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不小心渣了国师大人》 第1章 诛杀昏君 烈日高悬,蝉鸣声不知疲倦地在林间回荡,此起彼伏。 冯意寻了一处看起来相对阴凉些的树荫,席地而坐,满心无奈地与方才莫名出现在脑中的声音理论起来:“你刚刚说的任务是什么来着?” 那声音不紧不慢地又重复了一遍:“你的任务是,诛杀昏君。” 听起来倒是正气凛然,可即便重复再多次,冯意依然觉得发生的一切太过荒谬。然而眼下她也无计可施,只能先装出妥协的样子。 她悄悄抬头观望着周围的情况,只见四周树木繁茂,郁郁葱葱,蝉鸣更是一声高过一声。不远处倒是还有一泓湖泊,湖面在日光的映照下波光粼粼,似有碎金闪耀,偶尔有飞鸟自上空掠过…… 然而目光所及之处,根本看不见任何人影。冯意的心顿时凉了半截,附近完全没有人类活动过的踪迹。就算她想跑路,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跑,搞不好凉的更快一点。 看来是故意挑了这么个地方,要是不答应,便放任她在这里自生自灭。认清了这个现实,冯意也只能在心中哀叹,挣扎无望。 她一个野外生存技能近乎为零的人,光凭自己能在荒郊野岭撑上几天?光脑补一下反抗后会出现的下场,她便觉得不寒而栗。 年纪轻轻的,曝尸荒野这个死法是不是有点不太体面? 可是,一想到醒来时听见的任务,她就克制不住想要翻白眼。“诛杀昏君”,听听这是什么离谱的任务,她看起来像是有这能耐!? 冯意不过是一个熬了几个大夜才堪堪赶完甲方设计稿的倒霉打工人,好不容易改完那堆让人头疼的修改意见,安心窝在家里舒舒服服睡了一觉。不料再睁开眼,就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一片荒无人烟的树林! 真的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吓得她立马蹿起来检查自己身上是否有什么异常。好在,她整个人还是全须全尾的。这口提上来的气还没来得及顺下去,她就发现问题了。 等等……她不是换上了睡衣睡的吗?现在身上穿的是个啥? 正当她一脸惊异地四处摸索时,那道声音突然就毫无预兆地冒了出来,上来就给她个没头没尾的命令。本来就一头雾水的冯意,直接被惊得魂飞天外。她这是,一觉睡到哪儿来了? 这是穿越?还是穿书?想想觉得不对,她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哪儿来的工夫看小说。难道说最近被无良老板压榨得太狠,天天熬夜赶稿,自己其实已经一命呜呼,所以才被抓到这里来当炮灰了。 遇到事情不要慌,万事好商量~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冯意准备先试探一番,看看事情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此时此刻,冯意觉得就算让自己回去天天加班完全没有问题,爱岗敬业也不是什么难事嘛! 冯意硬着头皮,尝试着商量道:“那个……系统大哥?我就是个普通打工人,杀人放火的事真干不了,要不你还是把我送回去吧?” 当牛马的日子虽然苦,但总好过去刺杀皇帝啊!这事儿光听着就知道是个深渊巨坑。 然而她的希望破灭了,拒绝的声音听起来冷淡无比:“完成任务,方有选择之权。” 啧,这系统说话,还文绉绉的。 眼见提议被无情驳回,冯意也只能憋屈地应声:“……哦。” 好在,牛马已经当得足够久,她的心脏早被摧残得无比强大,适应能力更是一流。 冯意迅速调整好了心态:没事哒,就当是换个地方说“好的”“收到”~ 等实在没辙了大不了重开一局,难道情况还能比现在更糟糕?况且她还可以摆烂摸鱼,说不定过段时间,这个系统就会发现她实在太没用了,忍无可忍之后主动换人。毕竟,当咸鱼她可是很有经验的! ……艰难地说服自己接受现实后,冯意决定主动出击,多掌握一点信息,便试探着开口问道:“既然要我去诛杀昏君,那你总得先告诉我,这是哪里吧?” 似乎是见她开始配合,系统也开始正经回答:“此处是奉昭境内的平陵。” 语调倒是不急不缓,颇有几分娓娓道来的感觉:“若非意外,奉昭国运至少还能传承百载。只是近几年皇帝与太子仓促相继离世,如今登位的是——”系统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先帝幼子赵阙。此人昏聩无道,任用奸佞,以致民怨沸腾……” 如果自己没有卷入其中,冯意倒很乐意听系统慢慢说下去,然而这可不是在听故事,这说的可是她日后要面临的生存环境啊! 冯意有些急躁,忍不住打断:“都民怨沸腾了,按理说早该有人造反成功了吧?哪里还用得着我啊!这要是放在我们那儿,估计早就有人喊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马不停蹄地揭竿而起了!” 不料脑中那声音骤然一冷,带着近乎本能的驳斥:“放肆!僭越之语,安敢妄言!” 这突如其来的严厉把冯意吓了一跳,都让她去诛杀昏君了,造个反怎么了? 半晌,那声音似乎平复了下来,恢复了之前的平淡语调,只是略有些生硬:“奉昭国运未绝,赵阙身负帝星气运,凡俗手段,难伤其身。” “所以我还真是来替天行道的?”冯意惊讶地问道,满眼怀疑。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按这说法,她应该也帮不上忙才对。她不由得生出几分警惕,狐疑地问:“等等,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关键事情瞒着我?” 系统迟疑了片刻,顾左右而言他:“……你身前有处湖泊,先过去照照。” 这算什么回答?