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爱之姜小帅传》 第1章 止疼针压不住的疼 三月末的风还裹着残冬的凉,卷着晚高峰的尾气扑在救护车车窗上,晕开一层模糊的雾。轮胎碾过柏油路的震动顺着担架传上来,姜小帅垂在身侧的手晃了晃,指缝里的血还在往下滴,鲜红的,温热的,落在白色床单上,像朵转瞬即逝的花。 可这点疼太轻了。轻得像小时候冬天里落在手背上的雪,刚触到皮肤就化了,连个凉印子都留不下。 真正的疼在胸口。像有只带着冰碴的手,硬生生从肋骨缝里伸进去,把五脏六腑都攥成了湿冷的团,再狠狠往上提、往外拽。他蜷在担架上,后背绷得发僵,眼泪却不受控地涌,顺着眼角往耳后流,混着额前的汗,把碎发浸得黏在皮肤上。嗓子早哭哑了,发不出一点完整的声音,只能从喉咙里滚出细碎的呜咽,像被掐住脖子的猫。胃里空空的,只有酸涩的胆汁往上翻,他侧过头想呕,却只吐出几口带血的唾沫,是刚才咬嘴唇咬出来的,可再疼,也比不过推开孟涛卧室门时,那一眼撞进心里的刺。 他甚至能清晰想起当时的每一秒:门把手冰凉的触感,门缝里漏出的暖黄灯光,还有他们床上那刺眼的一幕。他红着眼冲进去,攥着孟涛的手臂质问,声音抖得不成样。孟涛一开始还想解释,可他已经发了狂,拳头砸在孟涛背上,指甲掐进对方的胳膊。孟涛起初还收着劲让他,直到他闹得太凶,才没忍住踹了他小腹一脚。 那一脚真疼啊。肚子疼得蜷起身子,心口的疼却更甚,像有把刀在里面搅。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跌跌撞撞离开公寓的,走在晚高峰的人群里,风裹着尾气往脸上扑,他却觉得浑身发冷。这一年跟孟涛在一起,他的世界早被对方填满,身边的朋友是孟涛的,常去的地方是孟涛带的,现在分开了,竟连个能去的地方都没有。疼,哪里都疼,连呼吸都带着疼。 救护车终于停了,车门“哐当”一声被拉开,冷风裹着消毒水的味道灌进来,刺得他鼻腔发疼。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往抢救室跑,母亲踩着高跟鞋跟在后面,鞋跟撞在医院走廊的瓷砖上,“噔噔”声又急又脆,以前这声音总出现在北城写字楼的走廊里,是她赶去开董事会的节奏;现在却跟着他这半条命,敲得他心头发颤。 “这到底是怎么了?小帅他怎么会这样?”父亲的声音从旁边追过来,带着他从小到大听惯的懦弱,连着急都透着股不敢上前的犹豫,手还下意识地攥着衣角,指尖泛白。 母亲没回头,声音冷得像冰:“你儿子为了个男人,割了腕。先把人送进去再说。” 姜小帅的眼皮颤了颤,没力气睁眼。他能感觉到自己被推进抢救室,门“咔嗒”一声关上,父亲的抽气声、护士的催促声都被隔在外面,可脑海里还是挥不去孟涛最后那句冷冰冰的话:“既然看到了,那结束吧!” 割腕的时候,美工刀划开皮肤的瞬间,他甚至松了口气。血涌出来的那一刻,他盯着手腕上的红,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死了,是不是就不用再想那句“结束吧”,不用再想床上的画面,不用再想小腹上那阵钝疼了?他从小最怕疼,打个针都会对外公哇哇叫,上次感冒输液,孟涛还坐在旁边帮他吹手背,指尖的温度扫过皮肤,说“小帅怕疼,我抱着你就不怕了”。现在手背还留着当时输液的针孔,可那个说“抱抱就不疼”的人,却把他的心扎得最疼。那时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自己拿起刀,往手腕上划,比起孟涛带来的疼,这点皮肉伤,竟像种解脱。 可他没死成,现在真是浑身都疼啊,真操蛋。 再次醒过来时,人已经躺在单人病房里。手腕被裹得厚厚的,像缠了层棉花,输液管从手背扎进去,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往上爬,冻得他胳膊发麻。窗外的天已经黑了,只有床头灯亮着暖黄的光,照得他脸色惨白得像张浸了水的纸。 眼泪还在流,流得眼睛又干又涩,像被砂纸磨过。他抬手想擦,却牵动了手腕的伤口,一阵尖锐的疼传过来。可这点疼跟心口的疼比起来,还是太轻了。心口的疼没减多少,只是比之前钝了些,像揣着块烧红的铁,一呼一吸都带着灼意,连带着五脏六腑都跟着发疼。他盯着天花板上的输液架,金属挂钩随着空调风轻轻晃,晃得他眼睛发花,晃着晃着,就晃成了孟涛的脸,晃成了对方说“结束吧”时,眼底那抹说不清的复杂。 门被轻轻推开,母亲走了进来。她换了身米白色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端着个白瓷果盘,切成小块的芒果摆得整整齐齐,还撒了点椰蓉。“医生说你失血多,得补维生素。”