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刃》 第1章 血泡磨成针 苏清颜是被骨头碎裂的剧痛惊醒的。 不是比喻,是那种从脊椎蔓延到四肢百骸的、真实到发麻的痛感——就像三天前,她在工作室的消防通道里,被林薇薇猛地推下楼梯时的感觉。冰冷的台阶硌着她的后背,绣了一半的“百鸟朝凤”绢帕从怀里滑落,被她的血浸成暗红。她最后看见的,是林薇薇和周明轩并肩站在楼梯口,林薇薇手里攥着她的设计稿,周明轩嘴角勾着她从未见过的冷漠:“清颜,别怪我们,要怪就怪你太死心眼,拿着金饭碗还不会赚快钱。” “唔……”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棉质睡衣,苏清颜猛地坐起身,胸口剧烈起伏,指尖还残留着绢帕被血濡湿的黏腻触感。她下意识地摸向怀里,却只摸到了睡衣的布料——没有血,没有碎掉的骨头,更没有那两张狰狞的脸。 眼前是熟悉的折叠床,铺着她去年绣坏的一块兰草纹粗布床单;头顶挂着晾衣绳,上面搭着几件没干的白色T恤,是工作室员工的;右手边的旧木桌上,放着一盏没关的台灯,灯光下摊着一个绣绷,绷子上是“百鸟朝凤”的半成品,翠绿色的丝线刚绣到凤凰的尾羽,针还插在绢布上,针尖闪着冷光。 这不是医院,也不是阴曹地府。这是她的工作室,是她和林薇薇一起租下的、位于老写字楼三层的小空间。 苏清颜的心脏还在狂跳,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触碰到绣绷上的绢布——细腻、柔软,带着新布特有的微涩感,绝不是被血泡过的样子。她又摸向自己的后背,皮肤光滑,没有伤口,甚至连一点磕碰的淤青都没有。 怎么回事?她不是应该死了吗?死在那个堆满杂物的消防通道里,死在她最信任的两个人手里。 苏清颜猛地抓过桌上的手机,按亮屏幕的瞬间,她的呼吸几乎停止——屏幕上的日期清晰地显示着:6月12日,星期三。 6月12日…… 她记得清清楚楚,前世“百鸟朝凤”的设计稿是在6月19日丢失的。那天她熬夜改完最后一版电子版,早上起来就发现电脑被人动过,U盘不翼而飞,没过多久,林薇薇就拿着一份“自己设计”的相似稿件,去参加了市非遗协会的青年设计师大赛,还得了奖。 而她的母亲,就是因为得知设计稿被偷、工作室资金被周明轩挪用,急火攻心,腰椎病突然加重,被林薇薇“好心”推荐的王医生耽误了治疗,最后只能卧床不起;父亲为了凑钱给母亲治病,急着扩大建材生意,被周明轩介绍的“合作伙伴”骗走了所有积蓄,开车去追债时出了车祸,至今还在医院躺着。 现在是6月12日,距离设计稿丢失还有七天,母亲的腰还只是偶尔不舒服,父亲的生意还没出问题,林薇薇和周明轩还没露出獠牙——她重生了。 重生在了所有悲剧发生之前。 苏清颜的指尖死死攥着手机,指节泛白,眼眶却慢慢红了。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庆幸——老天给了她一次机会,一次守护家人、夺回一切的机会。 “清颜,你醒啦?” 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紧接着,林薇薇端着一个白色的马克杯走了进来。她今天穿了一件浅粉色的连衣裙,头发烫成了时下流行的羊毛卷,脸上画着精致的淡妆,看起来甜美又无害,就像前世无数次出现在苏清颜面前的样子。 “我看你昨晚灯没关,就想着你肯定又熬夜赶稿了,”林薇薇把马克杯放在苏清颜面前的桌上,笑容温柔,“给你冲了杯咖啡,加了两勺糖,你最爱喝的那种。” 苏清颜垂眸看着那杯咖啡,热气氤氲中,她清晰地记得,前世的今天,林薇薇也送了一杯这样的咖啡过来。她当时没多想就喝了,结果不到半小时就开始头晕,趴在桌上睡了过去——后来她才知道,咖啡里被加了安眠药,林薇薇就是趁着她睡着,偷偷拷贝了“百鸟朝凤”的设计稿。 这一次,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谢谢薇薇,”苏清颜抬起头,脸上扯出一个淡淡的笑,眼神却不像前世那样软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不过我今天不太想喝甜的,而且昨晚赶稿的时候把键盘弄洒了点水,还没干,正好借这个机会让它透透气。” 话音刚落,苏清颜像是没拿稳一样,手轻轻一歪,整杯咖啡“哗啦”一声洒在了桌上的键盘上。褐色的液体顺着键盘的缝隙往下流,很快就浸湿了下面的纸巾。 “哎呀!”林薇薇下意识地叫了一声,伸手想去擦键盘,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电脑屏幕——屏幕是黑的,显然还没开机。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笑容,“没事没事,键盘坏了再买一个就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苏清颜看着林薇薇眼底一闪而过的失望,心里冷笑。