《咦?买凶宅怎么还附带一只可爱鬼》 第1章 第 1 章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床头柜上插着充电线的手机亮了,开始播放下午1:30的闹钟。 旁边床上的衣物东一坨西一坨,堆成了小山。过了几秒,一件白色的T恤猛地一下弹了出去,露出它原本位置上被盖住了的东西: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那只手在床上划了几下,又极不情愿地覆上眼睛揉了揉。 为什么总是我这么倒霉? 被惊醒的虞澈愤愤地想,他使劲睁开疲惫的双眼,满心怨念的瞪着天花板。 昨天晚上收拾东西的时候,困的实在是受不住了,于是他便往床上一趴,顿时就被治愈了。 再趴十秒我就起来。 再趴三十秒。 再趴一分钟。 让我再趴五分钟。 一会儿就一会儿。 ……明天回来再收拾也来得及……… 他就这么一边宽慰自己,一边带着对自己的鄙夷和唾弃睡着了。 他似乎到了一个装修简易的黑白风客厅里。 客厅的沙发上乱七八糟的堆着几件外套,沙发前的茶几上摆满了已经拆开了的各种零食、饮料、酒,地上更是一片狼藉。 虞澈使劲摇了下脑袋,他的头昏昏沉沉的,想不出来任何事。 这是哪儿…… 我来这儿做什么… ……这是哪儿… 他只觉得这地方眼熟,似乎自己曾经在哪里见到过,可他就是想不起来,头像是被人灌了水泥一样沉。他垂着头环视了一周,看到了通往二层的楼梯上散落了一只拖鞋。脑子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引诱着他、呼唤着他:到二楼去……去二楼……… 他迟疑了一下,最终决定还是随着那道声音去看看。 他一步步走上楼梯,头重脚轻的感觉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没有盖被子感冒了……天气预报好像说过明天要降温来着……不会中招了吧…… 那我现在在哪里? 我不是已经睡着了吗? 他迟缓的想。 我要去哪里? 这是梦嘛? 我要回去。 他想道。 可是身体似乎不受他的控制了,灵魂出窍了一般,他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身体带动着他,一步一步,爬上二楼,走到一个房间门口,打开门。 脚步声清晰的在他耳边回响。 这是一间卧室。 他转动眼球扫视了一圈,得出了这个结论。 ……好吧虽然并没有什么卵用。 虞澈尝试着去控制自己的身体,发现控制不了之后也不再挣扎,任由自己的身体去动。 他看着自己一步步走进房间,推开木门,走过短短的一段走廊,面前的是一扇半开半掩的玻璃门。 雾气蒙在门上,看不见里面的景象,只听见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虞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抬起胳膊,推开了门。 入目便是红色。 触目惊心的面积。 浴室的地板上流了一大摊红色的液体,与水交融汇之。 是血吗? 怎么闻不到味道…… 虞澈努力抬头想要往前看去,但却像断了脊椎骨一样怎么也抬不起来。 无形的力量使他继续前进。 脚快要踩上地上那滩红色的东西,他使劲想把脚往回撤,但是没有一点作用。 他踩过那滩液体。 一直向前。 直到走到浴缸前。 他终于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浴缸的水已经溢出来了。一个男生垂着脑袋躺在浴缸里,身上穿着校服,他的左胳膊架在浴缸上,手腕割了一道大口子,还在往外冒血。 虞澈:…… 煞费苦心带我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个吗,哈基鬼你真是…… 真是…… 好!!!恐!!!怖!!! 啊啊啊啊啊啊!!!!!! 虞澈现在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的身体已经不由他摆布了。 他无声的尖叫了好一会儿,发现鬼兄居然没什么动静,于是怂兮兮的开始安慰自己:梦是相反的这只是一个梦梦是相反的这只是一个梦梦是相反的…… 念叨了一会儿,稍稍壮了下胆子。 他虽自小跟着个老道士长大,但可能是自己就没有这方面的慧根,东西学的稀里糊涂的,还怕鬼。