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转》 第1章 时光流转 “池城!我希望我们下辈子能好好过!”泪水随着坠落的速度飞升。 巨大的落地声响起,吴所谓没看到在他坠落高楼的时候,池城飞奔而来的身影和伸出的手,也没看到池城也闭眼随着坠下。 转角处的刚子本想抽根烟,就被一声重大的坠声吓得脖子一缩,转身就往声音处走去。天太黑还没靠近,池城就摔在了眼前,瞬间瘫倒在地,等缓过神立马拨通了急救电话。 等郭晨宇和蒋小帅赶到医院时,只看见浑身是血瘫倒在急救室门口的刚子。 急救室内两个人就这样沉沦······只留急救室门口摇头的医生和好友们······ 时光流转······ 第2章 “喂!你缺钱?” 一板砖下去“吴所谓,我要跟你分手,你听到没有!”又一板砖,岳岳的话在重复,吴所谓只感觉自己的耳朵嗡嗡作响,头也很痛感觉要裂开,自己怕是中暑了吧?想着便晕了过去。 等再醒来已经在附近的医院,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头支撑起半个身子,这时隔壁床的帘子被转身的护士带开,刚好看清隔壁床的人。 头发有些许散乱高耸的鼻梁,鼻梁和脸颊上的痣衬的刚毅的脸有些许精致,只有唇色有些许暗淡,正看的入神,男人转头开口一双阴郁而深邃的双眸盯着他“你看够了没有”把梓瑜盯的背脊发凉,却不知哪来的勇气挺直身板抬了抬下巴回到“看你怎么了!” 两个人视线僵持了会,被来换吊针的护士打破,护士重重拉上帘子,阻隔了两人的视线。帘子后的梓瑜,后怕起来,这个人的眼神怎么这么渗人。 躺在床上的田汿收回视线灯光有些刺眼,抬起骨骼分明的手揉了揉额头,坐起身拿起放在床头的金丝眼镜和宇舶手表。刚子这傻逼,自己不过是没吃早饭再 连日的工作有些体力不支,居然给他送到了医院还送进了急救室。 穿戴整齐拨通了刚子的电话“你人呢?把我的车开到门口来。”路过梓瑜床铺,梓瑜正手枕在头后,抖着翘着二郎腿刷手机,上下打量了一下,梓瑜有被冒犯到“你干什么!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啊?”田汿右嘴角微提“嗤”了一声大步离去。 梓瑜立马下床“你什么意思啊?你···”鞋子也没来得及穿就想拉住田汿,田汿一侧身,梓瑜一个没注意脚下一滑,扑了个空。 手不自觉的捏紧,好丢人啊。 刚想要转身理论“梓瑜!有没有梓瑜家属,梓瑜是哪位?麻烦结下急救费。”护士在门口催单,举手示意“我是”。梓瑜有些恍惚,嗯?我是梓瑜么?没来得及多想,拿着结算单的护士上前“麻烦去服务台窗口缴纳一下”拿上账单!一看一千零九十八块“什么!这么贵,我不是就晕了一下么!护士!你们有没有弄错啊?怎么会这么贵!”梓瑜皱着眉拉着护士,准备换吊水的护士皱眉“先生,我们这是正规医院不会多收费的,何况你是溺水被抢救回来的,你如果有什么异议,可以去服务台那咨询。不要妨碍我的工作”正苦恼着。 “喂!你缺钱?”田汿居高临下的问道“有个活愿不愿意干?完成以后我给你五万。”五万!本想立马答应,却又想到他刚刚嗤笑自己,“不干!”田汿拿出名片往梓瑜的衣兜里一塞“想好了打电话给我”随即离去。 付完钱,恍恍惚惚地跟随着不清楚的记忆回到家。自己是怎么了,怎么有种不认识现实了的感觉?正想着,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面容慈祥、带着些许疲惫的中年妇女。 “小鱼,你回来啦!”妇女看到他,脸上立刻露出欣喜和担忧交织的神情。 “嗯···妈。”梓瑜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声音有些干涩。这个称呼和眼前的女人,给他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脑子里似乎有一些关于“母亲”和“家”的模糊画面,但又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看不真切。他记得自己好像是叫...吴所谓?可护士、账单,还有妈妈,都叫他“梓瑜”或者“小鱼”。溺水...是因为那些催债的吗?一些混乱的、令人不安的片段闪过脑海,让他头痛欲裂。 第3章 你…你没毛病吧?! 他甩甩头,不再去深想,熟练地拿出脸盆准备洗衣服。换下外套时,一张名片从上衣口袋掉了出来。 “田汿”。 他看着那张简洁却质感高级的名片,心里天人交战。五万块,对他现在这个明显不宽裕的家庭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他隐约记得,好像还有债务的压力?那个田汿…看起来就不好惹,眼神吓人,态度恶劣。可是… “小鱼,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还不舒服?”母亲关切地走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唉,都怪那些天杀的要债的,把我儿子逼成这样…幸好,幸好你没事。”