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 第1章 舍友 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我有一只兔子。 名字叫笑笑。 养了十多年,最后在我成年那天死了。 死前客明德一直骂我败家,说我浪费粮食,不把兔子烧来吃真是可惜。 一个尿都兜不住的人,说话早没了威力。 我没管来自生理学意义上的父亲的念叨,独自把兔子装在买来的精品盒子里,里面放满了兔子最喜欢吃的草和他爱啃的花。 当初妈妈陪我买兔子的时候,我一眼就相中了他。 她说离开前请我吃一顿麻辣兔头,我便被她牵着去菜市场,那堆黑白兔子被圈养在篮子里,绒毛沾着点细碎的草屑,摊主喊着十块钱一只就能卖。 我正望去,一只黑兔子忽然抬起头,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跟旁边的兔子完全不一样,我立刻指着它,攥着妈妈的衣角不肯走,非要她把这只兔子买下来。 妈妈说:“玲玲,这只兔子太小了,买来吃没多少肉。” 我没管,撒泼了要那只兔子带回来养,那只兔子好像通人性,直接朝我跳过来,店家主人根本没拦住,连忙从我怀里提起兔子的两只耳朵,我看了心疼,伸手又把黑兔子抢回来抱着。 妈妈后来就没有给我做麻辣兔头,做了一顿红烧肉就离开了。 离开前我抱着兔子在床上哭,乡下的房子不隔音,客明德直接破开我房间,拿着竹条往我身上抽,我当时流着泪把小小的一个黑色团子抱在心口上,习惯地蜷缩起来挨他的打。 现在我已经考上了一所普通本科大学,本来还担心大学离家太远,没钱在学校附近给兔子一个生存环境。 现在兔子死了自然不用管那么多了。 现在大二已经开学一个月了,回想大一整年,我几乎都沉迷在恋爱里。直到后来才发现,那个老男人其实已经有了一个两岁的孩子,我当即就扇巴掌甩了他。 不过看在他之前为我花了好几万块钱的份上,我也没再跟他过多计较。 而国庆结束后,我发现一个舍友不太对劲。 因为是民族类学校,我们宿舍是两个汉族和两个少数民族,我是汉族,而另一个汉族舍友名字叫白露,就是那个不对劲的舍友。 人跟她名字一样漂亮,皮肤细腻得几乎看不见瑕疵,牙齿白净,门牙大大的很可爱,尤其是那双像黑珠子似的眼睛。 漂亮得让我嫉妒。 但是漂亮的人也有缺点,白露不爱说话,走路姿势总感觉有点怪异,像乡下来的没什么人教过教养。 我也是乡下来的,但是不想被人看不起,我自己练过很多东西,包括普通话,除去了那点口音。 没想到这所民族类学校几乎人人都有口音,预想中的鄙视基本没见过。 白露大一的时候,性格孤僻不爱说话,我们三都觉得晦气,声音一大她便一惊一乍的,每天从床上下来就发出咚地一声,总是喜欢晚上开着盏灯不知道做什么。 我们三人自然是不想跟她一块玩。 她不对劲的地方,具体是我最近总在洗手间发现呕吐物。那呕吐物味道很恶臭,看起来像是有人冲过,却没冲干净。 我问了另外两个舍友,她们都否认。 我觉得很恶心。 一想到这些呕吐物来自那张漂亮的嘴唇,我就觉得真是脏了那张脸。 而不对劲的地方不止这一处。 白露家境是很贫穷的,大一几乎天天吃草,去食堂蹭吃免费米饭和免费泡菜,后来学校发现了给她饭卡里打了几百块钱,她依旧这样吃。 我们三人也懒得管她,早期我们三个会把一些食物假装不想吃给她,第二天就能看见垃圾桶里大大咧咧地放着我们三个好心给的食物,一点掩饰都没有。 没人懂她到底是节约粮食还是什么,总之我们都很讨厌她。 从吃食住行上我们都能知道她很贫穷,可是最近她天天忙着取快递,网购一堆东西回来,拆开全是一些大牌饰品,放在桌面上。 网购了一周多,周末白露直接不回宿舍了。 只剩我们三个人的宿舍里,其中一个舍友开口: “她恋爱了?” “估计被包了吧?” 我听见嘲讽道: “就她那性格谁愿意要?” 第一个说话的舍友沉默了一会,开口:“有那张脸估计是哑巴都有人要吧?” “行了行了,别聊她了,我们明天出去吃饭吧?” 我心思还放在前一段对话上:那样的脸,说不定哑巴更讨喜呢。 