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鬼!但能抓!》 第1章 第 1 章 第1章 咚、咚、咚。 昏暗的房间里,一个男人坐在一座佛像前面,被汗水打湿的脸上布满了诡谲的纹路,蜿蜒曲折,蔓延到他的身体里。 他双眼紧闭,一翕一张的嘴巴,哆哆嗦嗦地念着辟邪的经文。 咚、咚、咚。 敲门声还在继续,黑色的影子从门缝一点一点钻进来。 男人神色越发的慌张,但他死死地闭着眼,仿佛只要不睁眼,他就不用面对—— 啪! 窗外惊雷四起,一道电光照在男人脸上,那些诡谲的纹路竟然像活的一样,脸上缓缓滑动! 男人的惊骇已经到了极点! 他手上飞快的转动着不知道从哪个庙里求来的佛珠,手上的木鱼越敲越快—— 咚、咚、咚、咚! 和敲击声一样急促的,是男人的呼吸。 然而房间内的温度越来越低,他冻僵的手几乎捏不住手中的木槌! “既然这么冷,”一道温热的气息吐在他耳侧,“为什么……不睁眼呢?” 男人一个哆嗦,手里的木槌落在木鱼上,发出“砰”地钝响。 温暖的身体贴上他:“你不是曾经对我话很多吗?怎么现在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耳畔的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幽香。明明带着暖意,却从男人的耳垂开始,逐渐泛起冰霜—— 男人越来越冷。 唯一的温暖是那双柔弱无骨的手。 温柔的手,从领口一点点向下—— 所经之处,又热又凉。 男人觉得自己,要被冻住了。但他的心跳越来越快,脑子还不断浮现出曾经与女人的柔情蜜意。 他念经的声越来越低、越来越慢。原本男人身上笼着的那层柔光渐渐消散,最终破开一个口子! 女人抓住时机,五指成爪—— 佛珠散落一地! 男人脸上闪着诡异光华瞬间失去光泽,纹路像春天的藤蔓一般飞速疯长—— 以他的血为水、肉为壤,不过顷刻,血肉喷涌! “啊——!!” 男人的吼声撕心裂肺,但却全被吞没在越来越黑的屋子里。 一点也没透出声儿。 漆黑的藤蔓一边吸取着血肉,疯长的根系却又不断填充着血肉缺失的部分—— 被撑开的躯体被细细的根茎重新缝合,又再次裂开。 皮开肉绽、枯木逢春。 两个毫不相关的词,此刻被紧紧联系在一起! 每每男人觉得自己要昏过去,疼痛又让他再次清醒。 男人眼里流出血泪,但马上被根系吸收殆尽。 黑暗里,他什么都看不见。 他瞪着虚空,气若游丝:“你、你究竟要干什么——” “干什么?”女声一如既往的温柔,“不是你说,要和我同生共死吗?” “你滋养我的本体,成就我的修为,不就是兑现你的诺言吗?” 女人带着笑意出现在房间里。 她的赤足踩在地上,美艳绝伦的脸上是深深的嘲讽:“不是你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 痛苦中的男人看着眼前的女人,想起自己曾经的海誓山盟,恨不得给曾经的自己一个巴掌—— 恍恍惚惚中,他听见了久违的铃铛响。 他想起了什么,对着门口的位置垂死挣扎:“你不是说你有办法吗?!你还看着干什么?” 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角落响起:“你这不是还没死么?” 一根藤蔓猛地劈向门口! 女妖厉声道:“是谁?!” 她竟然一点没发觉屋内还有人! 然而门口空无一人,只余下藤蔓劈过的痕迹。 仿佛刚才懒洋洋的声音是在场一人一妖的幻觉。 但房间里确实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另一道气息。 女妖虚空一握—— 男人身上的藤蔓越箍越紧! 方才从未有过的窒息感愈演愈烈,男人饶是有千言万语只换成三个字:“我、加、钱!” 女声再次出现:“成交。” 与此同时,一道蓝色的地光猛然绽向男人—— 紧紧裹住他的藤蔓乍然断裂,男人失去支撑,扑倒在地。 缠住男人的藤条乃是妖怪本体,骤然被袭,她猛地退了几步:“你究竟是谁!?” “好歹也是几百年的老东西,竟然还没发现我在哪儿么?”笑眯眯的声音在半空响起。 女妖猛地抬头,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坐在空中。 她五官上精致灵动,还带了点儿稚气,女妖和她一比,确实是个老东西。 然而女妖这辈子最见不得的,就是有人比她还美还年轻。 她眯起眼:“哪里来的黄毛丫头,管我的闲事——” 话音未落,一条藤蔓从背后直击女生! 女生背后也像是长了眼睛,纵身一跳避开藤蔓,而后拿起才半空中的“凳子”一划—— 幽暗的蓝色火焰在半空中炸开,像有意识一样,追着四散的藤蔓。 蓝色火焰并没有温度,但直觉里的危险让女妖一瞬间把屋子里的藤蔓都收了起来! 突然出现的少女看着乱作一团的藤蔓,满意道:“我就说嘛,哪有杂草不怕火的。” 女妖没空理会楚濛濛。 那些沾上蓝色火焰的枝条,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枯死开来。 甚至还有蔓延的趋势。 女妖心疼得要滴出血。这些可都是她的修为! 少女好心提醒:“我要是你,我就一刀把这些都砍了。” 女妖怪修炼的根本便是靠这些藤蔓汲取力量,让她砍了这些藤蔓,和让她自废一半妖力有什么区别?! 她恶狠狠地盯着少女:“你做梦!” 话音未落,女妖直接冲向少女的方向:“用你的命来祭!” 少女却像早就料到,随手撒出几枚铜钱:“去!” 铜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躲开空中细密的蔓,直接怼上女妖面门! 女妖迫不得已,往后一仰! 然而少女不知道何时已经落在她身后,女妖这一动,恰好把脸送到了少女手下—— 少女顺手一捅! 噗嗤—— 她的武器是一把油纸伞,伞尖不知道是什么木头做的,女妖树皮化的坚硬皮肤被轻轻巧巧地捅穿! 女妖吃痛,对着少女就是一掌! 掌风带着淡淡的绿雾,落在周遭,漆黑一片。 少女不恋战,抽武器、贴符纸、退三步一气呵成! ——啪! 屋外的闪电破开窗户,径直劈到女妖身上! 被烧、被捅、被雷劈,修行几百年都不一定能遇上的劫难今天一次性拉满。 女妖再也忍受不住,“哇”地一口绿血吐出,部分躯体现出原型,软倒在地! 少女上前,用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木头,戳戳。 女妖何时受过此等侮辱,一口血喷出。 草啊! 有人提醒:“濛濛别戳了,你雇主要死了!” 濛濛—— 楚濛濛“嗷”了一声,撒了张符纸把妖怪圈在原地,确保她不会再惹事端后,终于抽空看了一眼自己的雇主。 雇主精气与血肉差点被女妖怪吸食殆尽,现在脸色灰败,差不多该死了。 “真是麻烦。”楚濛濛咕哝着拿出一个锦囊,再里面翻来覆去的找。 末了她翻出一个碧绿色的小瓷瓶。 几乎是她拿出来的同时,房间里就涌起一股异香—— 连原本装死的女妖怪都睁开了眼。 垂死的男人直觉这是能救命的好东西,他顾不得身上的痛,朝楚濛濛催促:“快、快给我!” 楚濛濛拿着小瓷瓶蹲在男人身前:“放心,一时半会儿你还死不了。” “我们先来算算账。” 楚濛濛笑得可爱,但男人却毛骨悚然。 楚濛濛说:“你找我的时候,只说帮你摆脱妖怪的纠缠。” “法宝我给了,”楚濛濛扫了一眼木鱼棒槌和散落的佛珠,“但你心智不坚定给了它可乘之机,毁了我两个宝贝。” “然后我为了救你的命和妖怪大打出手,害我丢了半条命。” 男人&女妖怪:“?” 究竟是谁丢了半条命? 楚濛濛假装没看到他们的眼神,继续说:“现在你要死不活的,还要让我用宝贝救你。” “这三笔,是不是都该结了?” 男人:“……” 他咬牙:“是!” “很好,”楚濛濛麻溜地掏出手机,按出收款码,“先付钱。” 付款码上的金额已经设置好,男人看到上面的数字,眼前一黑。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哆嗦着手掏出了手机。 等听到十万块到账的提示音,楚濛濛挂起招牌微笑:“谢谢老板。” 心痛又肉痛的男人:“药!” 楚濛濛这才打开瓷瓶盖子,用尾指指甲盖儿挑了一丁点儿—— 男人:“就这?!” 楚濛濛收了钱,也不管什么服务态度:“就这都是便宜了你。” 说完,她尾指一弹—— 闪着绿色光华的透明液体落在男人身上—— 被藤蔓撕裂的皮肤从那一点开始愈合。 血肉的生长又痛又痒,没了束缚的男人在地上哀嚎着打滚。 楚濛濛看了两眼,抄起一个凳子往男人头上一砸—— 世界清净了。 “濛濛,他不会死了吧?”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会的。”她的药很管用,只是有点儿痛而已,“现在我们来算第二笔账。” “藤妖?”楚濛濛转头。 藤妖妖的几乎是被楚濛濛打回了原型,她着楚濛濛:“你想要什么?” 她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嚣张,看着楚濛濛的脸上是一片凄然:“同为修行者,你为什么要帮他!?” 幽冥鬼火来自炼狱,自古以来从未有人类能操纵。 藤妖把楚濛濛看做了同类:“你可知你这一打,我几百年道行付之一旦!” 楚濛濛实话实说:“知道。但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自打她从山里出来,她就是这么坚持原则的。 藤妖“呸”了她一口:“他和我海誓山盟,却转头找了其他女人!我恨他薄情寡义、要他半条命怎么了?大家都是女人,你已经毁了我半身修为,为什么还要对我赶尽杀绝?!” “啧。”楚濛濛摸摸自己手臂,“鸡皮疙瘩起来啦!” 藤妖着实不明白:“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有这么硬的心肠!?” “妖怪作恶还倒打一耙的,我不是第一次见。”楚濛濛看着凄婉的藤妖,认真评价:“但是演得这么做作的,确实还是头一回。” 藤妖:“你才做作!” “这个男的抛妻弃子不是个东西,那你呢?”楚濛濛反问,“你们菟丝子一族,什么时候有了性别了?” 菟丝子:!! 它明明伪装的很好,连它的亲信都以为它的真身是藤妖,为什么这个女人会知道它的本体?! 菟丝子:“你是什么人?!” 它在江市多年,从没有见过楚濛濛! “你们菟丝子,天生不变雌雄,幻化形态下可男可女。”楚濛濛脸上带着疑惑,“你说你是要和这个狗男人同生共死,那之前被你害死的无辜的姑娘呢?” “她们丧命于你,那你是不是也应该说话算话?” “去和她们同生共死。” 这是肯定句,而不是反问句。 菟丝子脸上的血色荡然无存! 楚濛濛脸上依然带着笑,可是笑意未达眼底:“草本修行不易,成精更是寥寥无几。” 修成菟丝子这样道行的,哪怕是在老村长的志怪集子里,她也没见过。 “真是……”楚濛濛收了笑,“可惜了。” “求求你,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随着楚濛濛的话音落下,菟丝子感觉自己体内的冥火又烧了起来—— 妖力像体内的水分一样迅速蒸发,它不住地在地上打滚! “我、我再也不敢了!” “求求大人、大人您再给我一个机会!” 菟丝子叫声凄厉,但它先前落在房间的咒文很好,任凭它叫得多大声,外面也听不到分毫。 楚濛濛侧过头,看着窗外。 惨叫声渐渐消失。 菟丝子在的地方,留下一颗绿色的妖丹,和几团灰色的雾气。 是残缺的魂魄。 一个小老头子从窗外翻进来。 小老头子不过半人高,佝偻着背脊,脸上沟壑纵横,看不出年纪。 他扫视一圈,仰头对楚濛濛竖起大拇指:“濛濛真棒!” 跟夸小孩儿似的。 楚濛濛:“……” 她想起家里叔叔婶婶们的嘱托,脸上扯出一个笑:“榕爷爷过奖了。” 小老头子“嘿嘿”笑了两声,目光落在那颗绿色的妖丹上:“这可是个好东西。” 他弯腰捡起来,扔给楚濛濛:“碰上需要的人,可以值不少钱。” 楚濛濛一听值钱,当即问把它攥紧:“可以买下我们那座山吗?”、 小老头子瞪大眼:“小丫头,你可真敢想!” 楚濛濛撇撇嘴:“我下山,不就是为了挣钱么。” 小老头子受老友所托,也知道她下山是为了什么,只得宽慰她:“慢慢来,不着急。” 这一会儿功夫就是十万进账,其他人哪有这本事。 楚濛濛悻悻然。 她从山上下来到江城已经有一阵儿了,虽然这里的有长辈受村里的叔叔婶婶们所托,给她不少帮助,但是想起她下山的目的,她还是有些失落。 榕树精想起老友传信中交代的事情,心里也叹了口气。 但是他面上不显,直接转移了话题:“这些魂魄怎么办?” 被菟丝子欺骗过的男女血肉都变成了它的养料,连魂魄都没放过。 楚濛濛在接下男人的单子前,便已经调查过,菟丝子来到江市不过半年多,已经残害了七八个人。 有男有女,以女生居多。 楚濛濛伸手,把还剩下的残魂收进锦囊里:“我找个合适的机会,把他们送回去。” 榕树精没问送去哪里。 他指着地上昏过去的狗男人:“那他呢?” 老榕树精看着楚濛濛:“这男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家好,好久不见 本章随机掉落红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第2章 昏迷的男人在灵药的作用下,已经看不出方才可怖的模样,除了脸上还剩下一些诡异的淡白色纹路。 只是修复过程痛苦,哪怕是被楚濛濛敲昏过去,他也在不停的抽搐。 楚濛濛眨眨眼,歪着头不解:“还要做什么么?” 她本就生得好,说话又灵动的可爱,把头一歪,千年老榕树感觉自己都要开花了。 老榕树这才明白为什么老友们远在万里的山头,都要托信让他好好照看着。 他摸摸胡子,努力保持清醒:“你不消除他的记忆?” 清楚当事人的恐怖记忆,是捉妖师善后的惯例之一。 楚濛濛理直气壮:“可是他刚才,没有付钱啊。” 没有付费的服务,她干嘛白送? 老榕树:“有道理!” “不过榕大爷,您倒是提醒了我。” 楚濛濛笑眯眯的,伸手一弹,一个灰色印记落在男人眉心:“这种千载难逢的际遇,怎么能让他轻易的忘记?” 随着印记的落下,原本已经趋于平静的男人突然又开始抽搐起来,仿佛在正在昏迷中遭受了极大的痛苦。 老榕树下意识看楚濛濛。 楚濛濛站在原地,看起来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仔细看她的五官,甚至还带着一抹稚气。 楚濛濛以为老榕树是心软了,秉承着他们村里尊老爱幼的美德,她好脾气地解释道:“这是魇咒,死不了人的。” 她下山的时候老村长嘱咐过,断人生死功过是地府判官的事,她作为捉妖师,不能越俎代庖。 下个咒,不过是小惩大诫而已。 老榕树当然知道那是魇咒,他只是惊讶楚濛濛的手段—— 魇咒一落下,只要男人入梦,便会重复方才被吸尽血肉又生长的痛苦。 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虽然不会死人…… 但还不如死了呢。 - 老榕树一边念着罪过罪过,一边路过的时候,踹了狗男人一脚。 他跟着楚濛濛走到单元楼下,问她:“濛丫头,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楚濛濛想都不想道:“先赚钱!” 她天生和普通的孩子不一样,自出生就被父母抛弃在十万大山里。 被村里的精怪捡回去,靠着吃他们的百家饭才长大成人。 原本她在山里呆住也没什么,可是上个月不知道什么原因,当地决定把他们那座山头承包出去,建设什么生态别墅群,并决定最迟后年初就对外招标。 楚濛濛不管怎么样好歹是个人,可除了她之外,村里还有一堆不能化形或者化形不完全的精怪。 要是真的承包出去,他们藏在山里的被一锅端了怎么办? 楚濛濛思来想去,最后决定自己下山。 等她赚够钱,把山头包下来,种点土特产卖到山下,村里的精怪们就不用愁之后的活路。 老榕树自然知道楚濛濛的打算,虽然他不觉得承包山头这种事对老友们是件什么难事,但老友们在信里孩子能赚钱养家那种自豪感,他竟然与有荣焉。 山里的老家伙们都愿意自家小朋友出来闯荡,他跟着照应就是了。 老榕树还在思考怎么再给楚濛濛找个活计,楚濛濛却先问他:“榕大爷,您有银行卡吗?” 老榕树:! 老榕树激动起来,楚濛濛濛是知道它比那群山里的老东西更靠谱更有钱了吗! 他满眼期待:“怎么了?” 要多少!他都给!翻倍给! 楚濛濛说:“给您佣金啊。” 她虽然在山里长大,但打她记事开始,村长便操着他半吊子的化形术,挎着村里采集的山货去火车上卖了换成钱。 就这样十几年,普通小孩家里该有的不该有,村长都给她弄了来。 ——甚至包括山下小孩的教材试卷和严格的考试标准。(小楚濛濛:T^T) 等她能控制自己眼睛和体内的力量后,村长为了不让她和人类社会脱节,还送她下山读了书。 所以在人类社会行走的规矩,楚濛濛是知道的。 楚濛濛看着穿着精致的榕树精,认真道:“我知道榕树大爷您不缺钱,但是我来江市这么多天,您又给我找房子、又帮我办身份证,这是我应该的孝敬您的。” 是的,他们村长甚至拜托榕树精,给她办了一份身份证明。 楚濛濛虽然是人类,可自小长在山里,现在要在人类社会行走,需要作为“人”的相应证明。 老榕树看着面前执意要给他分钱的女孩,突然理解到老友们信里炫耀的那种“孩子要赚钱养我们了”的自豪感。 他忍着被老友们唾弃的风险,麻溜的报了卡号。 刚赚的十万倏地就没了一半,楚濛濛却一点都不心疼。 楚濛濛可是下过山的孩子,她当然知道办假讠正的危害—— 哪怕对方是千年的榕树成精,也违反了华国的《妖怪管理条例》的。 心满意足地转账完毕,楚濛濛和老榕树道了个别,在小区门口扫了个共享单车回家。 老榕树在原地,看到银行账户里多的钱,忍不住截图,发给了老友们—— 老榕:看看,这是咱们濛丫头给我的! 老榕:多孝顺的濛丫头啊! 老友们:??? 老榕树还想再显摆—— 系统提示,您已经被管理员移出群聊。 老榕树:“……” 多大年纪的妖怪,还这么幼稚! - 楚濛濛完全不知道村里长辈们为她的勾心斗角。 第二天出门看到老榕树,楚濛濛快乐的打招呼:“榕大爷早。” 千年的老榕树,根系占了大半个江市,还有他的衍生出的子子孙孙们,她一点也不意外榕树精能找到她。 榕树精还在记恨昨天老友们把他踢出群,决定继续气死那群老家伙。 所以他对楚濛濛招手:“濛丫头过来。” 楚濛濛濛走过去。 今年天气怪,不过五月中,最高温度就快冲上四十度。 饶是现在才十点不到,在室外已经能感受到太阳的厉害。 老榕树道:“你想好做什么工作了吗?” 楚濛濛:“还没想好。” 老榕树给她身份证件时,一并给了她一张知名大学古代文学相关专业的硕士文凭。楚濛濛查过,靠着文凭她去找个普通的工作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她是来赚钱回家承包山头的,普通的工作她就是干到进棺材,也包不下山前的一块儿地。 老榕树神神秘秘地给她一张纸:“这是我昨天托人打听到的。” 楚濛濛打开,是一份捉妖师执业资格考试的报名表。 楚濛濛濛:? 她疑惑地看着老榕树:“现在抓妖怪,都要考证了吗?” 那她昨天岂不是无证上岗? 老榕树:“是。” 他左看看右看看,偷感极重:“像我们昨天那样,是违法的。” 末法时代,为了人、妖和谐相处,不管是当妖怪的还是捉妖怪的,都被纳入了华国相应的管理体系。 持有城市居住证的妖怪,只要不仗着术法危害人类安全,就可以堂堂正正的生活在人类社会中,甚至妖怪居住证可以掩盖住他们的妖气。而妖怪中的不法份子,则会被相关部门、或者有执业资格证的捉妖师追捕。 老榕树说:“我打听过了,只要有这个执业资格,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这里打妖怪。” 高风险带来的高收益,除了相关部门,银行和警局都无权追溯。 楚濛濛思考半晌:“持证上岗的话,要分钱给发证机构吗?” 老榕树:“……” 他说:“你等等,我问问。” 那边回消息很快。 老榕树说:“不用分钱给发证的机构,而且登记在案的合法收入还有相应的税收减免。” 楚濛濛听到“减免”,眼睛都亮了:“那我考!” 说完,便直接从包里拿出一支笔,刷刷刷地填好了相关信息,在签名栏滴上自己一滴血后,报名表淡淡的金光一现,瞬间消失不见。 同时,楚濛濛手机收到一条报名确认短信:“欢迎报考国家灵异事件执业资格考试,请考生楚濛濛于五月二十七日午夜一点前至江市墓园参加统一面试考试。” 楚濛濛:“……” 这考场还挺别致。 老榕树见楚濛濛报名成功,暗戳戳给老友发消息:“有新情况。” 不过片刻,系统传来提示—— 您被好友澤邀请进入群。 里面十来个老精怪,发了一连串的问号。 老榕树看着他们着急的话,那叫一个身心舒爽。 他冷笑两声,手指在手机上死命的戳—— 老榕:就不告诉你们! 老榕主动退出群聊【濛濛一家亲】。 群里的精怪们:…… 老东西! - 楚濛濛并不知道群里的事情。 下山的时候村长特意嘱咐她,没事不要往家里打电话,毕竟下山来历练,最重要的是独立。 独立的楚濛濛濛去超市买了点儿晚上要吃的东西,拎着回了老榕树帮她找的落脚处—— 江市一座小四合院。 但是是凶宅版本。 说起来老榕树为了找这个地方,真是操碎了心。 他掏空了自己和徒子徒孙们的家底儿,才找出这么个院子。 一方面,按照老友们的要求,要让楚濛濛住得宽敞、适合她修炼不被人打扰,但又不能太偏僻要照顾到她的日常生活;另一方面,还要照顾楚濛濛自认为的经济情况。 小四合院,宽敞。 凶宅,价格低,万一真的有凶,还能让楚濛濛练个手。 老榕树思来想去,认为这个院子简直再适合不过了,唯一的顾虑是怕楚濛濛会害怕。直到他看到楚濛濛干脆利落地收拾完菟丝子和狗男人,才彻底放下心。 楚濛濛确实也很满意这座院子,虽然不比山上宽敞,可是胜在便宜。 唯一有点儿让她不明白的,就是偶尔碰上邻居们,他们都是一副“你好可怜”的样子。 甚至还有热心大姐告诉她她如果要退租,可以给她提供法律援助,免费那种。 