母亲的声音带着哽咽。 债务…果然是真的。梓瑜心里一沉。他看着母亲眼角的皱纹和担忧的眼神,一种责任感油然而生。 “妈,我没事了。钱的事…我会想办法的,你别担心。”他安慰着母亲,手里紧紧攥住了那张名片。 生存的本能最终战胜了那点微不足道的骨气。第二天,梓瑜按照名片上的号码拨了过去。接电话的是那个叫刚子的助理,语气公事公办,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打来,直接报了一个地址和时间,让他过去。 再次见到田汿,是在他那间宽敞得惊人的办公室里。田汿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穿着熨帖的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正在看文件,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精英气场。 “想通了?”田汿头也没抬,语气淡漠。 “…嗯。什么工作?”梓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田汿终于抬起眼,目光透过镜片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陪我参加几次家庭聚会,扮演我的稳定交往对象。” “什么?!”梓瑜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扮演你对象?你是男的吧?你…你没毛病吧?!” 田汿推了推眼镜,脸上看不出表情,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家里催得紧,找女人麻烦。你比较…省事。期限一个月,酬劳五万,结束后两清。”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你可以拒绝。” 梓瑜看着这气派的办公室,想想家里的债务和母亲担忧的脸,咬了咬牙:“…行!但只是假装!不能有…有过分的接触!” 第4章 成交 田汿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像是嘲讽,又像是别的什么:“成交。” 于是,新的世界,新的身份,以为自己是“梓瑜”的吴所谓,就这样以一种极其荒诞的方式,开始了与田汿的“契约”关系。 最初的“扮演”生涩又尴尬。梓瑜完全不懂上流社会的礼仪规则,在田家奢华的老宅里,私人聚会,在那些衣着光鲜、谈吐优雅的亲戚面前,他紧张得手足无措。田汿的父母和兄长对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背景不明的男朋友”明显不满,甚至充满嘲讽味。 然而,让梓瑜意外的是,田汿虽然依旧话少,表情冷淡,却总在他最窘迫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替他解围,或者用简单的几句话挡掉那些过于尖锐的问题。一次,田汿的母亲旁敲侧击地问及梓瑜的家世,田汿直接握住梓瑜放在桌下的手,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妈,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和其他无关。” 那只手温暖而有力,包裹住他微凉的手指,带来一种奇异的安抚感。梓瑜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没有挣脱。 几次“任务”下来,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默契。梓瑜发现田汿会记得他吃东西的偏好,会在聚会结束后,默许刚子开车先送他回那个与他身份格格不入的老旧小区。而田汿,似乎也默许了梓瑜偶尔超出“契约”范围的关心,比如在他胃不舒服时,笨拙地给他递上一杯温水。 一天,因为要拿下新区项目的负责人,田汿带他去一家安静的画廊看展。环境静谧,只有他们两人在画作间漫步。在一幅色彩压抑、描绘坠落主题的抽象画前,梓瑜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和难过,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不喜欢这幅?”田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不知道,就是觉得…心里有点闷。”梓瑜皱着眉,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情绪从何而来。 田汿看着画,又看了看梓瑜有些苍白的侧脸,沉默了片刻,说:“那走吧,去看点明亮的。” 