最后在他闯了无数个祸之后,师父无奈的叹了口气,勒令他好好念书,不许再碰这些。 早知道当初跟着师父好好学了,虞澈懊恼的想。 可是好难…… 他在心里想着这些烦心事,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东西正在靠近。 怎么感觉肩头湿湿的?他好像没有蹭到水吧…… 虞澈疑惑的想。 我什么时候碰到水了吗? 他的头抬不起来,只能斜着眼往肩膀上瞟去。 这一瞟可不得了,肩上红彤彤的一片水渍,上面还搭了一只苍白的手! 虞澈的心脏都停了一瞬,他突然想起为什么在客厅有一种熟悉感而一进房间就没有了。 这是他明天下午即将去谈的那个凶宅!在中介发给他的照片中,这个房间已经被人重新装修了一下。 在他努力的平复自己错愕的心情,准备对于眼下的这个情况采取一点措施的时候,脑中突然传来了“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下一秒,浴室里东西都不见了,只留下他和那只手。 虞澈瞬间被惊醒了。 大脑已经醒了,可身体还没反应过来。 虞澈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大概过了两三秒之后,虞澈才感觉到自己逐渐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 他一下甩飞盖在手上的衣物,摸索着关了闹钟。 拿起手机一看,1:35??! 25分钟打车应该还来得及。 他猛地坐起身来下床冲向卫生间。 接下来他就深刻记住了这一天,短短几分钟内发生的事包括并不限于:盲穿拖鞋结果发现找了半天的另一只鞋子被自己扫到了床底下只得撅着屁股去够;着急去卫生间洗漱的时候不小心被打开的行李箱绊倒;继被绊倒之后头又不小心磕到了厕所门上;刷牙刷到一半才发现牙杯里有蟑螂卵…… 虞澈沉默的看着杯子里面的几个黑点,深深的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他的巨大恶意。 他面无表情地吐掉嘴里的水,将牙杯冲洗干净,然后决绝的把它连同牙刷一起扔进了垃圾桶里面。 再拖就要迟到了。 虞澈闭了闭眼,强忍着呕吐的**走出卫生间,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穿好鞋子。 走之前他拉开窗帘看了一眼,天阴阴的,不知道今天下不下雨。 1:39。 虞澈抄起桌子上面的伞就跑。 马上两只脚都要迈出家门了,他才想起来似乎钥匙没有拿,于是紧急撤回了上半身,伸出胳膊去取挂在鞋柜上面的钥匙,再用脚把门带上。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三个电梯都停在最高楼层,虞澈犹豫了一下,转身往楼梯间走,6楼爬楼梯下去比等电梯快点。 一路狂奔着出了小区之后,虞澈手往口袋里一摸…… 他一愣,不信邪的把冲锋衣的两个口袋和裤兜都摸了一遍,还是没有。 ……伞想到了,钥匙想到了,就是忘了床头的手机…… 虞澈一咬牙,开始朝中介所的地方狂奔。 天空开始打雷了。 狂风大作,天乌压压的。 不一会儿,雨点开始往下滴。 一滴。 两滴。 越滴越急。 风也越刮越猛。 暴雨下下来了。 虞澈心里无比庆幸自己临走前看了一眼窗外,不然自己一会儿还没到约定地点就已经淋成落汤鸡了。 他打开雨伞,继续极速前进。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雨点凶狠的往地上砸去。 街道上本来就没有多少人,暴雨这样一下,人更少了。 没有带伞的人跑到附近的商铺里面躲雨,带伞的人打着伞顶着狂风继续前进,也有少部分人顶着可以挡雨的东西向家冲去。 马路上的车也不见几辆。 整个城市灰蒙蒙的。 风太大了,虞澈撑着伞好几次都差点被风刮走。 这鬼天气。 虞澈在第n次费劲拽回自己伞的时候骂道。 也不知这句话是否被老天听到了,下一秒,一个空矿泉水瓶直冲虞澈的面门砸去。 虞澈凭借自己多年来躲避师父暴栗的敏捷,一个走位躲开了瓶子。 不料闪到了腰。 在他龇牙咧嘴揉腰的时候,一阵劲风传来,虞澈心感不妙,一回头,又一个矿泉水瓶迎面砸来。 ……这一瓶里面有水。 虞澈呆滞了一瞬,心服口服的闭嘴了。 手机虽然没带,但虞澈还有表啊! 虞澈抬起左手一看,1:56。 ……还不如不看。 虞澈顶着风的压力,努力向前,艰难挪步。 