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鬼之妻》 第1章 “无妨” 雾气弥漫,天还未大亮。铃音穿过院落,将熬好的药倒到碗里。拉开门,她跪坐在母亲旁边,仔细吹着勺子里的药,“母亲,该喝药了。” 榻榻米上躺着一个瘦弱的女人。她常年被病痛折磨,家族败落后更甚。只是她放不下此生唯一的女儿,这份执念支撑她活到现在。她轻轻应了一声,枯槁的手抚上女儿的脸颊,“铃音,辛苦你了。” 铃音克制住自己的眼泪,笑着摇头。她在这世上只有母亲一个牵挂,也知道母亲为她强撑着一口气。她喂完药,看着母亲喝了几口米粥,才放心地走到客间,试探性地敲了敲门,“先生,早饭我做好了,您需要吗?” 很快,客间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不必。” 铃音得到答案,没再多说,转身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她家里以前还算得上富裕,可父亲去世得早,母亲又病重,现在只能是个破败的家族了。为了维持生活,她需要摘草药,为其他人家浣洗衣物,再做点针线活。因此她的手总是闲不住,尤其现在是秋日,天气越来越冷,手指总浸泡在河水中,是刺骨的冰冷。 好在先生来了,家里有了一份房租的收入,让她轻松了不少。 先生是三个月前来到这里的。那是个清凉的夏夜,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家门外,让正在烧水的铃音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他十分高大,头发高高束起,腰侧挂着一把刀。他说自己是路过的武士,为了执行任务受了伤,可家又太远,只好在附近找一个容身之所。 这是一位有着平静眼神和俊美面容的武士先生。铃音意识到这一点,尽管内心慌张,也还是周到地招待了这位先生。 母亲那时还能走动,跟先生谈了一会,便告诉铃音要把客间收拾出来,给这位先生住。 铃音一开始对这位先生很是敬重,甚至可以说是畏惧。他太高大了,那把刀看上去也很沉重,可他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起来。 但很快,她就适应了这种生活。先生从不在白日外出,连饭都很少吃。她忙碌一天后躲进被子里的时候,常常能听到先生出门的响动。 ——“无妨。” 这是铃音听过先生说过的最多的话语。他说话的时候语速有点慢,但话很少,这样也就显得他十分沉稳。他神色平静,把钱袋子递给铃音,告诉她这是他这段时间需要支付的房费。 铃音掂量一下,觉得这里的钱财远超先生该支付的房费。于是这钱也就像烫手山芋了,她丢也不行,收下也不行,一时间十分为难。她是由父亲带着读过书的,知道不可以收取这样额外的钱财。 “无妨。”先生似乎并不在意,“家里很安静,还有食材的费用。” 这是把一日三餐的费用都给算进去了,铃音瞬间脸色通红。先生很少吃东西,这为了先生多买的食材自然进了她的肚子。她不再推脱,“好的,多谢先生。” 铃音不再浣洗衣物。手实在承受不了冰凉的河水,且家里多了一份收入,她也就只把心思放在草药和针线活上。她白日的时候忙得脚不沾地,只有晚上的时候才能多和母亲说几句话。 “母亲,我们家现在好很多了,都有闲钱可以买别的了呢。”铃音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孩子似的撒娇,“我也有多余的精力陪您了,这都多亏了先生。” 母亲慈爱地抚摸铃音的头发。只是她身体太差,说起话来也是有气无力的,“铃音,你比之前,气色好很多了。” 这也多亏了先生。铃音跟母亲解释了来龙去脉,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说她是因为吃得多了,才会这样的。 其实母女二人都心知肚明,不是吃得多,而是之前吃得太少。但二人都没有提这心酸的过往。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去了,铃音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但世事难料。天气越来越冷,前几日她还在跟母亲说也许过几日就要下雪。但等真的飘了雪,母亲却永远地离开了她。 穷人家的别离,也是格外简单的。铃音坐在母亲时常躺着的榻榻米上,眼泪浸透了衣衫。她现在是真真正正的一个人了,这世间好像与她毫无关联。哪怕她即刻离去,也不会有人为她流泪。 之前忙碌的日子好像一场梦,铃音为了母亲才能苦苦支撑着自己为生存劳作,如今母亲离去了,她似乎也失去了辛苦劳作的理由。 “节哀。”