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东晋,山河共挽》 第607章 谢玄南下 经王徽之这么一闹,众人都有些悻悻的。 王珣在门外追上王徽之,低声道:“子猷,有些话我不得不说,你见到陛下,可以替我带个话,陛下如此吝惜爵位,连王家人都排除在外,这让其他人怎么想?” 王徽之应了一声,又回看了一眼门内,提醒道:“法护不要掺和得太深了,阿兄不是不愿封爵,而是无功不封,至于其他原因,我不说你也知道。” 王凝之只有两个儿子,这是个隐患,所以他不可能往上追尊太多。 就近举例,孙权不追赠孙策为帝,是为了不让孙策的儿子有继承权; 司马炎愿意追赠司马师为帝,一方面是因为司马师没儿子,是过继的司马昭次子司马攸,另一方面,则是司马师功不可没,而且时间上相隔较近,影响力根本无法消除。 但司马炎还是另做了防范,他将在世的弟弟司马攸和一些去世的大臣一起列入朝庙,接受祭祀,看似恩荣,实则定下臣子名分,断了司马攸继立的可能性。 王凝之现在的思路,大体也是如此,他虽然儿子不多,但还有五个兄弟,不需要再增加那么多有继承权的王家人。 王徽之不再多说,离开王家后,径直来到皇宫。 王凝之、王殊父子和王献之已经在等着他了。 听王徽之说完情况,又转达了王珣的话,王凝之笑道:“你还真是不客气,这下又得罪不少人了。” 王徽之狡猾道:“我这次可是奉旨行事。” 王献之性子软一些,担心道:“王镇军这一死,给了他们将事情闹大的机会,若是阿兄不妥协,只怕会群情激愤。” 王凝之面露不屑,“他们以为我和司马家那帮人一样,那就错了,我可不是靠政变、玩阴谋得来的天下。” 他之所以敢压着世家,是因为世家失去了武力的支持,连武德充沛的桓家都向王凝之低头了,其他世家哪个敢跳出来? 王徽之不怕事大,笑道:“我看他们内部并不团结,至少法护就只是碍于情面,不得不站出来表明立场,阿兄真要动手,那帮人便都老实了。” 王凝之点点头,“大家都是为自己的利益考虑,等自家的利益得到了保障,就会退出这场闹剧。” 接下来几日,宫中连续发下数道旨意,先是太后、皇后的册封,紧接着是太子的册封。 在世家眼中,这几项都是走流程的事,他们并不放在心上,但这是个起点,意味着开国后的封爵就要开始了。 洛阳百姓则不管这些,一天接一天地庆祝,皇后谢道韫的功劳、太子王殊的成长,成为了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 在所有人眼中,这两人都是众望所归。 谢玄参加完皇后和太子的册封仪式,便入宫向王凝之请辞。 王凝之伸指点点自己这个小舅子,“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躲出去啊?” 谢玄笑道:“陛下莫要冤枉我,我这可是急着去上任,帮陛下整顿扬州。” “话说得倒是漂亮,”王凝之叹道:“不过你离开这个旋涡也好,万一我斗不过他们,你还可以回来收拾残局。” 谢玄目瞪口呆,“陛下,这话你自己信吗?他们能活着离开洛阳就不错了,拿什么和陛下斗。” 王凝之笑道:“你看我压力多大,都说顺嘴了,这话原不是为你准备的。” 谢玄太知道自己姊夫的手段了,笑里藏刀,那帮世家真敢做出超出他容忍的事,他肯定会让沈劲把城门关闭,让那个煞星刘牢之挨家挨户地登门拜访。 “陛下,不是太过份的话,就饶了他们吧,这天下,总还是需要那些人帮着治理的。” 听到这话,王凝之真的有点泄气,“是啊,要不是考虑到这个,我怎么会在这和他们拉扯,早就一股脑全扔洛水里去了。” 谢玄笑道:“陛下的眼光,早就在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后了,何必与他们计较,到时他们早不知道在哪了。” 他看得懂王凝之的布局,不管是提拔寒门,还是提高武将地位,都是套在世家头上的枷锁,迟早会将他们锁死。 王凝之长叹一声,“你回建康好好休息,那里基础尚在,不用怎么费心,等你养好了身体,再回洛阳帮我。” 谢玄这些年也真是累了,苦笑道:“多谢陛下垂怜,等一统天下之时,我一定来洛阳庆贺。” 王凝之有些舍不得,毕竟谢玄跟随他多年,从一个傲娇的少年郎成长到今日,两人一起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 谢玄则洒脱地站起身,甩了甩衣袖,“走了,明日我就不入宫请辞了,姊夫保重,阿姊和阿奴也保重。” 临走,他终于喊回了旧时称呼,也是最后一次。 看着他转身离去,王凝之想起了许多,最后脱口而出的却是,“阿羯,我会调谢石奴回洛阳任职,收回豫州。” 谢玄没有回头,甚至都没有停顿,抬起手摆了摆,头也不回地去了。 作为姊夫的王凝之不在了,剩下的则是作为天子的王凝之,他早就知道了,谢家不可能同时占据扬州和豫州。 但谢玄在离开的时候,其实是开心的,他没有什么遗憾,关中有人会去取,天下重归一统只是时间问题。 这里面,有他的一份功劳,就够了。 王凝之则有些伤感,他越来越多地作为一个天子在思考问题。 王家的人有能力,提拔为宗室好处多多,但他不愿意,因为越有能力,越是威胁。 谢玄对他忠心不二,他照样将其调离前线,并将谢家的豫州收回,因为他要做给其他人看。 王、谢两家都如此,其他人凭什么闹? 高高扬起的屠刀,会让那群习惯了养尊处优的世家认清现实,但王凝之没有直接就那么做,因为要注意形象。 杀人是简单,但对付那群世家,何必动刀子? 就像谢玄提醒的,天下那么大,总还是得世家那群人帮着治理。 谢玄离开后,刘牢之大踏步地走进皇宫,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此次返回洛阳,王凝之让他交出了幽州刺史的位置,他不仅没抱怨,还十分配合。 这么多年,王凝之的栽培和重用,早就让刘牢之死心塌地,再说他也不蠢,谢玄南下扬州,这关中肯定是留给他的。 喜欢穿越东晋,山河共挽请大家收藏:()穿越东晋,山河共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08章 开始封爵 看着行完礼后,一脸期待地站在殿中的刘牢之,王凝之觉得好笑。 “嘴巴别咧那么大,外面正在为封爵的事跟我闹,你这么开心做什么。” 刘牢之不屑道:“那帮人的能耐,我当年在建康已经见识过了,陛下要是觉得他们碍事,我这就带人去抓了。” 王凝之挥了挥手,示意他入座,说道:“你如今是朝中重臣,说话注意点分寸,那帮人也不是毫无用处,总不能一杆子全打死。” 刘牢之应了一声,撇开那些人,问道:“陛下召我,可是为了进攻关中的事?” “不着急,”王凝之安抚这位爱将的情绪,“关中最近正在内讧,让他们先闹着,你到时候再去收拾残局,眼下洛阳不太平,你得留在这帮我稳住局面。” 刘牢之不像谢玄,立马道:“陛下请吩咐,需要对哪家出手,我立刻就去。” 王凝之笑道:“刚说了不急,接下来我会分封爵位,给你个县公,如何?” 刘牢之大喜,重新出列,行礼道:“多谢陛下。” 王凝之叹道:“以你的功劳,郡公也当得,但你知道,那帮世家近来闹得凶,你已经踩在他们头上了,我总不好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只能委屈你了,等灭秦之后,再给你升郡公。” 刘牢之本来对自己的爵位很满意了,但听王凝之这么说,还是忿忿不平,“陛下何必在意那些人的感受,这天下又不是他们打下来的,轮不到他们指手画脚。” “马上打天下,治理天下还是需要读书人,”王凝之说道:“过两日公布爵位,他们难免会对你心生嫉妒,甚至表达不满,你别和他们一般见识,能忍则忍。” 武将之中,刘牢之出身低,爵位高,最容易引来仇恨,成为靶子。 刘牢之眼珠一转,他跟着混了这么久,自然听得懂王凝之的言外之意,“陛下放心,他们酸两句我可以不计较,但若是惹到我头上,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王凝之笑道:“注意分寸,别闹到不可收拾。” 刘牢之心领神会地拱手称是。 翌日,宫中再次下旨,这回轮到王爵,王凝之将自己的五个兄弟和次子王洛全部封王。 同时颁布的还有新的爵位承袭规则,爵位分王公侯伯子男六等,王分亲王和郡王,也就是俗称的一字王和两字王,公分国公、郡公和县公,侯分郡侯、县侯、乡侯和亭侯,往下分别是县伯、县子、县男,共计六等十二级。 取消封国,哪怕是亲王,也只有食邑,而无实际领地。 更重要的是,取消世袭罔替,改为降等袭爵,亲王传一代,降为国公,国公再传,降为郡侯,以此类推,直至县男,然后失去爵位。 这道旨意一下,朝野震动。 众人的目光首先放在了身在洛阳的王徽之和王献之身上,但两人都毫无反应。 王徽之正拉着他那群搞艺术的朋友商量办书院的事,王献之则照常办公,看不出丝毫不满。 这一天,洛阳城暗流涌动,聚集到王荟府上的人更多了,使得王荟的丧事,看起来极尽哀荣。 