这种不经意的体贴,让梓瑜的心防一点点瓦解。他发现自己开始期待见到田汿,会因为他的一个眼神而心跳加速。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对田汿,动了真心。可他也记得那份“契约”,记得两人之间巨大的身份鸿沟,这让他感到不安和惶恐。 就在这时,一个意外的机会降临了。梓瑜之前为了糊口,在一家高端服装店做临时店员。他清俊的外形和一种在困顿中依然难掩的独特气质,被一位前来购物的时尚杂志摄影师看中,随手拍了几张照片发给相熟的经纪人。那位经纪人辗转找到了他,认为他极具潜力,极力邀请他进入演艺圈。 是继续这份看似安稳却前途渺茫的生活,还是去搏一个未知而耀眼的可能?梓瑜心动了。这似乎是一个可以靠自己改变命运的机会。 还有四天,一个月就结束了,他怀着忐忑的心来见田汿。 第5章 戒指 放下文件,田汿沉默地看了他几秒,镜片后的目光深邃难辨,然后点头:“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他甚至主动提出,“那份‘契约’可以提前结束,酬劳照付。” 田汿的支持像一颗定心丸。梓瑜与经纪人王姐签约,开始了练习生生涯。他使用了“梓瑜”这个本名作为艺名,开始学习声乐、舞蹈、表演。他很刻苦,也很有悟性,加上田汿在背后不动声色地动用资源为他扫清了一些初入行的障碍(虽然梓瑜本人并不知道),他很快就在几个小成本网剧和广告中崭露头角,积累起最初的人气。 随着工作的忙碌,他和田汿见面的次数减少了,但联系却并未中断。 田汿会在他训练到深夜时,让刚子“顺路”给他送夜宵;会在他因为一个镜头拍不好而沮丧时,发来简短的鼓励信息。一种超越“契约”的情感在悄然滋生,暧昧的情愫在距离中发酵。 然而,命运的齿轮,总在看似平稳时悄然转动。一场品牌晚宴,梓瑜作为上升期新人受邀出席。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间,他在走廊拐角,无意中瞥见田汿正与一位穿着高雅晚礼服的年轻女子相谈甚欢,那女子笑容温婉,姿态亲昵地伸手替田汿整理了一下本就很端正的领带。 那一瞬间,梓瑜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酸涩、难堪、还有一丝自卑,瞬间淹没了他。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离开了那个角落。 隔天,他心绪不宁地为某珠宝品牌拍摄宣传大片。其中一套造型,需要他佩戴一枚设计古朴的男式铂金戒指。当冰凉的金属缓缓套上他左手无名指的那一刻,异变突生! 一股完全陌生的、却又汹涌澎湃的记忆洪流,毫无预兆地冲垮了他意识的堤防! ——瓢泼的大雨,冰冷的雨水,池城死死抓着他的手腕,声音嘶哑绝望:“大宝!不要!天塌下来我池城跟你一起扛!” ——高耸的天台边缘,呼啸的寒风,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追上来、目眦欲裂的男人,纵身跃下!紧接着,是另一道决绝的身影,伴随着一声撕裂他灵魂的呐喊:“大宝——!下辈子我绝不再放手!” 头痛欲裂!灵魂仿佛被硬生生撕裂成两半! 他是吴所谓!那个从书中世界跳楼身亡的吴所谓! 那为他跳楼的池城……他在哪里?!是田汿么?神似的两张脸在脑海中重合在一起。 而自己……现在又是谁?!梓瑜?还是吴所谓?! “啊——!”他痛苦地低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眼前一黑,向后倒去。 “梓瑜!!” “快叫医生!!” 拍摄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第6章 他必须问清楚。 梓瑜(或者说,此刻灵魂剧烈震颤的吴所谓)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熟悉的消毒水气味刺入鼻腔。经纪人王姐一脸担忧地守在床边,见他醒来,明显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医生说你情绪过于激动引发了急性应激障碍,需要静养。”王姐絮絮叨叨地叮嘱着,“工作那边我先帮你推了几天,你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 梓瑜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天花板。那些复苏的记忆,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刷着他的意识。他是吴所谓,来自一个叫做《逆转》的书中世界,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与池城相爱,他们被现实逼入绝境,最后双双从天台跃下……池城那声“下辈子我绝不再放手”的呐喊,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刻在他的灵魂上,带来灼烧般的剧痛。 