先生站在门外。 铃音如梦初醒。她还未曾对先生表示过深切的谢意,感谢他帮助她办理了母亲的后事。于是她拉开拉门,脸上的眼泪都没来得及擦干净,就朝先生低头致谢,“谢谢您这些天的帮助,铃音不胜感激。” “无妨。”先生站在月光下,屋外的雪还没有化净。他身上披着一件羽织,在这样的天气里显得有点单薄。 铃音仰头看着先生,嗫嚅几下,却说不出口。她不知道母亲之前跟先生谈话的内容,想问他是否还会住下去,却觉得自己不该现在问。 先生低头,看着这柔弱的女子。她面色苍白,脸上是不曾干涸的泪痕,头发向来因为贫穷而干枯,素色和服下的纤细身躯因为寒冷颤抖着。他意识到她在想什么,“我会留下来。” 铃音又重新忙碌了起来。她不能沉溺在悲伤中,不然母亲不会放心的。只是她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忙碌,缝补衣物的时候分了神,手指被针刺伤,血珠冒了出来。 她赶紧含住手指,难闻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着。 铃音想更细致地照顾先生。这时候她才迟钝地意识到先生明明受了伤,却很少吃东西。她把饭菜端到门前,轻声道:“先生,您身体好些了吗?” 门应声而开。先生站在门后,低头看着她。她有些紧张,怕先生觉得她多管闲事,说话的时候不由得有些着急,“您总是很少吃东西,这样身体很难快速痊愈的,所以我才……” “放下吧。”先生回答。 铃音逐渐习惯和先生一起的生活。先生很少说话,也不怎么出门,这让她既熟悉又安心。只是睡梦中她依稀能听到走动声,但她睡得很沉,马上就会再次进入睡眠。 “什么啊,她死了吗?”一个寂静的夜晚,家里来了不速之客。 铃音对这人并没什么好感,因为他是个无赖。仔细算来,他们是有些许亲戚关系的,她该叫他叔父。当初家里落难,母亲带着她去拜托叔父施出援手,但被他赶了出来。 助太在家里来回走了一圈,嘟囔着“什么也没有,真是穷酸”。他大腹便便,身上散发着臭味,哪怕穿着不错的衣衫,也还是一个无赖。他见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又把主意打在了铃音身上,眼珠转了一圈,笑道:“铃音啊,你也到结婚的年纪了吧,赶紧嫁人才对啊。作为你的叔父,我还是要为你打算的。” 是要把她卖了吧,铃音平静地想。但她不害怕。她摇头,“不劳您操心。” 助太见铃音这样,心中火起,朝身后的家仆摆了摆手。他展开借据,趾高气扬道:“算了,你不愿意嫁人的话,就把这个宅子让出来吧。当初你母亲可是跟我写了借据的,如果她死了,我就来收回宅子。” 不可能。铃音看到上面陌生的字迹,知道这是伪造的。她十分愤怒,气得浑身颤抖,“这根本不是我母亲写的,这是假的!” “你说假的就是假的?”助太对此不屑一顾,“你觉得他们会相信我,还是相信你?抓紧收拾收拾滚吧。” 铃音仍然不动。 助太见她这样,怒气更甚,“好啊你,不走是吧,那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脸色瞬间变了,仿佛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他看着铃音身后高大的佩刀武士,转脸又笑了起来,“哎呀,家里有客人你不早说,叔父先走了啊。” 说完这话,助太带着家仆跑了出去。只是站在门口,他又朝铃音挤眼睛,凶神恶煞地指了指他自己的脖子。 铃音这才脱力,松了口气。她知道先生就在这里,这让她稍微安心了点。她转身,露出个带着眼泪的笑容,“多谢您。” 先生站在她对面,看着她。她很弱小,但那只是她的身体,她拥有坚韧的心。危机远去,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终于簌簌落下。她哭得厉害,双亲离她远去,赖以生存的家也将被夺去。这个世道由不得她做主,哪怕她是正确的,也不行。她柔弱的身躯颤抖着,额前的头发凌乱地粘在脸上,在这样的境况下,她在跟他道谢。 “这里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处。”先生终于回答。 铃音听着这话,惊讶地仰起头,脸颊上的眼泪滴落在素色的衣襟上。先生神色平静,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她知道他的话是对的,她在这世上一无所有。 先生俯身,与她平视。他长相俊美,气质冷峻,平静地看着她。他继续道:“跟我走吗。” 院外月光依旧,前几日又下了雪,铃音面前是她剧烈呼吸产生的白雾。她睁大眼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过了一会,她终于点头,“好。” 