冯意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朝那面湖泊走去。入目所见,绿树成荫,水清如鉴。湖面的倒影虽因微风泛着涟漪,但也足够让她看清水中人的模样。 水面倒映出来的人影和她自己的长相有七八分相似,若是冯意有妹妹,估计就长这样了。这倒有些出乎意料,她还以为会出现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但不知为何,这倒影令冯意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怪异。她忍不住盯着水面看了半天,终于发现了端倪——那双眼睛,泛着绝不是人类该有的瞳色。 湖面风停,熟悉的面庞却盛着幽幽的碧色双眸,画面有些诡异,冯意忍不住别开眼,质问道:“为什么眼睛是这个颜色?!” 这简直是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眼前的不是人! 不知是否因为理亏,系统陷入了沉寂…… 冯意看了眼四周的天色,感觉僵持下去不是办法,便叹了口气:“算了,你也别装死了。直说吧,我现在……不是人,对吧?”饶是她心里知道这是事实,但要她自己开口说,还是有些困难。 见她挑明,系统也顺势承认,只是声音比之前更低了些:“……是。你如今所用之身,确为妖身。”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完这回答冯意仍觉得心塞。 系统可真是够坑的,连张“好人牌”都不给!让她顶着这副模样去诛杀昏君,只怕还没接近皇宫就被修行之人当妖怪给收拾了。 绝望之际,冯意只能往好处想:系统给她妖身,总该会点妖术吧?她开始努力尝试感受自己现在这幅身体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只不过折腾了半天却什么也没发生。 “可我感觉这身体跟人也没什么区别啊?说好的法力呢?” 见冯意问起,系统只好出声解释:“……情况紧急,只得寻此雀鸟妖之身暂用。它方才化形失败,妖力十不存一,神魂溃散,你的魂魄方能顺利融合。正因如此,这幅相貌才会与你本身相似。待完全融合,这具躯壳想来便与常人无异。” 它轻咳一声,补充道:“只是在此期间,若遇道行高深的修行之人,会被看穿身份,因而需谨慎行事。” 听完这番解释,冯意终于明白为什么系统跟挤牙膏似的,问一点说一点。敢情她就是个‘三无产品’:没妖力、没身份、还没有退路。 就这两手空空的,还去当刺客?冯意绝望地捂住眼睛,放弃争论,麻木地问道:“好吧……我有一个问题,你要我杀的昏君,他是谁来着?”从冯意醒过来到现在,接收的信息太多了,她没记住。 系统沉默了片刻,那个名字似乎带着某种沉重的力量,让他的语调都变得滞涩:“……赵阙。” “赵阙……” 冯意在心中默念了一遍,随即又想起另一件要命的事,“对了,我现在这个样子,又叫什么?” 这一次,系统的沉默更久了些,久到冯意以为它又掉线了。 “不知。” 等了半天才等来一个干巴巴的解释,“山野精怪,化形未成便已身死道消,何处来的名姓。” 这番话说得,却奇异地让冯意生出一种错觉——这个系统听起来像个新手啊,完全没有她看的那些小说里运筹帷幄的感觉,反倒有几分“捡到啥就用啥”的窘迫和将就。 她抬头望向树林尽头,那里隐约可见一条蜿蜒的土路。 深吸一口气,冯意站了起来。算了,想再多也没用,至少先走出这片林子,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至于刺杀皇帝? 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好的,收到。任务已阅,开始摸鱼。” 第2章 渡灵客栈 烟雨朦胧,潺潺流水自石桥下悠悠淌过,青苔沿着石阶往上蔓延,留下了潮湿的痕迹。青石板路的尽头,是一座看上去十分古朴的客栈,它安静地坐落于此,檐下那块斑驳的牌匾上,刻着“渡灵”二字,那两个字在雨雾中若隐若现。 此时,天色尚早,客栈周围只有泠泠的水声,等夜幕降临之后,这里才会热闹起来。 冯意已经在这家客栈住了两天。上次在林间,她算是和系统勉强达成了合作。然后便依照着系统的指引,一路磕磕绊绊地走出了深林,几经周折,才终于来到了这家客栈。 刚到客栈时,她便觉得客栈的名字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渡灵客栈——怎么瞧都不像是给人住的地方。 没承想,还真被她猜中了!这客栈竟是附近山精野怪们的汇集之所。 到了夜间,它们便会从四面八方汇聚于此,有的是来交换它们手中的奇珍异果,有的则是来分享在何处遭遇修行之人之类的消息。冯意这两天没少偷听八卦,只是不敢现身罢了。 白日里的客栈,花木扶疏,溪壑无尘,倒真有几分隐世之所的感觉。 此处鲜少有人经过,不过即便真有行人路过,看到孤零零开在这荒郊野岭的客栈,估计也没那个胆子进来,便是真有一两个胆大的,也只敢稍看两眼,最终还是会因心生恐惧而匆匆离开。 毕竟,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突然冒出来一家客栈,任谁都会觉得诡异,还不如咬咬牙赶紧赶路,直接到平陵城里落脚。 太阳眨眼间便落山了,渡灵客栈也渐渐喧闹起来。来到这里的妖怪,道行大多不高,好些连人形都尚未修成。这两日,冯意也算是悄悄见识了各种身形怪异的妖怪,如今都有些习惯了。 难怪系统会让她先来此处落脚,与这些连狐狸尾巴都藏不住的妖怪相比,她那点异常之处简直微不足道。 若不是戴着帷帽遮掩自己,在城中太过引人注目,她其实更想直接进城,毕竟她当了二十多年的人。虽说如今换了副躯壳,但她内心深处还是无法接受自己已经变成妖的事实,更别提让她主动去跟妖怪打交道,光想想她心里就直发怵。 