宫中也没忘记这位刚刚去世的老臣,下旨追赠为卫将军。 如果没有王凝之当上皇帝这事,这个追赠对于王荟是合适的。 但天子族叔,带领琅琊王氏走上巅峰的王导之子,只得到一个卫将军的追赠,在很多人看来,无疑是不够的。 尤其王荟还是在被责罚跪在宗庙之外,回家才亡故的。 所以王荟府上的气氛十分凝重,哀伤过后,愤怒的情绪开始占据上风。 在场的不少人摩拳擦掌,打算在第二日的朝会上,为王荟鸣不平。 王珣到场敷衍了几句,便带着兄弟王珉匆匆离开了。 王岷问道:“谢幼度已经离开京城了,不如我们也请旨离开?” “来不及了,”王珣叹道:“这点我不如谢幼度,我心里总还是有点念想,再说明日就是朝会,退无可退。” 王珣要是真想和那群人划清界限,大可以去找王凝之说清楚,但他多少还是存了点侥幸之心,万一那帮人闹成了呢? 王岷低声道:“不如称病,先躲开明日的朝会?” “那就是两头都得罪了,”王珣苦笑道:“明日再见机行事吧。” 兄弟俩一路说着,牛车渐行渐远。 王家的宅邸内,愤怒的众人仍在肆意宣泄着不满的情绪。 次日的朝会,官员到得很齐,连一向不怎么参加的沈劲也出现了。 但就整体而言,排得上号的武将仍然不多,边州领军的将领大多都没回来,只有沈劲和刘牢之在列。 范围再扩大一些,还有慕容垂、刘袭等寥寥数人。 例行的朝拜之后,王凝之没有给那群人开口的机会,而是抢先发布了一道新的旨意。 这回是因功封爵的。 其中谢玄、郗超和沈劲等人是郡公,桓冲、朱序和刘牢之等人封县公,其余像王珣、王临之、皇甫真等人为县侯。 追随王凝之的武将,去世的邓遐和庾希,追授郡公,允许其子袭爵,刘袭、诸葛求和郑遇等人,都册封为伯爵; 前朝的爵位,只认五个,分别是王导的始兴公、谢安的建昌公、温峤的始安公、郗鉴的南昌公和陶侃的长沙公,他国归降后的爵位,如慕容暐和慕容垂,则保持不变,以上均可降等袭爵。 其余还有因功分封的伯爵以下爵位,名单很长。 随着名单的一个个念出,众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大周受禅于晋,王凝之却不认晋朝的爵位,这是很多人没想到的。 所以这下不是降等袭爵的问题,而是不少世家的爵位直接就没了。 江东的高门,除了少数早就站队王凝之的,就只有王珣和王临之得到了高等爵位。 所以不少人的目光在王珣和王临之身上移动,满是怀疑。 王珣暗自叫苦,觉得这是王凝之在坑他,他本来就有亭侯的爵位,现在升了一级,却招来这么多仇恨。 王临之则比较淡定,在他看来,他的爵位是因为父亲王彪之当年结下的善缘,王彪之在世时,对王凝之这个侄儿还算照顾。 他与王凝之的血脉也最近,是同一个曾祖父。 喜欢穿越东晋,山河共挽请大家收藏:()穿越东晋,山河共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09章 殿中吵闹 在众人的犹疑之中,长长的一串名单终于念完。 整体来看,武将授爵的人数更多,虽然都是下等爵位。 文臣大多以关东为主,毕竟他们在王凝之麾下效力已久,不像江东士族,大多是受禅之后才真正归于王凝之的,基本是寸功未立。 随建康朝廷迁到洛阳而得以封爵的,只有陆纳、王雅、范宁和车胤等数人,要么身居高位,要么和王凝之关系密切。 所以王珣和王临之两人的县侯,就显得格外突兀。 当然,引人瞩目的还有刘牢之的县公,他不过军门出身,居然一跃而与龙亢桓氏的当家人桓冲同等爵位。 殿中安静下来后,王凝之扫视众人,说道:“前日下旨后,听说众卿对降等袭爵之事有些不理解,朕在此解释下,这是常例,爵位因功而封,想要与国同休,就得拿出盖世之功来,到时朕绝不会吝惜一个世袭罔替。” 刘牢之十分上道,拱手道:“陛下,何为盖世之功?” 王凝之答道:“文能治国安邦,武能开疆扩土,为非常之功,当有非常之赏,故可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刘牢之兴奋道:“那平定关中,是不是就可以?” “当然,”王凝之点头道:“扬州刺史谢玄,他的郡公爵位,便可世袭罔替。” 谢玄有灭燕之功,他的康乐县公被升为陈郡公,因为不是实际封地,王凝之索性用陈郡给他冠名。 刘牢之在座位上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其他人看不下去了,这对君臣一唱一和,分明是不把大殿里的失意者放在眼里。 王谧之兄、同为王导之孙的王穆出言道:“陛下,开疆扩土有依据,可治国安邦如何算?” 他这是气愤王凝之对武将集团的偏袒。 王凝之说道:“如何不能算,前朝爵位,朕不是也认同了数位,便以此为例。” 王穆索性将矛头对准刘牢之,“陛下这话难以令人信服,比如刘道坚一介武夫,不过跟在陛下身后,立下些微末功劳,就得封县公,这让大家情何以堪?” 刘牢之腾地一下站起来,双手握拳,怒视王穆。 殿中大臣面色各异,但心中都齐道一声来了。 沈劲站出来替刘牢之说话,“依王府君的话,我不过罪人之后,居然得封郡公,岂不是更加不公?” 王穆不想扩大事端,说道:“沈将军出自吴兴沈氏,如何能一样?当年令尊只是一时糊涂,所做之事与你也不相干。” 这就是世家的逻辑,吴兴沈氏虽然没落了一阵,但门第摆在那,如今东山再起,大家就还是自己人。 沈劲冷笑一声,“府君这套说辞,令人叹为观止。” 他嘲讽完,就不再多说了。 刘牢之记起王凝之的话,忍了忍,也坐了下来。 王凝之这才说道:“没有这些武夫,众卿这会还在建康望北而叹呢?伯远若是不服,攻秦之事,朕可以算你一份,世袭罔替的爵位,你自己去取。” 王穆自然不敢接这话,转而道:“陛下未免厚此薄此,王镇军新丧,陛下只追赠一个卫将军,刘道坚不过附翼攀鳞之功,陛下就赐以公爵,须知以当年丞相挽狂澜于既倒,所封也不过一个郡公而已。” 终于说到正题了,不少大臣纷纷站出来,为王荟鸣不平,表示以他的出身和这么多年的贡献,怎么着也该追赠个爵位。 殿中顿时热闹起来,此起彼伏的进言声回荡在大殿里,他们为王荟叫屈的同时,还不忘暗戳戳地踩一下那些武将。 首当其冲的还是刘牢之,他毫无根基,但因为自小便跟着王凝之征战,就得封公爵,无疑成了现场众人的眼中钉。 王凝之没有制止,任由他们叽叽喳喳。 刘牢之的脸色则越来越难看,他能有今日,固然有王凝之的提携,但也是他一刀一枪杀出来的,哪能任由这帮人肆意诋毁。 喧闹之中,刘牢之起身出列,来到殿中,对着喋喋不休的众人喝道:“王镇军有何功劳,也敢和我比?就因为他姓王,就该有爵位吗?” 这话一下子镇住了进言的大臣们。 但很快就有人进言,“刘道坚御前失仪,请陛下责罚!” 王凝之摆出一副公正的态度,说道:“你们这般攻击人,还不让他辩解一二吗?” 刘牢之站到王穆面前,继续说道:“我从洛阳加入行伍,二十年来转战各地,这才有了今日的爵位,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对我指手画脚?” 王凝之忍住笑,出言制止道:“可以抗辩,不可言语伤人。” 刘牢之转过身,躬身称是,又回头对王穆说道:“陛下出身王家不假,但这天下,可不是王家的,你们在这里公然索要爵位,简直令故丞相蒙羞。” 王凝之很满意这个嘴替,咳嗽两声,“好了,有事说事,不许胡说,也不要胡乱攀扯。” 他这话看似说刘牢之,实则暗指王家这帮人功劳没有,只会一味拿王导说事。 刘牢之发泄一通,得意地回到位置坐下。 殿中进言的众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他们自觉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却当众被刘牢之羞辱,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王穆一咬牙,伏倒在地,高声道:“陛下,王镇军乃故丞相侄子、陛下族叔,无辜被罚之后,愤懑而亡,请陛下明察,多加恩恤,以安天下臣子之心。” 不少人跟在他身后,纷纷跪地,一起为王荟喊冤。 王凝之的眉头皱起,嘴角却噙着一抹冷笑,好一场闹剧。 郗超作为尚书令,出面维持秩序,说道:“前番朝会,大家都有参加,王镇军教子无方,被罚跪于宗庙,如何无辜?至于愤懑而亡,更是你们的臆测。” 王穆不满道:“王镇军年事已高,如何能受得住?” 郗超还要再说,王凝之打断道:“这么说来,倒是朕的不是了?” 王穆不敢和他对视,再次伏倒在地,默认了王凝之的说法。 王凝之看着跪在一地的众人,冷笑道:“看来你们今日是商量好,要给朕一个难堪了?” 跪地的众大臣不敢回话。 “朕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王凝之寒声道:“现在回到位置上,朕只当你是被裹挟的,可以不追究,但若是觉得这样可以逼朕就范,不妨再试试。” 沈劲默默从位置上站起身,来到殿门处,大手一挥。 