第2章 新家 铃音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她没什么好带的,或者说她几乎不拥有什么。她的行李简单到只有几件衣服。她跟在先生身后,哪怕心中不安,也还是没有把这份不安说出口。 先生给她买了一个帏帽,告诉她如果跟他同行,还是戴上比较好。帏帽刚好可以把她的脸遮住,她觉得很新奇,不用先生提醒也会自己戴着。 二人在夜晚赶路,白天住在旅店里休息。铃音知道先生畏光,对此并无意见。只是现在天气冷了,赶路的时候又没有太阳光,难免觉得寒冷。但好在先生把他的羽织借给了她,她披着羽织,觉得冬天似乎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寒冷了。 过了几天,铃音和先生终于到了目的地。这是一座位于山间的房子,周围种满了竹子。在雾气的环绕中,铃音踏入了属于先生的房子。她四处转了一圈,脸上是难得的笑容,“先生,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吗?” “是。”先生跪坐在榻榻米上,示意她冬天必需炭火的位置。他赶了几天路,却不见疲惫,神色如常。 铃音有点累,但她觉得先生给了她容身之所,她应该立刻收拾家才对,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因此她生了火,摆在客厅里,室内立刻就温暖了。她又烧了水,为先生泡了茶。完成这些,她才脱下先生的羽织,仔细叠起来,去壁柜里拿出了棉被。 “你住在这里。”先生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他说完这话,没再解释,走入了一旁的客间。 铃音有些紧张,按理说她该去客间的。她看了眼为先生泡的茶,刚刚他只是拿着,并未真喝下去。她收拾了东西,洗漱一番,便缩在被子里睡着了。 铃音对这里没有归属感,夜间总惊醒。但很快她就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因为她跟先生与之前的相处并无区别。他白天不出门,晚上的时候会在院子里练剑。他还是很少说话,很少吃东西,买的食材差不多都进了她的肚子。 一旦适应下来,铃音就产生了归属感。她把这里当成她的家,开始大范围做家务。 白天的时候,如果太阳不错,她会浆洗衣物,或者收拾庭院。先生一边喝她泡的茶,一边下棋。他的棋艺大概很高吧,铃音也不太懂,只看到他认真思考的侧脸。 晚上的时候,如果有什么祭典,先生会带她出门。她很久没去过祭典,格外新鲜,但总在先生身边,不会跑远。她掀起帏帽吃各种小吃,先生付钱后低头看着她,“晚上的时候不要吃太多。” 漫长的冬天正在消逝,春天就要来了。温度回升,万物复苏,山间的雪都化净了。 也许是天气渐好,铃音的心也渐渐明媚起来,笑脸代替了悲伤神情。她坐在先生旁边,“您学识很渊博吗?” “尚可。”先生回答,手中的书被翻了一页。他看着一旁神情略显局促的铃音,“怎么了。” 铃音之前有些害怕先生,但时间久了,她确信他是个好人。他保护了她,带她来到这里。她有了居住的地方,不必为钱财发愁。白日的时候她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先生从来不会管她,也不会约束她的活动范围。他给她一年都花不完的银钱,说这是这个月的花销,剩下的钱她自行处置即可。先生对她很好,她确信这一点。 于是,铃音嗫嚅几下,小声回答:“我,我也想读书,您可以教我吗?” 先生微微侧头,看向一旁低着头的铃音。她最近脸色红润许多,神情也不再阴郁悲伤。他听到了自己回答的声音,“可以。你想学什么?” 铃音神色欣喜,笑着从书柜里抽出一本书。这是父亲之前带她看的书,只是还没学完,父亲就去世了。她坐到先生旁边,不自觉有些依赖的神情,“我想学这个,先生,您教我这个。” 先生很有耐心,从来不会对铃音发脾气。他一点点教她,她学得也快。她去镇上买了笔墨纸砚,先生手把手教她怎么写字。 铃音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不需要为生计发愁,她可以做一切她想做的事。只是时间久了,她也偶尔会对此产生疑惑之情,她和先生之间,似乎有些奇怪。 不久前的一个晚上,她和先生一同出门,遇到了她常去蔬菜屋的老板娘。老板娘认出了她的身形,对她戴着帏帽的行为表示不解,同时看了眼一旁的先生,笑道:“这是你丈夫吗,第一次见呀。” 铃音被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表示没有的事。她十分局促不安,“不是的,不是的,您误会了。” 