我代入金主的视角,性格怪成那样,但是依旧会觉得她好看得像颗黑珍珠一样,精致又大气的长相谁不爱? “玲玲?你去不去吃麻辣兔头?” 舍友问我。 我收回思绪,“不好意思啊,我不吃兔子肉。” “没事没事,那我们俩去了,你明天好好玩。” “行。” 我在床上翻了个身,有点好奇那个包养白露的金主是谁。 白露第二天下午回来了,寝室只剩我们两个人,那两人吃饭还没回来。 我翻身下了床,用余光关注着白露的动作。 她带回来好多名牌口袋,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是正品还是赝品? 我恨不得把脑袋伸进去瞧金主到底送了她多少好东西。 趁着白露转身撕包装的功夫,我直接扭过头毫无掩饰地打量起来。 啧,瘦不拉几的身材,胸上几块肉都没有,屁股也不翘,除了皮肤白点,头发黑点,脸好看点,腰细点,金主到底凭什么看上她? 白露没有刀,直接用两排大门牙去啃着包装。 塑料包装被牙齿磨得“咯吱”响,边缘咬得歪歪扭扭,碎渣子还粘在她嘴角。 土鳖! 这么有钱了,剪刀都舍不得买一把,真是神经病,可惜那排白牙了,你们主人拿你们干这种低级的活。 其实因为笑笑的关系,我对门牙好看的人很有好感,只可惜白露配不上我的好感。 白露收拾好东西后,我连忙转过头去,假装忙着自己的事。 余光里她好像看了我一眼,我没管,等了许久,终于等到她去厕所了,我连忙起身,跑去她桌子前,拿出手机就是一顿拍。 全是大牌啊,还是正品,没开封过,塑料膜贴得好好的,被她整整齐齐地摆在桌面上,今天多了几瓶几千的香水和皮包。 真想把她的东西拆了给我闻闻看,反正她又不用,真是白费这个钱。 我正忿忿不平,却突然瞥见一抹亮光。 厕所里的抽水声已经响起,我有点心慌,赶紧低头看去,发现是白露没黑屏的聊天界面。 我果断地打开视频录制,把上面的聊天内容全部拍下来,语音就点转文字。 一长条一长条的语音把我等得格外焦虑,什么破微信啊,转文字功能能不能快一点啊!!! 我气死了,边骂边自己看着那一串的宝宝乖乖,以及最显眼的就是大片大片橙色的转账消息。 转账金额几乎没有低过五千。 我草了,凭什么,这钱给我多好,给她,她会用吗?钱都用不明白,我气得要死,终于在最后一秒录完视频直接冲到椅子上。 “吱呀~”的推门声,和我从椅子上摔下来砸在地上的“咚咚”声撞在了一起。 白露走出来看着狼狈的我,脸上挂着一副死人表情。 我咬牙切齿地站起身,打了个呵呵,“哈,哈哈,我刚刚没坐稳。” 白露没理我,缩了缩脑袋,安安静静地坐回了椅子上。 真是个小白兔,男人都喜欢这种类型吧,我要是个男人我也喜欢。 那天的经历把我气了个半死,可能是老头都见不得我作恶。 我晚上躲在被窝里翻着那个视频,戴着蓝牙耳机,听着录视频时自己的咒骂声,总感觉声音有点小。 我便越调越大声,依旧感觉朦朦胧胧的,直到隔壁白露床翻了个身,我气得直接取下耳机想骂人,这才听见我手机里的声音正响彻整个宿舍。 “救命!” 幸好下午另外两个舍友发消息说,她们不回宿舍了,要在外面玩。 这样一来,就算有动静也只吵到没睡的白露,就算把她吵醒了,也是她该受的。 以前每次她们外出过夜,留我一个人在宿舍面对白露时,我总能听见某种奇怪的声音。 我气急败坏地关掉手机音量,这才仔仔细细地看起那些聊天记录。 备注上写着③号。 我皱着眉开始思考:感情还有①②号?我以为白露只找了一个金主,没想到找了这么多个,那个蠢货应付得过来?我甚至有点想参与她的包养行程,当个经纪人赚点零花。 看完那些聊天记录,我发现白露的回复总是很高冷,却又能做到句句回应,不冷落对方任何一句话。 有些内容油腻得我看了都想吐,什么“哥想告诉你,哥喜欢黏人听话的女孩!” 白露回复:“好的,哥哥。” “宝宝我想你了,可以看看腿吗?” 白露回复:“不行,哥哥。” 语音转文字:“丫头,哥给你送了这么多礼物,你真的没一点心动吗?跟哥玩欲擒故纵是吗?哎,谁让哥喜欢你呢?不急,哥等你。” 白露文字回复:“没有,哥哥。” 给我笑喷了,白露整个聊天记录里面居然一张照片都没有发过,发几条消息,打了几次视频通话,就库库一顿转账,两个人简直蠢到一家去了。 