哗啦! 灾难就这样突如其来。 一辆黑色宝马疾驰过去,溅起的水花如此之浩大,如此之雄伟。 于是走在路边的虞澈很幸运的……裤腿湿了一半。 虞澈:“……” 宝马矫健的身影随着两边掀起的巨浪潇洒离去。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不跟没有素质的人计较。 他看了一眼旁边,xxx便利店、xxx烟酒超市,心里小小的满意了一下,快到了。 他甩了甩水,劺足劲向前跑了过去。 第3章 第 3 章 xxx中介所。 虞澈在门口停下,他气喘吁吁,腿跑的发酸、发软,他抬手看了眼表,13:59。 Perfect!!! 虞澈就这样开心的拉开门进去了。 因为大雨,今天出门的人并不多,中介所的员工没有什么事情干,所以人并不多,坐在那里的两三个房产顾问听到开门声,都收起手机站了起来。 一个个子中等,有些圆润的男人看到虞澈,立马小跑了过来。 他看上去二十出头,十分阳光的一个人,姓王。 “虞哥,你来啦!” “昂。”虞澈应了声,边收伞边笑着问他“你们今天不忙?” “哎呀。”小王摆了摆手“这不下大暴雨呢吗,都不愿意出门。” “就是,夏天那雨说下就下,一点儿准备都不给人,我裤腿都湿了。” 小王往下一看,又是一声“哎呀!” 他转身往前台跑,边跑边喊:“虞哥你等下,我去给你拿纸擦擦。” 虞澈也没客气,接过小王手里面的卫生纸,用纸巾把裤腿的水都吸干。 边擦裤腿他边问:“小王,那边人到了没有?” “提前俩小时就到这儿了。” 虞澈一愣,抬头问他:“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小王:“虞哥!我没联系到您!那边提前俩小时就到了,我本来想打电话问你一下,前两次没人接,第三次你接了,接了也没说话过了几秒钟就挂了,我也不好意思再给你打了。虞哥你那会儿是不是有点事儿忙着没看到?” 虞澈的手微顿一下,他接过小王的话头:“哎对,那会儿确实有点事儿,还挺紧急的,我就忙忘记了。实在对不住你。” 小王笑着说:“都是应该的,应该的。虞哥你还要纸不?” 虞澈直起身子,将手里的纸团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面,说:“不用了,高先生在哪儿呢,麻烦你给我带下路。” “行,虞哥。” 虞澈又低头看了看脚下自己带进来的水,叫住已经走了一段距离的小王:“小王纸在哪儿,地上还有点儿水。” 小王回过头:“哥你不用管那儿,一会儿让阿姨过来拖一下就好了,我先带你去找高先生。” “好。那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哥。” 虞澈绕过地上的水,跟着小王走了。 “你们这儿还挺大啊。” 虞澈跟在小王后面,边走边感叹道。 “地儿大,但是平常都没什么人来,我们在这儿每天其实都没什么事要干。” 走廊的砖贴的低调又不失贵气,墙上还有仿中世纪风格的挂灯。地上铺着地毯,干净、整洁,很有格调。 外面的地方还是普普通通的与旁家无异的中介所,里面倒是别有洞天。 一个平常什么人都不来的中介所,装修这么精致做什么?就算是顾客每天多的接不过来,需要装成这样吗? 虞澈收回目光,不经意的问:“你们这儿老板常来看你们不?” 前面的小王不知道怎么踉跄了一下,虞澈立马关心的扶了他一把:“你没事吧?” 小王张了张嘴,话没说出来又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虞澈于是又立马给他拍背顺气,好半天才缓过来。 他没有回虞澈的话,只是匆匆几步路走去,站在一个房间的门口低头对着虞澈说:“虞先生,是这间。” 说完忙不迭的跑了,好像虞澈是什么怪物一样。 虞澈见他跑了,伸出尔康手试图挽留:“哎?小王?” 谁知小王看着有点肉,身手却很皎洁,虞澈硬是没抓住他。 虞澈看着他溜的飞快的背影,有些啼笑皆非,问一下老板连称呼都变了。 他遗憾的摇摇头,推开门进去了。 第4章 第 4 章 虞澈推开门进去,入目便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脚翘桌、身瘫椅、玩手机的画面。 虞澈着实被此男的坐姿深深的震撼到了。 然而此男也并没有那么不靠谱,他一听到开门声就将手机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一脸震惊的看着还握着门把手的虞澈,似乎看上去也愣住了。