楚濛濛:? 她一头雾水的婉拒,并请对方吃了个苹果。 啃着苹果的楚濛濛搬了个椅子到院子里,看着角落里的那只小橘猫。 从她搬到小院子第一天开始,这只小橘猫就时不时出现在院子里。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跑过来的,反正楚濛濛搬过来,这只小橘猫就经常呆在院子里的阴阳交界处。 楚濛濛不在院子里的时候,小橘猫偶尔才会大着胆子从阴影处走出来,还会把开花的爪爪放在房檐下,隔着阳光,极其惬意的“喵”一声。 一旦院里院外有什么动静,小橘猫就会飞快地消失不见。 但几天过去,小橘猫似乎接受了院子新主人的存在,秉承着人不犯咪咪不犯人的最高准则,和楚濛濛同处一个院子,相安无事。 可是今天有点儿反常,应该在睡觉的小橘猫不在自己经常出现的位置。 楚濛濛瞅了一眼猫碗,里面放的猫粮一动不动。 天气热,放在室外的猫粮容易变质,楚濛濛也不计较,把昨天放的猫粮都倒进垃圾袋系好,又重新给小橘猫换了一碗。 刚换好,小橘猫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高傲地掠过楚濛濛,在猫粮碗边上闻来闻去。 就像没看见楚濛濛这个大活人一样。 楚濛濛:“……” 没良心的小东西。 但人不和傻子猫见识那是常识,楚濛濛看了一会儿小猫,想起还有正事没做,正打算进屋—— 咚咚咚。 门被敲响了。 小橘猫的毛一下就火乍了起来,对着门的方向张开嘴—— “喵~” 夹夹的。 楚濛濛:“……” 真好有威慑力呢。 小橘猫:可恶又愚蠢的凡人! 开文大吉~随机掉落红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第3章 小橘猫对自己被人类嘲讽这件事毫无所觉,还自顾地“喵喵喵”。 楚濛濛蹲到小橘猫旁边,笑眯眯地帮它顺毛:“应该是客人到了,不用着急。” 小橘猫感受到她的态度,“喵呜”一声,认为愚蠢的人类已经无可救药,转身跃上墙头,消失不见。 楚濛濛兀自摇头。 真是没良心的小猫咪。 门外的人依旧有耐心,敲门声还保持着相同的频率,在继续。 来者是客,楚濛濛慢悠悠地开门—— “——嘶。” 楚濛濛倒吸一口凉气。 来访者皮肤白的像雪嘴巴红得像血,青天白日的,饶是楚濛濛也忍不住一句“见鬼”。 黑无常见怪不怪,颇有礼貌:“请问您是楚小姐吗?” “是。”楚濛濛站在门口,一点也没有让黑无常进门的打算。 殊不知这一幕,落在其他邻居眼里—— 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搬进鬼宅的妙龄少女,光天化日之下,在古朴厚重的木门外对着空气彬彬有礼—— 嘶。 好可怕! 楚濛濛对此毫无所觉:“不知您来这里有何贵干?” 黑无常说:“听闻楚小姐手里有几只逃脱的残魂,希望您能归还于地府。” 楚濛濛挑眉,没接黑无常的话:“几缕残魂而已,怎么劳驾您?” 弄死菟丝子之后,她是故意放了几缕残魂的气息出去,原以为找上门的会是牛头马面,没想到今天上门的竟然是黑无常本尊。 黑无常心里也憋着火。 这几年人类生儿育女的愿望越来越低下,地府里投不了胎的魂魄已经造成了地府主城区的拥挤,有些机灵的鬼魂甚至开始买通地府的工作人员走后门,秒准了畜生道,家猫家狗这一条赛道。 楚濛濛手里的几缕残魂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地府丢了就丢了。 毕竟地府哪年没有和生死簿对不上账的魂魄?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楚濛濛那几缕残魂的魂息流窜到地府,竟然惊动了判官。 惊动了上司,那这件事就必须解决。 牛头马面来过,但那俩废物点心能割破人间结界的勾魂镰,竟然进不了楚濛濛宅子大门。 黑无常只得亲自出马:“楚小姐惊动了判官,我等自然极度重视。” 楚濛濛惊讶:“判官?” 她确实在魂息上做了手脚,但没想到居然能惊动地府判官。 楚濛濛诚心道:“那之后就麻烦您了。” 惊动大人物,被菟丝子祸害的残魂应该能有个好的归宿。 黑无常已经有了仙格,虽然不惧阳光,但也不喜烈日。 顶着大太阳到现在还没进到门,黑无常决定不再客套、速战速决:“魂魄在哪里?” 楚濛濛后退一步:“您跟我来。” 黑无常:“……” 白晒那么久。 早知道他就该直接问别废话。 同一片天空下,院子里比院子外阴凉不少。 黑无常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小院子看起来和周围的院子没有什么不同,但在走廊和一些不显眼的地方,都刻着符箓。 有一些符篆甚至连他都认不全。 黑无常眯起眼睛。 江市是华国数一数二的大城市,能人异士虽然不少,可是这么一个人…… “到了。” 楚濛濛没有把黑无常领进屋内,而是停在院子角落一处。 角落里简单的用石头和绿植摆了个小小聚灵阵,阵内有几个灰白的光团安静的聚在一起。 正常情况下人的魂魄应该是白色,呈现灰白…… 黑无常皱眉:“这些魂魄怎么会残缺成这样。” 原以为楚濛濛闹到判官面前,是为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结果竟然都是被吞噬过的普通人。 楚濛濛解开聚灵阵,魂魄受到感召往她身上贴,她轻轻一拂,魂魄虽然有些瑟缩,但还是往黑无常的地方去。 楚濛濛说:“这些都是被妖怪所害。” 菟丝子以他们的血肉为养料,又禁锢了她们的灵魂,以吸食她们魂魄中的怨、念、惧来滋养自己的道行。 她听老榕树说过,残破的魂魄入不了地府,留在人间要么消散要么就被其他的精怪吞噬。 她和老榕树不擅长修补魂魄,这件事只能寻到地府。 黑无常将魂魄收入勾魂囊:“姑娘倒是好心,还舍得费修为摆这阵法。” 费心? “聚灵阵而已。”楚濛濛谦虚地笑笑:“顺手摆摆。” 黑无常:“……” 真是让你装到了。 他看着聚灵阵边儿上的丛生的杂草和打翻的猫碗,再懒得和楚濛濛客套,直接消失不见。 楚濛濛收起笑:“真没礼貌。” 不过……惊动判官? 她冷笑一声,转身进屋。 趴在屋檐上偷偷观察院内的小橘猫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就连院子里刚被种下不久的草药们,似乎都颤抖起来。 - 楚濛濛回到房间,从桌上抽了随手抽了一张购物小票。 白色的小票在她修长又灵动的指尖,三下两下,被撕成了一个小人的形状。 楚濛濛把小人夹在指尖,放在香炉上,口中默念几句—— 纸人无火自燃。 眼见火要烧到自己,楚濛濛松手。 飘落的小纸人在半空扭成一个诡异的形状,发出惨叫—— “嗷嗷嗷!!楚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楚濛濛淡淡地,看着纸人在地上打滚。 “做什么?”楚濛濛往小纸人身上弹了点儿香灰,“这不是要问问阴差大人您?” 香灰适时地止住纸人身上火。 刚附身上就被火燎了半截的阴差总算了松了口气。 然而煞神还在对面冲他笑。 阴差苦着个脸:“楚大人,我这是做了什么,一来就被您这么对待?” 他是阴差,自然不惧普通的火。但楚濛濛那不知道哪儿来的火,烧得是他的阴气,着实让他吃不消。 楚濛濛笑得人畜无害:“这不是特意感谢阴差大人您,帮我做的事么?” 阴差干笑着:“您的事情,做好是应该的。” “是吗?”楚濛濛眼睛大大的,十分诚挚,“那判官的事儿,也是你办的?” “冤枉啊!”阴差叫屈,“我哪有那本事请得动判官大人?” 魂息是楚濛濛召了阴差送去地府的。 她本意是花钱请牛头马面来一趟,将那几个残魂送去地府修复投胎,但最后惊动的人…… 楚濛濛不相信:“是么?” “天地良心!”阴差大喊,“我刚把魂息送到牛头马面处,他们自动就跑到了判官大人的府邸。” 他当时也纳闷儿了,怎么那些魂息跟有腿似的,往判官府邸那窜,他想追都追不回来。 “你真的不是故意打击报复?” 乌漆嘛黑的纸人对天发誓:“我没有!” 他不知道楚濛濛从哪儿来,也觊觎过她身上的宝贝,但阴差无愧于心:“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去判官面前找事儿!” 楚濛濛:“行吧。” 她点点头,也不知道信没信:“那就算你这次的事情办好了。” 小纸人黑色的脸上蓦地冒出精光,它苍蝇搓手样:“那您之前答应我的……” 在阴差渴望的目光下,楚濛濛打开柜子。 阴差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柜子里摞着好几捆细香。 这些香都是由上好的香料和灵气制成,阴差嗅着那个味道,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楚濛濛取出一支,然后折成两半。 阴差:“……” 再折成两半。 阴差差点惨叫出来—— 它的香!! 阴差赶忙道:“楚小姐……” 够了、够了,不能再短了! 这么好的香! 楚濛濛点燃一小节,袅袅青烟升起。 香线像是长了眼睛,直接往阴差那引来。 乌漆嘛黑的纸人,逐渐饱满起来—— 香瞬间燃尽。 阴差看着剩下的三截,心在滴血。 这么好的香,怕是黑白无常一年都吸不了两根。 更不要说他这种没有人供奉的地府小吏。 早知道,它就不应该自作聪明! 阴差现在后悔,就是十分后悔! 乌漆嘛黑的脸上表情太丰富,楚濛濛没忍住,笑了出声。 她把剩下的三截用黄纸包好,放到阴差面前:“剩下的你带回去。” 阴差:!!! 这和天降横财有什么区别! 阴差现在满脑子都是楚濛濛的香,它舔着脸:“不知道楚大人这香在哪儿买……” “我自己制的。” 阴差:“……” 他死心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放在哪儿都好使,楚濛濛思忖自己以后打算做这行,和鬼差打交道的时候还多着,犯不着这时候就把小鬼都得罪了。 反正香这东西,她当初在山里没事,做的多的是。后来她准备下山,村里的叔叔婶婶们怕她没钱花,又给她塞了一堆东西在锦囊里。 楚濛濛原本不想带的,但叔叔婶婶们掏家底的架势,愣是让她不好拒绝—— 等现在出来了她才发现,有家底儿傍身……真好啊。 - 还没等她感叹完,门又响了。 楚濛濛感叹:“今天真是挺忙的。” 然而门口空无一人。 只有大门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纸。 楚濛濛揭下来一看,这是她报名的那个执业资格证考试的准考证。 她不记得报名表上填了家庭住址啊。 “是因为那滴血吗?”楚濛濛喃喃。 她把报名表收好,突然感受到一股窥视的目光—— 实际上刚才黑无常来的时候,她就有所感觉。 她顺着视线往旁边看。 左右邻居的大门都开了一个缝。 见她扫视,纷纷关上。 楚濛濛:“……” 这里的邻居,怎么都鬼鬼祟祟的? 隔壁邻居:“卧槽,这家真的有鬼。” 开文大吉大利!