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咒回里找爱是否搞错了什么》 第1章 第 1 章 夏日的暴雨来的快又急,雷声轰鸣,一秒就倒下的雨水将人浇个透彻,衣服湿漉漉贴着身体,被打湿的发丝也黏腻的扒上脸颊,想狠心奢侈一把,但路过的的士都满载而归。 我站在便利店前将皮鞋脱下,踩在另一只脚背上,鞋子里的水倾倒流出,小水泉一般,很快见了底,又一滴一滴往下坠。 讨厌。 他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灰色无袖兜帽卫衣,盖下后只露出额前一点白色碎发,黑色的墨镜遮了大半张脸,下颌线分明,唇线也很完美。 像是在走T台的男人在暴雨中也不慌不忙,周围人行色匆匆,而他慢条斯理的走近收伞,伞面干净到不沾一滴水珠。 对方对于我的注视也全不在意,带着某种凡人与我何干的傲气。 没忍住小声咕喃出疑惑,“河童?” 然后才推开门半进入便利店的男人愣住,重新后退一步,歪过头目光定格在我这。 ……被听见了。 暴雨下我的声音应该很小才对啊,我尴尬的低头穿鞋,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随后布料窸窣,声音靠近。 “河童?”身后他的声音惊讶,“你说……我??” 突如其来的闷雷声惊响,像要震碎世界,我下意识缩起肩背捂耳朵,等那阵雷劈过后,我才再听见身后的声音。 “……到底什么情况??” “先生?”抬眸时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惊讶,我疑惑的看向他,“您在说什么?” 心里冷汗都下来了,面上还不动声色,试图掩盖掉刚才的罪行,说别人是河童有什么理由?因为觉得是河童作乱才有暴雨所以才会说河童的,和您完全无关哦——想到了这样完美的答案。 但对方并没追问,他只是张唇吐出那个词。 “电话。” 牛头不对马嘴,我疑惑出声。“啊?” 他想了想,说你等等,然后将雨伞丢进伞架中,独自走进便利店。 隔着透明玻璃发现他在货架上快速扫下几个东西,甜甜圈、面包……果汁?和店员要了纸笔弯腰在收银台上写下什么,再出来。 走到面前时我先看见了他的墨镜。 毕竟里面我的倒影狼狈,两侧的发湿漉漉贴着脸颊,衣服也贴着身体,白色的衬衫透出一点颜色,还有一根发丝黏在嘴角了,我不由眯眼凑近,对着倒影把头发理了下。 “……” 对方嘴角轻扯,我又后退。 “啊,失礼了。” “………………” 他没什么动作,只是再次扯下嘴角,也不知是无奈还是没招了。 随后他把那张便利签给我,再次重复。 “……不管你什么原因,我的电话,记得打,现在我要去赶一家初售,你到家再电话联系吧。” 然后他就挎着一小袋便利店的战利品撑上装饰用的伞走了。 只留我茫然的站在原地,再一次发声。 “……啊???” 你有没有见过那种自我的人? 我见到了。 如果在大街上,有一个帅的人神共愤的帅哥突然塞给你一串号码让你打给他,请问他有什么目的。 一,看上你了。 二,看上你的钱了。 三,看上你的身体,下一秒就准备拉你去黑心医院切肺卖肾自此散落成世界碎片。 鉴于我有相当的自知之明且深知自己没钱,买不起高额的牛郎情绪价值,所以这个电话我没有打,但便利签我也没有扔。 帅哥给的总是让人有些心生荡漾,就算知道那是一场骗局,也还是够我将这张便利签贴在冰箱上当成人生中的一个纪念品。 蓝色的便利签上他的字迹笔锋锐利。 我边看边叹,现在的牛郎也是要全方位发展才行啊,想来是头牌了。 过了一周,在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后衣领被突兀的揪住,那个男人耻高气昂的把我转向,半抱怨半不解,“不是让你给我打电话的吗?ああ我就知道!你是个超麻烦的家伙啊!” 被拖住下意识要回手的我在看见那头白发时尴尬收力,最后手只是抵在他胸前抵抗被拉扯后的余力。 又高又壮,大猩猩一样。 我头一下仰到发酸,有些害怕的后退两步,吞咽下口水呢喃。 “这年头牛郎都强买强卖了……?” 对方显然宕机了片刻,反应过来后脑袋前倾嘴角抽搐,表情变化如同在冰淇淋里吃到一口芥末。 “……你说谁是牛郎?!” 对陌生人来说这个音量实在是吵闹到算霸凌了。 我闭上眼,有些惨痛的想,这年头经济下行到帅哥上街抢劫,话说找个富婆会不会好点……?但富婆显然没有我们这种好拿捏吧。 下一秒脑袋被拍的邦邦响,“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我清空。” 打在脑袋上的手掌力道颇重,说不上是耳光,但莫名的耻辱感袭来,刚要开口,对方下一句已经扔来。“你不会真忘了我吧?啊??まじ??” “……啊。” 这话是从何而来。 我睁眼,再一次仔仔细细看他,又退后两步,再次上下打量。 白色的头发,很高很壮的大猩猩,脑海深处闪过某个记忆片段,他把墨镜下拽,露出整张脸。 “………………啊!” 臭着脸的池面帅哥说,“就算没想起来!为什么会把超级大帅哥说成河童啊!” “因为觉得是河童作乱才有暴雨所以才会说河童的,和您完全无关哦——” 也非常顺畅的回答了。 “……上次就想好这么说了吧,你,暴雨跟河童完全没关系吧。” 我当没听见,再笑着点头招呼,“……原来是您啊。” 然后又是沉默。 “原来是,您,啊——”他学着我的话把声音拉长,笑着弯腰把脸怼近,“我很没记忆点吗?” 漂亮的脸蛋上带着某种杀气。 “您……”我退两步,斟酌言语,“……您实在太帅了,我还以为是明星才没认出来的。” “是吗?暴雨里行走的河童明星?” “……” 我乖乖低头。 “对不起。” “你现在是不是都还没认出来??!是我诶?对面是我诶??” 他好像有些破防,但我不知这原因从何而来。 我心虚,我理亏,我被要求请他去吃下午茶。 在满满一桌子的甜品摆上后,对方深深看我两眼,终于大发慈悲提起一个关键词。 乙骨忧太。 我恍然,当初会转职做咒术师就是因为乙骨忧太来邀请我,邀请我的原因是…… “啊。” “有印象?”他撇嘴,墨镜垂下,视线淡淡扫过我。 “你跑太快了。” “……” 乙骨的确提到过,我是因为五条先生才有了一份高薪工作,而且现在本因转职而稍鼓的钱包再次瘪下去,也只能苦着脸将带着奥利奥碎的冰淇淋送进嘴里,他是在报复我,对吧。 绝对是吧。 “这种程度的被忘可真是没想到。”他眼睛向上,埋怨着翻白眼,“……你真是。” 我也委屈。 “可是您之前不是这样。” 初次遇见时在半年前,这人一头白发飘逸向后,一点额前发也没,坦坦然露出整张脸。更别说上次暴雨中的兜头帽加大墨镜,遮的严严实实,唯有清晰的下颌线和平扯的唇在外面。 实话说,能认出来那才是我天赋异禀。 他伸手指了下我,好像被哽住,又觉得不该计较,叹口气摆摆手,“现在手机掏出来。” 我双手捧上犹如上供,还主动替对方解开密码锁,堪称谄媚。 对方在手机上按了几下,随后口袋中一阵响动,他拿出来看了眼,眉梢挑的更高了,把手机扔回给我。 我备注完,小心询问。 “那五条先生,您找我是有什么事……?” 他将红豆泥吐司咬下一大口,“最近工作怎么样?” 突如其来的职场关心……话说他不是我的同僚吧?没见过啊。 我一边思考一边敷衍,“……还行。” “几级?” “啊?” 他啧出一声,“评级啊,几级术师?” “噢噢!一级。” “高了。” “……您是在人身攻击对吧。” 吐司两三口塞完,腮帮子鼓鼓,深渊大口里其实藏着黑洞,不失为都市新怪谈。 我有些惊悚的看了眼手上一口下去才吃掉十分之一的吐司。 他又问,“我记得你的术式是精神类调节,一级任务没问题?” “是。” “对付咒灵时还好?” “还好,大家都不太反抗我,虽然有点恶心,但是只要我把对方想象成前上级A、B、C就好了。” “……”对方沉默,将第二块吐司也送下肚。“你真可怕。” 我吗?我可怕?难道不是面前的白毛大胃王对我的钱包来说更可怕? “我吗?” “上一个还是悠仁。” “悠仁?” “你在咒术界没交到什么朋友吗?” “朋友?” “除了疑问句你不会别的了吗?” “会吧?” 对面的男人明明白白翻个白眼,又伸手去够热乎的曲奇饼。 “为什么不接电话?” “电话?” 他的手顿了下,然后回头给我一个和蔼的微笑,“再用疑问句回答我今天就把你的钱包掏光。” 我被吓得脚尖抻出二里地,被对方一个眼神瞪回来。 可看看这满桌的甜点,再看对方,再看看这满桌的餐品,再看对方。 “……您要真的饿我请您吃饭也行啊,”我试图控诉,声泪俱下,“怎么就闹到吃这种又不能饱腹又贵的要死的轻奢甜品了!” “那怀石?” “好的对不起,您吃吧。” “所以关于不接电话的回答是什么。” 没办法,我扁嘴。 “因为我在休假。” “谁批的。” “不知道,没看回复就走了。” 对面的男人笑出了声,像是没想到,他又笑了两声,扭头就光速变脸和服务员大喊店内所有套餐再来一份。 “……您太过分了!!” “好了,现在该去赚钱了。”他冷漠棒读,“假期结束,回去上班。” “您这是霸凌!我决定离职了!” “……威胁?” “是您先威胁我的!” 他笑了一下,修长的手指抵着额头,咂嘴,看我两眼再次咂嘴,心情像好起来,“那你要怎样才肯回去上班。” “……没想好。”我从手机里翻出我的课程表,“最近我正在特训,等上完课才行。” “什么特训。” “厨艺培训班。” 对方显然从没想过这个回答,最后一片抹上满满果酱叠在一起的曲奇夹心饼抵在唇边迟迟没咬,白色的睫毛眨了两下,“……为什么?” “因为老师说我不参加厨艺培训班就没有办法抓住男人的心。” 他面色更古怪了。 “为什么要抓住男人的心?你谈恋爱了?” “因为抓住男人的心脏就可以一招致命?”我笑着用手比了下抓握的动作,“这样唰的一下~” “?” 五条悟举起手,说待会你的脑袋也会这样被我刷的一下抓住。 “我怎么会把你这种人送去当咒术师???”他歪过脑袋再确认,“你是在开玩笑吧?” “被您发现了。” “……”他沉默,他扭头,他举手,“店员,所有套餐再来一份!!打包!!” 我目瞪口呆,拍桌而起。 “……您真的太过分了!!我是真的要辞职了!!!” 什么帅哥,这不就是掏空我钱包的牛郎,我心痛如刀绞。 对面那人还有脸继续问,“不喜欢这份工作?” 喜欢我会在这里???我会休假???这不是完全没必要的问题吗。但不行,跟这人逗两句嘴我的钱包就往下扁,我老老实实答话。 “……其实薪资还行。” “那不接电话玩消失是要干嘛。” “从一开始就跟您说了呀,我要休假!” “……” “虽然薪资还是让人比较满意的,也多亏您最初帮我还了欠款,”我抬手,将桌子拍的啪啪响,“但这也太忙了!!!您一开始就应该告诉我咒术师的工作制度!我反复申请假期上边都当没听见,我说要离职人家一边发任务一边说哈哈别开玩笑了……现在已经是新社会了!!我又不是卖身奴隶!!既然不给我放假我就只能自己给自己假期了!” 很长的沉默。 绿色的吸管被塞进嘴中,叽咕叽咕几口吸完只剩碰撞的冰块,他重新开口。 “你知道你为什么是一级术师吗?” “……呃?我该知道吗?”看见他眼神我相当上道,“是的,我不知道。” “因为咒术师的评级是以能否打过同级咒灵来判断,但你的术式对人使用才会发挥最大能力,如果是对人,你一定是特级。”他低垂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一片阴影。 “然后?” “所以你这样直接消失会被怀疑为叛逃。” “嚯?” 我扬起眉梢,全没想到假期拿不到对面还能搞叛徒认定这套,呵出一声后真有些恼了。 “这样啊——?”阴阳怪气的疑惑,我又反问,“那我是不是要开始逃了?” “……真是没想到,”他大方扬起下巴示意,“你可以试试。” 下一秒,五条悟的对面已经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了。 第2章 第 2 章 我又一次被五条悟找到。 他从我的阳台直线闯进我家,证据是大开的窗户,他大喇喇坐在沙发上,看我开门,关门,换鞋,走进房间有些苦恼的和他对视。 “您到底想做什么?奉命追杀?”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因为有忧太帮你担保,还没到追杀那步。”他一点不客气,喝着我冰箱里的荔枝汽水,吃着我存的小零食,把海苔咬的嘎吱响,“所以我只是替苦恼的学生来看看到底怎么一回事,毕竟是我推荐你的。” 白色花枝鼠成精。 我心中腹诽,一边打开冰箱清点存货,一边回他,“我只是想放假,你们咒术界未免太不讲理了。” “那你倒是好好说,好好回电话。” “我在最初就已经提交了请假说明,但是监督依旧在我的休假时间骚扰我,所以我才拒收所有信息和电话的。”我厌厌作答,“我从最开始就说过了,我要休假。” “你休假已经有半个月了。” “在这半个月前我已经整整五个月没有休假了,而且最近正值夏期,他们要求我再工作两个月,这是不可能的,五条先生。”我将外套挂上衣帽架,“在场外我已经给了足够的帮助了,这还不够就有些太贪心了。” “场外援助……”他重复我的词汇,将字着重咬了下,“……这就是你不通知一声就对着电车狂放群体兴奋的原因?” “在人群密集的地方让大家感到快乐,这样就会减缓咒灵生出的速度,而日本早高峰地铁尤其出名。不用谢我,毕竟我很善良。” 他似乎很深的吸了一口气,没吐出来,生生憋在喉咙里,随后脑袋仰在沙发上,再次自问,“我怎么会把你这种笨蛋放进咒术界??” “您又在攻击我。”我有些生气,“这很不礼貌。” “你就庆幸我现在脾气还不错吧。” “因为您现在不上班!” “我现在在因为你加班。” “即使您在加班,也不能逼我回去加班吧!” “啊啊——”他挠乱满头白发,“咒术师守则你一定没看吧!” “那不是形式主义吗?” “嗯嗯,某种情况下是这样没错。”他赞同,随后静默。 “喂?” 他不接话,我走过去探身看,也没睡着,双眼盯着前方似乎遁入虚空了,在别人家突然开始发呆? 我在他眼前挥动手臂,被他打开。 “你先忙你的吧,我想想。” 说完就持续静默。 他不说话我也懒得说话,自顾自淘米洗菜,准备晚上的晚饭。 大费周章为我而来?我也只是想放个假而已。 讨厌。 “……您要吃晚饭么?姑且多买了一点点。我的分量。” 白色的脑袋动了下。 “好啊。” 然后电视被打开,正播放着某街头采访,音量上调,电视里的大家嬉笑着说些听不懂的笑话,屋内一下吵闹起来,我对于日语的熟练度还没到能完全听懂本地一些俗语笑话的程度,只能听个聒噪的响。 不速之客边看边玩手机,紧盯屏幕,一如某种难管束的幼童。 我削着皮,慢慢挪到他身后,“……他们在说什么?为什么笑?” “……一些方言笑话。”他往旁边挪一点。“可以不要在我脖子后面削吗,感觉汁都溅到脖子上了……” “土豆哪里来的汁。” “那完蛋了,是土豆的洗澡水。” 我看眼手里滴水的土豆,双手捧住高高举起,“对不起,这就带土豆回浴室了。” 我摸不清他的态度,像对我有敌意,带着目的而来,又是追踪又是警告,但又像没所谓,应付式来看看情况,总之现在他吃完晚饭非常主动的把碗筷收了洗完摆好,走过来给我一个通知。 “你搬家吧。” “……?” 他补充,“我给你个地址,你搬家。” “……什么意思?” “你不是要休假么,去那休假,我也好交代。” “不会是所谓的牢里过吧?” “没有,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他歪头,不是很能理解的表情,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我家旁边。” 我爽快点头。 “哦,好啊。” 我被五条悟带到了世田谷的联排别墅区,说是联排,其实也只有五栋,紧贴着的房子都说明东京是个寸土寸金的地方。 我们住最边缘的两栋,再隔壁是空房,他没什么表情的给我输入指纹,竖起手指和我约定规章。“我得看着你才能给忧太担保,所以,休假也要有点条件,第一,不可以在未获批的情况下在人群中使用范围咒术,能做到吧。” 我点头。 “第二,这段休假时期你必须每晚回来,有需要在外过夜的情况需要报备,没问题吧。” 我想了想,点头。 “好了,去吧。”他挥挥手,自己转身向旁边的房子里走。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神微动。 我们第一次遇见其实和乙骨没什么关系。 去年年底,我看见一个漂亮的身影躺在手术台上,脑门上有一道疤痕。 可是漂亮的人不该留疤,所以我将他偷了出来。 “五条先生,您不高兴么。” 他瞥我一眼,说没啊。 没说完,他握着下按的门把手顿在原地,下一秒转身狞笑着来拧我的头,“第三条,不准对我使用术式——” “可我只是想让你高兴点!!” “不知道自己那破术式效果就别乱用!” “什么叫破术式效果!!你当初明明也为此受益的!!” “……” 他的脸色一下变得极其精彩,想到什么,他憋了又憋,手都抬起来,最后还是吐出一口浊气捏住我耳朵。 这人瞪着眼,唇角扬起的笑显得有些阴森森的,说,你记住,第三条,不准对我用术式,违背第三条你要么回去上班要么回去走流程写检讨,现在开始你受我监管,然后去过你的假期,懂? 我扁嘴,缓慢点头。 终于收到消息的乙骨忧太长长松口气,将报告交上,又和监督表示,“她没有叛逃,依旧是休假中。” 高桥面色有些为难,看看手里的报告又问,“那密集人群出现集体亢奋情况的事……” “说是为了减少咒灵形成顺手做的,现在已经告诉对方不可以再出现这种事了。”乙骨忧太接过报告,语气温和,“之后要辛苦你联系一下新闻部那边,用高温引起大家情绪异常的理由掩盖一下。” 对方欲言又止,但最后也没说什么,点头表示知道了。 等乙骨转身,身后的同期们不知站了多久,目光锁定在他身上。 被大家的目光看的发毛,乙骨干笑着问怎么了。 “只是联系就确定了?” “……嗯。” “你明明跟她也没有什么交集吧,”真希眯眼,往前一步,“从你莫名其妙带一个人回来开始,就很不对劲……你还清醒吗?你确定自己没有被控制吗?怎么证明?” “……”乙骨忧太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视线漂移一瞬,身侧的手按灭手机屏幕,“……其实我跟她私下还有点别的联系,也不算没交集。” 对面更狐疑。 “什么时候?” “新宿那会,我去偷袭羂索时她也在场,她顺便搭了把手,再怎么说也是我邀请对方来当咒术师的,还是有先了解过的。”乙骨叹气,“关于精神控制这个,我有复制过对方能力,比起精神控制,其实更偏向于概念幻觉,情绪调剂只是附加能力,范围构不成长距离,比如现在。” 