昨日夜里,冯意倒是壮着胆子偷偷出来观察了半晌,只是她还是不敢直接凑到楼下大堂妖精堆里看热闹,顶多就在下楼的楼梯处小心翼翼地徘徊张望。没承想,就在她准备返回房间时,竟然与一只虎妖迎面撞上了! 那虎妖的身形与人相近,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苍白的面容上隐隐透出几分斑斓色彩,十分诡异。一双凶恶的眼眸阴沉地盯着她,只对视上一眼,冯意就感觉浑身冰凉。 那一刻,她的心猛地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转身逃离。仅仅慌乱了一瞬,她便反应过来,自己现在也是妖,掉头逃走反而更加可疑! 于是,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装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硬着头皮朝着房间走去。 与虎妖擦肩而过时,她故作平静地看向他,脚下的步子未停,眼睛忍不住悄悄打量着对方。她发现,这只虎妖左胸处的衣衫似乎湿了一块,那片水渍的颜色有些暗沉,周围的衣衫还有些破损,丝丝缕缕的布条随着步伐微微晃动。 等等,那不会是血吧! 想到这个可能,冯意顿时感觉到头皮发麻,一个更可怕的想法浮现在脑海:这虎妖不会是刚吃了人吧? 她忍不住在心中疯狂喊系统出来救命,可这天杀的系统居然关键时刻掉链子!她不就是在来的路上悄摸儿吐槽了几句,没想到居然真的见死不救啊! 饶是冯意表面上装得再镇定,此刻也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几乎是直接冲进了房间。一踏入房间,她便立刻把门关上,双手死死地压着门闩,单薄的背部紧贴着那扇脆弱的木门,冷汗顺着额角滚落。 刚才伪装出来的淡然瞬间消失,一时间虚汗不停滑落。 过了好一会儿,冯意才稍稍缓过神来,慢慢走到椅子边坐下,看着自己还在微微发抖的手,无奈地想:“系统这也太不厚道了,上来就招呼终极BOSS面对面,这谁顶得住啊。差评,必须差评!” 躲回房间后,她便再也没敢出来,生怕又不长眼地撞上什么凶神恶煞的妖怪。 见冯意稍缓过来后,系统才出来宽慰一番,告诉冯意,刚刚碰到的虎妖,已经算是世间少见能变换人形的大妖。 更多的是那些连化形都极为困难的末流小妖,就跟她现在这状态差不多,没什么法力,甚至人形都维持不住。更别提主动接近人类,平常也就只敢在山野中默默修炼,鲜少出来惹事。 听完以后,冯意才稍稍放下心来,只能默默祈祷那尊大神赶紧离开。她又不是真的妖,哪里知道该怎么跟别的妖相处,只求自己千万别露了什么破绽,被人家看穿才好。 心神稍定,冯意下意识地轻抚胸口压惊,不料指尖却触到一抹微凉的温润。她低头,才发现衣襟内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用黑绳系着的玉佩。 这玉是哪儿来的? 她心中升起一股怪异感,这两天一直在自己身上吗?她怎么完全没印象,就仿佛玉佩是凭空出现的一般。她捏住那块玉,触手生温,质地细腻,不像是凡品。好奇心起,她便想将其从领口中取出,仔细端详一番。 “收好它。”脑中,系统那惯常平淡的声音竟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急促,“莫要示于人前。” 冯意动作一滞。 这反应小题大做了吧,一块玉而已,为何如此紧张?她捏着玉佩的手指微微收紧,种种疑虑瞬间浮上心头,倒是压过了虎妖带来的恐慌。 翌日,冯意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可大半天都没什么异常。她心里犯起了嘀咕,也不知道那虎妖走了没? 倒不是她上赶着出去作死,而是她之前摘的野果已经吃完了,再不出去找点能填饱肚子的东西,交代的任务还没来得及做,她就得先饿死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要知道这两天,她吃的全是些连名字都叫不出的野果。一想起这个,冯意就忍不住心生怨念,那系统除了掌握点不痛不痒的信息之外,真的是什么忙都帮不上!它不仅没办法给她提供食物,就连她摘回来的果子有没有毒都分辨不出来,当真鸡肋得很…… 冯意只能跟神农尝百草一样,连蒙带猜地去试,然后便非常倒霉地中毒了。 她摘回来的果子里,有几颗长得饱满诱人,色泽红艳欲滴,看着就觉得很甜! 起初,冯意也有些担心这果子过分漂亮,怕是有毒,所以一直没敢吃。但她一连吃了几个又酸又涩的野果,实在是有些遭不住,虽然没毒,可也太难吃了!她这才重新把主意打到那几颗红彤彤的果子上,没忍住尝了一颗。 不料才一颗下肚,自己的半边身体就开始发麻,很快人便失去了知觉晕在屋里…… 冯意瘫在床上,意识慢慢恢复时,不禁感慨:难怪啊!这几颗红山果看起来如此饱满诱人,居然能被山中鸟雀放过,果然是有原因的! 她也只能庆幸,还好这野果没有什么剧毒,不会直接给自己送走。只是在床上晕了一段时间,醒来之后,身体便渐渐恢复了知觉。 如今能吃的野果都已经吃完了,她总不能再去吃剩下那几颗有毒的吧…… 所以,她不能畏缩在客栈里坐以待毙了!而且,那虎妖只是看起来凶恶了点,最后不也没把她怎么样,实在不行那便重新来过吧。 一番心理建设后,冯意终于踏出了房门。这次她长了记性,提前找了块旧布装上,这样也能多装一些野果回来。 毕竟这渡灵客栈是妖精汇聚的地方,根本不会准备人吃的食物。 系统也一直闭口不提妖应该怎么修炼,冯意饿得不行,才自己去客栈附近的山谷中找些野果之类的回来充饥,毕竟喝露水会把人饿死的…… 只不过,上次摘的那种有毒的野果她可不敢再碰了。