果然,她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想看看“百鸟朝凤”的设计稿有没有弄好,最好能趁机拿到手。 “是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苏清颜站起身,顺手把桌上的绣绷抱在怀里,“我先把这个拿回房里放着,免得等会儿收拾的时候碰坏了。” 林薇薇的目光跟着绣绷转了一圈,笑着点头:“好啊,你小心点,这可是咱们工作室的重头戏。” 苏清颜没再说话,抱着绣绷快步走进了工作室里间的小储物间——这里被她改成了临时卧室,只有一张小床和一个旧衣柜。她关上门,靠在门板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走到衣柜前,打开最下面的抽屉,从里面翻出一个红色的首饰盒——这是母亲去年生日时,她用第一笔绣活收入买的,母亲一直舍不得用,上次来工作室的时候落在这儿了。 苏清颜打开首饰盒,里面放着母亲的几对银耳环和一条珍珠项链。她小心翼翼地把绣绷上的绢布取下来,叠成小块,塞进了首饰盒的底层,再用珍珠项链盖住。做完这一切,她才觉得心里踏实了些——电脑里的电子版可以被拷贝,但这张手绘的半成品原稿,是“百鸟朝凤”最核心的部分,只要守住它,林薇薇就没那么容易得逞。 就在这时,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是微信消息。苏清颜拿起来一看,发信人是周明轩。 周明轩:清颜,“百鸟朝凤”的电子版改完了吗?非遗协会那边催得紧,让咱们尽快把初稿发过去审核。 苏清颜看着屏幕上的文字,手指在键盘上敲了敲,回复道:还没完全改好,凤凰的尾羽部分我想再调整一下,显得更灵动些,明天中午之前肯定发给你,你先跟协会那边说一声。 她故意拖延时间——前世就是因为周明轩催得急,她连夜改完电子版发给他,结果没过两天,设计稿就出现在了林薇薇的参赛作品里。后来她才知道,周明轩早就和林薇薇串通好了,他负责催稿、拿电子版,林薇薇负责改头换面去参赛,两个人想把“百鸟朝凤”的功劳据为己有。 发完消息,苏清颜没有退出聊天界面,而是点开了和周明轩的转账记录。她记得,前世工作室刚起步的时候,周明轩以“帮工作室跑业务”为由,多次从账户里转钱到自己名下,每次金额都不大,几百到几千不等,当时她觉得周明轩是男朋友,又是工作室的合伙人,没太在意。直到后来工作室资金链断裂,她才发现,周明轩前前后后一共挪用了将近十万块,都用来买游戏装备和给林薇薇买奢侈品了。 果然,翻了没几页,苏清颜就找到了一条去年12月的转账记录——周明轩从工作室账户转了5000块到自己的银行卡,备注是“业务招待费”。但她清楚地记得,那天周明轩根本没去跑业务,而是在家打了一天游戏。 苏清颜截图保存了这条转账记录,又继续往下翻,把其他几笔可疑的转账都截了图,存进了手机的加密相册里。这些,都是她以后对付周明轩的证据。 “清颜,你在里面干嘛呢?”门外传来林薇薇的声音,“阿姨刚才打电话过来,问你什么时候回家吃饭。” 苏清颜收起手机,打开门:“知道了,我收拾一下就回去。” “对了,阿姨还说她最近腰不太舒服,想让你帮她找个医生看看,”林薇薇状似无意地补充道,“我认识一个姓王的医生,是骨科的,听说看得挺好,要不我把他的联系方式发给你?” 苏清颜心里一紧。王医生!就是前世林薇薇推荐给母亲的那个黑心医生!那个医生收了林薇薇的好处,故意把母亲的早期腰椎间盘突出说成是严重的骨质增生,开了一堆没用的药,还让母亲做了没必要的理疗,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最后导致母亲卧床不起。 “不用了,”苏清颜立刻拒绝,语气不容置疑,“我姑姑就在市医院骨科上班,我让她帮妈妈安排检查,熟人放心些。” 林薇薇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自然:“也是,熟人确实放心,那我就不瞎推荐了。” 苏清颜没再跟她废话,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就拿着那个红色的首饰盒,背上包准备回家。走到工作室门口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林薇薇正坐在电脑前,假装整理文件,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她的卧室方向。 苏清颜冷笑一声,转身走出了工作室。 出了写字楼,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苏清颜抬头看了看天,六月的风带着热气吹在脸上,却让她觉得无比清醒。前世的她,太傻太天真,把林薇薇当亲姐妹,把周明轩当可以托付一生的人,结果却被这两个人联手推入地狱,连累家人受苦。 这一世,她不会再重蹈覆辙。 林薇薇想要她的设计稿?没门。周明轩想挪用工作室的钱?她会让他连本带利地吐出来。