随机掉落红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第4章 书面准考证比报名那条短信正规得多,上面仔细的打印着考场要求和考生须知。尤其是上面专门注明,考试过程中,出现的受伤或者死亡的情况,由考生自己负责。 根据准考证号,楚濛濛推测这次考试大概有二十来号人。 报名人数少、通过率低、 死伤率高,从事这门行业还必须要营业执照,怪不得老榕树说只要能拿到证书,之后就不用担心委托和收入问题。 只是楚濛濛初来乍到,虽然业务水平不错,但她也知道有个说法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万一她妖市通不过考试,就得继续打黑工。 所以还得痛失拜托老榕树,帮她在圈子里打打小广告。 楚濛濛把自己关在家里两天,一边谋划自己的赚钱大计,一面虚心备考。 - 第一个要解决的,就是考场的住宿问题。 考场设置在郊区坟场,楚濛濛山里来,从来没参加过这样的资格证面试。为了表示诚意,特地先查了攻略。 网上这么说:“一般大考,要提前在考场周围定酒店,头天休息好,才能在考试的时候发挥最好的水平。” 楚濛濛滑动鼠标,觉得很有道理。 她打开导航,搜索江市墓园附近的酒店。 距离墓园最近的,是江市殡仪馆。 楚濛濛:“……” 殡仪馆……提供住宿吗? 导航上有殡仪馆的电话,楚濛濛是个行动派,直接打电话:“请问你们单位提供住宿服务吗?” 殡仪馆工作人员:“啊?” 楚濛濛有些遗憾:“不提供是吗?” 她语气里的失落有点明显,殡仪馆工作人员下意识道:“我们有休息室提供……” “那真是太好了!”楚濛濛一下高兴起来,“我预定二十六号也就是后天白天到凌晨的房间。” 殡仪馆工作人员:“……好的。” 电话那头的人如此积极,工作人员也不好再反驳,反正休息室空着,给谁住不是住? 搞定了住宿,楚濛濛感觉自己离执业资格证书又进了一步,她熄了灯,借着月光把符纸都收拾好放在包里,正准备休息,院子里传来奇怪的响动。 楚濛濛打开门。 院子里,小橘猫正站在自己的饭盆边儿,虎视眈眈地瞪着斜对面的屋檐。 楚濛濛顺着它的目光看过去—— 屋顶上,是一只炸毛的小白猫。 地上,是撒了一地猫粮。 楚濛濛:“……” 合着是两只猫抢饭。 楚濛濛面无表情地转身,从屋里重新拿了一碗猫粮,放在小橘猫碗不远的地方。 小橘猫:“喵~!” ——你做什么! 小白猫看看小橘猫,又看看楚濛濛放下的猫粮。 楚濛濛没想过这小院还能来其他的小猫,原本的猫粮是给小橘猫特制的,里面加了一点儿村里带来的灵草碎。 她也不知道,小白猫能不能接受这个东西。 果然,房檐上的小白猫犹犹豫豫的,饶是听不懂猫语的楚濛濛,也看出它的犹豫。 最后,小白猫一跃而下。 在害怕和吃之间,小白猫选择了害怕地吃。 小橘猫:“喵喵喵!!” 何以解忧,唯有吃喝。 埋头苦吃的小白猫甚至没工夫管悄悄蹲到它旁边的楚濛濛。 也不知道不知道这只白猫饿了多久,没一会儿就把楚濛濛给它倒的猫粮吃了个一干二净。 然后又把主意打到了小橘猫的饭碗上—— 它矜贵地走过去。 小橘猫冲着楚濛濛:“喵!” ——人,你看它! 诡异的,楚濛濛看懂了小橘猫的愤怒。 楚濛濛伸手,笑眯眯地拎起小白猫的脖子。 她看着小白猫的眼睛:“不可以抢别的小猫的口粮哦。” 白猫:“喵?” ——为什么?又没有其他猫吃。 小橘猫:“?” 小橘猫:“喵喵喵喵!” ——我这么大一只,哪里没有其他喵了?你个喵喵喵喵的蠢货! 小橘猫“喵”的太快,这次楚濛濛没理解它在喵什么,但是从语气来看,喵的有点脏。 小白猫趁着楚濛濛走神,挣脱她的钳制,窜到小橘猫的饭碗前。 它嗅了嗅:“喵?” ——怎么味道不对? 先前它饿狠了偷吃不觉得,刚刚吃了一顿楚濛濛给的猫粮,现在再看这碗,总觉得不香了。 它嫌弃地咕噜噜。 小橘猫对着它一顿无敌喵喵拳。 小白猫毫发无伤。 楚濛濛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橘猫虚空索敌了半天,有点委屈:“喵——” ——人,你怎么能这样。 小白猫也觉得哪里不对,东嗅嗅西嗅嗅。 楚濛濛掐了个口诀,在小白猫额头一点—— 小白猫猛地炸了毛,疯狂跳开。 “喵嗷嗷嗷嗷!!”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咪! 楚濛濛大笑起来。 小橘猫只觉得是挑衅,再次扑了上去—— 小白猫总算看到了仇家,不甘示弱—— 两只猫你打不中我,我挨不着你,打得激烈又和谐。 楚濛濛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等小白猫累得哈气了,她轻念咒语,小橘猫在小白猫面前消失了。 举起猫爪、茫然四顾的小白猫:“喵?” 这只猫半开了灵智,不然也不能直接落进她的院子。 楚濛濛摸摸它的头:“你要是饿了,这个碗是你的。旁边那个碗,不能吃。” 那碗猫粮被小橘猫嗅过,相当于已经成为了小橘猫这个小猫鬼的供品,色香精气都已经消失,普通小猫吃了没什么好处。 是的,小橘猫是一只小猫鬼。 一只被困在这座小院子里的地缚灵。 楚濛濛尝试着超度过它,没有起到作用。 后面不管是阴差还是黑无常,来小院都没有发现它的存在。 楚濛濛在院子里早就设下了禁制,普通的小猫根本进不来。小白猫大概在别的地方有了机缘,竟然能进到院子里。 楚濛濛摸摸它的头:“你要是愿意,可以留下来。” “要是不愿意留下来,也可以经常在这里吃饭。” 小白猫看不见小猫鬼,但小猫鬼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玩伴,它围着小白猫转了好几圈,尾巴都快乐的翘了起来。 小白猫被它吓到飞去屋檐。 小白猫听不懂楚濛濛的话,但动物的直觉让它知道周围不太舒服,它嗷呜一声,三下两下跳上房檐,消失在院子里。 小猫鬼看着小白猫离开的方向:“喵~” ——人,咪不想和咪玩儿吗? 楚濛濛看着小猫鬼垂下的耳朵,把它抱在怀里。 小猫鬼挣扎几下,发现人的怀抱有力,又有很久没有感受过的温度。 小猫鬼:“喵嗷。” ——人的怀里,好温暖啊。 比它偷偷触碰的太阳,还要温暖。 小猫鬼很快就睡着了。 它应该困在院子里很久了,魂魄的力量很弱,需要在沉睡里休息。 楚濛濛摸摸它的胡须,在明亮的月亮下,加了个班。 小猫鬼一觉睡了很久。 久到它醒来时,太阳已经当空照。 小猫鬼猛地窜起来,一溜烟跑到了房檐下—— 它会被天上亮亮的太阳烧伤的! 可是—— “喵?” 躲在房檐下的小猫有点疑惑。 它被晒了这么久,怎么身上一点都不痛啊? 它试探性的在有光的地方伸出肉垫—— “喵呜~” 暖暖的,一点也不疼! 它一点点的,小心翼翼地,把整个自己都暴露在太阳下—— 翻开肚皮,晒着连小猫鬼自己都记不清多久没有晒过的太阳。 “喵~” 好温暖呀。 有点像,昨天晚上的人。 小猫鬼歪头,后知后觉—— “喵?” 那个人呢? 小猫鬼:人,不要咪了吗? 楚·人·濛濛:不要命也不会不要咪!(霸总语气!) 为咪搬砖ing! 随机红包掉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第5章 第 5 章 第5章 人·楚·新晋铲屎官·濛正在殡仪馆前台,和前台工作人员大眼瞪小眼。 准确地来说,是工作人员单方面瞪眼。 楚濛濛保持礼貌,再次重复一遍刚才的话:“您好,我昨天有预约。” 她的话很难理解吗?为什么工作人员像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楚濛濛不动声色的打量一圈,大概是工作环境的原因,殡仪馆的阴气是要比其他地方都要重一点,可是四周都很干净。 没有残余的魂魄停留在此处。 工作人员左看看右看看,确认楚濛濛只有一个人。 工作人员:“……您自己的预约?” 楚濛濛:“是的。” 她很确定是自己预约的。 工作人员:“……” 就是预约自己才奇怪啊!!!我们这里不接待活人啊!!! 蓦地,工作人员福至心灵:“小姑娘,人一辈子会遇到很多困难,但总会过去的。不要放弃自己,生活还是很美好的,我们要向前……” 楚濛濛:“……” 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楚濛濛当机立断打断工作人员:“我是昨天打电话来预约房间休息的。” 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开始怀疑眼前的女孩在耍他:“这位楚小姐,我们很忙。您的后面还有其他的人在排队。” 楚濛濛:“……” 在山上的时候,她就听说有些事业单位工作人员消极怠工,今天是被她遇上了? 楚濛濛没了笑脸:“我是那天晚上十一点多打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个女生。” 她还不信,有通话记录证明,这人还要赖账不成。 工作人员好笑道:“楚小姐,我们这里晚上八点半就下班,怎忙么会有女接待——” 工作人员的说到一半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刷地就白了。 他像是畏惧一般,看看左右:“您说,是个女生?” 楚濛濛很肯定:“是的。” 对面工作人员脸色越来越难看。 楚濛濛想到一种可能,她的脸色变得十分凝重。 “难道……你们把我的房间,留给了别人?” 今天半夜要来面试执业资格证的不止她一个,难道还有其他人盯上了她选好的休息地? 工作人员无语:“……倒也没有。” 除了她,没见过有谁把殡仪馆当快捷酒店的。 房间没有被订出去,楚濛濛也松了口气。 她把自己证件递过去:“麻烦您登记一下。” 想起单位的传闻,工作人员心里忍着内心的惶恐,最后一次确认:“这边开车六公里的地方就有一家酒店,楚小姐您真的不考虑住过去?” “不用。”楚濛濛想都不想就拒绝,六公里太远了,“我今天半夜一点就要在陵园面试。” 工作人员:“……” 到底什么正经工作要半夜一点去墓地啊? 工作人员还想说什么,然而一阵风吹向他耳后。 他身体一僵,感觉脑子被冻住。他像例行工作一般,声音带上了一丝机械的意味:“那这就为您登记。” “房间从右边左拐直走。晚上六点以前食堂提供晚饭。” 楚濛濛看了一眼风吹过来的方向—— 男工作人员头上的柱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穿着工服的文静女生,正静静地看着她。 直到工作人员把房间钥匙递给她,她才在转身之前,冲女生用口型道:“多谢。” 女生脸上多了一丝腼腆的微笑。 解决了住宿和休息问题,楚濛濛心情大好。 毕竟谁也不知道晚上的职业资格测试结束是在什么时候,万一是半夜四五点,这地方前部着村后不着店的,她难不成真的去睡别人坟头吗? 休息室的门上挂着锁头,锈迹斑驳,不知道已经挂了多久。 楚濛濛不以为意,径自把门打开。 和门锁相反的是,房间里很干净,干净得可以说得上是一尘不染。 