老板娘没有深究,笑着说了再见,“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铃音还是很尴尬,不由得去看先生,“您别生气……” “无妨。”先生好像并不在意这件事,继续往前走了。 铃音刷完碗筷,叹了口气。她回到先生身边继续看书,却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她觉得不安极了,不由得躲到先生身后,声音颤抖道:“先生,有点可怕……” “哎呀,真是敏感的小姐呢。我还没出现,就察觉到了吗?”空气里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好像在跟朋友叙旧。 谁,谁在说话? 铃音看着空荡的房间,吓得瑟瑟发抖。 先生拍了拍铃音的肩膀,示意她无需害怕。他挡在铃音身前,沉声道:“出来。” 话音刚落,屋子里凭空出现了一个拥有五彩眼睛的男人。他一头白发,拿着扇子,眼睛笑得眯了起来,“您好呀黑死牟大人,好久不见了,您有没有想我呢?我可是非常想念您哦,您是不是非常感动啊?” 这是谁? 铃音看到了对方那双冷漠的眼睛。她躲在先生身后,心中疑惑渐深,他为什么叫先生“黑死牟”?这世上事不可能有凭空出现的人,这太奇怪了…… “你好呀,这位美丽的小姐。”这人见他口中的黑死牟大人不理他,便凑过去跟铃音说话。他拖长声音,做出欣喜表情,“你身上的味道,很香哦。我好喜欢你,你跟我走吧,我会让你过上极乐生活的。” 铃音瑟瑟发抖。这个人身上有奇怪的味道,说话的语气也很奇怪,她一呼吸就想吐。她顾不上其他的,眼泪争先恐后地流了出来,“先生,他是谁?我好害怕……” 黑死牟叹了口气。 这个柔弱的女子,被童磨的气息折磨得十分痛苦,她甚至不懂这种压迫感从何而来。他脱下羽织,让羽织包裹着可怜的铃音,轻声道:“不要害怕,他不敢伤害你。” 熟悉的味道包围着铃音。她渐渐平静下来,拿羽织包裹着自己,枕在先生的膝盖上,不说话了。她心中无限疑惑,却无人可以为她解答。可怕的气息环绕在周围,她无法抵抗,眼泪不停地流着,她好害怕。 黑死牟见她平静下来,奖励似的摸了摸她的头。她还在发抖,瑟缩成一团,好像围住眼睛就看不到童磨似的。她何等柔弱,但她是个内心坚韧的人,只是需要安慰,需要时间罢了。 童磨见铃音和黑死牟大人的亲密模样,识趣地坐到远处了。他盘腿而坐,晃动着上半身,语气甜腻,“您原来在这里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吗,怪不得您愿意呵护这个人类女子呢。我也好想跟她玩,您把她借给我几天,可不可以?” 黑死牟很不愿意听到这样轻浮的话。什么叫借几天,人是可以随便借来借去的?铃音的泪水渗透了羽织,他感受到了。她还在发抖,还在害怕。他看着对面举止轻佻,语气轻浮的童磨,低声道:“无惨大人不许我们聚集,你要违抗命令吗。” “没有哦,我最听话了,这次只是来玩的哦。”童磨一本正经地解释,“您不同意把她借给我吗,可她只是个人类。” “与你无关。”黑死牟不想再多费口舌。他手边就是虚哭神去,剑已经出鞘。 童磨看到黑死牟大人的动作,打算收回之前的话。他站起来,笑嘻嘻道:“我先走啦,信徒在等我呢,再见,黑死牟大人。” 话说完,童磨从空荡的房间里消失了。一切回归寂静,院内的月光如旧,但屋内的人,却无法像以前一样生活了。 危险的气息消失,铃音从羽织里探头,发现只剩她和先生,才肯出来。她看着手上被她眼泪打湿的羽织,想起先生被称呼成“黑死牟”,想起他从不在白日出门,想起他不怎么吃东西,想起一切的一切。她悲从中来,眼泪婆娑,看着眼前的先生,道:“先生,他说的都不对,是不是?” 她在哭,黑死牟想。她哭得眼睛都肿了,泪水却好像没有间歇似的。她脸色苍白,神情恐惧,对他的猜忌就这样落入眼底。他伸手,擦掉她脸上冰凉的泪,“你应该猜到了。” 连解释都没有了。铃音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清俊的先生,哭得更厉害,“先生,先生,不要这样,这是假的,是不是?” 她不敢相信。黑死牟看着榻榻米上略显凌乱的羽织。他无法想象她正在承受的巨大苦楚,但也不想就此离开,或者别的什么。他叹了口气,“铃音,我是鬼。” 鬼?铃音迟钝地转动眼睛,传说中会吃人的鬼吗?一切细节都对上了,她绝望地闭上眼睛,她这段时间,一直在跟一只鬼生活。 她遭受巨大打击,呆立原地,久久不能回神。她意识到自己应该即刻离开这里,离开这个鬼打造的家,但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她对自己将来会遇到的事情感到恐惧。