那些伤害过她和家人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包里的首饰盒,里面的绢布仿佛带着温度,那是苏绣传承了千年的温度,也是她重生的力量。她是苏绣非遗传承人苏清颜,她的绣针不仅能绣出繁花似锦,更能织成利刃,刺破所有的阴谋诡计。 走到公交站,苏清颜掏出手机,给母亲打了个电话。 “妈,我下班了,这就回家。” “哎,好,我给你炖了排骨汤,等你回来喝。”电话里,母亲的声音温和又亲切,没有前世的虚弱和疲惫。 “妈,你腰不舒服的话,别老坐着,多起来走动走动,”苏清颜的声音有些哽咽,强忍着情绪说道,“明天我陪你去市医院检查,我姑姑已经帮咱们约好号了,咱们早检查早放心。” “好,听你的。”母亲笑着答应。 挂了电话,苏清颜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机。她的第一步,就是守护好母亲,不让前世的悲剧发生。然后,她会一点一点地收集证据,让林薇薇和周明轩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公交车来了,苏清颜上了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后退,就像她不堪回首的前世。而前方的路,虽然充满了挑战,却也充满了希望。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加密相册里的转账记录还在,包里的首饰盒还在,她的家人还在。 这一次,她一定会赢。 车到站的时候,苏清颜站起身,背着包,脚步坚定地走下公交车。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的手里仿佛握着一把无形的绣刃,正准备划破黑暗,迎向属于她的新生。 第2章 银针织防线 苏清颜推开家门时,玄关处摆着父亲苏建军的旧皮鞋——他今天没去建材市场,难得在家。厨房飘来排骨汤的香气,李慧系着米白色围裙,正弯腰从橱柜里拿碗,后腰下意识地往一侧拧,动作带着不易察觉的僵硬。 “妈!”苏清颜快步上前,接过母亲手里的碗,“不是说好了腰不舒服就歇着吗?怎么还忙里忙外的。” 李慧直起身,揉了揉后腰,笑着摆手:“老毛病了,歇会儿就好。你爸今天早回,说想喝我炖的汤。” 饭桌上,苏建军扒着米饭,突然提起:“明轩昨天来找我,说你们工作室想扩大规模,缺笔周转资金,问我能不能先挪十万给他。” 苏清颜握着筷子的手猛地一顿,指尖泛白。前世父亲就是这样,被周明轩画的“工作室上市”大饼蒙骗,不仅投了钱,还找朋友借了五万,最后全打了水漂。她压下心头的寒意,故作轻松地说:“爸,您别听他的。工作室现在挺好,没必要急着扩大。再说,资金的事我和他早商量过,不用您操心。” 苏建军愣了愣,看女儿眼神坚定,不像在逞强,便点了点头:“行,爸听你的。我就觉得那小子最近有点急功近利,你心里有数就好。” 睡前,苏清颜坐在书桌前,打开加密相册,翻出白天截的周明轩转账记录——去年10月,他从工作室账户转走8000元,备注“采购丝线”,但工作室当月的丝线采购单上,签字人是林薇薇,金额只有3000元。她把截图存进U盘,塞进首饰盒的夹层里,又拿出“百鸟朝凤”的原稿,就着台灯的光,用细针在绢布边缘绣了个极小的“清”字——这是她独有的防伪标记,前世林薇薇偷走设计稿时,从没注意过这个细节。 第二天一早,苏清颜刚到工作室,就看见林薇薇坐在她的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听到开门声,林薇薇猛地回头,脸上的慌乱一闪而过,随即拿起桌上的文件夹:“清颜,你可算来了!协会那边发了参赛细则,我帮你存在电脑里了。” 苏清颜没拆穿,走到电脑前,假装输密码,却故意按错几个键,屏幕弹出“密码错误”的提示。“奇怪,昨天还好好的,难道键盘坏了连密码都不认了?”她皱着眉,把笔记本电脑合上,“算了,反正稿子还没改完,等修好了再说。” 林薇薇眼底的失望藏都藏不住,却还得笑着附和:“也是,不急这一天。对了,我昨天去丝线店,老板说新款真丝金线到了,特别适合绣凤凰尾羽,你要不要去看看?” 苏清颜心里冷笑——前世林薇薇就是用这款金线,让她的“百鸟朝凤”在比赛中显得格外亮眼。她面上却露出犹豫:“最近手头紧,工作室的钱都用来付房租了,要不……等下个月再说?” 林薇薇立刻接话:“我先帮你垫着!这款线卖得快,要是被别人买走就可惜了。” “那多不好意思啊。”苏清颜“勉强”答应,看着林薇薇兴冲冲地出门,转身从包里拿出另一台备用笔记本——昨晚她特意把“百鸟朝凤”的电子版存进了这里,设了三重密码,而桌上那台“坏了”的电脑,早就被她清空了所有设计文件。 中午,周明轩又来催稿,语气比昨天更急:“清颜,协会说今天下午五点前必须交初稿,你到底改没改好?” “改是改了,”苏清颜打开备用电脑,调出一个加密文件夹,“但我觉得还有几处要调整,你要是急,就先跟协会说一声,我保证明天早上八点前发过去。”她顿了顿,故意提起,“对了,昨天我查工作室账目,发现去年10月有笔8000元的丝线采购款,怎么没见发票啊?” 