两人就这样面面相觑。久到虞澈都要忍不住开口了,此男才看上去终于回过神来。 他飞快地把腿放下来,若无其事地整理整理躺乱的衣服,一脸正经的不能再正经的表情,仿佛刚刚那个躺成v字形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站起来,向还在站门口的虞澈伸出一只手:“鄙人姓唐,单名一个珃。虞先生来啦,我看今天这天儿,还以为虞先生要再晚一会儿呢!” 虞澈站在门口没动,他先是感慨此男的变脸如此之快,紧接着便是疑惑,他问:“我记着是高先生呀?” 自称唐珃的男人不在意的摆摆手,把椅子一拉,又坐下了,说道:“高先生是鄙人的老板,今日实在是有些事情推脱不开,于是便让在下来了。”他笑眯眯的看着虞澈:“虞先生请坐。” 虞澈的疑惑得到解答,便放下心来,拉出椅子坐在了唐珃对面,同时心中发笑:此男说话怎如此文雅,谁的古风男友快来领走! 对面的唐珃轻咳一声,率先开口:“虞先生……” 虞澈瞬间回了神,严肃神情,聚精会神,准备开始谈论今天的正事,看来此男……呸,唐先生也不是表面那样不靠谱,至少还记得正事。 谁知唐珃叫了他一声后就不再开口说话,就这样一直笑眯眯的看着虞澈,虞澈则一脸期待的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开口。 两人含情脉脉的看着对方。 …… 要不是对面是自己看上的房子的房主的下属,自己都想问一问他是不是看上自己了。 虞澈为了不冷场,决定由自己开启正事,于是他憋了半天,才有点僵硬地开口:“唐…额……唐先生……那个……” 这时,唐珃仿佛在虞澈身上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他将胳膊架在椅子的扶手上,支撑起自己向前倾斜的身体,盯着虞澈的脸道:“小兄弟,你脸上…怎么……”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一只手轻抚上虞澈的左侧脸颊。 虞澈来不及反应,对面男人的手就已经抚上他的脸,温热细腻的手背在脸颧骨的位置上轻轻一蹭,虞澈甚至能感觉到唐珃手背上的青筋。 虞澈:!!!!! 虞澈几乎要跳起来了。 自从他青春期确定了自己性向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与同性之间有这么密切的接触了。同校的男生基本都知道他不喜欢跟别人接触的习惯,再加上他自己其实有点社恐,除了讲题之外几乎不怎么跟同学沟通,只有在线上才会好一点(不是)。这也导致了班上的同学有一段时间都认为这人高冷的很,结果等班上的人互相加了联系方式才发现此人就是一在线上异常跳跃,线下高岭之花的二货。当时他高中的同桌在加了他微信之后,第二天早上一脸严肃的问他微信是不是被人盗号了,自己只能尴尬的摸摸鼻子说没有被盗号。虞澈至今还清澈的记得她看看自己再看看手机的那个怀疑的眼神。后来同学们在学校都不怎么跟他接触,但是晚上一回家,手机里的消息就发了情、忘了狠,他明天晚上回家打开微信都是99 。这个习惯到了他们毕业后分道扬镳也没有停止。虞澈对于他们这种善意的举动,内心是感触的,终于有人懂他的痛苦并且不骂他装货了! 但是唐珃,他一个与自己刚认识不到10分钟的人。 他想干啥! 第5章 第 5 章 虞澈猛地抬起眼,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即使唐珃把手抽走了,被手指触摸过的皮肤也还存留了手的温度。 唐珃若无其事地抽回手,仿佛刚刚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的人不是他一样。他慈眉善目的冲虞澈笑笑,说:“别这么大反应嘛小兄弟,早上这是干什么去了,脸上还有灰呢。” 虞澈抽了张纸,用力擦了擦刚刚被碰过的地方。他看了眼纸巾,上面果然有灰。虞澈看着纸巾,有些纳闷,早上明明洗过脸了啊? 趁他擦脸的时候,唐珃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小折叠镜,圆形的,只有半个巴掌大,上面是一个卡通小女孩,粉色背景。他把镜子放在了虞澈面前的桌子上。 虞澈听到动静,下意识往桌子上看了一眼,瞬间被雷的外焦里嫩。