乙骨忧太出现在众人身后,搭上他们的肩。 “……相信我,有些原因我不方便说,但我绝对没有被操控。” 真希盯着他看一会,一把拿过他放在身侧的手机重新按亮,通话界面上唯一一通陌生号码令人瞩目,她二话不说按下接通,过了大概十秒,电话被接起。 “乙骨?”电话那边女声啧一声,混着水流淅沥的声响埋怨,“什么事?我说过休假期非急勿扰了吧。” “抱歉,拨错号了。” 真希将电话挂断,又看一会,手机也递回。 “嘛……”乙骨将手机放进口袋里,“你们也知道的,她最近对我们处于极度不耐烦中。” “毕竟被她用过术式的人终身携带标记,光这一点就够大家提心吊胆了吧,也没办法。”真希语气放软,“要是哪天她要叛逃,那可不是一个人跑路那么简单。” 我依旧每天去上我的厨艺培训课,回来时总能撞见五条悟。 他会在傍晚出门,看见我时也会抬手打个招呼,然后口罩一拉,开始日常散步。 我从厨艺培训课带回来的点心也好餐食也好,他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您要不介意的话尝尝?” 也这样问了。 “光是气味就已经能想象到进胃是何等的灾难了。”这样回答,并且扫我一眼颇为疑惑,“你做饭这么难吃怎么也不瘦?” “……” “您是在人身攻击对吧,关于我的厨艺跟我的身材。” “有吗?”他摆摆手,不知道是在说没有还是在说大概就是那样,又弯腰拉开我的袋子,“对了,让你帮忙带的布丁呢。” “准备留给做饭不好吃又不瘦的我。” “嗯?你生气了?” 开门后他自然跟进房,不过这本来也不是我的房子,我只是暂时拥有居住权。 白与粉的同款小熊拖鞋他显然穿不进,五条悟光脚走进室内,等我把袋子放下他也已经斜拉开餐桌的椅子坐好。 “今晚就吃这个了?” 塑料膜撕拉一声被划开,勺子碰到甜品杯后发出轻响。 “做焖面,您要一点么?” “好啊。” 明明嫌我做饭难吃,还是变成每日的晚饭搭子。 我抬头,看他将布丁依次排开,小口小口珍稀的吃,看起来心情难得不错。 五条先生很少笑,我是指开心的那种,他总是没什么表情,像在发呆,偶尔突然扬眉又或者突兀皱眉,随后表情逐渐归平。 说起来对方生气时表情倒鲜活多了,很难形容那样的感觉,像是某种既定程序触发,又像是终于和人有了交际。 但我总不能天天跑他面前去惹他生气,虽然不需要多招惹他就会嘴角抽搐满屋子乱转乱叫,又是抢零食又是耍赖皮,一幅强忍着不把我弄死的样子——我们关系也没熟到要做这样的事。 其实没人不想跟漂亮的人做朋友,前提是他的靠近不是别有用心。 我们只是监视者和被监视人的关系。 电饭煲滴一声,灯光由红转绿,宣告某个阶段结束。 对于对方的饭量我已经见识过,不管是身高还是肌肉都不是白白长出来的,但我没有特意多加,只是按我的食量煮个两人份。 对方也没说要多加,只是每天过来再吃点饭后加餐。 附近是公园,人说不上多少,但五条悟连出门的散步时间都选择了格外人少的点,避世避的明显,这么想着我也随口问。 “五条先生是宅吗?” “……”问出来时对方斜我一眼,叹气,将果冻吸的嘬嘬作响。 “是也没关系,不用不好意思的。” “因为你自己就是?” “……请不要污蔑我,没有。” 他手指点向茶几,“说这话前先把那个大胸猫娘收起来。” “不可爱吗?” “宅味冲的我要打喷嚏了,”他动作浮夸,挥舞手在鼻子前扇风,“哈秋哈秋。” “好假的声音,就算不喜欢宅也没必要这样嘲讽别人吧。” 对方没有马上接,先回头看了眼我确认,再问,“难道说你伤心了吗。” 他对于人的情绪似乎有点把握不住,平静的说没事对方会觉得真的没事,但要是稍微带点语调装点真心。 “有点。” 他随意摆手,“抱歉哦。” 他就又信以为真。 “骗你的。” 因为道歉随意所以被骗了也不太生气,只反嘴回,“那该你说对不起了。” “不要。” 毫无意义的你来我往。 我说,去盛饭。 他便慢悠悠将空掉的塑料杯全部扫进垃圾桶,起身洗手,装饭摆盘,然后开饭。 第3章 第 3 章 虽然不是朋友,但他看起来实在不高兴。毕竟很多事托他的福,而且我是个善良的人。 我站在他门口,手刚按上门铃,还没响门就已经开了,有时五条先生像个地缚灵。 我后退一步,礼貌询问,“您知道灯泡坏了要怎么办吗?” “灯泡?哪个。” “浴室的。” 他撑着门壁看两眼隔壁,“喊人了吗?” “对方说要一周后才能上门,我觉得换灯泡也不难吧,或许您会?” “啊……那我看看吧。”说着人揉两把头发,两步跨进隔壁,我跟在后面关门,走到浴室门口时他已经飞起来开始摘灯罩取灯泡了。 “你这个大概是灯珠烧坏了,什么质量啊,这不是新房吗?” “不太明白,但没灯实在很困扰。” “也是。” 要不陪我出去买点零件试着换一下吧,这句话在心里打了几个转,还没来得及找个时机说出口,对方又说。 “嘛,一周,那你先去我那边?反正你也没多少行李。” “……” 大脑宕机三秒。 那就也不是这个意思。 “其实也没有很麻烦。”我微笑着退两步握着门边,“我会用术式解决看看的,不劳您费心了。” “什么意思?”他反应两秒,瞪眼,“哇,你不会觉得我在借此机会做什么吧,我是说咱们换个房子住,没有要跟你一起住的意思。” “那也不要。” 被连着拒绝两次的人把手里的灯泡扔我怀里,落回地面洗着手没好气道,“那你就黑着过。” “您就不能陪我去买个配件换个灯泡吗?” “……就这样?” “嗯?” 他又揉了两把头发,有些不耐。“……行,知道了,什么时候。” “周日吧?我这周的烹饪课还没上完……” 话没说完他的头就惊讶转回。 “今天不是才周一??” “嗯?周一吗?” “你喊的人不是一周后来???” “……” 我沉思,我摸下巴。 “哦,对不起,好像又不需要您了。” “………………” 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眼角眉梢都高扬。“……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把你送去当咒术师。” “这句话的中心是自省还是埋怨那个地方,还是攻击我?” “都有。” 他拍拍手往外,我侧身让开位置,在原地愤愤,“你嘴巴真坏。” 重新落地的人脚步声起,熟练走到冰箱前打开柜门开始翻零食,像交换像喟叹。 “まあ,明天别去你那课了,我们出门。” “真的?” 我犹豫的跟了两步,没想到真能成,但第一反应是先上手拍他胳膊。 “荔枝汽水起码给我留一瓶!我晚上看电影要喝的……一定要是明天吗?” 他抱着一堆食物斜我一眼,“怎么,你有什么不满意?” “可是明天是草莓派教程……” “你那厨艺就别糟蹋草莓了吧,先做个苹果的?” “……五条先生这么不喜欢我的厨艺还每天吃我做的饭!” “我那是不挑。” “那你挑吧,拜拜。” “虚心才能进步啊,怎么一点说不得,”他抓住我把我按回餐台,想了想说,“能旁听么,你那课,我非要看看到底是老师的问题还是你的问题。” 有时候我会忘记这是一个长的漂亮到会被我当成顶级牛郎的帅哥。 我顶着众人的灼灼目光看五条悟站在桌前系着围裙做草莓派时,对他的外貌又有了实感。 金发的烹饪老师围在旁边,又是beautiful,又是perfect的喊,偶尔还有背景里大家小声的尖叫做氛围烘托。 而五条先生脸上也挂着令人惊悚的微笑,举手投足都遵循着某种韵律,非常漂亮。 不是我说。 我感觉这个人在装。 白孔雀应激开屏,就那种感觉。 周围的同学小心拍我,低声询问那个不好意思,虽然有点冒犯,他是您的……? 我沉吟。 我思考。 我回答。 “看守人。” “……看守人??” “是邻居啦,邻居。”听见问答的人扭头,给对方一个灿烂的笑容。“在她家吃了一顿饭,想知道对方是在哪学的厨艺,就拜托她带我来了,对吧?” “……” 原话明明是做那么难吃我非要看看是老师问题还是你的问题,现在摇身一变话也委婉了人也温柔了。 漂亮到不食烟火的帅哥却做的一手好饭,多么加分的选项。 不过我巡视四周,汇聚在这里的毕竟都算得上美丽又贤惠的适龄女性,会这样伪装一下也不奇怪,不会就是打着这个主意才同意出门? 这家伙这时候倒也有模有样…… 我眼睛一亮,有了想法。 下课后,只有我们两人时他又恢复了那样平平的表情。 去超市买了灯泡,买了晚饭要做的菜,又买了零食,再打车回家。 口袋里的手机不停振动,中间看过一次,是烹饪课的群,上下滚动随意看两眼都是关于五条悟的激烈讨论,还有几张有些糊的照片,只看得出照片里的男人身型卓越,也不知道大家怎么都激动到手抖,一张清晰的照片都没。 然后收回手机。 回屋后先换灯泡,黑暗的浴室又重新亮起来,闪两下,随后白衬黑裤的男人拍拍手,从浴室里走出来。 注视的时间稍久了一点,他把才擦干净的手重新打湿,再弹上脸,“怎么回事,你好像在用很恶心的眼神看我。” “五条先生。” 他靠在餐台,鼻音应声,问干嘛? “您想谈恋爱吗?” “?” 他看起来有点疑惑,半转身目光紧紧的盯着我,含糊应,“嗯?嘛,还好吧。” “您应该还是单身吧?” “嘛,算是吧。” “我们那个烹饪班,您有没有想跟谁发展一段关系?” “……烹饪班?” “对,有很多人想打听您的联系方式,”我一边切菜一边和他说,“要是有中意的对象我可以帮您牵线一下。” “……为什么?你有推荐?” “推荐?班里的大美女很多,你没特别喜欢的类型吗?”我也疑惑回看,“没为什么,你今天不是挺开心的?老师也说你想去的话可以继续去旁听,还能给他减压。” “减什么压。” “毕竟老师很帅,也有不少女性是为他来的,老师说你在的话他就轻松很多了,要是有……” 被打断。 “说起来你那个老师,喊的是你名字吧。” “嗯?” 他笑了下,表情有一瞬显得轻松又带点促狭,随后唇齿间喊出我的名字。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愣住。 “没有感兴趣的哦,只是因为出门玩耍了个帅心情放松才开心的。”他半伏在餐台上,随意又漂亮的弧度,“人家本来还以为你要告白,正想着怎么才能委婉又不伤你心的拒绝你,结果是拉皮条啊,嘛,就算有也完全用不上你吧?目前对恋爱没有任何兴趣呢。” 我强迫自己收回视线,耸肩说好吧。 “你最近的举动就是为了这个啊?直说不就好了吗?要是里面有你的朋友,我也可以帮你介绍几个咒术界的适龄人哦。” “还是算了。” “也是?” 他理解附和。 “毕竟普通人和在职术师在一起还是很麻烦的啦。” 才不是那个意思。 我停了手上的动作,看着沥水的瓷碗发呆。 我只是想让他高兴些。 那么漂亮的人安静的呆在那,什么表情也没有,总无端让人感到难过。 所以如果恋爱了总会高兴些的吧?为什么没兴趣呢? “……果然。”我叹气,“五条先生,您的确是宅吧。” 回应是他转身就掏手机作势要打电话,“……明天你就回去上班吧。” “怎么这样……!!”我跑出厨房跟在他身后连声认错,“对不起嘛!!!我说对不起了!!!” 突然的止步,我一头撞上他的背肌,肌肉硬的发痛。 被撞到后退两步,再睁眼时眨掉挤出的眼泪,发觉他正回身低头看我,似乎有些不解。 “所以为什么总关注我高不高兴呢?” 我愣愣同他对视。 “有总是么?” “那就‘经常’?” 想来想去没想出答案,我扶着下巴看天花板,厨房里装了水晶吊灯,漂亮又麻烦。 所以最后好像也只有那句。 “不知道。” 我说。 “可能是我希望漂亮的人能多笑。” 于是他真的笑了起来。 我没能让五条悟再开心些,也想不出别的什么办法。 但之后每次邀约他都答应了。 去游戏厅,把人家的记录全打爆了。 去迪士尼,过山车坐三轮我扶着栏杆哇哇吐他哈哈笑着拿手机留影。 去水族馆,他学着水母扭来扭去的转,人家小孩含着手指说妈妈这里有免费表演。 去祓除路边的咒灵,他把我甩出去说上吧索罗亚克! 我边踉跄边问索罗亚克是什么。 他说你不玩宝可梦吗?你不是宅?? 我一边把全没反抗的咒灵杀了,再反驳对方,我不是宅,我只是喜欢可爱的东西。 他说,哈。 然后接下来的行程全预订——去他家打游戏,监督着我按顺序补,从超级玛丽打到星之卡比,吃饭要最快解决,偶尔也可以用肯德基、麦当劳这种速食代替。 一开始我兴然作陪,三天后我萎靡不振,一周后我倚着沙发双眼无神说我有点打吐了,他说塞尔达还有两部呢你能不能抓紧时间。 我崩溃问为什么我非要把这些游戏全打了啊?? 他说为什么呢,为什么你自己猜呀。 猜不到。 他就像漂亮的水晶吊灯。 漂亮、麻烦,掉下来时可以轻松砸死人。 第4章 第 4 章 六月一闪而过,眼看已经休了一个超级长假,监督按捺不住,从一周一次的问候发展到最近两天一次关心。 我开始把屋内多出的行李往回搬,将这栋房子慢慢恢复成最初的模样。 五条悟在第四天时问了句,也正常回答了。 “夏天快结束了,我也该准备回去上班了。” “终于舍得走了?” “实话说,条件太优渥了舍不得走呢。”我伸个懒腰,左抻右抻,拉开松散的筋骨,“但是一直赖在这也不行嘛,又不是我的房子,等我赚到买这种房的钱我也退休。” “你不喜欢当咒术师吗?” “那种地方会喜欢才奇怪吧。” “也是。”他想了想,给出个新选择,“实在不喜欢的话不去也可以,我跟那边说一声。” 我停了动作,看他。 我怎么记得他第一次来找我还说过我跑路会被当成叛逃来的? “你说话算数?” “当然,在怀疑谁呢你。” “好吧,多谢。”想了想,我补上一句,“悟。” 他对我突然更换称呼没有任何反应,只抬头应声,“怎么了?” “没有,喊喊你。” “搞这么煽情?”五条悟疑惑凑近,像看某种稀有物种,“明明打游戏时气的连名带姓的没少骂吧。” 所以笑骂着推开他,语气像埋怨像娇嗔像对朋友犯贱又气又笑。 “滚啦你。” 这个长假除了打开我和五条悟之间的关系,好像还打通了某些许久不见的人的脉络。 刚回去开始上班就被乙骨和伊地知以及监督一起拉着吃了顿饭,在场的人很多,有眼熟的同僚和眼熟的同僚和不眼熟的同僚,大家挤挤挨挨坐在一起,气氛也很尴尬。 原来咒术界人有这么多的? 酒我是不喝的,伊地知说没关系,要不要试试蜜瓜苏打? 比我想的要更宽松些,我点头。 “因为以前也有一位不喝酒,这里也有很多未成年。”对方倒很是理解的样子,语气也温和,有些瘦削的脸颊上带着某种安抚,“这段时间偶尔也能看见你在外面帮忙处理咒灵的痕迹,很感谢你的帮助,我们会按正常出任务的情况给你补发相应工资的。” 乙骨也端起杯子与我碰杯,旁边坐着的大概是他的同学,偶尔探头看我,又或者压低声音说说笑笑。他像个小大人一样关心我,“休假时期玩的开心吗?” “……还不错?” “之前的情况听高桥先生说过,之后我们会尽量注意排期的,但是咒术界实在缺人,有时大家也没办法。”伊地知接过话头叹气,和监督一起来和我碰杯,“之后还请您多多关照了。” “啊,”我左右看看,恍然明悟,“职场局?” 监督的表情一瞬有些尴尬,但很快在和伊地知对视后一起无奈笑起来。 “是的,职场局。” 伊地知继续介绍,“对了,这是日车先生,现役特级之一,目前正担任以前五条先生的职责。” 对面眉目硬朗的男人也跟我举杯示意。 还是有点怪怪的。 当初我刚加入咒术界时怎么没这种待遇?这是受了谁的命令还是什么? “五条先生?意思是对方是特级?” “对……的确是,”伊地知愣了下,低头露出一个有点苦涩的笑,“五条先生是当代最强的咒术师……您不知道吗?” “呃……” 腰部好像被人肘击了一下,我看向乙骨忧太的方向,又看回对面一脸掩饰哀色模样的伊地知,“我……应该知道吗?” “您是在新宿决战后加入咒术界的,不清楚也正常,”说着他又疑惑,“不过当初的决战您不是在现场吗?” “新宿决战?” 腰部又被肘击一下,我看看乙骨忧太,又看向对面,“倒的确是……我应该在?不在?噢噢我在。” 旁边的人好像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说那些了,”乙骨举杯,站起来遮挡大家疑惑的视线,汗犹如实质,“以后有空再和你说五条老师的事吧。” “你杯子空了,我给你倒点?” “您太客气了,我自己来就好了……”对方抢先动作端走果汁,又反过来给我倒满,在弯腰时低声和我说,“五条老师已经去世了……” 我疑惑歪头,又点头,“我知道啊。” 毕竟当初现场我是第一经历人,他跑路的时候还特意说过让我别再提起他来着。 不过当时咒力告急,我紧跟着他前后脚跑路没撞上人,后来加入咒术界,我的活动范围里也不会有人和我提起五条悟的名字。 对方表情有一瞬空白,我也回过味来,和他默默对视。 所以刚才两个肘击我应该是白挨了。 伊地知站起来缓解大家尴尬,接下来又是很长一轮介绍。 长条桌顺时针转,除了前面那几个我一个也没记住。 就当我端着假笑硬着头皮挨过这两小时觉得终于要结束后,才发觉这边的职场局还不止一个场次,第一波散场是晚九点,第二波居然还要去KTV。 我实在忍不了,摆手告退,大家互相看一眼,没人拦,乙骨倒是马上跑出来,说这么晚我送你回去。 “?你是不是说反了?”我对着面前的未成年婉拒,“还是说希望我送你们回校?那走吧,我陪你们去第二场。” “不是那个意思……”他尴尬挠脸,凑近再凑近用唇语说五条老师。 我了然,光速变脸,“那你送我回去吧,辛苦了。” 远处的视线如锋芒在背,他顿在原地,半晌从唇缝中挤出一句。“这实在是有点生硬了。” “那,乙骨先生,可以麻烦您送我回家吗?天黑了~我有点害怕——不是这也不满意??你要干嘛?” 他背后几个人嘀嘀咕咕说这语气是不是有点怪熟的。 乙骨生生憋了口气,眼睛都眯起,继续保持微笑对我挤出句,“走吧,下次请不要从剧里学日语了。” “你怎么知道?” 我们在大家的注视中上车离开,但实际上只是开出一小段路离了那条街就又停在路边。 “反正已经这么生硬了,也不用再做全套戏,能麻烦您开个术式防止偷听吗?”他说,整个人倒在椅子上,“但我猜您已经开了,所以五条老师他还好吗?” 五条还好吗。 这是一个值得辩论的问题。 如果是最初的见面,我会说他看起来不太高兴。 如果是中间我试图骗着他出门,我会说他需要一些社交手段辅助。 但现在,我只能微笑问,“你是指半个月里他逼着我通宵打过十几部游戏算不算好吗?我觉得他活得还可以,起码比我好。” 乙骨看起来非常震惊。 “半个月能通十几部游戏吗?” “这是重点?” 我翻个白眼,“没通关,就是都玩了一遍的程度。” “听起来老师过的还不错,那我就放心了。” 他松口气,解开安全带,身体前倾,手也握住侧面的车把,“其实我也就是想问这么一句,上次多亏您帮忙遮掩了真相,之后如果工作中有些地方您不满意都可以先和我说,我帮您在中间调解一下。” “所以这次的局是你提议要组的?” “其实是五条老师说希望我能帮忙融洽一下您的职场关系。” “哦,辛苦。”