先生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是有什么目的吗,还是她有什么先生想要的东西?现在这种情况,先生会杀了她吗?她根本逃不出去,哪怕白日逃出去了,夜晚也会被抓住杀掉吧? 铃音心中无限恐惧,靠在壁柜旁迷迷糊糊睡着了。等她醒来,先生就在她旁边。他把钱袋放在她枕边,示意这是这个月所需的花销,“我需要去无惨大人那边,你在家里等我。” 说完,不等她回答,先生的身影就消失了。 第3章 无限城 无限城内,气氛焦灼。无惨对上弦之六的败北十分愤怒,并指责了其他的上弦。他来回扫视着,看向一直沉默的黑死牟,突然笑了起来,“黑死牟,听童磨说,你最近跟一个人类女子关系匪浅啊。” 猗窝座闻言,惊讶地看向独坐高处的黑死牟。他从来没想过这位上弦之一还会有感情,竟然养了个人类女子。黑死牟总是板着张脸,嘴上说的也总是规矩之类的死板东西,没想到还会…… 童磨则感兴趣极了,晃动着上半身,一副“终于说到这里”的期待表情。他很想跟铃音小姐玩耍,可惜黑死牟大人不许,真是小气。 黑死牟知道童磨不会随便去他的所在之地,之前所说的话语恐怕也只是托词。他开口,“是。” “是吗,承认得很爽快啊,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对人类产生异样的情感。”无惨步步紧逼,似乎对此非常不满,“这可是之前几百年都没有的事,黑死牟,为什么?” “在她身边,很安静。”黑死牟解释,跪坐的姿势没变,“所以我才会将她带在身边。她很柔弱,不会阻碍无惨大人的伟业。” 童磨立刻接话,语气间颇有小孩子炫耀玩具的意思,“无惨大人,我见过那位小姐哦,十分美丽,身上的味道也很香。我想跟黑死牟大人共享,但是黑死牟大人狠狠训斥了我,他不许我有这样的想法。” 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无惨猩红的眼睛眯了起来,露出一个可怕的笑容。他不允许一个不知底细的女人在上弦之一的身边待着,“黑死牟,带她来无限城。” 黑死牟沉默。她无法待在无限城这样鬼怪横生的地方,这会让她恐惧。但他同样无法违背无惨大人的命令,只能低头,“是。” 铃音坐在庭院里,六神无主。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先生还没有回来。她一直坐在这里等待着先生,他走的时候太匆忙,她完全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正担忧着,先生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他仍旧是之前的清俊武士模样,站在她面前,示意她起来,语气平淡,“会着凉。” 她低下头,站了起来。她想问些事情,比如先生为什么让她在他身边却不杀她,是有什么隐情吗?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没想好措辞,因此只好沉默。 “跟我去个地方。”先生单刀直入。 铃音心中不安,不知道迎接她的会是什么。但她对此毫无办法,随意收拾了几件贴身行李。她咬着嘴唇,想问去哪里,却问不出口。 见她收拾完,黑死牟拉住了她的手。她手心是凉的,有些颤抖。他走之后,她大概一直在院子里等他回来吧。 琵琶声响起,铃音跟随他来到了无限城。 这是一个有着永恒光线的地方,灯火通明。木质建筑交错着,似乎还会不定时改变位置。 铃音闻到了空气中散发的血腥气味,这让她恶心。她被带到了封闭的屋子里,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她吓得瑟瑟发抖,耳边传来不间断的,像是野兽嘶吼的声音。 这里,是鬼的巢穴吗? 先生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 “不要害怕,他们不敢过来。”黑死牟坐在铃音旁边,轻声安慰她脆弱的精神,“这是无限城,无惨大人要见你。” 铃音知道无惨是先生的上级,不再询问什么。她缩在房间的角落里,紧紧闭上眼睛,身体不停颤抖。她太害怕了,四周都是鬼的味道,这让她极其痛苦。她好像能听到鬼怪进食的声音,咯吱咯吱的,在她耳边回荡着。 黑死牟看着角落里瘦弱的女子。她害怕极了,从踏入无限城那一刻,她就开始发抖。但她很安静,不会抱怨,也不会诉苦。她只是在承受这一切,哪怕这一切远超她能承受的范围。她一直是个很乖的孩子。 铃音渐渐习惯了外面的响动,能够睁开眼睛了。她知道外面的鬼绝不会进来,而且先生就在她旁边,这给了她在这里待着的勇气。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看向一旁的先生,小声道:“先生,我能到您身边去吗?” “当然。”