一阵铠甲的碰撞声响起。 喜欢穿越东晋,山河共挽请大家收藏:()穿越东晋,山河共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10章 一言生死 一排武士出现在殿门口,殿中的气氛更加紧张。 王凝之站起身,额前的白玉珠相互撞击,清晰可闻。 陆纳和王雅作为前朝重臣,也是江东士族和南迁士族的代表,起身相劝,“陛下,何至于此,他们只是因为王镇军骤然离世,一时情难自禁。” 王凝之报以冷笑,“私下聚众,指责朕不顾家族之情,眼下又殿前施压,想逼朕就范,这可不是一句情难自禁可以开脱的。” 陆纳和王雅两人有些错愕,正在思考前半句是指的什么。 王凝之已经喊道:“陈特。” 陈特闻声从殿外快步走入,手中拿着厚厚一叠文书。 王凝之点了点跪在最前面的王穆,“找出他说的话,念。” 陈特走到最前面,到侧方站立,面向众人,不紧不慢地翻动着手里的那一叠纸。 “朔九日,王镇军府上,王穆言:陛下追尊都不及祖父,更别说我们这些族人了,他也不想想,没有先丞相的提携,他们父子何以有今日!” “朔十日,王镇军府上,王穆言:陛下逼死叔父,居然只想用区区一个卫将军就打发了,实在可恶,他如此轻视我等,只看重那群武夫,国祚安得长久!” “望一日,王穆于牛车之中,与客言:王叔平欺人太甚,我等不可屈服,必须集结诸家,殿前抗议,让他知道,没有我们,他是坐不稳这天下的。” …… 大殿之中,王穆已经瘫软在地,其他人也是冷汗淋漓,颤抖不已。 尤其是车厢内的密谈都让人记了下来,令人不寒而栗。 等陈特说完,王凝之问道:“如何,朕可有冤枉你?” 王穆口不能言,重新伏倒在地。 王凝之又问:“其他人呢,要不要朕帮你们回忆下,这些天都说了些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摆了摆手。 几名武士进入大殿,将无法站立的王穆拖了出去。 殿中跪着的其他人纷纷让道,不少人趁机回到原位,假装无事发生。 王凝之伸出手,内侍忙将陈特手中的文书呈上。 他用力地抖了抖,纸张哗哗作响,伴随着他嘲讽的话语,“背后不是挺能说的,这会怎么都不吭声了,不是说朕没有你们不行的,那就拿出点胆量来,不要让朕看轻你们。” 众人都低下头,各自思考起自己有没有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这是第一次,王凝之当众向外界展示暗探的力量。 一片沉寂之中,王珣站了出来,“陛下,伯远伤感叔父离世,所以才口不择言……” 王凝之不客气地打断他,“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这种话就不必说了,王穆挑唆大臣与朕为难,罪不可赦。” 王珣心中哀叹,侧头看了一眼王临之,想让他一起出面求情。 可王临之不为所动,端正地坐在位置上。 其他世家的人则纷纷躲避王珣的目光,谁知道王凝之手上,有没有自己胡言乱语的罪证。 王凝之看着殿中仍然跪着的几人,问道:“看来你们是想与王穆同罪了?” 王谧就在几人中,直起身体回道:“兄长获罪,我岂能弃他而去!” 其他几人大体也是如此,关系太深,自觉躲不掉,索性硬着头皮不动,至少落个好名声。 王凝之笑了笑,“很好,兄弟情深,那就一起吧。” 他一挥手,又上来几名武士,将殿中的几人拖了下去。 只剩王珣孤零零地站在大殿中央,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王凝之故意将他晾在那,继续拿手上的那叠文书说事,“你们私下的聊天朕都看了,看来大家相处的日子还是太少,你们不太了解朕。” “朕不受威胁,不管是追赠的事,还是授爵的事,你们若能拿出理由说服朕,事情未必不能商量,但你们试图联合起来逼朕,那朕就得让你们知道,朕能走到今日,靠的不是耍手段。” 殿中安静极了,只有王凝之的声音在回荡。 王穆几人的被抓,一下击溃了众人的防线,那可是王凝之的族兄弟,王导的亲孙子,可王凝之下手,丝毫没有迟疑。 其他人都心中发苦,不知道王凝之会不会按着名册抓人。 不过王凝之很快放下了那些文书,继续说道:“这次的事,就到此为止,追赠的事,朕意已决,不用再说,至于封爵,朕也说了,不吝惜世袭罔替,前提是你们得拿出像样的成绩来,别一个个就知道搬老祖宗,在朕这里,不讲这套。” 一场盛大的朝会,就这么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世家的发难,在王凝之面前,就像个笑话,没了武力支持的他们,只能靠治理天下这个旗号和王凝之谈条件,但王凝之却表现得毫不在乎。 总有愿意低头的世家,不行就边杀边用,反正只是过渡。 大臣们纷纷离场,再没有刚进殿时的自信满满,一个个显得心事重重。 王珣留了下来。 王凝之叹了口气,问道:“法护何必非得伸这个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王珣苦笑,“陛下,我实在是撇不清,也劝不住。” 王凝之没有戳破他的小心思,他就没有劝,不然他的堂弟王穆哪里敢跳出来。 “现在如何,逼得朕对王家人出手,大家都不痛快,何必呢?” 王珣放弃作死的王穆,为王谧等人求情道:“稚远还小,根本没有参与这次的事,他又是大考的头名,还请陛下饶他一命。” “朕要杀他兄长,就算饶了他,他还能为朕效力吗?”王凝之摇头道:“连法护你,朕都有些不安心了。” 王珣跪地道:“有丞相和大将军的先例在,陛下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王敦造反时,琅琊王氏内部分裂,各为其主,自相残杀。 王凝之叹了口气,“容朕再想想。” 王珣叩首谢恩,这才离开。 王凝之来到偏殿,王殊、郗超、沈劲和刘牢之几人已经等着在。 郗超笑道:“陛下又不杀人了?” 在他看来,杀人立威最简单,也最有效。 “杀,怎么不杀,”王凝之长吐一口气,“王穆总是免不了的,道坚,他出言挑衅你,你到时负责监斩。” 刘牢之高声应了。 郗超劝道:“陛下不可太过宽仁,王穆这样的人,胆敢怂恿他人与陛下为难,本就该杀,依我看,要杀的远不止他一个。” 王凝之摆摆手,“不急,杀一个,再看看,不要搞得人心惶惶。” 对付世家,王凝之始终还是想一点点打压、淡化,而不是物理消灭。 喜欢穿越东晋,山河共挽请大家收藏:()穿越东晋,山河共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11章 关中近况 尚在正月里,宫中便旨意不断。 先是调豫州刺史谢石入京,任侍中,以王临之继任豫州刺史,算是小小的给一颗甜枣。 但豫州地处中原,无战事之忧,所以王临之未被授予将军头衔,为单车刺史。 紧接着调济阳江氏的江绩入洛阳,进御史台任侍御史,成为吴隐之的助手。 江绩之父江灌与王凝之的岳父谢奕当年同在吏部为官,作为长官的谢奕比较随意,而下属江灌则刚正不阿,蔑视权贵,两人矛盾不断,最后谢奕借故将江灌免职。 上一辈的仇恨延续到下一代,江绩虽然声名鹊起,但因为父亲的关系,对整个谢氏都十分不满,所以一直没有入仕。 王凝之召他入京为官,既向朝野展示了自己的大度,又表明了自己整顿吏治的决心。 然后针对王荟、王廞、王穆和王裕之、慕容泓等人的处置。 王荟父子御前失仪,但念在王荟已死,不再追究,已下旨追赠卫将军,王廞永不录用; 王穆私下挑唆大臣闹事,对天子不敬,死刑,其四子流放宁州。 王谧等人惑于私情,公私不分,集体降职,发放至广、宁二州,戴罪立功。 王裕之和慕容泓当街冲突一事,经过三方会审,王雅和吴隐之等人都是秉公办事的,加上一个一直强调严惩的沈劲,最终从重处理,被判贬官、杖刑。 洛阳百姓对此倒是拍手称快,这帮贵族的牛车和战马,一个慢,一个快,极大地影响了洛阳的交通,如今朝廷惩罚了他俩,也是为众人出了口气。 洛阳城的风云变幻,也影响到了地方上封疆大吏的选择。 兖州刺史桓冲上书告老,只字不提让儿子继任的事了。 桓石虔任幽州刺史,便是王凝之给桓冲的台阶,要是他还不懂事,那就是第二个谢石了,直接调入京城。 王凝之稍加挽留,桓冲辞让后,下旨加其为光禄大夫、仪同三司,允许其致仕。 新朝,新年,朝廷总算有了一番新气象。 千里之外的长安城,此刻却是另一番景象。 鲜卑乞伏部、羌人姚氏的反叛尚未平定,北方的匈奴人和鲜卑拓跋氏又蠢蠢欲动,苻坚命人四处救火,焦头烂额。 但这还不是全部,长安空虚后,东海公苻阳、员外散骑侍郎王皮又图谋反叛,幸亏发现得及时,未造成严重后果。 苻坚将一应从犯下廷尉治罪后,亲自审讯苻阳和王皮。 苻阳是苻坚兄长苻法之子,王皮则是故丞相王猛之子。 苻坚命人将两人带到御前,问道:“朕自问待你们不薄,为何要反叛?” 苻阳怒道:“我父无罪而死,我这是替父报仇。” 当年苻坚诛杀暴君苻生,还曾想将皇位让给兄长苻法,但苻法以苻坚是嫡子为由拒绝了。 