空气里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冷香。 楚濛濛扫视一圈,在房间的柜子上有一只香炉。 香炉里有还未燃尽的残香。 楚濛濛并不放在心上。 殡仪馆么,有点儿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 刚把东西放下,门被人敲响。 来的是一位老太太,大概六七十岁,穿的一身素色,头发已经花白。 她提着一个深蓝色的布口袋,身上有和房间一样的香气。 老太太见楚濛濛开门,微笑道:“楚小姐吗?打扰了。” 受村里的叔叔婶婶影响,楚濛濛对老人一向很客气:“您有什么事情?” 老太太说:“听小李说这间房今天有人来休息,我过来看看。” 楚濛濛:“?” 看什么?看桌椅板凳吗? 老太太意有所指:“这间屋子,平时打不开。” “所以能开的时候,我会过来看一看。” 楚濛濛道:“那您请进。” 像是没听出老人的言外之意,楚濛濛大大方方道:“你随便看,我去吃个饭。” 看着楚濛濛潇洒离开的背影,老太太叹了口气,径自走向香炉。 随着她靠近,线香无火自燃。 大概是因为上了年纪,她伸出的手有些颤抖:“你这是想做什么呢?” - 如果不走正门的话,江市陵园和殡仪馆相距不过一条马路。 准考证上并没有具体写考场入口,楚濛濛懒得绕路,直接过了马路翻墙进了陵园。 六月底的江市已经连续高温了很久,楚濛濛走在马路上还感受到一股热浪,然而一进陵园,体感一下降低了好几度。 连夏日的鸣虫,在陵园内好像都不由自主地收了声。 陵园很大,楚濛濛有些疑惑:“难道考试的第一道题,是要自己先找到考场?” 还是说,从正门进来会有指示牌? 但是那样会不会显得抄近路的自己有点蠢? 楚濛濛摇摇头,不愿意面对这个可能。 正在她思考要不要浪费灵力画一张引路符时,准考证猛地从她手中挣脱,自己漂浮起来—— 然后猛地朝一个方向飞去! 楚濛濛一怔,随即跟上。 准考证飞得角度格外刁钻,专挑缝隙小道树木中间窜。陵园墓碑林立,还有不知道长了多少年的茂密树木遮挡视线,几乎绝了人使用法器代行的可能。 楚濛濛只能硬跑。 黝黑的墓地,有楚濛濛快跑的脚步声,还有影影绰绰的风声和低语—— “你看你看,那里有个人在跑诶?” “哎呀!刚才有人从我头上踩过!” “可恶!不要让我抓住她!” “哎呀你忍忍吧,这儿翻修了几轮,除了山上哪块砖头下没埋个十个八个的?” 密密麻麻的影子和连绵不绝的鬼话像小虫子一样钻入楚濛濛的耳朵—— 楚濛濛莫名的心烦意乱起来。 她甚至想一把火烧过去! 陵墓很大,她的喘息声也越来越大。 听着自己越来越重的声音,楚濛濛意识到—— 这样不行。 她从小上山下海,体力很好,这点儿跑步的路程并不算什么。 可是沿路的碎语,和一直在加速的准考证,让她情绪越来也不稳定。 再这样似乎没有尽头的跑下去…… 哪怕她一直没有跟丢准考证,她也会丧失考试资格。 因为开考时间,快到了。 楚濛濛猛地停下脚步。 准考证同时停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原本被满月照亮的天,已经全黑了。 前方半空中漂浮的准考证是这方天地里唯一的莹白光亮。 “那个人为什么不跑了?” “跑不动了吧?” “也对,看着她跑了那么久,也该累了。” “嘻嘻,她会变成我们的宵夜吗?” 楚濛濛眯起眼。 原来,一直被看着吗? “可是她现在不动,就一直踩在我头上诶……” “踩就踩呗,咱们在这儿,哪天不被人踩上十回八回的?” “对哦……” “所以她到底还动不动啊?” “她是不是在听我们说话啊?” “我们是不是应该闭嘴啊?” “可是我们在这里,不就是为了说话吗?” 就是为了在这里说话吗? 只有准考证作为唯一光源的树下,楚濛濛脸上重新挂起了微笑。 细碎的鬼话依旧滔滔不绝—— “卧槽,这个人怎么突然有点可怕?” “她这个样子,比我们还像鬼诶……” 楚濛濛笑起来。 前方准考证突然有瑟缩了一下—— 楚濛濛感受到它的退缩:“你怎么不跑了?” 准考证像是听懂了,试探性地往前跑了两步。 楚濛濛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准考证:? 它又往楚濛濛的反方向挪了几步—— 楚濛濛落指成诀,准考证尖叫一声直接飞到她手里! 原本细碎的鬼语突然全部消失。 准考证上的光亮也消散不见。 楚濛濛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准考证上附上了一只幽魂。 或者说,这就是原本封印在准考证里面的。 幽魂一落到楚濛濛手里直接嘎嘣一声,晕了过去。 楚濛濛:“……” 她把幽魂往符纸里面一裹,抬头看天。 不知道何时,天与地连成一片,晕成不见五指的浓稠。 楚濛濛仿佛走进了一团漆黑的迷雾中。 四处寂寂,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 但片刻后,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没有了。 极黑、极静。 她的五感在渐渐消失。 ——啪。 纯粹的黑暗里,突然亮起一抹火光。 准考证被拧成了一条,在楚濛濛手里,发光发热。 裹了鬼的符纸耸动了一下,最后决定继续装死。 楚濛濛看清了眼前的路—— 这一路走来,都是由白骨铺就。 那些闲言碎语,都是白骨细碎的鸣响。 路上还被洒上了细碎的迷彀叶。 迷彀树枝可以让人永远不迷失方向,可它的树叶却相反,它会逐渐迷失人的五感,让人哪怕在方寸之间,也找不到出路。 累累白骨的间隙,方才喧闹的鬼魂藏于其中,从地底下目光灼灼都看着她。 这鬼打墙,还是真真的鬼打墙。 五感回归,细碎的鬼言鬼语又落入耳朵—— “她是发现我们了吗?” “不会吧?把我们弄过来的那群人不是说我们很难被发现吗?” “不难噢。”楚濛濛笑眯眯的,“我前方六步、左边四步、还有我头上三寸的鬼朋友们……” “我看见你们了。” 鬼:??? 末法时代,开天眼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大多数修炼的人,都需要借助道具。 可在这片天地里,任何道具都失去了效果。 被楚濛濛点到的小鬼们并不相信。 “她肯定是诈我们的!” “就是就是,我们在这里这么久,可从来没有人看到我们!” “不信么?”楚濛濛心情颇好,有鬼其实并不可怕,她打个响指:“不然你们看看自己还能不能动?” 碎嘴子的鬼魂们突然噤声—— 它们好像……真的不能动了?! 伴随着不能动,他们似乎逐渐变成了自己死时的形态。 楚濛濛静静地看着面目越来越可怕的鬼魂们,脸上笑意越来越深。 “我不想为难你们。”楚濛濛对着密密麻麻的鬼,“告诉我出去的路就行。” 知道了是鬼打墙便不难破,可有现成的导游,她还废什么力气呢? 鬼们无动于衷。 他们大概知道楚濛濛是来考试的,他们作为考场的老演员,四舍五入也算上头有人。 楚濛濛看出他们的想法,笑眯眯地加注:“不仅不为难你们,还送你们去投胎。” 果然,这话一说,鬼眼闪动。 新鬼旧鬼,在这里呆了太久,久到早就没有后人祭奠。去不了地府、在天地间游荡,早晚魂飞魄散。 有鬼问:“真的?” 楚濛濛伸手—— 一只躲在暗处的吊死鬼被她攥在了手心。 吊死鬼被掐住喉咙,死后就没有过的窒息感再次袭来—— 他惊恐道:“你、你要干嘛!?” 楚濛濛笑地憨态可掬:“不干嘛,替天行道一下而已。” 吊死鬼:? 什么替天行道? 楚濛濛像是没看见他的惊诧,右手掌心燃起一缕火焰—— 吊死鬼早就死过一次,根本不怕凡间的火。 然而这个女人的掌心越靠越近,它却感受到一股恐惧—— 这个火没有温度,但是能灼烧它的魂魄。 “要试试么?”楚濛濛客气的问。 吊死鬼:“……” 试试试试试你大爷啊! 看出吊死鬼的恐惧,楚濛濛谆谆善诱:“人死了可以变成鬼,可是鬼死了……” “就魂飞魄散了哦。” 吊死鬼内心的天平在倾斜—— 它是一个有职业操守的鬼,不然也不会被捉妖执业资格考试委员会聘为专门的考试鬼。 可是……命也只有一条啊!! 楚濛濛看出吊死鬼的动摇,笑得和蔼:“你要是不信,你可以试试的。” 吊死鬼:“……” 他下意识道:“你知不知道,你笑得不像考生……” “像个反派啊啊啊啊!!!” 楚濛濛看出它的顾虑:“你放心,倘若你帮了我,我送你去投胎。” “你说真的?!” 能在这里打工的鬼,大多是无人祭奠的。 跑来这里兼职,无非就是自己给自己打工,赚点香火钱。 这是一块被遗忘的地,他们孤苦了太久—— 少女的声音清脆,落在寂静的墓园里,每一只无主的鬼魂都听见了。 “你说的是真的?” 吊死鬼不用看,都知道大家是什么状态。 楚濛濛说:“是真的。” “你用什么发誓?” 楚濛濛笑眯眯的没说话,径自从手里拿出半截细香—— 离得近的鬼闻见细香的味道,眼睛都冒绿光了。 他们久久无人供奉,不然也不会和捉妖协会签订协议来打工赚点香火钱—— 楚濛濛手里的香,他们这辈子和上辈子,都没收到过。 楚濛濛引燃,嘴里默请神词。 顷刻,一阵强大的阴气凭空而落。 众鬼瑟瑟。 鬼魂对鬼差,有天然的恐惧。 “楚小姐。” 然而来的,不止是阴差,还有黑无常。 阴差跟在黑无常身后,满脸心酸。 他就是偷偷吸口香,还被上司抓到并没收了。 可恶! 楚濛濛倒是没想到直接把黑无常唤了出来。 她不记得自己和黑无常有什么交情,也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脸请到它。 黑无常也觉得自己挺突兀的,毕竟要是说自己馋了小弟的香火,那也太**份了。 所以他道:“本有公务在身。” 这里是殡仪馆,他来勾个魂也很正常。 楚濛濛心底存疑,毕竟黑无常这种东西,看起来不是那么好相处。 距离考试时间越来越近,她长话短说:“我半夜路过此地,见此处无家可归的魂魄众多,不知道黑大人您能否让他们有个去处?” 黑无常:“……” 去哪儿半夜要路过这么多坟头啊? 还有他不叫黑大人! 然而周遭的鬼魂听不见楚濛濛在说什么。 在黑无常天然的威压下,他们自动减低自己存在感,别说偷听,连偷偷喘气儿都不敢。 见黑无常不回答,楚濛濛再次询问:“黑大人?” 黑大人想起拥挤的地府,不是很想答应。 可是黑无常一想到楚濛濛手里的香,又起判官大人上次的反常。 什么时候普通的魂魄缺失,需要判官大人亲自过问?他送去魂魄去黄泉温养的时候,判官大人还正好路过了那处。 权衡利弊后,黑无常点头:“送破魂入地府,本是分内之事。” 说完,他转头对阴差道:“这件事交由你处理,务必今夜完成。” 阴差:“……是。” 你大爷。 楚濛濛也很震惊。 这就是传说中的层层外包吗。 黑无常的话音一落,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周遭藏藏匿的鬼魂在无形的力量下,魂自动悬浮到半空中—— 排成了一列,曲曲折折,一眼看不到头。 相当壮观。 黑无常:…… 真是糟心。 他选择眼不见为净:“我先告辞。” 楚濛濛也道:“我还有事,也先走。” 