周明轩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神躲闪:“可能……可能是林薇薇收起来了,我回头问问她。”说完,没等苏清颜再问,就匆匆走了。 苏清颜看着他的背影,打开手机录音——刚才的对话,她全程录了下来。 下午,林薇薇拿着一捆真丝金线回来,献宝似的递给苏清颜:“你看,这线多亮!我跟老板砍了半天价,才花了6000块。” 苏清颜接过线,手指摩挲着丝线的纹理,突然说:“对了,薇薇,去年10月周明轩说帮工作室买丝线,花了8000块,你见过发票吗?我查账的时候没找到。” 林薇薇的笑容僵在脸上,支支吾吾:“我……我忘了,可能是丢了吧。” “丢了?”苏清颜挑眉,语气带着一丝冷意,“那笔钱买的丝线呢?我怎么没见工作室用过?” 就在这时,财务小陈拿着账本走进来,小声对苏清颜说:“苏姐,我查了去年的转账记录,10月那笔8000块,根本没转到丝线店,而是转到了周明轩的私人账户里。” 林薇薇的脸“唰”地一下白了,手里的金线“啪”地掉在地上。 苏清颜弯腰捡起金线,指尖的银针不经意间划过掌心,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她看着林薇薇慌乱的样子,心里清楚——她织的第一道防线,已经困住了猎物。 第3章 金线引风波 林薇薇蹲在地上捡金线,指尖发颤,半天没捋顺那团乱线。苏清颜捏着掌心的银针,血痕已凝出细小红痂,她没再追问,却把账本往桌上一放:“小陈,把去年10月的转账凭证复印两份,一份留底,一份给协会送去——毕竟工作室挂着非遗孵化的名头,账目得清楚。” “你敢!”周明轩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他攥着手机,脸色比林薇薇还白,“清颜,咱们是合伙人,这点小事至于闹到协会去吗?” 苏清颜抬眸,目光冷得像绢布上的银线:“小事?挪用公款补自己的游戏账号,还算小事?”她点开手机录音,周明轩昨天躲闪的声音清晰传出:“可能是林薇薇收起来了……” 林薇薇猛地抬头,盯着周明轩:“你居然让我背锅?那8000块明明是你转去买游戏装备的!” “你闭嘴!”周明轩急得上前想抢手机,苏清颜早把手机揣进兜里,后退半步:“周明轩,要么把钱还回工作室,要么等着协会查账——你选。” 正僵持着,工作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深灰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烫金文件夹,身后跟着协会的张老。“张老?您怎么来了?”苏清颜愣了愣,连忙收敛神色。 张老笑着拍她的肩:“给你带个贵人来。这位是陆承泽,文化产业基金的负责人,想看看你的‘百鸟朝凤’,聊聊非遗转化的合作。” 陆承泽的目光扫过满地金线和周明轩铁青的脸,却没多问,只朝苏清颜递过名片:“苏小姐的苏绣技艺,协会里常有人提起,今天想亲眼看看原稿。” 周明轩眼睛一亮,抢在苏清颜前开口:“陆总,我是工作室的合伙人周明轩,‘百鸟朝凤’的稿子我也参与了,我拿给您看!”他说着就往苏清颜的备用电脑冲,却被苏清颜拦住。 “稿子在绣绷上,没在电脑里。”苏清颜转身进里间,抱出绣绷——凤凰尾羽已用林薇薇买的金线绣了半片,绢布边缘的“清”字在光下若隐若现。陆承泽走近,指尖轻轻拂过丝线:“真丝金线配劈丝绣法,苏小姐把凤凰的光泽感绣活了。” 这话让苏清颜微怔——懂行的人不少,但能一眼看出绣法的不多。她抬头时,正对上陆承泽的目光,他眼里没有惊艳,倒有几分探究,像在看她掌心的血痂。 周明轩见没人理他,又急又恼:“陆总,这稿子还没定稿,我和清颜还有分歧……” “分歧?”苏清颜打断他,把账本推到陆承泽面前,“是我和周先生对‘公款私用’有分歧。陆总做投资,想必最看重账目清白吧?” 陆承泽扫了眼账本,没说话,却对张老点头:“看来苏小姐的工作室很规范。后续合作,我直接和苏小姐对接就好。” 周明轩的脸彻底垮了。林薇薇站在一旁,攥着金线的手掐得指节发白——她算准苏清颜缺钱,才垫钱买金线,想借此攀上合作,没成想反倒给别人做了嫁衣。 送走陆承泽和张老,苏清颜把周明轩的东西扔到门口:“三天内把8000块还回来,否则我就报警。”周明轩还想争辩,被小陈堵了回去:“周哥,凭证我已经复印好了,你别逼我们。” 等人都走了,苏清颜坐在绣绷前,拿起金线继续绣。掌心的血痂蹭到绢布,留下一点淡红,她却没停——这道痕,就像前世的伤,得绣进线里,才能记牢。窗外的夕阳照在凤凰尾羽上,金线闪着暖光,她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风波,还在后面。 第5章 朱砂定凤眼 苏清颜刚把工作室的玻璃窗擦干净,就看见父亲苏建军拎着个布袋子站在楼下。她快步跑下去,接过袋子,指尖触到袋里的硬物——是老家后山采的朱砂,用红布裹了三层。 “你爷爷说这是陈年老朱砂,调丝线最鲜亮,特意让我给你带来。”