黑死牟示意她可以过来。 铃音控制着自己走路的声音,静静地走过去。她跪坐一旁,犹豫半晌,还是低下头轻声问:“先生,我还是很害怕……可以,可以枕在您膝上吗?就像之前那个人来了以后,我躲在您羽织里面那次一样。” 她神情悲切,好像在提出什么过分的请求似的。黑死牟看着铃音盛满泪水的朦胧眼睛,想这并不逾矩。他脱下羽织,像之前那样把她包裹在里面。他低头,与她平视,回答:“当然。” 铃音得到承诺,立刻枕在先生膝上。先生身上的味道没有变,还是那样好闻。她不由得吸了吸鼻子,孩子气地问:“先生,为什么其他的鬼是臭的?” “他们,不注意这个。”黑死牟俯身,看到铃音重新变得明亮的眼睛,算是回答了这个问题。他开始下棋,“你睡会。一会就会有鬼送食物过来的,想吃什么?” “想吃荞麦面和天妇罗。”铃音立刻回答。她本来打算去镇上买食材的,但事实发生得太突然,她已经很久没进食了。她说完这话,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提的要求有些过分,“可以吗?如果不可以,其他的什么都可以。” “可以。”黑死牟伸手,盖住她的眼睛,“睡吧,醒来就有了。” 铃音的世界陷入寂静。她不自觉抓住了先生的衣角,紧紧地依偎着唯一能保护着她的先生。 “铃音小姐,这是您要的天妇罗和荞麦面。”一位抱着琵琶的女子这么说着,把东西放好,“请慢用。” 铃音刚从睡眠中醒来,迷茫地看了眼先生。见他微微点头,才接受了这些食物,“谢谢您,您怎么称呼?” “鸣女。”女子轻声回答,额前的头发挡住了眼睛,“我会给您带来您需要的东西。” “麻烦鸣女小姐了,谢谢您。”铃音道谢,拿起筷子吃饭。天妇罗还是热的,她觉得很新奇,下意识要跟先生分享,“先生,这个竟然还是热的,是刚做出来的吗?” 可筷子递到先生嘴边,她才意识到先生是不需要吃东西的。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动作,一时间没能改过来。她立刻把筷子收了回来,低头安静吃东西,不再说话了。 鸣女总算见到了这位铃音小姐。她从童磨口中稍微得知了一些黑死牟大人和铃音小姐的事,对此十分惊讶。她无法想象出黑死牟大人面对人类女子的样子。当她进入这间除非得到无惨大人和黑死牟大人同意才能进入的房间时,看到了枕在黑死牟大人膝上沉睡的铃音小姐。 看来传闻不虚,她想。紧接着,她看到了黑死牟大人清俊的面容,上面有两只平静的眼睛。 看来确实如此,她确信。手里提着的食物对她毫无吸引力,铃音小姐却很开心。明明是个柔弱的人,却能很快调整好心情,不会哭哭啼啼,也不会大声抱怨。 鸣女很喜欢这位铃音小姐。有礼貌的,有着柔软手掌和纤细脖颈的铃音小姐。 无限城对铃音小姐来说并不危险。或者说,哪怕是无惨大人也不会轻易夺走铃音小姐的生命。因为铃音小姐对黑死牟大人来说是特殊的。鸣女知道,无惨大人只是想确认无误罢了,只是不知何时能来确认。 其余的鬼不会,也不敢轻易靠近这里,除非得到黑死牟大人的首肯。能得到这份首肯的,只有鸣女。她是来帮忙运输对铃音小姐来说必不可少的生活用品的,比如食物。 黑死牟当然也可以离开这里,但他不会。铃音太柔弱了,哪怕其他鬼不会靠近这里,但如果他离开她的视线范围内,她会害怕得浑身发抖的。 吃完东西,鸣女小姐离开了。铃音跟她告别,没想到这里还能有散发着香味的鬼。 她泡了茶,小口喝着。但是空气中的味道让她很不舒服。她偷偷拿余光看先生的侧脸,想从表情推测出他的想法。但他一如既往地平静,她看不出来。 “怎么了。”黑死牟察觉到铃音的目光,轻声问。 铃音被吓了一跳,脸迅速红了起来。她没想到先生会看出来,小声嚅嗫道:“先生,我,我可以像刚刚那样靠着您吗,这里,这里很可怕。” 黑死牟看向铃音,她神情仍旧有些恍惚,之前养出来的欣喜神色消失不见了。他继续下棋,“可以。” 得到肯定回答,铃音拿起一旁叠好的先生的羽织,把自己包起来,枕在他膝上。她脸朝外,看着木质地面,听着他下棋时落子的声音,陷入了沉默。 好可怕,好可怕…… 耳边是仿佛不会停止的噪音,空气中仍旧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要被吃掉了…… 铃音从噩梦中惊醒,梦中面容扭曲的鬼似乎就在眼前。她出了一身冷汗,神色惊慌,“先生?” “我在这里。”黑死牟回答。铃音仍旧枕在他膝上,不自觉流下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这里是安全的,先生就在这里。铃音不停地告诉自己,可梦中的窒息感不停袭来,她愈发难受起来。 “先生,先生……”铃音直起身来,哭着喊他,脸上是惊慌失措的眼泪。她害怕极了,这份恐惧驱使她说出她不该说的话,“以前,我做噩梦的时候,母亲总会抱着我入睡。