那么,田汿呢? 这个在他作为“梓瑜”最无助时出现,给予他工作和庇护,让他不由自主心动的男人……他究竟是谁? 自己对他的感情,到底是源于田汿本人,还是因为……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把他当成了池城在这个世界的投影和替代品?那个晚宴上与他姿态亲昵的女子,又是谁? 前世惨烈的记忆与今生混乱的情感交织在一起,将他拖入了无尽的痛苦深渊。他爱池城,那份爱随着死亡被永恒定格,刻骨铭心。可他似乎……也无法否认对田汿的心动,这份情感是在这一世的相处中,一点点累积起来的,真实而鲜活。 巨大的负罪感和混乱的认知让他无法面对田汿。他开始刻意回避,不接电话,不回信息,身体还未全好就将自己投入疯狂的工作,试图用疲惫麻痹敏感的神经。他接下了更多的工作,广告、杂志拍摄、音乐节,日程排得满满当当,像一只不敢停歇的陀螺。 然而,每当夜深人静,池城跳楼前那双绝望而深情的眼睛,和田汿看着他时那种专注而温和(甚至偶尔带着一丝他不敢深究的温柔)的眼神,就会交替出现,将他撕扯得遍体鳞伤。他对着镜子,看着那张属于“梓瑜”的、清俊却陌生的脸,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迷失。“我到底是谁?”这个问题,如同梦魇,日夜纠缠着他。 田汿敏锐地察觉到了梓瑜的变化。从那次珠宝拍摄意外之后,那个原本带着点倔强和生气的年轻人,就像突然被抽走了灵魂,眼神里充满了挣扎、痛苦和一种他看不懂的疏离,并且拼命地躲着他。 他派人去查,只得到梓瑜在拍摄时突发昏厥,诊断为过度疲劳和情绪问题的消息,以及……那枚可能引发问题的古董戒指的信息。他看着助理送来的、梓瑜佩戴那枚戒指拍摄的宣传照。照片上的青年,眼神空洞而悲伤,仿佛透过镜头,在看一个遥不可及的、破碎的过去。田汿的心口,莫名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必须问清楚。这种不明所以的疏远和梓瑜眼中显而易见的痛苦,都让他无法坐视不理。 不再犹豫,田汿直接驱车到梓瑜新搬的公寓楼下(梓瑜为了躲他,甚至匆忙换了住处),在他深夜结束通告回来后,堵住了他。 第7章 “没什么好谈的,田先生。” 几个月不见,梓瑜清瘦了一大圈,下巴尖尖的,在昏暗的路灯下,肤色苍白,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整个人像一张拉满的弓,紧绷而脆弱。他看到田汿,瞳孔骤然收缩,下意识地就想转身逃离。 “我们谈谈。”田汿拦住他的去路,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眼底是压抑许久的担忧和一丝因被躲避而产生的不悦。 “没什么好谈的,田先生。”梓瑜垂着眼睫,声音低哑,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抗拒。 “是因为那天晚宴上,你看到的那个女人?”田汿直接问道,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 梓瑜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田汿叹了口气,尽量让语气缓和:“她是我世交家的女儿,叫李薇。两家长辈确实有意撮合,但我和她本人都很清楚,彼此只有兄妹之谊,没有男女之情。那天她的头发勾到了我的袖扣,只是在帮忙解开,仅此而已。”他难得地解释了这么多。 这个解释清晰明了,但梓瑜听后,非但没有释然,脸上的痛苦之色反而更加浓重。不是因为别人,那又是因为什么?是因为……我是吴所谓吗?是因为我发现,我可能……只是在透过你,爱着另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吗?这对我,对你,对池城,都是一种侮辱和背叛…… 他抬起头,泪水不受控制地盈满眼眶,看着田汿,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问出了那个折磨他至深的问题:“田汿……你看着我,你帮我,你接近我……是不是因为……因为‘吴所谓’?” 田汿愣住了,眉头微蹙:“吴所谓?”这个名字对他而言,完全陌生,却又在念出的瞬间,心口再次传来那莫名的、细微的刺痛感,“谁是吴所谓?” 他的反应,他的茫然,是如此真实,毫不作伪。 梓瑜看着他眼中纯粹的困惑,一颗心直直地坠入了冰窟,彻骨的寒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不记得…… 他什么都不记得…… 那些刻骨铭心的爱恋,那些以生命为代价的誓言,那场惨烈的死亡……都只是他一个人背负的、沉重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记忆枷锁。