被剩下的阴差:“……” 他看着楚濛濛离开的方向,神色莫变。 在这能困住上百鬼魂的极阴地,她不拜天不敬神,一道口诀就把他和黑无常唤来…… 这位楚小姐,究竟是什么人? 疑惑归疑惑,活儿还是要干的。 阴差对楚濛濛客客气气,转头对准鬼魂就换成青面獠牙的模样—— 他手上幻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看起来不过三两页,却似乎怎么也翻不到头。 困顿在此处不知多少年的鬼魂们看着生死簿,一时间悲喜交加。 好多鬼记不起自己到底因何而亡,地府也似乎遗忘了他们的存在。 他们成日飘荡在墓园,只在偶尔靠着和活人打交道,换取微薄的香火。 原以为就会这样惶惶终日,最终消散于天地,却不曾想—— 今天竟然能去地府排队投胎了?! 众鬼泪眼朦胧,看着去考场的方向,七嘴八舌—— “好人!我们在地府等你!你一定要早死啊!!!” 小剧场: 楚濛濛:?? 楚濛濛:你们再说一遍? 随机红包掉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 第6章 第 6 章 第6章 面试场地在陵园中央相对宽阔的空地里。 几张紫檀木桌按规矩摆放整齐,最中间一张几案上放着一个巨大的香炉,上面正燃着三柱香。 楚濛濛走近,三炷香还剩一点儿就烧到尽头。 考试时间快到了。 楚濛濛抬头,这片空地不远处正好是陵园大门。 楚濛濛:“……” 草。 近路白抄了。 监考官还没来,其余考生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隐约已经结成小团体。 楚濛濛想起老榕树的嘱咐。 江城说小不小,说大其实也不大。执业资格证不管一次面试多少人,最终通过名额不会超过三个。所以能找到门路报考、通过考试的人,每年大多都来自江城那些大的捉妖师门第。 这些来报名考试的人,大多互相认识、甚至可能还是同门。 这意味着,她的对手们有着天然的盟友。她单刀赴会,要面对的,是江市捉妖世家年轻一代的联盟。 老榕树倒是没有质疑楚濛濛能力的意思,只是提醒涉世未深的楚濛濛—— 对这些高傲的世家而言,朋友的朋友不一定是朋友,但不在自己圈子里的人,一定是敌人。 楚濛濛明白老榕树的意思,但下山的时候,老村长说初来乍到的,还是要与人为善。 于是她朝一直盯着她看的几个人,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楚濛濛下巴尖尖的,生得又好看,笑起来眉眼弯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有人先入为主的,把礼貌当成了讨好。 “切。”那人发出嗤笑,“这里又没有考官,对我们笑有什么用。” 楚濛濛侧头。 说话的人是一个男人,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背后背着一柄长剑,手上拿着一个三清铃。大概是为了显示郑重还穿着一套西装,配上他拿的法器,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但仔细看就会发现,男人的西装上的暗纹影影绰绰,内里似有光华流动,他半隐在衣服里的手腕上,还有五帝钱组成的手串。 啧,是个有钱人。 楚濛濛粗略的一扫,发现这人应该还是在场的人里,最有钱的。 卢永安见楚濛濛不言不语地看着他,不知为什么泛起一股寒意。 他确实是在场的考生里家世最出挑、道行最高的人之一。 可是楚濛濛到来…… 乍一看,楚濛濛只是个年轻的小姑娘。 可他却看不透楚濛濛—— 看不到她身上的灵气、看不到她法器的灵光。 卢永安的直觉告诉他,楚濛濛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所以他先对自己的小跟班使了个眼色。小跟班当即道:“这年头,执业资格考试真是越来越没有门槛儿了。” “什么山沟沟里的人都能出来。” 原本准备长见识的楚濛濛:“……” 所以榕树老头儿让她小心的,就是这种他们村小鬼都不玩儿的语言攻击? 她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 卢永安的小弟当了出头鸟,其他的人也开蠢蠢欲动。 今年执业资格考试说是最多三个名额,可今年报考的人数不多,有内幕消息的都知道,今年最多只有两个名额。 板上钉钉的卢永安是一个,他们其他所有人争剩下那个名额。 考试没开始不可以擅自对考生出手,但动动嘴皮子并不违规。 果然下一秒,就其他人道:“大概是哪个乡下门派出来土包子。” “你看她脸上还有汗,不会是刚才被吓的吧。” 有个男的附和:“可以了,至少冷汗在脸上,没有在……” 他不怀好意的目光下移—— 众人哄堂大笑。 楚濛濛脸上笑容不变,扬手—— 啪。 哄笑声被按下了暂停键。 猥琐的男人脸上多了一个巴掌印。 ——啪! 紧接着,又是第二下。 之后,楚濛濛才在原地,慢条斯理地擦手。 ——其实不用擦,隔着老远凭空扇上去的巴掌,并没有脏手。 在场二十多个人,甚至没看清楚楚濛濛是什么时候动的手。 “你做什么!?”反应过来,卢永安当场怒喝! 打的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打的是他的人! “不好意思,比起当嘴碎的王八,” 楚濛濛站在原地,声音笑眯眯的,“我更习惯有仇当场就报。” 猥琐男人气急! 这是哪里来的乡巴佬,他一定要扒了她的皮! 猥琐男人想怒吼,但—— “嗬、嗬、嗬!” 他惊恐地发现,甚至发不出一点声音! 猥琐男人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众人等着楚濛濛吃挂落,却见男人开始惊恐的捂着自己的脖子。 他说不出话了。 楚濛濛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好心的向众人解释:“禁言咒而已。” “过个十年八年的,不去作孽,自然就能再开口。” 在场的人瞠目结舌。 禁言咒?而且一下手就是十年八年?! 就是那两巴掌的功夫? 这么狠辣的女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猥琐男涨红了脸,求救一般看着卢永安。 卢永安当然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可是……如果不是楚濛濛提前在写好了咒文,那就是她…… 已经不需要借助符篆,就可以随心所欲施展咒术。 卢永安的沉默影响着所有人,方才还热热闹闹的考场,逐渐沉寂下来。 有和猥琐男交好的,解不开楚濛濛的禁言,但想用灵药给他把巴掌印消下去,却发现治伤灵药竟然一点不起作用。 巴掌印不但更明显,猥琐男甚至开始用大力气挠开了自己挨打的地方,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偏偏他叫不出、喊不出。 兀自在那,形状可怖。 楚濛濛笑眯眯地活动着手指:“还有人想说什么吗?” 无人应声。 没有人愿意用自己的前途,去帮一个废物出头。 是不愿、也是不敢。 楚濛濛轻笑一声,转头认认真真看贴出来的考场须知。 十万大山里的妖魔鬼怪,从来都没有什么嘴碎子和弯弯肠子。 楚濛濛想起临出村,村长苦口婆心说得话:“濛濛啊,咱们村里出去的不比城里人心眼子多,你又是个老实孩子,咱们遇到说不过的、不讲理的,直接动手就好了。” 他们淳朴的乡下人,从来都是靠实力,花言巧语成山成堆都不如一个巴掌来得实在。 果然,这一个巴掌下去,都老实了。 楚濛濛摸摸下巴,心想。 果然还是老村长见多识广。 - 直到监考官到来,才打破现场的沉寂。 监考官一男一女,一共两人。他们好像对现场发生过什么一无所知,只是路过猥琐男人的时候伸手一拂,他的准考证就飞到了男监考手里。 被剥夺了考试资格的男人面如死灰,其他人眼神交互间具是惊疑。 猥琐男人被考务人员拖了下去。 女监考并没有多做解释,而是示意大家安静,从文件袋里掏出一个小蜜蜂扩音器摁下—— 考场须知在空旷的场地上播放。 男监考则就着马上就要燃尽的香炉,点燃一张黄符—— 袅袅青烟从焚烧处窜起,自黄符尾部分成二十多道细烟,分别飞向每一个考生。 准确来说,是飞向考生们的准考证。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考官身上,楚濛濛东看看西看看。 四野寂静,自从考官来了以后,连墓地的虫鸣声都已经没有。 但她总觉得,还有一道目光在四处逡巡。 楚濛濛还没来得及找着,细烟便在她身前停住,绕上了她的手腕。 其他人注意到这里的异常,开始幸灾乐祸。 楚濛濛:? 女监考走到她面前:“准考证给我看看。” 监考官的话一定要听,楚濛濛乖乖的拿出自己的准考证。 女监考皱眉。 准考证少了小半截。 她问:“怎么回事。” 楚濛濛老老实实道:“刚才我从后面过来太黑,把它点了当路灯。” 但是她很注意,只点燃了空白的部分。 女监考看向楚濛濛来的方向。 黑黢黢的,阴气很重。 但好在准考证的关键信息并没有被烧毁,女监考有点犹豫。 捉妖师执业资格考试的准考证和其他有些不一样,她拿不准这样损坏算不算考试违纪。 正准备问另外一位男监考,耳机里似乎传来什么指示。 女监考听完,对楚濛濛道:“下不为例。” 其他人都松了口气—— 看,主考官都说她有下次。 下次再来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次包不过的! 楚濛濛没注意这群人的眉眼官司,而是盯着女监考的耳朵—— 果然,这里还有其他的人。 方才被凝视的感觉,不是她的错觉。 - 考前须知播报完毕后,女监考重新站上讲台。 她的模样一看就用了法术来遮掩,让人见过后并不能准确回想出她的模样:“欢迎各位报考捉妖师职业资格,本次考试通过名额一个两个。” 说完女监考停顿片刻,像是给大家消化的余地,而后继续道:“考试空缺不补,希望大家在考试过程中,发挥出自己应该有的水平。” 说完,男监考给每一个考生发下一块檀香木。 楚濛濛低头,檀香木上刻着奇诡的纹路。 女监考说:“本次考试是积分制,积分排名第一的考生,获得本次职业资格考试证书。” “倘若在考试过程中,遇到的妖鬼超出大家的能力,撕毁准考证可以退出考试。” “本次考试伤亡免责人数为三十人。” 众考生惊讶。 要知道今天考场上,一共才二十八人。 合着这次考试,全部考生连带着俩监考一堆埋了,都不算考试事故? 楚濛濛倒是觉得有点合理。 捉妖本就是有风险,可高风险带来的高收益,自然让人趋之若鹜。 楚濛濛的准考证已经烧掉一半,女监考额外给了她一张薄薄的檀香木。 所有考生都没有异议,女监考淡淡宣布:“考试开始。” - 话音刚落,众人身后出现一条幽深的小路。 楚濛濛看了两眼,感觉有点儿眼熟。 她脸上的犹疑太明显,卢永安冷笑两声:“你要是识相,就趁早退出。” 