我在床上哼哧哼哧地憋笑,我笑得肺都疼了,安静的宿舍却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我脸上笑容顿时僵住了。 那种奇怪的声音果然出现了。 我开始麻木地盯着天花板,感受着隔壁床传来的震动和喘息声。 我真的服了。 所以我恶心白露。 长一副纯情模样,天天在床上干那种事。 还专门挑另外两个舍友不在的时候。 鬼知道我不在的时候,白露会不会更过分! 我简直不敢想象。 为了我的名誉,直接掏出手机开始录像,要是哪天我想曝光这个恶心人的舍友,我好歹也有证据。 录了大概五六分钟,声音越来越大,我故意翻动,想提醒对方,没想到那人直接叫了出来。 “啊啊啊!你能不能安静点!” 我气得直接吼了出来,果然震动声停止了,却听见了更为急促的喘息。 “……好。” 声音腻得我简直不敢听,生怕自己也听出反应了,毕竟网上的片都是女的更好看,男人丑,我总是更多关注女方。 不得不说,漂亮的皮囊果然能包裹住肮脏的灵魂,我听着旁边床上压抑的喘息,声音总算小了很多。 只是闭上眼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全是那个死人脸动情的样,整张脸通红,薄唇估计会被她大门牙死死咬住吧?要是咬出血来估计更性感。 啊啊啊! 真是恶心死了,还性感,我是不是有病? 恶心的女人,恶心的皮囊,想骗过我博得我的心?想屁吃吧,我只喜欢男人,对女人不可能动心的。 第2章 外出约会 那天晚上,白露发出的声音让我第一次陷入了长时间的思考。 我在考虑要不要曝光对方,又想到之前的事,每次我试探着问另外两个舍友,晚上有没有听见过奇怪的声音,得到的都是“没听见”的回应。 一想到这些,我就特别想死。 没在另外两人暴露过,只搞我一个人,我哪怕想吐槽都没地方去,万一别人说我是恶搞人家,给人家造黄谣呢? 那些视频发出去对我自己形象也没好处。 到底是什么人啊,跟白露分到一个宿舍,真的是老天爷看我前面十几年遇见那么多坎都走过来了,见不得我迎来光明的未来,给我下的又一个磨难吧? 烦死了,我把耳机声音开到最大,玩手机玩了两个小时,隔床的震动声总算停了,我睡前迷迷糊糊地想着这傻叉的□□真强,一个月总要来几次,不会腻吗?三个男人都满足不了? 次日起床时,我瞅见白露已经下床,正在捣鼓着她那一堆新买的奢侈品化妆品,在那张完美的脸上化着各种瑕疵。 还不如不化,我嗤笑一声,却突然跟白露对视上了。 她还是第一次理会我,那双纯黑的眼睛盯着我看,给我看得毛骨悚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不想理她,连忙转移视线下了床。 这人化妆估计又要出门了。 我上午没课,便慢慢悠悠地坐在位置上玩手机。 半个小时后,白露离开。 我一下子弹起来,门口有个超级大的塑料袋都装着没丢的快递袋。 昨天都忘记看了。 这人老是要等到快递袋满了才丢一次,再不看,晚上回来估计又要满了,就没机会看了。 我挨着全部翻了出来,一一记下寄件地址,果然发现三四个都是同一个地址。 而且这个情况居然有六个。 好家伙,一次性谈了六个。 都是省内的,离我们学校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甚至还有一个是隔壁川大的。 看见那个地址便陷入沉思。 我大一那个出轨的男友是我初三认识的,当时客明德不给我拿钱去读高中,我便四处找童工赚生活费,笑笑那只兔子确实很通人性,平时我离开家就住在山里,跑得又快,村里的大黄狗都抓不住。 我当时才干了半个月的童工,便遇见一个资助人,说可以资助我读高中,给我生活费和学费,我看着那个男人穿着体面的西装,脸上挂着副眼镜,年幼的我脑子一热就答应了。 那男人便摸摸我的头,说明天来这里接我走。 我想带我的兔子,却不敢开口,只能偷偷跟着男人去了他在的那个地方,我工作的地方在市边缘上,听那个男人说他在市中心。 城里的建筑跟乡下差别可大,我也不知道我哪来的胆子,把身上仅剩的几百块钱全拿来打车跟着男人的车子,到地后,看着那个男人进了家医院。 