不过苻坚之母苟太后因为苻法深得人心,最后将其无罪赐死,苻坚还与兄长痛哭作别。 苻坚听侄儿这么说,潸然泪下,“你父亲的死,责任不在朕身上,你不知道吗?” 苻阳冷哼一声,以示不屑,“陛下惺惺作态,骗得了天下人,却骗不了我。” 苻坚神色黯然,又问王皮。 王皮则是理直气壮,“我父亲身为丞相,有辅佐天命之功,我却不免贫贱,这对吗?” 苻坚为自己解释道:“景略去世时,嘱托朕不要让你入仕,赏以良田即可,朕于心不忍,还是授予你侍郎一职,你为何还不满足?” 王皮也是一声冷笑,“满足什么,成王败寇而已,凭什么我就不能得享富贵?” 同为王猛之子,大哥王永不仅袭爵,而且官运亨通,王永却只有一个员外散骑侍郎的闲职,混吃等死,这让他和苻阳一拍即合,铤而走险。 造反是秦国的传统项目了,尤其是宗亲,所以更多的是失望,而不是愤怒。 “如今大秦内忧外患,你们不思报国,反而意图谋逆,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苻阳没说什么,王皮却讽刺道:“家父当年就说了,鲜卑、匈奴和羌人都不可信,力劝陛下除之,陛下不听,现在众叛亲离,却来怪我们,真是可笑。” 苻坚并不是要将秦国的衰落归罪到这两人的身上,他是在反思为何会这样。 “异族的事,朕已经在反省了,可你们不一样,朕实在不明白你们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意图谋逆?” 这个问题苻阳回答了,“当年越厉王无道,残忍嗜杀,秦国人人自危,陛下弑君夺位,使秦国转危为安,今日我所想的,也是这般。” 苻坚沉默一阵,“你觉得是朕做得不好,换你来,就能解决眼下的困境了?” 苻阳坦诚道:“陛下当年弑君的时候,更多的是为了自保,我则是为了报父仇,但局面已然至此,陛下怎么知道我不能做得更好呢?” 言下之意,你当皇帝,国家都成这样了,换个人,还能坏到哪里去呢? 苻坚默然良久,叹了口气,命人将两人带了下去。 国事艰难,苻融和吕光等人都领军在外平叛,镇守武关道的杨安不久前病逝,由他的族弟、苻坚的女婿杨定代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新年的朝会,苻坚在御座上环视大殿,虽不能说惶惶不可终日,但大臣们大都不敢和他对视,一副过走场的模样。 苻坚不禁想起前些年的光景,那时王猛在朝,统领内政,武有张蚝、邓羌、吕光等人,大秦是何等的欣欣向荣,不想才数年功夫,便一至于斯。 勉励了众臣几句后,苻坚便结束了朝会。 太子苻宏和略阳氐族的梁谠、梁熙兄弟等几人留了下来。 苻坚卸下方才的坚定之色,有些疲惫地说道:“朕看众大臣心神不定,恐怕关中臣民皆是如此,不知如何能安抚人心?” 梁谠劝慰道:“眼下局势不利,难免人心不安,等前线的战事结束,将士们得胜归来,情况就会好转。” “晋国、不,周国会给朕这个时间吗?”苻坚苦笑道:“王凝之素来狡诈,朕很难相信他不会趁火打劫。” 秦国为了平叛,将河西的兵力调走大半,又因为潼关失守,周军可以轻易进入关中,导致秦国需要守卫的边境线太长,根本做不到面面俱到。 苻宏说道:“王凝之行禅让之事后,正忙于整顿朝政,据探子回报,他最近又和世家闹得不愉快,暂时应该无暇西顾,不然就不会调大将刘牢之回京,拱卫洛阳了。” 梁熙则摇头道:“我看未必,他调刘牢之回朝,很可能是作为进攻关中的主将。” 几人一听,觉得也有可能,心中烦闷。 喜欢穿越东晋,山河共挽请大家收藏:()穿越东晋,山河共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12章 门阀政治 洛阳城外,王廞扶棺南下,前来相送的人寥寥无几。 在付出了王荟去世、王穆被杀、王谧被贬和王廞永不录用的代价后,琅琊王氏的王导这一支,还是未能如愿为自己祖上争得一个追尊。 王珣、王岷兄弟都来相送,王正一脉的王临之和王镇之、王弘之也到了,一行人默默行至城外长亭,相对无言。 王凝之并没有扩大打压面,王家得到重用的人仍有不少,只是觉得不足、想当出头鸟的几人被无情处理了。 因为如此,王家的势力再次分散,各支之间更加渐行渐远。 王荟去世后,王家再没有一个可以凝聚琅琊王氏的长者了,王珣和王临之等人是王凝之的同辈,为了自己或者自己这一支的利益,都选择了向王凝之低头。 琅琊王氏依旧势力庞大,但从掌控朝局、到左右朝局,再到今日,王羲之这一支独立出去后,王家已经有边缘化的迹象了。 王临之安慰王廞道:“伯舆且安心守孝,等孝期结束,陛下也该消气了,我们到时再劝劝,伯舆还是可以回朝的。” 王廞冷笑两声,没有接话,他的不满也包含对眼前的这群人,说好的团结一致,可当王凝之的大棒挥下,这帮人全默契地选择了袖手旁观。 其他世家更是如此,王家一朝失势,他们连送行都不来了。 王珣解释了两句,“伯舆别想太多了,大家终归还是一家人,陛下自有他的考量,我们该体谅才是。” 不等王廞回答,一队人马快速从城门处奔来。 众人凝神看去,尘土飞扬之中,却是王殊快马带着亲卫出城来了。 大家连忙向太子殿下行礼。 王殊跳下马,扶起王廞,说道:“知道你们已经出城,我这才换马赶来,失礼了。” 王廞不动声色地甩开手,“殿下如此,我们父子可不敢当。” 王殊苦笑着看了一圈众人,“事情闹成这样,并不是父亲的本意,但大家不妨想想,大周刚刚立国,天下还未一统,王家人便跳出来与父亲为难,这让他怎么想,又让天下人怎么想?” 王珣正好做和事佬,点头道:“殿下所言极是,这次的事,确实是我们急了些,没考虑到陛下的难处。” 王廞见他们在自己面前一副和解的模样,更觉生气,躬身行了一礼,便要离开。 王殊不以为意,命令随行的卫队让开道,大家一起送王廞离开。 看着运送棺椁的队伍远去,王临之叹道:“伯舆至情至性,还曾放言‘琅琊王伯舆,终当为情死’,所以才一时糊涂,殿下不要与他计较。” 王殊摇摇头,感慨道:“性情中人,最是难得。” 众人闲话几句之后,返回洛阳城中。 王殊回宫向父亲汇报了城外的情况,说道:“我看经此一事,世家应该会消停一阵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王凝之笑道:“他们虽然不再是能和天子分庭抗礼的门阀,但依旧有搅动天下的能力。” 王殊趁这个机会问道:“要将他们削弱到哪一步,才算是真正解决了世家的隐患?” 王凝之看了儿子一眼,“怎么,就没耐心了?执掌天下,没有可以懈怠的时候。” “不是,我就是有点疑惑,”王殊解释道:“世家不像外戚和宦官,是有明确目标,可以直接限制的,打压了王庾桓谢,还会有顾陆朱张,感觉看不到尽头。” 王凝之笑道:“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限制世家,又不是要打断他们的传承,只要他们失去了威胁朝廷的资本,那就无碍了。” 王殊似懂非懂,“阿耶说的资本,是指握有兵权和继承方镇那些吗?” “你说的这两样,只是杜绝他们割据一方,或者说起兵造反,”王凝之笑着为儿子分析道:“能威胁朝廷的,是世家的号召力和凝聚力。” 世家的传承比王朝还久,在地方上,影响力比朝廷还大,又彼此世代联姻,早就结成了一张巨大的权力网。 比如在三吴,土地是世家的田产,百姓是世家的佃农,连山林湖泊都是世家的私产,这才是世家的厉害之处。 因为不管谁来当地方官,都得看当地世家的脸色。 王凝之让谢玄去扬州,便是出于这个考虑,只有谢玄有能力、也有威望可以镇得住那帮人。 换刘牢之这样的,迟早得逼反江东世家,但换范宁这样的,又会被世家耍得团团转。 谢玄深得王凝之钝刀子割肉的精髓,世家一时半会不会死,但免不了半死不活。 王殊点头道:“阿耶先从世家手里夺回选官的权力,再从世家手里夺回百姓,让百姓心向朝廷。” 王凝之考考儿子,“怎么能让百姓心向朝廷呢?” 这个王殊知道,立马答道:“分地,减税。” “不错,”王凝之笑道:“只要百姓们发现,离开了世家,他们能活得更好,自然就会偏向朝廷一边了。” 父子俩商议一阵,王凝之又道:“洛阳事了,你抓紧去趟河东,慰问一下前线将士,然后就回洛阳大婚。” 王殊的婚事一拖再拖,已经有些晚了。 王凝之在将门和寒门之间、关东和江东之间来回考虑,最后为儿子选中了车胤的女儿。 车胤是寒门,在桓温的荆州入仕的,与关东和江东都没什么瓜葛,但在上党和建康做过官。 王殊有些不好意思,应了一声,转移话题道:“我答应过寄奴,不让他一直待在潼关的,这次过去,我能不能换他回来?” “不行,得多磨磨他,”王凝之说道:“你这次去见了他,可以许他一个攻秦的先锋,让他跟着朱次伦好好练兵。” 王殊不解道:“阿耶似乎很看重寄奴,又有些不放心他?” 王凝之想了下,叹息道:“怎么说呢,刘寄奴对于你,可比你舅父对于我,但他们二人的出身和性格相去甚远,刘寄奴更难驾驭,你得多花点心思。” 王殊没有这种体会,毕竟现在的刘裕,拿什么去碰瓷谢玄,将来他能够比得上刘牢之,王殊就心满意足了。 