一回想起那半日如针扎般的酸爽体验,冯意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心里正盘算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片颇为眼熟的山坡。 眼前的这面缓坡,似乎便是她上次摘到毒果子的地方,冯意看得直摇头,顺势往上瞟了一眼,却发现那株有毒的果树旁,站着一个穿着深色衣衫的青年。 那青年侧对着她,正用袖子擦拭手中的果子。红彤彤的山果在阳光照耀下泛着诱人的光泽,看起来很是酸甜可口,似乎他也是这么认为,刚擦完便毫不犹豫地抬手将果子往嘴里送。 “等等!”冯意下意识地提醒道。 这人听到冯意的声音后便停下手中动作,转过头来疑惑地问她:“怎么了?” 他面上的表情十分好懂,眉宇间挂着直白的疑惑和不解。 看清面前青年的面容后,冯意顿时心生悔意,自己为什么要多嘴!这人实在太像她昨夜撞见的那个虎妖了,尽管此时他的容色已不像昨夜那般阴森骇人,但相似的身形轮廓,依然令冯意感到瑟缩。 冯意强压着自己尽量镇定下来,努力压住声音中的颤抖,回答青年刚才的问题:“你手里的野果有毒,不能吃。” 青年听罢“呀”了一声,很快便不以为意地扔掉手中的野果,漫不经心地解释道:“这样啊,我见它长得好看,还以为味道也不错呢!” 他嘴上一边说着,一边自然而然地朝着冯意走了过来。眼神倒是清澈明亮,嘴角随着话音微微上扬,整个人透着一种轻快自在的感觉,与昨夜那般凶恶模样简直判若两人,冯意一时之间产生了恍惚。 难道是她看错了!? 见冯意还愣在原地,他倒是十分自来熟地开口:“姐姐,你知道什么样的果子能吃吗?我好饿呀。” 眼神认真地看着冯意,提问时一点不带心虚的,这眨着眼睛喊姐姐的模样,看起来倒挺无辜的。 冯意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控制得如何,但她的心里却有些绷不住。 这个人是不是忘记了昨晚是怎么凶神恶煞地瞪她,怎么能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 还有,这略带撒娇的语气又是怎么回事?“姐姐”又是什么鬼? 你不要过来呀! 一定是她耳朵出现问题了,不然就是之前那颗果子已经把她毒出幻觉了! 可面前的青年毫不在意地询问,神情又淡定的仿佛是初次见面一样。搞得冯意忍不住开始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眼神不好认错人了? 她只好先压下心中的疑虑,硬着头皮答道:“翻过这个山坡,在向阳的那一面有几棵果树。虽然树梢的果子都被山里的鸟雀啄干净了,但好在低矮处还剩下一些野果。虽然吃起来有些酸涩,好歹没有毒。” 说话时,冯意回忆起昨夜撞见虎妖时的情景,想起来他胸口处的衣物有一块明显破损。 视线不动声色地朝青年胸前飘去,果不其然,那里确实有一道破口。 冯意没有认错,就是他! 确定面前这人就是虎妖后,冯意心中瞬间警铃大作,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迅速跟虎妖拉开距离,有些警惕地看向他。 “原来是这样,那姐姐你能带我过去吗?”见冯意给自己指了路,虎妖立马凑上前来,语气中带着几分央求,试图跟她套近乎,完全没察觉到冯意正在刻意躲着他。 他说话的语调微微上扬,也不知道是不是冯意已经被吓出幻觉了,她竟觉得这虎妖说话的语气有点娇俏!? 割裂的反差感令冯意感到一阵恍惚,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虎妖的意思是想让她跟着一起去? 冯意脑海中瞬间闪过各种恐怖的画面,自己被虎妖撕咬得血肉模糊、暴尸荒野,那场面光脑补便十分可怖……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猛咳了两下,立马开口拒绝道:“额,那个,我还有点事,就先回客栈了,你自己去摘吧。” 言罢连忙摆手后退,生怕自己拒绝得不及时被直接拖走,心中默默嘀咕着:我怕你想摘的不是野果,而是要掏我的心,傻子才跟你去呢! 虎妖听到冯意不能同行,面上露出了惋惜的神色,只好说道:“好吧,那我自己过去摘了。” 推拒过后,冯意果子也不摘了,当即疾步往客栈赶。还吃什么吃,再不跑自己说不准变人家吃的。她还担心虎妖会偷偷跟上来搞偷袭,三步一回头地确认身后没有异常。 直到亲眼看着虎妖朝她说的方向走去,才算放心,松了口气。 第3章 孟元 冯意觉得此番出门简直是晦气,不仅出师不利没摘到果子,更是直接碰上了她避之不及的虎妖。 这一顿折腾下来,冯意都感觉不到饿了,生生出了一身冷汗,也不知是吓出来的,还是脚底抹油跑回客栈跑的。 冯意自我安慰道:敌强我弱,战略性撤退并不可耻,还十分明智! 只不过回想起刚刚虎妖的反应有些奇怪,怎么一夜之间变化这么大? 冯意坐在茶桌前,心有余悸地回想着刚发生的事情,顺手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轻抿一口压惊。 待冷静下来了,便开始猜测虎妖变化的原因,刚刚的反应也不太像是装出来的,倒更像是真的不记得见过自己…… 冯意刚将杯中茶水饮尽,走廊便传来了一阵由远及近的窸窣声,正当她屏住呼吸开始警惕起来,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 自从她来到渡灵客栈便一直躲着其他妖怪,生怕别人来寻她,此时,冯意不禁有些忐忑,心中还在疑惑是谁在敲门。正暗中琢磨时,就听见来人开口了:“姐姐?” 略微耳熟的声音透过门板传了进来,冯意顿时有些心塞。 得,BOSS直接堵泉水了。 此刻,冯意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不过她只纠结了片刻,便决定装作自己不在屋里,却听见:笃、笃、笃,又是一阵敲门声。 