镜子上面那个穿着芭比粉裙子的小女孩还在冲他招手。他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自己今天冒着被雷劈的风险出来是为了什么,克制住了自己把镜子摔到人家脸上问他是不是有病。 对面的唐珃还一直笑眯眯的,虞澈这会儿再看他这张脸只觉心中蹿起一团无名火,怎么看怎么生气,于是将目光下移,看了那面镜子好一会儿,才嫌弃地拿起来。 右边眼角下边儿还是有灰。虞澈又试着擦了一下,擦不下来了。 他不信邪,又使劲蹭了几下,还是只弄下来一点。 轻微的塑料声响起,虞澈抬眼看向桌子,发现自己面前又多了一包湿巾。 “擦不下来吗,小兄弟?”唐珃挪了挪屁股,一脸关切的问。 小兄弟。 虞澈眼角抽了抽。 平心而论,唐珃的面容其实十分英俊,是那种有些邪气的那种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挑起,再配上要笑不笑的表情,绝对是小姑娘们为之尖叫的对象。可他偏偏要摆出一副长辈般慈祥的样子,和他那看起来20出头的面容十分违和。 虞澈有些怀疑他知不知道自己的年龄,他瞟了眼镜子,自己看着明显比唐珃要大,毕竟快奔三的男人了。 虽然虞澈对之前唐珃的举动十分不满,但人家伸手也是有原因的。他拿过桌子上的湿巾,客气地说“谢谢唐先生了。” 唐珃摆摆手,很是豪迈:“这点小忙算什么。小兄弟,我说你也别叫我唐先生了,多生分啊!这样吧,我认你做个弟弟,我是家里老二,一直就想知道有个弟弟是啥感觉,小兄弟今儿就了了哥哥这个心愿,如何?以后只要你遇到什么问题,尽管跟哥哥说,哥哥能帮的一定帮你!” 虞澈听到这一番掏心掏肺的言论,眼角又是一抽。原谅他,这位老兄已经不是靠不靠谱的问题了,而是脑子有没有病了。 正好他这会儿费劲力气擦掉了自己脸上的灰,他放下镜子,见面前的老兄犹有再发之势,于是连忙打断了他:“唐哥,我今天来是想跟你商量那房子的事。” 不是来聊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的,虞澈在心里补充道 第6章 第 6 章 唐珃被打断了也不生气,就那样和善的笑,拖着嗓子道:“哦对对对,你不提醒我还忘记了。哎呀——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了……” 虞澈看着他的脸,只觉此男着实是脑子有些问题。 “那套房子呢,原先是我老板的独生子住过的,”唐珃叹了一口气,慢悠悠道:“那小孩儿妈妈难产死的,我老板因为夫人走了伤心了好一阵子,老板娘走了十来年后才走出来,娶了续弦。孩子当时高三,正是叛逆的年纪,接受不了自己这个后妈,于是跟我老板大吵一架,用自己攒的零花钱买了套房,搬出去住了。” 唐然说着说着就一拍大腿,痛心疾首地说:“你说那孩子,哎呦,咋能就这么犟呢!哎呦!眼看着都成年了,快高考了,突然出了个这事儿,你说谁受得了!我老板当时一听到这消息就晕过去了!” 虞澈一边安抚着看起来激动得要晕过去的唐珃,一边在心里面琢磨:独居在家的小孩儿……确实容易有危险……不过…他杀的话,凶手没抓到再找回来怎么办? 不怕闹鬼,就怕有杀人犯。 还有……自己五年连上班带私活的钱都不够人家零花钱的三分之一吗……虞澈心情复杂…… 他怀着这种复杂的心情到饮水机给唐珃接了杯水,把水放到他面前。 “唐哥,喝口水缓缓。” 唐珃擦了擦眼睛,虞澈又拿了一个杯子,余光一瞥,看到他的眼睛里没有半点泪光。 虞澈还想细看,但唐珃已经用纸盖住眼睛了。 …看错了吧? 虞澈给自己接完水,回到座位上。 “小兄弟,谢谢你。”唐珃嗓音有些沙哑。 “……没事儿。” 唐珃放下擦眼泪的那只手,拿起杯子慢慢喝水。虞澈瞥了眼他手里的纸,被攥成一团,根本没法看见上面有没有水渍。他又看向对面,眼睛倒是有点红。虞澈收回目光,拿起自己的杯子开始喝水 唐珃平复了心情,手磨搓着纸杯,道:“那小孩从小成绩就好得很,我老板一直都挺骄傲的。后来有一次,可能高三压力太大了,娃心里紧张,就没发挥好。我老板也是……哎……可怜天下父母心,谁不想自己的孩子日后有出息呢?我老板他一看小孩儿那次没考好,就有点着急,问他为啥也不说。还担心孩子是不是在学校遇到了什么事儿。我老板最后想了想,问他是不是对后妈有意见。可能当时口气冲了点,毕竟着急嘛,你说孩子成绩一下子这么大落差,而且自从后妈进了门,他们父子关系就疏远了不少。那孩子也是,他爸口气冲也是为了他好,但是小孩儿不领情,在家里大吵一架,直接摔门就出去了。