巨大的失落和孤独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像个迷路的孩子,被困在了时间的缝隙里,找不到归途,也看不清前路。 “没什么……”他仓促地低下头,再抬头时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我有点累了,先回去了。” 说完,他不等田汿再开口,几乎是踉跄着,逃离了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 第8章 匿名送来的碎冰蓝 望着他仓皇离去、仿佛下一秒就会碎裂的背影,田汿的眉头紧紧锁住,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清晰的、沉闷的痛感。 “吴所谓……”他低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吴所谓”,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也是梓瑜痛苦的根源。他立刻拿出手机,拨给刚子:“给我查一个人,叫吴所谓。我要知道他所有的信息。”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都陷入了各自的挣扎。 梓瑜(吴所谓)开始了更加疯狂的工作模式,试图用事业上的成就来填补内心的空洞和负罪感。他接了一部制作精良的电影,饰演一个在底层挣扎、与命运抗争的年轻人。有一场戏,需要在废弃的工厂天台拍摄。 当他站在那锈迹斑斑的天台边缘,按照剧情要求望向下方时,高度、风声、以及角色本身的绝望情绪,与他记忆深处那个致命的场景几乎完美重合! “池城——!”他脱口而出,不是剧本里的台词,而是来自灵魂深处的、血淋淋的呐喊。泪水瞬间决堤,那不是演技,是真实的、跨越了生死界限的痛苦与思念。他浑身剧烈地颤抖,几乎无法站稳,仿佛下一秒就要追随记忆中的身影坠落。 导演在监视器后激动地喊“卡”,盛赞这段表演具有震撼灵魂的力量,但是又惋惜说错台词只能再来。 只有梓瑜自己知道,他刚才,差一点就真的回不来了。巨大的心理消耗让他几乎虚脱,被工作人员搀扶下来时,腿都是软的。 当晚,他发起了高烧,昏沉中,他感觉自己又变回了吴所谓,而池城就守在他的床边,握着他的手,一声声地唤着他“大宝”,语气温柔而心疼。“大宝,别怕,我在这里。” “大宝,好好活下去……” 第二天清晨,他烧退了,醒来时,床边空无一人,只有手机里有一条田汿发来的信息,语气克制而平静:“听说你昨天拍戏身体不适,好好休息。” 仿佛昨夜梦中那温暖的守候,真的只是他高烧产生的幻觉。而田汿,依旧在关注着他,即使被他那样推开。 另一边,田汿动用了所有关系去查“吴所谓”,却一无所获。这个人仿佛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与此同时,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更加频繁地困扰他。梦里总有一个看不清面容、却让他心痛的少年,在破旧的街道上奔跑,在雨中呐喊,在高处坠落……每一次从这样的梦中惊醒,他都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悲伤与空虚,仿佛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心脏的位置空落落的。 他开始频繁地想起梓瑜,想起他最初在医院里那双带着惊惶却又强装镇定的眼睛,想起他在田家老宅紧张得手心出汗却不肯服输的样子,想起他在画廊那幅画前莫名的难过……这些画面与梦境中模糊的痛苦交织在一起,让他对梓瑜的担忧与日俱增。他几乎可以肯定,梓瑜的异常,与那个查不到的“吴所谓”,与他这些奇怪的梦境,一定有着某种深刻的联系。 电影上映后,梓瑜的这段“表演”征服了无数观众和影评人,他凭借此片一举夺得了年度最佳新人奖,声名鹊起。然而,荣誉和光环并没有带来内心的平静。他对池城的思念和愧疚,与对田汿的思念和因“移情”而产生的自我厌恶,依旧日夜撕扯着他。 获奖当晚,他收到了一束匿名送来的碎冰蓝,花束中夹着一张卡片,上面是熟悉的、凌厉而漂亮的笔迹:“恭喜。你的光芒,理应被所有人看见。” 没有署名,但他知道是谁。 第9章 似乎都显得不再重要了 泪水模糊了视线。田汿……他即使被自己那样推开,却依然在关注着他,用这种方式表达着沉默的支持。这份沉默的温柔,像细小的针,扎在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又酸又疼。 就在这时,他接到了一个公益项目的邀请,前往一个偏远的山区拍摄纪录片并看望留守儿童。他几乎是立刻答应了,他想逃离这个充斥着回忆和纠葛的城市,想去一个能让他暂时喘息的地方。 