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今天正常吗》 第1章 穿成路人甲 2023/4/9 01 穿成路人甲 一望无际的大漠戈壁,大风将漫漫黄沙滚动着堆起一个个山包。 水平线方向上,顶着大风走来一个人。 喻简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以此来抵挡风沙侵入。 在这之前,她已经没有方向地走了几公里,一口水也没喝。 歇了歇之后,接着往前走。 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喻简眼睛一亮,是军队。 她看到一群身穿盔甲的人踏马驰骋。 就在士兵将要来到跟前的时候,脑海里响起系统的声音。 【叮——已检测到目标任务出现,请宿主开启任务。】 【任务一:取得赵奕川的信任,限时三个月。】 喻简来不及细想,当下做出判断,冲到最前面的那一匹马跟前,想要拦下这群人。 猝不及防出现的人让马的主人下意识拉紧缰绳,嘶叫的马匹被人控制住,想象中血流成河的场景没有发生。 她睁开眼,就与这匹马打了个照面,喻简眨了眨眼,近距离欣赏了什么叫做“卡姿兰大眼睛”。 马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喻简脑子一转,手捂住胸口往后踉跄几步,直直倒了下去。 嘴里大声叫着:“啊,我受伤了!” 赵奕川看着倒在地上、穿着褴褛的人,脸色黑青。 “将军,要不……”左手边一位将领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赵奕川抬手制止,“找个军医给他看看。” “是。” 那个将领派人让军医去给倒在地上的喻简查看情况。 “把他带上。” 他们没时间耽搁了。 赵奕川说完驾着马绕过喻简,向着黄沙大风下只看得到轮廓的清城奔去。 * 再醒来,喻简躺在只有她一人住的营帐里。不大的营帐里有序摆放各种功能的摆件,看得出营帐的主人很讲究,用来批阅的书桌,宽敞的床榻,角落还放着供人清洗的浴桶甚至贴心附上了屏风。 是个大人物。 此前的乞丐装也被换下,现在身上穿着洗到斑驳褪色的带着血迹的常服,应该是哪位兄台大方让出来的。 糟了!喻简急忙捂住胸口:完了完了,这算不算被人耍流氓? 你说装晕就算了,咋还真晕过去了……唉,看把孩子给饿的,就算有再强的意志力,也扛不住了。 喻简脑子里闪过八百种想法,连后边有人靠近都没察觉。 “在想什么?”冷如霜般的声音在背后想起,身边的气温都自觉降低。 喻简从床上连滚带爬下来,头也不敢抬:“我……小人见过将军。” “你方才在想什么?” “我在想……”喻简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死嘴快说啊:“小人什么也没想,只是没想到能活下来,还能见到仰慕已久的英明神武的将军大人,小人……呃……这是小人的荣幸,谢将军大人救命之恩,小人愿当牛做马报答将军。” 呼……还好,还好急中生智,不然这任务还没开始就又要重来了。 上次还没见到男主,就先被他身边的影卫给揪出来暴打一顿,丢到乱葬岗了。系统直接判定任务失败。 这次喻简吃一堑长一智。 “仰慕已久?英明神武?”男人重复喻简的话,带着一丝讽刺。这是多么至高的评价,只可惜不适合他。 不过,他现在心情好,想逗逗脖子快缩到地里的胆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没有名字,记事起他们都叫我小乞丐。” “无名?” 无名,自然也无父无母。也有可能是这孩子出生便体弱,父母嫌浪费钱,便找个借口丢给路边的乞丐。 近年来战乱频繁,不少家庭都流离失所,也有可能是慌乱中走丢了。 “为何要拦下军队?又为何装晕?” 喻简快被带有威压的话压倒在地上: “小人想活,都说入伍当个小兵也能有顿饱饭吃,小人是在太饿了,这一路走来除了沙子就是沙子,出来的时候好心人家给了一个饼,只有饿得受不了才吃一口,兜里唯一的半口饼也在前天吃完了,小人实在是没办法了,才冲撞了的大人。” 喻简一把鼻涕一把泪,真情实感,狗系统为了让体验更加沉浸,是一点忙都不帮啊!!! 宝宝心里苦啊!她想回家! 她也不想装晕,微晕,百分之六十。 “你会些什么?”男人问。 “小人什么都会,端茶倒水,养鸡养鸭养牛养马……这些小人都会。”喻简站起来凑到未来老板旁边,口述自己的简历。 “用不上,你说的这些已经有人干了。” “那……将军缺个暖床的吗?眼下天渐冷,小人自小体热,给将军暖床正合适。” 喻简急了,这个offer她必须拿下:“等将军打仗回来,睡个热的炕头不是正正好的事吗。” 喻简激动地说着,全然没注意男人越来越青黑的脸色。 【宿主,你真的是饿了。】 【攻略对象好感度-20】 “???凭什么?我这么积极这么卖力!这不是真的!这是恶意差评!投诉!我要投诉!” 喻简傻眼了。 “我不需要。” 男人冷脸拒绝。 “既然只是为了谋生,你可以走了。” “不行!”喻简脱口而出。 “怎么?你来还有别的目的?”男人掐住眼前这个瘦小的人儿的脖子,眼神凌冽。 喻简挣扎不得,不停摇头,不停咳嗽。 “小人没有……” 男人的手越收越紧。 “小人只是……想报答……将军……大人的救……命之恩……”喻简艰难地吐出一句。 男人听罢,便把喻简丢到地上。 喻简感到呼吸通畅了些,顾不上疼痛,连忙说:“人们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小人绝不是要害大人,如有此事,小人不得好死。” “是吗?我便等着你不得好死。” 男人丢下一句话,拂袖而去。 咳咳……咳咳…… 赵奕川!!! 喻简坐在地上,气的要死。 【攻略对象好感度 1】 “不是?他有病吧?”喻简疯了,“他他他他……他该不会有什么癖好吧……” 【不然怎么能被叫“疯批”男主。】 【宿主加油,这一步已经把大部分攻略者当在外面了,你已经很棒了。距离完成任务一还有百分之八十九。】 “好好好,”喻简心里稍微顺了点,“没关系,来日方长。” 努力!奋斗! 2024.11.26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穿成路人甲 第2章 献计 * 赵奕川走出营帐,寒风卷着沙粒扑打在他冷硬的铠甲上,却吹不散他眉宇间那一丝若有似无的玩味。 那个自称“无名”的小家伙,胆子不大,心眼不少,满口胡诌却又在濒死时眼神倔强。 报恩? 他赵奕川手上沾染的血腥,足以让任何恩情变成诅咒。 不过,在这枯燥的征战途中,多个看似无害却又透着古怪的“乐子”似乎也不错。 他倒要看看,这只自己撞上来的小老鼠,能在他这龙潭虎穴里扑腾出什么水花。 帐内,喻简揉着发红的脖子,龇牙咧嘴地爬起来。 “系统,这赵奕川果然名不虚传,阴晴不定,就是个神经病!” 她一边腹诽,一边快速打量周围环境。当务之急是留下来,取得初步的信任。 【宿主,建议你利用已知剧情信息,展现价值,而非单纯卖惨或……提供暖床服务。】 “我那不就是一时情急嘛……” 喻简讪讪道,“看来得换个策略。” 接下来的几天,喻简被安置在后勤营,干些搬运粮草、清洗马具的杂活。 她刻意低调,但眼睛却没闲着,仔细观察着军营的运作和士兵的状态。 她记得原著中提过,赵奕川麾下军队虽骁勇,但因连年征战,后勤补给和士兵疲态已初现端倪,尤其是即将到来的凛冬,会是极大的考验。 机会很快到来。 几日后,军中召开军事会议,商讨过冬粮草调配问题。 几位将领争论不休,主要是关于是将有限粮草优先供给前线精锐,还是尽量均衡分配,稳定军心。 赵奕川端坐上首,面无表情地听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喻简借着送水的机会,混进了大帐边缘。她垂着头,耳朵却竖得老高。 听到关键处,她心一横,假装被绊了一下,手中水壶“哐当”一声摔在地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胆!”立刻有亲兵呵斥。 赵奕川的目光冷冷扫过来,认出是她,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拖出去。” “将军恕罪!”喻简连忙跪倒,声音却清晰可闻:“小人是听闻将军为粮草之事忧心,一时想到些愚见,才慌了神!” 帐内顿时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几声嗤笑。一个身份低微的“小乞丐”,也敢妄议军机? 赵奕川抬手止住喧哗,盯着伏在地上的瘦小身影:“哦?你有何高见?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军法处置。” 喻简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脏,回忆着看过的无数种田争霸文套路,开口道: “将军,小人不懂军国大事,但曾流浪时见过百姓如何熬冬。粮草有限,硬性均分或厚此薄彼恐生内乱。小人以为,或可采取‘以工代赈’……呃,就是‘按劳分配’与‘基础保障’相结合。” 她尽量用简单的语言解释: “可将部分非战斗任务,如加固营防、制作冬衣、清理马厩等,明确工作量,完成者可获得额外粮饷或更好的伙食。 同时,确保每位兵士每日能得到维持基本生存的口粮。如此,既能激励劳作,提高效率,又能保证无人因饥饿生变,还能利用人力完成过冬准备。对于伤兵,则可酌情照顾,显将军仁德,稳定军心。”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此外,小人观察附近沙地有种耐旱的沙棘,果实虽酸涩却能果腹,根部深扎可固沙,或许可派人采集,聊补不足。” 帐内安静下来。 将领们面面相觑,这法子听起来…… 似乎有点道理? 虽然不是惊天妙计,却务实可行,考虑到了军队管理和人心稳定。 赵奕川深邃的目光落在喻简身上,久久未语。 这小子,不仅能说出“按劳分配”和“基础保障”这样精准的词汇,还能注意到沙棘这种细节? 真的只是个乞丐? “你可知,若此策施行中有何纰漏,后果如何?”赵奕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喻简抬起头,眼神努力做出真诚的样子:“小人愿立军令状!若因小人之策导致营中生乱,小人愿受任何处置!反正……大不了就是一死!”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习惯性地小声嘀咕出来,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赵奕川耳力极佳,自然听到了那句“大不了就是一死”,他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这种光棍劲儿,倒是合他胃口。 “好,便依你之言,在左军先行试点。由你从旁协助记录。”赵奕川最终拍板,“若无功,两罪并罚。” “是!谢将军!” 喻简心中狂喜,任务终于迈出第一步了! 【攻略对象好感度 5。宿主,请注意言行,避免过度作死。】 喻简退出大帐,迎着塞外冰冷的夕阳,擦了把虚汗。 她知道,这仅仅是开始,赵奕川的信任如同沙漠中的海市蜃楼,看似接近,实则遥远。 但无论如何,她总算在这位疯批**oss的麾下,暂时找到了一块立足之地。 “疯就疯吧,”喻简裹紧了身上不合身的旧军服,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和坚韧,“人哪有不疯的?硬撑罢了!既然死不了,那就好好活下去,把这个‘大腿’抱稳了再说!” 远方的地平线上,风沙依旧,但喻简的脚步,却比来时坚定了几分。 她不知道的是,帅帐之中,赵奕川正对着亲兵低声吩咐:“去查查这个‘无名’的底细,我要知道他出现前的一切。还有,试点期间,暗中盯着他,一举一动,皆要报我。” 他对这个突然出现,又主动献计的小乞丐,产生了好奇。 * 左军的粮草成了试点,在一种微妙的观望氛围中开始了。 喻简被暂时挂了个“书记官”的名头,负责记录各营劳作量和对应的物资分配。 这活儿琐碎,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细致,正好适合她目前“低调观察”的策略。 她很清楚,赵奕川给她这个机会,更像是一种试探。 成功了,或许能加点分;失败了,那“军法处置”绝不是吓唬人的。 她打起十二分精神,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跟着士兵们一起清点物资、记录工量,晚上则对着油灯核对账目,常常忙到深夜。 起初,左军的士兵们对这个空降的、瘦瘦小小的“书记官”颇不以为然,甚至有些抵触。 尤其是那些自恃勇武的前线老兵,觉得干这些杂活还要被个“小乞丐”记录考评,甚是丢份。 喻简也不争辩,只是默默做事。 她发现有个老火头军总是偷偷省下自己的口粮接济同乡的伤兵,便在记录时,悄悄将伤兵们力所能及的、编织草垫之类的轻活儿也算了进去,让他们能多换点吃的。 她还凭着穿越前零星记得的卫生知识,建议后勤营将饮水煮沸再喝,减少了士兵腹泻的情况。 这些细微处的调整,起初不显山露水,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左军的氛围确实悄然发生了变化。 抱怨少了,主动找活儿干的人多了,营房加固得更结实,冬衣储备也快于其他各军。 更重要的是,那种因资源紧缺而产生的焦躁和猜忌,似乎被一种“多劳多得”的公平感冲淡了些。 这一切,自然都落在了赵奕川的耳目中。 这晚,赵奕川在帅帐内听着亲兵的汇报,手指依旧习惯性地敲着桌面。 “他当真如此记录?未曾克扣,也未曾讨好?” “回将军,确是如此。‘无名书记官’记录极为公正,甚至……有些苛刻,他自己每日劳作也记录在案,只领基础口粮。” “哦?”赵奕川挑眉,“他对沙棘之事,有何进展?” “他带着几个老弱兵士在戈壁滩上找到了几丛,确实采集了些果实,还试着移栽,说是若能成活,来年或可改善一小片沙地。不过……成效甚微,那玩意儿又酸又涩,大部分兵士不爱吃。” “知道了,下去吧。” 赵奕川挥退亲兵,帐内重归寂静。他走到地图前,目光锐利。 这个小家伙,提出的法子看似平常,却隐隐契合了“治军”之道,并非一味怀柔,也非纯粹强压。 还有那份耐得住寂寞、踏实做事的劲头,不像细作,倒像个……真想做事的人。 难道,真是自己多疑了? 第3章 敌袭 * 喻简对此浑然不知,她正对着一碗沙棘果汤发愁。 这玩意儿维生素C丰富,但口感实在劝退。 她捏着鼻子灌下去,酸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系统,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想吃火锅烧烤麻辣烫……” 【宿主,专注任务。攻略对象好感度目前为-14,仍有巨大提升空间。】 “知道了知道了……” 喻简叹了口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 这些天高强度的工作,让她这具原本就病弱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但好在古武世家的底子还在,意志力撑着,倒也没倒下。 这时,帐外传来一阵喧哗。 原来是一名士兵在加固营防时不小心从高处摔下,胳膊脱臼,疼得满头大汗。 军医随军行动,此刻恰好被赵奕川召去询问另一名将领的伤势,一时赶不过来。 众人围着手足无措的伤兵,乱作一团。 喻简挤进人群,看了一眼伤兵扭曲的手臂,心中一动。 她记得家传的医书里似乎有关于正骨的手法,虽然没实际操作过,但眼下情况紧急…… “让我试试。”她沉声道。 “你?书记官,你别添乱了!”有人质疑。 喻简没理会,深吸一口气,回忆着脑海中的图文,双手稳稳地按住伤兵的肩膀和手臂,沉腰发力,只听“咔哒”一声轻响,伴随着士兵一声痛呼,脱臼的胳膊竟然复位了!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这个瘦小的书记官。 伤兵活动了一下手臂,虽然还疼,但已能动弹,连忙道谢:“多谢书记官!多谢!” 喻简摆摆手,刚想谦虚两句,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脚下发软——这具身体到底还是太虚,刚才那一下耗神又费力。 眼看她就要摔倒,一只有力的大手突然扶住了她的胳膊。 喻简抬头,对上一双深邃冰冷的眼眸,正是赵奕川。 他不知道何时来到了现场,正静静地看着她。 “将军……” 喻简连忙站稳,想行礼。 赵奕川却没松手,目光扫过她苍白疲惫的脸,又看向那名已经能活动的伤兵,最后落在她因刚才用力而微微发红的手指上。 “你还会正骨?” “略……略知一二,小时候跟流浪的郎中偷学过一点。” 喻简赶紧编了个理由,心跳如鼓。 他什么时候来的?看到了多少? 赵奕川没再追问,只是淡淡道:“身子这么弱,就别逞强。” 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但似乎……少了之前的杀意? 他松开手,对闻讯赶来的军医吩咐道:“给他看看,开些安神的药。”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喻简。 说完,赵奕川便转身离开了,留下喻简在原地,有些发懵。 【攻略对象好感度 10。】 系统的提示音让喻简回过神来。 “ 10?就因为我救了个人?”喻简觉得这好感度来得有点莫名其妙。 【或许,是因为你展现了‘价值’,且这种价值出乎他的意料。宿主,请保持。】 喻简看着赵奕川离去的背影,心中暗道:这个疯批boss,心思还真是难以捉摸。不过,好感度上涨总是好事。 看来,除了献计献策,适当展现一些“额外技能”也能刷分。 只是,她没看到,转身后的赵奕川,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疑虑和探究。 正骨手法精准,提出的策略务实,还能注意到沙棘这种细节…… 这个“无名”,身上的谜团似乎越来越多了。 他绝不相信这只是个普通的流浪者。 但无论如何,这个人,暂时有用,且……有趣。 赵奕川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这场游戏,似乎比他预想的更要好玩了。 他倒要看看,这“无名”还能带给他多少“惊喜”。 寒冬将至,清城外的风沙愈发凛冽,而军营中的暗流,也随着喻简的深入,开始悄然涌动。 * 沙棘果汤事件和正骨小插曲后,喻简在左军中的日子好过了不少。 士兵们看她的眼神里少了轻视,多了几分认可和好奇。 连带着她推行的“按劳分配”试点工作也顺利了许多。 虽然赵奕川那边再没直接找过她,但喻简能感觉到,那种无处不在的监视似乎松动了一些。 然而,乱世之中,平静永远是暂时的。 这日深夜,急促的马蹄声和号角声划破了军营的寂静。 敌袭! 喻简被外面的喧哗惊醒,心脏猛地一跳。 她快速披上外衣冲出营帐,只见远处火光隐隐,喊杀声由远及近。 军营里已经乱成一团,士兵们匆忙抓起武器集结。 “是北狄的游骑!”有人高喊,“他们趁夜偷袭右军粮草营!” 右军? 喻简心里一沉。 右军驻扎地相对分散,防御不如中军和左军严密,而且粮草营是重中之重,一旦有失,军心必然大乱。 她下意识就想去找赵奕川。 作为“军师”…虽然是自封的,这种时候总得表现一下。 可她刚跑出几步,就被混乱的人流冲得踉跄。 这具身体实在太弱,在恐慌的人群中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 突然,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力道之大,让她差点叫出声。 回头一看,竟是赵奕川的亲兵队长,那个当初建议把她“抹脖子”的将领,名叫张奎。 “书记官,将军有令,让你待在帐内,不得随意走动!”张奎脸色严肃,语气不容置疑。 “可是将军他……” 喻简急了,她知道赵奕川肯定会亲自去前线督战甚至冲杀,这可是刷存在感和好感度的绝佳机会! 说不定还能凭借“先知”捞点功劳? “军令如山!” 张奎根本不给她辩解的机会,几乎是半押着她回到了营帐门口,“守好他!” 他对帐外两名留守的士兵吩咐道,然后转身急匆匆地奔赴战场。 喻简被“软禁”了。 她听着外面震天的厮杀声,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赵奕川这是什么意思?保护? 还是不信她,怕她趁乱做手脚? 她在帐内来回踱步,脑子里飞快地回忆着原著情节。 可惜,这本小说她几年前看的,细节早已模糊,只记得大概走向和几个关键节点,这种具体的夜袭事件根本没有印象。 “系统!系统!现在什么情况?赵奕川会不会有危险?” 【宿主权限不足,无法实时监测战场动态。根据剧情逻辑,目标人物赵奕川在此阶段并无生命危险。】 “废话!他是**oss当然不会早死!我是问现在怎么办?我被困在这里,任务怎么进展?” 【请宿主保持冷静,等待时机。盲目行动可能导致不可预测的后果。】 喻简强迫自己坐下来,深呼吸。 系统说得对,赵奕川既然把她关起来,肯定有他的用意。 现在冲出去,不仅帮不上忙,可能还会被当成奸细误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的喊杀声逐渐减弱,火光也似乎被控制住了。