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s学院宰后》 1、学院宰 “‘太宰’,快一点,我们要迟到了。”暗红色头发的‘织田作’无奈地看着我。 我可怜巴巴地捧着两卷绷带,撒娇般拖长声音开口:“我不想在眼睛上缠绷带嘛——看不清路不说,还超级难受。” “啧。”‘中也’摸了摸帽子,转头对‘织田作’开口:“‘太宰’不想缠就算了吧。” 呜呜呜呜呜呜呜‘中也’! 我感动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发动狗狗眼看向‘织田作’。 ‘织田作’叹了口气:“我怎么会拒绝你,‘太宰’。”随后她拉开门侧着身对我开口:“那么,我先和‘中也’到外面等你。” “没问题~”我高举双手表示ok,在她们都出门后嘿嘿笑着把中也的chocker塞到口袋里,等我们到了漫展之后发现自己找不到chocker的中也一定会急得团团转,到时我就登登登登地掏出提前被我藏起来的颈链!那个家伙一定会对我感激涕零的哼哼~ 我随手把绷带也塞到口袋里备用,抓过挂在一旁的织田作的沙色风衣外套。 只有165的我考虑到还原度这次出的是学院太宰治,提及原因时我振振有词:“这个时候的太宰一定会继续长的嘛。”,‘中也’眼前一亮,这个理由简直绝杀:“那我也要出学院中。” “嗯嗯。”我眼神亮晶晶地抱着她贴贴,身高直逼一米八的‘织田作’摸了摸头发,平淡地开口:“那我就出22岁的织田作吧,”她低头看向我们,“这样就可以照顾你们了。” ! 是‘织田作’的直球! 我捂住心口倒地。 门外传来出租车司机的声音,我一手伸进织田作的外套袖子里一手着急地推向大门,大概是起得太急,一瞬间的眩晕笼罩了我。我暗叫糟糕,低着头伸到身上学院制服的口袋里摸索,还不忘撅着嘴巴装可怜:“‘织田作’,我好像低血糖犯了……” 嗯? 出租车的引擎声不知何时无声无息的消失掉,往常早就担忧的上前扶住我的‘织田作’也没有任何动静。 我叼着糖抬起头,还不忘牢牢抱着‘织田作’的外套。 本该站在门口等我的两位友人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颇具风格的办公室,面前一屋子的人或震惊或不敢相信的齐刷刷抬头看着我。 接着是死一般僵硬的空气。 我没有错过极具标志性的蓝衣草帽的金发男孩和带着眼镜捏着钢笔震惊到瞳孔地震的男人。 ‘阿拉阿拉,原来没到漫展,coser也会穿越吗?’ 我漫不经心的走了进来,还不忘很有礼貌的带上武装侦探社的大门。 关门的一瞬我没有错过门那边已经不是我非常熟悉的狗窝,而是属于武装侦探社的楼梯口。 作为纵横在ax3和绿x江多年的我,后面的剧情套路我没见过一千也见过八百。视线下移,胸口曾经拱起的弧度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平的可以跑马的飞机场。 ‘中也’看到一定会找回自信的! “太宰?” 国木田独步震惊的声音响起。 “嗯嗯~”就连嗓音也变成了清脆的少年音,我晃着自己柔软的头发,快步走到侦探社的中间。 抱着粗点心的名侦探不知道何时放下了手中的零食,我坦然和他对视,江户川乱步拍拍手上的点心碎屑,侦探社的其他人默契的等他戴上眼镜。 啊,果然是侦探社的中心,被所有人发自内心信赖着的侦探啊。 眼镜后那双翠绿的眼睛看着我。 按照一般套路,我要给自己编纂一个有理有据的来历,最好就是平行世界paro,最最好的就是那个世界是一个和谐,美好,安全的新世界。 可是这样好无趣欸~~ 我的嘴角越来越往上,我可是没有在脸上绑绷带的太宰治哦~可以看破一切的名侦探能看出我只是一名普通的coser吗?或者,他可以看出来他们自己所处的世界只是一个虚假的,动漫世界吗? 我满面笑容的盯着江户川乱步,一丝恶意控制不住的飘了出来。 穿越的一瞬间我就确定自己并没有加载什么人物性格数据包,那么现在的我,当然是我隐藏的极深的,见不得人的真实又阴暗的自己啦~ 毕竟,我一直是个疯子不是吗? 我的笑容越来越盛,就连国木田独步都悄无生息掏出封面写有理想的笔记本。 接着我就被名侦探乱步一个手刀敲到了脑门正中间。 “好痛!”我双手捂住额头,眼泪巴巴的望向江户川乱步。 或许是从来没有见过太宰治这副样子,国木田独步惊的眼镜都滑了下来。 “不许再想那些不好的事!”只比我高3厘米的名侦探摘下眼镜,气鼓鼓的看着我。 好可爱! 看样子,是世界意志获得了最终胜利。 我并不意外,放下捂住额头的双手不高兴地撅起嘴巴:“会长大人,你再敲我的话我就和校长告状哦?我一定会去告状哦。” “会,会长?”“校长?”此起彼伏的疑问声响了起来。 江户川乱步的眼睛倒是一下子亮了起来:“本侦探就知道社长一定是校长!” “没错没错。”我大力点着头,趁机捏了捏江户川乱步的脸。 好柔软,是天堂呜呜呜呜呜。 江户川乱步大方的任由我捏着,他也伸出手拍拍我的头:“好啦好啦乖~” 我眯着眼睛笑得像只猫。 “那,那个,”摸不清状况的可怜的小老虎敦敦坐立不安颤颤巍巍地出声:“太宰,额,太宰先生,你的外套要掉了。” “啊!”我惊呼出声,一手揽住从臂弯里快要滑到地下的沙色风衣,“‘织田作’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谢谢中岛学弟。” “原来我是学弟吗。还有那个不,不用谢?”中岛敦局促地回答。 我笑眯眯地晃了晃头,微卷的头发柔顺地贴着我的脸。 “……织田作?” 双手抱臂的与谢也晶子朝后站了站。 一直没露面的太宰治本尊骤然出声。 哼哼~果然阿作就是太宰治诱捕器! 我小心翼翼的把风衣穿上,接着犹如一枚炮弹般冲向属于武装侦探社的,不再缠着绷带的太宰治。 他的眼眸微微睁大,大概是没想到‘自己’会突然扑过来,我顺着惯性将他推到了沙发上。 呜呜呜呜呜呜呜人生圆满了!我抱到了我的本命……之一! 我把脸埋在太宰治的胸前,两副沙色风衣缠在了一起。 “哦呀?”太宰治的笑容不进眼底,“我可不记得我有这么热情。”他意有所指。 我得寸进尺的在他的胸口蹭了蹭,接着抬起身,有些惊讶的望着太宰治。 他双目沉沉的看着我。 我伸手抚上他的侧脸。 “当然呀,”我灿烂一笑,理所当然的开口,像是解释刚才的惊讶,“可是你不一样。” “哦?”太宰治好整以暇的看着我。 我拇指摸上他的眼角:“‘自己’是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所以自己是唯一一个可以信任的不是吗?” 这是我的真心话。 就算太宰治利用‘我’,不论是为了什么,我们的目的都会是一致的,他永远不会,也不能背叛我。 因为他是我的半身。 这种无与伦比,令人沉醉的安全感。 太宰治任由着我贪婪的看着他。 他听懂我说的话了。 那一瞬的眼神我看不透,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不过没关系,就算不喜欢我也是正常的不是吗,太宰治不喜欢自己简直是标配! 刚好,我也足够不在意这些。 他摸上我的头发。 “那么,我们来说说织田作吧。” 2、学院宰 “请喝茶。”春野绮罗子将泡好的茶递给我。 “谢谢春野老师。”我抬起头回以灿烂的微笑。 春野绮罗子仿佛被什么击中般捂住了脸。 我符合人设般露出朝气又不好意思的表情来。 “好了好了。”江户川乱步忙里偷闲地递给我一片薯片,双手抱着茶杯的我乖乖张大嘴等着他投喂:“啊——” 接着咬了个空。 我眼睁睁地看着坐在我旁边的,22岁的太宰治以把牙都咬碎的气势咔哒一声咬住薯片,接着对我露出了一个微妙而又得意的表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糟糕的大人! 我瞪圆眼睛,转头向江户川乱步告状:“会长!” 我委屈地撇起嘴。 江户川乱步正嫌弃地盯着半路杀出来的太宰治,闻言咻地一下站了起来,像个小孩子一样跑过来在沙发上坐下。 我欢呼一声,有意无意地把太宰治挤了下去,还不忘对他露出无辜的笑容。 顺着我的力道坐到地板上的太宰治看着我露出了牙疼般的表情。 哼哼。 “看这里看这里!”忙的不亦乐乎的名侦探宝贝般地从披风内掏出一包零食,“阿治来尝尝这个。” “阿,阿治?” 不仅是咸鱼般瘫在地上的太宰治,就连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的国木田独步都露出一副恍恍惚惚的神情。 “到~国木田老师~” 我高高举起手。 “咳,我不是叫你。”国木田独步掩饰般地推了推眼镜,口中迅速喃喃自语:“称谓的确是个问题,两个太宰…” “这不是很简单吗?”