我跑进医院,人家护士问我找谁,我把男人名片递给护士,说这是我爸爸,护士没多问就放我进去了。 我躲在人群后面跟着上了电梯,外套是翻了面穿上的,头发换了个发型扎上。 看见到达肾内科楼层,单纯的我根本没多想,只是隐隐约约在心里觉得事情不太妙。 我假装跟这楼层的护士姐姐说,我不懂自己亲人得了什么病,想来询问一下。 护士姐姐见我可怜,就问我要找的是哪个病房的病人。我报了刚才看到的那个单人病房号,她便告诉我,那位病人肾脏有问题,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合适的肾源配型。 我又问:“没找到会死吗?” “小姑娘别着急呀,病房里是需要照顾的患者,他肾有点情况,我们也在帮他找合适的治疗办法。” 没得到准确的回应,但是我总感觉我的身体器官不保,突然想起学习时偶尔看见的一句古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毕竟我不是什么能人异士。 得到答案后,我连夜先坐公交,之后又摸黑赶夜路跑回了家。可刚回去没多久,就遭到了那个男人的绑架。万幸的是,有个陌生男人救了我,不仅如此,他还留给我足够的钱,帮我度过了整个高中三年。 那个救我的男人就是我大一的恋爱对象。 他说我考上川大就跟我在一起。 我奋力学习,也才考上一个川大隔壁的普通本科。 天赋就是如此不公平。 同村的一个男生跟我同龄,小时候经常欺负我,说我是没妈的野种,朝我丢石子,往我身上泼粪水,却能考上那所学校,我气得要死。 凭什么那种烂人也能有这样的天赋。 思绪回笼,我看见眼前的快递包裹,拿剪刀狠狠地戳烂了那处寄件信息。 估计那个男人早就看出我根本没有考双一流大学的实力,顶多只有考“双流一大学”的水平。所以他才先给我编了那么个谎言,转头就早早结了婚、生了孩子,完全不等我考上大学。 结果见我年轻美貌,又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才一边吊着我,一边玩着两头骗的把戏。 真恶心! 下午两个舍友回来了。 我没跟她们说我发现白露被包养的事,继续跟那两个舍友每天一起上课下课吃饭。 我很少跟两个舍友出门玩的原因就是没多少钱,助学金都申请遍了,还借了助学贷款,但是又怕毕业还不上。 大学生活依旧很枯燥,我的乐趣除了玩手机,就是观察那个恶心人的白露。 半个月后,白露几乎不回宿舍了,我们三都没声张,只是终于能在宿舍里大声地讨论她的坏话了。 我一边吐槽着与舍友共同的恶心遭遇,一边想着那人究竟去哪了,不会真的跟那六个金主谈上了吧? 希望她还能回来,我还想看看白露到底能拿多少钱,能拿多少奢侈品呢? 一个很平常的周五晚上,两个有钱的舍友又出门玩去了,留我一个人独守空房。 我百般无聊地看着手机,音量都直接外放,此时宿舍门却突然出现声响。 “咔嚓。” 我扭头看去,热情地问道:“你们回来啦?有什么东西没带?” 我真心想奢侈一把跟她们一起出去玩啊,可惜没钱。 然而门外进来的却是许久未见的白露。 这学期的课程她都不再来了,班里没人举报她找了代课,只是我没想到她还会回宿舍。 白露脸上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张死人脸,黑发高高扎起,比往日披头散发的死气沉沉的模样精神了很多。 我觉得晦气,止住了声音,却惊讶地听见白露回话了。 “不是她们。” 哟,傻子终于知道理人了,我咂了一声,不想说话。 那天晚上难得没听见奇怪的声音,我睡了个安稳觉。 次日起床的时候,我还在想是不是白露在外面被满足了,所以终于不再来消耗我了。 周六一天无事,我睡眼朦胧地在床上看着白露化妆。 那妆容好像化得不再是瑕疵了。 她几乎没化底妆,只是随便在眼睛上扫了点颜色,化了个眼线,红得艳丽的嘴唇也没涂色,化完朝我看了一眼,那眼神好像早就知道我一直在偷看。 我心里一跳,半个月没见白露变化还真是大,走路越走越好看了。 心脏的跳动彻底让我没了睡意。我利索地起床,下了床。 