山区条件艰苦,但孩子们纯真的笑容和壮丽自然的宁静,让他的心暂时得到了片刻的安抚。然而,意外总是不期而至。在乘坐车辆前往另一个村落时,他们遇到了暴雨,泥泞的山路异常湿滑,在一个急转弯处,车子突然打滑,猛地向路边的悬崖侧滑而去! 千钧一发之际!跟在他們摄制组后面的一辆黑色越野车,猛地加速,以一种近乎疯狂的姿态,强行别向了他们的车头! “砰——!”一声闷响。 失控的车辆被硬生生别停,险险地停在悬崖边缘,半个车轮都已经悬空。 惊魂未定的梓瑜,颤抖着走下车。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他看到那辆救了他的越野车车门打开,一个他绝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的身影,踉跄着冲了下来。 是田汿!他脸色苍白得吓人,头发被雨水淋湿,平日里一丝不苟的西装外套皱巴巴地敞开着,甚至没打领带,眼镜片上都是水珠。他大步冲过来,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一把将梓瑜死死地拥进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将他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梓瑜能清晰地感觉到,田汿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心跳快得如同擂鼓。 “我受不了了……梓瑜……”田汿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混杂着雨水和一种劫后余生的恐惧,“这几个月,我试过放手,试过给你空间……但我做不到!听到你来这种地方,路况还这么差,我……我害怕!我怕你出事,怕你像……”他猛地顿住,似乎自己也说不清那个“像”后面是什么,但那恐惧是如此真实。 他稍稍松开梓瑜,双手依旧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深邃的眼眸死死锁住他,里面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激烈情绪,所有的冷静自持在这一刻荡然无存:“我不管你是谁!我也不管你心里还藏着谁!我不管什么吴所谓,什么过去!我田汿这辈子,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也从来没这么确定过——我爱的,就是你,是站在我眼前的这个梓瑜!只是你!”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滑过他棱角分明的脸颊,那双总是深沉难测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毫无保留的、近乎破碎的真挚和恐慌。 所有的防备,所有的顾虑,所有的自我欺骗,在这一刻,被这生死关头的告白和这滚烫的泪水(他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冲击得粉碎。 梓瑜(吴所谓)两个人在此刻重合,变为一体。回抱住他,在他怀里失声痛哭,仿佛要将两辈子所有的委屈、痛苦、挣扎和思念,都尽数宣泄出来。 在死亡的边缘走了一遭,那些纠结似乎都显得不再重要了。他只知道,在车子滑向悬崖的那一刻,他脑海里闪过的,除了池城悲伤的脸,更多的是田汿看着他时,那双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他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他。 第10章 他的目光就像一束光 在山区寂静的夜晚,在简陋的驻地,窗外是淅沥的雨声和虫鸣。梓瑜(吴所谓)终于将一切和盘托出——关于那本叫《逆转》的书,关于吴所谓和池城的相爱与被迫分离,关于他们的双双跳楼,关于他自己如何带着吴所谓的灵魂穿越而来,却失去了记忆,直到那枚戒指唤醒了一切,也关于他恢复记忆后的混乱、自我怀疑和深深的负罪感。 摘去眼镜后的田汿,始终紧紧握着他的手,像一个最耐心的倾听者,没有打断,没有质疑,只是用他温热的掌心,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听完这个荒诞离奇却又浸满悲伤的故事,田汿沉默了很久,然后,他抬起手,轻轻擦去梓瑜脸上的泪痕,目光温柔而坚定地看着他。 “梓瑜,听我说。”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我不是池城。我只是田汿,一个活生生的、爱着你的男人。你的过去,我很心疼,那一定非常痛苦。但那是吴所谓和池城的过去,不是我们的。” 