我老板气上头了,也没第一时间出去找他。”唐珃低头把杯子里的水喝完,起身又去续了一杯。 “到了晚上孩子还没回来,火到了这会儿也消完了。两口子担心的不行,出门找人。找半天快急死了,都快报警了,这时候他们班一个同学打电话过来,说他们在哪哪哪小区里面。 “人是找着了,夫妻俩一开门,一屋子同学在里面开趴呢!给我老板气坏了,当时就有点站不稳。忍着把所有同学都送回家,才质问他现在在干什么,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小孩儿叛逆,一言不发就上楼进了卧室。本来我老板他当时就想上去把人薅下来,但老板娘…额,把他拦住了,说让他和孩子都冷静一下再谈。 “老板娘她,本意其实是好的。楼下突然吵闹起来了,老板娘在窗户边上一看,有人跳楼了!夫妻俩赶紧把孩子卧室门一开,孩子不见了,窗户开着。说是摔错位的骨头捅到心脏,当场死亡,虽然房子在4楼,但复室上下两层,就算是4楼也跟8楼差不多了!” 唐珃抽噎着:“你说说,你说说,养他这么大,付出了多少心血呐,这孩子怎么这么犟,说跳就跳了,也不体谅体谅父母。他妈妈死的早,我老板又忙,从小没人看着他。他一直不喜欢那个后妈,觉得她抢了自己妈妈的位置,”唐珃深深看着虞澈,伤感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虞澈点头附和。 唐珃又就着这件事说了几句,但虞澈的脑子已经不在这儿了。 这两天各种小物件的丢失,本来放在桌子上却在床底下找到的表,被接通的电话,总是被楼下投诉晚上动静大…… 他本以为是因为自己这几天太忙了,有些神经衰弱,记忆力下降。 但早上(实则不然)的那个梦……虞澈下意识想要掏出手机查看一下早上……额……中午的通话记录,手摸到空空如也的兜才猛然想起自己今天没有带手机。 虽然没有手机可以查证,但小王在中介所待了这么些年,应该也不会为了撇清自己撒这么容易被发现的谎,还是在那么多同事面前。 联系一下之前出的怪事…… 哪儿招来的东西呢? 虞澈思索着,他本来以为是那家凶宅之前的主人,不满自己将要住在他生前的地盘。可那个梦里分明是割腕死的,与唐珃所说的跳楼区别甚大。 那是从哪里招来的呢? 正当他疑惑时,听到唐珃叫他:“小兄弟,小兄弟?” 他回过神来,应了一句:“唐哥怎么了?” 唐珃看着他:“感觉小兄弟精神不是很好,是不是刚才在外面着凉了?” 虞澈摆了摆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笑着说:“不是…唉,这两天不忙着找房子吗,昨晚上睡晚了,没啥事儿。” “再忙再急也不能累着自己了啊!你们这些年轻人仗着年轻身体好就不把健康当回事儿!刚一点多的时候小王说你电话打不通,还想着是不是有事儿耽搁了,要不改天再约。小兄弟你实在不方便就再约时间嘛,没必要这样着急,连身体都顾不上。” 一提起这个虞澈就有些汗颜,他简直想用手把脸捂住,手一抬上去还是忍住了,扶额道:“那个……中午忙着收拾东西,忘记看时间了,出门太急又忘了拿手机,让唐先……哥久等了,实在对不住。” 唐珃听了直摆手,说:“我们改天再约也来得及嘛,没必要这么赶……”他一口把剩下的水喝完“那小兄弟下午还有空没,哥开车带你把房子看一看?” “有空有空……那价格?” 唐珃大手一挥:“哥先带你去看了再说,到时候价格要是不合适还能再谈。”他走到虞澈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俩还挺投缘,以后小兄弟遇到啥困难就跟哥说!好歹叫了我一声哥,哥自然要好好照顾你!” “……谢谢唐哥!” 第7章 第 7 章 等虞澈再次出来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夏天的雨来的快走的也快,只是天色依然沉郁如墨。 中介所离地下车库不远,走几步路就到了。 七月中旬已经很热了,但一场暴雨把炎热的温度瞬间降下来了。再加上车库里吹来的冷风,虞澈感觉到自己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车库洞口阴沉沉的,在这种天气下看着格外阴森,虞澈看着它,心里莫名抵触着进去,但也没多想,只当是对早上(并非早上)做的噩梦还有点阴影。 他裹紧了外套,跟着唐珃往后车库走去。 