我应声,“但下次别喊我了吧。” 他很快的扶了一下额头,又抬头,还是笑着,“今天有什么地方你不喜欢吗?” “没有,谢谢你们,但是我不缺朋友。” 乙骨忧太抿唇,松开车把手。 “其实并不是朋友的问题,你知道咒术界有……部分人对你有猜疑吗?” “知道。” “我觉得有些猜疑是完全没必要,也可以通过互相了解化解的,你觉得呢?” 不可思议。 我居然被未成年教育了职场生存法则。 “我知道,谢谢你,但是没必要。” 再次拒绝对方的好意让他看起来有些焦虑,眉头紧皱,不明白我为何要这么做,只能再一次强调,“这样一直独来独往的,不会孤独吗?” “……其实我中了诅咒,一跟人做朋友就会变成泡沫。” “你这是直接拿小美人鱼现改编吗?别开玩笑了。” 我耸肩,顺便转移话题,“既然你有他的联系方式为什么不自己去见他?” 乙骨愣一下,随后摆手,“我还是不打扰了。” 我目光投向窗外嘟囔,“无法理解。” 于是他又反问我,“那你觉得老师会希望大家怎么做?” “问我?” “因为你跟老师有些像,所以想参考一下你的意见。” 眉头不知道该挑起还是扭紧,我猜我的表情现在颇有些扭曲,反正我转手拨出个电话,并在对面喂喂的声音中把手机扔给乙骨忧太,“悟,你的学生想你了。” 然后下车,锁门。 大概是那个夜晚对方眼睛有三个像素的泛红被定义成欺负了他的学生,并且对方归还尚在通话界面的手机时我二话不说挂断了电话,现在半夜三点被五条悟的电话吵醒,我想这就是报应。 第一下说出的话甚至没声音,我咳了两声清嗓,对面先问。 “你在干嘛?” “好问题……”我长叹,“五条,除了在睡觉我还能干嘛?” 对面默了阵,又说,“没什么,就是想到你走了这么久,关心一下你的工作情况。” 关心工作要在半夜三点? 我翻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困意试图将大脑强制关机,勉强憋出的气音随口问,“你要不要过来?” “现在?” “你在床下打地铺,我边睡边听你说……” 不知道是晕倒了还是又睡了一阵,惊醒时窗户吱呀轻响,他踩在窗户上相当客气的说我进来咯。 我半抬起脑袋,已经不知道翻起的白眼是在表达心情还是方便让人下一秒就再次睡过去,总之手摸索着把床上的一个枕头砸给他,手指在空中乱挥几下找到目的地,指着衣柜的最上层晃两下,然后失去所有力气啪的沓在床边。 似乎有一声低笑,然后柜门吱呀轻响,布料摩挲,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再摸索着把床头柜的手机也扔过去,含糊道密码8426,任务报告自己找。 他的声音压的很低,在耳边轻响。 “所以你最近怎么样?” -“嗯……?嗯……还好……” “有交到朋友吗?” -“……没有……” “为什么?忧太他们也合不来?” -“忧太……谁……?” “乙骨忧太。” -“……” 我又从昏迷中一瞬惊醒,再翻个身面对他,眼皮子打架索性闭着眼含糊回。 -“难说……” 他大概撑在床沿边,因为声音离得很近,在黑夜里听起来很是温柔,“难说是什么呀?” -“……乙骨?乙骨……一起吃了饭……” “然后?” -“好多人……呼……怪怪的……说不上来……” “不喜欢大家?” -“……没有,还好……” “那是为什么啊?” -“……” 下一秒再次惊醒,感官类似从空中坠落,身体都抖一下,他的脸贴的极近,月光打亮半张侧脸,眉眼都优越,像月光下的妖精。 我看了一会长吐出一口气,把身子转回去埋进被子里,“ああ——” 手臂被轻拍两下,他说好啦好啦,不问了,睡吧。 没能回话,下一秒就晕了。 第二天早上,我看着地上睡着的人,陷入沉思。 隐约是有个印象气的让他来家里打地铺,没成想还真来了。 想了下也没管他,跑去洗漱,但也没收着动静,房间内蹦蹦跳跳,空调滴滴连声调整,开关浴室门的声音,刷牙声,吐水后水与洗手池发出的碰撞声。 出浴室时他已经撑着地半坐起来。 目的达成,我有些阴险地笑。 “不是死遁吗。”我问,“这么大大咧咧的出来没问题?” “毕竟我眼睛很好,”他眨眨眼,看起来被吵醒也全没生气,倒像是给了个Wink,然后又满脸困顿的站起来往我床上爬,“好了你快去上班吧,我要继续睡了……” “欸衣服——” “肯定是换了衣服才来的啊,全程飞,没有碰到任何位置。”他被子都盖到一半,回头嗅闻,“喷了香水?这个味道有点太呛了,下次换一个吧。” “是吗?”我伸手自己闻闻,是某种甜香,我分不清,“老师还说这个香味很适合我呢,原来不搭么。” “你那个烹饪老师?还有联系啊。” 我端起桌上的粉色香水瓶给他看,“之前结课有个聚会,这是他送的结业礼物,还挺好看的吧。” “大家都是?” “好像每个人都不同。” “……快去上班吧。” 我看着盖上被子蜷在床上的人,羡慕到眼睛发红。 床上的人突然又坐起来。 “不过你今天穿裙子?”他说,“还喷香水?不怕弄脏?” “今天是去见烹饪老师,他说有些话想和我说。” “?” 五条悟说,“你没觉得有哪不对?” 我摇头,“每个人他都约了,说是最后一次告别。” “每个人都单独约……?算了,”他揉揉头发,掀开被子下床,“我跟你去一趟吧。” “哦,行啊。” 他将挂起的外套披上,穿着休闲裤随我出门去见老师。 老师见到我们时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笑着打招呼,我们一起围着公园散步,他问我近况,问我最近做饭有没有什么困惑的地方,又为我解答。 大概简单聊了几分钟,他去路边的花店买了一束花,再次恭祝我结业快乐。 我和五条悟并肩站着,看老师潇洒离去的背影,突然问旁边的人,“他是不是喜欢我?” “不是哦。”五条悟转身,准备往回,“他身上有你的咒力残秽。” 于是我的声音也提高八度,“我喜欢他??” “那也不是那个意思……” 两个都被否认。 “那是什么意思?” “这要怎么跟你说呢,”他想了想,“嘛,普通人的确是容易误会啦,不过你这种直觉系,还是跟着直觉走比较好吧。” “想不明白就别想了,去吃冰淇淋吧?” 第5章 第 5 章 7月22日。 受害人的朋友连续三天在零点零分接到求救信息,跑到警察局求助,窗观测后上报咒术界,受害人最后一次出行是去往千叶县,之后失联。 受害人失联三天,父母并未报警,经记录调查,其父母曾作为盘星教边缘教众参与活动。 受害人朋友表示一定与其父母有关,但受害人为单人出行,监控中无受控表现,无情绪异常,现场无咒力残秽,基本排除被迫可能。 受害人父母表示自从之前因为盘星教被调查的事,青春期女儿早与他们离心,他们对于女儿动向不知情。 7月23日。 受害人无信息发送,80%概率已死亡。 经总监会决定,任务下发一级术师,作为普通任务对待。 “所以这次关于对受害人的情况调查,您还是需要注意不能使用精神控制直接套情报。”高桥将车停稳,叮嘱我。 我看他一眼,对方立刻换上一脸苦色。 “……还请务必遵守,这是规定。” “看情况吧。” 我回答,下车。 当日拷问无果,对方表现无异常,返程。 7月24日。 总监会接到受害人父母投诉,看见天照大神,怀疑执行术师试图控制他们大脑,他们对此惶恐不安,希望得到其他术师保护。 7月25日。 总监会接到受害人朋友加补信息,执行术师离开后怀疑自己出现幻觉。 我憋了一肚子气回到家,进门脸上就被冰了一下。 “下班了?”五条悟笑眯眯凑近,说,“辛苦辛苦。” “……” 我退出去看了眼环境,的确是我那租下来的小公寓,又再看房间,也的确是我的窝,只是又一次大敞的窗户已经说明了一切。 “……会飞就是方便,但你不会是走窗户走习惯了吧。” “你要给我一把钥匙的话我也可以走一下门。” “书桌抽屉里,自己拿。”我脱下鞋往里进,“有事?” “今天出门了,顺便过来蹭个饭。” “跑这么远蹭饭吗。” “是啊,今天工作怎么样?” “没什么收获,被害者的父母支支吾吾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被害者的朋友咬死跟她父母有关,乱七八糟的条件倒是给了一堆,还得自己去找源头。” “你不是精神控制?” “但你们不是不允许吗?” 五条悟顿住,哦一声。“那你之后准备怎么办?” “太麻烦了,准备死亡威胁了。” “……粗暴呐,怪不得你老被投诉。” 我停下动作,看向他。 “投诉我?谁?” 他想了想,随便在空中划拉两下,说,“很多。” 我站在原地,深呼吸,又把气全部吐出,笑吟吟转身重新走向玄关。 “太棒了,那我还是直接回去死亡威胁吧,反正都被投诉了。” 被拉一把。 “别破罐子破摔嘛,监督那边也很为难的。” “我也很为难。” “在闹脾气吗?” “没有哦,实话实说。” 我看眼手机,高桥发来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又是安抚又是建议又是陈述之后的事态严重性,其大意大概是如果我无法证明自己没有使用术式,又或者没有马上解决这件事情,那么我大概率要被控制起来,不过那也是暂时的,只要到时候事情解决我就会马上被放出来,乙骨和日车那边都已经知道情况,到时候的执行者大概是他们两其中之一,所以不必担心。 我一条条看完,脸色未变,只是问站在一边的五条悟。 “咒术界是不是其实不太欢迎我的?” 他想了想,说用咒术界定义肯定是不对的。 “因为你很强,又不跟大家玩,所以大家会害怕嘛,不知道你是个怎样的人。” 长胳膊长腿,他稍微侧身就拿过我手机,自己划动屏幕看,“遇到棘手的事情了啊……那要不要干脆放个假?说是控制其实也不会把你真关起来,你就当假期待着什么也不做就好啦,趁此机会和谁一起联谊一下?硝子你知道吗?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我侧头看他,拿回手机笑笑,说不了吧,五条先生也没必要这样安慰我,又不是缺朋友的小孩子。 他默了一瞬,又走近一点,声音放的很轻。 “但是我很担心欸。” “没关系,反正他们也拿我没办法。” 我走向玄关,不甚在意。 “只要五条先生不帮他们的话。” 7月26日。 执行术师消失。 辅助监督联系未果,赶到现场后,受害人父母眼神呆滞,对着虚空做土下座,四肢末端发紫,血流不通,时长长达四小时以上。 执行术师被认为高度疑似叛逃。 “乙骨同学,现在还是联系不上她吗?这样问题真的严重了……”高桥看着完全没得到回复的聊天框,还有那几十个未接通电话,一脸菜色,“我昨天不该直接送她回家的,她那会看起来就已经气炸了……” 乙骨忧太也看着手机,抿紧唇。 未读变成已读,他收起手机,又试着拨了一次电话,还是没人接。 伊地知推推眼镜,“倒是没人觉得她真叛逃了,但是她这么跑走……对于规则实在是有点视若无睹了。” “走了一个五条,又来了一个新‘五条’,但她和五条先生的背景不一样啊,”高桥苦笑,“啊这么说她闹起来也确实很没顾虑……” “所以实质惩罚大概是经济那类?还是暂停工作?检讨?” “大概率三个都有。” “我记得她原来不是日本人吧……那边的人脾气就是火爆啊。” “总之现在先联系上人把人带回来,任务什么的能解决了也顺便解决掉。”真希靠着墙给出方案,“其他的等把人带回来再说。” “一级术师毕竟只是针对咒灵判断的,如果真的要打一架还是我去吧,也合适一些。”日车往前一步举手,“乙骨你跟她比较熟,刚好也回避一下,你有复制过她的术式吧?控制大脑释放毒素那类没办法完全预测……只要告诉我她的大概术式效果和有可能的领域就行。” 乙骨迟迟没说话,真希才侧头看他,问怎么了。 “我不觉得跟她开打是个好选项,你们有看过她的任务报告吧。” “任务里咒灵从来没有任何反抗迹象,包括准特级也是这样。”他说,“她只是到达现场,进去,杀了,每一次都是,一级绝对不够形容她。” “兴奋只是她术式的附带效果,对方的释放理由是想让人高兴,被她覆盖的人就会高兴,制造幻觉是她最常用的手段,但释放原理是她想什么幻境里就有什么,完全的超维度。” “最关键的,她的领域是幻梦之隙,呈现为附着式,所有被标记的人将联动进入无实体领域,效果是……领域内一切幻想成为现实。” 乙骨长长叹气,捂住额头。 “所以掉进她的领域拼的是思维,我们非要在她的主场里跟她打,对方只会更厌恶我们,到时候事情才难收尾。” 众人的目光齐齐投来,有如实质。 “你见过她的领域?一切幻想?没有程度分级?” “我连掉进过她的领域都是后来知道的。”乙骨摇头,刚要说话,手机突然震动,他看着显示的来电号码,视线扫过众人,最后还是接通,放在耳边。 “……喂?” 电话那边先是一声叹,随后又感慨,“有点过分了啊。” 真希倏然站直,走近几步,连着大家都换了神色围成团。 7月27日。 司机热情和我挥手,询问我是否要在这边等我办完事再接我回去,我点头同意,拿到对方的手机号,他说他就在这附近逛逛,之后我好了直接打电话给他就行。 毕竟给了对方五倍的价格,我应声,随后下账,并独自往深山里去。 顺着山林中的咒力残秽找到位置,供奉在此的幻想神灵已初具人形,脑袋后一个大光罩,周身散发白光,无脸,还挺有模有样。 毫无五官的脸上突然长出一个黑洞,它说,“你是来寻找天照大神的吗?” 我转了两圈胳膊,一拳挥上它脸,说老子找你妈。 把对方痛扁一顿再祓除,周围被骗来献祭的早没活人了,想了下监督那满屏幕的小作文,又想了想现在的情况,我惊觉自己应该先留个咒灵活口,不然就会像现在这样,百口莫辩。 但锤都锤了,再后悔也没意义。 反正老早八早就不喜欢那个地方了,干脆就此跑路引退? 打电话喊回司机,对方为了五倍的价格甚至为我也买了午饭,道过谢后婉拒,车子又向东京都行驶返程。 其实真正的解决时间只花了十分钟不到,却因为各种狗屁规则被硬拖在加害者那边,难怪这地方全是咒灵。 根据检测情况,受害人的死亡时间大概是三天前,也就是说如果第一天我就直接使用术式,或许对方还能活。 脑内种种画面闪过,我抹了把脸,把郁气全部吐出,试图清空脑子里的残象,随后打开手机将咒术界所有人的联系方式一个个拉黑。 回到家立刻开始收拾行李,边收边想着后续计划。 窗户那传来熟悉的声响,无风自动。 “你都不打算解释一两句吗?” 我顺着声音回头,看见那个蹲在窗台的人,他跳下来,三两步跨到我身边,捡起我搭在行李箱边半拖在地上的衣服,又折好帮我放进行李箱。 动作诡异,目标不明。 又是这样。 但他只是一边帮我把乱七八糟的衣服打包,一边平静询问,“这就准备跑了?你这不是没罪自招吗?” 听起来像是在为我说话。 我沉默又沉默,最后还是含糊回应,“嘛,反正很麻烦。” 他又说,“大家也不是那么坏的人啦,不会有人给你定罪的。” “无所谓。” 他挪近一点,说真这么生气吗?要不要回去闹一顿?我陪你。 “跟你没关系。”语气生硬,试图冷淡又不带情绪的回答,但听起来多少像气话,“明天我就把大家都控制了光速给我办完离职手续力保当天就回国。” 旁边的人顿住,将手中的衣服叠起放好,盘腿坐下。 他说,“……我本意不是这样。” 立场转换,他在以介绍人的身份为那边说话。 焦虑,不耐。 “没怪你,然后呢。”我转向他,“你的监视工作结束了吗?算了,结没结束都随便你,忘记……” 后面的话没来得及说完,他挥散眼前的虚假,站起来拉住刚要走已经隐匿的我,又一次亲昵的喊我名字。 “搞这么绝情,人家也是会伤心的嘛。” 我回头看着他拉住我的手,稍稍眯眼。 “又不是为了这个才来找你的,只是想跟你一起吃晚饭才跑来的,怎么把我当敌人看啊。”他生拖硬拽,把人拉扯到厨房,打开冰箱试图翻出一点零食,但这段时间我一样也没补,所以他什么也没能找到。 “最近没有好好休息啊,”说着他四处环视一圈,又把人夹在咯吱窝里带着走,脚步轻快,找到最后一包曲奇,单手拆开拿了往我嘴里塞,“先吃点东西放松一下,任务都结束了,先别想那些糟糕事了。” 星星形状的曲奇尖角戳到靠里的内壁,我差点干呕出来,呸一声吐出嘴里的食物,他用手隔了一段距离空接住扔进垃圾桶,说抱歉抱歉,又用拇指将下一块曲奇摁开,塞来一块小的。 “够了!五条先生,我并没有——” “喊悟嘛喊悟!之前我们明明关系不错吧?”他将我端起放在餐桌上安慰,“心情糟糕的时候吃点甜食放松一下,多巴胺就会出来帮忙了。” 嘴里的甜味漫开,即使没有要吃的意思,坚硬的曲奇还是逐渐软化在口腔。 我知道对抗不过五条悟的力气,将嘴里的曲奇咽下,马上他又递来一块,没想要他喂,我用空闲的左手接过吃下,右手被他紧紧攥着按在桌上,全咽下后才慢慢开口。 “可以了,放开我。” 抽了两下也没能把手抽回来。 他语气自然,握住我的手,“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放开在气头上的精神控制系吧,起码要把本体抓牢啊。” “所以还是要打。” 咒力流转。 “就说没有要打架也不是敌人了!好好听人说话啊你!!!” 随着大喊人都被双臂紧紧勒在他怀里,双脚离地,肋骨都快错位。 胸腔内气体被挤出,我连串咳嗽,手脚并用努力挣扎,试图给自己腾出点呼吸空间。 “本意只是想给你介绍个工作,没想到你跟那里的人都合不来,要是知道我肯定就先不走了嘛。”在耳边响起的声音里蕴着什么意思并不清晰,因为眼睛都快黑了,快看不见东西了。 刚想说点什么剩余的空气又被挤出胸腔,只发出呃的一声。 “怎么哭了?知道你受了超级大的委屈……” 那肯定是眼泪受刺激往外涌了,抱的太用力了啊!!! 他眼睛亮晶晶的看我,全没看出我的痛苦。 “既然这么讨厌干脆换个工作来我这吧,反正之前也试过了,我们还挺合拍的嘛!刚好,我缺个一起吃饭的人呐……” “先……”我把手挤进两人之间,隔开胸膛,喘两口气后再一次重复,“先放开我啊!” 第6章 第 6 章 乐岩寺在进入办公室时,发觉门缝里卡了一张纸条,旁边的助理弯腰捡起,看过后倒吸一口气,像烫手山芋转手交给乐岩寺。 上面龙飞凤舞的字和特有的咒力残秽清晰。 [我先去看护她一阵,别在那怀疑这那的了,毕竟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们太过分了老头,PS:别找我,我不是五条:p] 耷拉的眼皮都再一次被惊到抻开。 “五条悟——!” 自新宿决战后,咒术界又一次轰动了。 “忧太!!!” 门被碰一声踹飞,低头躲在办公室里的乙骨一脸苦色,回头对气势汹汹的众人打哈哈。 “那家伙活着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乙骨学长……太过分了!!” 乙骨苦笑,举着双手后退,示意大家冷静,“是老师自己说要隐居的……” “隐居也不影响报个平安吧!!” “早知道是她救的老师大家就不会这么猜测她了啊?!!