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战斗才彻底平息。 营帐帘子被掀开,带着一身血腥气和寒气的赵奕川走了进来。 他的铠甲上沾着暗红的血迹,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直直地射向喻简。 “你很不安分?” …… 第4章 升职 …… “你很不安分?” 他开口,声音沙哑冰冷。 喻简连忙站起来:“将军,小人只是担心战事,也想为将军分忧……” “分忧?” 赵奕川冷笑一声,走到书案前,将一把带着缺口的弯刀扔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认得这个吗?” 喻简心里咯噔一下,仔细看去。那弯刀制式奇特,明显不是中原兵器,刀柄上刻着一个狰狞的狼头图案。 “这是……北狄人的刀?” “没错。”赵奕川盯着她,“袭击粮草营的,是北狄最精锐的狼卫。他们行动诡秘,擅长潜伏突袭。但这次,他们像是提前知道了右军粮草营的布防弱点,直插要害。” 喻简背后瞬间冒出冷汗。 赵奕川是在怀疑她? 因为她是突然出现的“外人”? “将军明鉴!小人对此一无所知!小人这些天一直在左军兢兢业业记录粮草分配,从未离开过营地,更不可能通敌!” 喻简急忙辩解,声音都带着颤音。 这误会可太大了! 赵奕川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审视着她,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看透。 营帐内的空气几乎凝固。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昨夜,若非我提前在中军预留了一支骑兵机动,又及时看穿了他们声东击西的把戏,粮草营恐怕已是一片灰烬。” 喻简屏住呼吸,不敢接话。 “你说你想分忧,”赵奕川话锋一转,“那你可知,北狄狼卫为何此次能如此精准地找到弱点?” 喻简大脑飞速运转。 这不是明显的内部有奸细,或者布防图泄露吗? 但她不能直接这么说,没有证据,指向性太强反而引火烧身。 她斟酌着语句,小心翼翼道:“回将军,小人愚见。再坚固的堡垒,也怕从内部被攻破。或许是布防时日久,规律被人摸清;或许是……有宵小之辈,利欲熏心。” 她没敢说“奸细”二字,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赵奕川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这个小家伙,倒是敏锐。 他确实怀疑军中有内鬼,而且级别不低。 这次夜袭,更像是一次试探,或者说,是针对他赵奕川的一次警告。 他昨夜之所以把喻简关起来,一方面是担心混乱中她做些别的,另一方面,也是一种隔离观察。 现在看来,这小家伙除了着急上火,倒没有别的异常举动。 “看来,你这军师,并非全然无用。” 赵奕川忽然说道,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丝丝,“从明日起,你不用再去左军了。” 喻简心里一紧:这是要撤我的职?还是…… “跟在我身边,做个随军书记。” 赵奕川下一句话,让喻简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攻略对象好感度 15。任务一:取得赵奕川的信任,完成度:30%。】 系统的提示音及时响起。 喻简压下心中的狂喜,连忙躬身:“是!谢将军信任!小人定当竭尽全力,为将军效劳!” 虽然距离完全信任还差得远,但能到他身边,已经是质的飞跃了! 赵奕川看着眼前这个因为激动而脸颊微红的“少年”,目光在她纤细的脖颈和耳垂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 “记住你的话。” 他淡淡道,“在我身边,看到的会更多,但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代价也会更大。” “小人明白!”喻简用力点头。风险与机遇并存,这个道理她懂。 赵奕川不再多言,转身走出营帐,吩咐张奎:“带他去换身合体的衣服,以后就跟在我左右。” 张奎有些诧异地看了喻简一眼,但还是领命:“是,将军。” 喻简看着赵奕川消失在晨光中的背影,摸了摸还在狂跳的心脏。 她知道,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刚刚开始。 这个疯批boss的身边,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 但喻简反而兴奋起来—— “大不了就是一死,”她小声嘀咕,眼中却燃起斗志,“反正……看样子暂时也死不了。” 她这条抱大腿的路,终于算是正式踏上了跑道。 只是她还没意识到,从她踏入赵奕川核心圈子的这一刻起,她就不再只是一个试图“苟活”的穿越者,而是不可避免地,被卷入了这场权力与战争漩涡的中心。 …… * 成为随军书记,意味着喻简的活动范围从相对独立的左军后勤营,直接转移到了赵奕川帅帐周围的核心区域。 待遇肉眼可见地提升了—— 她分到了一顶更厚实的小帐篷,紧邻着赵奕川的中军大帐,衣服也换成了料子更好、更合身的青色棉袍,虽然依旧是男装,但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像个捡破烂的。 但与之对应的,是无所不在的压力。 她需要随时听候赵奕川的传唤,记录军令、整理文书、甚至在他与将领议事时旁听并做纪要。 赵奕川似乎有意考验她,有时会突然问她对某件事的看法,问题刁钻,角度诡异。 比如一次商议如何处置一批抓获的北狄探子时,有将领主张全部斩首示众,以儆效尤;有将领认为可以尝试拷问情报。 赵奕川听完各方意见,目光转向角落里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喻简:“书记官,你以为如何?” 帐内所有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喻简握着笔的手一紧,知道这又是送命题。 她定了定神,放下笔,恭敬回道: “回将军,小人以为,杀之固然简单,但若其中真有知晓机密者,杀了可惜。拷问耗时日久,且未必能得真言。或可……用间。” “用间?”赵奕川挑眉。 “是。挑其中意志不坚、贪生怕死者,许以重利或生机,放其归去。然在其归去前,可令其听闻一些半真半假、于我无害却可惑敌的‘军情’。真真假假,让北狄人自己去猜忌。” 喻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这法子是跟后世谍战片学的,不知道在这个时代是否可行。 赵奕川沉默片刻,未置可否,只淡淡道:“记录下来。” 便转而讨论其他军务。 但喻简注意到,后来那些探子并未被处决,而是被秘密关押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可能蒙对了。 类似的情况发生了好几次。 喻简凭借着超越时代的零星知识和对人性的一点洞察,每每都能给出些看似异想天开却又隐隐切中要害的建议。 她谨记“多说多错”的原则,每次只点到即止,绝不多言。 赵奕川对她依旧冷淡,甚至称得上严苛。 文书稍有错漏,便会引来冰冷的训斥;提出的建议若被认为“华而不实”,更是毫不留情地驳回。 但喻简能感觉到,那种审视的目光中,怀疑的成分在慢慢减少,探究的意味却越来越浓。 【攻略对象好感度缓慢提升中,目前完成度:45%。】 系统提示证实了她的感觉。 日子在紧张忙碌中过去,边关的冬天真正来临了。 朔风凛冽,大雪封路,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暂时停止,双方进入对峙阶段。 军营里的生活更加枯燥,但也相对安全。 这日,赵奕川召喻简到帅帐,递给她一封密信:“看看。” 喻简接过,快速浏览,心中一惊。 信是潜伏在北狄王庭的细作传回的,内容是关于北狄内部因为越冬物资分配产生的矛盾,几个大部族对王庭的不满正在加剧。 “看出什么了?” 赵奕川问,他正站在火盆边,跳跃的火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看不出情绪。 喻简心跳加速,这是一个重要的情报,也是展现更大价值的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道:“将军,此乃天赐良机。北狄内部不和,我方可加以利用。” “如何利用?” “或可效仿古人‘二桃杀三士’之策。” 喻简努力回忆着看过的权谋故事,“不妨暗中散播消息,称我朝有意与其中一部族秘密议和,并以大量过冬物资为条件,换取边境安宁。 消息有真有假,传入北狄王庭和其他部族耳中,必生猜忌。即便他们不信,这颗怀疑的种子种下,也够他们内部乱上一阵了。届时,我军或可伺机而动。” 说完,她有些忐忑地看着赵奕川。 这计策有些阴损,属于煽风点火,也不知道是否符合这位“战神”的用兵之道。 赵奕川转过身,目光深沉地看着她。 帐内只有炭火噼啪作响的声音。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你可知,此计若成,北狄内部可能因此血流成河?” 喻简垂下眼:“小人知道。但……这是战争。” 她顿了顿,忍不住小声补充了一句,“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 最后一句嘀咕声音极小,但赵奕川显然听到了。 他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记录下来,润色成文。此事,交由你去办。”赵奕川最终下令,“记住,要绝对隐秘。” “是!” 喻简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同时又感到一股沉重的压力。 这不再是简单的建议,而是直接参与机密行动了。 …… 第5章 成效 …… 她退出帅帐,迎着漫天飞舞的雪花,长长吐出一口白气。 她知道,赵奕川正在一步步将她拉入更深的漩涡,既是利用,也是考验。 而她,似乎在这条“疯批军师”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系统,我感觉我越来越像个反派了……”喻简在心里吐槽。 【宿主,生存是第一要务。根据计算,此策略成功率较高,能有效减少我方士兵伤亡。】 “好吧,你说得对。”喻简搓了搓冻僵的手,眼神逐渐坚定,“人哪有不疯的,硬撑罢了。先活下去,抱紧大腿再说!” 她没注意到,帅帐的帘隙后,赵奕川正注视着她消失在雪中的背影,眼神复杂。 这个小家伙,心思之敏锐,手段之灵活,甚至带点不择手段的狠辣,都远超他的预期。 越来越有意思了。 只是,他心底那个关于“他”真实身份的疑团,也如同这雪原下的冻土,看似平静,却暗藏深寒。 他有一种直觉,揭开这个谜底的那一刻,或许会比他经历过的任何一场战役,都更加……惊心动魄。 * 寒冬腊月,边关军营成了白茫茫一片孤寂的世界。 大雪阻隔了大规模的战事,却也带来了严寒和物资运输的困难。 喻简提出的“二桃杀三士”之计,在赵奕川麾下最隐秘的渠道操作下,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悄无声息地向着北狄境内扩散而去。 这项工作极为繁琐且要求极高,喻简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她需要将粗略的计策细化成可执行的步骤,设计谣言的内容、传播的路径、以及如何避免引火烧身。 赵奕川给了她一定的权限,可以调用两名精通狄语和草原部族情况的暗桩协助,但核心的策划和最终决策仍需要她亲自完成。 这期间,她和赵奕川的接触变得更加频繁且深入。 常常是在深夜,帅帐内炭火盆烧得正旺,赵奕川处理完日常军务后,便会听喻简汇报计策的进展,两人对着粗糙的羊皮地图,低声商讨细节。 喻简发现,褪去战场上的杀伐之气,专注于谋略时的赵奕川,有种近乎冷酷的理智和敏锐。 他能一眼看出喻简计划中的漏洞,对人心把握之精准,让她时常背后发凉。 但奇怪的是,在这种高压之下,喻简的思维反而被激发得更加活跃,那些曾经看过的小说、影视剧里的权谋桥段,竟也被她灵活运用,不断完善着这个“反间计”。 有时讨论到深夜,赵奕川会让人送些热汤饼饵过来。 他吃得快而安静,举止间带着军人特有的利落。 而喻简则要小心翼翼,既要维持“男子”的吃相,又因为身体畏寒,捧着热汤时总会忍不住微微缩起肩膀,小口小口地喝,试图让那点暖意停留得更久些。 有回,她正低头喝着汤,没留意一缕碎发从束发的布巾中滑落,沾上了汤碗边缘。 她下意识地伸出舌尖,快速舔了一下唇边沾到的油渍,动作轻微而自然。 坐在对面的赵奕川动作顿了一下,目光在她被热气熏得微微泛红的耳垂和那一闪而过的舌尖上停留了一瞬。 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继续看着手中的情报,只是敲击桌面的手指,节奏似乎乱了一拍。 喻简毫无所觉,她的注意力全在如何让计策更完美上。 “将军,关于散布谣言的具体内容,小人觉得还可以再加点细节,比如暗示王庭克扣的物资最终流向了某个与我们有‘联系’的部族,这样更能挑起纷争……” 赵奕川“嗯”了一声,声音有些低沉: “可。你斟酌着办。” 【攻略对象好感度 5。完成度:50%。】 系统的提示让喻简精神一振,讨论得更加起劲了。 她却没看到,赵奕川偶尔掠过她纤细脖颈和手腕的目光中,探究之色越来越浓。 这日,喻简刚从帅帐出来,准备回自己帐篷继续完善计划,却在拐角处撞见了张奎。 张奎看着她从帅帐方向出来,脸色不太好看。 “无名书记官,”张奎语气生硬,“将军军务繁忙,你若无要事,莫要频繁打扰。” 喻简知道张奎一直对她这个“来历不明”却迅速得到将军“青睐”的人抱有戒心,连忙拱手道:“张将军误会了,是将军召小人商议军情。” “军情?” 张奎冷哼一声,打量着她瘦弱的身板:“你一个书记官,能议什么军情?莫要仗着几分小聪明,误了将军大事!” 喻简心里有些不快,但面上依旧恭敬: “小人不敢。一切皆听将军吩咐。” 张奎还想说什么,这时赵奕川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张奎,巡防的时间到了。” 张奎立刻收敛神色,抱拳道:“是,将军!” 狠狠瞪了喻简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赵奕川走到喻简身边,目光扫过她冻得有些发白的脸,淡淡道:“不必理会他。做好你分内之事即可。” “是,将军。”喻简低头应道。 心里却想,这张奎是个直性子,看来要想在赵奕川身边站稳,除了应付好这位阴晴不定的正主,这些手握实权的将领也不能轻易得罪。 回到自己狭小却温暖的帐篷,喻简脱下厚重的外袍,里面只穿着单薄的棉衣。她松了口气,暂时卸下伪装,揉了揉因为一直束胸而有些发闷的胸口。 对着角落里一方模糊的铜镜,她看着镜中那张眉清目秀却带着明显憔悴的脸,叹了口气。 “这女扮男装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她低声抱怨。 不仅要提心吊胆怕身份暴露,这身体在严寒冬季也越发吃力,常常手脚冰凉,畏寒怕冷。 【宿主,坚持就是胜利。目标人物好感度已过半,胜利在望。】 “望是望见了,路还长着呢。” 喻简裹紧被子,拿出纸笔,继续构思她的“谣言2.0版”。 她知道,赵奕川正在通过这件事全方位地评估她的能力和忠诚。 她必须做得漂亮。 几天后,初步的反馈情报陆续传回。 北狄内部果然因为越冬物资和王庭的分配问题产生了龃龉,虽然尚未到大规模冲突的地步,但猜忌和不满的苗头已经显现。喻简的计策,初步见效了。 赵奕川看到情报时,难得地没有立刻发表意见,而是将目光投向一旁恭敬站立的喻简。 “此事,你办得不错。” 语气平淡,但已是极高的评价。 喻简心中雀跃,面上却保持镇定:“全赖将军运筹帷幄,小人只是执行。” 赵奕川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但喻简能感觉到,那道一直笼罩着她的、充满审视意味的视线,似乎又缓和了几分。 然而,就在喻简以为可以稍微松口气的时候,新的挑战接踵而至。 年关将近,朝廷的钦差带着犒赏三军的旨意和物资,即将抵达清城大营。 消息传来,赵奕川的反应却异常冷淡,甚至隐隐带着一丝厌烦。 喻简敏锐地察觉到,这恐怕不仅仅是简单的上下级关系问题。 朝廷、边将、错综复杂的势力…… 她这只想抱大腿的小虾米,似乎又要被卷入新的风波了。 而她的身份,在这场即将到来的、充满官场规则的觥筹交错中,能否继续完美隐藏? 喻简看着窗外依旧纷飞的大雪,心中蒙上了一层新的阴影。 …… 第6章 我只想当个路人 …… 朝廷钦差将至的消息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头,在看似平静的清城大营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普通士兵期盼着赏赐和短暂的松懈,但高层将领们的神色却各异,尤其是赵奕川,那股无形的低气压让帅帐周围的人都屏息凝神。 喻简作为随军书记,自然也得知了消息,并且被分配了协助筹备迎接事宜的文书工作。 她一边整理着历年犒赏的旧例档案,一边暗中观察。 从一些老文书含糊其辞的闲聊和零散文件中,她渐渐拼凑出一些信息: 赵奕川这位“战神”在朝中似乎并不那么受待见,功高震主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他性情冷硬,从不结党营私,也极少对朝中重臣有所表示,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每次钦差前来,明为犒军,暗地里少不了试探、拉拢甚至找茬。 “这次来的钦差是户部侍郎周勉,据说是宰相的门生……”一个老文书压低声音对同伴说,“将军怕是要头疼了。” 喻简心里咯噔一下。 户部掌管钱粮,这周侍郎若是刻意在粮饷物资上刁难,对于刚刚经历寒冬、亟待补充的边军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她意识到,这不仅是赵奕川的麻烦,也可能影响到她刚刚稳定下来的“抱大腿”生活。 钦差仪仗到达那日,清城大营旌旗招展,军容整肃。 赵奕川率领一众将领在营门外迎接。 喻简作为文职人员,穿着略显宽大的青色棉袍,混在书记官队列的末尾,低着头,尽量减少存在感。 周勉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面皮白净,留着三缕长须,官威十足。 他端着架子接受了赵奕川不卑不亢的礼节,目光在将领们身上扫过,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当他的视线掠过文官队列时,在瘦小的喻简身上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讶异边军中还有如此“文弱”的书记官,但并未过多留意。 接下来的接风宴席设在军中最大的营帐内。 赵奕川作为主帅居主位,周勉居客位,其余将领按品级依次落座。 喻简本没资格入席,却被赵奕川点名留下记录筵席间的重要谈话—— 这显然是个借口,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表明这个“无名”是他身边的人。 宴席开始,气氛表面还算融洽。 周勉说着官场套话,赞扬将士戍边辛苦,代表朝廷和陛下表示慰问。 酒过三巡,话题便开始转向敏感处。 “赵将军,”周勉捋着胡须,似笑非笑地说,“本官一路行来,见边关将士虽英勇,但这营防器械,似乎多有损耗。尤其是战马,看起来比去年消瘦不少啊。可是粮草供应有何难处?” 这话绵里藏针,暗指赵奕川治军不力,甚至可能克扣粮饷。 赵奕川面色不变,淡淡道:“有劳周大人挂心。去岁北狄扰边频繁,征战损耗乃常事。战马消瘦,是因去冬严寒,草料不足所致。本将已多次上奏朝廷,请求增拨粮草马匹。” “哦?是吗?”周勉故作惊讶,“或许是路途遥远,奏章有所延误。不过,将军也当体谅朝廷艰难,如今国库也不宽裕,各处都要用钱。这粮草嘛,还是要精打细算,厉行节约才是。” 帐内气氛顿时有些凝滞。 几位性急的将领脸上已现出怒容,但碍于身份,强忍着没有发作。 喻简跪坐在角落的席垫上,飞快地记录着,心里替赵奕川着急。 这周勉分明是来找茬的,硬顶回去容易激化矛盾,但若一味示弱,只怕对方会得寸进尺。 这时,周勉话锋一转,目光似无意般扫过喻简,笑道:“不过,本官看将军身边这位书记官,倒是眉清目秀,年纪轻轻便能得将军信重,想必是才华过人?不知是哪里人士?师从哪位大儒啊?”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喻简身上! 喻简心里猛地一紧,握着笔的手微微出汗。 这周勉果然老辣,看似随口一问,实则毒辣无比。 一来试探赵奕川是否任人唯亲,用了来历不明的人;二来,若她答不上来或答得不好,立刻就会成为攻击赵奕川的借口—— 连身边人的底细都不清,如何统帅三军? 