黑暗的洞口像潜伏在地上张着血盆大口的巨蛇,将两人渐渐吞没。 唐珃开的是一辆黑色奥迪。 走到车边,唐珃把车锁一开,拎着行李箱走到后面,对虞澈道:“小兄弟你先上车,我放个东西。” “好,谢谢唐哥。” “一家人客气什么。” “……” 虞澈嘴角一抽:大哥你这……一家人的判定方式还挺随意? 虞澈看着奥迪,纠结了一下。 坐后排还是副驾驶呢? 后排显得人家跟司机一样是不是不太好? 但副驾驶坐着总觉得尴尬得很。尤其是跟唐珃这种神人坐在一起。 虞澈心里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还没坐进去,虞澈突然想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既然已经决定了与鬼同吃同住……同吃同住的鬼叫啥名……呢?呃……总不能啥都不知道…… 虞澈扭头想要问唐珃,又想起来房子没看价格没谈好,万一又决定不要了呢? 他反复在问与不问之前跳转。 直磨蹭到唐珃放完行李回来开车。 唐珃纳闷地看着手放车门站车门前盯着车里发呆的虞澈,心想我也没给这小子下咒啊,怎么变成傻子了?难不成又是那小兔崽子嫌别人住他屋了闹脾气吓人?不会啊,他不是喜欢跑人梦里头扮鬼吗(虽然本来就是)…… 唐珃看着正在发呆的虞澈,试探着叫了他一声:“……小兄弟?小……” 虞澈正想事儿呢,想的事情的其中一个主角忽然喊了他两下子,给虞澈吓一跳。他有点心虚,回道:“哎……唐哥……” “愣那儿干嘛呢?上车上车,哥东西装好了。” “好。” 虞澈心不在焉地关了门,系好安全带。在唐珃启动车子准备出发的时候,他才贸然开口:“唐哥。” “嗯?”唐珃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那家小……额……原户主叫什么名字?” 问完他赶紧加了一句:“冒昧问一下。” 唐珃听到这两句话,视线从方向盘上移到了虞澈脸上,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的脸几乎没怎么动,只有眼睛转过来,配着地下车库里暗淡的光线显得十分诡谲。 虞澈被他看得全身汗毛都快竖起来了,刚想补救一下,就听到他说:“霍聿珩。” “什……么?”他声音太轻了,虞澈没听清楚。 “霍。” “聿。” “珩。” “他叫霍聿珩。” 第8章 第 8 章 车里应该开了暖气,暖烘烘的。 虞澈已经好几天没有睡好了,刚在会议室的时候,其实就有点儿犯困了,只好强打着精神听唐珃讲话,最关键的是某人讲话还非常之催眠…… 那种平稳的、慢悠悠的腔调,虞澈以为他这辈子只能追忆校园时光里的数学老师了,没想到不仅让他在社会上碰到了,还是在一个绝不能睡觉的场合下。 ……好痛苦……救命…… 虞澈那瞬间仿佛回到了学校里因为班主任随时下来查课,揪着你的头发把你拎到后面站着的那段时光。 想到这儿,虞澈打了个寒颤,果然有些人和地方只能用来回忆…… 车里暖和的温度把虞澈烘得睡意朦胧,但不知为何又迟迟进不去梦乡。 虞澈开始用那被睡意减弱80%的脑子思考人生。 自从上一家公司把他裁员了之后,自己投出去的简历就没有回声了。不知道是不是前老板给熟人都吐槽过他在公司到处给人算命的事儿,毕竟那老板正经海归富二代,名副其实……不对啊,富二代不是更信这些? 人家正经德国海归呢,在国外待久了坚定唯物主义很正常。 虞澈脑子里的两个小人在吵架。 话说谁家富二代主动跑德国留学去,这不找虐吗…… 想睡又睡不着的感觉很难受,就像有人拿了根棍子在你脑子里面搅拌你的脑浆一样。这样就导致了虞澈现在的心情非常不美好。 老子给那烂公司当牛做马,一天天逼事恁多,一个月就那点钱,害得人恋爱都谈不上。好不容易挣点外快有些心里安慰,还把我裁员了。 气煞我也!还有那个组长,天天就知道欺负底下人,自己的活儿都让别人承包了。组员面前拿鼻孔看人,领导来了比谁都谄媚。当初怎么没问师父学下扎小人呢……虞澈迷迷糊糊的想。 要是简历投不上去,以后能干什么呢? 买房子会花掉很大一部分积蓄,甚至还要多。公司虽然压榨员工,但好歹稳定,私活还不知道能不能接到呢。 哪天把师父当初教占卜算卦时候用的铜钱和龟壳翻出来,买副墨镜,把脸抹黄贴个胡子,拎个小凳坐路边儿上,立个牌子:瞎子算命。虞澈苦中作乐,乐玩他又有些懊悔,早知道当初不跟师父喊害怕,应该多学两招,出来了好歹有门手艺。 书到用时方恨少呐! 他现在租的这个房子,房东家儿子结婚要用婚房,现在得给人家腾出来。