苏建军拍了拍她的肩,“建材店的单子谈成了,这周末就能回款,你妈说她理疗时能自己走路了。” 苏清颜心里一暖,把朱砂抱上楼。小陈正对着电脑整理参赛资料,见她进来,连忙起身:“苏姐,非遗协会的参赛截止日期是下周五,报名表我已经填好了,就等你确认绣稿。” “等我把凤凰眼睛绣完,就提交。”苏清颜把朱砂倒在瓷碗里,加了点温水慢慢调开,暗红的粉末在水中晕开,散发出淡淡的土腥味——这是她爷爷传下来的法子,用老朱砂调线,绣出的图案经年不褪色。 她刚把丝线泡进朱砂水,门口就传来敲门声,林薇薇拎着个保温桶走进来,脸上堆着笑:“清颜,我熬了点银耳羹,给你补补身子。听说你要提交参赛稿,我来帮你看看有没有要改的地方。” 苏清颜握着瓷碗的手顿了顿——林薇薇从来不会这么“好心”,肯定没安好心。她不动声色地把泡着丝线的瓷碗挪到身后:“不用了,稿子我自己能弄。” 林薇薇却径直走到绣绷前,盯着未绣完的凤凰眼睛:“这凤眼可得好好绣,是整个绣稿的魂。对了,协会刚才给我打电话,说参赛稿要提交两份,一份电子版,一份纸质版,纸质版得用协会指定的绢布,你有吗?” 苏清颜皱起眉——她没收到协会的通知,林薇薇明显在撒谎。她拿出手机就要给协会打电话,林薇薇却突然伸手去抢绣绷:“我帮你拿去协会指定的店里装裱,免得你跑一趟!” “不用!”苏清颜一把按住绣绷,指尖不小心蹭到朱砂水,在绢布上留下一点暗红。林薇薇的目光落在那点红痕上,眼神闪了闪,又假笑道:“那我不打扰你了,银耳羹放这了。” 等林薇薇走后,小陈凑过来:“苏姐,她肯定想偷你的绣稿!刚才我看见她在门口给人打电话,说要‘拿到东西’。” 苏清颜点了点头,把泡好的朱砂丝线捞出来晾干:“我知道。她想要,我就给她‘准备’一份。” 下午,陆承泽带着衍生品的样稿来工作室,是一条印着“百鸟朝凤”图案的丝巾,金线在丝质面料上闪着光。“你看看配色有没有问题,没问题的话,下周就能批量生产。”他把丝巾递给苏清颜,目光落在瓷碗里的朱砂上,“用老朱砂调线?这种方法现在很少有人用了。” “是我爷爷教的,绣出的凤眼会有光泽。”苏清颜拿起丝线,在放大镜下穿好针,指尖捏着针轻轻刺入绢布,暗红的丝线在白色绢布上勾勒出凤眼的轮廓——这一针要稳,一针定魂,是苏绣的“点睛”绝技。 正绣着,门口突然传来争吵声,林薇薇拿着一份绣稿站在门口,对着协会的工作人员喊:“这才是‘百鸟朝凤’的原创稿,苏清颜是抄我的!” 苏清颜放下针,走到门口,看着林薇薇手里的绣稿——那是她之前废弃的草稿,林薇薇居然捡去修改了一下,还模仿她的笔迹签了名。她冷笑一声,把自己的绣绷抱出来,翻到背面:“林薇薇,你知道我爷爷调的朱砂里加了什么吗?” 林薇薇愣了愣,没等她说话,苏清颜继续道:“加了老家后山的铁矿粉,在阳光下会泛出淡金色。你手里的稿子,用的是普通朱砂,没有这个光泽。”她又指了指绢布边缘的“清”字,“还有这个防伪标记,你模仿得再像,也没有我用银针绣出的细痕。” 协会的工作人员拿起两份绣稿对比,果然,苏清颜的绣稿在阳光下泛着淡金,绢布边缘还有细微的针痕,而林薇薇的稿子毫无特色。“林小姐,你提交的稿子涉嫌抄袭,我们会取消你的参赛资格。”工作人员严肃地说。 林薇薇脸色惨白,攥着绣稿的手不停发抖,最后扔下一句“你们等着”,就狼狈地跑了。 陆承泽走到苏清颜身边,看着绣绷上的凤凰眼睛,眼底满是赞赏:“一针定魂,名不虚传。” 苏清颜笑了笑,拿起针继续绣:“还差最后一针。”暗红的丝线穿过绢布,凤凰的眼睛瞬间有了神采,像是要从绢布上飞出来一样。 窗外的夕阳照进来,落在朱砂碗和绣绷上,暖融融的。苏清颜知道,林薇薇不会就此罢休,但她有朱砂为墨,有银针为刃,还有家人和陆承泽的支持,不管遇到什么风浪,她都能扛过去。 第6章 针下辨真伪 非遗协会的评审通知来得猝不及防,小陈拿着传真件冲进工作室时,苏清颜刚把“百鸟朝凤”的绣稿装裱好。“苏姐,协会说下周三要现场展示绣技,还要邀请专家品鉴绣材,说是为了确保原创性。” 苏清颜指尖捏着绣绷的木框,心里隐约有预感——这定是林薇薇搞的鬼。她上次抄袭败露后没再露面,现在突然加了“品鉴绣材”环节,多半是想在朱砂上做文章。 果然,当天下午,建材市场就有人跟苏建军说:“听说你女儿用的朱砂是假的,用颜料调的,哪能算非遗手艺?”苏建军急得立刻给女儿打电话,苏清颜却安抚道:“爸,您别慌,爷爷的朱砂是有凭证的,我早留了后手。”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里面装着老家村委会开的证明——证明朱砂采自后山老矿,还有爷爷当年的采挖记录。陆承泽打来电话时,她刚把证明复印件整理好,“陆总,协会要品鉴绣材,可能需要你帮个忙。” “需要我联系文物鉴定中心的专家?”陆承泽的声音里带着了然,“我这就安排,明天让专家把鉴定报告送过去。” 挂了电话,小陈凑过来说:“苏姐,我刚才看见林薇薇在楼下跟一个穿西装的男人说话,手里拿着个小瓶子,好像是颜料。”苏清颜眼神一凛——林薇薇果然要造假,想证明她的朱砂是颜料调的。 第二天一早,陆承泽的助理就送来了鉴定报告,专家在报告里明确写着:“朱砂含天然铁矿粉,为陈年老矿所出,非人工颜料可仿。”苏清颜把报告锁进抽屉时,林薇薇突然出现在门口,手里拎着个透明袋子,里面装着瓶红色颜料。 “清颜,我听说你朱砂不够用,特意给你带了点颜料,应急也行。”林薇薇笑得假,眼神却直往绣绷上瞟。苏清颜没接袋子,只淡淡道:“多谢费心,我的朱砂够用。” 林薇薇碰了一鼻子灰,转身时狠狠瞪了眼小陈,小陈吓得缩了缩脖子,等她走后才小声说:“苏姐,她肯定没安好心。” 现场评审那天,工作室被布置得格外整洁,“百鸟朝凤”的绣稿挂在正中央,朱砂绣的凤眼在灯光下泛着淡金。协会的专家围着绣稿转了两圈,其中一位白发老人伸手摸了摸丝线,“这朱砂调线的手艺,倒是像老苏家的手法。” 苏清颜心里一动——老人居然认识爷爷。她刚要开口,林薇薇就带着个穿白大褂的人走进来:“专家,我举报!苏清颜用的根本不是朱砂,是工业颜料,我这有样本!” 那穿白大褂的人拿着检测仪器,就要往绣线上凑,陆承泽却突然开口:“这位是文物鉴定中心的李教授,他昨天刚给绣材做过鉴定,不如先听听他的意见?” 李教授从包里拿出鉴定报告,递给协会专家:“这份朱砂含天然矿物质,年代久远,绝非人工颜料。倒是林小姐手里的颜料,检测出了工业添加剂。” 林薇薇脸色瞬间惨白,那穿白大褂的人也慌了:“我……我只是拿错了样本!”协会的张老脸色一沉:“林小姐,你多次干扰评审,我们会将你列入非遗行业黑名单。” 林薇薇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着“不可能”,最后被协会工作人员架了出去。评审专家们重新围到绣稿前,白发老人看着苏清颜:“你爷爷还好吗?当年他的‘丹凤朝阳’,可是惊艳了整个行业。” “爷爷身体还硬朗,这次的朱砂就是他给的。”苏清颜眼眶微热,爷爷的手艺,终于有人记得。 评审结束后,陆承泽递给她一份预售报表:“‘百鸟朝凤’丝巾预售已经破千条,工厂那边准备加印。”苏清颜看着报表上的数字,又看了看墙上的绣稿,突然觉得掌心的针痕都暖了。 晚上回家,母亲李慧做了她最爱吃的糖醋排骨,父亲拿着建材店的合同笑得合不拢嘴:“下周就能回款,到时候给你工作室换个大地方。”苏清颜夹了块排骨,心里满是踏实——她用银针守住了家人,守住了手艺,接下来的路,只会更稳。 第7章 丝线织新程 非遗协会的获奖证书送到工作室时,苏清颜正和陆承泽核对丝巾的首批出货清单。烫金的“金奖”二字落在红色证书上,小陈捧着证书跳着喊:“苏姐!咱们‘百鸟朝凤’拿金奖啦!” 苏清颜指尖抚过证书上的字迹,心里却没太激动——她更在意的是清单上的“真丝金线含量100%”,这是她和陆承泽反复确认的标准,绝不能因为获奖就偷工减料。 刚把证书收好,父亲苏建军就打来电话,语气带着急:“清颜,建材市场有人说你那丝巾是化纤做的,还说你用金奖骗钱,你妈听了又开始担心……” 苏清颜眉头一皱——不用想,又是林薇薇。她挂了电话就打开本地论坛,果然看到一条“非遗金奖作品衍生品偷工减料”的帖子,配图是模糊的丝巾边角,底下已有几十条质疑评论。 “我去联系检测机构,做个公开检测。”陆承泽说着就拿出手机,苏清颜却按住他的手:“不用这么麻烦,咱们直接开个体验会,请客户和媒体来现场看。” 她立刻让小陈联系场地,又从库房里拿出未裁剪的真丝面料和金线——这些都是爷爷托人从苏州寄来的老料,纤维纹理里还带着天然的光泽。陆承泽看着她有条不紊地整理材料,忽然说:“我让品牌部同步直播,让更多人看看苏绣的真材实料。” 体验会当天,工作室挤满了人。苏清颜坐在绣绷前,手里捏着真丝金线,对着镜头演示劈丝:“大家看,这丝线能劈到三十二分之一,化纤线是做不到的。”她指尖一捻,金线分成细如发丝的几缕,在灯光下闪着柔润的光。 台下有人举着手机拍,还有人上前摸丝巾样品,一个阿姨笑着说:“这手感跟我年轻时买的真丝围巾一样,哪是什么化纤!” 正说着,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林薇薇被两个穿制服的人拦在外面,手里还攥着一叠打印的帖子。“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我要揭穿她的真面目!”她嘶吼着,却被其中一人递来的通知单拦住:“林小姐,你涉嫌造谣诽谤,跟我们回所里配合调查。” 原来陆承泽早就收集了林薇薇造谣的证据,连同她之前抄袭的材料一起交给了警方。看着林薇薇被带走的背影,苏清颜心里没有快意,只觉得松了口气——纠缠许久的阴影,终于散了。 体验会快结束时,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走进来,灰色中山装的袖口还沾着点朱砂印。“爷爷!”苏清颜惊喜地站起来,老人是她爷爷苏明山,特意从老家赶来的。 苏明山走到“百鸟朝凤”的绣稿前,仔细摸了摸凤眼的朱砂丝线,眼里满是欣慰:“你爸说你用老朱砂绣出了魂,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没丢苏家的手艺。”他从布兜里掏出一个木盒,里面是几枚磨得光滑的老绣针,“这是你太爷爷传下来的,给你用。” 苏清颜接过木盒,指尖触到冰凉的针身,突然红了眼——前世她没能守住的传承,这一世终于接住了。 