她感觉到赵奕川冰冷的目光也落在了自己背上,带着警告,也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审视? 不能慌! 喻简深吸一口气,放下笔,起身向周勉躬身行礼,姿态谦卑,声音却清晰平稳: “回周大人话,小人惶恐。小人乃边关流民,无名无姓,蒙将军不弃,收留在军中做些抄写记录的杂事,实在当不起‘才华过人’之誉。 小人未曾有幸拜师,只是幼时流浪,偶遇一位落魄老秀才,蒙其怜悯,教小人认了几个字,不敢妄称师承。” 她这番话,半真半假,既点明了自己“流民”的卑微出身,撇清了与任何势力的关系,又将“才华”归功于赵奕川的“不弃”和偶然的机遇,姿态放得极低,让人抓不住错处。 周勉显然没料到这瘦小书记官应对如此得体,眯了眯眼,还想再问。 赵奕川却适时开口,声音冷冽,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周大人,边关苦寒,人才难得。无名虽出身微贱,但做事勤勉,于军务亦有微功。本将用人,但看其才其忠,不论出身。” 这话既是回护喻简,更是对周勉的一种反击,表明他赵奕川在军中自有主张,不容他人置喙。 周勉碰了个软钉子,干笑两声:“将军说的是,是本官唐突了。” 便将话题转回了粮饷琐事上,但经过这一番交锋,气氛明显更加微妙。 宴席后半段,喻简始终低眉顺眼,努力扮演好背景板的角色,但后背却惊出了一层冷汗。 她知道,自己算是勉强过关,但也彻底被周勉注意到了。 接下来的日子,恐怕要更加小心。 宴席散后,赵奕川让喻简留下整理记录。 空旷的营帐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今日应对,尚可。” 赵奕川看着正在收拾笔墨的喻简,突然说道。 喻简动作一顿,连忙道:“谢将军谬赞,小人只是据实以告。” 赵奕川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他低下头,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割开她所有的伪装:“只是据实以告?你那套说辞,倒是编得天衣无缝。” 喻简心跳骤停,几乎以为身份暴露了。 却听赵奕川继续冷声道:“周勉此人,睚眦必报。你今日落了他的面子,他必会记恨。近日无事,少出营帐。” 原来他指的是应对周勉的说辞……喻简暗暗松了口气,连忙应道:“是,小人明白,谢将军提醒。” 赵奕川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喻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摸了摸依旧狂跳的心口。 这钦差一来,水更深了。 她不仅要继续伪装性别,还要应对来自朝廷的明枪暗箭。 “系统,我感觉我这大腿抱得……风险系数越来越高了。”喻简在心里哀叹。 【风险与收益并存,宿主。目标人物对您的维护,表明信任度进一步提升。当前好感度:55%。】 “才55%?”喻简撇撇嘴,“这疯批boss的好感度也太难刷了!” 不过,赵奕川刚才那句提醒,虽然语气冰冷,却透着实实在在的回护之意。 这让喻简在紧张之余,又生出一丝奇异的感觉。 这位传闻中杀伐果断、冷血无情的“战神”,似乎也并非全然无情。 只是,这种“情”是基于她的“价值”,还是有了些许别的什么? 喻简不敢深想。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场越来越复杂的棋局中,小心翼翼地走下去,保护好自己,也……或许可以,试着真正帮到他一点。 窗外,北风依旧呼啸,预示着这个冬天,还远未结束。 而清城大营里的暗流,随着钦差的到来,才刚刚开始涌动。 第7章 账目不清? … 周勉果然如赵奕川所料,并未因宴席上的小小受挫而罢休。 接下来的几日,他以“体察边关实情”为名,在清城大营里四处“巡视”,实则处处挑刺。 从粮仓储备到军械维护,从士兵操练到营房卫生,总能被他找出些不尽如人意之处,言语间夹枪带棒,暗指赵奕川治军不严,管理不善。 赵奕川大多时候冷眼旁观,只在他言论过于离谱时,才用几句硬邦邦的事实顶回去,气氛时常僵持。 几位心腹将领气得牙痒痒,却碍于对方钦差身份,不敢造次。 这日,周勉又晃悠到了书记官们处理文书的地方。 正值晌午,几个老文书出去用饭了,帐内只有喻简一人,正埋头整理着近期关于北狄动向的零散情报,试图从中分析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周勉踱步进来,目光在堆满卷宗的案几上扫过,最后落在喻简身上。 “无名书记官,真是勤勉啊。”周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喻简心中警铃大作,连忙起身行礼:“周大人。” 周勉随手拿起一份喻简刚整理好的文书,漫不经心地翻看着:“这些都是关于北狄的?看来赵将军对北狄甚是关注。” 他顿了顿,状似无意地问道:“本官听闻,前些时日北狄内部似乎有些不大不小的骚动,据说与我边军有些关联?无名书记官常在将军身边,可知晓内情啊?” 喻简后背瞬间沁出冷汗。 散布谣言引发北狄内讧之事,属于军中机密,周勉此刻问起,绝非好奇那么简单。 要么是他在军中有眼线,探听到了风声;要么就是他凭空猜测,意在试探赵奕川是否有“擅启边衅”之举,这可是可大可小的罪名! 她绝不能承认,但也不能断然否认引起对方更大怀疑。 喻简垂下眼睑,恭敬答道:“回大人,北狄乃游牧部族,冬日里为争夺草场水源,各部族间时有摩擦,乃是常事。 小人位卑,只负责整理各方探马送回的消息,至于其中深意及是否与我边军有关,小人愚钝,实不敢妄加揣测。将军用兵如神,一切自有决断。” 她将问题轻描淡写地归为北狄内部常态,同时表明自己身份低微,接触不到核心机密,最后又把皮球踢回给赵奕川,滴水不漏。 周勉盯着她看了片刻,似乎想从她低垂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但喻简始终保持着谦卑而茫然的神情。 他冷哼一声,放下文书:“倒是会说话。” 他并未离开,反而在帐内踱起步来,目光四处打量,最后停在一摞关于粮草消耗的账簿上。 他随手抽出一本,翻了几页,忽然指着其中一项记录,厉声道:“这项军械维护的支出,为何记在粮草账下?账目不清,混淆视听!你们书记官是如何做事的?!” 这分明是鸡蛋里挑骨头。 边军物资调用复杂,有时为应急或核算方便,临时调整记账科目是常有的事,后续都会做平账处理。 喻简心中暗骂这老狐狸找茬找到账本上了,面上却依旧平静,解释道: “周大人明鉴,去岁冬日有一批紧急调用的皮甲需要鞣制保养,当时恰好有一批用于鞣制的盐料暂记在粮草项下,故此笔支出随之记录。相关调拨文书和后续平账记录皆可查证,账目绝无不清之处。” “哦?是吗?” 周勉逼近一步,语气咄咄逼人,“本官看未必!尔等边军,远离中枢,这账目做得糊涂,谁知其中是否有贪墨舞弊之事?赵将军军务繁忙,怕是被尔等小人蒙蔽了!” 他这是要将屎盆子直接扣到具体办事的人头上,进而牵连赵奕川。 喻简心头火起,却知此刻绝不能动怒。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坦然地看着周勉,声音清晰而坚定:“周大人。账目记录,一笔一笔,皆有据可查,有文书可证。 将军治军,法度森严,赏罚分明!我等书记官,虽位卑,亦知‘清廉’二字如何书写!大人若对账目有疑,尽可调阅全部卷宗,一一核对!若有半分差池,小人愿受军法处置!” 她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毫不退缩。 瘦小的身躯挺得笔直,那双总是努力掩饰光芒的眸子里,此刻竟透出一股不容侵犯的凛然之气。 周勉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强硬噎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文弱好欺的小书记官,竟有如此胆色。 他盯着喻简,眼神阴鸷。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赵奕川冰冷的声音:“周大人好兴致,不在中军帐歇息,倒来这文书帐查起账来了。” 众人回头,只见赵奕川不知何时已站在帐外,面色寒霜,眼神如刀锋般刮过周勉。 周勉脸色微变,随即挤出一丝笑容: “赵将军来了。本官只是随意走走,见这账目似有不清之处,故而询问两句。” “账目不清?” 赵奕川迈步进来,看也没看喻简,直接走到周勉面前,强大的压迫感让周勉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本将麾下的账目,自有军法司定期稽核,不劳周大人费心。 若大人执意要查,也可,只是需按程序,行文至兵部与户部,拿到协查公文再说。否则,窥探军机之嫌,周大人怕是担待不起。” 赵奕川的话毫不客气,直接将周勉的行为定性为“不合程序”甚至“窥探军机”。 周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知道赵奕川说的是实情,自己刚才的行为确实逾矩了。 他狠狠瞪了垂首站在一旁的喻简一眼,强笑道:“将军言重了,本官也是一片公心。既然将军如此说,那便罢了。”说罢,拂袖而去。 帐内只剩下赵奕川和喻简。 喻简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腿有些发软。 “将军……” 赵奕川转过身,目光落在她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上,沉默了片刻,才道:“反应尚可,没丢本将军的脸。”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但喻简却从中听出了一丝……近乎赞许的意味? 【攻略对象好感度 8。完成度:63%。】 系统的提示适时响起。 “谢将军。”喻简低声道,心里有些复杂。刚才那一瞬间的爆发,既是自保,似乎也夹杂了些不愿被他看轻的念头。 赵奕川没再说什么,只是临走前,留下一句:“周勉此人,心胸狭窄。你近日,务必谨慎。” “是,小人明白。” 喻简看着赵奕川离开的背影,摸了摸依旧有些发烫的脸颊。 经过刚才那一番对峙,她感觉自己与这位疯批将军之间的距离,似乎又在无形中拉近了一些。 只是,周勉这颗钉子,还牢牢扎在营中,接下来的日子,注定不会平静。 她必须更加小心,才能在这漩涡中,保全自身,也……守住这份来之不易的信任。 第8章 又出状况 …… 周勉在喻简这里碰了个硬钉子,又在赵奕川面前失了颜面,心中恼恨更甚。 他明面上收敛了些,不再四处指手画脚,暗地里却加紧了活动。 喻简能感觉到,投向自己的目光中,探究和恶意的成分增加了。 她谨记赵奕川的提醒,除了必要的公务,几乎足不出户,连去帅帐汇报都尽量选在人多眼杂的时候,或者由其他书记官代为转交文书。 但狗改不了吃屎。 这日傍晚,喻简刚在自己的小帐篷里用完简单的晚饭,正准备继续整理情报,帐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帘子被猛地掀开。 闯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周勉,他身后还跟着几名他带来的护卫,以及一脸无奈和担忧的军需官。 “无名书记官,”周勉脸上带着一种抓到把柄的得意冷笑,“有人举报你营私舞弊,私藏军饷!给本官搜!” 喻简心中骂爹,立刻站起身:“周大人!此话从何说起?小人从未……” “有没有,搜过便知!” 周勉根本不给她辩解的机会,一挥手,他带来的护卫如狼似虎地冲进这间狭小的帐篷,开始翻箱倒柜。 喻简又恼又怒,这分明是栽赃陷害! 她紧紧盯着那些人的动作,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 她的帐篷里除了基本的生活用品,就是各种文书卷宗,哪里有什么军饷? 突然,一个护卫在她床铺的草席底下摸索了一阵,猛地抽出一个不起眼的灰色布包,大声道:“大人!找到了!” 周勉眼中精光一闪:“打开!” 布包被打开,里面赫然是几锭雪花白银,看分量,绝非一个小小书记官该有的俸禄。 “这次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说?”周勉厉声喝道,指着喻简,“来人!将这贪墨军饷的蛀虫给本官拿下!” 两名护卫立刻上前就要扭住喻简。 “住手!” 一声冷喝从帐外传来,如同寒冰碎裂。赵奕川带着张奎等亲兵,面色阴沉地大步走入。 他显然是被这边的动静惊动了。 “赵将军,”周勉似乎早有预料,转身对着赵奕川,义正词严,“本官接到举报,人赃并获!你这书记官,胆大包天,竟敢私藏军饷!此事,将军是否该给本官,给朝廷一个交代?” 赵奕川看也没看那包银子,冰冷的目光直接射向周勉:“周大人好快的动作。本将竟不知,我军中事务,何时轮到钦差大人直接越权抓人了?” “人赃并获,难道本官还冤枉了他不成?”周勉指着那包银子,“将军莫非想要包庇下属?” 赵奕川不理他,转而看向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倔强的喻简:“无名,你有何解释?” 喻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这银子绝对是周勉派人趁她不备偷偷放进来的。 她深吸一口气,指向那包银子:“将军明鉴,小人从未见过此物。这绝非小人之物!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栽赃?”周勉嗤笑,“谁能栽赃你?证据何在?” 喻简目光扫过那个从她床铺下找出银子的护卫,又看向周勉,忽然道:“周大人,您方才说这是军饷?” “自然!” “敢问大人,可知我边军近年来发放军饷,用的是何种银两?是官银,还是碎银?可有印记?” 喻简紧紧盯着周勉。 她记得曾听老文书闲聊时提过,因为边关贸易和朝廷拨付的原因,军中流通的银两颇为复杂,官银、各地商号熔铸的银锭、甚至切割的碎银都有。 周勉被她问得一怔,他一个户部侍郎,哪里清楚边军发饷的具体细节?他强自镇定:“自然是官银!” “哦?”喻简上前一步,不顾护卫的阻拦,指着那几锭银子,“那请大人仔细看看,这几锭银子底部,可有户部铸造的官印?若是官银,必有印记!若没有……” 她顿了顿,声音提高,“那便是来历不明的私银!有人用私银冒充军饷栽赃于我!其心可诛!”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几锭银子上。 张奎不等赵奕川吩咐,一个箭步上前,拿起一锭银子仔细查看,随即大声道:“将军!此银底部光滑,并无官印!是私银!” 周勉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喻简心中稍定,继续道:“再者,小人住处简陋,一目了然。若小人真贪墨了军饷,为何不藏于更隐秘之处,反而放在如此容易被发现的床铺之下?这分明是有人急于构陷,行事仓促,留下的破绽!” 她逻辑清晰,句句在理,直接将周勉的“人赃并获”变成了漏洞百出的栽赃陷害! 赵奕川周身的气息已经冷得能冻死人,他盯着周勉,一字一句道:“周大人,现在,你还有何话说?” 周勉额头沁出冷汗,他没想到这个小书记官如此难缠,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找到了破绽。 他强撑着道:“纵然……纵然不是官银,也可能是他贪墨的其他银两!总之,在他帐中搜出,他便脱不了干系!” “够了。” 赵奕川猛地打断他,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周大人,你无凭无据,擅闯军营重地,污蔑构陷本将麾下官员。此事,本将定会如实上奏朝廷。现在,请你立刻离开。” 张奎等人立刻上前,做出“请”的姿势,态度强硬。 周勉知道今日已彻底失败,再纠缠下去只会更难看。 他狠狠瞪了喻简一眼,那眼神阴毒得仿佛淬了冰,然后灰溜溜地带着护卫离开了。 帐内恢复了安静,只剩下赵奕川、喻简和张奎几人。 喻简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幸好及时扶住了旁边的桌子。 赵奕川走到她面前,沉默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临危不乱,辩驳有力。你很好。” 他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温度,但喻简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前所未有的……认可? 【攻略对象好感度 15!完成度:78%!宿主,胜利在望!】 系统的提示音带着欢快的节奏。 喻简抬起头,对上赵奕川深邃的目光。 经历了刚才那番惊心动魄,此刻听到他这句简短的肯定,她心中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委屈交织的复杂情绪。 “谢……谢将军信任。” 她声音有些哽咽,连忙低下头掩饰。 赵奕川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和低垂的、露出一小截白皙后颈的头顶,眼神微动。 他伸出手,似乎想拍拍她的肩膀,但最终只是在空中停顿了一下,便收了回去。 “此事不会就此罢休。” 赵奕川语气恢复冷硬,“周勉必会另寻他法。你……自己小心。” 说完,他转身,带着张奎等人离开了。 喻简独自站在一片狼藉的帐篷里,看着那包被遗落在地上的私银,心有余悸,却又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周勉的陷害,反而阴差阳错地让她在赵奕川面前进一步证明了能力和忠诚。 距离完成任务似乎只有一步之遥。 但她也清楚,周勉就像一条毒蛇,绝不会轻易放过她。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会更加凶险。 “人哪有不疯的……” 喻简低声自语,弯腰捡起那包沉甸甸的银子,揉了揉自己的脸,眼神逐渐变得锐利,“既然躲不过,那就来吧。反正……死不了。” 她将银子重重放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场围绕着她和赵奕川的暗战,因为钦差的到来,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而她,绝不会坐以待毙。 第9章 起疑心 …… 周勉栽赃陷害不成,反被赵奕川严词警告,在清城大营里彻底颜面扫地。 他称病不出,缩在自己的营帐里,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绝不会甘心就这样灰头土脸地回京复命。 喻简更加谨慎,连饮食都格外小心,生怕周勉狗急跳墙下毒。 赵奕川似乎也加强了戒备,她帐篷周围的明岗暗哨明显增加了。 这种被严密保护的感觉让喻简心里有些异样,但更多的是不安。 这日,赵奕川召喻简至帅帐,并非为了军务,而是递给她一个小巧的白玉瓷瓶。 “拿着。” 喻简接过,触手温润,瓶身还带着一丝赵奕川指尖的凉意。 “将军,这是?” “御寒的药油,边关将士常用。” 赵奕川语气平淡,目光却落在她冻得有些发青的手指上,“你手若冻伤,如何记录文书?” 喻简一愣,心底猝不及防地滑过一丝暖流。 她没想到,赵奕川会注意到这种细节。 “谢……谢将军。” 她握紧了瓷瓶,低声道。 就在这时,张奎在帐外求见,脸色凝重。 “将军,周大人那边……有动静了。” 张奎瞥了一眼旁边的喻简,欲言又止。 赵奕川示意他但说无妨。 “周勉暗中接触了几个军中的老卒和低级文书,似乎在打听……打听无名书记官的来历,尤其关注他……他是否有什么特殊习惯,或者……身体是否有异。” 喻简的心猛地一沉。 特殊习惯?身体有异? 周勉这是怀疑她的性别了?!是因为她身形瘦小,声音不够粗犷,还是某些无意中流露出的细节引起了这老狐狸的注意? 赵奕川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他看向喻简,目光在她纤细的脖颈和喉结位置扫过,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审视力度。 喻简几乎能感觉到那目光如同实质,要剥开她层层的伪装。 她强迫自己站在原地,不敢露出丝毫怯意,但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 完了,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都打听到了什么?”赵奕川的声音冷得像冰。 “暂时都是一些捕风捉影的猜测,”张奎回道,“有人说无名书记官畏寒,从不与人一同沐浴,如厕也总是单独……但这些都说明不了什么,军中有些有隐疾或怪癖的人也是如此。” 赵奕川沉默了片刻,手指习惯性地敲击着桌面,每一下都仿佛敲在喻简的心上。 帐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知道了。” 良久,赵奕川才开口,对张奎道,“加派人手,盯紧周勉和他接触过的所有人。