又开始装模作样地玩起了手机,好像听见了旁边传来的笑声,我装出一副聚精会神的样盯着手机,像能把抖音看出了个花来。 终于! 门被白露关上,我直接丢下手机,脱下睡衣,换上了一整套黑色的冲锋衣套装,带上一顶冷帽,最近天气降温,戴上刚刚好。 准备完毕,我一路跟着白露偷偷溜出了学校。 白露刚出校就上了辆出租。 我也打了一辆,跟司机说:“师傅,跟上前面那辆车!” “哟,做什么来了?” “捉奸!” 我瞎扯了一个回答,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我刚刚看见是个长头发女生上的车嘞,难不成是个男的?” 我憋住了笑,严肃地点了点:“就是男的,他喜欢长头发。” “耶,长头发男生还出轨嘞?” 随后师傅便紧紧地跟在白露的车屁股后面。 地点是个网红早餐店,戴着口罩的男人把白露请了进去,我躲在街道上的座椅上看不清那个男人长相,只能从身型上看出来这个男人身材不错,发型也挺帅的。 就是走路有点油腻,痞痞的,总感觉是小时候喜欢扯女生肩带的男生。 不过对白露挺温柔的,又是扶着又是帮忙提袋子的。 早餐店的装饰格外好看,户外区域放置了许多绿植,黑色遮阳伞把我的视线全挡住了,完全看不见白露的场景了。 我还没吃早饭,跑了几百米,去了一个小摊上买了点包子馒头吃。 吃完便等着里面的人。 一小时后,白露跟人出来了,我站在远处看着两个人挥手道别,那男人取下了口罩,发型贴脸,依稀感觉青春帅气,总感觉有点眼熟,但是我看不清五官,可能以前刷抖音看见过类似的帅哥吧。 不过我看着白露又往另一个地方走去,顿时意识到白露还真是一天把时间安排给那些男人。 没走几步,我就看见白露又挽着一个稍微年长点的男人进了商场,看来是去购物了。 我拍下他们的背影照以备不时之需。 等待许久,白露一个人从商场里走了出来,那些男人都没说送送白露吗?算了钱给到位就行,毕竟白露脚踏六条船呢。我眼馋着她手中的口袋,不知道里面又买了什么。 第三个似乎是在饭店里等白露,她把东西带上重新打了一辆车,我也跟着打了辆车,这次师傅比较沉默,没有多管闲事,只是兢兢业业地跟着。 到地后,我看着这里巨大的城市花园,不由得惊掉了下巴,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跟在白露屁股后面看见了正午时喷涌着玻璃喷泉,给地下的商场带来丝丝凉意。 我没敢进去,只是坐在了摇椅上欣赏着这里的绿植和那个喷泉,有钱人这么多怎么不能多我一个? 乡下根本不可能有这些建筑。 我叫了个拼好饭坐在椅子上吃,那保安看了我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反正我戴着帽子和墨镜,没人认得出来我。 这次白露跟那个人相处得格外得久,我来来回回逛了好几圈了,依旧没看见人影。 这才突然想起,这个下沉式商场出口多的几乎让人迷路,我守着一个出口,除非运气好根本蹲不到人。 我叹了口气,最近天气转凉,今天太阳暖暖的,就当晒太阳了。 打了个车回到学校,白露被金主包养情况我已经确认了。 打量着照片里的男人,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事实! 最初,我觉得白露不对劲,是因为白露总是在干呕。 就连发出奇怪的声响时,我都偶尔会听见她的干呕,只是因为听了一个多月习惯了,没做多想! 所以,干呕?白露不会怀孕了吧? 我的舍友居然有可能怀孕? 这样的怀疑放在外网上都是个让人崩溃的消息吧。 第3章 验孕棒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下单了验孕棒。 下单前一再确认这种东西都是私密发货,我改了外卖姓名和手机号码后,终于下单了两根验孕棒。 取快递的时候我戴上了口罩,生怕被人认出来。 开柜时,看见验孕棒被封在纸口袋里,我终于松了口气。 拿回宿舍后,我开始思索着怎么使用这玩意。 难道偷她的卫生巾,看上面有没有沾东西? 草啊,这么恶心的办法我是怎么想出来的? 