怀疑不就是因为她在战后出来的太莫名其妙了吗?!” 被众人口水洗脸,乙骨抹一把脸,视线飘移。 “……所以我一直说她不是那样的人嘛……” “只是那种轻飘飘的话谁能信啊!!又是精神控制系!!!” “这么说来关于她装的有点过头甚至不太清楚前特级五条悟的猜测……是真的啊……!” 乙骨忧太沉重点头。 “啊啊啊啊——!” “搞什么那家伙!!” “还有这个!!这个留言!!加上特有的咒力残秽……不是五条又是在干嘛啊!” “意思就是说隐居中,别烦他,五条悟是特级咒术师,而悟现在只是个自由术师的意思吧。” “所以他们在哪?” “我不知道。”乙骨笑了下,对上大家怀疑的视线诚恳道,“这是真的,我从来没问过老师现在住在哪,毕竟老师好不容易才清净下来。” “我们只是想探望老师,你又在说什么?” “我只是觉得……”他停顿,叹气,“我不知道。” “因为她的领域效果是将一切幻想变为现实,而当时都在场的大家,只有她是让五条老师醒来的人。” “并不是怪罪谁,只是五条老师的话,大概会觉得这样的离别刚刚好。” 7月28日。 五条悟把我的手机关机了,顺便把我锁在了房子里,他的房子。 我又回到了那个联排别墅,只是这次我们同住在一个屋檐下,难怪进屋子就帮我收拾行李箱,想着刚好连人加箱子一起带走吧。 打也打不过,跑又跑不掉。 “这样子对抗没完没了的,没必要嘛,反正你也舍不得对我下死手。” “在说谁。” “你啊,”他理直气壮,拿着我的手机翻看通讯录,把自己从黑名单里拉出来,“我去寄了封信,顺便打了个电话,最近肯定超多人要找你,还是先关机比较好……” 这么说的人至今没把手机给我。 我吃上了五条悟做的饭,并且被迫进入诡异的同居状态三天。 我躲开他要喂食的动作,抬眼望他。 -“五条先生,差不多该放我离开了吧。” “不是说好新工作是陪我吃饭吗?” -“没人跟你说好。” “先从喊悟开始吧?” -“也没有要喊你悟的意思。” 他面上笑容消失,有些冷漠的低头看我,语气加重。 “我说——喊我悟。” 然后又加上一句带着笑意有些温软的语气词,“呐?” “哈……好啊,悟,”我摸上他脸颊,“这样喊对你们日本人有什么特殊意义吗?能改变什么吗?对我来说只是你们更麻烦的一个证明,区区一个名字。” “名字不代表什么,而且明明是你先用换名称表达生气的,怎么能怪到别人身上嘛。”他握住我的手,亲昵的贴了又贴,墨镜下眼睛蓝的发亮,“但你得先理解我的意思跟立场,接下来才好沟通啊。” 他手上用力,捏碎幻影,随后转身到沙发后趴下,搂住我脖颈。 “别再对人家的脑袋施压了嘛。” “那你放我走。” “不要。” “烦人。” “你又说气话。” “你到底要怎么才相信?”我握住他的手,仰头靠在他身上,“我讨厌你们,不是气话,只是陈述句。” “讨厌咒术界,知道嘛,”他嗯姆嗯姆两声,“我知道很多规则是有点烦人,但那也是为了约束大家不做太超格的事,就算只是走流程也会那么做的嘛,没有谁真说你是叛徒啦。” 我翻个白眼,“无所谓,我要离职。” “可以呀,现在不是没让你去那边吗?就说只是让你考虑一下新工作了。” “考虑不了。” “为什么?这可是天降的福利欸,只需要每天陪我玩,跟我一起吃个饭,都没说要你给我做饭——”他说,“而且工资的话也不会给你太低,一个月四十万日元,然后包吃包住,怎么样?” 我从他的怀中消失,被他在身旁抓住。 “不要这样一直让我抓你嘛,我也会有点不耐烦的……”尾音又一次压下,有些冷淡的本色开始外显。 所以我看看他的手,又看看他,术式释放试图再加一把火。 “大少爷,你的游戏玩够了吗?” 没像想象中一样马上暴怒,反而又笑起来,看着没一点怒气,语气轻飘飘的。 “我一直把你当朋友,结果你把我当敌人,这还是蛮让人伤心的吧?” 是有效果抵抗了? “所以每次我一遇到什么事你就过来找我,是在做什么?” “是担心你。” 我刚要笑出声,他又补充一句。 “嘛,有时候也只是有点想你。所以不在那边工作也挺好的,可以一起玩了。” 白眼是真的要翻上天。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屁话吗?” “知道啊,我不是在告白吗?” “?” 这下连挣扎都忘了,我疑惑歪头。 “什么东西?” “这么想就是那个意思吧,想跟你一起玩,想跟你一起吃饭,不是告白是什么啊。” “?” “你疯了吧?????我对你释放的术式出错了吗?” 我惊恐发问,用手去探他额头,看他配合着弯腰,触及一片温热,没有异常。 “后遗症??我的确对你放过不少次,但是……” 说着又换了兴奋再释放一次。 这次轮到他沉默。 果然还是有后遗症。 我汗流浃背,连气都消了一半,回想这段时间和之前,又想起那个烹饪老师,气势不自觉低了又低,一个可怕的猜想在我心中回旋。 他没什么表情的在原地静默一会,然后才道,“……我说过不可以对我用术式吧。” 我比划个手势,说,“……我只用了一点点。” “……一点点也不可以。” “……现在怎么样,你还好吗?”我又踮起脚探一次他额头温度,“难道说其实我的术式自带魅惑,所有被我用过术式的人都有几率爱上我??” 他冷漠的脸瞬间破功。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那不然呢?这没法解释了!” 我振振有词,越想越有道理,不住摇头。 “你清醒一点,这可都是术式效果?我想想,我应该能给你解除……” 下一秒后脖颈被钳制往前往上,落在唇瓣的吻带着用力的啃咬。 他抵着我的额头,稍稍分开一点,长长的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抬眼近距离对视。 “——首先,你知道人类为什么会兴奋吗?” “……什么?” 2018年10月。 我孤身一人来到日本。 落地后还没来得及逛多两天,就得到通知很可能要因不明原因滞留,住的酒店一个接一个关闭,连饭店都快找不到了,一进去想问出点什么大家就开始落泪开始哭,开始嘀嘀咕咕聊着什么地方出了什么大新闻……完全没一个人考虑外国人在此时要怎么办。 稀薄的日语储备和很难理解的日式英语让我交流困难,这时期大家似乎也没那么多耐心。 随便找了几十个人打听了一下,乱七八糟的事很多,千年诅咒复活,航线瘫痪,诸多本地术师外逃,还有其他国家的事。 我靠着术式找到个空掉的公寓暂时居住下来,房费什么当时付不上,证明什么的也是一个没填,全靠术式瞒天过海,不过就算不用,当时那情况大概率也不会有人管我。 封禁持续,我察觉到自己赶上了千百年难遇的一场大戏,决定留下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学习的东西。 再后来,剧烈的波动持续一个多小时,天上升起黑球。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五条悟。 受伤晕倒的白发男人躺在手术台上,旁边的医生手速飞快的缝合着。 我偷看这一切,想,有疤实在是不适合那张漂亮的脸。 我决定把他偷出来。 紧张的氛围为我打了掩护,稍微释放一点兴奋与愤怒,让大家战中的情绪更亢奋,聚集在一起的人被集体标记。 自此梦境开始。 远处乙骨用着五条悟的身体在和宿傩打架,下方大家聚精会神的看着,他们做着同一场梦。 我抱着五条悟坐在高台,看他缓缓睁眼,有些迷茫的眨眼。这是第二场梦。 幻梦之隙,一切为真,一切为幻影。 身体里的咒力被疯狂抽取,眼见就要耗空,可怀里的人还未彻底清醒,所以二度释放术式,将他的大脑活力全数拉满。 这次他马上就坐了起来,屈着腿捂住额头。 “放松,有点头晕是正常的。” 说着我自己笑了下,想来外国人也不能懂得我的幽默,只是默默伸手撤掉了他身上的领域。 他缓了好一会,还是扭头定定看了我一会再低声问。 “你是……?” “路过。” 我看着远方,那边的幻想也已成为现实,另一个白发的男人再次轰然倒下。 身上空空的,我看一眼身边的男人,惊讶于只是让他苏醒都能抽走我百分之九十多的咒力,大概是他的身体太过强大? 咒力枯竭,领域无法维持,自动解除,失去灵魂的假身悄然消失化为飞灰。 “我看你受伤了,觉得留疤不好看,就把你弄出来治疗了。”我朝他笑,“最后咒力不太够,粗暴了一点把你大脑活力拉满了……你还好吗?” 他笑出两声,视线投向远方。 “你对宿傩下手了?” “指什么?” “他的伤。” “不知道,他的对手太希望他能重伤了,大家都如此坚信。” “然后成为了现实?” “对。” “回礼就留到下次再说吧,谢谢,但我得先走了。” “好。” “如果有人问起你,可以别说我的事吗?” “你是说要装死?可以啊。” 等我扭头时,他已经消失在原地了。 “跑的真快,这么急吗?我还想说没咒力了顺便带我一程呢。” 我站起来,光速溜溜球。 第7章 第 7 章 我从回忆中抽身,先感受到他依旧炽热的气息。 捏在脖颈上的手骨节分明,手掌大的可怕。 这个被我治好伤势的人低声笑了下,接着之前的话问我。 “多巴胺、内啡肽、催产素、苯基乙胺、血清素,你觉得你在使人兴奋的时候用的是哪个?” “哪个?呃……” “没错,你使用的是多巴胺,让人产生即时满足感,直接传递亢奋和欢愉。” “然后……?” “你的术式很神奇哦,虽然自己分不清怎么弄但是根据你的想象就能凭感觉造出致幻效果,毒素使大脑混乱并极度活跃,视觉系统和记忆区域相互连接再开始控制内容。” 他语速飞快,上下嘴皮相碰,吐出的话却让我下意识退了一步,他的脚几乎贴着我的步伐在跟,然后一个趔趄,我退无可退,跌坐在沙发上,他撑在我身上,眼睛有些兴奋的瞪圆,咧开的唇在说话时能看见里面一点森森虎牙。 “很天才哦?不知道该说是术式厉害还是你能这么做厉害了,神经毒素可以用到这么好,对人的时候超无敌啦,一般很难有人能反应,但如果你只是想给人普通且友好的加一层兴奋,我们的多巴胺就会被你强行拉满,然后产生强烈愉悦感和成瘾性依赖,同时心跳加速、掌心出汗、瞳孔放大,面前刚好有一个人时,你觉得这是什么?” ??他说。 ??“是一见钟情——” 脑子空白了足足三秒。 我说,啊? ??“搭配爱的是什么?你觉得你在不断拉高多巴胺时除了爱,大家在想什么?” 我嘴唇开开合合,瞳孔颤抖,一言未发,然后左右看看,他看出我的逃跑意图,按着我脖子压在沙发上动弹不得。 “领域展开,幻梦之隙——” “领域展开,无量空处——” 在相撞的领域里狠狠亲在一起,半软化的曲奇碎屑随着舌间的交缠传递,甜味漫开。 分开时甚至拉出银丝,扯断后唇上一凉。 五条悟点点自己唇,说,小坏蛋~打服你才能好好谈恋爱是不是?那也算今生难忘的特色了~ 我喘过两口气,试图拉回他的理智。 “你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吗?” “指什么?” “你说,的确容易分不清。” “我说的是普通人容易分不清,可没说我分不清。” “……好吧,我很抱歉,我不清楚会有……” 指尖抵着唇止住话。 “你要是知道还这么做现在已经死翘翘啦……知道你是笨蛋,对着早高峰的电车放是多大危害你现在动动脑子想一下?忧太善后时超级超级苦恼诶?差点就变成伦理大战红灯区了。” “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这么做了……那个……” 然后又亲在一起。 这次唇贴着唇,舌往里探,大手扶着后脑勺往上推,亲的太深入了,说不出话。 隐隐感觉要化掉了,像那份曲奇饼干一样。 脑内思想快要控制不住,生怕领域效果又成真,这就双双解开了。 头又被强制扭回和他对视。 “还有新宿决战时你那手兴奋……” 我双手握住他掐着我脖子的手腕,语气诚恳,眼神真挚。 “对不起,真的,发自内心的。” 看动作是又要靠近亲过来,我紧闭上眼。 好半晌没等到什么触感,稍微睁开眼看时,他还维持着先前的动作,表情也软下来。 “在一起试试吧?” 诱人下地狱的鬼眨动漂亮的眼睛,轻声细语,捧着脸哄,“那不想上班也好,想让我高兴也好,都可以实现。” 残存的理智在叫嚣,但又被亲一下,不知道是害羞还是被好看到脑袋发烧,想拒绝的,实际上只是有些恍惚的问,“……在一起就高兴?” “对,”说着又是一个极长极深的吻,“在一起就高兴。” 沉默,然后别别扭扭轻点头。 “我们是交往了对吧?” 再点头。 “不怕了?” 继续点头。 “那就好,”恍惚间听见一声磨牙,他拽着人把衣服都扯下半截说小兔崽子我们来算算这几次兴奋的总账。 “!!!欸你怎么这样!!!” “你自己放的愤怒啊,实话说老子现在超级火大。” ?? ?? “说起来人家死遁也有你一份功劳,是的,当时不是受伤是死掉了哦,没想到有个如此清奇的脑回路这能让你开着领域把人复活。” 浴室里他的声音撞上墙壁带着回响。 我躺在池子里装鱼,一个一个气泡往上吐。 “毕竟还没跟身体完全连接上就感受到了,本来都要去彼岸了死就死了断成两半也算了,结果断掉的下半身唧唧起立那是死的多变态啊?!你告诉我我想活过来的心要怎么才能不强烈??!当时马上扒开杰跟七海说下次再聊使劲冲回来了。稍微晚一步都怕被人发现这辈子声誉尽毁啊?!” 我把身体又往下沉一截。 我的新任男友蹦进浴缸把我捞出来,发现我没事又把我塞回去。 “讲真,这个事情你真的没那么生气了吧?” “噜?” 气泡上涌。 “就是这次这个给你泼脏水的咒灵,还生气吗?” 隔着水幕看不清他表情,我撑着浴缸两边坐起,踩在他腿上。 “你要为他们说话吗?” “倒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或许以后多少还是会有打交道嘛,像什么有解决不了的困难轮到英雄夫妇出场。” “怎么就到夫妇了?” “因为史密斯夫妇,很酷诶?” “那好吧,夫妇就夫妇。” 我重新将半张脸埋入水下,继续吐泡泡。 “我嘛,不回去是因为现在不需要最强了,我在大家也有点依赖过头,还是把带头人换一换比较好,当时想到你,就让忧太去邀请你加入咒术界了。” “咕噜噜。” “但没想到你这么孤僻,都不跟大家玩的,那很坏了嘛,送过去的美梦会变成噩梦。” “噜噜噜。” “没兴趣?知道你没兴趣啊,不过本来也不缺术师了,所以不做也可以嘛,我从来没有要把你打造成另一个五条悟的意思。” 他又举起一根手指,“啊对了,其实最强诅咒师你倒是能当,最强咒术师的话果然还是差一点点。” 眼睛眨了又眨,我从水底浮上。 “我不喜欢那里。” “我知道啊,规则什么的,很麻烦很讨厌,そね?” 感受微妙。 “鱼跟人可以交流吗?” “鱼跟人应该不行吧,但你最多只能算笨蛋,还没到跨物种吧?” “之前的事经过调查您的嫌疑已经完全洗清了,您的离职请求我们也收到了,大概三天后流程就走完,不过这三天内也不会有任务下发给您。”高桥将一沓交接文件接过,“那个,之前限制您使用术式的事上面让我说一声抱歉,但这也是规定,今后就不会有这样的限制规则了。” 我没理会后半段,只抬头针对第一句。 “没关系啊,有的话给也行。” “反正只是活动筋骨,她的话什么都可以啦。”五条悟补充,划拉着屏幕突然弯腰凑过来,“今晚看这个吗?” “不想看鬼片。” “但我想看,”他顺便堵住下一句,眨着眼睛卖萌,“没人陪超可怜超孤单的,你忍心吗?” “刚刚我好像突然聋了五秒钟,你在说什么?” “不管,决定就是这部了。” “那今晚我想吃你上次煮的甜辣咖喱。” “行。” 飞速的交涉完又把脑袋低下,想了想还是补一句。 “他也可以。” 高桥没听清,不自觉凑近,说那个,不好意思,什么? “偶尔活动筋骨,他也行。” 脑袋被搓了两把。 他说对,没错,一个月给你们三次场外援助机会怎么样? 伊地知马上接话,一起三次还是分开各三次? “え……” 他思考两秒,回答,“我固定三次吧,这家伙就得看她意见了。” 远处高喊着老师的人跑近,眼看人又要多起来,又要热闹且尴尬起来,转身想快速跑路,被拽着手臂拖回。 他说你果然是宅啊。 然后又把脑袋贴近亲密的蹭。“把我一个人扔这,你忍心吗?” 大家的动作都放缓了,目光逐渐汇聚在相贴的位置。 挣不开,我破罐子破摔的任他动作。 粉发少年一脸明了,嗓门也大,“原来是女朋友场外援助?老师不厚道!” “没有哦,那时候是她对我一见钟情的初开始嘛。”揽着肩的手往上,捏捏脸,随后那句又带了点找茬意味的咬牙切齿,“然后被忘干净了呢。” “谁一见钟情?” “不是一见钟情你觉得真能做到这种?” 这样被诬陷比执行任务自证大概要难多了。 “其实我是对着你照片跟信息一见钟情跑来日本寻爱刚好撞上新宿决战决定孤身去救人的。” 旁边的人听得一脸恍惚,棕发少女跟粉发少年一同问まじ?旁边的黑发刺猬捂脸说你两才是真的假的? 最离谱的是身边的人也疑惑拉开点距离,问,真的? 我翻个白眼说是的,从娘胎里怀着就对你情根深种了。 “嗯?欸?” “不要疑惑,是在嘲讽你。” “噢噢……别吓人啊你,差点当真了……” 旁边的高桥擦着眼角泪花说怪不得和您交流总觉得味道熟悉,原来是五条先生的味道。 有人问原来那时候就有端倪? 当着本人的面就开始造谣还被扭曲传播。 这个世界肯定完蛋了。 第8章 第 8 章 雪落下的那天,我和他一起被关进了小盒子里。 拥挤,逼仄,他闲庭自若的屈膝,手臂展开贴着两边,占了这个小盒子里的大半空间,而我坐在他的大腿上弓着背,头抵在他肩上。 没什么话聊,我先开口。 “五条,你想我了吗。” 右腿跪地,左脚却只能踮着,膝盖顶在他腹部,位置微妙,不敢用力,所以只好结结实实靠着他大腿,转移重心。短裙下垂遮挡,薄薄两层布料,传递着彼此的温度。 他稍微低了一点头,不回答我的疑惑,只看我颤抖的膝盖,目光有如实质。 越看越抖,我又往他腿上试着坐实,却还是因为屈膝的弧度太大而缓慢下滑。 “你坐我身上吧,不介意哦。” “我介意。” “那扶你一把好了。”他的手虚放在我腰侧。 “我介意。” 他顿了两秒,右手用力卡进我膝盖与他腹部中间,用手掌托起我膝盖。 “这样总行了吧,别做那么让人害怕的事啊。” 我笑了一声,稍微侧头想看他表情,却因为盒子大小的桎梏只能看见他的唇角与喉结,线条凌冽,“堂堂五条大人也会觉得害怕吗。” “谁被这样威胁都会害怕的。” “你的无下限呢。” “我要放的出来现在还跟你一起挤在这里?” 他说的有理,我只是又笑一声。 有他手垫着也好,我也不用那么吃力,稍稍放松一点把重量交给他。 “今天怎么穿的短裙?”他往旁长出一口气,又转回来鼻子嗅闻两下,“你的香水味好浓。” 青筋跳了下,我解释,“抱歉啊,因为今天在约会。” “约会……那你跟我一起被关进来还真是倒霉诶。” “的确,出去得哄好久。” “你那个脾气居然也会哄人?” “我以前不也这么哄你。” 