名侦探先生不满我忽视他,又把粗点心往我嘴里塞了塞,这才腾出手指向地上的太宰治:“这个是太宰。”接着他又掏出一块粗点心:“那这个当然是阿治。” “唔唔唔唔。” 我被噎得端起了茶杯。 江户川乱步挑剔地看着我:“太瘦了!”他像一只发脾气的猫猫:“你有多长时间没有好好吃饭了?” “就算是这样,粗点心也不能代替主食,咳咳。”我好不容易把糕点顺了下去,转过头来熟门熟路地顺毛:“会长好厉害,这都看出来了。” “那是当然,本侦探可是世界第一名侦探哦!”江户川乱步得意洋洋的抬起了下巴。 真好哄啊这位名侦探,我笑眯眯地继续接受他的投喂,刻意无视了地上的本尊的目光。 毕竟,按照我自己刚才的说法,我现在的监护人可是‘织田作’啊。 我可是通过这个借口才千辛万苦的从死死霸占着织田作的外套的太宰手中将风衣拯救出来。 而又在什么情况下,织田作才会放任我不好好吃饭。 我低下头,又很快抬起来。 “好——”我举起胳膊拍拍手,“大体情况就是这样,国木田老师,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在细致地展示身上这一身文豪学院的制服后,我顺理成章地完成了我的剧本,国木田独步当然是学院的老师啦,还是教导主任哦。 “暂时没有了。”国木田独步和上笔记本,他推了推眼镜,“既然还是学生,这段时间学习不能松懈下来,我会给你补课……” 我的眼睛失去了高光。 为什么。 穿越了甚至也逃不开上课。 许是感受到了我深重的怨念和越来越清晰的、同归于尽的心情,世界意志慌忙地推动剧情。 一位金色齐肩短发的女士敲开了武装侦探社的大门:“您好,我有一份委托想要麻烦贵社。” 哦哦哦! 我眼神亮晶晶地看向来人,抢先太宰一步扑了过去:“啊,这位美丽的小姐,我诚挚地邀请您和我一起殉情~~” “果然,哪个世界的太宰先生都是一样的吗?”中岛敦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太!宰!治!”国木田独步的怒吼响彻整个接待室。 国木田叫的太宰治,和我阿治有什么关系。 略。 国木田独步揪起我的后衣领,缓缓把我拎到半空,猛地张开嘴巴对着我疯狂咆哮:“你还没有成年!你是个学生!不要好的不学学坏的!” “嗨嗨~”我毫无诚意的点头。 接着就被国木田独步扔到了太宰治怀里。 我抬起头和被迫公主抱的太宰治面面相觑,两人不约而同做出了呕吐的表情:“我才不要抱男人。”/“我才不要被他公主抱!” 接着我睁大眼睛,反手抓住想直接松手的太宰治,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拥抱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抱我了一次两次又有什么区别虚伪的大人!” “喂臭小鬼你快给我下来!刚才不是还说不愿意被我公主抱吗!” “我不!”我抓住他的绷带誓不放手。 “太宰。”国木田独步阴森森的声音从背后想起,“把他给我带回去。” 接着太宰治就被踢出接待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一个扭身躲过国木田的攻击范围,蹲在地上做起鬼脸,将窃听器扔给了面无表情散发着幽幽黑气的男人。 嗯嗯?塞窃听器不是太宰治必备技能吗? “哦呀。”他假惺惺的表达了一下惊讶,随手将窃听器塞到了口袋里。 太宰治被绷带包裹的手腕一转,低下头来笑眯眯地看着我,手里拎着一样眼熟至极的东西:“可以给我介绍一下这个是什么吗?我‘亲爱’的自己?” “还给我。” 我第一次真真正正地变了脸色。 我伸出手,以不容拒绝的力道夺下那串颈链。 是我在漫展开始前藏起来的,属于‘中也’的颈链。 太宰治沉默地看着我近乎失控地举动。 我甚至没有力气不想问他是什么时候从我的口袋里拿走的了。 太宰治双手插兜,鞋跟发出清脆的声响,轻哼着歌朝着办公室走去。 我半跪地在地上,近乎珍重的把颈链放在的心口处的制服的内侧口袋内。 “要来看看那位女士想干什么吗?” 太宰治推开门,转身对我开口。 “好啊。” 我抬起头,露出毫无瑕疵的灿烂的笑容。 * 我和太宰治一起趴在武装侦探社的沙发上,太宰治专属的头戴式耳机被扔在一边,我嫌弃地拽住耳机的线子:“过来点啦。” 