先生,我可以,可以抱着你睡觉吗,我不会乱动的,可以吗?” 屋内的光线比之前要昏暗许多。但黑死牟仍旧可以清晰地看到铃音苍白的脸。她在恳求他,哪怕她觉得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这算不上越界,他想,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可以。” 铃音被抱到床褥上。她缩在先生怀里,不安地闭上眼睛。二人默契地穿着外衣,布料相互摩擦着。她闻到了他身上清香的味道,这让她安心下来。 “谢谢您。”铃音感受到了先生怀抱的温度,不再那么害怕了。 她的头发比以前要柔顺很多,散发着淡淡的花香。那是她在集市买的发油味道。黑死牟把铃音粘到脸上的头发拿下来,回答:“睡吧。” 第4章 你们可以走了 铃音总睡不安稳。无限城与她之前生活的地方完全不同,这里让她时时刻刻都处于紧绷状态,生怕下一秒就会出现一只能够吃掉她的恶鬼。她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却仍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些许恐惧神情。 噩梦中惊醒的时候,铃音正缩在先生的怀里。怀抱温暖,是恰到好处的温度,她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发抖。她怕让先生心烦,想稍微离他远一点。她说过不会乱动,所以先生才会允许她抱着他。 可铃音刚动了一下,黑死牟就睁开了眼睛。他看着怀里轻轻颤抖的铃音,知道她又做噩梦了。她无法在鬼怪横生的无限城生活,所以他才会一直待在这里,确保她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她不知道她会无意识哭泣,细密的泪水挂在睫毛上,神色悲伤。只有她惊醒了,她才意识到自己的眼泪早已浸透了他的外衣。 “无妨。”黑死牟阻止了铃音的动作,示意她无需离开。他拍了拍她的肩膀,“他们绝不会伤害你。” 先生对她说过几遍这样的话,铃音相信这一点,他不会骗她。她重新靠在先生胸膛里,觉得自己真是太没用了。明明知道不会有鬼出现在这里吃掉她,她为什么总是这么害怕呢? “先生,我,我是不是太胆小了?明明您告诉过我不会有危险,却还是这么胆怯。”铃音问。 黑死牟回答:“普通人进入这里,当然会害怕。” 铃音知道,先生是在鼓励她,夸奖她。她是一个普通人,进入无限城对普通人来说本身就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她无需为此觉得自己是个无用的胆小鬼。 先生对她很好,铃音又这么想了,她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她知道他是鬼的时候,非常害怕,想立刻逃走。但她怕如果她就这么逃走了,先生会把她抓回去杀掉。毕竟如果逃走的话,在先生的眼里,就是背叛他吧?这样强大的鬼,肯定不会容忍背叛过他的人。 还在思索如何逃走的时候,她来到了无限城。鸣女小姐见她实在害怕,还告诉她无需为安全担忧,因为除了无惨,所有的鬼都不会,也不敢伤害上弦一的人。于是她知道,先生一直在这里,只是怕她害怕罢了。不然他完全可以把她丢在这里,反正不会有鬼伤害她。 “谢谢您。”铃音又想道谢了。 黑死牟轻轻地拍了一下铃音的后脑勺,这是个具有安抚意味的动作,“无妨,睡吧。” 铃音跟鸣女小姐比以前要熟悉一点,也开始谈论一些话题,只是先生从来不会参与,只是在一旁下棋。他不爱说话,如果铃音不问他些什么,他几乎不会主动提起话题。铃音听到了他落子的声音。 她看着鸣女小姐的琵琶,“只需要弹一下,就能让我回家吗?你好厉害,我之前到家的时候,赶了好几天的路呢。” “是的。”鸣女见铃音小姐实在感兴趣,便说了一些琵琶的事情。她控制住自己看向黑死牟大人的想法,心想原来他一开始并没有动用能力直接到目的地,而是和铃音小姐一起赶路。 不过他在铃音小姐面前一直维持人类时期的模样。这也算不上什么奇怪的事了。 鸣女不再想这些事,将黑死牟大人指定的食物递给铃音小姐,“这是您昨天说想吃的鳗鱼和寿司,请慢用。” “谢谢您。”铃音接过来,食物散发着香味,让她的心情好了很多。她有点不好意思,“鸣女小姐,您明天过来的时候,能给我带些铃兰花吗?” 看来铃音小姐已经可以稍微习惯在这里的生活了。鸣女自然点头,“好,明天我会带来的。” 铃音闻到铃兰花香的时候,把花朵捧到先生面前,笑着问:“先生,好香的花,您喜欢吗?” 花朵是纯白色的,向下绽放着。只是几束花,铃音就能从中得到力量和勇气。黑死牟看着眼前终于露出笑颜的铃音,轻轻颔首,“好好养着吧。” 