他继续敲着门问道:“姐姐,你在吗?” 昨晚迎面对视上的眼神实在是令她不寒而栗,原本想着惹不起躲得起,没想到他居然主动凑了上来,敲门愣是敲出了不依不饶的架势。 “姐姐,我刚刚摘了些果子,你能帮我看看哪些是能吃的,哪些是有毒的吗?”虎妖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央求。 看这情形,她不开门帮忙,估计这人是不会轻易离开的。冯意深吸一口气,行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只好认命地过去开门。 刚把门打开,就看见来人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前,一只手攥着自己的衣摆,里头兜着刚摘的野果,另一只手空出来敲门,见冯意过来,又扬起手欢快地跟她打着招呼。 见人是要进来的意思,冯意认命地侧身站到门边,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他先是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屋内的陈设,目光最后落在中间的茶桌上。 想来是觉得桌上方便放东西,便抬腿径直走了过去,将衣襟兜着的野果一股脑儿地倒在桌上,许是动作有些急躁,还有几颗果子咕噜噜地滚落到地上。 见状,冯意只好无奈地捡起落在地上的野果,将它们重新和桌上的果子放在一起,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虎妖语气十分轻快,回答道:“上来的时候,我问了阿蓝姐姐,她说你住在这里呢。” “阿蓝姐姐……”冯意在心中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立刻想起了那个告诉她住处的红衣少女。 说来也怪,那少女分明穿着一身炽烈红裙,气质却更像泠泠泉水,名字还偏偏叫阿蓝。冯意当时还好奇这名字与形象的矛盾,但终究没问出口。 更让她疑惑的是,这两日偶尔听其他妖怪闲聊,都说溪里那位轻易不露面,从不爱搭理他们。可那日阿蓝不仅主动现身帮她,还亲自带她找房间…… 冯意晃了下脑袋,把这丝疑惑压下。算了,新手村有个愿意发布任务的友好NPC总归是好事,至于背后的逻辑,不是她这个玩家该操心的。 虎妖回答着她的问题,手上动作也没停歇,他将刚摘的野果搁在茶桌上,一一铺开,等着冯意辨认。 分类摆完后才抬头望向冯意,问道:“对了,姐姐你叫什么呀?” 夕阳的余晖不知何时融进房间,整个房间像是镀了一层暖色,在柔和的光线下,他的脸庞看起来毫无恶意,仿佛昨夜的一切只是冯意的幻觉。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冯意实在没办法对一个向自己释放善意的人(妖?)故意冷脸,只得轻轻叹了口气,调整好心态之后,静静地看着他回答道:“我叫冯意,你呢?” 虎妖几乎是瞬间便感受到了她态度上的转变,毫不掩饰地开心起来,翘起有些雀跃的嘴角回答她:“我叫阿……” 话说了一半忽地停住了,他脸上的欢快神色像是被什么东西打断,瞬间闪过一丝茫然与困惑。他顿了顿,才用一种不太确定的语气接着说道:“……孟元。我叫孟元。” 这报个名字怎么还卡顿了?冯意心下嘀咕。 说完他又迅速地转移了话题:“冯意姐姐,我在你说的地方找到了这些野果,你看看能不能吃啊?” 冯意并未深究,只是顺着孟元的话望向了桌面,检查起他摘回来的果子,看了一圈下来并没有发现问题,才朝着孟元点头:“你运气挺好的,这些都能放心吃。” 孟元听完双眼一亮,兴奋地将桌上的野果推了一小半出来,开心地说道:“那这些就送给姐姐吧,要不是你刚刚提醒我,那一树有毒的野果就被我吃啦!” 冯意听完只觉正中下怀,刚刚还发愁自己白跑一趟,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更何况这些野果都是冯意刚刚亲自检查过的,便没有推辞,欣然接受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拿人手短,她瞬间感觉孟元这个人,啊不,这个妖还挺友善的,自己仅凭一面就对他心存偏见,或许真的有些太武断了。 见冯意没有拒绝,孟元有些兴奋,开心地用衣襟兜起剩下的野果,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看着眼前欢脱离去的身影,冯意不禁感到几分疑惑:这里的妖怪都这样吗? 这个孟元看上去明明是青年模样,怎么接触下来她却感觉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罢了,可能妖族的性格本来就是一门玄学。冯意晃了晃脑袋,决定不再纠结关于孟元的问题。毕竟人家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妖怪,想来个性一点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冯意只需要确定,他对自己没有恶意就行。 既然现在不用再刻意躲着虎妖,她正好可以趁着夜里妖精汇集,出去跟其他妖怪打探一下这个时代的信息。毕竟之后还要完成系统交代的任务,多了解一些信息总归是没错的,从系统那里了解到的信息实在是太笼统了。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连绵的山峦之中,远处群山的边缘也渐渐隐匿进夜幕。 屋檐下挂着的灯笼依次亮起,橘色的烛火与冷白的月色交织相融。 夜色渐深,冯意听见楼下喧嚣声起,便下楼打听消息了。 