然后就是沉默。 我一手撑在他耳侧,另一手用手臂抵在他头后的壁上,身子被迫弓成虾米,可这姿势多少有些为难人。 出乎意料的,他开口换了个话题。 “这些年还好吗?” “还不错,你呢?” “我也还可以。” “咒术师不加班了?” “那个很难避免吧,普通人那边不用加班?” “也要。” “那也差不多。” “我以为你会回去接管家族势力当老爷。” “啧——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 “没有嘛?” “虽然是家主没错,不过那种事肯定跟你想的不一样。” “えっ——?毕竟我是普通人一族嘛。” “现在我可是老师哦。” 干巴巴的闲聊与日常问候,血管受姿势影响被压迫着,血液流畅不通,最先出现的是担着身体重心的右腿开始发麻,如黑白屏上闪烁的雪花。 忍了片刻,稍微动着重心试图缓解,但雪只是越下越大,眼见他的身子有些紧绷,唇角也绷直。 “要干嘛啊?” “我腿麻了。”我如实回答。 “你是不是很久没锻炼了。”他质疑。 “是,毕竟也老老实实上班七年了。”我承认。 他的手伸过来,在我腿上按了下,按的我眼角一抽,吸气。 “一定要在我耳边发出这种声音嘛?”他偏了下脑袋,“你这样搞我们真的会变成这样那样的发展欸。” “请千万不要,”我咬着牙,也把头往另一边偏,“我有男朋友的,那种俗套剧场就没必要上演了。” 他的动作稍顿,又继续按捏着,口吻抱怨,“就说让你坐我身上了,比现在这情况好多了吧。” 他手劲很大,按的我面皮都在抽搐,麻木的腿受到刺激感官愈发酸爽,我咬着唇憋气。 “麻烦,倒霉死了,怎么偏偏跟你一起被关进来了,再等几分钟,几分钟总能忍下来吧,这东西里面封这么死,限制下外面的人谁看到都能轻松打开才对。” 手从大腿按捏到小腿,最后握住脚踝,声音停顿一秒,并在下一刻将脚腕猛抬起折叠发麻的腿,我嗷一嗓子,左拳已经猛锤上他胸口,他才悠悠放下我的腿,“好心没好报,农夫与蛇呐……” 我痛苦的拿头撞了两下空气墙,重心被迫换位,结结实实换到左腿,即使有手做隔垫还是不可避免的压实,被我痛苦扭动的身躯带着晃动两下,然后他也哼一声,就在耳侧。接着气笑。 “我说什么来着,你还不如坐在我身上,搞什么?非要玩play?我可没这个心思。” “你把我重心都带偏了这也能怪我?”我从麻木的电流中憋出声音反驳。“我又不会浮空!” “然后就在人身上扭?”他把手抽回撇嘴,试图缩起他那庞大的身躯,“我没碰你,你也别碰我。” 我气得要倒仰,抬身却只磕到上方的壁。 卡在他双腿中间的左脚摆动着踹了下他的右脚脚踝。 “收起你的腿,把这个角落让给我。” 他听话的努力并膝,想要将腿并起时又把膝盖磕上我的腰,我又猛地一晃。 他也倒吸一口凉气,手重新扶上我的腰把我往外推,按着全贴在上方壁上。 “你在这里不会觉得自己很娇小吧,横在中间是要我怎么换位置啊?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腿那么短。” 他舔自己嘴唇一下是不是会被毒死啊。 我气的深呼吸两下,扭头,把气全吐他脸上。 “你准备好,我要踩你了。” “……” 五条悟骂了一声,手刚要往前,我已经把踮起的脚猛的往前抬起,脚尖落在他腹部,然后整个人以一种蜘蛛人的姿势前拱,结结实实贴上他的脸卡进他的颈侧,犹如窝进他的怀里一般。 臀部也挪窝,侧向一边,路过他的身体时拥挤的摩擦过。我手往后伸把臀下的腿掰过去让他去另一边,再将脚尖的位置挪窝到角落,这样我就缩到他腿边的角落。 然后我才发觉,这个地方真的太小了。 即使是这样缩在角落我的另一条腿也收不过来,现在反倒横跨他两条腿压在他肚子上,像蜘蛛侠。 比刚才的姿势还难受,进退两难。 他气喘两声,直接扑在耳侧,然后磨着牙阴森森笑。 接着天旋地转,手拎着我又挤又压再当成物件转,已经完全分不清磕到的是哪,反正最后停下来时我后背紧密的贴着他胸膛,整个人都窝进他怀中。 我还想再挣扎一下就被手死死按住。头顶传来他全没情感的声。 “再动一下试试。” 我不动弹了。 不是怕他,只是寄人盒里,不得不低头。 我和五条悟在一起过,高专时期。 霓虹是一个含蓄的在空气中读空气并存活的国家,所以在一起和分手都可以靠空气。 总会在人群中和他对视,然后都笑,出行后他单独来寻我,互赠礼物,情人节给本命巧克力,白情再收到回礼,这样就算在一起了。 一方继续职业道路,另一方离开学校,不再当咒术师,这就是分手了。 我在社会上讨生活七年,不管是模样还是性格早和当初不同,他也与以前不太相像。可刚才的怒意又像让我窥见当年的一角。 我说我要离开时他就这样,没什么表情的站在那,插着兜,冷漠反问,跟我有关系吗?随你。 然后一个眼神都没再给我,转身迈着步子离开,就算是欢送会、同学会,我都再没见过他。 这个人有些时候很冷漠的,对于那些无趣的、无聊的、一般的、普通的,他都没兴趣。 可惜我就是那样一个普通的人,我们实在太不合适了。 当初我要离开他还有些生气,干脆懒得再搭理我,现如今时过境迁,我们倒也能在这小盒子里平静的闲聊一下不同的日常。 不聊点什么的话这空气实在太僵硬了。 “最近七海回来了。” “是吗。” “他说觉得还是咒术师比较适合他。”就像是最普通的询问,没有芥蒂,上一秒的冷意也不复存在,“要是你哪天受不了想换行回来,记得联系我,超欢迎哦。” “好,我会好好考虑的。”最寻常不过的敷衍回答,一如每次遇见推销时摆上的笑脸。 “不过你全职太勉强,干点兼职也可以。” “是这样呢。” “那就不用像今天一样跑来凑热闹,跟我一起被关在这里。” 这话出来后我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当然,如果我真是咒术师,要么盒子里只有我一人,然后等谁来帮忙援救,如果我只想当普通人,也全不会被牵扯进这种麻烦,远远躲开就是。 但我既不想回来加入咒术师,又做不到彻底放下。在咒术师里我是末尾,在普通人里却又要高举英雄的大旗。 人总是俗套至此。 和一群英雄待在一起就会发觉自己的无能,可是在普通人里又自信除了我再没人能做到。 成为了以前最讨厌的样子。 第9章 第 9 章 不常动用的咒力早不如当初能熟稔控制,情绪一波动就鲜明的跳起,像一出无节奏的旋律。 他看了两眼,手从我裙侧伸进,贴着大腿摸出手机,将手机屏幕对着我脸扫开面部锁,又切进软件里看眼ID。 裙摆顺着屈起的腿下滑,露出更明显的一截白,他全不在意。 “你再想想吧,咒术界一直缺人的。” “好,我会好好考虑的。” 说完才发现囫囵话又说一遍,比敷衍更敷衍。但他也不在意,把手机塞回我兜里。 然后手伸进另一个兜。 我被触感吓一跳,先前还有东西隔着,现在跟直接伸手摸似,热烘烘的触感让刚才的思绪全飞散,我握住他的另一只手,仰头询问,“几年不见,兼职小偷去了你?” “我以为你做普通人会带点好玩的东西在身上呢。”他看起来也不高兴,在我的阻拦下摸了摸空空的兜。“出来约会你不带糖的吗?” 亏得他没问我怎么不带套。 我猛拍他手,“谁出门约会就一定带糖。” “真不讲究。” 我哽住,气的胸膛鼓动,好半天没憋出话。 好想一锤砸在这个人脸上,妈的,好想。 我攥着拳头,在心底默念脏话。 他收手用大拇指摁了下太阳穴,又抬头看这方空间。“外面的人是死了么,这时候早该进来查看情况了吧。” 这么说着我也忍不住想多一点,迟疑询问,“要是他们就没想放你出去呢?” 他看我一眼,似乎有些讶异我的问话。 “你真是太久没在咒术界了,我出得去啊。” “……啊?” “这很明显是特殊领域,这种小东西外部能力很弱的,我要是强行打破它就没了,特殊咒灵一般会想办法收编到高专豢养,你忘了么。” “啊。” “关我……你怎么想的,还没跟你分手的时候我就是最强了这个你总记得吧。” 我有些讪讪,说以前上学时的东西早忘了。 黑布下他的眼睛似乎动了动,像看我又不像,我分不清。 以前就总是什么事都不耐烦又生气的模样,臭着脸,现在情绪倒是内敛了。 然后一阵颠簸,我猛地往前扑,又被一双手捞回来摁住紧贴在他身上。 逐渐倾斜的盒子带出我们近乎相拥的姿势,然后一颠一颠,像是被谁推着走。 “终于发现了,应该是要把我们运回高专。”他说着,又一次撇嘴,“再等个一小时吧……打扰你约会了,抱歉啊,你之后改时间再约吧。” “没事,不影响。” 就算脱离了这么久我也知道这种特殊咒灵难遇到,只是谁料到今天刚巧被我撞上,只是配合一下也不是难事,更何况我自己没有出去的本事。 同时外面也传来声音。 “不好意思,请两位稍微忍耐一下。”一个男声响起,“这附近实在没有对应等级的咒术师,等到高专就好。” 我和五条悟同时陷入寂静里。 “伊地知。”他喊。 “五条先生。”外面的声音答。 “要是一路颠簸你就等着挨揍。” “我,我会尽量平稳的,”外面的打工人苦哈哈应声,“那就请两位多忍耐一会了。” 我沉默着没说话。 原来里外还能传递声音,那之前我跟五条悟说话外面的人到底有没有听到,听到了多少,外面有多少人。 刚才的话有很出格么,应该没有吧,应该只是老友寒暄?跟咒术界产生关系真是某种不幸啊。 我挪开眼,不愿深思。 “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浊残秽,皆尽祓禊。” 账的咒语念出,并逐渐声弱。 然后头顶被人戳了下,像下巴,我眉头一挑,抬头想要发火看看这人干什么,就见他把下巴努了又努,示意我看。 我低头,刚才颠簸里纷飞的裙角向上叠起一角,露出莹白的腿和一截弧度。 “你应该不在意吧,”我随手抚了下,谁出门也不会想到要被关进小盒子里以这种姿势和前男友紧紧相贴,这种裙子再怎么挣扎也要走光的,而且他是六眼,我贴着他的胸膛,胸腔里心脏平稳的跳动,不慌不忙。“反正你也见过。” 这话说完,耳侧被猛地撞了下,一下分不清是心脏的起伏还是胸膛的起伏。 他笑了一声。 “是吗?你知道啊,”他捏了下我的脸,力道几乎为掐,“一开始防我跟防什么似的人是谁呢?好难猜啊。” 我有些心虚,又有些沉默。对于脸上泛红发痛的热不发一言。 这么一说氛围似乎又热络些,不似刚才的拘谨生疏。 踩也踩了,靠也靠了,哪哪都贴着蹭过了,现在还只能依偎在前男友怀里,被他的温度烘着。 才这么想,他就开口,“刚就想说了,多穿点吧,隔着衣服都感觉抱了块冰,冷死了。” “不可爱吗?”我对着手哈气,把冰凉的手往上贴在他脸上,冻的他后仰闪。 “没觉得,倒是挺好骗的样子,路边可以随便搭讪的类型。” “你太侮辱人了。” 手被他拿下揣进我自己的兜里,他一点不体贴,“自己捂着,别冰我。” 冰冷的手指进兜后贴住尚有温度的大腿,冻的我一激灵,连忙重新把手拿出来,用胸口的围巾末端缠上。 他撑着旁边的壁歪头看我,若有所思随口问。 “不是回老家种地了吗。” “为什么非要把别人想的那么落魄啊,回去是公司调动。”眉梢抽动,我没好气呛声,“升职了,就又调回东京了。” 又换他弯腰惊讶。 “才调过来就开始谈恋爱??恨嫁??” 没忍住一肘子击中他腹部,然后才怒骂,“你管我。” “你脾气还是这么差。” “到底是谁性格差!!”都要咆哮了,怒发冲冠,但磨着后槽牙缓过来还是压下了脾气,只是颇有点气鼓鼓,“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我们当初只是分手了吧,别搞得很恨我的样子啊。” 他挪开视线,说,哦。 我对着依旧冰冷的手哈气,狭小的空间里却又传来他平静的质疑。 不是你比较恨我么。 哈出的暖气在手上待过片刻,顷刻间流走。 第10章 第 10 章 我恨他吗。 或许我是有点恨他的。 毕竟是初恋,是三年的青春,是少年到青年这样重大转折点上最绚烂的一程,自他后我再没像喜欢他一样去喜欢过谁。 可是那么美好的回忆最后却只落得那样一个结果,甚至连结果都不算。 我背对他,借着给手哈气的动作长长呼出一口气,压下鼻尖酸意,冷哼一声。 “你就不恨我了?” 他好半天没声,就在我以为他会直接无视掉这个问话后,听见他回答。 “一点吧。” 我错愕仰头,对上他低头望来的动作。 “再怎么说还是有点的。” 他平静的承认他的情绪,面上看不出一丝波动,只是陈述着。 “唯一一段正经一点的恋爱,既没有好好的宣告开始,也没有好好的道别,所以还是有点恨你。” 我怔愣,而温热的大手在这时候也覆上我的面容,他对比着,说你胖了不少啊。 我又一次气笑,就算他插科打诨眼眶还是倏然间泛上热意。 告诉他我要离开前,我曾在心里反复设想了几十遍。 谈了三年的恋爱,多少有些希冀——我只是想要离开咒术界,只是不想再当咒术师,明知道未来形同陌路却还是希冀他或许只是同我争吵,又或者体贴我的懦弱。 我没想过一定要分手,但怎么可能不分手。 他实在走的太快了,我从没追上过,偶尔的交集都是他回首施舍我眼神。 所以当我彻底不在这条路上,他就一个眼神也不愿意给我了。 但我还是控制不住的恨他,恨他为什么都不愿再停几秒说几句温和委婉的场面话,起码这样大家面子上也都还过得去,也都能放得下。 可他走的干脆又潇洒,剩我一人每日回想,脸火辣辣的疼,心也如此。 现在发觉他也没放下,才会还生出庆幸和欢喜。 迟来七年的宣言,在七年后的今天才终于用不是完结语的怀念重新将青涩的回忆画上完结符。 但要说出口好好告别也太矫情,这样的场景来的也太晚了。 “这样,”我打开他的手含糊应声,将脸重新埋进围巾里,低垂着眼睫假装有些犯困。“抱歉啊。” 他抬手,又放下。 三年的时光让我们浸染彼此的习惯,抱歉要说的轻且敷衍,把真心藏在舌下,不说麻烦且矫情的话,不浪费彼此的时间。 只是我总含糊着躲避,而他只会平静的面对。 所以最后他只是问。 “装睡?” 默了两秒,我的怒意重新上涌。 “……你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气人,给我装没看见行不行?” “是你先说起的,然后又是你要逃避。”他一手压的我脑袋后仰,逼我抬头,另一手掀起眼罩,给我看他明明白白的白眼。“这么多年你的不讲理还是一点没变。” “反正都结束了,”我的声音在盒子里发闷,“够了,你就当不知道吧,不要那么计较。” “是我计较吗。”他冷笑一声,“不是你先开始的?” 想跟他争论,但又觉得再争论没必要。 过去的都过去了,早过去了,再怎么追忆也就那个样子,成年后的弥补无法抹平年少的遗憾。 我不想陷入刚才那样的情感里,如走马灯牵扯出以往的美好。 但不管多美好,想到末尾,想到结局,都只能憋着泪忍,怕眼泪出来被嘲笑,更怕眼泪出来后听见他平静又无波澜的说,对不起啊。 所以我学着他一贯的风格,撑住下巴垂眼,说对不起啊。 脸颊被一把捏住,他声音又变得阴恻恻。 “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让人生气啊。” 台词耳熟,这不是我刚说他的话么,我睨他,被弹脑瓜崩,然后大怒。 “五条悟!” 他往后动动身子,连着怀里的我也跟着动。 肌肤摩擦着布料,温度透着温度。 拱来拱去的。 隐秘难言的小心思——像挤在冬日的暖桌里。 “ああ——懒得管,别聊那些了,换个话题吧。”他不高兴的甩手。 我也冷着脸怼,“可以不跟我说话的,五条先生。” “你刚刚还在喊五条悟。” “是吗,我太失礼了,すみませんーー” “别那么小气……这么点地方挤的太难受了,聊点别的什么吧。”他屈指敲敲壁面,发出闷沉声响。“所以你今天跑帐里面做什么,不是要约会吗。” “看见你时真是吓了一跳,老远就两条腿在外面扑腾,我琢磨了好一会你是不是有什么计谋,然后就看见你被咒灵吞下去了……” 他停顿,随后清清楚楚一声咋舌。 羞恼秒速上头,我强撑着倒打一耙。 “那你当时不把领域破了救我出去,还一起被抓进来。” “毕竟是老同学,要是没控制好连你一起杀死了怎么办,反正我看你被吞进去的时候那两条腿蹦跶的挺有活力。” 窘态被看尽,我把脸深深埋入膝盖里。“……啰嗦,别提了,你好烦啊。” “虽然印象里你也弱,但这也太弱了。” “我又不做咒术师,你管我。” “对啊,”他附和,“你又不是咒术师,为什么自己跑进账里。” “……” 我安静,他就把我的胳膊戳了又戳,“回答。” “那你要我说什么,没打过呗。” “我知道你没打过,是问你跑进帐的原因。” “……啊啊啊少管我!” 相当不高兴的埋头,不想回答他,干脆发脾气。 “我要是不管你现在我会在这里?” 还没明白这句意思,他弯曲了身子,将我整个压的更蜷起,咬着耳朵轻声说。“嘛,的确是临时兴起,一开始没打算往帐里来的吧,偷听了窗说话,看眼帐还是跑去了旁边的商场,买了新衣服跟小裙子换上,换完出来在路边等了一会发现帐还在,咬咬牙就跑来了……” 他的指尖在裙摆边缘划过,轻撩起一角,轻浮的逾矩。 我一把打开他的手,被反手牢牢握住手腕。 “你监视我?!” “没有啊,我说过我眼睛很好吧,一点不记得了吗。”他手指在我颈间摩挲,把下巴压在我脑袋上。“虽然不想当咒术师,但换上新衣服还要跑来和咒灵搏斗……感动呐。” “看了半天都不知道该不该希望是你了,可惜反复确认还是没错诶,所以你进来到底什么目的?” 能有什么目的。 接着头顶的声音发冷,“你加入诅咒师了?” 我再次错愕。 颈间手指虚放着,触感明显,所以意图也明显。 默了好一会,我才反问。 “我在你眼里是这么过分的人吗。” 还能因为什么。 因为在街头听见巷子里窗的汇报与请求,听见电话那头某个人因为二级咒灵也要使唤他加班烦躁又不满,冷着声音问地址。 帐的位置明显,不远。 万一待会撞见了怎么办,今天穿的好看吗,可爱吗,妆容还完美吗。 都说好不当咒术师了,不过在这一片活动还是有可能遇上的吧,毕竟他做完任务应该就会来这边商业区买甜点,这么想着局促不安的进商城买了新的衣服裙子换上,出来时帐还在。 一定是太忙所以耽搁了,位置也远一时半会过不来,想也明白,监督已经疏散了那片人群,于是念头又换了,干脆偷偷进去帮他解决掉,或许还能空出点行程休息。 如果偷偷祓除被发现咒力残秽,对面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会记得我吗?会想起我吗?会笑一下装无事发生吗。 想得太多,以至于早忘了咒术的生疏,还有东京咒灵与小地方咒灵的不同。 耳侧听见他的声音愣了一下,下一秒就被特殊咒灵逮住了,正懊恼被咒灵骗了。 没过多久他也被逮进来了。 说不震惊是假的,这么小小一个地方,在他进来前还是很够我一个人抱着膝盖窝着的,进来后马上脸对脸肉贴肉,早知道不换新衣服了,被看见和贴近是全然不同的概念。 没指望他真懂这千回百转的心思,毕竟一进来看见我他就撇嘴,一点没像高兴。 