这世上,只有王凝之知道刘裕的能耐,后世将刘裕视为门阀政治的掘墓人、南朝第一帝,可不只是因为他能打。 他政治上的作为,被他耀眼的军事能力所掩盖了。 喜欢穿越东晋,山河共挽请大家收藏:()穿越东晋,山河共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13章 寒门上位 正月里的闹剧结束,洛阳朝廷和北迁的建康朝廷开始了融合。 王凝之初步定下三省的框架: 以王献之为中书令,领中书省,崔宏、张衮为中书侍郎,负责掌管机要、发布政令; 以皇甫真、谢石为侍中,领门下省,陆纳、王珣为黄门侍郎,负责审查诏令,签署章奏,有封驳之权; 以郗超为尚书令,领尚书省,崔逞、刘穆之为尚书仆射,负责执行诏令。 其余的重要官职,还有王雅掌管廷尉,吴隐之领御史台,陈特领绣衣使者,范宁领太学兼国子博士,车胤为吏部尚书…… 郗超看到这份名单,半天没有说话。 王凝之直接问道:“你觉得最大的争议在哪?” 他知道这份名单里有些出乎意料的名字,所以先和郗超通个气。 郗超苦笑着摇摇头,“我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南北之争,高门寒门之争,让一飞冲天的张衮都显得不那么刺眼了。 毕竟崔宏和刘穆之也算是骤然拔上高位的。 不过郗超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并不是这些,“没有相国、没有大司马、大将军都可以理解,怎么三公一个都没有?” 这确实是王凝之疏忽了,因为这个时代的三公,即太尉、司空、司徒,还不是名誉头衔,而是实打实的开府重臣。 他拍了拍额头,“舅父算一个,谢安石算一个,还差一个。” 郗愔和谢安的身份地位摆在那,位列三公没什么争议。 郗超问道:“可他们都已致仕,陛下这是不打算让三公参与朝政了?” 王凝之点点头,“三省的人就足够了,掌权的人再多,机构就会累赘,权力划分也会变得模糊。” 三公或者相国、大司马、大将军之类的官职,与三省会有权力冲突,毕竟这几个官职都凌驾于三省的长官之上。 郗超勉强接受这个说法,“如果只是以示天恩,那就不用强行凑数了,有两个也行。” 王凝之笑道:“我正是这个意思,朝廷中枢,以三省为主,三公、三师之类的,以后只做加赠,不设实权。” 郗超放过此事,又问:“上次陛下与我说起关东和江东的人员分配,可这份名单里,更惹眼的是那些稍显陌生的名字。” “既然是为了平衡,那寒门自然应该有一席之地,”王凝之解释道:“张衮和刘穆之的能力,你是见过的,二人也都在地方上历练过,绝对可以胜任。” 郗超叹了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 原以为只是两个地方朝廷的整合,结果又多出来几匹黑马,使得情况愈发复杂了。 王凝之见他不说话,接着道:“我知道这份名单公布出去,朝野上下动静会很大,但延续旧制,从来不是我的想法。” 郗超又仔细看了一遍名单,问道:“除了这二人,陛下还将绣衣使者陈特列上,这是要成为一个常设官职吗?” “不错,”王凝之点头道:“天子居于深宫,需要耳目了解外界的情况,以后御史在明,绣衣使者在暗,成为常例。” 这次的王穆之事,陈特麾下的暗探便大放异彩,令官场众人瞠目结舌。 信息太多,郗超感觉头都大了,“陛下如此大刀阔斧,会不会急了些?” 王凝之却道:“这些制度并不是我首创,我就是整合了一下,算不上什么,只是因为前朝太乱,你才会觉得我动作大。” 郗超思考了好一阵,又道:“门下省的人员组成会不会有些弱了?” 他这话完全出于公心,毕竟三省的地位高下,主要取决于天子更看重谁。 尚书省下辖六部,看似权力最大,但政令出自中书省,尚书省只是执行者。 门下省负责审核,理论上可以驳回天子诏令,但这个权力可大可小,主要看天子愿不愿意接受。 王凝之解释道:“皇甫真、谢石和陆纳三个老臣都只是过渡,门下省主要是看王珣,他的身份是合适的。” 所谓合适,指的是那股反对王凝之的力量,就在王珣身后。 但王珣本人,是不愿意反抗王凝之的。 郗超懂了,说道:“那就等法护上去之后,先看看他怎么做。” 王凝之点点头,“其实明里知道有人反对,并不是一件坏事,怕的是不知道。” 两人商议了好一番,但除了三公的事,名单并没有做出什么调整。 王凝之先与郗超说明,是为了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这份名单,对于刚刚平息下来的洛阳城,无疑又是一道晴天霹雳。 郗超作为江东高门的重要一员,也得面对大家的问询和责难。 接下来的几日,宫中不断发布诏令,先是公布了三公的名单,拜郗愔为司空,谢安为司徒。 紧接着是明确了三省六部的组织结构,然后是对应的官员名单。 一场轩然大波就此席卷整个洛阳城。 而风暴的中心,王凝之正一脸淡定地看着王殊从前线送回的书信。 谢道韫坐在他边上,问道:“外面沸沸扬扬的,你就一点也不担心?” 王凝之反问道:“担心什么?” “担心他们撂挑子不干,”谢道韫说道:“别说我叔父那些人,就算同为北人,清河崔氏的那两位,恐怕也不愿意和来历不明的张衮平起平坐吧?” 王凝之笑道:“谁不想干,大可以离开,多年以前我就说唯才是举,你让我别说,现在我还是这句话,唯才是举。” 谢道韫想起那会的情形,忍不住笑了,“还真让你得意了一回,现在确实可以说了。” “其实没那么复杂,”王凝之为妻子解释道:“高门世家在地方上的势力,我很难一下子连根拔起,但在朝廷里,尤其是中枢位置上,我还是说了算的,也就是让寒门掌机要。” 谢道韫重复了一遍他这个话,叹道:“原来你早就想清楚了,所以不管世家再怎么向你低头,你也不会重用他们。” “你这话不对,”王凝之否认道:“嘉宾和阿羯我不就都重用了,关键不是出身,而是是否和我志同道合。” 谢道韫一想也是,说道:“其实你就是要提拔一群新人,冲击、甚至取代世家的位置,但又不想让他们成为新的世家。” 王凝之笑道:“但世家不会消失,你也可以认为我是在培养更多的世家。” 既然阶层不会消失,那就将其扩大。 喜欢穿越东晋,山河共挽请大家收藏:()穿越东晋,山河共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14章 朝中派系 洛阳,太极殿。 一飞冲天的张衮正在奏事,“朔方郡一带,匈奴铁弗部首领刘卫辰不甘居于人下,形同独立,鲜卑拓跋部部众仍在,有死灰复燃的迹象,秦将吕光势单力薄,根本无法压制二部,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和气。” 今日的议题,是统一天下之战,该从哪里入手。 王凝之饶有兴趣地问道:“所以张侍郎以为该从北方入局?” “不,恰好相反,”张衮分析道:“我认为应该下令幽州军回撤,那么三支秦军必然内讧,我们正好集中兵力进攻关中。” 崔逞站出来反对道:“先前关中内乱,陛下放弃趁机进攻,就是不愿关中生灵涂炭,难以收拾,你居然提议放任秦人内斗,肆虐朔方,这岂不荒谬!” 张衮则解释道:“两者并不相同,关中人口稠密,若是各自为战,各方势力势必抢夺人口充实军队,不事生产,这确实会毁了关中,但朔方郡不一样,打来打去也就是那些人,只会互相削弱,我们便可渔翁得利。” 他虽然骤然登上高位,但并不张扬,言语间彬彬有礼,侃侃而谈。 王凝之对他的表现很满意,称赞道:“张侍郎是上谷人,对北疆的了解远胜我们,那依卿之见,幽州军后撤到哪里合适呢?” 张衮当即答道:“退守云中郡即可,休整的时间,幽、并二州正好先整顿境内的他族部众。” 因为鲜卑慕容氏的存在,洛阳朝廷内部,一般不使用胡虏之类的字眼,提及胡人,要么称族名,要么简单地称他族。 “就这么办,”王凝之拍板道:“拟旨,命幽州刺史桓石虔驻军云中郡,并州刺史桓伊负责接收和安置北方各处的部族。” 朔方郡位于阴山以南的河谷地带,在长安的正北方,名字取自《诗经》中的“天子命我,城彼朔方”,天子命我在北方筑城,与九原郡一起,设立于汉武帝时期。 相较于偏东的幽州,这两郡与东南方向的并州相距更近,所以王凝之做此安排。 朝会结束,新上任的张衮展示了自己的能力,王凝之也表现出了对他的信任,与会的其他官员心中是五味杂陈。 时代变了,一个出身寒门的人都能爬到大家头上。 出宫的官员们三三两两,结成一个个小队各自散去。 要说失意,东晋的高门之中,以太原王氏的落差最大,所以不少不如意者,齐齐聚集到王蕴府上。 大周建立之后,王凝之并没有因为昔日王述和王羲之的矛盾,就刻意打压太原王氏,但王坦之之后,太原王氏人才凋零,其长子王恺承袭的蓝田侯爵位被除,目前正担任丹阳太守,不在洛阳。 王国宝和王忱兄弟就别提了,当年因为裸奔的事被王凝之教训过,如今根本不敢回京城了。 所以现在的太原王氏,领头人是司马曜的岳父王蕴。 想想这个身份,就能知道太原王氏的处境有多难了。 