刚下到大堂,她便惊讶地发现孟元也在其中,此刻正坐在厅中一角。他一眼就瞧见了正在下楼的冯意,远远地朝她挥手打招呼。 冯意本来就计划着浑水摸鱼,套套近乎,看看能否趁机探听到什么有关奉昭,抑或是平陵城的消息。她正愁不知该从何处开始,如今既有孟元这半个熟人在,不如跟着他一起,说不定今晚还能有意外的收获。 想到这里,冯意当即扬起笑容朝着孟元的方向走去。 见她走了过来,孟元仰起脸欢快地招呼着:“冯意姐姐,你也下来啦。” 话还未说完,已然飞速伸手从桌子下抽出了另一张板凳,热情地说道:“快来,坐这儿” 见孟元如此热情,冯意迅速融入其中,连连点头回应道:“我在上面待着也没什么事,听见下面挺热闹,就想出来看看,你们刚才在聊些什么呢?”其实冯意早就好奇了,妖怪们凑一起都聊什么八卦。 闻言孟元朝着客栈正中间的位置抬了抬下巴,冯意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去。 只见几只形态各异的妖怪围聚在一起,被簇拥在中间的是一只身形十分诡异的妖。以她这浅薄的见识,凭外形实在是认不出来是什么妖。 若说换成妖身后有什么好处,那就是视力变得很不错,眼下他们分明隔了好一段距离,可冯意连细节都看得一清二楚。那妖的模样十分怪异,光看它的角应当以为是鹿,可上半身的皮肤上却是青色与金色相间的鳞片。 虽说这几日她也零零散散见过不少妖怪,勉强算得上有几分见识了,如今乍然看到这么奇特的妖怪,到底还是免不了有些吃惊。 只是,她住在渡灵客栈也有几天了,好像还从未见过这种模样的妖,看来它是今晚才来的。 她看得清那边的情形,但听不见到底在聊些什么,冯意有些好奇地望向孟元。 见冯意投来疑惑的目光,孟元开口解释道:“这是螭吻,他才从临阳城逃出来的,听他刚才说自己这几年来一直被人圈养在皇宫别院,如今皇帝亲封了国师,镇妖除邪,豢养它的人害怕被国师发现,便想杀了它以绝后患,他也是趁乱才侥幸逃离了都城。” 听完冯意都忍不住咋舌,好家伙,妖怪在这儿都混得这么凄惨吗? 倒也不能怪她大惊小怪,冯意对妖怪的印象还停留在聊斋故事里剥皮挖心、行事张扬、为祸一方的画皮妖上。 可听孟元介绍螭吻的来历,她的心情居然有几分复杂。 一方面莫名觉得有些安心,毕竟若是妖怪都这么弱,那她待在渡灵客栈里应该挺安全的。一方面她又忍不住为自己担忧,如今冯意自己便是妖,会不会日后一进平陵城就被人看穿了身份,最终混得跟螭吻一样凄凉? 只是冯意不太能理解,问道:“为什么会有人养螭吻呢?难道人类不害怕妖怪吗?” “怕呀,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害怕妖怪。妖大多独自修炼,再厉害也敌不过人多势众,尤其是那种位高权重之人,若是再招来奇人异士、精兵强将,就算是妖恐怕也很难逃脱。”孟元见冯意不解,便耐心地解释给她听。 说完孟元又靠近她,低声说道:“而且,我悄悄告诉你,螭吻的涎液具有妖毒,可令人身腐烂,尸骨无存更是不在话下……” “尸骨无存”这四个字刚落,冯意便感觉到胸前一热,挂着玉玦的地方突然烫了一下。 “系统?”冯意在心中下意识地唤了一声。 没有任何回应,安静让她心里发毛,但系统装死不回应的情况又不是没出现过。 冯意压下心头莫名的不安,转向孟元,接上他的话。语气中带着几分讶异:“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听到冯意的问题,孟元的身形几不可察地凝滞了一瞬,眼神有些飘忽。 “啊……这个啊,”他语气变得有些不自然,下意识地避开了冯意的目光,“我、我也是下来得早,在旁边听它跟别的妖怪说的……” 这解释实在有些生硬。冯意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根,心中的疑惑更深了。这个孟元,身上的谜团似乎比她想象得还要多。 “这位姑娘,我看你们也聊了一会儿,不如歇息片刻,喝杯茶吧。”冯意正皱眉思索着,骤然闻声吓了一跳,抬头便看见一个身着青衫的俊朗男子开口询问,也不知是何时来到了他们身旁。 这男子眉目如画,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冯意莫名觉得这笑容非常僵硬,有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言谈间她还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清冽的声音似乎也带着说不尽的蛊惑味道。 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这人从哪里冒出来的? 冯意下意识感觉到不对,但还没来得及喊系统救她,就开始觉得晕晕乎乎,仿佛自己的感官都被放慢了。 心里明明清楚这茶不能喝,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接过他手中那杯茶,茶汤清澈见底,水汽伴着茶香氤氲在空气中。意识变得更加恍惚,冯意看着杯中茶水,鬼迷心窍般感慨:这杯茶看起来好像很好喝。 就在她差点喝下去时,孟元迅速抬手打翻了冯意手中的杯盏,茶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清脆的破裂声在空气中炸开,茶盏破碎的瞬间冯意也跟着惊醒。 冯意定睛一看,地面上茶盏碎得四分五裂,茶水迅速渗进地面,形成一摊水渍。 更令她惊疑的是,地上压根没有茶叶,只有几缕银灰色的毛发,冯意不禁悚然,她刚刚怎么会觉得那是一杯茶? 孟元迅速站起来对着来人怒喝道:“走开!” 青衣男子见自己的把戏被识破了,便摊了摊手:“玩笑而已嘛,她又没喝。”说完还撇撇嘴,袅袅起身离开,摇曳的身影后露出了一条银灰色的尾巴。 