她把果盘放在床头柜上,声音比平时软了点,“芒果是你小时候爱吃的。” 姜小帅没动。他看着母亲的手,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涂着淡粉色的指甲油,还是去年他陪她去做的,说这个颜色显白。 “你的事,我略有了解。”母亲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果盘边缘,语气沉了点,“我们家虽比不过人家,但也不能让你平白丢了性命。” 姜小帅终于偏过头,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铁片,每说一个字都要费很大的劲:“不用,妈。”他看着母亲眼底的红血丝,肯定是从公司直接赶过来的,连妆都没卸,“输了就是输了,我认。” 母亲皱了眉,语气里带了点恨铁不成钢,伸手想碰他的脸,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了:“从小你就是个有主意的,你的事你想好。如果有需要我做的,就算拼上全部,妈也会为你出口气。” 他闭上眼,眼泪又涌了出来,顺着眼角往枕头上流:“谢谢,妈。” 病房里静了下来,只有空调的吹风声。过了几秒,姜小帅感觉到母亲的手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指尖带着点微凉的温度,小时候发烧,她也是这么碰他的额头,只是那时候会顺便把一颗水果糖塞进他嘴里,说“甜的能盖过药味”。现在床头柜上摆着芒果,甜香飘进鼻子里,却没人再给他塞糖了。“我明天给你办转院,先回哈城老家休养。”她顿了顿,语气里多了点恨铁不成钢的软,“回老家去反省反省,回到你长大的地方,想想你的过去,那么张扬的一个人,来北城一年,怎么能给自己弄成这个鬼样子。” 姜小帅的心颤了颤。他想起割腕前,最后一个电话拨给了母亲。那时他绝望到说不出话,总觉得如果不明不白地没了,母亲会受不了。他只对着听筒哭,母亲在那头急得喊他的名字,声音都变了调,可他已经没有回应的力气。 “虽然你从小跟着外公长大,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少。”母亲的声音又低了些,带着点他从没听过的软,“但你记住,你是我唯一的孩子,我是你母亲,在外面谁都不能欺负你。” 这话像根细针,轻轻扎在他心上,疼里裹着点暖。他没再反驳,只是默默睁开眼,扯了扯嘴角想笑,可嘴角刚动了动,眼泪就又掉了下来。他赶紧闭上眼,假装是累了。 母亲帮他掖了掖被角,又看了眼果盘,才转身离开。 后来,母亲真的把他转回了老家。她亲自送他过来,跟护工交代了半天“三餐要清淡”“别让他一个人去露台”,又跟医生确认了后续治疗方案,才匆匆回了北城,说是公司有个重要的合同要签,不能耽误。 护工很本分,每天按时送三餐,帮他换药,却从不跟他多说话。医院安排的心理疏导,他也去了几次。医生坐在他对面,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想过以后”,他只是摇头,或者沉默。那些“要放下”“要向前看”的话,他听着只觉得空,心里的疼太沉了,沉得他一宿一宿睡不着。 他开始喜欢坐电梯去医院的顶层。顶层有个小露台,围着半人高的护栏。樱花开的时候,粉色的花瓣会飘得到处都是;樱花败了,就换成绿油油的树叶。他靠在护栏上,盯着底下的人来人往,一站就是半天。去年冬天,孟涛还带他去过高楼的天台看星星,那时孟涛从背后抱着他,下巴抵在他发顶,说“小帅,以后我们买个带天台的房子,天天一起看星星”。现在他站在天台,星星没看到,连说这话的人都用一句“结束吧”,把他推得老远。从这里跳下去,应该就能成功了吧?可他还是忍不住往医院门口看,总觉得孟涛会像上次一样,突然跑过来,抓着他的手说“小帅,我错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护士撞见他几次,总以为他又想不开,轻声劝:“姜先生,窗边风大,您还是回病房吧。楼下花园也能透气。” 他每次都点点头,却会多站几秒,再看一眼医院门口,万一呢?万一孟涛来解释了呢? 日子一天天过,天气越来越热,晚上能听到蝉鸣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是睡不着,闭着眼就是孟涛公寓里的那一幕:暖黄的灯光、床上的凌乱、小腹的钝疼,还有那句冷冰冰的“结束吧”……每想一次,心口就疼一次,疼得他只能蜷缩起来,抱着枕头哭。 他从小那么怕疼的人,可孟涛给的疼,他躲不开,也忘不掉。 第2章 少年小帅 姜小帅原名展晨星,是妈妈姜晚大学时“恋爱脑”的产物。