若有异动,即刻来报。” “是!”张奎领命退下。 帅帐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赵奕川的目光再次落在喻简身上,带着一种复杂难辨的意味,不再是单纯的审视,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困惑和探究。 “你……”他刚开口。 喻简的心几乎跳出嗓子眼,抢先一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刻意压制的颤抖,却异常清晰: “将军!小人自知身份卑微,形貌异于常人,引来诸多猜忌。但小人对将军的忠心,天地可鉴!周大人此举,无非是想借此构陷将军用人不明,包藏祸心!请将军明察!” 她不能让他问出口! 一旦他直接问出关于性别的问题,无论她如何回答,怀疑的种子就已经种下,再难挽回。 她必须将焦点重新拉回到周勉的构陷和赵奕川的权威上。 赵奕川看着她伏在地上的、瘦削而紧绷的脊背,到嘴边的话顿住了。 他确实产生了怀疑,这小家伙太过纤细,举止间偶尔会流露出一种与军营格格不入的违和感。 但正如她所说,周勉此刻调查她,目的绝不单纯。 是周勉的诡计? 还是…… 这小家伙身上,真的藏着什么秘密? 他想起她偶尔流露出的机敏果决,想起她提出计策时眼中闪烁的光芒,想起她面对刁难时强撑的镇定。 若她真是女子…… 赵奕川的心头莫名地烦躁起来。 “起来。”他最终只是冷声道,“本将军自有分寸。” 喻简依言起身,依旧低垂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周勉离营之前,你便留在帅帐偏室,没有我的命令,不得离开半步。” 赵奕川做出了决定。 这既是保护,也是软禁,更是一种近距离的观察。 “是,将军。” 喻简暗暗松了口气,至少暂时安全了。 当她抱着自己的少量物品,跟着亲兵走向帅帐旁那间狭小但温暖的偏室时,她能感觉到,背后那道深沉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 身份暴露的危机,如同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因为周勉的垂死挣扎,而骤然逼近。 她不知道赵奕川究竟信了她几分,也不知道他此刻心中作何想。 住进偏室,意味着她彻底处于赵奕川的眼皮子底下,一举一动都无所遁形。 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将是对她伪装技术的极致考验。 喻简握紧了袖中那瓶微凉的药油,心情复杂难言。 【攻略对象好感度波动……当前完成度:79%。】 系统的提示显得有些迟疑。 好感度还在升,但速度明显慢了。信任与怀疑,在他心中激烈交战。 喻简知道,她必须更加小心,也必须尽快想办法,让周勉这个祸根彻底离开。 否则,不等任务完成,她可能就要先一步“不得好死”了。 夜幕降临,帅帐偏室内,喻简躺在坚硬的床板上,望着头顶陌生的帐顶,毫无睡意。 隔壁,就是赵奕川安寝的地方,仅一帐之隔。她甚至能隐约听到他沉稳的脚步声和翻阅文书的声音。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 住进帅帐偏室,喻简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空间狭小,几乎与赵奕川的活动区域仅一布之隔,她必须时刻绷紧神经,维持着无名书记官的伪装。 白天,她就在偏室角落的小案几上处理文书,赵奕川则在主帐议事、处理军务。 有时他会突然发问,让她查找某份档案或记录某个想法,喻简都需要立刻响应,不能有丝毫拖延和差错。 她刻意模仿着男子走路的步伐和坐姿,说话时尽量压低嗓音,连喝水都控制着速度和姿态。 夜晚才是最煎熬的。 偏室与主帐仅用厚毡隔开,并不完全隔音。 她能清晰地听到赵奕川洗漱时微弱的水声,他偶尔因为军务烦心而踱步的脚步声,甚至他入睡后平稳悠长的呼吸声。 这种无形的靠近,让她心跳失序,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入睡,生怕在睡梦中发出什么不该有的声音或呓语。 赵奕川似乎也在观察她。 他并未刻意刁难,但那双深邃的眼睛,总会在她不经意抬头时,捕捉到她细微的动作和神情。 有时他会让她一同用饭,饭菜就摆在主帐的案几上。 喻简吃得小心翼翼,咀嚼缓慢,不敢发出声音,更不敢去夹离自己稍远的菜。 一次用晚饭时,或许是因为连日精神紧张,喻简胃口不佳,只扒拉了几口米饭,便放下了筷子。 “不合胃口?” 赵奕川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喻简一跳。 她连忙道:“不,不是,将军,小人只是……不太饿。” 赵奕川没说什么,只是将自己面前那盘几乎没动过的、油润喷香的炙羊肉推到了她面前。 “吃完。” 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喻简看着那盘肉,愣了一下。 边关物资紧缺,肉类更是稀罕,这……她下意识地抬头,对上赵奕川看不出情绪的目光。 他是在……关心她? 还是仅仅不想浪费粮食? “谢将军。” 她低声道谢,重新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着那盘炙羊肉。 肉质鲜嫩,滋味比她平时吃的干粮不知好了多少倍。 她吃得专注,没注意到对面赵奕川看着她细嚼慢咽的样子,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 【攻略对象好感度 3。完成度:82%。】 还有一次,深夜,喻简因为忧心身份问题难以入眠,又怕翻身动静太大吵到隔壁,只能僵直地躺着。 忽然,她听到主帐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似乎赵奕川染了风寒。 她犹豫再三,还是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倒了一碗一直温在炭盆旁的热水,轻轻敲了敲隔开的毡布。 “将军?”她压低声音。 里面的咳嗽声停了。 “何事?” 赵奕川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疲惫。 “小人听到……给您倒了热水。” 里面沉默了片刻,才道:“进来。” 喻简端着水,小心翼翼地掀开毡布一角走了进去。 主帐内只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赵奕川披着外袍坐在榻上,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少了几分平日的冷厉,多了些倦意。 他将水接过,一饮而尽。 喻简注意到他额角有细密的汗珠。 “将军可是染了风寒?可要唤军医?”她忍不住问道。 赵奕川放下碗,看了她一眼:“无妨,旧疾而已。你去歇着吧。” 喻简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回到偏室,她却更加睡不着了。 原来杀伐决断的战神,也会生病,也会有这样脆弱的一面。这个认知,让她心里某个地方微微松动。 而主帐内,赵奕川握着那只还残留着些许温度的陶碗,目光落在方才喻简站过的位置。 这小家伙,倒是细心。 方才他靠近时,似乎闻到一股极淡的、不同于军营中汗味和皮革气息的清新味道,像是……某种草木的浅香? 他蹙了蹙眉,将这点异样压回心底。 周勉那边暂时没了动静,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营中的气氛依旧紧绷。 这日,赵奕川收到密报,北狄内部因之前的谣言,矛盾果然激化,两个大部族发生了小规模冲突,王庭权威受到挑战。 这是个好消息。 他将喻简叫到主帐,将密报递给她看。 “你的计策,见效了。” 喻简看完,心中也是一喜,这证明她的价值:“全赖将军决断。” 赵奕川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亮光,忽然问道:“若此时用兵,当如何?” 喻简沉吟片刻,道:“北狄内乱,确是良机。但寒冬未过,我军补给线长,大规模用兵风险甚大。 小人以为,不如派遣精锐小队,伪装成商队或对方部族之人,进行骚扰、破坏,或者扶持其中相对弱势的一方,让其内斗更久,消耗其实力。待春暖花开,我军准备充分,再给予致命一击。” 她侃侃而谈,眼神专注,暂时忘却了伪装,手指不自觉地在地图上比划着。 赵奕川静静听着,目光落在她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上。 这一刻,他几乎可以肯定,眼前之人,绝非普通流民。 那份见识,那份韬略,甚至那份不自觉流露出的神采…… 他心中那个猜测再次浮起,如同水底的暗礁,越来越清晰。 喻简说完,见他久久不语,只是看着自己,心里一慌,连忙收敛神色,垂下头: “小人妄言,请将军定夺。” 赵奕川收回目光,淡淡道:“所言有理。便依此策,着张奎去安排。” “是。” 喻简退下后,赵奕川独自站在地图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白玉瓷瓶,那是他给喻简的药油,方才她进来时,他似乎又闻到了那缕极淡的草木香。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那双明亮的眼睛,那纤细的脖颈,那偶尔流露出的、与军营格格不入的细致…… “你究竟……是谁?” 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困惑与……期待。 而一帐之隔的偏室内,喻简靠在毡布上,抚着依旧有些发烫的脸颊。 刚才赵奕川看她的眼神,太过复杂,让她心慌意乱。 【攻略对象好感度 5。完成度:87%。】 好感度在稳步上升,可喻简却感觉,脚下的路仿佛走到了悬崖边缘。 她与赵奕川之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似乎随时都可能被捅破。 …… 第10章 埋伏 * 周勉在营中沉寂数日后,终于以“勘察边关贸易路线,为后续粮饷运输寻便捷之道”为由,向赵奕川提出要前往几十里外的一处废弃戍堡考察,并要求赵奕川派熟悉地形的人随行。 这要求合情合理,赵奕川无法明着拒绝。 然而,谁都看得出这是个陷阱。 那处戍堡位于两山夹峙的险要之地,周边地势复杂,极易设伏。 “将军,末将愿带一队精锐护送周大人!”张奎主动请缨。 赵奕川却摇了摇头,目光扫过站在角落的喻简,眼神深邃难辨:“不必兴师动众。无名,你随本将军,带一小队亲兵,护送周大人前往。” 帐内众人皆是一愣。 让身份存疑、且被周勉视为眼中钉的无名……随行?将军这是何意? 喻简的心也猛地提了起来。 单独跟赵奕川出去? 还是在明知可能有埋伏的情况下? 这太危险了! 但她无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是,将军。” 出发那日,天色阴沉。 赵奕川只带了十名最信任的亲兵,算上喻简和周勉及其两名护卫,队伍不过十五人。 周勉看到喻简也在队伍中,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 一行人骑马出了清城大营。 喻简的马术是临时抱佛脚学的,只能勉强跟上,颠簸得厉害。 赵奕川骑在他那匹神骏的黑马之上,控着缰绳,速度并不快,偶尔会回头瞥一眼落在后面、脸色发白的喻简,却并未出言催促。 行至午时,进入了山区。 道路变得狭窄,两旁是枯黄的灌木和嶙峋的怪石,风声穿过山隙,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气氛陡然变得压抑。 赵奕川抬手,示意队伍停下休息。 他下马,走到喻简马前,递给她一个水囊:“喝点水。” 喻简接过,手指不经意擦过他的,冰凉一片。 她小口喝着水,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寂静的山林,那股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将军,此地……” 她忍不住低声提醒。 赵奕川面色沉静,仿佛早有预料: “嗯。” 休息片刻,队伍继续前行。 当行至一处最为狭窄、形同口袋的山谷时,异变陡生。 “咻——咻咻——” 密集的箭矢如同毒蛇般从两侧的山坡上激射而下。 “有埋伏!保护将军!” 亲兵队长一声怒吼,训练有素的亲兵们瞬间收缩阵型,举起盾牌,将赵奕川和周勉护在中央。 “啊!” 周勉的一名护卫中箭倒地。 场面瞬间大乱,箭雨之后,数十名穿着杂乱、面目凶狠的流匪挥舞着刀剑从山坡上冲杀下来,喊杀声震天。 他们目标明确,直指被护在中央的赵奕川。 这些绝非普通流匪,行动间颇有章法,配合默契,显然是受过训练的亡命之徒。 赵奕川临危不乱,拔出佩剑,剑光如匹练,瞬间斩杀了两名冲到近前的匪徒。 亲兵们也奋力搏杀,但人数悬殊,瞬间便有几人挂彩,阵型眼看就要被冲散。 喻简哪里见过这等真刀真枪的厮杀场面,吓得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她紧紧握着赵奕川之前给她防身的一把短匕,缩在战马后面,浑身发抖。 混乱中,她看到周勉躲在亲兵身后,脸上竟没有多少惊慌,反而带着一丝计谋得逞的阴冷。 是他!一定是他勾结了这些匪徒! 目的就是要赵奕川的命。 或许,也包括她这个碍事的书记官! 就在这时,一名悍匪觑准一个空档,突破了亲兵的防御,手中淬了毒的短矛带着凄厉的风声,直刺赵奕川的后心。 而赵奕川正被前方三名匪徒缠住,似乎并未察觉。 那一瞬间,喻简的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任务,什么伪装,什么害怕,全都消失了,她只有一个念头—— 他不能死! “将军小心!” 她嘶声喊道,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从马后扑了出去,狠狠撞向那名偷袭的匪徒。 “噗——” 短矛没能刺中赵奕川,却深深扎进了喻简挡过来的肩胛下方。 剧痛瞬间席卷了她全身,温热的血液喷涌而出。 那匪徒显然没料到会有人舍身挡刀,愣了一下。 就这一瞬间的停滞,赵奕川已然回身,剑光一闪,那匪徒的人头便飞了出去。 赵奕川一把接住软倒下去的喻简,触手一片温湿粘腻的鲜血。 他看到那根几乎贯穿她瘦弱肩膀的短矛,瞳孔骤缩,那张总是努力维持镇定的小脸,此刻因为剧痛而扭曲,苍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 “无名!” 他低吼一声,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惊怒和……恐慌。 喻简疼得视线模糊,看着赵奕川近在咫尺的、写满震惊和戾气的脸,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气若游丝:“将……将军……没……没事……就……好……反正……死……死不了……” 说完,她便彻底晕死过去,失去了意识。 “无名——!” 赵奕川抱着怀里轻得不可思议、鲜血不断涌出的身体,一股从未有过的暴怒和心痛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爆发。 他猛地抬头,赤红的眼睛如同地狱修罗,扫过那些还在厮杀的匪徒,以及躲在后面、脸色大变的周勉。 “一个不留!”他声音嘶哑,如同来自九幽的诅咒。 剩下的亲兵见无名书记官为救将军重伤,个个目眦欲裂,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悍不畏死地冲向匪徒。 而赵奕川,小心地将昏迷的喻简护在怀里,单手执剑,如同杀神降临,每一剑都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所过之处,残肢断臂横飞,鲜血染红了山谷的土地。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若有事,他要所有与此相关的人,付出代价! …… * 杀戮并未持续太久。 在赵奕川如同疯魔般的杀戮和亲兵们同仇敌忾的反击下,那群乌合之众的匪徒很快被屠戮殆尽,只留了几个活口用于审讯。 山谷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 周勉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瘫软在地,他带来的另一名护卫也死于混战。 赵奕川连一个眼神都未曾施舍给他,此刻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怀中气息微弱的人身上。 “将军!匪徒已清剿!”亲兵队长浑身浴血,上前禀报。 赵奕川打横抱起昏迷的喻简,她的血浸透了他胸前的铠甲,温热粘稠,却让他感到刺骨的冰寒。 他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立刻回营!最快的速度!” “是!” 一名亲兵牵来赵奕川的神骏黑马。 赵奕川小心翼翼地将喻简护在胸前,翻身上马,用披风将她紧紧裹住,只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 “回营!” 他一夹马腹,骏马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将周勉和其余亲兵远远甩在身后。 此刻,什么钦差,什么规矩,都比不上怀中这人的性命重要。 风声在耳边呼啸,赵奕川低头看着喻简因失血而苍白的脸,那纤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脆弱地覆盖着眼睑,唇瓣失去了所有颜色。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个总是说着“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死不了”的小家伙,是如此的单薄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为何要替他挡那一下? 他赵奕川征战沙场,受伤无数,何须一个如此瘦弱的人来保护? 可偏偏就是这看似不堪一击的身体,义无反顾地挡在了他面前。 那种陌生的、揪心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比任何刀剑造成的伤口都更让他难以忍受。 …… 第11章 发现身份 清城大营,帅帐。 赵奕川抱着喻简一路疾驰入营,直接冲进了自己的帅帐,厉声喝道:“传军医!把所有军医都给本将军叫来!” 整个大营瞬间被惊动。 张奎看到将军抱着浑身是血的无名书记员冲进来,也是骇然变色,立刻亲自去抓军医。 很快,几名经验最丰富的老军医被连推带搡地请进了帅帐。 当他们看到躺在将军榻上、肩胛处还插着半截短矛的无名书记官时,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还愣着干什么!救人!” 赵奕川站在榻边,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眼神猩红,仿佛他们若救不活,下一刻就要血溅当场。 军医们不敢怠慢,连忙上前检查。 剪开被血浸透的衣物,露出伤口和周围白皙的肌肤时,几位老军医的手都顿住了,面面相觑,脸色变得极其古怪。 “将……将军……” 为首的老军医声音发颤,欲言又止。 “说!” 赵奕川的心沉了下去,难道伤及心脉,没救了? 老军医扑通一声跪下,硬着头皮道:“将军……这位……这位书记官……他……她是女子啊!” 轰——! 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响,赵奕川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女……子? 那个在他帐中侃侃而谈、献计献策的无名? 那个面对周勉刁难据理力争、毫不退缩的书记官? 那个总是小心翼翼、却又在关键时刻爆发出惊人勇气的小家伙…… 是女子?! 他猛地看向榻上的人,剪开的衣物下,虽然缠着厚厚的布带束胸,但那纤细的腰肢、柔和的肩颈线条……以及此刻毫无防备露出的、属于女子的清秀面容…… 一切之前被他忽略或强行解释的细节,此刻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变得无比清晰。 难怪她身形瘦小,声音清润;难怪她畏寒,从不与人共浴;难怪她举止间偶尔会流露出违和感;难怪……他会在她身上闻到那缕极淡的草木清香……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席卷了他。 愤怒?被欺骗的愤怒? 有,但似乎并不强烈。 更多的是一种恍然大悟,以及…… 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如释重负般的悸动。 