太宰治左耳里的耳机被我拽了出来,我立刻眼疾手快的塞到了自己的耳朵里。 哼哼~ 接着就被太宰治摁住,两边的耳机都被他抢走。 我气地大叫:“放手,糟糕的大人!” 太宰治气定神闲,挂着微妙而又欠揍的表情看着我:“这就是大人的智慧哦。” 我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使出巧劲挣脱控制,顺着他的手腕向着袖子内钻去。 我们两翻来覆去几个来回,太宰治才装模做样般的啊了一声,接着变戏法般的又掏出一个耳机:“阿,我突然想起来,这个窃听器可以同时接到不同的耳机上面哦~” 我微笑地看着他。 接着起跑跳到他的身上。 我忽略了底下人的肌肉发出的微弱报警音,面色不变的带上了耳机。 幸好幸好,我赶上了戏剧的高朝部分,窃听器内樋口一叶堪堪自爆马甲。 “港口黑手党吗。” 太宰治近乎叹息地开口。 我才懒得理明显是说给我听的这句话,兴奋地跳下来就要往外面冲:“他们有危险,我们快点过去!” 太宰治伸手拦住我漫不经心地开口,眼眸中神色完全收敛起来:“那边有你认识的人吗?” “比如说那位小姐。” 我狡黠地眨眨眼,贴近他的耳朵:“你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我趁着太宰治愣怔的空隙朝巷子内跑去,难以抑制的兴奋让我的笑容愈加盛大。 啊,那位港口黑手党的祸犬,看到我会是什么表情呢? 我已经迫不及待。 3、学院宰 “嗨嗨,”我一手拦住刺向谷崎直美的利刃,漆黑的罗生门在接触手指的一瞬间溃散,“到此为止了。” 趴在地上忍受剧烈断肢再生痛苦的中岛敦看着拦在港口黑手党的祸犬面前的仍穿着制服的,嫩生生的太宰治,情不自禁地开口:“太宰先生!危险!” “嗯?”我蹲在地上戳戳半死不活的小老虎,玩心大起地掀开他的刘海。“学弟要叫我什么?” 骤然间失去刘海的小老虎露出豆豆眼的迷茫表情:“欸,欸?”他仿佛被捏住后颈皮的小猫咪一样一动也不敢动,艰难维持着被我控制住刘海的姿势:“额,学长?还,还是,阿治?” “人虎!!!!!!”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芥川龙之介红着眼睛发动罗生门:“你怎么敢!” 谷崎润一郎早已扶着妹妹躲到一旁,我耸耸肩接住凶神恶煞咆哮着扑过来的罗生门,有些可惜没办法捉到手里看看,接着看向芥川龙之介,毫不吝啬地开口夸奖:“不错的攻击力。” “太,太宰桑!”芥川龙之介踉跄了一下。 我背着手走到芥川龙之介面前,一米六五的我不得不抬起头来仰望他。 可恶! 于是,“我可不是你的太宰先生,连这点眼力都没有吗。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一点长进啊。”我微笑着,冷酷地开口。 嘛,我绝对绝对不是因为身高才打击他的! “太,太宰先生……”可怜的垂耳兔闻言大惊失色,整个人都开始恍惚了。 “切——”我双手放在脑后欠揍地撇了撇嘴。 “不对,虽然身高有问题,但您一定就是太宰先生!” 啧。 这个小鬼。 我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往下一拉,“虽然不知道学弟你怎么跑去混黑了,但是学长我啊,果然不喜欢狗这种生物。” 芥川龙之介整个人呈现一种灵魂出窍的恍惚状态,我也没管他到底听没听到,放开他拍拍手:“哟西,结束!” “你!”把头发扎起来的樋口一叶忍无可忍上前一步,就被芥川龙之介拦了下来:“回去。” “可是芥川大人……” “这是命令。” “哟,”我吹了一声口哨,“很帅嘛芥芥。” 虽然芥川龙之介很努力的想要放狠话,但是那满脸的红晕甚至让樋口一叶担忧地开口:“芥川大人!您没事吧。” 噗。 我背对着他们挥挥手,不紧不慢的往侦探社走去。 真狡猾啊太宰治,因为我在所以故意连面都没露吗。 “他,他是太宰先生的学弟吗?” 走在我身侧的中岛敦怀疑人生般的开口。 “没错,”我没有纠正他的称呼,看着小老虎笑地不怀好意,“芥川龙之介,同时还是中岛敦的同桌喔。” “我的同桌……”中岛敦下意识惊恐地抱住自己。 “啊。”我突然站定,装模做样地抬起什么都没有的手腕看了看时间,“阿敦你和谷崎学长学姐他们先回去,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啊是!”