当年姜晚在哈城师范大学的樱花道上撞见展文彬,就不管不顾地一头扎了进去,她本是大院里出了名的“野丫头”,却为了这个温吞的男生,每天绕路送早餐、雨天撑伞等他,连公开课都故意“捣乱”刷存在感。两人没毕业就结了婚,可婚后没几年,姜晚的雷厉风行就跟展文彬的慢吞性格撞了矛盾:她忙着闯生意场,他守着讲台改作业;她想分享成就感,他只懂说“别太累”。最终两人和平离婚,四岁的展晨星跟着妈妈回了外婆家,成了外公姜振国身边的小尾巴。 大院里的人都喜欢这个粉雕玉琢的孩子,见了总喊“小帅哥”,外公干脆在他上小学前,把名字改成了“姜小帅”。外公一辈子在部队待着,见惯了硬朗汉子,对这个外孙却疼到了骨子里:姜小帅想吃糖,外公就每天数两颗放在他手心;他怕黑,外公就搬藤椅守在他房门口;他拼不好模型,外公就戴着老花镜陪他一起试。连姜小帅“怕疼”的毛病,都是外公宠出来的,磕破点皮就往外公怀里钻,外公总会蹲下来揉着他的伤口,念叨“我的乖孙,疼坏外公了”。可外公也总跟他讲部队的故事,摸着他的头说“男人要像山,流血不流泪”,姜小帅似懂非懂地攥着外公的军装纽扣,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上小学后,姜小帅认识了陆征和陈默。陆征比他大两岁,性子温和又靠谱,总帮他收作业、讲题目;陈默是大院里的“小霸王”,爷爷跟外公是老战友,见姜小帅被人抢篮球,当场就冲上去护着他,还笑着说“你长得真像小娃娃”。三人很快成了形影不离的伙伴,陈默敢闯,陆征稳当,姜小帅则凭着机灵,总在两人闯祸后“摆平”麻烦。有次陈默爷爷发现他们偷偷去台球厅,举着扫帚要打陈默,姜小帅赶紧挡在前面,说“是别人先欺负我,陈默哥才动手的”,还偷偷攥紧袖口,把自己腿上的淤青藏得严严实实。 到了初二,姜小帅开始有了点“叛逆”:白天在学校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笔记记得工工整整,成绩稳居前列;晚上却会跟陈默、陆征翻出大院的墙,去台球厅打球时,陈默手把手教他握杆,陆征在旁边捡球;去街边吃烤串时,三人凑在小马扎上,聊着学校的趣事。有次遇到社会青年找事,陈默冲上去打架,姜小帅也跟着上,小腿被踢得淤青,却咬着牙说“没事”。回家后他躲在房间里擦红花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想起外公说的“扛事”,原来“像山一样”,就是疼也不喊,还得护着身边的人。 日子热热闹闹地过到高三,姜小帅已经长到一米八三,成了大院里人人眼熟的“姜家小子”。可就在他计划着考哈城的大学、留在外公身边时,外公的咳嗽突然加重,从偶尔咳痰变成整夜喘息,最后被确诊为严重肺炎。姜小帅每天放学都往医院跑,给外公读报纸、讲学校的事,外公拉着他的手,气息微弱地说“小帅,别守着哈城,去外面看看,如果累了再回来”。 高考前一个月,外公还是走了。姜小帅站在病房里,没哭,只是攥着外公送他的平安福,指节捏得发白。葬礼过后,他看着大院里外公种的月季花、陪他拼的模型,突然觉得哈城的每一条街,都藏着让他心疼的回忆。填志愿那天,他在第一栏填了北城的大学,专业工商管理。 离开哈城那天,天刚亮,姜小帅背着书包站在大院门口,回头望了望外公家的窗户,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再也不会有个老人站在那里等他回家了。他摸了摸口袋的平安福,转身走上了去火车站的路。 “哈城,再见了。”他在心里默念。 第3章 两只颜狗的相遇 九月底的北城,暑气刚散,风里裹着初秋的清爽,路边的梧桐叶刚染了点浅黄,零星落在人行道上。姜小帅穿了件简单的白色短T,外面套着件黑色薄款棒球服,袖口随意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干净的手腕,他没刻意打扮,却架不住天生的骨相扎眼,183的个子,宽肩窄腰的比例衬得棒球服格外利落,脸小得单手就能罩住,皮肤是少年人特有的白皙,透着淡淡的粉,下颌线锋利却不冷硬,一双眼睛亮得像浸了光,睫毛长而密,哪怕没做任何表情,也满是胶原蛋白的鲜活感。 刚入学那周,学院的女生就传疯了,说“来了个比明星还帅的学弟”。粉色信封的情书塞了一抽屉,有人算着他的课表蹲在教学楼门口送冰奶茶,甚至有外系的人特意来蹭课,就为了看他一眼。姜小帅每次都双手接过奶茶,嘴角弯出浅淡的笑,轻声说“谢谢”,转头就分给室友;情书则整整齐齐收在抽屉最底层,不是故作清高,是真没心思。他只想安安静静读完大学,完成外公的心愿,以后帮母亲搭把手。 同宿舍的室友总拿这事开玩笑,说他抢了大三孟涛的“校园男神”位置。