他早就觉得她与众不同,早就被她不自觉吸引。 原是,根源在此。 “将……将军,这……” 张奎也听到了军医的话,目瞪口呆,看看榻上的人,又看看脸色变幻不定的将军,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奕川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声音恢复了冷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她是男是女,与本将军要你们救人何干?她若有事,你们知道后果!” 军医们吓得一哆嗦,再不敢多言,连忙集中精神处理伤口。 拔除短矛、清洗、上药、包扎……整个过程,赵奕川就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紧握的双拳指节泛白。 当军医终于处理好伤口,表示性命无虞,但失血过多需要好生静养时,赵奕川才缓缓松开了拳头。 “今日之事,若有半句泄露,”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帐内所有人,“诛九族。” “是!是!末将(小人)明白!”张奎和军医们连忙跪地保证。 赵奕川挥挥手让他们退下,帐内只剩下他和昏迷不醒的喻简。 他走到榻边,缓缓坐下。 目光复杂地落在她缠着厚厚绷带的肩膀上,那里曾经替他挡下了致命一击。 手指轻轻拂过她冰凉的脸颊,触感细腻,与他粗糙的指腹形成鲜明对比。 “喻简……” 他低声念出这个从她之前呓语中偶然听到、并派人查证后得知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缱绻与无奈,“你骗得本将军……好苦。” 可是,为何他现在心中除了那点被欺骗的恼意,更多的,竟是庆幸? 庆幸她还活着,庆幸……她是女子。 【警告!警告!宿主身份暴露!任务存在极高失败风险!】 系统的警报在喻简昏迷的脑海中尖锐响起,但她已无法回应。 而赵奕川,守着昏迷的她,心中已是惊涛骇浪。 他知道,当她醒来,他们之间,一切都将不同。 * 喻简是在一阵剧烈的疼痛和口干舌燥中恢复意识的。 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帅帐顶棚,以及……坐在榻边、正用一种复杂难辨的目光凝视着她的赵奕川。 四目相对的瞬间,喻简的心脏几乎骤停。 昏迷前的一切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遇伏、挡刀、剧痛,以及……赵奕川抱着她时那震惊的眼神。 完了!身份暴露了!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她下意识想挣扎起身,却牵动了肩上的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脸色更加苍白。 “别动。”赵奕川伸手,动作看似强硬实则小心地按住了她没受伤的那边肩膀,声音低沉沙哑,“伤口很深,军医说需静养。” 他的触碰让喻简浑身一僵,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和力量,这与之前作为下属时的感觉截然不同,带着一种让她心慌的审视和……别的什么。 帐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喻简不敢看他的眼睛,垂着眼睫,大脑疯狂运转,思考着任何可能的借口或说辞,但所有的谎言在事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终于,赵奕川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你没有什么想对本将军说的吗?喻、简。” 他叫出了她的名字!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了! 喻简的心沉到了谷底,最后的侥幸也破灭了。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带着认命般的绝望和一丝孤注一掷的倔强。 “将军……既然已知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她声音虚弱,却带着豁出去的平静,“只求将军,给小人一个痛快。” 赵奕川看着她这副引颈就戮的模样,心头莫名火起,又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疼惜。 他冷哼一声:“以命相救,又求速死?喻简,你当本将军是什么人?” 他俯身靠近,强大的压迫感笼罩着喻简,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的灵魂: “说!你究竟是谁?女扮男装混入军中,潜伏在本将军身边,有何目的?!”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一个女子,为何要如此冒险?是细作?是刺客?还是……别的? 喻简知道,这是生死攸关的时刻。 她不能承认是穿越者,那只会被当成妖孽。她必须有一个合情合理、能解释她所有行为,并能最大限度激发赵奕川同情或理解的身世。 电光火石间,她想起了之前系统提供的、关于这个世界背景的一些零散信息,以及赵奕川对朝中某些势力的态度。 一个大胆的念头形成。 她眼中迅速积聚起泪水,一半是疼的,一半是演的,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悲愤和凄凉:“将军……小人……小女子并非有意欺瞒!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她吸了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开始编织那个由系统提供框架、她自行填充细节的身世: “小女子本是江南喻氏之女,家父……曾是朝中御史,因生性耿直,弹劾权贵,遭人构陷,满门……满门抄斩……” 她的眼泪适时地滑落,浸湿了鬓角,“那日,管家拼死将小女子扮作男童送出,才侥幸逃脱……从此流落江湖,隐姓埋名,受尽苦难……” 她断断续续地诉说着“家破人亡”的惨状,描述着“仇家”的权势滔天,以及她一个弱女子为了活下去,不得不伪装成男孩,颠沛流离的艰辛。 她刻意模糊了具体对象,但暗示与朝中某些和赵奕川不对付的势力有关。 “……听闻将军……不畏权贵,军纪严明,是小女子走投无路之下,唯一能想到的……可以暂时栖身、躲避仇家追查的地方……”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向赵奕川,眼神里充满了脆弱、恐惧,以及一丝小心翼翼的希冀,“小女子从未想过要害将军!只想……只想活下去,有朝一日,或许……或许能有机会为家族洗刷冤屈……” 她将自己所有的异常——见识、机敏,都归因于家学渊源和血海深仇刺激下的成长。 将舍身挡刀,解释为对收留之恩的报答,以及……或许潜意识里,对这位唯一能让她感到一丝安定的……将军的依赖。 说到最后,她已是泣不成声,单薄的身体因为激动和伤痛而微微颤抖,看上去无比可怜,又带着一种不肯屈服的坚韧。 赵奕川沉默了。 他深邃的目光紧紧锁住她,审视着她脸上每一丝表情,分析着她话语中的每一个细节。 江南喻氏? 他似乎有些模糊的印象,几年前确实有一桩牵连甚广的贪腐案,倒台的官员中似乎有姓喻的……时间、地点,似乎都能对上。 她的眼泪,她的悲愤,她话语中对仇家的恐惧与恨意,都不似作伪。 最重要的是,她解释了她所有行为的动机—— 不是为了害他,而是为了求生和复仇。这个动机,符合逻辑,也……让他心中的某个角落微微松动。 若她所言非虚,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那些献策,那些努力,甚至最后舍身相救,都变得有了解释。 一个背负血海深仇、挣扎求存的孤女…… 帐内只剩下喻简压抑的啜泣声。赵奕川久久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她,目光从最初的锐利审视,渐渐变得深沉难测。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却少了几分杀意:“你的仇家,是谁?” 喻简心中一动,知道他已经信了七八分。 她不能说出具体名字,那样太容易露馅,只是摇了摇头,泪水涟涟:“势力盘根错节,小女子……不敢说,也不能说。只怕……给将军带来祸事。” 她这番以退为进,更是坐实了仇家权势滔天的形象,也显得她更为懂事和……为他着想。 赵奕川眼神微闪。他自然不怕什么祸事,但她的顾虑,他明白。 他又沉默了半晌,最终,伸出手,用指腹有些笨拙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动作略显僵硬,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和。 “此事,本将军知晓了。” 他收回手,站起身,恢复了平日冷峻的神色,但语气却不容置疑,“在你伤好之前,便留在此处静养。至于你的身份……暂时,便如此吧。” 他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更没有追究她欺瞒之罪。 但这句“暂时便如此”,无疑是对她的一种默认和……保护。 喻简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一半。她知道,这第一关,她勉强过去了。 【攻略对象好感度波动……经评估,对宿主“喻简”初始好感度生成,结合之前积累,当前完成度:90%!宿主,危机亦是转机!】 系统的提示让喻简几乎要喜极而泣。 90%!离成功如此之近! 赵奕川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喻简刚刚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帅帐。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喻简瘫软在榻上,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伤口也一阵阵抽痛。 她成功编造了身世,暂时取得了他的理解和……或许是怜悯? 但她也知道,赵奕川绝非轻易糊弄之人,他定然会去查证。 而系统提供的这个身世,虽然框架合理,但细节经不起深究。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必须在他查清一切,或者失去耐心之前,彻底完成任务。 而帐外,赵奕川负手而立,望着远处苍茫的雪山,心中波澜起伏。 喻简……江南喻氏……孤女……复仇……一个个词汇在他脑中盘旋。 他几乎可以肯定,她的话仍有隐瞒。 但那又怎样? 他不在乎她过去究竟是谁,他在乎的是现在这个在他面前,会哭会笑,会害怕也会勇敢,机敏又带着点疯劲的……喻简。 “反正死不了,是吗?” 他低声重复着她昏迷前的呓语,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笑意,“在本将军身边,你自然死不了。” 第12章 你的命是我的 * 喻简在赵奕川的帅帐里住了下来。名义上,她仍是无名书记官,因救主重伤需要静养,而帅帐条件最好,也最安全。 但营中高层和贴身亲兵们,或多或少都知晓了内情,只是慑于赵奕川的威严,无人敢议论。 养伤的日子枯燥而煎熬。 伤口疼痛反复,汤药苦涩,但喻简不敢有丝毫抱怨。 赵奕川似乎变得很忙,不常出现在帅帐,但喻简的饮食用药,皆由他亲信之人负责,无一不精细。 偶尔他深夜归来,会站在榻前看她片刻,有时会伸手探探她额头的温度,确认没有发热才离开。 他的动作依旧带着军人的利落,却莫名让喻简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 一次,喻简伤口疼得厉害,夜里辗转难眠,忍不住发出细微的抽气声。 黑暗中,她感觉到有人靠近,接着,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轻轻覆上了她没受伤的额头。 “疼?” 赵奕川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帐内响起。 喻简吓了一跳,没想到他还没睡,或者是被她吵醒了。 她僵着身子,不敢动弹,只能含糊地“嗯”了一声。 赵奕川没再说话,只是那只手缓缓下移,极其轻柔地按在她完好的那侧肩膀上,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道。 他的掌心很烫,透过薄薄的中衣,熨帖着她冰凉的肌肤。 一种陌生的、令人心悸的热度从那接触点蔓延开来,让喻简瞬间忘了疼痛,只剩下如擂鼓般的心跳。 他就这样静静地按着她的肩膀,直到她的呼吸逐渐平稳,陷入沉睡。 第二天醒来,赵奕川早已不在帐中,仿佛昨夜的一切只是她疼痛产生的幻觉。 但肩膀上残留的、若有似无的触感,却提醒着她那是真实的。 【攻略对象好感度 2。完成度:92%。】 系统的提示证实了这一点。 喻简摸着有些发烫的脸颊,心情复杂。 赵奕川的态度暧昧不明,她猜不透他到底信了她几分,又对她这个“喻简”抱着怎样的想法。 与此同时,关于周勉的处理也有了结果。 那日山谷遇伏,活捉的几名匪徒在张奎的“悉心照料”下,很快招认是受了周勉心腹的指使和钱财,意图刺杀赵奕川,并嫁祸给北狄或流匪。 人证物证俱在,周勉无从抵赖。 赵奕川直接将所有证据连同奏章,以八百里加急直送京城,预测到了所有可能被周勉背后势力拦截的环节。 他甚至在奏章中直言周勉“构陷边将,勾结匪类,其心可诛”,言辞激烈,毫不留情。 没几日,京中的处置命令还没到,周勉就在被严密看管的营帐中“突发恶疾”,暴毙而亡。 对外宣称是如此,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是赵奕川的手笔。 他绝不会让这个试图害他、更间接导致喻简重伤的人,再有活着回到京城、颠倒黑白的机会。 消息传到喻简耳中时,她正小口喝着亲兵送来的补汤。 听到周勉的死讯,她握着汤匙的手顿了顿,心中并无多少波澜。 在这乱世,尤其是在赵奕川这样的疯批身边,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周勉是自作自受。 只是,周勉的死,也意味着她身份暴露后最大的外部威胁暂时解除。 剩下的,就是她和赵奕川之间的问题了。 她的伤在精心照料下,渐渐好转,已经可以勉强下地走动。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她披着赵奕川那件宽大的、带着冷冽气息的黑色披风,慢慢挪到帐口,想透透气。 刚掀开帘子,就看到赵奕川站在不远处,正与张奎低声交代着什么。 他似乎有所感应,回过头来。 阳光勾勒出他挺拔冷硬的轮廓,那双深邃的眸子在看到她时,微微动了一下。 他结束了与张奎的谈话,迈步朝她走来。 喻简下意识地想退回帐内,却被他叫住。 “能走动了?” 他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大部分阳光,投下一片阴影,将她笼罩其中。 “回将军,好……好多了。” 喻简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他靠得太近,那强烈的存在感让她无所适从。 赵奕川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件属于他的披风将她裹得严严实实,更显得她身形娇小。 他的视线在她微微泛红的耳尖上停留了一瞬,才道:“随本将军走走。” 不是询问,是命令。 喻简只好应了声“是”,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慢慢地走着。 军营里秩序井然,士兵们看到将军,纷纷肃立行礼,目光掠过他身后穿着将军披风、低眉顺眼的无名书记官时,都带着好奇和几分了然,却无人敢直视或议论。 赵奕川走得很慢,迁就着她的速度。 两人一路沉默,直到走到一处视野开阔的坡地,可以遥望远处连绵的雪山和广袤的荒原。 “那日,为何要替本将军挡那一下?” 赵奕川停下脚步,望着远方,突然开口问道。这个问题,他似乎憋了很久。 喻简怔住了。 为什么? 当时根本没想那么多,身体自己就动了。但现在,她不能这么说。 她攥紧了披风的边缘,轻声道:“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将军不能有事。” “因为本将军是你的‘大腿’?” 赵奕川回过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她,嘴角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 喻简的脸瞬间爆红! 他他他……他怎么知道“抱大腿”这个说法?! 是了,肯定是她之前昏迷或意识不清时念叨的! 看着她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样子,赵奕川眼底那丝嘲弄化为了极淡的笑意。 他转过身,面对着她,声音低沉而清晰: “喻简,本将军不管你是为何而来,也不管你之前是谁。”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紧紧锁住她:“但从你挡在我身前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赵奕川的人。你的命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死,明白吗?” 这番话,霸道,强势,不容置疑。没有甜言蜜语,却比任何承诺都更让人心跳失序。 喻简抬起头,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那里仿佛有漩涡,要将她彻底吸进去。 心里有些想法,但只是些想法: 什么叫“你的命是我的”? 搞搞清楚!是她救了他!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愣愣地点了点头。 【攻略对象好感度 5!任务一:取得赵奕川的信任,完成度:97%!宿主,即将成功!】 系统的提示音如同天籁。 赵奕川看着她呆呆的模样,伸手,将她披风的风帽轻轻拉起,为她挡住有些凛冽的寒风,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无数次。 “风大,回去罢。” 他率先转身,向帅帐走去。 喻简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被他碰过的风帽边缘,心脏依旧狂跳不止。 她知道,赵奕川或许还没有完全相信她的身世,但他选择了将她划入他的领地。 这对于任务而言,几乎是成功了。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里,除了即将完成任务的喜悦,还掺杂了一丝别的、让她更加慌乱的情绪呢? 雪山映着夕阳,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 第13章 任务完成 * 自那日坡地谈话后,喻简与赵奕川之间的相处模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赵奕川不再将她完全隔绝在军务之外,有时甚至会拿着一些不太紧要的文书到帅帐偏室,如今已成了喻简养伤的固定居所,一边处理,一边似无意般与她讨论几句。 他不再称她“无名”或“书记官”,但也未曾直呼其名,多数时候只是用“你”代替。 可那眼神,那语气,与之前对待下属时截然不同,少了几分命令式的冷硬,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专注。 喻简的伤一天天好转,已能自如活动,只是肩膀仍不能用力。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霸占着帅帐,主动提出搬回原来的小帐篷。 赵奕川正在看地图,闻言头也没抬,只淡淡道:“此处方便军医换药。” 理由冠冕堂皇,喻简无法反驳。 这日晚间,赵奕川回来得比平日都晚,身上带着浓重的寒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气。他脸色阴沉,似乎心情极差。 喻简正靠在榻上看着赵奕川不知从哪儿给她找来的杂记,见他进来,连忙放下书起身。 赵奕川没说话,只是走到火盆边,伸出手烤火,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戾气。 