冯意被震惊到瞠目结舌,看到这有些眼熟的毛色后才反应过来:“这……这……这是,客栈外面那只猫?” 刚才差点就被精神控制,她被吓得都有点结巴了。 孟元见猫妖转身离开没再逗留,这才放下心重新回到冯意旁边坐下,刚好听见冯意的问题,他点头应道:“对啊,可不就是那只猫。” 他们在客栈的边缘,刚刚的动静也只短暂地引起了邻桌的侧目,很快便无人注意。 冯意前几天刚进客栈时就看见那只猫了,当时还有几分意动,想凑过去撸猫来着,但想起系统说的,渡灵客栈是给山精野怪落脚的,便生出了几分谨慎,克制住内心想要凑近的冲动。 冯意有些心有余悸,感慨自己当时没有自不量力地凑过去! 不是?这猫妖怎么就突然能变成人了! 还给她整了这么一出,这算什么,猫妖的诱惑吗? 一想到刚刚自己就像被鬼附身似的,冯意就慌得很,连带着声音都跟着颤抖,她忍不住开口问孟元:“刚刚,我要是把那杯水喝了,我会怎么样?” 孟元有些迟疑,担心实话实说会吓到冯意,但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告诉她:“要是喝了那杯水,你就会被猫妖控制,然后会神思恍惚,一病不起……” “后果这么严重吗?可是这只猫之前不是还没办法变成人形,怎么突然又可以了?”冯意震惊地问道。 她刚刚还觉得妖怪们都挺弱,待在这里应该比较安全,结果转眼的工夫就在猫妖这里结结实实地上了一课。 孟元神色担忧,在冯意不解的眼神中,伸手指了指空中的月亮。 冯意抬头望去,今晚虽不是满月,但已经接近正圆。 月华如练,倾泻而下,远处层峦叠嶂的群山,在冷白色的月光下显露出黑色的轮廓。涓涓流淌的溪流也在月色映照下翻起银白的细碎浪花,谷中月夜,冷冽而妖冶。 “猫妖会在月圆前后吸收月亮的精华,它们天生就有魅惑人的能力。遇到女人,猫妖就会幻化成男身,遇到男人则幻化成女身。然后蛊惑人喝下加了毛发的水,然后便可以借此吸收人的精气,饮下的人也会一病不起。”说到这里,孟元有些愤怒,担忧地看着冯意:“冯意姐姐,你刚刚差点就喝了!” 没想到还是孟元救了自己一命,冯意心中满是感激,深觉自己早前错怪了他。 自己以貌取人,见人家凶神恶煞的一面就下意识觉得是坏人,处处小心提防,没想到关键时刻反而是孟元救了自己。感慨又庆幸地说:“你和之前还真是不一样,今天真是多亏你了!” 不料这话一出口,孟元的身形猛地一顿,连脸色都变得有些苍白,语气中带着几分僵硬,开口问道:“你,之前见过,我吗?” 怎么感觉孟元突然变得慌乱? 冯意觉得有些奇怪,虽然心中疑惑,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答道:“就昨晚啊,二楼,你不记得了吗?” 听完冯意的回答,孟元连忙解释道:“昨天,对,可能是我太着急了,没注意。” 趁冯意没注意,他迅速松了一口气,神色也跟着放松下来。 也就在这时,冯意仿佛感觉到系统若有似无地回应,“系统?”她再次尝试呼唤。 “……在。”声音回来了,却比平时更加低沉、沙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仿佛刚才那短暂的消失耗尽了所有力气。 “你刚才怎么回事?突然没声了?”冯意追问。 “无妨。”系统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平淡,但那层掩饰之下,似乎多了一层刻意压抑的东西,“些许……干扰。” 见系统不愿多说,冯意也懒得再追问。 这系统时不时抽风,她都开始习惯,凑合就行,至于以后,等离开这里再说吧。 第4章 客栈惊变 冯意正准备开口询问有关平陵城的事情,然而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客栈门口便骤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木屑纷飞间,几道素白身影携着凛冽剑气闯入。来人皆是青年男子,头束发冠,手持长剑,一身凛冽,与这精怪汇聚之地格格不入。 这番动静惊得客栈里的妖怪们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眼中盛满了惊恐。方才还聚在一处的妖怪们瞬间如同受惊的鸟兽般四散,几个胆小的妖怪更是惊惶失措,几乎是踹门的瞬间就蹿进客栈的角落里,此刻正瑟瑟发抖地蜷缩在桌下。 这群人刚踏入客栈便锁定了目标,气势汹汹地直奔螭吻而去,为首的年轻道人声音清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孽畜!尔在临阳城以妖术伤人,还不伏诛!” 刚刚还被围在中间的螭吻,见状急忙转身朝着楼上奔逃。它的反应已是极快,可没逃几步,身形就被一道疾射而来的飞剑“铿”的一声拦下,剑身嗡鸣,去路已断。 螭吻见去路被阻,不得不慌忙掉头,看架势是要直接从楼梯半腰跳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抹白色的身影瞬间便闪身上楼,速度快得只看得见残影。 不过瞬息之间,凌厉的剑锋已悄然架在了螭吻的颈边,剑身透出的冰凉寒意,激得它鳞片微竖。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看得冯意直咋舌。客栈中众妖屏息看着这场追逐,生怕发出什么声响惹人注意。 眼见利刃都已经架在脖子上了,螭吻也只得放弃抵抗,却还是忍不住悲愤争辩:“我从未主动伤过人!你们追了我一路,为何不肯放过我?” 这群人闯入时,冯意和孟元心中都是一惊。发现他们是冲着螭吻来的之后,孟元才小心地拉着冯意撤到客栈角落,不想引起注意。 冯意紧张地观察着场面上的变化,心里忍不住嘀咕:这螭吻真像他们说的那么坏吗? 