他也是这时才知道孟涛,室友说,孟涛是北城本地人,188的个子,穿衬衫时像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身边永远围着人,男女都有,却没见他对谁动过心。“以前孟学长是独一份的帅,现在你来了,论坛里都在吵你俩谁的粉丝多。”室友拍着他的肩,“有机会真想让你俩站一起,看看谁更招喜欢。” 姜小帅只淡淡笑了笑,没接话。他对跟人比帅没兴趣,更不想认识这位“前辈”,直到国庆后的一个周末,室友喊他组剧本杀局,说“都是班里同学,一起出去玩”,他不好推辞,只好跟着去了。 剧本杀店在市中心商场的三楼,包厢隔音很好,推门进去时,里面已经坐了五六个人,吵吵嚷嚷地围着桌子选本。姜小帅没凑上去,找了个角落的沙发坐下,单手撑着下巴,安静地听他们讨论,偶尔有人递零食过来,他会轻声说“谢谢”,全程没主动开口,却没让人觉得疏离,反而透着股恰到好处的温和。 没过多久,门口传来一阵骚动,不是喧哗,是那种“有人进来,大家下意识放轻声音”的安静。接着,就看见孟涛带着两个人走进来,说是没房间了,打听到他们都是一个系的,过来问问能不能凑一桌。 姜小帅抬眼望去,孟涛走在最前面,穿黑色修身衬衫,袖口挽到小臂,利落又随性。他长得确实帅,是带着冷感的锋利,眉骨高挺,眼窝深邃,是那种站在人群中你一眼就能发现他的存在。身边跟着两个男生,正和同学们热络地打招呼。 “那就是孟涛。”室友凑过来小声说,声音里带着点紧张。姜小帅没应声,只是收回目光,继续看着桌上的剧本,仿佛没太在意,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已经把孟涛的脸印到脑子里了,在此之前他觉得自己长得已经很好了,完全对得起“小帅”这个名字,见到孟涛,还是忍不住感慨:这人是真的帅。 剧本杀开始后,姜小帅抽到了凶手本,线索藏得极隐蔽。孟涛抽中侦探位,逻辑缜密得吓人,很快就把怀疑范围缩小到几个人身上,连最细微的时间差都没放过。轮到姜小帅陈述时,有人追问他“案发时在哪里”,语气带着点咄咄逼人,包厢里的气氛瞬间有点僵。姜小帅没慌,指尖轻轻敲了敲剧本,语速平稳:“我在休息室,当时跟小张借了充电宝,他可以作证。”说着,他抬眼看向对面的男生,眼神温和却笃定,男生愣了愣,赶紧点头:“对,我当时确实借了他充电宝。” 孟涛坐在对面,目光落在他身上,没说话,只是指尖轻轻转着笔。 后续推理时,孟涛故意将嫌疑引向一个女生,理由是“她有动机且无明确不在场证明”。女生急得红了眼,反复辩解却没人帮腔。姜小帅沉默几秒,突然开口:“孟学长,你刚才的时间线有问题。” 包厢瞬间安静,所有目光都聚过来。孟涛抬眼看向他,眉梢微挑:“哦?哪里有问题?” 姜小帅没慌,指尖点了点剧本上的地图,语气平稳:“你说她案发时在走廊,但剧本里的监控线索写了,那段时间她在茶水间接水,监控时间能和她带回来的热水温度对上。”他话锋一转,看向另一个男生,“反而你忽略了死者桌上的项目文件有翻动痕迹,昨天下午只有他去过死者办公室,而且上周班会,大家都听见他跟死者为项目分成吵过架。” 那个男生脸色骤变,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孟涛挑了下眉,示意他继续,姜小帅却适时收了话:“不过还是孟学长先把范围缩小了,我只是补了点细节。” 既没抢孟涛的风头,又给女生解了围,连被怀疑的女生都凑过来,小声跟他说“谢谢”。 孟涛看着他,眼神深了点,突然开口:“你刚才一直没怎么说话,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姜小帅抬眼看向他,没回避目光,眼神坚定又清澈:“听的多就记住了。”他的坦诚里带着初生牛犊的坦荡,却又分寸得当,不让人觉得冒犯。 孟涛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瞬间冲淡了身上的冷感,温和得像能把人裹进春风里:“不错,观察得很仔细。” 剧本杀结束时已近晚上十点,外面天刚黑透,风里带着点凉意。大家收拾东西准备走,孟涛突然走到姜小帅面前,递过一瓶常温的矿泉水:“玩得不错,学弟。” “谢谢学长。”姜小帅接过水,指尖不小心碰到孟涛的指腹,对方的手带着点凉,他却没像其他人那样慌乱,只是自然收回手,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以后能约你出来玩吗?”孟涛拿出手机,屏幕上是微信二维码,“加个好友?下次组局喊你。” 姜小帅没犹豫,拿出手机扫了码,备注好“孟涛学长”后,抬头笑了笑:“好,谢谢学长。” 孟涛看着他的笑,愣了愣,姜小帅的笑很淡,却干净得像初秋的月光揉进眼里,记在心里,和刚才冷静控场的样子判若两人。