喻简犹豫了一下,还是倒了杯热茶,小心地递过去:“将军,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 赵奕川接过茶杯,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冰得喻简一颤。 他抬眼看了她一下,那目光深沉,带着未散尽的杀意,让喻简心头一凛。 “今日……处置了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是周勉留下的钉子。” 喻简瞬间明白了那股血腥气的来源,也明白了他为何心情不佳。被信任的下属背叛,滋味绝不好受。 她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沉默地站在那里。 赵奕川看着她有些无措的样子,心中的暴戾似乎被什么熨帖了一下,稍稍平复。 他仰头将茶水饮尽,放下茶杯,目光落在她依旧有些单薄的身形上。 “怕吗?”他问。 不知是问她怕不怕他,还是怕不怕这军营里的血腥。 喻简想了想,老实回答:“刚开始……有点。现在,不怕了。”有你在,所以不怕。 后面这句她没敢说出口,但眼神里流露出的依赖和信任,却清晰可见。 赵奕川定定地看了她片刻,忽然朝她伸出手:“过来。” 喻简心跳漏了一拍,迟疑地走过去。 刚靠近,就被他拉住了手腕。他的手掌依旧很凉,力道却不容拒绝。 他将她拉到身前,另一只手抬起,轻轻拂开她额前的一缕碎发,动作带着一种与他气质不符的轻柔。 他的目光从她的眉眼,缓缓滑到她鼻梁,最后落在她微微抿起的唇瓣上,眸色渐深。 喻简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屏住了,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冷冽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和尘土味,还有一种独属于他的、强烈的男性荷尔蒙,几乎让她晕眩。 “喻简,”他低声唤她的名字,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记住你说过的话。” “什……什么话?” 喻简大脑一片空白。 “你是本将军的人。”他拇指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腕内侧,带来一阵战栗,“这辈子,都是。” 这不是询问,而是宣告。 说完,他松开了手,仿佛刚才那片刻的旖旎与强势都只是她的错觉。 “不早了,歇息吧。” 他转身,走向书案,又变回了那个冷峻的边军统帅。 喻简愣在原地,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凉意和摩挲的触感,心跳如擂鼓般狂响。 【叮——任务一:取得赵奕川的信任,已完成!奖励结算中……】 【攻略对象好感度:100%。宿主,恭喜你!】 系统的提示音如同仙乐,将喻简从失神中惊醒。 完成了? 就这么……完成了? 她看着赵奕川在灯下沉稳批阅文书的侧影,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不真实感和……难以言喻的喜悦。 她成功了!她活下来了,并且得到了这个疯批boss的完全信任! 可是,为什么喜悦之中,又夹杂着一丝酸涩和茫然? 任务完成之后呢?她该怎么办? “系统,任务完成,我可以回家了吗?”她在心中急切地问道。 【宿主权限不足,无法查询后续任务。请等待系统更新……】 喻简:“……”她就知道! 虽然暂时还不能回家,但至少性命无忧,大腿抱稳了。 喻简摸了摸依旧发烫的脸颊,偷偷看了一眼赵奕川。 他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人”,是下属……还是…… 她不敢深想,只觉得脸上更烫了。 而此刻,看似专注于公务的赵奕川,笔尖在纸上却久久未动。 天知道刚才他需要多大的自制力,才没有在那双清澈又带着依赖的眼睛注视下,做出更逾越的举动。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对这个小骗子的感觉,早已超出了“下属”或“有趣的家伙”的范畴。 那种想要将她牢牢护在羽翼之下,不容任何人觊觎,甚至想要独占她所有目光和心思的念头,强烈得让他自己都心惊。 信任? 他早已给了她。 而现在,他想要更多。 只是,这小家伙似乎还没开窍,或者说,还在害怕? 赵奕川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无妨,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既然已经是他认定的人,那就休想再逃。 帅帐内,灯火摇曳,映照着两人各怀心思的身影。 信任已然牢不可破,而某种更深层次的情感羁绊,正悄然滋生,将他们的命运更加紧密地缠绕在一起。 在这边关凛冽的寒夜里,酝酿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无法预知的风暴,或是……暖春。 * 任务完成的喜悦并未持续太久,就被现实的紧迫感所取代。 系统在恭喜她之后,再次陷入沉寂,对于“后续任务”或“回家”只字不提,这让喻简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感到一丝前路未卜的茫然。 不过,眼下她也没太多精力去思考未来。 赵奕川虽然确认了对她的信任,但并没有将她当成需要精心呵护的娇花。 相反,在她伤势基本痊愈后,他便开始让她重新接触核心军务,甚至比之前更为倚重。 “北狄内乱加剧,但王庭似乎有强力人物出面弹压,几个大部族暂时偃旗息鼓。” 赵奕川将一份密报推到喻简面前,眉头微锁,“他们很可能在酝酿一次大规模的反扑,以转移内部矛盾。” 喻简拿起密报仔细看着,上面详细记录了北狄各部的兵力调动和物资囤积情况,形势确实不容乐观。 她沉吟片刻,道:“他们内部不稳,急于求战,反而会露出破绽。我军可一面加固防线,示敌以弱,诱其深入;另一面,或可再派小股精锐,深入草原,继续煽风点火,甚至……刺杀那个出面弹压的王庭核心人物。” 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冷静分析的光芒:“只要让他们乱起来,无暇他顾,这个冬天我们就能安稳度过。待到明年春末,我军休整完毕,粮草充足,便可主动出击。” 赵奕川看着她侃侃而谈的样子,目光深邃。 这样的喻简,与之前那个小心翼翼、偶尔还会发抖的小书记官判若两人。自信,敏锐,甚至带着一丝运筹帷幄的锋芒。 这才是她真正的样子吗? 褪去伪装和恐惧后,展露出的光华。 “刺杀王庭核心,风险极大。” 他陈述事实。 “高风险,高回报。” 喻简接口,语气带着她特有的那种“大不了就是一死”的劲儿,但眼神却异常清醒,“而且,未必需要真的成功,只要制造出足够的混乱和恐慌,让他们互相猜忌,目的就达到了。” 赵奕川指尖敲了敲桌面,未置可否,但喻简知道,他听进去了。他欣赏的就是她这份胆大心细和不受常规束缚的思路。 “此事需从长计议。”他最终道,“你先拟个详细的方略出来。” “是。” 喻简应下,心中竟有些雀跃。 能够参与到这种层次的决策中,让她感觉自己不再是那个需要时刻担心暴露、苟且偷生的穿越者,而是真正成为了可以影响局势的一份子。 接下来的日子,喻简几乎全身心投入到了针对北狄的战略策划中。 她结合自己超越时代的见识和原著中模糊的记忆,提出了数套方案,从正面防御到敌后破坏,从经济封锁到心理战,思路之开阔,令赵奕川和他麾下的幕僚都为之侧目。 赵奕川并未全盘采纳她的建议,而是与她反复推演、辩论,去芜存菁。 在这个过程中,两人常常在帅帐中待到深夜,对着地图和沙盘争执不下,又或是因某个奇思妙想而相视一笑。 那种智力上的碰撞与默契,让喻简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和……心跳加速。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将赵奕川仅仅视为任务目标或“抱的大腿”。 他冷静背后的敏锐,强势之下的包容,甚至那偶尔流露出的、与她如出一辙的疯劲,都像磁石一样吸引着她。 而赵奕川,也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 他看着她在讨论时发亮的眼睛,看着她因为一个绝妙点子而微微上扬的嘴角,看着她偶尔因为争论不过而气鼓鼓却又努力克制的样子……心底那片冰冷的荒原,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火种,逐渐有了温度。 他依旧没有点破那层窗户纸,但行动上却越发明显。 他会自然而然地将她爱吃的菜挪到她面前,会在她熬夜时强行命令她去休息,会在她因为旧伤畏寒时,将自己的大氅不由分说地披在她身上。 营中将领们都是人精,早已看出将军对这位“喻先生”的不同。 虽不知谁先开始这么称呼,但很快便传开了。 无人敢置喙,甚至隐隐带着几分乐见其成的意味。 毕竟,这位喻先生的才华有目共睹,有她在将军身边出谋划策,对全军而言都是幸事。 这日,喻简终于将完善后的方略呈交给赵奕川。 他仔细看完,抬眸看她,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很好。” 仅仅两个字,却让喻简心中涌起巨大的成就感。 “此策若成,你当居首功。”赵奕川又道。 喻简笑了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将军记得给我记功就好,到时候多赏点金银,我也好攒点嫁妆。” 这话脱口而出,说完她自己先愣住了,脸颊微微发烫。 赵奕川闻言,眸色骤然转深,他站起身,绕过书案,走到喻简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嫁妆?”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你想嫁给谁?” 喻简被他看得心慌意乱,下意识后退一步,嘴硬道:“将……将军管天管地,还管下属嫁人吗?” 赵奕川伸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后退。 他俯身逼近,灼热的气息几乎喷在她的耳廓:“本将军的人,自然归本将军管。” 他的目光落在她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唇瓣上,眼神暗沉如夜:“喻简,你还要装傻到什么时候?” 喻简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冲破胸 腔。他……他这是要挑明了吗? 就在这气氛暧昧、一触即发的时刻,帐外突然传来张奎急促的声音:“将军!紧急军情!” 赵奕川动作一顿,眼底的欲念瞬间被冷厉取代。 他松开喻简,沉声道:“进来!” 张奎大步走入,脸色凝重:“将军,前沿哨探急报,北狄王庭集结三万精锐,由大王子亲自率领,正向清城方向疾驰而来!预计五日后抵达!” 战争,终究还是来了。 刚刚萌芽的暧昧情愫,瞬间被冰冷的战意所覆盖。 赵奕川周身气势陡然变得锐利无比,他看向喻简,眼神恢复了属于统帅的冷静和决断:“你的方略,正好派上用场。” 喻简也迅速收敛心神,深吸一口气,迎上他的目光:“是,将军。” 信任已然稳固,情感悄然滋生,而真正的考验——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大战,也拉开了序幕。 第14章 你不准… …… 北狄来势汹汹,战争不可避免地爆发了。 赵奕川依据喻简参与制定的方略,结合自己多年的征战经验,运筹帷幄,指挥若定。 清城大营如同一个高效运转的战争机器,各部分紧密配合,与北狄大军展开了激烈的攻防战。 喻简被赵奕川强行留在了相对安全的后方大营,协助处理后勤调度和情报汇总。 她知道这是他对她的保护,虽然心系前线,但也明白自己此刻的价值在于保障后方稳定。 每一天,都有无数的战报如同雪片般飞回大营。 捷报、伤亡、胶着…… 每一次消息都牵动着喻简的心。 她通过系统,甚至能比普通渠道更早、更清晰地了解到前线的态势。 【宿主,左翼骑兵成功迂回,截断了北狄一支粮队。】 【宿主,中路防线第三次击退北狄猛攻,但伤亡不小。】 【宿主,赵奕川亲率精锐突袭了北狄中军大帐,北狄指挥系统陷入混乱!】 当听到赵奕川亲自带队突袭时,喻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真是疯了! 果然和书上写的一样,喜欢身先士卒! 她坐立难安,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一遍遍告诉自己“他可是活到最后的反派”。 战争的转折点发生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 赵奕川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和恶劣天气的掩护,布下了一个巨大的口袋阵,诱使急于求成的北狄大王子主力深入,然后四面合围,发动了总攻。 那一战的惨烈,即使是通过系统冰冷的播报,也足以让喻简感到窒息。 【宿主,合围成功!北狄主力已被困死在落鹰峡!】 【宿主,敌军疯狂反扑,我军伤亡激增!】 【宿主,赵奕川与北狄大王子遭遇,爆发激战!】 【……激战结束,北狄大王子授首!】 【宿主,北狄军心溃散,开始大规模投降或溃逃!】 【恭喜宿主,清城大捷!主线战争任务已胜利!】 赢了!我们赢了! 当系统最终播报胜利的消息时,喻简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激动得浑身颤抖,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赢了!他们守住了! 赵奕川……他做到了! 狂喜之后,便是漫长的等待。 大军凯旋需要时间,清理战场、收拢部队、押送俘虏…… 喻简一秒一秒地数着,想象着赵奕川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身荣光与疲惫归来的模样。 她甚至偷偷练习了好几次,见到他时该说什么,是该恭喜他,还是该埋怨他又不顾自身安危。 然而,一天过去了,先头部队已经回营,却始终不见赵奕川的身影。 询问回来的将领,只说将军在处理最后的事宜,很快就会回来。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上了喻简的心脏。 第二天傍晚,那种预感成了现实。 【警告!检测到攻略对象赵奕川生命能量正在急剧衰弱!处于极度危险状态!】 系统的警报声尖锐地在她脑海中炸响,如同晴天霹雳。 喻简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生命能量急剧衰弱?极度危险?他不是赢了吗?不是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吗? “他在哪里?!系统,告诉我他在哪里!!”喻简在心中疯狂呐喊,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根据最后信号源定位,目标位于落鹰峡西北方向约二十里处的雪原。】系统迅速给出了坐标。 落鹰峡西北? 那是战场边缘,人迹罕至的荒原!他怎么会去那里?还受了重伤? 喻简来不及细想,恐惧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揪心感驱使着她。 她冲出营帐,不顾身后士兵惊讶的呼喊,直接冲向马厩,牵出自己那匹温顺的驽马,翻身而上。 “喻先生!您要去哪儿!外面危险!”张奎闻讯赶来,急忙阻拦。 “让开!” 喻简第一次对赵奕川的亲信如此疾言厉色,她眼圈泛红,眼神却异常坚决,“我知道他在哪里!他需要我!” 不等张奎反应,她已经一夹马腹,骑着马冲出了营门,朝着系统导航指示的方向,一头扎进了茫茫风雪和渐沉的夜幕之中。 “快!带上一队人,跟上喻先生!务必保护好她和将军!”张奎又惊又急,连忙点齐一队精锐骑兵,紧随其后追了出去。 喻简根本顾不上身后的动静,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 寒风如同刀子般刮在脸上,雪片模糊了视线。 她伏低身子,紧紧抓着缰绳,凭借着系统在脑海中清晰的导航,不顾一切地策马狂奔。 二十里的路程在平时不算什么,但在此刻的风雪夜中,却显得无比漫长而艰难。 不知过了多久,系统的提示变得急切:【宿主,目标就在前方一百米处!】 喻简勒住马缰,几乎是滚鞍下马,踉跄着扑向前方。 在积雪覆盖的洼地里,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赵奕川一动不动地倒在雪地中,他的黑色大氅已被雪半掩,身下的积雪被染成了刺目的暗红色。 他的佩剑掉落在不远处,剑身同样沾满了凝固的血迹。 “赵奕川!”喻简嘶声喊道,连滚带爬地冲到他身边。 触手一片冰凉!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泛着青紫,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胸前有一道极深的伤口,虽然简单包扎过,但显然在颠簸和寒冷中再次崩裂,鲜血仍在缓慢渗出,将周围的雪地濡湿。 他的体温低得吓人。 喻简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颤抖着手探他的鼻息,感受到那微弱的气流,才稍微定了定神。 还活着!他还活着! “赵奕川!你醒醒!你看着我!”她拍打着他的脸颊,声音带着哭腔。 赵奕川似乎被她的动作和声音刺激,睫毛颤动了一下,艰难地睁开一条缝,眼神涣散,没有焦点。 他嘴唇翕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简……冷……” 这一声低唤,让喻简的心如同被狠狠揪住。 她抹了把眼泪,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必须立刻带他回去! 她试图将他扶起,但他身材高大健硕,又处于昏迷状态,沉重无比。 喻简用尽全身力气,几乎是连拖带拽,才勉强将他从雪坑里挪动出来。 每一下用力都牵扯到她肩膀尚未完全痊愈的旧伤,疼得她冷汗直流,但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好不容易将他拖到马旁,如何将他弄上马背又成了难题。 马儿似乎也感知到主人的危急,不安地踏着蹄子。 喻简喘着粗气,环顾四周,看到旁边有一块半埋雪中的巨石。 她灵机一动,先将赵奕川艰难地拖到石头旁,让他靠着石头半坐,然后自己爬上马背,调整好位置,再俯下身,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抓住他的双臂,一点一点地往上拖拽。 这个过程无比艰难,好几次她都差点和他一起摔下来。 汗水、雪水和泪水混杂在一起,模糊了她的视线。 肩膀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传来钻心的疼痛,但她脑海中只有一个信念: 不能放弃!把他带回去! 终于,在一声压抑的低吼中,她成功将赵奕川拖上了马背,让他趴伏在马脖子上。她用绳索将他与自己紧紧绑在一起,防止他跌落。 “系统,导航回营!最快最安全的路线!”喻简在心中命令道,声音沙哑却坚定。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片几乎吞噬了赵奕川的雪原,调转马头,沿着系统规划的路线,向着营地的方向,再次冲入了风雪之中。 马背上,赵奕川无知无觉地靠着她,冰冷的铠甲硌得她生疼,但他微弱的呼吸喷在她的颈侧,是她此刻唯一的支撑。 “赵奕川,撑住……” 她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如同誓言,又如同祈祷,“你说过的,我是你的人……没有你的允许,我不准死。你也不准……听见没有!” 风雪依旧,前路茫茫,但喻简的眼神却亮得惊人。 她紧紧握着缰绳,带着她重伤的将军,踏上了艰难的归途。 无论前路如何,她绝不会放手。 第15章 嫁我 归途比来时更加艰难。 驽马驮着两个人,在及膝的积雪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速度慢得令人心焦。 风雪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越发猛烈,如同无数冰冷的鞭子抽打在脸上、身上。 喻简必须时刻集中精神,既要紧握缰绳控制方向,又要用身体支撑住身后昏迷的赵奕川,防止他从马背上滑落。 寒冷是无孔不入的敌人。 喻简自己的手脚早已冻得麻木,嘴唇开裂,呼出的白气瞬间凝结成冰霜。 她最担心的是赵奕川,他的体温低得可怕,气息也越来越微弱。 她只能不断地和他说话,尽管声音在风雪的咆哮中微不可闻。 “赵奕川……就快到了……” “你说过要看着我攒嫁妆的……说话要算话……” “你要是敢死……我就……我就拿着你的银子去找别人……” “听见没有……我不准你死……” 语无伦次,带着哭腔,又强装凶狠。仿佛这样,就能驱散那不断侵蚀而来的恐惧和寒意。 肩膀的旧伤因为持续的用力而剧烈疼痛,每一次马匹的颠簸都像是有人拿着钝刀在割她的肉,但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也绝不松手。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喻简的意识也因为寒冷和疲惫而开始模糊时,前方隐隐传来了马蹄声和呼喊声。 “喻先生——!” “将军——!” 是张奎他们!他们找来了! 喻简精神一振,用尽最后力气喊道: “在这里!我们在这里!” 很快,一队骑兵冲破风雪,出现在她面前。 张奎看到马背上紧紧绑在一起的两人,尤其是喻简苍白如鬼、嘴唇染血却依旧挺直的脊梁,以及她身后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将军,这个铁打的汉子眼眶瞬间就红了。 “快!帮喻先生!把将军小心抬下来!军医!军医呢!”张奎嘶吼着指挥。 士兵们小心翼翼地将赵奕川从马背上解下,用厚厚的毛毯裹紧,安置在带来的担架上。 当有人想去扶喻简时,她却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和精力透支,身体僵硬,直接从马背上栽了下来,幸好被张奎眼疾手快地接住。 “喻先生!您怎么样?”张奎急切地问。 喻简靠着他支撑才勉强站住,摇了摇头,目光却死死盯着被抬走的担架:“快……快救他……他伤得很重……很冷……” 她的声音虚弱得如同呓语。 张奎不敢耽搁,立刻吩咐两名士兵护送喻简,自己则带着大队人马护卫着担架,以最快的速度向大营疾驰而去。 * 回到大营时,已是深夜。 整个军营灯火通明,所有人都被惊动了。 军医早已候在帅帐外,看到担架上的赵奕川,立刻冲了进去进行抢救。 喻简被士兵扶下马,双脚落地时一阵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她推开搀扶的人,踉跄着就要往帅帐里冲。 “喻先生!军医正在救治,您不能进去!”张奎拦住她,看到她浑身湿透,脸色惨白,肩膀处的衣物隐隐渗出血迹,又是担忧又是敬佩,“您也受了伤,需要立刻处理!” “我没事!”喻简声音嘶哑,眼神执拗,“我要守着他!他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她的态度坚决,带着一种与平日里温和截然不同的强势。 张奎知道劝不动,叹了口气,只好让人在帅帐内加了屏风,让军医也给喻简检查伤势,处理崩裂的伤口。 喻简任由军医摆布,目光却始终穿过屏风的缝隙,紧紧盯着外面榻上那个毫无声息的人影。 她听着军医们急促的低语,听着器械碰撞的声音,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油锅里煎熬。 时间一点点流逝,帅帐内的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终于,当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过去,帐外的风雪似乎也小了一些时,为首的老军医擦了擦额头的汗,走到屏风后,对一直强撑着的喻简躬身道:“喻先生,将军的性命……暂时保住了。” 喻简悬在喉咙口的那口气,终于缓缓吐了出来,整个人如同虚脱般软倒在椅子上,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 老军医继续道:“将军胸前伤口极深,失血过多,加之寒气入体,情况仍十分凶险,今夜是关键,若能熬过,便无大碍。只是……需要精心照料。” “我来。”喻简抹去眼泪,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来照顾他。” 军医看了看她苍白的脸色和肩膀重新包扎的伤口,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这位喻先生对将军的情意和坚韧,他们都看在眼里。 军医退下后,喻简走到赵奕川榻前。 他依旧昏迷着,脸色苍白,但呼吸似乎比在雪地里时平稳了一些。 她小心翼翼地用温热的湿巾,轻轻擦拭他脸上、手上的血污和泥泞,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稀世珍宝。 她握着他冰凉的手,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他。 “赵奕川,”她低声说,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你吓死我了……” “你说过不准我死的……你也不准食言……” “快点好起来……我还有很多账没跟你算呢……” 她就这么守着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不知疲倦。 直到天光彻底放亮,朝阳的光芒透过帐帘的缝隙洒进来,映在赵奕川依旧沉睡的脸上,也映在喻简熬得通红的眼睛里。 她知道,最危险的关头或许已经过去,但接下来的恢复之路依旧漫长。 不过,无论多久,她都会守在他身边。 就像他曾经将她纳入羽翼之下一样,现在,换她来守护他。 【攻略对象生命体征趋于稳定。宿主,您成功了。】系统的提示音带着一丝人性化的欣慰。 喻简没有回应,只是将赵奕川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 接下来的两天,是喻简人生中最漫长、最煎熬,却也最坚定的两天。 她几乎不眠不休地守在赵奕川榻前,喂药、擦拭、更换伤口的敷料,事无巨细,亲力亲为。 军医开的药,她总是先尝一口温度;他身体发冷,她就和衣躺在他身边,用自己的体温去暖他;他偶尔在昏迷中因伤痛蹙眉,她便握着他的手,低声安抚。 张奎和亲兵们几次想替换她,都被她无声而坚决地拒绝了。 她眼底有着浓重的青黑,脸色比昏迷的赵奕川好不了多少,肩膀的伤也因为劳累而反复,但她那双眼睛,却始终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执着。 赵奕川是在第三天凌晨醒来的。 意识尚未完全回笼,剧烈的疼痛和沉重的虚弱感便率先袭来。 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帐内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光线朦胧。他下意识地想动,却牵动了胸口的伤,闷哼一声。 “别动!”一个沙哑却异常熟悉的声音立刻在耳边响起,带着浓浓的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 赵奕川偏过头,循声望去。 只见喻简就趴在榻边,一只手还紧紧握着他的手。 她看起来憔悴不堪,小脸瘦了一圈,下巴尖得可怜,眼下的乌青浓得化不开,连嘴唇都因为缺水而起了皮。 唯有那双正望着他的眼睛,清澈、明亮,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关切和……如释重负。 记忆如同碎片般逐渐拼凑—— 惨烈的厮杀、北狄大王子的首级、凯旋途中遭遇的残兵埋伏、那淬了毒的冷箭、拼尽最后力气手刃敌人、然后便是无边的寒冷和黑暗…… 以及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似乎听到的,带着哭腔的、一遍遍呼唤他名字的声音…… 不是幻觉。 是她。 是这个明明怕冷、怕疼、总说着“死不了”却比谁都坚韧的小骗子,把他从鬼门关拖了回来。 “你……” 他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得如同破锣。 喻简立刻起身,动作麻利地倒了一杯温水,小心地扶起他的头,将水杯凑到他唇边:“慢点喝。” 温水滋润了干涸的喉咙,带来一丝暖意。 赵奕川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 他看着她的憔悴,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动作,看着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心疼……一种前所未有的、汹涌的情感瞬间淹没了他。 喝完水,喻简轻轻将他放回枕上,细心地替他掖好被角。 做完这一切,她才松了口气似的,身子微微晃了一下,连忙用手撑住榻沿。 赵奕川看在眼里,心头一紧,伸出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手腕纤细,冰凉。 “你一直守在这里?”他问,声音依旧低哑,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喻简点了点头,想扯出一个笑容,却因为疲惫显得有些勉强:“将军你醒了就好。” 看着她强撑的样子,赵奕川只觉得胸口那股情绪更加澎湃,夹杂着心疼、庆幸,还有一丝后怕。 如果他真的死了,这个傻丫头该怎么办? 他手上微微用力,将她又拉近了些。 喻简猝不及防,低呼一声,几乎趴在了他胸膛上方,幸好她及时用手撑住,才没有压到他的伤口。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变得极近,呼吸可闻。 “喻简。”他凝视着她的眼睛,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不再是平日的冰冷或审视,而是翻滚着灼热而直白的情愫,“看着我。” 喻简的心跳骤然失控,被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情感烫得无所适从,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下意识地想躲闪。 “告诉我,”赵奕川不让她逃避,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你现在,还想拿着本将军的银子,去找别人攒嫁妆吗?” 喻简的脸“轰”地一下全红了,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 她没想到自己当时在雪地里慌乱之下说的话,竟然被他听了去! “我……我那是……”她支支吾吾,想辩解,却在他灼灼的目光下溃不成军。 赵奕川看着她羞窘无措的模样,低低地笑了,笑声牵动了伤口,让他蹙了下眉,但眼中的笑意却未减分毫。 他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滚烫的脸颊,动作带着前所未有的珍视。 “傻话。”他低声道,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和笃定,“你的嫁妆,自然由本将军来出。而你……”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宣告: “喻简,你此生,只能嫁我。” 不是询问,不是试探,而是如同军令般不容反驳的认定。 喻简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倒映出的、自己呆愣的模样,看着他苍白却依旧俊美无俦的脸上那不容置疑的深情。 这一刻,心中的悸动和温暖是如此真实,几乎要将她融化。 【叮——检测到攻略对象与宿主情感羁绊达到最高阈值。终极任务:与攻略对象缔结永久契约,已完成。】 【恭喜宿主完成所有任务!根据系统规则,您拥有永久选择权:可随时选择脱离本世界返回原世界,或留在此世界直至自然寿命终结。请谨慎做出您的选择。】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内容却让喻简沸腾的血液稍稍冷却了一丝。 完成所有任务……永久选择权…… 返回原世界,那里有她熟悉的现代生活,有她牵挂的朋友,有她曾经的一切。 留在这里? 这里有赵奕川,有这个让她心动、让她愿意以命相护的男人,有这段刻骨铭心的经历。 这不是一个能轻易做出的决定。 她对赵奕川的感情是真的,此刻想要与他相守的冲动也是真的。 但同样真实的,是她对原来世界的羁绊。那不是可以轻易割舍的过往。 她看着赵奕川充满期待和笃定的眼神,那份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好”字,在舌尖转了一圈,终究没有立刻出口。 她反手握住了他摩挲自己脸颊的手,将他的手掌贴在自己依旧发烫的脸颊上,泪水再次滑落,但眼神却带着一种复杂的、赵奕川暂时无法完全读懂的清明和挣扎。 “赵奕川,”她轻声唤他,声音带着哽咽,却也带着一种异常的认真,“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她需要时间,需要好好思考这个关乎一生的重大选择。 她不能在此刻情感最浓烈的时候,仓促地决定自己的未来,以及……是否永远告别另一个世界的一切。 赵奕川敏锐地察觉到了她那一瞬间的犹豫和复杂心绪。 他眸色微深,心中掠过一丝不解和微沉,但看着她苍白的脸、通红的眼圈,以及那紧紧握着自己的、微凉的手,那份强势的宣告终究化为了更深沉的包容。 他没有追问为什么需要时间,也没有逼迫她立刻回应。 他只是收拢手臂,将她更轻、更珍惜地拥住,低沉的声音响在她的耳畔: “好。无论多久,我等你。” 他愿意等。 等他认定的这个人,心甘情愿、毫无保留地走向他。 喻简靠在他肩头,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份沉甸甸的包容和温暖。 心中的波澜却并未平息。 系统的选择如同一个永恒的坐标,悬在她的意识深处。 留下,还是离开? 这个问题的答案,她需要用自己的心,用更长的时间,去慢慢寻找。 帅帐内,灯火依旧温馨,相拥的两人身影投在帐壁上,温暖中却似乎多了一丝未来不确定的朦胧。 窗外,风雪已停,晨曦微露。 第16章 如果有一天 赵奕川的伤势在喻简的精心照料和军医的全力诊治下,一天天好转。 他能下地行走,能处理一些紧急军务,眉宇间的虚弱逐渐被熟悉的冷厉取代。 只是每次看向喻简时,那眼神深处,总会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与“战神”名号不符的温和与……探究。 那日他清醒时的宣告,如同投入湖心的石子,涟漪并未散去,反而在两人之间漾开一种心照不宣的暧昧与张力。 喻简依旧尽心照顾他,但那份照顾里,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和挣扎。 她不再像之前那样毫无顾忌地与他争论军务,偶尔眼神交汇,她会率先移开视线,仿佛在躲避什么。 赵奕川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并非没有察觉她的犹豫,那声“给我一点时间”如同一根细刺,偶尔会在他心头扎一下。 但他选择了等待,用他特有的方式。 他不再提及嫁娶之事,却会在她用饭时,自然地将她爱吃的菜夹到她碗里;会在她因为旧伤畏寒时,不容分说地将自己的手炉塞给她;会在深夜她趴在案几上睡着时,轻轻将她抱回榻上,为她盖好衾被。 这些沉默的、细致的举动,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力量,一点点渗透进喻简的心防。 喻简的心绪确实纷乱如麻。 系统的选择界面如同一个悬浮在意识深处的幽灵,时刻提醒着她未来的不确定性。 一边是赵奕川日益清晰、无法忽视的深情与包容,是这个时代金戈铁马、鲜活炽热的生活;另一边是现代社会的便利、自由,以及那些她无法轻易割舍的朋友和过往。 她有时会看着赵奕川批阅文书时专注的侧脸出神。 这个男人,霸道、强势,甚至有些疯批,却也将他仅有的温柔和耐心都给了她。 在这里,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伪装、小心翼翼求生的穿越者,而是可以真正施展才华、被他认可和倚重的喻简。 这种被需要、被珍视的感觉,让她眷恋。 可每当夜深人静,她独自一人时,现代世界的记忆便会涌现。 和朋友一起熬夜追剧、吐槽工作的时光;便利的外卖和网络;那个虽然平淡却属于她自己的、独立自由的人生…… 那些记忆如同褪色的照片,模糊却带着温暖的底色,牵动着她的心弦。 “系统,”她在心中默默询问,“如果我选择留下,就真的回不去了吗?没有任何可能?” 【宿主,系统规则如此。选择留下,即绑定此世界坐标,永久切断与原世界的空间联系。这是不可逆操作,请慎重决定。】 系统的回答冰冷而绝对。 不可逆…… 喻简咀嚼着这三个字,心头沉甸甸的。 这日,赵奕川精神好些,由喻简扶着在帅帐外慢慢走动。 阳光正好,积雪初融,空气中带着凛冽的清新。 两人走到那日谈话的坡地,看着远处依旧覆盖着白雪的连绵山峦。 “等开春,雪化了,我带你去看看边塞的杏花。”赵奕川忽然开口,声音平静,“虽不如江南繁盛,却别有一番坚韧的风骨。” 喻简的心微微一颤。 他没有问她考虑得如何,却已经在规划着与她的未来。这种不着痕迹的期待,比直接的追问更让她心乱。 她低下头,看着脚下融化的雪水,轻声问:“赵奕川,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离开,你会如何?”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无异于在他心头还未愈合的疑虑上又划了一刀。 果然,赵奕川的脚步顿住了。 他转过身,目光沉沉地落在她低垂的头顶,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如有实质,压得喻简几乎喘不过气。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冷硬和偏执: “不会有那么一天。” “喻简,你听清楚。” “无论你去哪里,上天入地,本将军都会找到你,把你带回来。” “你生是我赵奕川的人,死……”他顿了顿,眸中掠过一丝近乎疯狂的执拗,“魂魄也得留在我身边。” 这不是情话,更像是诅咒,带着他骨子里的疯批和势在必得。 喻简猛地抬头,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翻涌着骇人占有欲的眸子里,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既感到窒息,又有一股奇异的暖流划过。 她毫不怀疑他的话,如果她真的离开,这个男人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把她找回来,哪怕搅得天翻地覆。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很沉默。 赵奕川的手臂稳稳地扶着她,力道依旧,只是气氛比来时凝重了许多。 将赵奕川送回帅帐安顿好后,喻简一个人走到了马厩旁,靠在那匹曾驮着他们冲出雪夜的驽马身上,望着灰蓝色的天际,心中一片纷杂。 赵奕川的偏执和深情,像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牢牢罩住。 而现代世界的召唤,则像远方的灯塔,明明灭灭。 【宿主,检测到您情绪波动剧烈。系统再次提醒,选择权永久有效,您无需急于一时。】系统的声音难得地带了一丝安抚的意味。 是啊,无需急于一时。 喻简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 她还有时间,在这个世界,在这个男人身边,慢慢想清楚,她究竟想要什么样的未来。 至少此刻,看着他逐渐康复,感受着他沉默却厚重的守护,她并不想立刻启动那个“离开”的选项。 未来的路或许依旧迷雾重重,但喻简知道,无论最终选择如何,她都必须在充分了解自己的内心,权衡所有得失之后,才能做出那个不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而在这之前,她需要先处理好与眼前这个人,这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 自坡地那番近乎偏执的宣言后,赵奕川似乎将那份汹涌的情感再次压回了冷硬的外壳之下。 他待喻简依旧细致,却不再提及任何关于未来、关于承诺的字眼,只是那目光,偶尔掠过她时,深沉得让人心慌。 喻简也努力调整着自己。 她不再刻意躲避,开始尝试以一种更自然的方式与赵奕川相处。 她重新参与到军务讨论中,凭借着自己的见识和机敏,提出了几条关于战后安抚、屯田以及利用缴获的北狄战马改良军中马政的建议,条条切中要害,让原本对她身份还有些微词的将领们也暗自佩服。 赵奕川对她提出的建议,大多采纳,交由下面的人去执行。 议事时,他依旧是那个冷静决断的主帅,只是在喻简发言时,他会格外沉默,听得异常专注。 