送走宾客,陆承泽递给苏清颜一份文件:“这是文创园的入驻意向书,他们给了咱们免租三年的政策,还能开苏绣培训班。” 苏清颜翻开文件,看到“非遗传承基地”几个字时,忽然笑了。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她手里的老绣针上,针身上的纹路映着光,像极了她走过的路——有荆棘,却终见坦途。 小陈抱着刚到的丝巾订单跑进来:“苏姐!直播后订单又多了五百条!”苏清颜看着订单上的数字,又看了看爷爷留下的老绣针,心里忽然有了清晰的方向:她不仅要做衍生品,还要把苏绣教给更多人,让这千年的丝线,织出更多新的故事。 夜深时,工作室的灯还亮着。苏清颜坐在绣绷前,手里捏着老绣针,在新的绢布上绣下第一针——那是一片小小的兰草叶,和她去年绣坏的那块床单上的图案一样,却比那时多了几分坚定。她知道,这一针下去,便是新的开始。 第8章 针传千年意 文创园的工作室刚刷完墙,苏清颜就踩着梯子贴苏绣挂饰——是她特意绣的迷你兰草纹,针脚细密,沾着点淡淡的朱砂色。小陈抱着一摞招生海报进来,纸页上印着“苏绣非遗体验班”,旁边配着“百鸟朝凤”的凤眼特写。 “苏姐,刚有人打电话问,咱们培训班有没有老匠人授课,怕年轻人教得不地道。”小陈挠了挠头,语气有点急。苏清颜从梯子上下来,指尖还沾着墙灰,却笑着拿起一张海报:“别急,咱们有现成的‘老匠人’。” 她刚拨通爷爷苏明山的电话,门口就传来拐杖敲地的声音——老人拎着个布包站在门口,包里装着泛黄的老绣样,有民国时期的花鸟纹,还有爷爷年轻时绣的“丹凤朝阳”残片。“我听你爸说有人担心资质,就赶过来了。”苏明山把布包往桌上一放,老绣样在阳光下展开,丝线虽旧,却仍泛着温润的光。 没过两天,非遗协会的张老也来了,还带来了“非遗传承教学点”的牌匾。“清颜,你这培训班办得及时,现在年轻人愿意学老手艺的少,得有人带。”张老亲手把牌匾挂在门口,路过的商户都凑过来瞧,不少人当场就问报名的事。 培训班第一节课,来了十二个学生,有刚毕业的姑娘,也有退休的阿姨。苏清颜坐在绣绷前,手里捏着爷爷给的老绣针,教大家认丝线:“这是桑蚕丝,比头发还细,劈丝时得顺着纤维的纹路,急不得。”她指尖捻着金线,轻轻一扯,线就分成了八缕,落在白绢上像撒了把碎光。 爷爷坐在旁边,给学生们看老绣样:“以前绣‘丹凤朝阳’,得用三年陈的朱砂,调线时要加一点点蜂蜜,这样丝线不容易脆。”他拿起针,在绢布上绣了朵小菊,针脚又快又稳,学生们都看直了眼。 快到中午时,母亲李慧拎着保温桶走进来,腰板挺得笔直,再也不用扶着墙走:“我炖了莲子羹,给你们补补眼睛。”她看着满屋子的绣绷,笑着对苏明山说:“爸,您看清颜现在,比小时候拿着针戳布强多了。” 苏清颜接过汤碗,眼角有点热——前世母亲卧床时,连一碗热汤都难端到她手里,如今这样的寻常时光,是她曾不敢奢望的。正说着,父亲苏建军也来了,手里拿着张合同:“建材店跟文创园签了合作,以后他们装修都用咱们的材料,回款快得很!” 下午,陆承泽带着个锦盒走进来,里面是块和田玉牌子,上面预留了凹槽:“博物馆想跟咱们合作,用‘百鸟朝凤’的凤眼图案,在玉牌上嵌绣丝,做馆藏级文创。”他把玉牌递给苏清颜,阳光透过玉面,映得她指尖的针痕都软了几分。 “嵌丝绣得用最细的劈丝,还得把丝线固定在玉槽里,难度不小。”苏清颜摩挲着玉牌,眼里却闪着光——这是苏绣第一次和玉石结合,是新的尝试,也是传承的另一种模样。 傍晚时分,学生们陆续走了,桌上留着他们练手的绢片,有的绣了半朵兰草,有的练了劈丝的纹路。苏明山坐在绣绷前,把老绣样叠好,放进布包:“明天我把你太奶奶的绣架带来,那架子稳,教学生好用。” 苏清颜点了点头,看着陆承泽帮着收拾绣材,他指尖捏着一缕金线,小心翼翼地绕回线轴,动作竟有几分熟练。“你怎么会绕线?”她有点惊讶,陆承泽笑了笑:“上次看你绕了两次,记下来了。” 暮色漫进工作室,墙上的“非遗传承教学点”牌匾泛着暖光。苏清颜拿起老绣针,在新的绢布上绣了个小小的“承”字——既是传承的“承”,也是承载的“承”。她知道,这一针下去,不仅是绣完一个字,更是把千年的苏绣意韵,织进了新的时光里。 第9章 玉丝嵌新魂 苏清颜把和田玉牌放在放大镜下,指尖捏着劈到三十二分之一的真丝金线,却迟迟没下针——玉槽窄得只有半毫米,丝线稍不留意就会卡在槽里,一扯就断。她已经废了三块玉牌,桌上的绢布上散落着断成小段的金线,像撒了把碎金。 “别急,老法子里嵌丝得用‘蜡引’。”爷爷苏明山端着杯热茶走过来,从布包里掏出一小块黄蜡,在火上烤软了捏成细条,“把蜡条塞进玉槽,再把丝线裹在蜡上,顺着槽走,就不容易断。” 苏清颜照着试了试,蜡条带着温温的黏性,金线果然服帖地贴在玉槽里。她屏住呼吸,针尖轻轻推着丝线前进,暗红色的朱砂丝线裹着蜡,在白玉上晕出淡淡的暖光——这是太奶奶传下来的嵌丝手法,爷爷说,以前给大户人家绣玉饰,全靠这法子。 正绣着,培训班的学生小周抱着个木盒进来,里面是她绣的兰草纹书签:“苏老师,我想把这些书签放在文创园的书店卖,您看行吗?”木盒里的书签用了淡青色丝线,针脚虽不如苏清颜细密,却透着灵气。