随口敷衍两句客套一下,试图遮掩不完美的重逢。 但也没想过最后换来一句,你加入诅咒师了吗。 大概没控制住表情,毕竟眼睛发热,视线模糊,眼看泪已经不自觉要落下。 憋了又憋,也只能反问他,我在他心中是这么过分的人吗。 夏油叛逃对于他的影响谁不知晓,所以他高专时期另一位亲近的人,他的女友,在拒绝留下后还要再转投诅咒师的怀抱吗? 听起来我也太恶毒了。 而他也太勇敢,当之无愧的最强,无论是精神还是实力都没有丝毫弱点,坦荡的说出心意,又坦荡的问出口。 如果我点头呢,是要把我就地格杀还是带去审讯室关押。 说白了只是不在乎就能问出口,不信任所以先怀疑,我在他心里活该是这么卑劣的人,在夏油走后一声不吭逃跑的前女友。 我抬手用手背抹掉蓄满的泪。 随便,爱怎样怎样,以后看见咒术界的一切我都跑的远远的,再也不要见到他了。 一只手伸来把我眼睛擦了又擦,动作粗鲁,搓的我眼睛发疼。 他平静发问,“你哭什么啊?” “没哭。” “那我手上是什么,”他举手展示水渍,“口水吗。” 我又没忍住笑了下,气的眼泪都干半截。 “……五条悟!” 他扭过头嘟着嘴吹口哨,随手把手上的泪擦在我身上。 换得我啪啪拍他的手。 第三下时被握住。 他转回来,看我的脸。 “不是就不是,直说就好了。” “所以跟男朋友好好约会不好吗?”温热的大手将冰冷全驱散,他攥了下,也没放开,念句真冰揣在手里揉搓着捂,“都不当咒术师了,好好做一个普通人就可以了。” 委婉的场面话,正式的告别语。 “就别回来了。” 情绪潮涌,眼泪又要蓄力,我哦一声,憋着满眼眶的泪,出口却还是那句。 “你管我。” 刚才还温和的声音瞬间消散,盒内一片寂静,他冷笑着掐住我的脸,说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脸被掐的痛,我唔唔挣扎,泪水顺势沾在他手心,另一只手放开我的手,从裙底顺着腿侧向上,大手的纹路擦过肌肤,摸的人发颤。 “今天进来的是诅咒师怎么办?” 脸被捏着不断往后压,脖颈也跟着后仰拉长,呼吸逐渐困难。 “等你的是咒灵怎么办?” 温热的触感与尖锐的痛意从肩胛处传来,他将围巾扯开,咬着肩上一点皮肉研磨。 我想叫又不敢,喉咙被呃住只能发出两声气音,直到他松开一点力才哽咽着骂,讨厌你。 他静默,掐着我脸的手又用力两分。 “嘘をつけ。(撒谎)” 出来时夜蛾老师站在一旁,看着我,也不追问我怎么会跟着被抓进咒灵里,只对我点点头。 那只咒灵被捆绑在一旁,念着爱爱爱爱爱爱爱,关起来,把爱人吃掉,反反复复就这么几句,伊地知眼疾手快塞了个帕子堵住它的嘴,然后低下头眼观鼻子鼻观心。 围巾遮了我下半张脸,我把脸埋了又埋,小声说给你们添麻烦了不好意思。 五条悟拿出手机按了半天,不知道在做什么。 我只用余光看他一眼,和夜蛾老师说抱歉啊老师,我先走了。 他点头。 转身时衣服被拉住。 “他是校长,我才是老师,”五条悟瞥我,“等我一下。” 我被拽着停在原地,没人来阻止,也没人说话,伊地知和夜蛾校长推着装载着咒灵的推车走远。 然后那只手又插进我口袋里把手机掏出来对着我的脸自顾自解锁。 “强盗。”我小声嘀咕。 他嗯嗯两声敷衍,在那按着捣鼓一通,把手机扔回给我。 “咒术师申请给你交上去了。” 我打开屏幕,看见发送的信息和那个新加上的头像猛地闭眼。 就算猜到我还对他念念不忘又怎么样,这么自顾自做事也太不把人当回事,谁说我就一定要回来,我抓着手机气急,“你问过我吗?!” “谁管你。”他收好自己的手机,努嘴,“走了。” “不要自说自话!” “那你要留在这里?” 我扭头就走,他迈开步子,跟在我身后。 围巾下唇角发痛,心情也不爽。 他问,“去哪?” “回家!” “约会呢?” 都已经知道情况了这家伙是明着来嘲讽我的么。 “没了,死了,暴毙了。” 三个渐进词汇形容处在爆发边缘的心情,只期望这个人能闭嘴,也不能就仗着我还在意他就可着劲欺负我吧。 没消停一秒,他就接着询问。 “那要不要干脆分手。” “……” 我深呼吸做到一半,又哽住。 这次连脾气都不知道怎么发了。 我停下,回头盯着他。 戴着黑色眼罩的蠢家伙见我停步,也不爽的抿唇撇嘴,然后丢出一句,“随你。” 这家伙。 没救了。 远方树木后两个半露的黑秃秃脑袋又是什么意思,我只是松懈很多年,眼睛没瞎。 也能理解,毕竟眼前这人的理解力是能让他们担心做出点什么违背世俗观念的事来。 忍了又忍还是质问出声,“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人啊?!” 得到毫不犹豫的回答。 “逃兵。” 我再次噎住。 “是啊,对啊,我就是,”咬牙切齿心下恼怒愤恨,“我要继续当逃兵了,随你怎么样吧。” “随我?真的?”他像一点没看出我的脾气,随口应下,“那今晚跟我约会去吧。” 已经不知道扬起的唇角是因为雀跃还是被他的自我气到失心疯了。 或许一半一半。 没觉得我会拒绝,他只是摘了眼罩,从兜里掏出个墨镜戴上,又把制服外套扔在我身上。 “走吧。” 我抓住从肩膀上滑下的外套,喊住他。 “五条。” “干嘛?” “你说有没有可能,我是单身。” 他愣在原地,抬起墨镜眨了眨眼,呆呆傻傻的样子一如当初。 “哦,”他应下,“那你现在不是了。” 笑容消失,我拿着身上的外套砸他,“你问过我吗?!” 他反倒笑开,接住外套重新裹住我,还是没有问出那句话,只是推着我又说,“走啦走啦,我们去约会。” 第11章 第 11 章 0. 夏油杰和你坐在客厅里。 准确点说,夏油杰和你共用一幅身体坐在客厅里,并和你一同陷入长久的沉默中。 无论是呼吸的频率、身体的温暖,他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只不过此刻他是这幅躯体的外来者。 寄宿、共生,毒液,又或者是小说里捡到神奇老爷爷并得到指点帮助关键时救命的主角,总归这就是你们此刻的状态。 你在发呆。 这几天你情绪不定,从崩溃到伤心,从伤心到平静,从平静又崩溃,循环不停。 或许其他人捡到神奇老爷爷总会觉得赚了,尤其这个老爷爷能力强大,性格温和,也愿意指点你那开跟没开一样的技能,还能在关键时刻救你小命,帮助你在日后的人生里高歌前进,那么你的感受都被他感受的小小缺点好像也不足挂齿。 但你对于提升自己的魔法水平毫无兴趣。 更何况身体里住了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你还是女性,想到一些不可避免的事后你就又要哭出来了。 【怎么了?】察觉到异动,脑子里传来他的询问。 你眨了眨眼,两颗饱满的泪珠已然落下。 你问他,“如果我谈恋爱,我们是不是三个人的恋爱?我要不要选之前给你先挑一下?” 【……】 他不回答,你继续伤心的抹眼泪,“万一我以后生孩子的时候你还在,你能不能帮我生一把?” 【…………】 夏油杰说,【你还是让我死吧。】 1. 三天前。 夏油杰从昏沉的状态醒来,发现自己处于一种很新奇的状态。 轻盈、柔软、无力,一些放在他身上颇为微妙的形容词,但他并没有时间想那么多,因为咒灵已经扑面而来。 三级咒灵,很弱,速度也不快,直接压制成咒灵球吸收就好……他昏昏然抬手,却惊讶的发现身体并不受自己控制。 眼看咒灵持续逼近,他意念微动。 【往左躲。】 千钧一发之际,脑袋里传来一个冷静的声音提醒你下一步动作,你激动的泪花满溢,急忙跟随话语调整重心。 然后你一个右猛子毫不犹豫扎进了咒灵拳头里,咕噜咕噜朝左飞出去三米。 【……】 夏油杰短暂的沉默了一会。 他回忆了下自己刚想的到底是往左还是往右,然后坚定的确信自己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右脸被锤的邦邦疼,让他本来有些混沌的脑子清醒些许,这种熟悉的感觉…… 没等他想好,那只很弱的咒灵再次冲过来开展下一次攻击,而躯体主人似乎还晕头转向找不着方向,想要掌控身躯却遭受到莫大的阻力,情急之下他只能再次意念提醒。 【跳。】 你憋着眼泪,相当坚强的撑着地站起来,双手握拳很努力的跳了两下。 离地二十厘米。 【…………】 下一秒,咒灵天降铁拳落在你身上,再一次把你打的噼里啪啦满地乱滚飞出十米。 一阵天旋地转后,你撑着酸痛的身子勉强抬头。 你大哭。“呜呜,你干嘛骗我啊!!!” 【…………………………】 咒灵桀桀怪笑,不给你调整时间,已经再度追击过来,你呆滞的看它,心里觉得今天大概就到了死期,眼泪一个劲流。 身体里的灵魂终于彻底苏醒。 【放松。】 夏油杰话音落下,你的左手被接管,缓慢抬起,身体里剩余的每一丝力量都被调动抽空,手中咒力凝聚成团对准咒灵。 轰的一声。 零碎发丝被冲击的气流一股脑吹向脑后,满地尘埃中,那只怪物被“你”祓除了。 随后被抽空的身体脱力,夏油杰再次失去控制权,而你软绵绵的、毫无挣扎的一头栽进地里。 倒下去时脑子邦的一声磕在石头上,痛的你再次嗷的蜷缩起来。 夏油杰发现,你是真的不聪明。 咒灵被祓除,你捂着脑袋在地上发呆。 你并不太清楚这些怪物为什么只有小部分人看得见,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是其中一员。 你可以祈求不同的灵魂进入你的身体,或破碎或混沌的灵魂带着本能,会帮助你战斗,只是你召唤的灵魂一般都呆不久,五分钟或十分钟,最多一个小时,之后他们就会再次踏上归程。 有的灵魂是蛋糕味的,有的灵魂是烟酒味的,有的灵魂像破抹布,还有的灵魂像毛茸茸。 今天的灵魂是薄荷味的,像贴着薄荷糖,清清凉凉,就是感觉脑子有点漏风。 你闭上眼,等待这个灵魂离去。 一个小时后,脑子里的薄荷糖没忍住,出声问你,【你在干嘛?】 “……” 【你要在这里睡一觉吗?】 “……” 好像有点不对劲。 你从地上坐起来,乱糟糟的头发配着茫然的表情。 在一番你为什么没走、我要怎么走、他们都自己走的、那我为什么没走的无意义问话后,你傻眼了。 你好像卡bug了。 你先爬回了家,且对夏油杰的疑惑有问必答。 咒术具体用法?不清楚。术师?不清楚。咒术界?不清楚。那个东西叫咒灵?你也不清楚。 有问必答,但一问三不知。 在短暂的问话里夏油杰快把你贫瘠的一生套完,身体不是他的,他只能听你磕磕巴巴的答,然后在脑子里深深叹口气。 他本该安安静静当个死人,现在突然被拖了一把。不过你之前都没拉过特级,他会待久一点也正常? 他不再出声,只当自己不存在,或许等他死透了他也就和其他灵魂一样自行离开。 2. 你们在沙发上沉默。 沉默。 本打算装死的夏油杰再一次苏醒。 而你抬头看了眼时间,绷紧头皮。 距离夏油杰到你身体里已经过去五个小时。 五个小时没法让你这个菜鸡咒术师顿悟。 五个小时没法让夏油杰从你的身体里出去。 但五个小时可以让人类有一定概率产生一个共同的问题。 你们在沉默。 你才看过的小说里男主捡到老爷爷后一路顺风顺水,女主捡到大能后在指点下突飞猛进。 你捡到一个好像知晓万事的大佬后,先挨了咒灵两拳,在地上翻了三十多个滚,一番你问我答他又自顾自消失。而现在你们在客厅里,在尿意的催促下,他又不得不重新出现和你一起思考问题。 你不想思考。 但你好想尿尿。 夏油杰也是。 膝盖相抵,肌肉用力。 “……” 【……】 崩溃。 夏油杰现在有点崩溃,但你更崩溃。 为什么没有人说女主在捡到洞悉一切的随身大能后是如何抵御尴尬和他共同生活的?如果你现在把身体主动权全部给他让他帮忙上厕所是谁比较尴尬?为什么这个薄荷糖在你身体里待了五个小时还没走,所谓特级的灵魂在你身体里到底能待多久? 这些问题你暂时找不到答案,反正有记忆以来你就试图远离术式,现在指望尿急激发人类潜能无异于天方夜谭。 呜呜,尿急。 一行清泪从你眼角缓缓流下。 你不得不再次问他,“你什么时候走?” 【……】 薄荷糖一阵波动,没说话,凉飕飕的冷意席卷脑子,说明了态度。 骤然变冷的温度让你不自觉哆嗦一下,差点酿成大祸,你憋红了脸,握紧拳头。 “你!你……”你本想骂他两句,然而汹涌的尿意简直让你大脑死机,你又哆嗦了一下,埋头大哭起来。“呜……你也太坏了!!” 【……】 这简直无妄之灾,但箭在弦上,夏油杰硬着头皮提出方案,【你闭着眼睛去?】 “呜……” 你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了。 夏油杰没想明白,他怎么就到了这一步,和你一起尿裤子或者和你一起上厕所,居然只有二选一。 他破罐子破摔,【反正尿裤子也没好到哪去,要不你当成是我想上厕所,分我一部分……控制权。】 夏油杰咬着牙说,【我上。】 “……” 好,好像不失为一种办法。 那不是更尴尬吗!!! 但让你坐在这里和一个男的一起感受如何尿裤子,之后再跟你一起换裤子、洗裤子…… 你绝望的闭上眼睛,捂着嘴缓慢的站起来,一步又一步沉重的走向厕所。 坐下的那一刻你没忍住,把脸埋进手心。 夏油杰和你同步,他倒是想看看天,奈何鼻子开始泛酸、眼眶开始发热,有一股暖流控制不住的要从眼睛里流出来了。 好的,流出来了。 你开始抽抽嗒嗒的哭了,夏油杰也感觉到自己在抽抽嗒嗒的哭了。 鼻子里好像也有什么在往下流。 好的,流出来了。 他想。 妈的,死了算了。 第12章 第 12 章 3. 三天过去了,夏油杰还没有走。 这三天里你们常常发呆。 你没什么想说的,想到伤心处就开始哭。 他没什么想说的,反正他也只能跟着你一起哭。 夏油杰没有身体的控制权,也没有抢夺的意思,甚至为了让你不那么尴尬,尽力的在大部分时间保持沉默降低存在感。 但三天过去了,也快到极限了。 怎么办。 头好痒。 好想洗澡。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外,但很明显,他会突然离开的可能性已经几近于零,夏油杰比你更要先接受事实。 头好痒。 让他提出来总觉得像变态。 你们这几天不是放空就是崩溃,说不上去厕所到底谁更崩溃,反正谁也不好过,都双眼发直把自己当傻子才能安慰自己日子也能这么过。 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才会让他这个外来者居住在女孩身体里,细说起来简直像变态宅的臆想,但夏油杰发誓他从没那样幻想,要指望你这个什么也不懂的家伙把一个特级灵魂踢走更是异想天开。 头好痒,好想洗头。 夏油杰也曾狼狈的在泥水里滚过,又或者残肢断臂掉落,牙齿断裂几个,他没妥协过。 但现在,夏油杰坐在小小的客厅里,不得不为着发痒的头和你商量。 【要不我们洗个澡吧,】他说,【我头有点痒。】 “……” 你尴尬的红了脸,眼眶又一次温热,熟悉的酸涩感涌来。 糟,要哭。夏油杰语速飞快,斩钉截铁。 【我不行。】 你的眼泪憋回去了。 【我年近半百,两个女儿,天生不行,还是男同……所以你不用有什么顾虑。】 你嘴唇张了又张,眼睫煽动,小声询问,“……你两个女儿?” 【领养。】 你干巴巴的又哦了一声。 男,男同啊……还不行,那,那这样的话…… “那,那,我去了……” 【好。】 你穿上拖鞋边往浴室走,又眨掉一点眼泪,为你们两个被迫绑在一起的事实感到难堪又难过的同时,还不忘结结巴巴安慰他两句。 “你,你也别太难过……虽然你不行,但你都死了……而且你是个好人。” 【……】 “而且我们可以一起交男朋友,”你扁着嘴忍住眼泪,相当大度,“你先挑。” 夏油杰说,【……谢谢。】 你闭着眼睛,裹上浴巾,泡入浴缸,洗了三天以来第一个舒服的澡。 全程都很顺利,并没有出现什么狗血的暴露事件,走路更是有夏油杰提醒注意打滑,你从脑子里变软糖的感受中察觉到他也放松了不少。 热水的雾气充斥了整个房间,镜子也模糊不清。 结束洗浴,心情良好的你随手抹掉镜子上的雾,然后和镜子里的自己对上视线。 那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从胸部开始裹着浴巾的黑长发青年男人。 而他头发湿漉漉,表情错愕,捂着胸部猛的后退一步。 这一退后,成像更完整,浴巾有点短,你瞪着眼视线往下瞟了一眼,他也往下瞟了眼。 你和男人同时张嘴,“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变态——!” 那天,你纯洁的心灵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创。 夏油杰也是。 你的眼泪匣子泄洪了。 “呜呜……”你蹲在浴室哭。 “呜呜呜呜……”你坐在客厅哭。 “呜呜呜呜呜呜……”你躺在床上哭。 你的泪水沾满枕头后把被褥也搞的一塌糊涂,这种状况已经持续了快两个小时。 【……那是因为你的术式限制,但我真的什么也没看见。】夏油杰的辩解在此刻相当苍白。 “你骗我!!”你听完哭的更大声了,张嘴大嚎,“呜哇——!!!” 【本来我也快三十了。】 这样的话语又让你回忆起了他信誓旦旦的保证,于是你的嘴又卡在半空,哭声停了一瞬,一幅等他解释的样子。 见有戏,夏油杰连忙补充,【三十岁本来也差不多快半百了,我两个女儿都上高中了。】 沉默的室内,柔软的被褥拱起又放下,然后被子里传来你小小的哭问,“……你是真的不行?” 【……】 【对,我是。】 你又哭,“不像啊呜——” 【我去美容院做的!】 你哭声又止住了。 随后你坐起一点,头把被子顶起一个角。 “那,那我相信你了……”撑起的被子里,你半跪着和小小梳妆镜里穿着粉红睡衣肌肉紧绷的男人对上视线,你的眼睛和鼻子都红彤彤的,可以看出来哭的不成样子。“你不可以再骗我了。” 【好。】 4. 你把菜刀上粘稠又拉丝的红色肉块团吧团吧,放着备用,锅里烟雾滚滚,抽油烟机咆哮着拼命工作,也阻挡不了一屋子乌烟瘴气。 夏油杰很安静。 油烧的快爆了,肉这个形状看起来也完全没胃口……算了,不说你,待会你又哭。 他沉默的观察,鼻子遭受着惊人的考验。 案板上死不瞑目的鱼头散发着怨念,咒力在空间里四溢,你还没注意到,做菜做出了咒灵,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本领。 你似乎终于觉得该下锅了,从旁边**的水盆里提起一撮菜叶子就往锅里扔。 滋啦一声,锅里瞬间爆炸,火舌翻卷而上,你的菜起火了。 你握着菜刀站在那,从表情幅度看你应该相当茫然。 滚烫的油跃出锅外,你手上一阵噼啪刺痛,烫的你猛甩手,在围裙上疯狂乱抹,眼泪又要飙出来。 【等,】只发呆了二十秒的夏油杰目瞪口呆,【……刀!你刀!!!】 你捏着自己耳垂,原地跳脚,“呜呜……什么?什么东西?” 