刚才孟元也跟她说过,螭吻算得上灵兽,素来以火为食,并不像猫妖那样靠吸人精气来修炼。 倘若它真的是通过害人的方式来修炼,按说如今的妖力,怎么也不至于连个人形都化不出来,还被追杀到如此狼狈的境地。 想到此处,冯意忍不住鼓起勇气,替倒霉的螭吻出声辩解:“要是这螭吻真如你们所说的滥用妖术伤人性命,怎么连人形都还没修炼出来?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冯意的声音不高却十分清亮,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有些突兀。 为首的那位名叫陆岑的年轻人听完她的话,眉头一蹙,也陷入犹疑之中,随即与旁边那人低声商量起来。 冯意与他们相隔了一段距离,只能看到几人嘴唇微动,却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好在客栈里的气氛算是渐渐缓和了下来,没有那么剑拔弩张了。 螭吻见事情有了新的转机,也赶紧吐露实情:“我原本在靠近北海的澜川修炼,几年前被渔民捕到,被进献给了当时尚且是皇子的赵阙。赵阙是皇帝幼子,备受宠爱,各地敬献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很快我就被他抛诸脑后,没过多久他便被那外表更加绚丽的朱雀所吸引,随后又被赵阙顺手赏给了他身边的宦官……” 螭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叙述着自己这几年的经历,冯意在一旁听着觉得它也是挺冤的。 起初那宦官只当它是蛇形异兽养着,直到他不知从何处知晓它其实是螭吻,涎液中有妖毒。便从螭吻这里取走了不少,螭吻贪图安逸,有人养着总比自己苦修来得舒坦,以为那人也不过好奇取来玩玩,便没有在意这些。它就真当自己是个被供养的奇珍异兽,糊糊涂涂地过了几年,可没想到前些日子,那个人却突然翻脸了! 那日夜里,那个人照旧提着宫灯前来,就在螭吻以为他是前来喂食,正兴奋地吞噬火焰之时,不料那个人却突然将手凑到它的嘴边,故意在锋利的獠牙上划了一道。 螭吻这几年安逸惯了,一时都反应不过来这是在干什么,还一头雾水呢!没想到那宦官突然就捂着伤口跑出去,疾呼宫中有妖兽伤人。它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殿外就熙熙攘攘地闹了起来。这个时候,它就是再蠢也知道大事不妙,便趁乱逃出了宫,连夜离开临阳。 刚跑出临阳城还没两日,便开始有人追它,螭吻一路奔逃,到了平陵附近才发现没人追上,以为自己已经甩掉了他们,准备来这里换点疗伤的药草,休整一番后就重新回澜川好好修炼,没想到还是被追上了。 讲到后面,螭吻似乎越讲越觉得自己冤得慌,自己在妖怪中好歹也是有点身份的,学艺不精被人抓去圈养也就罢了,顶多没什么面子,结果到最后什么锅都往它头上扣。 “就算你们要杀了我,没做过的事我也不会认!” 螭吻又怕又气,豁出去般喊道。 压着螭吻的几名弟子不由得面面相觑,陆岑开始回想自己师兄传来的消息,上面也只是说妖兽伤人,逃出了临阳城,细枝末节也是能对上的,伤者的确只伤到了手。 接信之时他还觉得奇怪,毕竟螭吻并不是普通的妖怪,螭吻自上古便有记载,螭吻喜火,好吞物,涎有剧毒,可腐人身。 虽说眼前这螭吻疏于修炼,实力弱了些,可它若想害人,那人决计是没有机会活着逃脱的。别说伤人了,就算是将人一口吞下,对它来说也是轻而易举。 况且,师兄传书来时也曾嘱托——若螭吻并未奋力反抗,则留其性命。想来师兄也猜到此事另有隐情,还需仔细审问。 思及此处,陆岑的神色缓和了许多,对螭吻说道:“我们今日不会杀你。你且安分随我们回都城,届时自会有人审问,若你所言属实,定会还你清白。” “真的吗?”螭吻一听自己不用死了,瞬间双眼一亮。 年纪小些的云澈立马正气凛然地接口:“当然是真的!我们绝对不会滥杀无辜的!” 见此,冯意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用打起来实在是太好了! 客栈里的气氛也没有那么紧张了,四周的妖怪们也陆续松懈下来。 陆岑撤下手中的长剑,从衣衫中取出一道符箓,指尖燃起青光在符箓上划拉了几下,对着一脸警惕的螭吻解释:“此乃镇妖符,我已修改其效,它不会伤你性命,只暂封你的妖力,防止你逃走而已。” 说完指尖轻轻一挥,薄薄的符纸便轻飘飘向它飞去。 螭吻面上虽不怎么情愿,却也没有再反抗,毕竟打又打不过,除了认命它也没有别的办法。 不料,那纸符箓却在半空中悬滞了片刻,剧烈抖动了几下后,忽然燃起青焰,倏地朝着孟元和冯意这个方向袭来! 冯意顿时被吓了一跳,一脸惊愕:“什么情况,符纸失灵了?” 适才冯意的注意力完全被楼梯上的紧张局势吸引了,未曾注意到身边的情况,此时才发现身旁孟元的脸色变得苍白难看,唇上毫无血色,另一只手捂在胸前,面色难掩痛苦。 微弱的青光更是隐约从他的指缝中透出,与陆岑指尖灵光颜色如出一辙。 坏了,看这样子孟元之前受过伤,说不好还跟眼前这群人有点关系。 见这张符箓未如预期所料封住螭吻,陆岑本来还有些惊疑,以为是自己改错了。 可当符箓偏离轨迹瞬间爆燃的刹那,他当即察觉到不对,瞳孔骤缩,目光越过惊慌的螭吻,死死锁定在客栈角落——一人苍白的指节按着心口,那里透出的青光竟与符箓同源。 他面色一变,惊喝道:“是青萍在追的虎妖!” 话音刚落,身旁几人瞬间聚集到一起,寒剑出鞘,凛冽剑光齐齐指向孟元。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且看他们这个架势,似乎孟元掀起的风浪比螭吻还要更大! 冯意心中叫苦不迭,她这算是上了贼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