虽然每年试题是保密的,但卢家家学渊源,多多少少有点儿门道了解大致的考试内容。 他走到楚濛濛面前,语气带着一丝不容易察觉的炫耀:“你知道这条路是什么路?” “这是奈何路。” 把考生丢进奈何路,千鬼齐出万鬼齐喑,最终看哪个考生收服的鬼怪数量最多。 “我记得大概是前年,有两个独立考生,在奈何路来不及撕准考证,自己就被撕成了碎片。” 卢永安一点儿没有添油加醋的阐述。 他当然是不怀好意的,就等着土包子楚濛濛知难而退。 果然。 楚濛濛如他所愿,圆目微睁:“那真是好可怕呢!” 众人:可恶!被嘲讽了! 随机掉落红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第7章 第 7 章 第7章 卢永安带着他的拥护者拂袖而去。 楚濛濛站在原地,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直到通道快消失,她才慢慢踏进入口。 在她走上奈何路的一瞬间,整条路都消失在空中。 男监考看着面前空荡荡的墓园,忍不住道:“你倒是好心。” 准考证被烧了小半截儿,竟然还让她参加考试。 “不是我。”女监考指指耳朵里的耳机,“是主监考。” 主监考要留下的人,她哪里敢擅作主张。 男监考愣住。 - 细细长长泛着荧光的路一眼看不到头,一开始还有若有似无的鬼影和远处的鬼嚎,可越往前走,阴气反而越来越淡—— 连道路两旁的鬼火都比方才黯淡了不少。 一群人走的小心翼翼。 楚濛濛慢悠悠走在最后头,风中间或传来他们的讨论—— “卢师兄,怎么回事,怎么一只鬼都没有?” “就是就是,这里也太干净了,还是说我们还没走到地方?” 卢永安也陷入了沉默。 他们家里信息来源广,可这到底是考试,哪怕渠道信息再多,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透题,所以他也只是大致知道考什么。 可是现在—— 卢永安强打精神:“都闭嘴,今年应该是提高了难度,小心提防藏匿的鬼混。” 楚濛濛忍不住:“……噗。” 声音不大,但周遭安静,一时间前面的人齐刷刷地看向她。 楚濛濛:“……” 她一脸严肃:“你们继续。” 卢永安旁边的小跟班眼珠子转了转,吸取巴掌哥的教训,他说话客气了不少:“你刚才笑什么?” 楚濛濛摇头:“没什么。” 奈何路鬼火莹莹,楚濛濛站在他们不远处,幽暗的光勾出她好看的好看的轮廓,她下巴尖尖的,黑曜石一样的双瞳落在她巴掌大的脸上,衬得人越发的莹白如玉,和人畜无害。 小跟班语气越发的和善:“现在大家都在一个考场,任务根本就是为了抓鬼,现在鬼不见踪影,大家都在这耗着,谁也没办法完成考核。” “这位小姐,你要是有什么线索,不如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 小跟班看了一眼卢永安,像是做了很大的让步:“如果你愿意分享,我敢保证之前的事情既往不咎。出了考场,大家日后相见,都是朋友。” “遇到什么难出,我们能帮的一定帮!” 小跟班跟了卢永安很多年,他这样的软话一放,代表的就是卢永安的态度。 众人惊讶,连卢永安都服软了吗? 可楚濛濛知道,这人根本不是求和,而是在威胁她—— 如果她不照办,那他们二十多个人,会先联手把她踢出去。 楚濛濛从十二岁开始,在山里打遍无敌手,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样对她威逼利诱了。 今天这一出一出的,她感觉跟小时候偷偷被白叔叔背下山看戏一样,有意思极了。 但是她更期待,是他们知道真相的时候—— “这个空间是折叠的,不管走多久,都不会有鬼。” 果然,楚濛濛的话像一颗火乍弓单,对面一下就喧闹起来! “怎么可能!这是考场,考场说了有鬼就一定会有鬼!” “她这是什么意思?耍我们吗?” “就不应该给她好脸色!” “先把她打出去!” “那你先上呗。” 卢永安抬手,身后的人都安静下来。 他盯着对面的被孤立的女孩:“你说的是真的?” 楚濛濛笑眯眯的:“如假包换。” 她方才踏入的时候就觉得这条路熟,后面越走越笃定,这条就是她来的时候碰到的鬼打墙。 “那鬼去哪里了?” 楚濛濛想了想,认真道:“被阴差送回家了吧。” 众人:“……” 她果然在耍我们! 大家都不相信,楚濛濛也无所谓。 反正既然是考试,监考员必然能够监控到他们的行动。时间过去这么久,他们还在里面像无头苍蝇一样,监考员必然会做出反应。 果然,片刻之后,两个监考员疾步而来—— 哪怕是用了遮挡真容的法宝,大家伙儿也看出了两位监考员脸上的严肃。 “各位考生,”女监考语气里也有掩藏不住的疑惑,“请先随我们离开。” 说完,两位监考合力打开一个传送口。 卢永安看了一眼“果然如此”的楚濛濛,问:“可以告知大家发生了什么?” 通知里并没有说不能把具体缘由告诉学生。 女监考干脆道:“鬼都不见了。” 听到是鬼不见,众人看楚濛濛的眼神倏地就变了。 楚濛濛耸耸肩,第一个踏出奈何路。 男监考最后一个出来后,通道就被完全关闭。 女监考道:“各位稍等,一会儿会有新的试题。” 失踪的鬼魂自然有人去追,考试还要继续。 但她又道:“要是你们有什么线索,可以告知。可以适当加分。” 当即有人喊:“监考员,我要举报!” 喊出声的是一个男人。 “那个准考证有问题的考生,就是从考场方向来的。” “我们在里面找线索,也是她第一个说鬼魂都消失的!” 女监考看楚濛濛的眼神倏地严厉起来。 同时,男监考悄无声息地站到了楚濛濛身侧。 封住了她的去路。 考试办通过监控发现了阴气有异常,可昨日测试时各处都还好好的。在下令将考生带回的同时,也是为了限制他们的自由—— 万一里面混入了吞噬魂魄的妖物…… 女监考冷声道:“你怎么解释。” 楚濛濛实话实说:“我从那里过来的。” 她指着和大门相反的方向:“大概是不小心误入了考场。” 男监考不相信:“那些鬼呢?” “我让阴差送回去了。” 楚濛濛有点苦恼,阴差这次办事效率比上次高太多。但凡它慢一点,他们去的时候说不定还能撞上。 “阴差?”不等监考发问,后面有人嘲笑,“你骗谁呢?” 阴差是什么货色都能叫上来的吗? 两位监考却面色沉重。 他们很难判断楚濛濛说得是真是假。 “你为什么从那里过来?”另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 楚濛濛想回头,却发现自己全身已经僵住。 这是那个一直监视着考场的第三人。 楚濛濛想反抗,然而全身的力量都被压制地死死的—— 人在屋檐下,楚濛濛相当识相:“我在殡仪馆住,从那出来,过马路翻墙没几步就过来了。” 众人:“……” 住殡仪馆,这是活人能做的事情吗? 晦气不晦气啊?! 男人走到楚濛濛身前。 背着光,楚濛濛看不清男人五官,只能看清他俊逸的轮廓。 楚濛濛眨眨眼睛:“如果你们不相信,我可以请鬼差上来。” 想了想,她又补充:“黑无常应该也可以。” 最近不叫他他都来,叫了应该跑得也挺快。 众人:“……” 地府是你家开的吗? 男人似乎是笑了一声。 楚濛濛感觉自己身上的桎梏被解开。 男人道:“不用。” 他深深地看了楚濛濛一眼—— 她是故意的。 一个念头浮上主监考的脑海。 男人道:“既然魂魄回到地府,那换一个题目就是。” 他手一挥,众人眼前一晃,已经到了墓园深处。 江市陵园是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规划的,原本是一座大山。规划成墓地以后,并没有完全把山开发。 它前山小半部分是墓地,墓地之后的山地被围了起来,并没有对外开放。 江市很多人猜测,这后面大概是什么风水宝地,专门留个江市甚至整个省的勋贵们。 就连卢永安,都是第一次来。 然后大家就被整座山充沛到令人窒息的灵气震惊了—— 末法时代,不管是大捉妖师还是大妖物,早就已经消失在传说里,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时移世易,天地间的灵气逐渐淡薄,早就没有了塑造神话传说中大妖们的能力。 楚濛濛动动鼻子,在浓郁的灵气当中,嗅到一丝妖气。 妖气并没有加以掩饰,很快其他人也都嗅到了空气中的不寻常。 大家齐刷刷地看向男人。 男人声音冷冷的:“这座山里有一只树妖,靠着食人骨肉吸人魂魄修炼。” 他的目光一一略过众人,最终落在楚濛濛身上:“这只妖物便作为你们这次的考题。” “谁能捉到,谁就通过这次执业资格考试。” 众人在男人的威压下不敢造次,但内心已然有了波澜。 一只妖物,那就意味着只有一个名额。 那他们……还要让给卢永安吗? 下面的人心思百转千回,上面除了男人以外的两个监考员也面露难色。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 他们就知道跟着这个煞神来考试,就会有幺蛾子。 可是有些话,煞神可以不听,但是他们不能不劝。 男监考走上前:“主考官,这个妖怪会不会……” 江市近半年有七八个年轻男女失踪,这两天才查到那个妖藏匿在江市陵园后山,现在就让这些考生来抓,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儿…… 男人睨了男监考员一眼:“免责声明他们都没签么?” 男监考识相地退下。 他同情地看了一眼下面的考生。 希望他们能活着回来。 楚濛濛:实不相瞒。 楚濛濛:你们走的,都是我的来时路。(深沉脸) 众人:滚啊!!!! 随机掉落红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 7 章 第8章 第 8 章 第8章 男监考的同情的表情让考生们不约而同的谨慎起来。 周遭视野不好,众人三五成群,小心翼翼地四处探查。不过多时,大家便都松了一口气。 探查动静的不小,但始终没有妖物出现。想来要么在沉睡,要么就还不在洞穴之内。 可是人一但闲下来,心思就会开始活泛。 毕竟这次考试,通过的名额只剩下了一个。 卢永安自然知道人心都是变化的,所以换了地点后他只叫了几个交好、也是能力最强的跟班到一起商量对策。 楚濛濛一个人孤零零的,显得格外惹眼。 凌晨的山间,雾气渐起。 孑然的少女站在原地,黑亮的眸子散发着润气。 主监考在原地,漠然地看着她。 楚濛濛倒是没注意这个,她始终觉得这里的妖气有些熟悉。 雾气越来越大,甚至衣服都湿润起来。 众人议论的声音逐渐变小,警惕地四下查看—— 植物精怪向来善于把自己藏匿于坏境当中,万一趁着雾气突然袭击,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相信,那位冷酷的主考官,除了给他们收尸,不会多动一根手指。 山谷中渐渐传来尖利的啸叫,每一声都让人毛骨悚然。 所有人枕戈待旦。 卢永安下意识地看向楚濛濛。 楚濛濛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引诀点燃—— 幽蓝的火焰在半空亮起,成为方圆半里最瞩目的光点。 