【头顶的刀!!!】 “刀?刀怎么会在我头顶……”你莫名其妙,抬起脑袋,发现一把寒光凌厉的菜刀在天上以三百六十度大旋转的姿势优雅的上天,并在达到最高峰时开始进行漂亮的自由落体。 你倒吸一口冷气。 “我刀!!!”惨叫一声,你往前一扑就要伸手去接。 夏油杰呼吸停止。 【你躲啊!!】 “啊?!” 【手,你手拿回来!!!!!】 “啊??!!!那我,我怎么,它,它掉下来了啊啊啊啊啊!!” 在刀刃就要落在你手上那刻,夏油杰强行抢走控制权,收手险避。 菜刀没有任何阻碍的落地,刀柄正好砸在你右脚大拇指。 你张大了嘴。 夏油杰痛的一时失语,然后大哭起来。 背景的锅里火势越烧越猛,眼看要发生新一轮爆炸案,夏油杰在脚趾的剧痛中跟你一起哭着喊妈妈。 夏油杰想。 妈的,死了算了。 夏油杰发誓他刚进来的时候的确是想做壁上观,只当一场生动的vr,只是在死前迫不得已体验一把你的生活方式。 虽然最初他就有这样的疑惑,但这么久了,他还是不明白,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怕痛,一处理伤口就有几十只尖叫鸡在他耳边叽叽哇哇叫。 怕黑,一黑就走不动路,小夜灯满足不了你,夏油杰每天顶着硕大的白炽灯强行睡觉。 怕怪,打不过的怕,打得过的也怕,反正整天都在抹泪花。 让你给左手,你给了右腿,总共才两字,哪个都没对。 夏油杰一脚把咒灵蹬开,然后你支撑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左右不分都算了,你为什么前后也不分啊??】 还爱哭。 “你干嘛这么凶……我又不是故意的……呜,呜……妈妈呜哇啊啊——” 【我凶……?我,】夏油杰停顿一瞬,就发觉你的哭声更上一层楼,他只能又一次诚恳认下罪名,【对不起,我错了,真的,都是我的错,你别哭了,嗯?】 他给你磨的一点脾气都没有,这个同感很难说是谁折磨谁。 在你身体里一周可以流够他一辈子的泪,起码自他四岁以后就没有哭着喊妈妈过了。 半夜,你一个翻身掉下床。 夏油杰在后脑勺的巨痛中醒来,发现你们像个破腊肠一样半条腿倒挂在床上,而你居然梦呓几句,还睡的极香。 他试图把身体的控制权抢来,起码让你回到床上,结果疲软的手臂在空中无力挥动两下,啥也做不了。 他又换成你的脚,夏油杰从来没法拿到你全部的控制权,总是一截一截,最多半个身子。 现在他就用脚把你完全顶下床,双腿落地时你终于茫然的睁开眼,然后撑着身子坐起身。 【醒了?回床上睡吧。】 你这才缓慢的转着脑袋看看四周,发现自己躺在地上眼泪一下就出来了,“……你怎么这么过分啊呜呜……” 【……】 夏油杰想,妈的,死了算了。 好不容易等你含着泪花再次睡着,夏油杰用手给你提了提被子,就听见你睡梦中含糊的声音,“sugu……” 给你掖被子的手微顿,然后又自发缩进被子放好。 第13章 第 13 章 5. “杰——” “杰!我跟你说,”你朝他跑来,眼睛红的鼻子也红的,熟练的扑在他怀里就开始哭,“我二级术师评测没过呜哇——” 五条悟噗的一声笑出来,疯狂嘲笑你,“哈哈哈哈好弱。” 你哭的更大声了,伸手猛锤了夏油杰两下,虽然不痛,但夏油杰已经察觉自己衣服马上不保,表情变化下紧急喊停,“悟!” 五条悟看夏油杰挤眉弄眼,对他嫌弃的做鬼脸,“略——知道啦,你慢慢哄,我先走了哦。” 留下夏油杰熟练的拿出纸巾,并召出咒灵抱着你就灵坐下。 “你为什么不安慰我呜呜,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呜哇——” “没过就算了,下次努力?”高中男生摸着你的头,语气温柔又带着些自傲,“不行就把我喊过去,反正有我保护你。” “万一杰也在打架呢?”你抬起脑袋让夏油杰给你擦脸,委屈巴巴的问,“杰的身体会变成变形金刚保护自己吗?” “……不,不会。” “那不是杰回去的时候,就,就没身体了……”你越想越难过,“然后杰就死掉了呜呜呜——” “那好像很难办啊,”夏油杰做思考状,见你眼睛又要变荷包蛋,他才在你眼上亲一下,低眉笑道,“那我就只能回来住在你身体里了。” …… 夏油杰醒了。 不知道是因为你的身体有脑子所以他借用了,还是灵魂本就会做梦。 陈年旧事,一些只剩一个死人记住的过往。 你才睡醒,没什么防备,控制权比较容易拿到。他伸出左手,捏捏你的脸。 你被捏的一脸懵,过了五秒又泪眼汪汪,“你干嘛——你怎么这么坏啊呜——” 夏油杰没有回话。 半个月过去了,他还是安安稳稳的住在你身体里。 夏油杰本打算带你直接去找悟,总归悟会帮你,而他也能安静地死去。 但你不肯出门。 第一天,小雨,天气不好,你不想出门。 第二天,中雨,天气不好,你不想出门。 第三天,暴雨,天气不好,你不想出门。 第四天,雨转阴。 因为你摸到脸上的红点,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后惊讶的发现脸上长了两个粉刺,一个鼻头,一个脸颊,夏油杰陪你趴在床上哭了三小时,又花了半个小时安慰你外表并不重要并用糕点阻止你的哭声。 第五天,天晴,微风。 【今天天气不错。】夏油杰似有所指。【很适合散步。】 说着这话时,你站在厨房里,两手动作利落,切出来的肉片薄如蝉翼,而你还是一脸委屈的看着锅。你的手又调小火候,拿起旁边的调料精准的撒入少许,拿汤勺搅了搅,盛出一勺汤递到你嘴边。 【尝尝。】 你小心的抿上勺子,瞬间被温度烫到,手及时把勺子拿开,他又说,【你先吹一下。】 “哦……”你吹了两口,然后才把汤抿进嘴里,惊讶的睁大眼睛,“好好喝。” 随着你的话语,温软的情绪如潮涌向着夏油杰扑面而来,像陷入柔软的云朵,又或是棉花糖。太过软绵,以至于让人不知如何下手。 夏油杰关了火。 经过上次的厨房惊魂,夏油杰已经把厨房的所有家务包了个全,指的是用你的手包了个全。 让你好过就是让他好过,他深喑这点。 装饭,盛菜。 丰盛的饭菜摆满了桌子。 夏油杰又一次状似无意的说,【今天天气不错,待会出趟门吧?顺便去买点菜,家里的菜快没了。】 你乖乖应下。 出门前你对着自己拍了张照,粉刺消了一点,还有一点。 准备拿出话术告诉你散步有益于恢复皮肤的夏油杰突然发现你自行调动起身体里的咒力,用一种他并不熟悉的方式把脸上的粉刺消除了。 【?】 【你等下?】 “啊?” 【你会反转术式??】 “反转术式是什么?” 【你刚用的那个……所以你昨天为什么不用。】 “昨天……”你心虚的十指交错,指尖互相搓揉,“昨天哭忘了。” 【那之前你为什么不用它对付咒灵?】 “呜……我不敢。” 【……】 夏油杰开始认真思考自己怎么还没死。 第五天,在夏油杰半哄骗半利诱下,你们出了门。 镜子能照出夏油杰,所以你们都走的偏僻小道。 在一家夏油杰推荐的甜品店附近坐下没多久,他就等到了要等的人。 五条悟看见你的时候愣了一瞬,几乎是脱口而出一个他自己都觉得意外的词汇。 “杰?” “?” 你茫然的抬头,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大黑个——眼睛带绷带的白发不明人士。 不等你开口说些什么,他就压下来。 好近。 等下,怎么还在靠近? 你的脸不自觉红了一点,看他没有停下动作的趋势,只能整个人也往后不停仰倒,再仰倒,然后从椅子上一把翻了过去两脚朝天摔进地里。 你尴尬的吐掉嘴里的草,在地上扑腾两下,翻过来,扒着椅子边缘小心翼翼的询问他,“不好意思,您……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你穿着粉色的卫衣和浅色牛仔裤,头上的帽子因为你栽进地里而歪了些许,露出下面有些凌乱的发丝和一双可怜兮兮的圆眼,嘴唇也紧张的抿起,腿边的手握成拳,有点发白,显然被吓到了。 他看了你半晌,随后才缓声道,“……不,没什么。” 这个突然出现的白发男人对你亮出相当灿烂的笑容并伸手,“你的手机能给我一下吗?” “……可以。”你把手机给他,就见他在你手机上按了几下,随后口袋中传出电话铃响。 “好的,号码交换完成。”他把手机还你。 “那,”你看见他站直身体,眼睛上白色的绷带层层掉落,他对着你又一次喊。“杰,出来聊聊?” 你茫然的跟着他念,“杰?” 话音落下的下一秒,你闭上眼,再次睁眼时紫色的瞳孔光辉流转。 “悟,我们又见面了。” 你和五条悟一块去了埋葬夏油杰的地方。 单个的小墓地,墓碑上的照片是更年轻的一张脸,眉眼弯弯,稍稍侧着脸,还有什么人贴着他,只能看见一点黑色的头发,而旁边的墓碑却被白布罩起,不等你多看几眼,高大的男人对着墓地简单发了一道咒力,土块瞬间炸开。 棺木里空空如也。 6. 夏油杰曾蹲在鲜血中思考要不要带你走,怎么想你也不是一个人能在咒术界活下去的样子。 交给悟也不放心,光是你哭闹起来就相当难办。 你在读书时和他念了千百遍要退出咒术高专,又自己抹着泪犯倔,说要跟他一起。 出任务前他才为此和你吵了一架,上个任务你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他却连探望你的时间都没多少。 夏油杰希望你主动退出,转学,哪个都好,就算退一步只做他的辅助监督也好。 你不愿意,怎么说都不愿意,后来生气了一言不发抹着泪跑掉。 现在倒不用吵了,刚好。 他要走了,你呢?你要留下吗? 留在那个拼尽全力还是每天都在生死一线挣扎的地方。 为此他在杀了村民后瞒报,先自行回了一趟高专。 他在门口遇见了辅助监督,经常辅助你,你的实力却也没比他强多少。 不等夏油杰有什么反应,对方先惊慌失措的抿起嘴唇,既没有对他的着装发言,也没有询问他任务情况。 夏油杰突然笑起来。 “怎么了?” 辅助监督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说你在这次任务里失踪了,地上留有大量血迹和残肢,生死不明。 如果你是辅助监督,这会大概要哭到眼睛都瞎了,说什么失踪,其实就是尸体都没留下,这样想其实你也不适合辅助监督。 “哦,”夏油杰听见自己平静的应话,“倒也……不意外。” 既然这样,也没什么好犹豫或纠结的了,早就说你在这里活不下去,你偏不听。 夏油杰在兜里掏掏,掏出一个小盒。 专门买给你的项链也没用了,他随手扔掉,转身离开。 他只是曾经的最强,他也不是谁都护的住,倒是你,一如既往的笨,孤身在外,都快死了也不知道喊他。 笨死了。 现在你也还是这么笨,为了回家还是去高专暂住跟他产生巨大的分歧。 五条悟提出你可以在他找到夏油杰身躯前先住在高专,算是他的领地,安全有保障,夏油杰也如此建议,但你怎么说都不愿意。 你固执的扭头不看镜子里的男人,“……我不去。” 【那边有结界,更有保障。】 “不要,我不去。” 【为什么?你不是很害怕咒灵吗,在那里先住一段时间不是挺好的?】 夏油杰颇有些头痛,不知道为什么你在这个时候会如此倔强。而五条悟就坐在另一边,饶有兴致的看你和镜子里的夏油杰吵架。 他乐得看戏,特地搬来一个巨大的全身镜放在你面前,方便你能更好的看见夏油杰的模样。 你慢慢红了眼眶,镜子里的夏油杰也红了眼眶,五条悟露出惊叹的表情,啪啪鼓起掌。 你和夏油杰一起瞪过去,他便吹着口哨扭开头,假装自己没看到。 “不去。” 夏油杰觉得自己快气笑了,当初劝你走你不肯走,现在自己跑了,有危险了,劝你回你又不肯回。 谁在背后一直惦记着他尸体就等死后来偷尸这事就已经够让人膈应,他跟五条悟两个人都没头绪,你还在这耍脾气。 【你现在在任性些什么?】 “什么叫我任性?我本来就是一直住在家里的,我为什么非要去那里!” 【因为你太弱了!】实在讲不通,夏油杰也来了火,【就算是我用你这幅身体也没什么办法,如果被发现,特级术师杀你甚至不用一秒!】 “那就来杀我啊!”你死死攥着拳,“你只是住在我身体里!反正我不去!” 【你明明什么都做不到,为什么非要逞强?】 大脑空白了一瞬,唇瓣颤抖,哭声息弱,只剩眼泪在往下流。 好半晌,你舔舔干涸的嘴唇,低声问。“你想说什么,你是不是想说没空陪我玩过家家的游戏?” 夏油杰哑口无言。 你又哭又笑,“我说为什么每天都在做这个噩梦……原来是你骂我。” 残缺成片的记忆如雪花落下,情绪酸涩咸涨,朝夏油杰蜂拥而去。 “你是杰……你是夏油杰对不对?” 夏油杰在镜子里看你,随后,他用一种轻柔的、带笑的口吻道。 【墓碑上不是写了吗,我是夏油杰。】 “骗子……”你嚎啕大哭,“夏油杰你个大骗子!你骗我你是男同我才跟你洗澡的,呜哇——” 【等。】 “你还说你不行!你那个去美容院做的!你怎么这么过分啊呜呜呜——” 【………………】 五条悟目瞪口呆。 “我不想跟你说了,随便你……”你的眼眶酸涩,泪珠大颗大颗往下滚,“反正你跟我没关系。” 你开始放声大哭,而镜子里的男人和你一样流着泪,却沉默的不再做声。 第14章 第 14 章 7. 夏油杰认错了。 在你哭了不知几个钟头,从日头哭到天黑后。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当时不该那么说……我们和好,好吗?】 他先主动退了一步,语气里带着叹意。 【我哭累了。】夏油杰真情实感的同你说,【真的,我真的哭累了。你不累吗?要不要休息会?】 五条悟早在你泄洪那一刻就飞速弹走,临走前他喊话夏油杰搞定了给他打电话。 然后你就哭的更大声了。 哭声震耳欲聋,五条悟没敢多留,门一关就把你留在屋子里跟夏油杰对峙。 以前夏油杰没觉得你多能哭,现在住进你的身体里他倒是每天都在为你哭脸的本事折服。 【先停一下喝点水?】 说累也累。 眼泪流过的皮肤干巴巴的,这么一想,都怪谁,还不是怪夏油杰,想到他那些话你的委屈总是一遍一遍往上翻,视线模糊后你还是扁着嘴流泪,不理他。 累死他算了。 【我当时只是很担心你,而且你后来失踪……】夏油杰停顿两秒,继续说,【其实我很开心你不愿意再跟咒术界扯上关系,那里对你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也不是什么过家家,我只是怕我根本保护不了你,】他声音温柔,像以前一样哄你,【我都死了,在事情解决前,你先去高专住一阵吧,好不好?】 “……” 你小声呜咽着,这是哭饱了给他台阶下的意思。左手控制权被接管,他在茶桌上抽了一张纸,捂着你的鼻子,双指捏住鼻根。 【用力。】 “噗——” 【那只手也给我。】 “哦。” 两只手把纸对折,擦两下,扔进垃圾桶,又换张新纸,重复动作,【用力。】 “噗——” 你的双手自发动起来,把桌上的垃圾拾辍拾辍扔进垃圾桶里。 他只谈以前,却不说现在,更别提未来。 五条悟告诉你,等他找到夏油杰的身体后,你只需要断掉咒力就可以把夏油杰送出身体,夏油杰会自行挤进原来的身体里。 “然后那个冒牌货在我们的压制下会被杰咻——的直接吸收掉,这样就可以得到他的记忆啦~”男人声音轻佻,似乎这本来也不是什么严肃的问题,“就算有什么意外,我也可以解决。” “那之后呢?” 在你问出这句话后五条悟只是笑着把头转向你,而夏油杰在脑海里平静的回答,【之后我会死去。】 “……为什么?” 【因为这是本来的样子。】 你的视线又一次模糊,看着自己的手在桌上忙碌,轻声问。 “那你可以不走吗?” 一只手帮你擦了擦落下的泪。 夏油杰没有回答你。 8. 几天后,你再一次见到了五条悟。 而他跟你打完招呼后,又对着你的双腿再打了一次招呼。“哟,杰,走路呢。” 夏油杰没法理他,也不打算理他,倒是你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是他在走路?” “很简单吧,”他摸着下巴,对着你的腿看,“你走路外八。” 使用双腿且大咧咧外八站立的夏油杰沉默的站直了。 偷懒让夏油杰走路的你也沉默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你总觉得五条悟今天有些没精神,而他揉揉自己的白发,然后对你们说,“总之,找到了。” 借着本体对夏油杰的牵引,找到身体并不算难事。 被强制沉睡的身子在车后座,穿着普通的长衣长裤,形制也是和五条悟同款的衣服,但他的身体和手上都捆着粗大的符绳。 特级诅咒师夏油杰在2017年12月被五条悟处以死刑。 五条悟又在看你,他也不是在看你。 高专时期六眼就直言自己看不见你身体里召来的灵魂,如今你却不知道在你完全掌控身体时,五条悟是如何对着失踪的同学喊出挚友的名字。 就像现在,你也不清楚他透过你看见了夏油杰怎样的灵魂。 你失忆的很彻底,就连现在你也没想起高专太多事,只有那些激烈的、痛苦的、说出来就要掉金豆子的事记得深刻。 你抹掉眼泪,坐上后座关了门。 你靠在夏油杰身边,对着后视镜看过来的五条悟问。 “他不能继续呆在我的身体里吗?”你看见五条悟抬了抬头,墨镜下那双蓝色的眼睛并不转动,但你知道他在看着你。 脑子里夏油杰威胁性的喊你名字,你无视他,只抹着眼泪和五条悟说,“我这么弱,见面一秒就会被杀死,但他抢不过我……他不可以呆在我的身体里吗?” 五条悟的唇角抿直了。 9. 予强者爱,予弱者罚,予愚者死。 你在夏油杰的定义里总归不是强者,弱或愚?没有意义,夏油杰十年未理清的概念现今依旧毫无意义。 就像你们没有正式告别却早已断开的关系,就算如今你想起墓碑上的名字,得到了相隔十年念念不忘的道歉,那也已经失去了意义。 年少的五条悟无法下手,也不曾将挚友拉回,年长的五条悟已然接受最坏的结果。 不是所有人都会对世界留恋,如果在这个世界从来没有真心笑过,死亡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五条悟并没有告诉你过往,夏油杰也从不和你提起。你在失忆后对于咒术毫无兴趣,这也是一种本心,和那段过往保持距离对你也是一种好意。 车子在路上驶过,窗外的景色层层掠过。 你问过杰吗? 短短一句,将你堵到泪珠直落。 五条悟把你和夏油杰的身体送到郊野的墓地门口,随后先搬着夏油杰的身体下了车。 你在车里坐了一会,眼泪干了,墓园里环境优美又清净,夏油杰还是沉默,你的薄荷糖安静的呆着。随后你下了车,走到他的墓地旁,和五条悟交错而过。 这一次你把旁侧墓碑上的白布掀开。 果然是你。 一张合照被五条悟裁开分别刻进石头里。 你先把化妆镜拿出来,展开,放在面前的石墩上,然后取出五条悟给你的红色符绳,红线慢慢缠上手腕,一圈又一圈。 “你走吧。” 喉头滚动,你抽噎着吸吸鼻子,对着镜子说。 “你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镜子里的他沉默着没有动,只有你边落泪边告别,你才想起一点,才凭着本能遇见,然后就要离别,他还毫不留恋。 好丢人,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丢人也没关系,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了。 你胡乱抹掉眼泪,在手上打结时几次都没有成功,这会夏油杰倒是接了你右手的控制权,轻松的给你绑了个结,在绑好的那一刻手便无力垂落。 咒力被封,术式解除。 那个存在感一直强烈到无法忽视的清凉灵魂轻飘飘的离开你的身体,他走的时候如此轻易,像每个破碎的灵魂一样随风而去。 你等他出了身体,扭头就走。 可你没走出十步,又不争气的蹲下来抱着膝盖,痛痛快快的流起泪来。 身后衣料摩挲,然后脚步声渐近。 沉重的、沉闷的。 他走到你身后,没了声音。 你安静的哭了一会,没等到他动作,从沉滞的呼吸中挤出细微的声音再一次询问。 “……你不走行不行?” 明明跟自己发过誓绝对不要这样低声下气好像恳求一样的说话,可话语一出,你才发现刚开始你就是这么想的,父母、朋友,那么多灵魂来来去去,只有他长久的留在身体里。 你甚至在没有记忆的夜晚以为他真的会和你共生一辈子,有些自得的想着下次他如果再惹你生气你一定哭上三天不停,对于如何把他磨到跳脚你已经熟练至极。 现在想来你何止是自满,他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和你短暂的相处后独自离去。 你崩溃的大哭起来,“夏油杰,你能不能不走啊,你真的太过分了,我再也不想理你了呜啊啊啊——” 你哭的整个人都止不住的颤抖,泪水落入土地,洇出深色的痕迹。 他还是没有说话。 沉默比什么都让你更绝望。 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觉得自己好似丢了最后的尊严在这里低声下气的求他也不是他所在意的。 夏油杰叹了口气。 随后你终于听见他今天第一句话。 “你带纸了吗?” 这话给你带来了一丝希望,你似乎明白了他要做什么,顶着一张大花脸回头。 他逆着晚霞的光,黑色的长发散落在身后,他在自己两边裤兜里摸了摸,然后颇有些头疼的皱着眉头捂了把脸,捏着自己的衣边想了半天还是没下定决心。 这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自己明白了,又不敢确认。 “没……没带。” 夏油杰叹了口气,高大的身子蹲下来,对着你的小花脸看了一会,又露出了有点胃疼的表情。 随后他扯住你的衣服边。 嘶拉一声。 你的肚子凉凉的。 “?” 他撕下你衣服上的一块布料,像以前在身体里一样,给你把脸擦干净了,又折叠一下用布裹住你的鼻根,“用力。” 只是这次他眉目锐利,处处都是成熟的男性特征,捏着你鼻子的手又大又有力。 你仰起头,“太重了呜呜……” 他松了点力气,再次催促。 “用力。” “噗——” 他把布料裹成团扔到一边,拍拍手,试图跟你讲道理,“你看,你的衣服比我的好撕对吧。” “……好像是?” “你看,我们都没有带纸对吧?” “嗯,呜。”你抽噎着点头。 “所以我撕你的衣服给你擦脸是最优解对吧?” 这循循善诱试图跟你讲道理却十分不讲理的熟悉模样……你再次眼泪汪汪的,呜哇一声大哭着扑进他怀里狠狠抱住他,而夏油杰倒吸一口凉气,在自己衣服报废前一把抱起你快步向门外走去。 10. 门锁声响起,你几乎是哭着回头。 “杰!呜呜呜你怎么这么晚回来啊!!” 刚推开门的夏油杰警惕的退一步看了眼房子,又飞快扫视一遍房间,确认没有大型事故后才询问你,“怎么了?” “我把你的内——”你举起一条灰色的劈叉的三角,在秒速间被夏油杰一把抢下来并飞快把你推着转了个向往房间里带。 背后一上一下探出脑袋的五条悟和家入硝子一起吹了个口哨。 “杰,我看见了——” “哈哈,你还是这么可爱。” “硝子!我好想你!!!”你眼睛一亮,扭头就要往家入硝子怀里冲,随后嘶拉一声。 你跟夏油杰各拎着半条,站在玄关中间。 “裂了诶。” “本来也没救了吧,没差啦。” “杰……本来还能缝的,我,呜……我又……” “没事,我的错,我的……” 第15章 爱情不过悲喜剧 ??五条悟躺在沙发上腿搭在桌上慢慢摇,也不知道摇出什么思绪来,突然搭话。 ??“我们交往多久了?” ??电脑后的你专心书写着报告,闻言只是随口回答。“忘了。” ??“骗人,十三年怎么可能记不得啊?” ??“不是有你记着吗。” ??长腿似乎闲不下来,余光都能看见摇摆的弧度,包装纸的声音悉悉索索,大概又往嘴里塞了一块巧克力。 ??“感觉这样一辈子也不错诶。” ??“嗯。” ??“要不干脆结个婚吧。” ??屏幕里的文档上,空格跳了三行。 ?? ??“怎么不说话?” ??要说什么呢,窗外的蝉鸣与风喧嚣着替你回答。 ??你听见自己回答。 ??“不要了吧。” ??和五条悟交往的第十三年,突发奇想的,他和你求婚了。 ??而你也理所当然的拒绝了他。 ??他似乎很意外,脑袋往后搭在椅背上,调子都委屈起来。 ??“欸?为什么不要。” ??“不想改姓。” ??“这个当然随你啊。” ??“不想要孩子。” ??“不要也没什么吧,多个孩子好麻烦哦。” ??“不想结婚。” ??所以这次终于听出你的敷衍,他翻了个身,该躺为趴,跪坐在沙发上。 ??“所以为什么啊——”大猫无理取闹的扑腾两下爪子,“为什么不想嘛!难道说是婚前恐惧症吗?” ??“差不多是那样吧……你又为什么突然想结婚。” ??“就是突然想了啊,这个也要理由的吗。” ??“但我不想,怎么办呢。”你感受到心脏沉沉的跳动一下,抬眸时声音又轻又淡,表情似乎也没法开玩笑似的笑出来,只扯动着嘴角回答,“要不算了?” ?? ??爱是最扭曲的诅咒。 ??或许这是五条悟的人生信条,又或者是他能裱在办公室的至理名言。 ??所以在和好友喝酒时。 ??“欸……结婚?没想过诶,五条家我这代不需要那些啦。”说说笑笑,理所当然,“她也没有吧?从来没提过。” ??“人渣吗你?等对方提啊?”硝子看了眼手机,还是没告诉对方电话正在进行时,“那要是她提出想结婚,你要怎么做啊。” ??“嗯……那会有点麻烦吧,到时候再说?” ??手机沉默的黑着屏幕,没有亮起,所以你没有因为情绪挂断这通堪称意外事故的电话。 ??电话那边硝子冷淡的声音像再跟你评价他。 ??“差劲到没边了。” ??涉谷事件,因为先把破破烂烂的你扔在五条悟面前,结果夏油杰出现后只让五条悟更加暴躁的假油计划失败,也只能在死前笑着调侃。 ??本以为把破烂的爱人扔在面前最少也可以降低一下心理防线,没想到被完全识破了,无动于衷啊最强大人,早知道直接上夏油才算绝杀。 ??你的男友冷着脸思考了一会,说,“啊,或许那样的确会中招吧。” ??对啊,因为死去的挚友出现是意料之外,但实力不够强劲的女友被抓,一定是意料之中。 ??如果你先被抓,那一定是有所图,心理防线上来自然足够警惕。 ??你都懂,所有的道理你都明白。 ??但偶尔不忿。 ??你趴在满是灰尘的地上,手指在地上缓慢地握成拳,和假夏油带笑的眼对上。 ??又或者总是不甘。 ??你和他相识也只比夏油晚一年。所以你不可以吗,你不行吗。 ??是不是只有你死了,他才能多看你几眼,那时候在他心里你又是否能和他的挚友相提并论、一较高下。 ??不能的吧。 ??毕竟有这样想法的你再卑劣不过了。 ??所以等那边主动挂了电话,知道他没有结婚打算时,你又难过又安心。 ??如果这个人太在意你,下一次你被提去当威胁筹码时,他或许真的要中计。 ??这样就好。 ??最强可以恋爱,但绝不能爱上谁,这该是咒术界的共识才对。 ??你死了他也不会太伤心,他死了你也不会太难过。 ??这样刚刚好,相恋就简简单单。 ??你们也不必相互诅咒。 ??“好嘛,不提就不提嘛……” ??对方委屈的往沙发背上一趴,脸颊都嘟出肉来,似乎完全没听出你提的分手含义。 ??“那住一起?住一起总可以吧?我在东京买了套新房,跟我一起住嘛——” ??因为是笨蛋,所以听不出隐喻。 ??那做为恋人的你为什么还要隐晦的试探。 ??或许是看你不说话,他翻过沙发,步伐轻巧,大猫走到你身后,黏黏糊糊又沉重的压下来,将你圈在怀里。 ??“好不好嘛,人家刚刚才被拒绝过,再拒绝第二次真的要哭给你看了……”压低的声线带着勾人的尾音在同你撒娇,瘙痒着往你耳朵里进,“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女朋友大人会答应的吧?” ??略显沉重的呼吸随着叹气截止,你摸了摸旁侧的脑袋,“很远就算了。” ??“耶——!那我现在就让他们搬家去!有司机啦,出门有司机的啦,哪里都不算远。” ??猛掐一把脸制止,“不准你那些家仆进我房间!!” ??明明恋爱了却还是伴着嫉妒与不甘,你是如此的不知足,可是怎么才能放手呢。 ??你看着他,对方高高兴兴凑过来,勾起你下巴和你交换了一个缠绵的吻。 ??喘息和战栗中,你睁开一点眼睛,看见对方闭上后轻颤的睫毛。 ??怎么才能让自己心甘情愿的放手呢。 ??五条悟住的地方自然没有差的,他不喜欢人多,所以地点偏僻又安静。 ??拒绝了他所谓的家仆帮助,就不能拒绝他来门口帮忙带行李,这样才算各退一步。 ??你简单带了三个大箱子,算作自己的妥协和重视。 ??“这间是你的衣帽间!这间是给你弄的舞蹈室,这间是你的工作室,然后……”他推着你的行李箱给你一个个指,“猜猜看你住在哪间?猜对的话有奖励哦?” ??偌大的别墅,三层上下,你怎么会知道是哪间,但敷衍他定然会有小脾气,所以你也讨巧应和。 ??“我住你旁边那个房间?” ??他看向你,脸上笑容一点点明媚起来,“答——对啦!奖励一个亲亲!” ??“才不要,”你笑着推开他的脸,“先收拾好东西。” ??“我本来在等可爱的女朋友小心的猜一间房,又或者等她超可爱的问我我们住哪,这样我就可以说只有亲亲老婆才能跟我住同一间,结果她说住我旁边诶?旁边诶??” ??家入硝子无视眼前大个手舞足蹈、唾沫横飞的比划,扭头避了下,又在对方的视线暗示里接话,“然后?” ??“综上所述,我觉得她最近没以前那么爱我了……”五条悟说,“这不对劲,是我最近魅力下降了吗?” ??“明明一起经过了那段时间,我觉得正是感情升温期,结果女朋友偷偷降温了。” ??家入硝子扭头,有了点兴致,“很冷?” ??摇头,“也没,温温的。” ??“哦。” ??她又不感兴趣的扭了回去,然后被不甘心的大号烦人精疯狂摇晃,“怎么这么平静啊!!!” ??“哈哈,”家入硝子眯着眼笑,对于现状只剩幸灾乐祸,“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在这里抱怨个什么劲呢。” ??“啊啊,硝子别开玩笑了,倒是帮我分析下为什么啊?” ??“我猜……因为她到想要结婚的年纪了?” ??“不能啊,她拒绝我了诶。” ??一直沉迷酒杯的人这才慢悠悠给个眼神,“真意外,你求婚了?” ??“对啊?” ??“嗯……那就是,对你不放心吧,毕竟一看就是不负责的那类人也没办法。”知道自己传过信的硝子毫无心理负担的将理由推回给原主,“而且你的家庭还挺拉低印象分的。” ??“欸——有什么不好嘛!” ??“旧式封建家庭有什么好啊。” ??“以前是不怎么样,但现在我是家主哦?”五条悟回想了下,肯定的点点头,“还是相当不错的啦!” ??“就是这种点,太次了啊。” ?? ??搬到一块居住后,从去谁家留宿才相同的行程变到可以一起上、下班。 ??回家后有人等,又或者满怀期待的等人。 ??或许这样也还不错。 ??你们都这么认为。 ??约会也只需要一句话。 ??显眼包风情万种的靠在门口,嘴里叼着玫瑰,口齿不清的询问,“这位小姐,明天晚上可以邀请你去看电影吗?” ??“不行,”你把他嘴里的花拿下,放进他胸前的口袋里,拍拍,“明天我要回去拿点东西。” ??“……” ??肉眼可见的,失落,很低落,超级。 ??忍了两秒,没忍住,拽着你气鼓鼓往房间拖。 ??看你要摔,又一把扛起来,大步阔斧的走进你房间,再把你扔上床,自己也压上去。 ??你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大气,温柔的接受并安抚他。 ??第二天他又心情很好的拽着你按原计划去约会。 ??你无奈被安全带绑在位置上,歪头问,“那我的东西怎么办?” ??“我让他们把你行李都搬过来,”说的人斜睨你一眼,一脚油门带来的推背感让你一时噤声,“明明说好要住一起的吧!” ??“……” ??你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不说话,看向窗外每天经过数次毫无变化的景色。 ??人给自己说的越想越气,又一脚刹车一个猛点头,你只来得及庆幸你被安全带绑死在座位上。 ??“所以说结婚啊——搞的心情都不好了,本来不是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吗!” ??喇叭应景的叭叭两声,像在应和。 ??“对啊,本来不是开开心心的吗?”你也应和,问他,“只是回家拿点东西,为什么你这么生气呢。” ??他愣住,看向你,和你的眼眸对视,再看见你嘴唇张合,面上表情有些苦恼。 ??“悟,我不明白啊。” ??总不能是一次约会都不想错过这样的理由,那还剩什么? ?? ??他呆呆的看向你。 ??墨镜后,脸上的表情微妙的变化,像难过又像落寞,让你心都提起来。 ??“……怎么了,悟?” ??你想要凑过去,又发觉安全带束缚住你,果断解开,半跪在中间的扶手凑过去。 ??被发现后更委屈了,撇嘴都没做出来,小孩子一样扭过头。 ??对那张写满委屈的脸没办法,你捧住他脸颊,把额头贴上去又轻又柔的哄,“怎么了,怎么这个表情。” ??“你不爱我了。” ??“这是哪里的话,”你哭笑不得,在对方额头上又亲又蹭,想要哄好闹别扭的男友。 ??“你觉得这不是你家,你还是想回去,但我想让你在这安家。” ??“而且,你最近都很少诅咒我了。” ??你哑口无言,在对方的指控下慢慢松手。 ??“不准说对不起。”他打断你要出口的话,“我就想知道为什么。” ??你思索半天,苦笑着回答,“这样比较安全吧。” ??沉默的晚上。 ??电影不好看,出门后连主人公有几个都没记住,浪漫晚餐吃的漫不经心,连吃了几分饱都没察觉。 ??笑不出来。 ??怎样都没法勉强自己笑出来。 ??这样的感情真的好吗,揪着心脏不放,一次一次紧握,也太难过了。 ??已经到了这样的程度还是没法逼自己说出分开,这样也太让人难过了。 ??你握着刀叉,突然落下泪来。 ??如果你有足够的底气,又或者有足够的实力,或许就不会这么患得患失。 ??为什么偏偏和这样一个人相恋了呢。 ??如果你喜欢的只是和自己差不多的人,会有这么痛苦吗。 ??沾了泪水的牛排变了味,吃到一半被人抢走。 ??手绢擦在眼角,你在泪眼模糊中看见他半弯腰将你抱起来,坐下后把你放在自己腿上。 ??吻落在唇瓣,他跟你说,“不想结就不结,房子送给你,这样就算我住你家,好不好?” ??这个人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你又哭又笑,说不好,一点都不好。 ??这个人到底明白什么,又不明白什么,你已经完全搞不清了。 ??一如现在你紧紧拽着的衣角,无论如何都没法松开。 ??想要分开也太难了。 ?? ??“哇哦——”家入硝子乐的猛灌一口,全当下酒菜,“这么会?她收了?” ??“没有,但我把相关文件放在她屋里了,她一闹别扭我就抓着她的手要去签字。”五条悟眨眨眼,表情鲜活,“然后就会超崩溃挣扎着喊你这人怎么这样——” ??“很努力的挣扎了哦,真的,然后毫无办法的被我拖走。” ??“哈哈,是她的话肯定怕签了就拿人手短忍不住答应你要结婚的事了。” ??“拿人手短啊……” ??五条悟若有所思。 ??人总有脆弱的时候。 ??所以在上厕所时门被一把拉开后,你相当崩溃的把头埋进腿间试图逃避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站在门口一身西装的人撩把头发,期期艾艾,“呐,跟我结婚吧?” ??“……” ??你坐在马桶上,抬起的脸表情隐忍又克制,生生憋出个笑来。 ??“五条悟,你能要点脸吗?” ??他朝你扬扬手里的纸巾盒,再努嘴示意你看看旁边的架子。 ??刚刚放上的抽纸已经消失到某人手里。 ??你对着空无一物的架子沉默两秒,不知该作何反应。 ??“呐,”他又甜甜的出声,“咱们结婚呗。” ??微笑刻在脸上,你相当好说话。 ??“行,都行,纸给我。” ??手伸到一半,又猛的抽回去,硬让你捞个空。 ??空抓的五指失去的可能不止是纸巾。 ??还有你的尊严。 ??“还不行,要立个束缚!” ??你淡然微笑,“可以,立。” ??对方还嫌不够,再补充,“不许气到婚后偷偷跑掉。” ??“你也知道啊?!” ??“婚前也不可以!” ??“行了行了,都可以,”笑容裂开,你投过去的眼神里已经有了杀意,“现在,快把纸给我然后滚出去!!!” ??“还没说完嘛!束缚成立的另一方,就是你老公我这边的条件,一定会在婚后爱——” ??“求你了,我真的,”你打断他,痛苦掩面,恨不得从没认识过这个人,“求你了。” ??你问天问地问神佛也没想出你是做错了什么才能遭这罪,所以真心实意的询问。 ??“你是一定要在今天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跟我说这些话吗。” ??对方上下看看你,沉默两秒小声回答,“感觉现在你的状态很合适嘛……” ??你将脸埋进手心,恨不得那不是手心而是地心,心情幽怨语气悲鸣,“五条悟,我要诅咒你。” ??对方愣了一下,欣然接受,“好啊,诅咒我吧。” ??见你还被封印着,没有失去理智站起身要跟他拼命,他突然直言道,“被你诅咒其实一直都……还蛮开心的,所以不用担心嘛。” ??“……” ??你捋起刘海,荒唐的笑出声。 ??下一秒用来垫脚的凳子直接飞出去,超高音速的飞凳伴随着你崩溃的大喊。 ??“给我出去啊——!!!” ??纸巾终于进到你怀里,他的声音远远传来,“束缚成立啦!!” ??“关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