他收回目光,跟其他人道别,转身时又忍不住看了姜小帅一眼,像是要把这个笑容记牢。 那之后,他们又一起玩过几次,有时是剧本杀,有时是联机打游戏。每次都有不少人围着他们,姜小帅慢慢发现,孟涛对其他人总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话不多却自带“生人勿近”的气场;可对他,会主动凑过来讨论游戏战术,会把水果盘里最甜的草莓推到他面前,会笑着喊他“小帅”,偶尔还会叫“帅帅”,语气亲昵得不像普通学长学弟。 他也渐渐放下戒备。孟涛看着不好接近,却很会照顾人,知道他胃不好,组局会提前点常温饮品;知道他喜欢安静,会特意找少人的包厢。跟孟涛在一起时,姜小帅不用刻意伪装,甚至会觉得自在,像在哈城跟陆征、陈默待着那样放松。 直到某天晚上,他窝在出租屋沙发上,对着手机跟陈默视频吐槽:“来到北城这阵子总有点闷,今天突然想外公了,心里堵得慌。”手机突然弹出一条微信,是孟涛发来的:“带你去玩桌球,缺个人,你要不要来?” “夜色”是北城有名的私人桌球厅,消费高得吓人,不是普通学生能常去的地方。姜小帅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手指先一步敲了“好”。倒不是想套近乎,是心里实在闷,想出去散散心。以前在哈城,他常跟陆征、陈默泡在桌球厅,从下午打到晚上,输了就被罚喝汽水,现在想起来,还觉得那时候的热闹很踏实。 打车到桌球厅时,孟涛已在门口等他。他穿的还是黑色衬衫,衬得肩背线条格外好看,头发像是特意打理过,蓬松又利落,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手腕上的名表,表盘在路灯下闪着细光。孟涛正在打电话,语气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看见姜小帅,立刻挂了电话走过来:“来了?里面刚开空调,不热。” 包厢比想象中大,放着两张桌球台,孟涛的朋友已在打球,见他们进来纷纷起哄:“孟哥,你这学弟可算来了!”姜小帅扫了一眼,包厢里算上他刚好八个人,哪是什么“缺个人”,分明是孟涛特意喊他来的。 “试试这个。”孟涛从球杆架上拿起一根球杆递过来,杆身光滑还带着保养油的淡香,“手感不错,你应该会喜欢。” 姜小帅接过球杆,指尖碰到底部纹路,心里微微一动,这是他以前在哈城常用来打黑八的牌子,杆头弧度、重量都刚好贴合他的握法。他没露声色,走到球桌前弯腰架杆,动作一气呵成,白球撞向红球,“砰”的一声,红球稳稳落袋。 “可以啊小帅!藏得够深!”孟涛的朋友拍着桌子笑,“孟哥,你这学弟看着乖,没想到这么会玩!” 姜小帅刚想笑,就听见孟涛的声音:“别大意,他看着软,说不定比你们都厉害。” 他转头看孟涛,对方正靠在球桌旁,手里拿着瓶冰啤酒,眼神落在他身上,带着说不清的意味。姜小帅心跳突然乱了,赶紧移开视线假装整理球杆。他不想让孟涛知道,自己居然会被这张脸晃了神,更不想承认,孟涛认真看他的样子比桌球有意思多了。 接下来的局,姜小帅没再藏着掖着。走位、翻袋、炸清,一套动作下来,连孟涛的朋友都看呆了。孟涛却不意外,笑着凑过来拿起另一根球杆:“来,咱俩试试,输的人喝一瓶。” 打球时,孟涛故意放慢节奏。每次姜小帅快赢时,他就用白球精准挡住红球路线,嘴角带着促狭的笑:“急什么?慢慢来,输了可是要喝酒的。”姜小帅被惹得没脾气,却在孟涛故意让他赢了一局后,听见对方凑在耳边说:“故意让你的,下次可没这么好运气。” 温热的气息扫过耳廓,带着啤酒的清冽和木质香,姜小帅耳尖瞬间红透。他别过脸假装拿水,没注意到孟涛的朋友在旁边挤眉弄眼,他们跟孟涛认识这么久,从没见他对谁这么上心过。 散局时已近午夜,外面风有点凉,路灯把梧桐叶的影子拉得很长。孟涛的朋友故意调侃:“孟哥,你今天没尽全力吧?是不是看人家长得帅故意放水?”孟涛没反驳,只是拍了拍姜小帅的肩:“我送你回去,刚好顺路。” 车上很安静,只有空调风轻轻吹着。姜小帅靠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路灯和梧桐叶,忍不住想起外公。以前外公也会这样开车带他去郊外,安安静静的却很踏实。 “在想什么?”孟涛的声音突然传来。 姜小帅回神,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北城的晚上有点凉。” 孟涛没说话,只是伸手调高了空调温度。车停在姜小帅学校门口时,他解开安全带刚想推门,就听见孟涛说:“下次想玩给我发信息,我带你去,不喊别人。” 他点头“嗯”了一声,推开车门,又听见孟涛的声音:“小帅,你今天……很帅。” 