他捧起梓瑜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你现在是梓瑜,你有吴所谓的记忆和情感,这我无法改变,也无需改变。但那已经成为你的一部分,是你之所以成为现在的、我爱的这个你的养分,而不是枷锁。你不需要在我身上寻找池城的影子,因为我永远不可能是他。我爱上的,是那个在医院里敢跟我顶嘴的梓瑜,是那个在田家聚会上紧张却努力不露怯的梓瑜,是那个在镜头前拼命发光、会在山区陪孩子们玩耍的梓瑜,是此刻在我面前,会哭会笑,有着完整过去的、真实的你。” “而你,”他顿了顿,语气更加郑重,“你对我心动,是因为我是田汿,是因为我们共同经历的这一切,不是吗?这不是对池城的背叛,而是你作为梓瑜,做出的新的选择。怀念过去没有错,但我们更要珍惜现在,勇敢地走向未来。” 这番话,如同阳光穿透层层迷雾,照亮了梓瑜(吴所谓)混乱已久的心。他一直纠结于对池城的爱和对田汿的心动,却从未想过,这可以是两份独立的、并不冲突的感情。对池城的爱,是永恒的怀念,刻在灵魂里;而对田汿的爱,是鲜活的心动,生长于现世,是作为“梓瑜”的全新开始。 他爱的,就是眼前这个,知晓了他所有离奇过往和内心不堪后,依然没有丝毫退缩,反而更加坚定地选择他、拥抱他全部的男人——田汿。 内心的坚冰与纠葛,在这一刻,被温暖而强大的爱意彻底融化、瓦解。他主动吻上了田汿的唇,这是一个告别过去的吻,也是一个迎接新生的吻。 从山区回来后,两人的关系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他们坦诚地沟通,共同面对未来。田汿动用他的资源和手腕,为梓瑜扫清了许多娱乐圈潜在的麻烦,为他甄选优质的剧本和合作机会,成为他最坚实的后盾,却始终尊重梓瑜在艺术上的独立追求,从不干涉他的创作。 而梓瑜,则在卸下心结后,在演艺道路上越发沉稳和耀眼。他将过去的痛苦与挣扎,化为表演的深度与力量,塑造了一个又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他不再仅仅是凭借外形和运气,而是用实打实的演技和作品,赢得了业内外的一致认可。 几年后,梓瑜凭借在一部史诗级电影中堪称教科书级别的表演,毫无悬念地摘得了金像奖最佳男主角的桂冠。 颁奖典礼现场,星光熠熠。当念到他的名字时,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梓瑜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礼服,从容地走上舞台,从颁奖嘉宾手中接过那座沉甸甸的奖杯。 他站在聚光灯下,目光扫过台下无数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最终,落在了观众席后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田汿穿着简单的深色西装,没有打领带,姿态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正微笑着注视着他,镜片后的眼神里充满了骄傲、温柔和无条件的支持。 梓瑜的心瞬间被一股暖流填满。他对着话筒,开始了他的获奖感言,感谢了导演、剧组、公司和一直支持他的粉丝。 最后,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柔和而坚定:“最后,我想特别感谢一个人。”他的目光就像一束光一样,再次投向那个角落,与田汿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仿佛隔绝了周围所有的喧嚣,“谢谢你,在我迷失于过去、找不到自己的时候,坚定地牵住了我的手,帮我认清了自己的心,让我有勇气告别阴影,真正地活在当下。谢谢你告诉我,爱可以跨越时空存在,但生活,要勇敢地向前走。” 他的声音微微哽咽,但笑容却无比灿烂和释然:“这一生,能遇见你,是我最大的幸运和幸福。谢谢你。” 没有提及任何前世的纠葛,没有诉说过程的艰难,只有对当下这份幸福的珍视和感恩。台下响起了理解和支持的掌声,许多人虽然不明就里,却为这份真挚的情感而动容。 角落里,田汿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隔着一片星光与人海,对着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爱人,嘴角扬起一个温柔而了然的弧度。 这一世,他穿越时空,忘却前尘,背负着过去的伤痕与记忆,最终挣脱了宿命的桎梏,顶住了世俗的目光与压力,以“梓瑜”的身份,与这个叫田汿的男人,携手书写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全新的、充满爱与光明的故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