失意之人,无非是卞氏、刁氏和江氏这些高门,王蕴好歹混了个尚书的位置,不少高门就只剩个荣誉官衔了。 刁逵叹息道:“一介寒门,都可以担任清贵的中书侍郎,在朝堂上大放厥词,这世道,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王蕴当年因为儿子王恭的事,就已经向王凝之低头了,他也向来不抑寒素,所以闻言只是笑道:“新朝气象,唯才是举,我看张洪龙确实是个有能力的。” “什么唯才是举,”刁逵不满道:“难道我们没有才能吗?只是陛下一味排斥,就想用寒门恶心我等。” 王恭在兖州碰壁之后,返回了洛阳,笑道:“慎言,焉知隔墙有没有耳?” 他这话中的嘲弄之意甚浓,显然是对绣衣使者偷听的事表示不满。 王蕴瞪了儿子一眼,解释道:“不要危言耸听,绣衣使者的事,事出有因,并非陛下有意为之,再说我们风光霁月,怕什么。” 王恭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 刁逵却拱火道:“孝伯之才,谁人不知,却不得重用,和我等一起蹉跎岁月,实在可惜。” “我可是自己回来的,”王恭不满这个说法,为自己辩解道:“过几日,我便上书,要求去边境。” 刁逵自嘲地冷笑几声,说道:“人各有志,那我就回江东,也不失为一个富家翁。” 渤海刁氏自汉末成为高门大族,刁逵是尚书令刁协之孙,北中郎将刁彝之子。 当年王敦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起兵,列举的便是刘隗和刁协的罪状。 历史有时很讽刺,当年司马睿重用刁协,就是为了抑制琅琊王氏的权势,如今出身琅琊王氏的王凝之称帝,刁氏却成了被抑制的一方。 与王蕴这边不同,一些安于现状、或者还想往上爬一爬的世家官员,不少都常去谢石府上。 陈郡谢氏如日中天,谢安为司徒,谢石为侍中,谢玄为扬州刺史,谢朗、谢琰等人都在各地为太守。 当然,还有身为皇后的谢道韫。 谢石对从豫州调回洛阳并无意见,管理一州之地,事情极为繁琐,哪有在京城担任侍中舒坦。 听着下面众人的吹捧,谢石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我老矣,陛下不过是看在谢家的面上,让我暂代此职,过不了多久,我就回会稽去。” 他曾因为贪婪奢华的作风被王凝之弹劾过,所以现在低调了许多。 宾客纷纷以朝廷需要老臣为由,劝他不要轻易离去。 谢石笑容满面,并不接话,他不过顺嘴一说,真要辞官归隐,他就不会来洛阳了。 至于对王凝之不满的那一拨,则聚集到了王珣府中。 王珣有些无奈,他并不想与王凝之作对,但这帮人好像认准了他,觉得他作为王导一脉的话事人,理应为琅琊王氏争取更多。 私底下,王珣向王凝之请辞过,他想去地方为官,但被王凝之拒绝了,并说门下省多为老臣,让他多承担一些。 王凝之的原话是,“法护不要多疑,朕相信你,勉之,门下省迟早是你的。” 王珣有些哭笑不得,以他的聪慧,哪里不知道王凝之这是在拿他钓鱼。 但推脱不掉,只能勉为其难地先干着。 偏偏这帮不晓事的,还一个劲的往他府上跑,生怕那群无孔不入的绣衣使者拿不到名单。 喜欢穿越东晋,山河共挽请大家收藏:()穿越东晋,山河共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15章 土地人口 北方的寒意尚未褪去,东山的春天早已到来。 谢安悠闲地躺在别墅的廊下,欣赏着春意渐浓的庭院。 院中流水潺潺,曲折的青石小径上苔痕犹在,墙角的一株老梅树,虽已过了盛开的时节,但零星仍有几朵白梅挂在树梢,疏影横斜,暗香浮动。 数名歌伎在两侧的廊下合奏,几名舞伎在亭中翩翩起舞,正是舞曲《前溪》。 此曲是沈劲之父沈充所作,在吴地广为流传。 谢玄匆匆赶至,见歌舞渐入佳境,他不忍打断,制止了想要上前通报的管事,驻足于院门处欣赏。 一曲终了,余音环绕,谢安的叹息声清晰可闻。 谢玄这才踏步而入,笑道:“叔父过的这般神仙日子,怎么还叹气?” 谢安看了看许久未见的侄儿,没有回答,反问道:“怎么有空来我这?你才接手了扬州,琐碎事想必不少。” “那些事,何须我亲自料理,”谢玄说着,走到谢安身侧坐下,叹道:“再说叔父肯定知道,这扬州之地,太平不了多久。” 谢安笑道:“那可不关我事,在收到司徒的任命诏书后,我已经在加紧准备出海了。” “真是神仙日子,”谢玄再次感慨道:“我也想与叔父同去,省得在这尘世中打滚。” 谢安见侄儿有些消沉,好奇道:“怎么了这是?” 谢玄挥手遣散了歌伎和舞伎,说道:“我才回建康,便收到各家的拜帖,勉强见了几家,都是些祝贺我的,言语间十分欣喜,全然不知我来扬州的用意。” “那帮人鼠目寸光,以为王叔平这是派你来安抚江东的,”谢安笑道:“大家都觉得好日子可以继续过,自然高兴了。” 谢玄苦笑一声,“这话倒也不错,我确实是来安抚的,不过是在清理之后的安抚。” 他没到建康几日,一边是各大世家对他到来的欢天喜地,一边却是王凝之下旨清查各地人口田亩的诏令。 虽说改朝之后,彻查土地人口是常态,但谢玄还是从中感觉到一股寒意。 谢安问道:“他让你南下时,没交代什么吗?” “陛下与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说他会召五叔父回洛阳,收回豫州,”谢玄答道:“而我当时什么都没说。” 谢安沉默一阵,“陛下……他到底要做到哪一步,才会收手?” 在谢安看来,经历了一次次打压和杀戮,世家早已向王凝之臣服,没了兵权和家族传承的领地后,世家也失去了左右朝局的能力,为了新朝的安稳,王凝之该收手了才是。 谢玄眯了眯眼,看向枝头的梅花,长叹一声,“也许没有收手的时候,永远有一柄利刃悬在世家的头顶,除非世家不复存在。” 谢安若有所思,问道:“那你说他会怎么对谢家?” “谢家不会有事,但五叔父估计还得再栽一跟头,”谢玄无奈道:“洛阳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我都逃之不及。” 谢安大笑道:“扬州不也一样,不然你也不会如此发愁了。” 谢玄摇了摇头,眨眨眼,流露出一丝狡黠,“陛下让我回建康休养的,从明日起,我就在这庄子里静心调理,闭门谢客。” 谢安则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我过两日就出海去的,你爱待这就待着吧。” 叔侄二人不想掺和到王凝之和江东世家的拉扯之中,各自想好了逃避之道。 但谢玄还是嫩了点,无奈道:“我不如叔父洒脱,建康还是得回的。” 谢安点点头,谢家总得有人撑场面不是,宽慰道:“陛下既然没和你交代什么,你就当不知道,查出什么是什么,那帮人找你,你就称病谢客。” 关于这个事,他们其实冤枉王凝之了,彻查土地人口,本是新朝常例,只是谢家叔侄知道三吴之地的土地兼并和人口隐匿问题严重,这才觉得王凝之是针对性地将谢玄安排过来。 谢玄应道:“我这边叔父不用担心,只是叔父离开前,要先将谢家庄园的问题解决掉。” 马无夜草不肥,哪个高门不多占田产,不广蓄家奴,只是程度不一样罢了。 谢安笑道:“我现在可是司徒,谢家现在的田产,在规定之内。” 大周建立后,王凝之延续了先前的土地政策,朝廷官员按品级占有土地,以谢家目前多人占据高位的情况,会稽的庄园没有超出限度。 “那便好,”谢玄稍觉安心,叹道:“希望这一次,那帮人能聪明一点,免得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谢安打了个呵欠,“有什么好为难的,我出我的海,你养你的伤,自寻死路的人,我们也拦不住。” 谢玄想起一事,长叹道:“当年高平陵之后,曹爽罢兵,曾言‘我不失作富家翁’,今日陛下步步紧逼,江东世家想就此做富家翁,也同样不可能,只是下场不会像曹爽那般凄惨罢了。” 谢安表示同意,提醒道:“我会去信让石奴尽早抽身,离开洛阳,你在建康得注意安全,防止那些人铤而走险。” 谢玄冷哼一声,显露出多年征战沙场的血性来,“陛下没想要他们的命,可他们若是不配合,那就是想家族除名了。” 朝廷北迁之后,原来的禁军统领刘轨留了下来,带领部分麾下将士转为扬州军。 这是王凝之的安排,哪怕是谢玄,也不能在州刺史的任上,军政一把抓。 谢安的提醒,明显是看破了这一点,担心谢玄手里没有兵权,会遇上不可测之事。 谢玄则没有正面回答,因为以他的身份,真想要调动州军,刘轨是不敢说不的。 至于合不合规矩,那是王凝之说了算的,谢玄甚至想主动犯点错,从宦海里脱身。 叔侄俩彻夜长谈,一致认为王凝之太急了。 统一天下、清查土地人口、解决胡汉矛盾、打压世家、提拔寒门、文武分职、三省六部…… 这么多的事,眼下才新朝初建,王凝之便急不可耐地一一提上日程。 在谢家叔侄看来,这样大动干戈,肯定是要出问题的。 最危险的地方,当然是前朝旧都,扬州建康。 