只是铃音还没能欣赏几天花朵的美丽,就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压迫力吓得浑身颤抖。她意识到这是所谓的“无惨大人”来了。这几天先生告诉她如果无惨大人来了,她只需要跪下行礼就好了。不需要说话,也不要抬头。如果哭了,也要克制住声音。 铃音在看鸣女小姐为她带来的书。她习惯性地枕在先生膝上,先生则在教她汉字的读法。她本来想练字的,但不好麻烦鸣女小姐太多,只想着等出去之后再练就好了。 先生的声音戛然而止,铃音下意识跪下,摆好他之前教给她的姿势。她不敢抬头,不敢声响。明明看不到所谓的无惨大人,却还是被吓得瑟瑟发抖,甚至能够听到牙齿打颤的声音。她竭力克制自己的呼吸,生怕自己不小心发出声音。 黑死牟看了眼铃音,她做得很好,跟他说的别无二致。他维持着跪坐的姿势,恢复了自己的六眼形态。他看着眼前凭空出现的无惨大人,微微低头,“无惨大人。” 无惨这几天听说了不少这个人类女子的事。真是没用,明明黑死牟在这里陪着她,她竟然还能吓成那个样子,流的眼泪都能把无限城填满了吧?真不知道黑死牟哪里来的这么多耐心哄她。她倒是厉害,非要黑死牟抱着才能入睡。真是可笑,在这里又不会有鬼吃了她,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无惨环视四周,发现了案几上的铃兰花。花朵仍旧绽放着,散发出幽幽清香。人类女子倒是知礼数,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这让他稍微满意了一点,心想她倒没有那么蠢。 有棋,有茶,有书,有花,倒是在这里过上神仙日子了。 “就是她啊。”无惨终于开口,看着铃音瑟瑟发抖的瘦小脊背,“看起来很普通嘛。” 黑死牟告诉他,如果铃音在身边,练剑的时候格外平静,也能有一些以往不会产生的感悟,所以需要她。无惨倒是相信这一点,黑死牟不会骗他,他是很信任黑死牟的。他只是需要见一下这个人类女子,毕竟四百年以来,黑死牟从来没有主动接触过人类女子。 铃音和黑死牟都没有说话。 无惨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压根掀不起什么风浪。她这么瘦弱,这么弱小,脖颈尤其纤细,稍微用点力脖子就会断掉似的,能对他的事产生影响才怪。 “既然你这么需要她,那就随你。”无惨下了最后通知,“你们可以走了,黑死牟。” 铃音终于可以顺利呼吸了。她觉得自己要窒息了,无惨实在太有压迫感,她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她全身都是冷汗,牙齿不停颤抖,头几乎要埋进木制地板里。她偷偷抬头,发现屋内只剩她和先生,才敢彻底坐直身子。 “收拾一下,可以走了。”黑死牟看着几乎虚脱的铃音,低声说。她表现得很好,一点多余的动作和行为都没有。他伸手,擦掉她额上的冷汗,“做得很好。” 铃音第一次被先生这样夸奖,红着脸收拾自己的行李。她一开始带来的东西很少,在这里住了几天,倒是添了不少。她先把衣服叠好,把书塞到衣服里,又把先生的棋盘和棋子收起来。最后,她捧着那几束铃兰花,笑得眉眼弯弯,“我收拾好了。” 琵琶声响起,铃音终于回到人间。 回到了阔别几日的家,铃音才有了活着的实感。这几天她可以说除了吃就是睡,但又害怕,睡觉和吃饭的时候也要担惊受怕。外面已经是傍晚,她想去镇上买点食物,好做晚饭吃。她看向一旁的先生,“您可以,陪我去镇上吗?家里的食物都没有了,还需要买些种子和茶叶。” 才刚回来,就又像以前一样活蹦乱跳了吗?黑死牟看她神色如常,并不像在无限城的时候那样胆怯,回答:“可以。” 蔬菜屋的老板娘见到铃音,立马招呼道:“你这几天去哪里了,我还担心你出事情呢!” “家里有点事,出门了,今天才回来呢。”铃音笑着回答,挑了几样新鲜的蔬菜。 “你丈夫怎么从来不陪你出来买菜啊?”老板娘十分热心,帮着铃音收好蔬菜。 铃音红了脸,心想之前她不是否认了吗,是忘记了吗?先生说她戴帏帽不方便,在茶铺等她买完东西一起回去。她不知道怎么回答,笑着付了钱,装作没听到。 二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周围很安静。铃音低头看路,轻声问:“先生,以后,以后会没事的,对吗?” 她在确认后续会不会再次回到无限城。黑死牟意识到这点,看到铃音映照着月光的长发。她似乎长高了些,他想,回答:“会的。” 铃音得到肯定回复,步伐都加快了许多。她计划着晚上的饭菜,想她好久没喝味增汤了。她决定明天好好打扫一下家里,只是几天不在,有好多地方都有灰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