何况我也不知道白露什么时候来月经呀! 最近白露都不怎么回宿舍,一周就周六周天回来睡两天。 刚好那两个舍友不在宿舍。 我一直在想白露到底是看那两个舍友不爽呢,还是看我不爽? 上次难得一次安稳觉好像是我的幻想一样,不知道是不是我那天吹了风有点感冒所以睡得很沉没被吵醒? 总之,白露继续开始在舍友不回来的那两个晚上准时准点地开始振动,发出吟叫,我真的要被搞得崩溃了。 不过想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每次结束时,白露都会下床去厕所解决生理需求。 于是我便准备好验孕棒,假装自己今天要在桌子前面熬夜,咕噜咕噜喝了好多水。 凌晨一点,白露床上开始亮起一点光,我偷偷摸摸地抬头看了一眼,那帘子居然还露了点缝,白露真是不怕我看见吗? 硬生生熬了两个小时,终于结束,白露下床的时候好像看了我一眼,我绷紧神经准备着随时去厕所敲门。 门关上,我蹑手蹑脚地带上两根验孕棒跑到厕所门外等着。 等那点水流声终于结束,我直接敲门。 “白露白露,我憋不住了!你别冲厕所了,直接让我进去吧,我帮你冲!” 里面安静了几秒,我有点忐忑,怕白露不同意,要是不同意,这个法子估计只能用一遍,再用一遍会被当做变态吧? 不过随后白露开门了。看来还是听得懂人话。 我堆起虚伪的笑容,拍了拍白露的肩膀,“谢了啊,快点出来吧我真的憋不住了!” 白露给我让了位置,却没出去,只是眼睛一直盯着我,给我看心虚了,你刚刚那泡尿马上就要惨遭我手了,不要再这么盯着我了,我怕。 “你要做什么?” 我不敢跟白露对视,却能感受到白露一直黏在我身上的视线。 她这个问句问得我心脏一跳,像是看穿了我内心的想法一样,我打着哈哈,想把这件事敷衍过去。 “我还能做什么!我就是尿急,您快出去吧,再不出去我真要尿出来了!” “行。” 我看白露应了却没动,连忙把人推了出去。 “砰!” 终于关上门了。 坑里留下淡黄色液体,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骚味,我屏息着气,连忙掏出那个没用的笔型验孕棒,取下保护帽,把触头放在尿液里。 泡了10多秒,我拿起来平放在地上,随后又取出第二根验孕棒,以防结果不准确继续测。 两分钟后,坑里被冲得干干净净,我的小心脏也随着那泡尿液一起被冲进下水道里了。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两根验孕棒都显示着双杠? 我用手机仔仔细细地照着说明书反复观看,直到看了十遍“阳性(怀孕):出现2条红线(对照线C线 检测线T线)”的文字,最终无力地靠在墙上。 噩梦成真了就是如此吧。 舍友怀孕那她要生下来?不做人流吗?逼她做她愿意吗?她才大二啊,她才19左右吧?就这么陷入歧途了,就这么怀孕了?无论是人流还是怀孕都有生命危险啊啊啊! 我不想舍友变成死人或者厕所多出个死婴! 同龄人的怀孕让我感到不可置信和恐惧。 我之前就在网上看见过一个消息,都是大学生群里转发的,说某个校区有女生在厕所生产,把孩子拉在厕所里了,那传出来的图片让我一周都没什么食欲吃饭。 人就是这么贱,明知道恶心还是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个事。看完之后那刺眼的图像又在脑子里挥之不去,每每想起就能直接犯恶心得干呕。 只能说万幸的是那婴儿被校方救出来了。 该说不说,不愧是大学生,见到这种场景第一时间居然是拍照发群聊,不然我这个外校的人也看不到那些疯传的群聊记录。 但是现在我应该怎么办? 现在是凌晨三点半,我手有点颤抖地点开导员的消息框,给验孕棒拍了照,却在发消息的瞬间有点犹豫了。 因为我发了之后,拿舍友的尿液测验孕棒的事情就会被曝光了,名声不保,我把验孕棒拿黑口袋包好,扔进了厕所的垃圾袋里。 这个方法还是跟那两个舍友学的,她们说使用过的卫生巾拿黑色小口袋包好再丢,不然垃圾桶里又脏又臭,不好清理。 现在正好方便了我来包验孕棒。明天就把垃圾袋拿去丢了。 