喜欢穿越东晋,山河共挽请大家收藏:()穿越东晋,山河共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16章 三省摩擦 在王凝之用雷霆手段处理了王家之后,洛阳朝堂短暂平静了一阵。 新组建的三省六部正在磨合,官员们也需要一段时间适应王凝之的行事风格。 最惹人注目的,除了异军突起的张衮,还有年纪轻轻、却已声名鹊起的刘穆之。 起初,大家只认为他是王凝之为太子王殊培养的人才,放在尚书省,是为了向郗超学习,以后好辅佐王殊。 但很快,刘穆之就向众人展示了他的强势。 王裕之和慕容泓街头冲突之后,王凝之命中书省拟旨,规范京城道路的交通规则。 王献之和崔宏等人粗略写了几条,无非是对马车和牛车的规制、马匹的速度做了相应约束,重要的是让行人注意避让,不要在街心行走。 门下省对此并无异议,审核通过,上报给王凝之。 王凝之简单看了看,觉得可行,签字盖章后还给门下省,再由门下省交尚书省负责执行。 接下来,自然是该尚书省将诏令下发给洛阳令,然后张贴告示、监督执行了。 可刘穆之认为诏令含糊不清,拒绝执行这项诏令。 这下算是捅了娄子了,他这么一来,不仅落了下发诏令的中书省的面子,还抢了真正有权驳回的门下省的活。 作为尚书省长官的郗超知道王凝之的心意,并不干预刘穆之,由着他和另外两省的官员争了个面红耳赤。 直到不少人都牵连进来,崔宏和王珣等人找到他这里,希望他能站出来制止刘穆之的胡闹,郗超这才提议御前处理。 王凝之对此事早已了然,听完众人的陈述,先是不疼不痒地训斥了刘穆之几句。 “道和身为尚书省官员,既有诏令下达,怎可拒不执行,如此行事,岂不是坏了朕定下的三省制度。” 刘穆之先是认错,说道:“我只知对错,忽视了制度,请陛下责罚。” 王凝之点点头,正要再说两句,带过此事,刘穆之却又道:“但经此一事,却暴露出制度的不足,难道我明知诏令有误,还要执行吗?” 众人见他如此执拗,都归罪到王凝之身上了,尽皆哑然。 王凝之却笑了笑,说道:“你说的有理,所以下次遇到这种事,应该直接向朕禀告,而不是与另外两省的官员纠缠不清。” 刘穆之躬身称是,面色平静地站在大殿中间。 王凝之又问:“现在可以说说诏令哪里不对了吗?” “诏令之中,只约束了车辆的尺寸,车马的速度,”刘穆之拱手道:“对于行人,却只有一句含糊的注意避让,不要在街心行走,这不合理。” 陆纳闻言皱了皱眉,说道:“刘侍郎的意思,是还要进一步限制行人吗?” 他觉得车马上道,受到约束是应该的,但行人不应该受到限制。 刘穆之严肃道:“我的意思是要诏令要明确,比如牛车、马车的尺寸有具体要求,这就很清楚,但对行人,只要求他们注意避让,这让百姓如何理解?” 王凝之率先明白过来,笑道:“卿的意思朕知道了,你这不是想说行人该受限制,而是说车马的限制还不够,因为他们抢占了行人的空间,让需要避让的行人无所适从。” “陛下的解释也可以,”刘穆之先表示了同意,但接着又说出了一句令众人惊讶的话,“诏令可以禁止百姓出行,但不能让百姓注意避让。” 陆纳思考一阵,感慨道:“后生可畏,我确实是老了。” 在场的人都不愚笨,慢慢都回过味来。 刘穆之的话,一是点出诏令不清晰,会让百姓不知所措,二是讽刺这群人根本没考虑普通百姓的出行问题。 中书省拟定的诏令,看似在约束车马,实则还是保障车马的优先通行,对行人的不约束,其实是无视他们。 有了这道诏令,以后只要车马的规制没问题,撞上了行人,那就全是行人的罪过,因为他们没有注意避让。 王凝之笑着摇摇头,“卿比朕想得周全,这道诏令确实不妥。” 按理说,后世来的王凝之更容易发现这个交通问题,但他却忽视了。 刘穆之得到表扬,脸上并不见喜色,说道:“陛下能想到下诏约束车马,往来洛阳的百姓都会感激,只是陛下是坐车的,所以不知道行人的难处。” 王凝之有被冒犯到,这是在说自己飘了吗? 不过以他的出身,就算不当皇帝,也不怎么会在大街上行走,刘穆之这话,可以用在现场所有人身上。 哪怕同为寒门的张衮,在偏远的代郡也是有点地位的,而且他很早就在衙门里任职。 “卿言是也,”王凝之被怼了,还得客客气气地说道:“朕收回这道诏令,打回中书省重拟。” 王献之在一旁看了半天热闹,听到点名,直起身子,拱手领命。 三省官员的第一次御前会议结束,众人各自散去。 郗超和王献之留了下来,两人都有话说。 互相对视了一眼后,王献之示意郗超先来。 郗超也不推辞,说道:“陛下,今日之事,刘道和就算有理,可到底是打了中书省和门下省的脸,尤其是门下省,封驳诏令本是他们的职权所在,眼下尚书省的官员却也可以驳回,这岂不是让门下省形同虚设?” 王凝之微微颔首,皱着眉头说道:“确实有些不妥,但官员发现诏令有误,还是应该上奏的。” “这话不错,但门下省的官员未必会这么想,”郗超说道:“三省制度刚刚施行,他们就被夺权,未免太打压他们的积极性了。” 前文便提过,三省的权力大小,取决于天子更看重哪个。 比如门下省的长官侍中,侍中侍中,侍从禁中,是真正意义上的天子近臣,上至顾问应对,下至陪銮伴驾,事无巨细,天子的事都要过问。 两汉的侍中又被称为“执虎子”,虎子,就是溺器,再通俗点,就是尿壶。 所以执虎子,就是端尿盆。 汉武帝时期,孔子的后裔孔安国为侍中,“特许掌御唾壶”,这份在后人看来是侮辱的差事,当时的大臣们却艳羡不已。 当然,现在的侍中不用再干端尿盆、接口水这种事,但能亲近皇帝,才是侍中这个官职最大的价值所在。 喜欢穿越东晋,山河共挽请大家收藏:()穿越东晋,山河共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17章 清查土地 郗超的意思,是三省办事的流程不能乱,权力分配必须清晰。 不过王凝之思考片刻,却笑道:“无妨,且看看法护的反应再说。” 身为侍中的皇甫真和谢石都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门下省主要还是看陆纳和王珣,尤其是王珣。 郗超若有所思,退后两步,不再多说,心里有点可怜王珣。 王献之这才上前,苦恼道:“今日刘道和是痛快了,可这道诏令又回到我这里,陛下可有什么指示?” “这事你不该来问我,”王凝之摇头道:“你去找河南尹或者洛阳令,让他们给你出主意。” 王献之拊掌道:“我如何没想到,这是他们的事,何须我操心。” 说完,他行了一礼,也不等郗超,快步去了。 王凝之对着郗超苦笑道:“看到了吧,遇上这种具体和百姓打交道的事,子敬他们的缺点就暴露出来了。” 世家的人,尤其是高门,骨子里是看不起普通百姓的,指望他们为百姓着想,太难了。 “陛下不是破格提拔了张洪龙和刘道和,”郗超笑道:“情况慢慢会好的,不必急于一时。” 王凝之叹了口气,“怎么能不急,千头万绪,有太多事等着做,等阿奴回来,又该准备他的大婚,我还担心清点人口土地会出乱子。” 郗超身为尚书令,对此深以为然,劝道:“幼度在扬州,就算有点小问题,他也能及时处理的。” 王凝之听他这么说,笑道:“幼度这会估计正在抱怨,我说是让他回扬州休养,转头就派人彻查土地人口。” “总是躲不过的,”郗超说道:“不过扬州那边,是不是该派点有份量的人过去,这样也能让那帮人忌惮一点。” 王凝之想了下,“那就让吴处默亲自去一趟,他与江东世家没什么瓜葛。” 吴隐之堂堂御史大夫,王凝之如此安排,算是给了江东世家足够的警示,若他们还不知道收敛,那就是自取灭亡了。 此次土地和人口的清查,主要是针对江南,包括益州、荆州、江州和扬州等地。 其他几州都还好说,唯有扬州是世家的自留地,虽然经历过土断,但世家每次只是吐出来一点,三吴之地的大部分土地和人口仍被世家直接或间接地控制着。 命吴隐之南下的诏令,立刻引起了世家的忧心,他们先是来到谢石府上,打探他的口风。 毕竟陈郡谢氏在会稽可没少占地,就谢安那个东山别墅,算上庄园,就超出了一品官的上限五十顷。 但谢石早就得了谢安和谢玄的书信,根本不接茬,表示谢氏绝没有藏匿人口的事。 至于土地,以谢氏眼下的官员数量和品级,那都是应得的。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和陈郡谢氏已经不是一个级别了,于是又一窝蜂涌到王珣府上。 王珣碍于情面,避之不及,只得接待。 众人围着他就是一顿吐槽,表示吴隐之这个人虚伪至极,平时就只吃青菜和鱼干,没钱嫁女儿,居然牵着一条狗去集市上卖。 王珣咳嗽两声,抬了抬手,“大家请听我说,吴御史是陛下钦点的,我们不可妄加议论。” 但众人哪里肯罢休,清查也就算了,还派吴隐之这样的人去,他们可受不了吃青菜和鱼干的日子。 “元琳你怎么变得如此懦弱,门下省的权力被尚书省的那小子夺了,你不计较,如今陛下让吴隐之南下,摆明了是要我们好看,你又忍了。” “你一让再让,丞相传下的家业,岂不是要败在你手上?” “我们又不是让你造反,只是想你带头进言,阻止吴隐之南下,这也不行吗?” …… 王岷站出来制止道,“诸位慎言,祸从口出,有话好好说。” 