众人:“……” 她这是不怕死吗? 定睛再看,烧的还是熟悉的准考证。 众人:“……” 那是真的不怕死。 但只有女监考发现—— 幽蓝的火焰越烧越亮,但准考证这么久下去,却没有短上半截。 楚濛濛烧的不是纸。 准考证只是个引子,待火焰点燃后,便自动攫取山中的灵气作为燃料—— 这些浓稠的雾气并不是什么妖雾,而是山中浓郁的灵气实质化的表现。 在其他地方不多见,可楚濛濛生长的十万大山里,并不少见。 众人屏息凝神—— 楚濛濛先前在奈何路的所谓让他们震惊,主考官未当场否认她的话,那证明她确实是有引来阴差的能力。 现在…… 他们倒想要看看,引来了妖物,她要如何? 他们决不会出手相助! 冥火会往灵气最重的地方去,楚濛濛手一弹,点点蓝焰顺成一排往前,最后停驻在几十米外的一颗枯死的树下。 小跟班震惊:“这是什么火?” 卢永安咬着唇,死死地盯着楚濛濛的动作。 楚濛濛眼睛亮起来,她情不自禁道:“找到了!” 然而…… 楚濛濛看着枯死的柳树,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嗤笑传来—— “我还以为什么本事,原来是找一颗死树。” 不知道什么时候,以卢永安为首的那几个人,落到楚濛濛周围。 楚濛濛不动声色。 这边枯萎的不止是柳树,还有旁边几颗古木—— 这些树不像是自然而亡,而像是被什么吸干了营养而枯死。 可这里灵气充沛成这样,连妖怪都可以孕育,何况几棵大树呢? 围过来的人也看出端倪。 他们纷纷拿出自己的法器,不动声色的靠近—— 小跟班使了个眼色。 如果一会儿开打,除了对准妖怪之外,首先要做的,就是先把楚濛濛打出去。 楚濛濛已经蹲下身,仔细查看。 这柳树枯死在此处不知已经多久,随风飘荡的干枯枝条上还有缠绕着的未落藤蔓。 楚濛濛伸手。 藤蔓像是有了灵识一样,朝着她的掌心飘来—— 眼前人影一闪,藤蔓消失不见。 楚濛濛猛地回头—— 卢永安握着掌心,笑吟吟地看着她:“不好意思,动作快了一点。” 楚濛濛站在原地,眼里是不可思议:“还能抢的?” 这不是考试吗? 自从今天晚上见到楚濛濛以后,卢永安感觉自己总算扳回一城。 他心情颇好:“怎么?没人教过你来考试,要长个心眼儿么?” “那我来教教你,捉鬼,可不止是鬼。” 楚濛濛:“……” 她翻了个白眼儿:“废话真多。” 村长爷爷说过,不管是人是鬼,遇到了打死就好了。 搞那么多虚头巴脑的做什么。 卢永安见楚濛濛还是那个呆样,还想说点儿什么,却见楚濛濛转身要走—— 他猛地上前,用长剑封住楚濛濛的去路。 他脸上是说不出的阴狠:“还有什么?” 这个女的从一开始就睚眦必报的模样,现在被他抢走了东西却如此轻描淡写,必然手里还有什么线索是他们没发现的! 他决不能放她离开。 楚濛濛低头。 一柄开了刃的长剑堪堪抵在她胸口。 卢永安说:“可能没人告诉你,考试不禁武斗。” 这才是为什么所有人要抱团的原因。 考官不会插手考生之间的争夺。 剑刃上翻涌着浓厚的血腥气,楚濛濛打眼一看,就知道上面沾染了不少妖物的血—— 剑气翻涌的地方,连灵气都稀薄几分。 “我念你是个人才,不想伤你。” 卢永安这话没说错。 执业资格考试虽然每年考试时间不定,但每年必考。楚濛濛今年考不上,下一次也必然能选上。 他没必要为家里惹一个不必要的麻烦。 楚濛濛越听越好笑。 好像自从她十二岁以后,就再也没有人威胁过她了—— 能威胁她的精怪,在她十二岁以后,都藏了起来。 但是这个人,今天竟然恐吓了她两次? 楚濛濛抬眼,看着对面的男人。 她生的好,又爱笑,其实是很令男人心动的长相。 朦朦胧胧中,卢永安看着楚濛濛模样,心头一荡:“要是你愿意……” “我要是你,就少说些屁话,看看自己的手心。” 楚濛濛打断他。 卢永安一愣。 什么手心? 楚濛濛笑眯眯的:“就是刚刚你亲手抢走的东西哟~” 她尾音上扬,里面又掩饰不住的愉悦。 卢永安这才反应过来,好像……左手手心……没什么感觉。 怎么可能!他明明抓住了—— 他猛地摊开手掌! 先前抓住的枯死藤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紫红色—— 吸满了他的血。 不! 不止是血—— 卢永安感觉自己握着剑的手开始发抖。 他猛地把剑往上抬,抵住楚濛濛的脖颈:“这是什么?!” 楚濛濛一点也不在意脖子上的东西:“妖怪啊。” “你放屁!” 他的声音有点抖,里面全是色厉内荏, 楚濛濛伸手,轻轻拨开自己脖子上的剑:“别生气。” 越生气,就死得越快。 卢永安感觉自己在楚濛濛眼里,已经像个死人。 实际上,他感觉体内的法力流逝地越来越快—— 掌心的东西越来越红。 楚濛濛看着它,红唇轻启—— “砰。” 手心的血藤随着她的声音,倏地炸开! 围在卢永安周遭的人全都被血雾迷了眼。 吸满了血肉的种子比破碎的藤萍更渴望血肉—— 枯竭已久的根系找到了适合的土壤,从皮肤刺入—— 它们飞快地在这些人身上扎根、生长—— 惨叫声交织成一串。 楚濛濛已经退到三丈开外,身上半点血色不染,摇着头地看着他们哀嚎:“真是……” 太不禁打了。 主考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后。 楚濛濛好奇道:“你不救他们吗?” 当真是人死完了都没关系? 出考官瞥了她一眼。 楚濛濛:“。” 她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对哦,准考证说不可以问考官和考试相关的内容。 惨叫声很快淡了下去—— 没有了母体的藤条转化不了那么多血肉,力竭后自然消亡在这些考生的体内。 女监考得到主考官的示意,对着他们撒了一把药粉。 缓过气的考生像是血葫芦,他们恶狠狠地看着楚濛濛。 卢永安睚眦欲裂:“是你!” 是她故意让他抢的种子,也是她故意拖延时间吸引他的注意力,好让种子有足够的时间吸食他的血肉! “啊呀,被发现啦!” 楚濛濛表情懊恼,但语气里一点都看看不出来。 她笑眯眯扎人心窝子:“大家这么惨,不还是多亏了你?” “你!” 卢永安怒吼—— 他靠着血雾最近,脸上身上被菟丝子咬得千疮百孔—— 灵力的枯竭和血肉的疼痛,让他五官狰狞。 “你给我等着!” 考试还没结束,是他们大意。 “你自己玩儿吧。”楚濛濛懒得在和他们玩儿,“我要出去了。” 卢永安等人一愣—— 她摆了他们一道,就要放弃了? 她收起了笑,对主考官道:“如果你只有这一个题目,那么……” 楚濛濛扫了众人一眼,淡淡道:“我可以交卷了。” 卢永安:“怎么可能!” 不止是卢永安,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 他们才刚刚拿到考题,怎么可能就有人要交卷?! 连一直置身事外的其他考生都不可思议,有人直接道:“这位小姐,你出手伤人在先已经坏了规矩,现在还这样狂妄,如果你没有完成考试那又该怎么样?” “扰乱考场!寻衅滋事!蔑视考规考纪就应该取消考试资格!” 一时间,所有考生都七嘴八舌。 楚濛濛侧目,扫过最开始插话的那人。 卢永安发难的时候,他们一直看戏,眼见着卢永安受伤不能继续考试,倘若她也被逐出考场,那么机会可不就是落在剩下这些人头上了? 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 只有卢永安,死死地盯着楚濛濛。 他知道,楚濛濛没有说谎。 她一开始,就没有说过谎,或者说,她不屑于和他们说谎。 考场吵得像菜市场。 楚濛濛捏捏耳朵。 她一个来考试的,犯不着越俎代庖帮着监考管纪律。 果然,不过片刻,小蜜蜂再次发挥作用:“考场禁止喧哗,违者逐出考场。” 先前挨了巴掌那位说出去就被丢出去,现在正式警告,没有考生不当回事。 见大家安静下来,女监考走到楚濛濛旁边:“你真的要提前交卷?” 楚濛濛点头:“嗯。” 女监考有些犹豫。 楚濛濛在考场上的表现有目共睹,万一她自大提前交错了,就等于失去了这次考试的机会。 她看向一直不发一言的男人。 顾谨之,这次捉妖师执业资格证的意外来客,原职是江市特别办事处顾问,此次考试特意被派来当主考官。 向来以姿色不错做事很行但嘴巴刻薄著称。 果然,他眉头都不抬:“随她。” 楚濛濛得到应允,麻溜地从锦囊里掏出一个碧绿珠子—— 流光溢彩、妖气四溢。 男女监考异口同声:“你怎么会有!?” 菟丝子在江市为祸已久,特办处和捉妖协会一开始找错方向以为是藤妖,后来顾谨之出马,才发现是另外的妖物。 顺着顾谨之给的线索特办处找到江市陵园后山,还未来得及部署就被顾谨之当成考场已经是意外,没想到还有更让人惊呆下巴的事情! 妖怪,已经被打死了? 还剖了妖丹? 女监考看楚濛濛的眼神,bulingbuling的:“你怎么做到的?!” 菟丝子少说也有四五百年道行,楚濛濛可还是一个小姑娘! 楚濛濛心虚地略过这个问题—— 她无证上岗,可不能暴露! 男女监考却对她的沉默不以为意,捉妖师谁没有点儿压箱底的绝技呢? 顾谨之从楚濛濛掏出妖丹开始,才第一次用正眼瞧她。 如果不是捉妖协会把手伸到了执业考试这里,他根本不会来这过家家似的监考。 但今天竟然有意外之喜。 楚濛濛只觉得伸出去的手很烫。 有没有人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啊?她这样一直举着很累诶! 就在楚濛濛犹豫着要不要把手收回来的时候,顾谨之终于纡尊降贵地伸手—— 绿色妖丹闪着特有的光华落到他手里。 见是他,楚濛濛的心一下就抽紧了。 顾谨之瞥她,难得开了尊口:“怎么?” “没、没什么。”楚濛濛问,“你就只是看看对吧?” 众人:? 什么意思? 顾谨之也没明白楚濛濛要干嘛。 楚濛濛实话实说:“这东西挺贵的。” 并不是所有的妖怪都能结出妖丹,所以妖丹向来稀少。加上许多法器、符箓、灵药的炼制都需要妖丹入药,所以饶是山里人楚濛濛,也知道妖丹价格昂贵。 山里的妖怪多,但是打架归打架,修行不易,除非是犯了杀孽的大妖,不然剖妖丹这样的事情,楚濛濛是不做的。 所以这么大个妖丹就要这样送出去…… 楚濛濛看着妖丹的眼神里,是浓稠的化不开的不舍。 其他人:“……” 收收你那守财奴一样的眼神好吗! 顾谨之也看着她。 片刻后,绿色的珠子在半空中划出一条抛物线—— 楚濛濛手忙脚乱的接过,重新塞回锦囊里。 顾谨之不再看他,而是扫了一眼下面姿态各异的众人,淡淡道:“考试结束。” 他没有说名次,但本次考试合格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顾监考……”女监考和男监对视一眼,硬着头皮道:“这些受伤的考生……” 顾谨之哂笑:“怎么,还要我亲自送这群废物去隔壁安置?” 男监考一个哆嗦。 直觉告诉他,顾谨之不是开玩笑。 隔壁的殡仪馆:一次性烧这么多人,也不是不行。 苍蝇搓手.Gif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