姜小帅回头,看见孟涛靠在车门上,路灯落在他身上,眼神亮得像星星,没了平时的冷感,只剩柔和。他心跳突然乱了,赶紧转身跑上楼,连“再见”都忘了说。进门前,他忍不住回头看,孟涛还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他喝了一半的水瓶,在秋夜里像个固执的守望者。 那天晚上,姜小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孟涛的样子:剧本杀时的认真,桌球厅里的促狭,车上的安静,还有那句“你今天很帅”。他不知道孟涛这话是什么意思,却清楚感觉到,自己心里的防线,被孟涛悄悄撞出了一道裂缝。 更让他在意的是,睡前刷微信时,他看到孟涛半小时前发的朋友圈:只有一张照片,是他今天打桌球的侧影,阳光落在球杆上,连指尖弧度都清晰。配文只有两个字:“有趣。” 姜小帅盯着照片看了很久,指尖忍不住划过屏幕,孟涛说的“有趣”,到底是指桌球,还是指他? 这个疑问像颗种子落进心底,让他忍不住期待,下一次和孟涛见面时,能找到答案。 第4章 晨光里的坦白 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帘,晕染成一片朦胧的暖黄,轻柔地洒落在姜小帅的眼睫上,他这才缓缓从混沌的梦乡中苏醒。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并非寝室里那掉漆起皮的吊顶,而是带有精致石膏线的奶白色设计,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木质清香,陌生又有些刺眼。这是哪儿? 刹那间,昨晚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杂乱得像缠死的线团。记得室友约着吃饭,还带了几个朋友,他没多想就赴约了。席间不过喝了几瓶啤酒,以他的酒量,这点酒绝不可能让他晕过去。最后的画面停留在孟涛冲过来,将他打横抱在怀里,身上那股冷冽的香气包裹着他,好似一道骤然落下的屏障。再往后,只剩断断续续的模糊片段。 他下意识低头看向身上的衣服,不是昨晚穿的黑色T恤,而是一件宽大的V领睡衣,料子柔软如云。 “草。”他低声咒骂,指尖紧紧攥着睡衣下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底闪过难堪的烦躁。 就在这时,卧室门被轻轻推开,孟涛走了进来。 孟涛身着黑色衬衫,袖口规规矩矩挽到小臂,露出手腕上亮闪闪的名表,衬得手腕线条纤细又有力量。与昨晚那眼神里满是占有欲的模样不同,此刻他神色平静,只是眼底淡淡的红血丝,透露出些许没睡好的疲惫。看到姜小帅醒了,他脚步微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比平时低沉,还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姜小帅抬眼望向他,目光并未回避。晨光斜斜地洒在孟涛脸上,勾勒出愈发锋利的下颌线,眉骨处的阴影里藏着一丝慌乱,不再是平时那种高高在上的冷傲,反倒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局促地站在原地,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指尖甚至悄然蜷了蜷。 “还好。”姜小帅收回目光,孟涛走上前,将手中的玻璃杯递给他,水温恰到好处,不烫也不凉,杯壁还残留着一点他掌心的温度,显然是提前晾好、一直握在手里的。“我收到消息,有人要对你不利。”他没有拐弯抹角,语气沉了几分,眼底闪过一抹戾气,那是上位者被触犯底线时的本能反应,连声音都冷了下来,“我赶过去的时候,你已经晕过去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这事我会帮你查清楚,绝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 “不用了。”姜小帅接过水杯,指尖触碰到杯壁的凉意,才稍稍压下心底的烦躁。他向来不习惯欠别人人情,更不想因为这种“不清不楚”的事,和孟涛扯上更为复杂的关系,“这事我自己查。现在……能送我回学校吗?” 孟涛没有反驳,只是点了点头,“好。”他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进衣帽间,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是他自己常穿的宽松款卫衣和休闲裤,料子柔软,想着姜小帅穿起来能舒服些。