有人冷笑道:“怎么,元琳府上还有见不得光的绣衣使者吗?” 王珣实在忍不住了,起身呵斥道:“诸位想听我的意见,就不要再胡言乱语了,若是想求死,那不妨再大点声,说话前带上自己的名号。” 现场这才安静下来,众人忿忿不平地各自落座。 王珣叹了口气,“诏令已下,吴处墨即将动身,我能怎么办?你们与其在我这里闹,不如赶紧通知扬州的家人,早做安排,各家不过损失些田产,还不至于就寻死觅活的。” 殷师说道:“土断损失一回,征税损失一回,眼下又要清查,祖辈辛苦攒下的家业,哪里经得起一而再、再而三的损失。” “可拦下吴处墨有什么用?”王珣问道:“他不去,陛下也会派别人,清查的事,总是赖不掉的。” 卞眈说道:“吴隐之,非常人也,他为了求名,近乎自虐,这样的人去了扬州,恐怕谁家的庄园大了分毫,都会被他举报上来,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王珣沉吟片刻,“可拦下他,总得要理由,难道你们让我弹劾他自虐、或者虚伪?” 众人早有谋划,见他愿意出头,忙低声献上计策。 王珣听罢,有些迟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但众人一再保证,绝对将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就算不成功,也不会牵连到王珣。 王珣十分无奈,勉强应道:“我看到证据才会弹劾,别的我不管,能不能成功,我也不管。” 众人得他保证,信心大增,忙不迭地答应下来,各自回去准备。 王岷等众人散去,这才问道:“阿兄不是不愿掺和的,怎么还是被他们说动了。” 王珣眼神复杂,喃喃道:“躲是躲不掉的,我也需要这样一个契机。” 他身为门下侍郎,却被刘穆之抢了风头,自然也想找回场子。 众人各自算计的时候,吴隐之正在家中收拾行囊,准备动身。 御史大夫为四品高官,所以他在洛阳分得了一处宅邸,但因为向来不喜奢华,家中只有几名老仆和婢女。 所以收拾行李这事,都是吴隐之和妻子一起。 吴妻问道:“你这一去,不知要多久才回来?” “少说半年,”吴隐之清楚这趟差的困难,答道:“陛下要清查田地,整顿吏治,扬州是重中之重,所以才派我去。” 吴妻叠衣服的手顿了顿,欲言又止。 吴隐之没发现,继续说道:“朝廷会定期将俸禄发到府上,你不用担心,多余的部分,你照旧分发给那些穷苦百姓。” 吴家生活简朴,如平民一般,多余的俸禄,吴隐之都拿来接济穷人了。 喜欢穿越东晋,山河共挽请大家收藏:()穿越东晋,山河共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18章 妻自负薪 简单地收拾之后,吴隐之来到书房,打算写一道奏疏。 清查扬州的土地人口,难就难在世家那里,所以他想得到天子的授命,必要时可以调动州军,协助他彻查不配合的世家。 他拿起笔,还没开始写,妻子刘氏就出现在了门口。 “何事?”吴隐之面露不悦,说道:“不是不让你来书房的。” 刘氏小声道:“有件事想说与你知道。” 吴隐之眉头紧皱,放下笔,走到门口,问道:“有事方才怎么不说?” 刘氏低着头,两只手握在一起,长期的砍柴、纺织和操持家务,让她的一双手十分粗糙。 “昨日你不在,有人送了几株香草过来,说是种在后院,可以当香料用。” 吴隐之有点摸不着头脑,“什么人,什么草,什么香料?” 刘氏转过身,在前面带路,边走边回忆老仆对她的转述,道:“那人说他家主人与你同朝为官,不过几棵香草,算不得什么,放下就走了,没通报姓名。” 吴隐之隐隐觉得不对,问道:“那你为何昨日不说?” 刘氏带他来到几株植物面前,低声道:“我闻了闻,确实挺香的,又觉得几棵草算不得什么,你如今做了大官,身上也该带个香囊。” 吴隐之连连跺脚,“你糊涂啊,就算是一棵野草,也没有平白送人的道理,何况不通姓名,行事诡秘,多半是有所图谋。” 刘氏被他的话吓到,赶紧道:“那怎么办?就这几棵草,再没别的了。” 吴隐之靠近那几株植物,仔细端详了一阵,嘴里喃喃道:“修干柔茎,细枝弱根,又带有异香,这是迷迭香啊。” 刘氏紧张地问道:“什么香?不是普通香草吗?” 吴隐之面色愁苦,“这是魏文帝从西域引种回来的迷迭香,确实可以做香囊。” 刘氏一听还和皇帝沾上边,吓得脸色发白,瘫倒在地,抖动着嘴唇问道:“很贵重吗?” 吴隐之苦笑两声,拉起妻子,说道:“这已经不是贵不贵重的事了,有人要对付我,而你上了他们的当。” 刘氏抓住丈夫的双臂,说道:“这事你完全不知情,我可以和朝廷解释的。” “要是你昨日告知我,这事还可以挽回,”吴隐之有所明悟,叹道:“现在来不及了,恐怕告我的人,已经去衙门了。” 刘氏哭泣道:“我知道以你的性子,一棵草也不会收的,所以才没说,我看洛阳的官员,哪一个不是衣着光鲜、腰悬香囊……” 吴隐之拍拍妻子的手,“好啦,没事的,顶多就是差事没了,不会怎么样。” “我真不知道这是什么香,以为就是几株普通香草,不值什么,”刘氏泪流不止,“洛阳的人怎么能这么坏……” 吴隐之这时却笑了,“哪里都有坏人,这次算是个教训,以后你注意就是了。” 刘氏连连点头。 两人正说着,老仆慌慌张张前来传话,“郎君,有衙门的人来找。” 吴隐之点点头,整理了下衣衫,又看了看那几棵迷迭香,对妻子说道:“我出去一趟,今日不一定能回来,但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刘氏拉着他不松手,“有没有人能帮你?” 吴隐之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任何名字,他轻轻挣脱妻子的手,说道:“最多三日,我就会回来,你在家安心等着,若是有人上门来取证,你和家仆、婢女如实交代便是。”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向前厅。 刘氏跟在他身后跑了几步,停在了院门口。 见来的是廷尉府的人,吴隐之一副了然的模样,说道:“迷迭香种在后院,你们不要惊吓到我的家人,我随你们走。” 来人见吴隐之配合,省去了到后院查证的步骤,当即带着他前往廷尉府。 后院的刘氏听说丈夫被官差带走,一时心乱如麻。 廷尉卿王雅听属下说了吴府的情况后,这才出来见吴隐之。 “处默,有人到河南府告你,但他们不敢拿你,所以转到我这里,我差人传你,是想问下情况。” 吴隐之反客为主,问道:“可是告我收受贿赂?” 王雅笑道:“你既然知道,为何不将那几棵迷迭香毁去,那不就没有物证了。” “为何要毁去?”吴隐之说道:“没有物证,还有人证,到时我更难自辩。” 王雅点点头,这话不错,有证人证词,毁去迷迭香,只会显得自己心虚。 “告你的,是河南府的一个主簿,前几日他被你调查,所以去你家送礼,结果你收了礼不办事,他转而上告。” 吴隐之想了下,“倒是说得通,就是这礼物选的破费心思。” 王雅如何不知道里面的猫腻,只是人证物证俱在,他就算有心维护吴隐之,也得有个合适的理由,说道:“你家人不识此物,所以才收下的,情有可原。” 吴隐之摇摇头,“收了就是收了,这肯定不对,我愿意认罪,但我觉得此事不急着下结论,明日说不定还会有一场热闹可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王雅一愣,明白过来,忍不住笑了,“你倒是心宽,那就委屈你,在我这住一晚?” 吴隐之起身表示了感谢,十分配合地去了牢房。 按理说,他这样级别的官员,还不至于就这么关起来,但他自己想被关,王雅没道理不成全他。 毕竟看热闹的都不嫌事大,王雅也想知道是谁在背后操作这一切。 消息传到宫中,已经是晚上。 王凝之拿着陈特送进宫的消息,冷笑道:“这就等不及了,我还以为他们会在扬州再动手。” 谢道韫接过信,看了一遍,“迷迭香?我都没见过这个。” 王凝之笑道:“那是你不爱好这个,你去问阿羯,他肯定很熟悉。” “多少年前的事了,值得你笑到现在?”谢道韫没好气道:“这事你打算怎么办,有人证,东西也确实收了,还种在了自家后院。” 王凝之无所谓道:“他们想玩,就陪他们玩玩,这事本身没什么可说的,他们只是想拖住吴处墨,最好是换掉他,不让他南下。” 谢道韫问道:“你不会是想归罪到吴妻身上吧?” 这是最简单的处理方案,毕竟送礼的时候,吴隐之不在,是家仆收的,而吴妻刘氏不查,种在了后院。 王凝之看了妻子一眼,笑道:“你有一阵没出宫了,不如明天去吴处墨府上一趟,看看那几棵迷迭香长得怎么样?” 谢道韫反应很快,得意道:“怎么,想利用我为吴妻摆脱罪名?” “说得这么难听,”王凝之叹道:“当吴处墨这种人的妻子,很不容易的,你明日去看了就知道了。” 谢道韫来了兴趣,痛快地答应下来。 喜欢穿越东晋,山河共挽请大家收藏:()穿越东晋,山河共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