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平衡。像并肩的战友,又像隔着一层未捅破的窗户纸的知己。 喻简甚至开始教赵奕川身边几个机灵的小亲兵一些简单的算术和记录方法,提高文书处理的效率。 她让自己忙碌起来,投入具体的事务中,似乎这样才能暂时搁置那个沉重的选择。 第17章 这种感觉,很踏实。 这日,京城来了使者,并非宣旨的钦差,而是兵部循例派来核验军功、记录战况的官员。 随行的,还有几位京城来的世家子弟,美其名曰“历练观政”。 欢迎宴席上,气氛表面热络。 使者对赵奕川极尽恭维,称赞他力挽狂澜,护国有功。 酒过三巡,话题便散漫开来。 一位姓王的世家子弟,许是多喝了几杯,目光在席间逡巡,最后落在了坐在末席、低调安静的喻简身上。 “久闻赵将军麾下能人辈出,”王公子端着酒杯,笑着对赵奕川道,“尤其是这位……喻先生,听闻虽年纪轻轻,却智计百出,在此战中居功至伟,真是令人钦佩。” 他话语听着客气,眼神却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打量和不易察觉的轻佻,那目光掠过喻简纤细的身形和清秀的面容时,停顿得尤其久。 喻简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垂下眼帘。 赵奕川面色不变,淡淡道:“王公子过誉。军中将士用命,方有此胜,非一人之功。” 那王公子却似没听出赵奕川话中的疏离,反而笑道:“喻先生如此大才,屈居边塞实在是埋没了。不知可有意向京城发展?家父在吏部尚能说得上话,以先生之才,谋个清要官职,易如反掌。” 他话语里的招揽之意明显,更带着一种京城人士天然的优越感。 这话一出,席间顿时安静了几分。 几个边军将领脸上已现出怒意,这张狂小子,竟敢当着将军的面挖人?! 喻简心中冷笑,正想不卑不亢地回绝,却听“啪”一声轻响。 赵奕川将手中的酒杯不轻不重地搁在案几上,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帐内的空气瞬间凝滞。 他抬起眼,目光甚至没有看那王公子,而是直接落在为首的使者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李大人,本将军的人,不劳旁人费心。” 他没用“麾下”,用的是“我的人”。 这三个字,在寂静的帐内清晰无比,带着一种绝对的占有和宣告。 那李使者脸色微变,连忙起身打圆场:“将军息怒,王公子年轻不懂事,酒后失言,绝无他意!绝无他意!” 说着,狠狠瞪了那已吓得脸色发白的王公子一眼。 赵奕川没再说话,只是拿起酒壶,自顾自地又斟了一杯酒,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冷冽只是众人的错觉。 宴席后半段,气氛明显冷了下来,没多久便草草结束。 喻简随着众人退出帅帐,心情复杂。 赵奕川那句“我的人”,在她心中掀起了波澜。 他是在宣示主权,也是在警告所有人,包括……她自己吗? 她独自回到自己的小帐篷,在赵奕川伤势稳定后,她便执意搬了回来。 刚点燃油灯,就听到帐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赵奕川掀帘而入,带着一身淡淡的酒气。他没有看她,径直走到案几前,拿起她看到一半的杂记随手翻着,状似无意地问道:“京城繁华,机会众多,你……动心吗?” 喻简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是在问宴席上那王公子的话。 她看着他紧绷的侧脸轮廓,心中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他是在不安吗? 因为那个虚无缥缈的“离开”可能,也因为京城代表的、与她“过去”可能有关的诱惑? 她走到他身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声道:“将军觉得,我是那种贪恋繁华、背信弃义之人吗?” 赵奕川翻书的手顿住,终于抬眸看她。灯火下,她的眼神清澈而坦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他沉默了片刻,将书放下,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力道有些重。 “喻简,”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压抑的情绪,“别给本将军任何怀疑的机会。” 他的指尖温热,甚至有些烫人。 喻简能感觉到他平静外表下翻涌的不安。这个看似强大无比的男人,原来也有如此没有安全感的一面。 她看着他眼底那抹难以掩饰的在意,心中那块坚冰,似乎又融化了一角。 她反手,轻轻回握了一下他的手,声音很轻,却足够清晰: “将军多虑了。京城再好,非我心安之处。” 这里,有你。 这句话,她放在心里,没有说出口。 但她的眼神,她的动作,已然传递了某种信息。 赵奕川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仿佛要确认她话中的真意。 许久,他紧抿的唇角似乎柔和了一丝,手上的力道也稍稍放松。 “记住你的话。”他松开手,转身向帐外走去,走到门口时,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夜里风大,关好帐帘。” 说完,便大步离开了。 喻简看着晃动的帐帘,轻轻吁了口气。刚才那一瞬间的紧张,仿佛抽走了她不少力气。 她摸了摸手腕上残留的、属于他的温度和力道,心情复杂难言。 京城使者的那番话,不仅激起了赵奕川更强的占有欲,也让她更清晰地看到自己内心的天平,正在向着哪一边倾斜。 只是,那个最终的选择,她依然需要时间。 系统沉默地悬浮在意识中,那个“离开”的选项,像一颗冰冷的星辰,遥远,却始终存在。 * 京城使者团在清城大营盘桓数日后,终于带着厚厚的军功记录和赵奕川一份措辞严谨、不卑不亢的奏表启程返京。 那日的插曲似乎并未留下太多痕迹,只是军营上下对喻简的态度,在原有的敬佩之外,更多了几分心照不宣的谨慎—— 谁都看得出,这位喻先生是将军心尖上的人,不容丝毫怠慢和觊觎。 边塞的春天来得迟,却终究是来了。 积雪消融,露出底下顽强冒头的嫩绿草芽,风也不再是刺骨的寒冷,带上了些许湿润的泥土气息。 赵奕川的伤势已好了七八成,重新全面接管了军务。 大战后的休整、抚恤、防务重整,千头万绪,他变得异常忙碌,常常在帅帐中与将领们议事至深夜。 喻简则主要负责文书梳理和部分后勤调度,两人各司其职,相处的时间反而比养伤时少了。 这种忙碌,某种程度上给了喻简喘息的空间。 她需要时间和距离来冷却那日被赵奕川的偏执和不安所搅乱的心绪,也需要更冷静地审视这个世界,以及自己与这个世界、与赵奕川的联系。 这日,她带着几名书记官清点战后剩余的药材,准备拨一部分去附近的边城,用于救治在战争中受伤的平民。 途径伤兵营时,她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哀嚎和军医无奈的叹息。 她走进去,看到一个年轻的士兵因为腿伤严重感染,高烧不退,军医正在商议是否要截肢。 那士兵脸色灰败,眼中满是绝望。 喻简心中不忍。 她记得系统资料库里似乎有一些关于外伤抗感染和草药应用的简单知识,虽然比不上现代医学,但或许比这个时代纯粹依靠经验和有限药材的手段要强一些。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对军医道:“可否让我看看?” 军医认得她,虽有些疑惑,还是让开了位置。喻简仔细查看了士兵的伤口,脓血横流,气味难闻。 她回忆着系统提供的知识,对军医说: “可否尝试用煮沸放凉的盐水反复冲洗伤口?还有,我曾在……在一本杂书上看到,某种蒲公英捣碎外敷,或有清热消肿之效,虽不能保证,但或可一试?” 她不能说得太确切,只能假托杂书。 军医将信将疑,但看着士兵痛苦的样子,以及喻简沉稳的态度,最终还是决定试一试。 喻简亲自指挥人烧水、制盐凉开水,又让人去采集新鲜的蒲公英。 她守在伤兵旁边,看着军医用盐水小心翼翼地为士兵清理伤口,那士兵疼得浑身颤抖,却咬牙忍着。 几天后,奇迹般地,那士兵的高烧竟然退了,伤口虽然还未愈合,但红肿消退了不少,溃烂也被控制住。 虽然不能完全归功于喻简的方法,但无疑起到了作用。 消息传开,伤兵营的军医对她刮目相看,连带着许多士兵看她的眼神也充满了感激。 喻简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这不是依靠对剧情的先知,也不是凭借取巧的计谋,而是实打实地用自己带来的知识,帮助了具体的人。 这种感觉,很踏实。 赵奕川也听说了此事。 当晚,他来到喻简的小帐篷,手里拿着一包用油纸裹着的蜜饯。 “给你的。”他将蜜饯放在案几上,语气随意,“伤兵营那边,做得不错。” 喻简有些意外,看着他冷硬的眉眼,心头微暖:“只是碰巧知道些偏方,算不得什么。” “能救人,便是本事。” 赵奕川在她对面坐下,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你总是能带给本将军惊喜。” 喻简低下头,掰了一小块蜜饯放入口中,甜意丝丝化开。 她轻声道:“我只是觉得,既然有能力,能帮一点是一点。” 就像他守护这片疆土一样,她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这片土地上具体的人。 赵奕川沉默地看着她。 灯火下,她眉眼柔和,专注地品尝着蜜饯,侧脸线条优美。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样看着她,看着她展现出不同的一面。 机敏的、倔强的、脆弱的,以及现在这样,带着淡淡悲悯和力量的。 他心中那个模糊的念头再次清晰:他不仅要留住她的人,更要留住她这份独特的心性和灵魂。 “过几日,随我去一趟清城。”赵奕川忽然道,“城中战后重建,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你也去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喻简抬起头,有些讶异。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出带她离开军营,去接触更广阔的外部世界。 “好。”她点了点头。 去看看也好,看看这个她可能将要长久停留的世界,真实的样子。 几天后,喻简随着赵奕川,在一队亲兵的护卫下,来到了几十里外的清城。 这座边城在战争中遭受了不小的破坏,城墙有多处破损,城内也能看到不少焚毁的房屋和流离失所的百姓。 赵奕川入城后,便去与城中守将和官员商议防务修复及赈济事宜。 喻简则带着两个人,在城里慢慢走着。 她看到士兵和百姓一起清理着废墟,看到官府设置的粥棚前排着长队,看到失去亲人的百姓脸上麻木的悲伤,也看到孩子们在残垣断壁间追逐嬉戏,展现出顽强的生命力。 一种强烈的、与现实接轨的冲击感扑面而来。 这不是小说里轻描淡写的背景板,而是活生生的、充满了苦难与希望的人间。 在一个临时安置伤患的院落里,喻简看到了之前她在伤兵营建议的方法,已经被军医推广使用,虽然条件简陋,但确实起到了一些效果。 一位老妇人拉着她的手,浑浊的眼睛里含着泪,不住地道谢,说她儿子用了那法子,烧退了,命保住了。 那一刻,喻简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联结,正在变得越来越深,越来越具体。 傍晚,赵奕川处理完公务,在城墙上找到了独自凭栏远眺的喻简。 夕阳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看什么?” 他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是城外广袤的、开始泛起绿意的原野,更远处,是连绵的雪山。 “看这个世界。” 喻简轻声道,声音带着一丝感慨,“它很残酷,但也……很有力量。” 赵奕川侧目看她:“喜欢这里吗?” 喻简沉默了片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将军守护这里,是因为责任,还是因为喜欢?” 赵奕川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问,怔了一下,随即淡淡道:“起初是责任。久了,便成了习惯,成了……生命的一部分。” 他顿了顿,看向她,“现在,更多了一份牵挂。” 他的目光沉静而深邃,清晰地映出她的身影。 喻简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避开他的视线,重新望向远方。 天边最后一抹晚霞即将被夜幕吞噬,星辰开始在天幕上隐约闪烁。 系统的选择界面依旧在那里,冰冷而客观。 但此刻,看着这片被战火洗礼过、正在艰难重生的土地,感受着身边这个男人沉默却厚重的存在,以及那些因为她一点微小的努力而得以延续的生命…… 喻简忽然觉得,那个“离开”的选项,似乎变得更加遥远和……不合时宜了。 她还没有最终决定,但内心的天平,无疑又朝着某个方向,倾斜了更多。 夜风渐起,带着塞外春夜的微凉。赵奕川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了喻简肩上。 “回去吧。”他说。 “嗯。”喻简拢了拢带着他体温和气息的披风,轻声应道。 两人并肩走下城墙,身影逐渐融入清城渐渐亮起的点点灯火之中。 未来的选择依然悬而未决,但至少在此刻,这条共同行走的路,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与平静。 第18章 献计 自清城回来后,喻简似乎沉静了许多。 她依旧协助处理军务,但闲暇时,更多是翻阅赵奕川为她寻来的各地志异、农书医典,有时也会向军中老兵请教边塞的风物人情。 她在用一种更踏实的方式,深入了解这个她可能将要长久停留的世界。 赵奕川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并不催促。他只是不动声色地,将更多与她“那个世界”可能相关的、或是她曾流露出兴趣的事务,交到她手上。 这日,他召喻简至帅帐,案几上摊开着一张略显粗糙的周边地图。 “看看这个。”他指向地图上清城以北的一片区域,“北狄虽败,但零星部落骚扰不断,尤其是这片交界之地,百姓难以安居,更遑论耕种。长久下去,边防压力只会增大。” 喻简仔细看着地图,那片区域水草分布、地势起伏都有标注,但很简略。 她明白赵奕川的意思,要想从根本上稳定边疆,光靠军事打击不够,还需要让这片土地能养活人,能吸引人留下。 “将军是想……屯田?”喻简问道。 这是历代巩固边防的常用策略。 “是,也不全是。”赵奕川目光锐利,“寻常屯田,耗时日久,且容易被游骑破坏。本将军想的是,招募流民、俘虏中善于耕种者,择险要处建立坞堡,军民结合,且耕且守。只是……” 他顿了顿,“如何选址,如何分配土地水源,如何激励人心,避免以往屯田中的弊端,需要更细致的章程。” 他将一份初步的构想推给喻简:“你心思巧,见识也与常人不同,看看有何想法。” 喻简接过那份还带着墨香的文书,心中微动。 这不仅是询问意见,更是将一份关乎边疆长治久安的重要规划,交到了她的手中。这份信任,沉甸甸的。 她埋首研究起来,结合自己知道的农业知识和系统资料库里的一些社会学模型,提出了几条建议: 比如根据土壤和水源情况划分不同作物区;引入类似“责任制”的激励方式,多劳多得;在坞堡内设立公共粮仓和民兵组织,实现自保与生产结合;甚至建议可以尝试引种一些耐寒抗旱的作物…… 她写写画画,时而凝眉思索,时而豁然开朗,完全沉浸其中。 赵奕川就坐在对面处理其他军报,偶尔抬头看她一眼,见她时而咬着笔杆,时而用手指在地图上比划,那专注投入的模样,让他冷硬的唇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直到暮色降临,亲兵送来晚膳,喻简才从思绪中抽离,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笔: “我是不是说得太杂了?” 赵奕川将她面前写满娟秀字迹和奇怪符号的纸拿过去,仔细看了一遍,眼中掠过惊艳。 她的许多想法,虽听起来新奇,甚至有些“离经叛道”,但细细推敲,却极具可行性和远见,远非寻常幕僚能及。 “很好。”他放下纸张,言简意赅地肯定,然后将一碗冒着热气的肉羹推到她面前,“先用饭。” 没有过多的赞美,但喻简能感觉到他发自内心的认可。 这种在共同目标下并肩努力、思想碰撞的感觉,让她感到一种奇异的满足,仿佛找到了自己在这个世界除了“依附于他”之外的另一种价值。 饭后,赵奕川没有让她立刻回去,而是带她登上了军营旁的一处瞭望台。 夜空澄澈,星河低垂,广袤的草原在月光下延伸向无尽的黑暗。 “你看这星空,与你看过的,可有何不同?”赵奕川忽然问道,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有些低沉。 喻简仰头望去,这里的星空确实比现代都市看到的要璀璨得多,银河如同泼洒的光带,横亘天际。 她心中一动,他是在试探,还是在尝试了解她来的那个世界? “更亮,更多。” 她如实回答,顿了顿,补充道,“在我的家乡,很难看到这样的星空了。” “为何?” “因为……灯火太多,太亮,遮住了星辰的光芒。”喻简轻声解释,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怀念。 赵奕川沉默了片刻,道:“有所得,必有所失。” 喻简讶异地转头看他,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赵奕川也侧过头,月光勾勒出他冷峻的轮廓,眼神却异常深邃: “喻简,本将军不知你来自何方,也不知你家乡究竟是何模样。但我知道,那里定然没有需要你殚精竭虑的屯田方略,没有需要你以身挡箭的战场,也没有……”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她,“……没有我。” 他的话语直接而霸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喻简的心猛地一跳,被他话语中的含义和那灼人的目光攫住。 “在这里,”他向前一步,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你的才智有施展之地,你的善良能救助他人,你的……一切,都有人珍视。这片星空,或许不如你家乡的灯火璀璨,但它之下,有你亲手参与守护的土地,有你能够改变的命运。” 他伸出手,并非触碰她,而是指向脚下这片沉睡在夜色中的苍茫大地,以及远处清城隐约的轮廓。 “留下,喻简。”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不再是命令,更像是一种邀请,一种承诺,“与本将军一起,看看我们能在这片星空下,创造出怎样的天地。” 夜风拂过,带来青草的微香。星河在上,沉默地见证着。 喻简看着他伸出的手,看着他眼中那份几乎要将她吞噬的认真与期待,再看向这片她逐渐熟悉、开始投入心血的土地。 清城百姓感激的泪水,伤兵营里逐渐康复的士兵,还有手中那份尚未完成的屯田方略……点点滴滴,汇聚成一股强大的拉力。 系统的选择界面依旧冰冷地悬浮着。 但此刻,喻简清晰地听到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那是对挑战的渴望,是对创造价值的追求,是对身边这个男人无法割舍的情感,也是对这片土地悄然生出的责任感。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塞外清冷的空气和璀璨的星光都吸入肺腑。 然后,她缓缓地,将自己的手,放在了赵奕川摊开的、带着薄茧的掌心。 没有言语。 但这一个动作,已然胜过千言万语。 赵奕川掌心收拢,将她微凉的手紧紧包裹,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狂喜和安心感涌上心头。 他用力一拉,将她带入怀中,紧紧地抱住,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喻简没有挣扎,将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听着他有力而急促的心跳,闭上了眼睛。 星空之下,相拥的两人身影仿佛融为一体。 【检测到宿主做出倾向性选择。系统提示:最终确认权依旧保留,宿主可随时变更选择。】系统的提示音响起,却似乎不再那么冰冷,更像是一种程序化的备注。 喻简在心底无声地回应:我知道。 从她将手放入他掌心的那一刻起,那个“离开”的选项,在她心中已经蒙上了厚厚的尘埃。 未来的路或许依旧充满未知,但至少在此刻,她选择了留下,选择了这个男人,选择了这片需要她、也塑造着她的天地。 至于以后…… 那就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