苏明山拿过一个,摸了摸绢边:“针脚稳了,再练半年,就能绣简单的花鸟了。” 小周眼睛一亮,又拿出手机:“我还拍了您教劈丝的视频,发在网上,好多人问怎么报名呢!”苏清颜凑过去看,视频里她指尖捻着金线,阳光落在丝线上,评论区满是“想学”“原来苏绣这么美”的留言。 中午,陆承泽带着博物馆的李馆长来工作室,手里拎着个锦盒,里面是几块不同质地的玉石:“李馆长听说你用了老嵌丝法,特意带了新玉料,想看看不同玉质的效果。”李馆长拿起正在绣的玉牌,对着光看:“朱砂线嵌在白玉里,既有古意又有新意,这要是展出,肯定受欢迎。” 苏清颜心里一暖——陆承泽知道她对老手艺的执着,特意提前和李馆长沟通,没让她改现代工艺。她拿出刚绣好的样品,凤眼的朱砂在玉槽里泛着淡金,李馆长当即拍板:“先做五十块,作为博物馆的限定文创,下个月开展就上。” 下午,母亲李慧带着几个邻居阿姨来培训班,手里拎着刚蒸的青团:“她们听说我女儿教苏绣,都想来试试。”阿姨们围在绣绷前,拿起丝线好奇地捻着,李慧笑着说:“以前我总担心她绣这个没前途,现在看,比什么都强。” 苏清颜看着母亲挺直的腰板,又看了看爷爷手里的老蜡块、陆承泽递来的玉料,忽然觉得手里的针变轻了。她拿起一块新玉牌,裹上蜡条,金线顺着玉槽游走,这一次,没有断丝——就像她的路,从前世的崎岖,走到如今的坦途,靠的不只是自己的坚持,还有身边人的支撑。 傍晚,小陈抱着新到的丝线进来,兴奋地说:“苏姐,非遗协会说要推荐咱们去参加全国非遗展,还能申请传承基金!”苏清颜接过丝线,是爷爷托人从苏州寄来的新朱砂线,暗红色的线团在灯下像凝了光。 陆承泽帮着把玉牌收进锦盒,指尖碰到她刚绣完的凤眼,轻声说:“全国展上,你的绣品会让更多人看见苏绣的美。”苏明山坐在一旁,把老蜡块包好:“到时候我跟你去,给你搭把手,也让老朋友们看看,苏家的手艺没断。” 暮色渐浓,工作室的灯亮着,玉牌上的朱砂凤眼、绣绷上的兰草、桌上的老绣样,都浸在暖光里。苏清颜拿起针,在新的绢布上绣下第一缕金线——这一次,她绣的是展翅的凤凰,翅膀上的丝线劈得极细,在灯下像要飞起来一样。她知道,这一针,不仅绣在绢布上,更绣在了苏绣传承的新路上。 第10章 丝展全国辉 文创园工作室的中央,架着块丈许长的白绢——这是苏清颜为全国非遗展准备的主绣品,完整版“百鸟朝凤”。她捏着爷爷调的朱砂金线,正绣凤凰的右翼,丝线劈到六十四分之一,在灯下细得几乎看不见,稍一用力就断在绢上。 “劈这么细的线,得用‘指腹托线’的法子。”苏明山坐在旁边,枯瘦的手指捏着一缕金线,贴在指腹上轻轻一拉,线就顺顺当当地展开,“你太奶奶绣贡品时,就靠这手艺,线再细也不断。” 苏清颜照着试了试,指腹的温度让金线软了些,果然不再断。她屏住呼吸,针尖在绢布上游走,朱砂色的羽纹渐渐铺满右翼,和左翼的金线呼应,像有光在绢上流动。小陈抱着展区设计图跑进来,纸页上画着“苏绣体验区”的标记:“陆总说,展会上要让观众亲手试试劈丝,还特意订了放大镜和新手绢。” 正说着,陆承泽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个木盒,里面是定制的展架——老梨木做的,雕着兰草纹,和清颜绣的挂饰正好配。“博物馆的李馆长说,要把咱们的玉丝嵌玉牌放在C位,跟主绣品摆一起。”他蹲下来帮着搭展架,指尖蹭到绢布上的金线,动作轻得像怕碰断。 下午,母亲李慧带着几个邻居阿姨来送点心,手里还拎着个布包,里面是大家绣的小凤凰挂件:“我们跟培训班学了半个月,绣了这些,给展会上当伴手礼,让更多人喜欢苏绣。”阿姨们围在绢布前,看着满幅的百鸟朝凤,笑着说:“以前只知道苏绣好看,现在才知道,绣这么一幅得费多少心思。” 父亲苏建军也来了,扛着个老木框——是爷爷年轻时装裱“丹凤朝阳”的框子,边角虽有些磨损,却透着古意。“这框子给你装主绣品,比新框子有味道,也让大家看看老苏家的手艺传承。”他说着就和陆承泽一起搭装裱架,老木和新绢碰在一起,竟格外和谐。 展前一天,工作室灯火通明。苏清颜终于绣完最后一针——凤凰的凤眼,用的是最浓的朱砂,在绢上亮得像真眼。爷爷凑过来一看,忽然红了眼:“跟你太奶奶当年绣的‘丹凤朝阳’,一模一样的灵气。” 陆承泽帮着把主绣品挂上老梨木展架,又把玉丝嵌玉牌摆在旁边,朱砂凤眼在白玉上闪着光。小陈和学生们把小凤凰挂件装进锦盒,母亲和阿姨们还在每个盒子里放了张纸条,写着“苏绣小知识”。 夜深时,大家都走了,苏清颜留在工作室,摸着绢布上的针脚。窗外的月光落在凤凰翅膀上,金线和朱砂色映着光,像凤凰要从绢上飞起来。她知道,这一幅绣品,不只是她一个人的心血,是爷爷的老手艺、父母的支持、陆承泽的帮忙,还有学生们的热情,一起织成的。 第二天一早,车队来接展品。苏清颜抱着装玉牌的锦盒,爷爷拎着老绣样,陆承泽帮着扶主绣品的展架。车开出文创园时,她回头看了眼“非遗传承教学点”的牌匾,在朝阳下泛着暖光。她心里清楚,这趟去全国展,不只是展示苏绣的美,更是带着千年的丝线,去织新的未来——让更多人看见老手艺的好,也让苏绣,在新的时光里,一直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