我拿洗手液认认真真地洗了双手,冲了脚后,再躺在床上开始认真地思考。 一闭眼,全是那个婴儿的惨状。 我攥着手机僵了半天,最终心一横,打开手机,面对着导员的消息框,开始噼里啪啦地打起字来: “武老师您好,我是人工智能2班的客玲,我最近总是看见舍友白露频繁地购物和出校,我担心她遭人骗,一番打听后,发现她谈了恋爱,而后在她垃圾桶里看见了验孕棒的包装袋,结果不知道,但是她最近莫名其妙地干呕,我担心她会有其他严重的情况,跟您反馈一下,这种事我跟她不熟也不好当面说,刚好学校每年有体检,老师您可以看看怎么解决这件事,如果真的发生了那种事,我身为舍友也会感到很害怕的![哭哭]” 打完字,我检查了一番,便一咬牙,直接点击发送。 然后闭眼直接睡觉。 白露的事情可跟我没关系!是她自己天天干呕吓舍友的!自己性格差怪不了我!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整夜的噩梦,梦见那个坑里的婴儿没了脑袋疯狂追着我跑,第二天醒了发现自己一身冷汗,而隔壁床的罪魁祸首早没了身影。 明明都差不多时间睡觉的,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总是那么早起床。 我去厕所洗了把冷水脸,准备平静地点开导员发来的回复,估计大半夜的消息,导员看见也吓个半死吧? 点开消息框,导员的消息很简洁:收到,同学不要慌张,我们校方会找白露同学核实情况的,感谢你对同学的细心关注,关于这件事也请你不要声张,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拜托] 我看见消息,松了口气,开始不再关注让我有点恐惧的存在,一想到那肚子里可能有另一个能索自己命的生命,我就没由来的恐慌。 尤其是某天单独跟白露睡在宿舍时,我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我: “现在宿舍是三个人!” “现在宿舍是三个人!” “现在宿舍是三个人!” 我草了,太恐怖了啊啊啊啊!我都要神经衰弱了,白露的一举一动,尤其是我本来已经习惯了的下床“咚咚”声,我现在一听见只会觉得那是两个人的重量。 为了克服对白露的恐惧,我开始努力学习。现在这学期已经过半,随着学习的深入,我对她的恐惧也慢慢淡了,白天基本都泡在图书馆里。 学校新修好的图书馆人气十足,让人焦灼的学习和课下作业也能让我完全忘记宿舍那份恐惧。 我连那两个舍友的免费邀请都婉拒了,装出一副认真学习的模样。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我们学院果然没有任何理由地提前安排一场体检,而那天我认认真真地体检完后,才感觉恐惧终于快结束了,等体检报告出来,应该就能让怀孕的白露搬走了吧? 希望学校能好好安排一下这个貌美的同学。 我此时真的是由衷地希望白露能好好听从校方安排,无论是人流还是安心把孩子怀下来,我都希望她能好好的,以前内心的咒骂都不是我真心的,那只是我素质不详,并非是真的咒你死啊,千万不要死,也不要再跟我一个宿舍了。 我跪在学校最近的庙里认真地恳求自己的心愿成真。 上天别再搞我了,我只想好好生活,脱离恶心死人的客明德,把这辈子安心过完。 也希望笑笑在兔星能快快乐乐的。 我好久没想起笑笑了,每每想起都会觉得内心充满力量。 笑笑是妈妈走前留给我最后的宝贝,也是这辈子我最亲的生物。 是他陪我走过最艰难的那段时间,那段被父亲打骂羞辱的时光。 小时候没钱买药膏,他便上山给我叼来一连串的草药,我不知道怎么用,只是胡乱的把草药捣碎,拿汁液蘸在伤口上,便觉得伤口凉丝丝的,好得很快。 我不知道其他兔子是否有如此灵性,但是我知道我的笑笑是最特殊的! 等今年回村给笑笑再烧点他爱吃的提西摩草吧,他喜欢吃苹果块和生菜叶也要带点。 以后有钱了一定要给笑笑迁个坟,我实在不想再回那村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