递过去的时候,还特意避开了姜小帅的手,指尖擦过衣料时,都不自觉地放轻了动作,生怕碰到对方身上的伤,又惹得人不高兴。 回去的路上,车厢里安静得只能听见空调吹风的声音。孟涛握着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视线却总是忍不住往副驾驶座上瞟。姜小帅靠在椅背上,侧着头望向窗外,阳光洒落在他脸上,将他的侧脸轮廓勾勒得柔和又温暖,可那紧抿的嘴角、微微蹙起的眉,还有刻意避开他的眼神,都透着一股明显的疏离,像一道无形的屏障。 孟涛心里像揣了一团乱麻,他对姜小帅的特殊感情,身边程奥那几个发小早就看在眼里。他们在圈子里玩得久了,觉得只要稍微给点回应、钱给到位,就没有谁是“拿不下”的,可姜小帅偏偏是个例外。上次他送姜小帅回学校后,之后再怎么邀约,姜小帅不是说要写作业,就是说要陪室友,次次都巧妙地推脱干净,连个单独相处的机会都不给他,像一只浑身是刺、油盐不进的小刺猬。前几天他在酒吧喝闷酒,程奥还拍着他的肩膀调侃:“孟哥,你这是栽了?长这么大,第一次见你对人这么上心,要不要兄弟帮帮你?” 昨天程奥给他发了个地址,附带一句“给你机会英雄救美,把握好”,还配了个挤眉弄眼的表情包。他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隐约觉得不对劲,可一想到能见到姜小帅,还是鬼使神差地去了。到了地方才发现,姜小帅趴在卡座的桌子上,脸色苍白如纸,喊他名字也毫无反应,面前的酒杯里还剩半杯没喝完的酒,他想都没想,直接把人打横抱起来,对着围过来的一群人,冷着脸扔下一句“这事没完”,就抱着姜小帅往车边冲,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胸口憋着一股熊熊怒火。 “小帅。”快到学校的时候,孟涛终于按捺不住,开口说道,声音比平时低了好几个度,带着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恳求意味,连尾音都不自觉地放软了,“你……你愿意让我做你的男朋友吗?” 这话一出口,孟涛自己都愣住了。他活了21年,从来没有这么小心翼翼地跟人说过话,更别说是带着“求”的语气。以前追他的人能从教学楼排到校门,送花的、递情书的、甚至直接堵在宿舍楼下表白的,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可面对姜小帅,他却怕自己话说重了、语气硬了,把人吓跑,连平时的冷傲都收敛得干干净净,姿态低到了尘埃里。 姜小帅转头望向窗外,没有看他,声音平淡得如同白开水:“不需要。” “我不是那个意思。”孟涛急忙解释,语气愈发急切,手都忍不住握成了拳头,指节泛白,“我不是因为昨晚的事才跟你说这个,我早就……早就喜欢你了。从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上了。” “我是那个意思。”姜小帅打断他,终于转头看向他,眼神清明透彻,没有丝毫慌乱,只有一片平静,“我不会揪着昨晚的事不放,你不用有心理负担。”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们之间,只是一场梦罢了。” 孟涛望着他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心里又慌又涩,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喘不过气来。可看着姜小帅眼底那点没藏好的别扭、耳尖悄悄泛起的红晕,他又突然笑了,这小孩,明明自己也没能放下,还嘴硬装出一副冷淡的样子。 他微微倾身,伸手将姜小帅的头往自己胸口轻轻按了按,动作极为轻柔,生怕碰到对方的伤,掌心还特意避开了腰腹的位置。声音从胸腔里传出,带着几分闷闷的感觉,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听。” 姜小帅的耳朵贴在孟涛胸口,能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心跳“咚咚咚”,又快又重,像急促的擂鼓,震得他耳膜都微微发烫,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肋骨跳出来。他愣了一下,下意识想要推开孟涛,手腕却被孟涛轻轻按住,没有用力,却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温柔,让他既挣不开,又莫名地不想挣。 “跳得很快,对不对?”孟涛的呼吸落在他的发顶,带着些许温热,还混合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从第一次看到你,它就一直这么跳。我跟你说话、跟你打球、甚至只是在远处默默地看着你,它都跳得这么快。” 姜小帅抬起头,认真地凝视着孟涛的眼睛。孟涛的瞳孔里倒映着他的影子,明亮得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星,连眼底的红血丝都清晰可见,那点慌乱和深深的在意,根本无从隐藏。看得孟涛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眼前这个心爱的人。 “以后再说。”姜小帅拍开他的手,眼神里带着一丝嫌弃,可耳尖的红晕却蔓延到了脸颊,连语气都不自觉地软了几分,没了刚才的疏离,多了点少年人的别扭与羞涩。 孟涛凑近他,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语气带着点撒娇似的耍赖,全然没了平时的强势,像个眼巴巴讨糖吃的小孩:“那‘以后’能不能快点来?我不想再跟你这么生分了。” 姜小帅紧紧盯着孟涛的眼睛,看了许久,久到孟涛觉得车厢里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才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声音轻得如同蚊子哼哼:“昨天晚上的事,你去查。我们的事,我想想。” “好!”孟涛立刻答应下来,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如同拨云见日,连声音都轻快了几分,“我保证,今天之内,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车缓缓停在学校门口,孟涛想要送他到寝室楼下,姜小帅却摇了摇头,拉开车门的动作都快了些,像是在逃避什么:“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孟涛没有坚持,只是看着他推开车门,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喊住他:“小帅!” 姜小帅回过头,眼中带着一丝疑惑,还有点没藏好的别扭,耳朵尖依旧红通通的。 孟涛挠了挠头,自己的耳朵尖也微微泛红,有点不好意思,却还是认认真真地说道:“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一时兴起。就算没有昨晚的事,我也会努力追你,会一点点让你相信我的真心。” 姜小帅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走进了学校,背影都透着一丝仓促,脚步快得仿佛在躲避什么。 孟涛坐在车里,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才掏出手机,拨通了程奥的电话。刚一接通,就传来程奥调侃的声音:“哟,孟哥,这时候才给我打电话?昨晚没出什么岔子吧?我就说我这办法靠谱,一准能让你有机会跟小帅把话说开!” 孟涛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语气里带着一丝冷意,波澜不惊:“小孩现在要查昨天晚上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做。” “放心吧,早就安排妥当了,保证天衣无缝,让小帅看不出一点破绽。”程奥的声音里满是邀功的意味,“不过孟哥,你这可是第一次为了个人这么上心,等你们俩确定关系了,可得带着小帅请我吃饭啊?” 孟涛没有接话,只是望着学校门口来来往往的学生,眼神复杂。他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对,甚至有些卑劣,可一想到姜小帅马上就能留在自己身边,那些“不对”就都被抛诸脑后,其他的事,以后慢慢解决就好,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心爱的人牢牢抓住。 “行了,别废话了,有事再联系。”他挂断电话,靠在椅背上,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眼底闪过一丝势在必得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