虞澈本来还想再找个房子租着,但附近的房子都不是很合他的意,再加上市中心人满为患,基本没有多少选择。在谈的这套房子是有天他找房的时候偶然看到的,除了离公司太远,其他都很合适,所以一直犹豫着没有询问。前几天公司把他裁员了,虞澈的简历投出去也没有响应,于是也就无所谓了,前天晚上便联系了房主,那边说是面谈。 其实鬼有什么可怕的呢?说一定这一只鬼还是萌萌哒(一看就是刺头),刚成年的小孩儿也不凶(保留意见,因为虞澈觉得自己整个高中,尤其是高三,怨气堪比邪剑仙,原房主还要再应付那一对儿人机鸳鸯,搁家里没掀桌子都不错了)。不过这位鬼弟弟……呃……只要不半夜吓人…… 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见鬼…… 是的。 虞澈怕黑、怕鬼。 虽然从小就接受着唯物主义教育,这世界上没有鬼神之说。但虞澈的潜意识里还是相信这些东西的存在。 无奈身边又有个专门干这行的师父,这下更是从“地下”改为“地上”了。 学校老师因为这个问题找过他师父很多次(只被回应过一次),说他在同学面前传播不当言论,而且学校老师批评多次还是无果,才找的家长。 班主任当时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他师父只淡定的回道:“唯物主义还是唯心主义都是每一个人选择的自由,老师你这样干预是不好的,会影响孩子以后的逻辑思维能力。再者,老师你怎么能确定这世上到底有没有真的鬼呢?” 那是虞澈第一次在他们班主任眼睛里看到震惊,她本来是班上情绪比较稳定的老师的,在一堆小孩里面既有亲和力,也很有威严。 她不仅感到震惊,而且很生气,还不理解,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半天对面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您没有理解我刚刚说的话吗,孩子……” “我知道老师你的顾虑,”师父慢悠悠的打断了她“但我认为每个人都应有自己的一套世界观。人类的大脑是很神奇的,它能给你带来各种奇妙的想法。你不理解别人的世界是因为你所理解的世界和别人不一样,而不是说你的想法一定就是对的。” “可是!可是学校……” “人不可能一辈子都呆在学校,老师。出了社会多的是形形色色的人,您能把所有人的观点都扭转成你的观点吗?” “可是!这是每个学生应该……” 师父的依旧慢吞吞的:“老师,我认为教育的本质是教导学生提升自我,而不是用模板复刻出一批批一样的工艺品,对吗?它们看似精致美观,却没有自己的灵魂。” “什么工艺品不工艺品的,虞澈家长你这是在引开话题!” 师父依旧淡定,他站起来,对班主任说道:“老师我家里面还有事,先回去了,小澈干了什么坏事请马上联系我,谢谢老师。下次见。” 于是抛下满脸钦佩(bushi)的小虞澈和看上去快要晕倒的老师,就这样水灵灵的走掉了。 临走前,他还补上一刀:“如果老师是想要让我放弃那些看法的话,就不必再请我来了。我不会改变自己的看法,就像老师你对自己的教学理念的坚定一样。”说罢便拉开门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小虞澈看了看直捂胸口的班主任,眼观鼻鼻观口,不敢跟满身怨气的老班对视。于是磨蹭着去到饮水机旁,够出一个放在饮水机上面的一次性杯子,接了杯水,又磨蹭着到老班旁边,把水递给她。 班主任捂着胸口深呼吸,跟虞澈说了声谢谢,让他到对面沙发上坐着。 那天虞澈在沙发上坐了很久,直到下午第一节课的上课铃打了,班主任也没有开口。她一直坐在沙发上久久沉思,连铃声和虞澈小猫似的叫声都没听见。 虞澈等了一会儿,实在坐不住了,斗着胆子提高声音:“老师……赵老师!” 班主任猛然回过神来,问道:“怎么了?” “……上课了老师。” “打上课铃了吗?” “打了,老师。” “……那你上课去吧。” 自那天以后,班主任边没有像之前那么严厉地管教了,变成了一种引导的模式。连班里面的刺头都怀疑她是不是变性了。 虞澈不知道那天的谈话对她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总之后来师父再也没被叫来学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