或许是对阿敦这个称呼的条件反射,中岛敦下意识答应下来,等他反应过来之后小太宰先生已经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哦~耶~殉情啊~一个人是无法完成的~但是~两个人就可以了~~” “殉情~殉情~” 我穿梭在大街上,哼着不成调的殉情之歌。 颇具风情的街道让我目不暇接,我正大光明地欣赏起这独一份的景色来。 “爱丽丝——”一个神色颓废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逆着人流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表情凄惶地开口唤着什么:“爱丽丝你在哪里——不要吓唬papa啊!” 嘛,速度还挺快。 我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犹如幽灵般走到站在街边抱着玩偶撅着嘴生气的金发女孩的背后。 我毫不掩饰地伸出了手。 “这可不行阿好心人,”森鸥外不知何时站到我身边,他牢牢握住了我的手腕,虽然开口的语调仍怯懦低沉,但是这位港口mafia首领在这一瞬可是露出了超级了不得的表情。 略。 我做了一个鬼脸,害怕爱丽丝被异能消除的话,就不要把她放出来试探我啊。 “感谢好心人帮我找到了女儿,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报答您呢?” “好啊。”我笑眯眯地收回手,一点也不见外的坐上了路边其貌不扬的轿车。 我随着森鸥外来到mafia大楼顶部。 好耶!坐上了首领专用电梯! 脱去伪装的森鸥外坐在办公桌后,不含笑意的看着我:“那么我该如何称呼您呢?” “太宰,太宰治。” 我起身一步步走到办公桌前,肆无忌惮地扫视着森鸥外。 啊忘了说,在下平常有一个无伤大雅的小小爱好,就是特别喜欢在ax3上看有关面前这位港口黑手党首领的mob文学。 我带着温度的视线来回扫过那双勉勉强强还算保养不错的、中年男人的脸,接着看向还算合格的身材,更多的内容被办公桌挡住隐藏在黑暗里,我遗憾的叹了口气,视线向上抬,带着力度看向他的肩和腰。 森鸥外面色不变,任由我近乎冒犯地看着他。 我兴致缺缺地收回视线。 果然,对这个男人我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我自来熟地瘫在港口黑手党首领办公室的沙发上,单手盖住眼睛。 “有话快说啊大叔,还有人等着我一起吃晚饭呢。” 我毫不掩饰我的恶意:“我才不像大叔~一把年纪了还是孤家寡人~” 森鸥外放下交叠在下巴处的双手。 他开始假惺惺地委屈抹泪:“是啊,就连我的亲亲爱丽丝都不愿意陪我一起玩换装游戏了。” “笨蛋林太郎!我讨厌你!” 金发的幼女凭空出现,背对着我叉着腰大声说道。 “噫——” 我毫不掩饰我的嫌弃。 “所以大叔,你的品味怎么越来越违法了。” 我微笑着伸出手在喉咙处狠狠划过。 “哦?”森鸥外挑着眉毛看向我。 我翻了一个白眼,我可不信森鸥外不知道我对芥川龙之介说的那句话。 毕竟,我们心知肚明,那句话真正对话的对象是他啊。 “爱丽丝小姐在我那边可是一位温柔的成年女性哦~” 我干脆利落地撕开表面脆弱如薄冰的平和。 “这可不得了。”森鸥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么太宰君,那边的我又是什么样的呢?” 哼哼。 我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嗨嗨,一个小小的学院保安罢了。” “保安?” “没错没错,”我理直气壮睁着眼说瞎话,世界意识在我耳边叮叮当当预警,我面色不变,反正怎么编世界意志都会给我兜烂摊子的不是吗? 我兴致高涨地掰着手指:“福泽谕吉先生是校长,夏目漱石先生是学院创始人,国木田老师是凶凶的教导主任,与谢也小姐是校医,大叔则是学院保安啦。” 我抬起头兴奋地看着他。 同为夏目漱石的弟子,福泽谕吉是学院的校长,与此同时身为安保的森鸥外,你甘心吗? 森鸥外倒是沉得住气,他若有所思地开口:“我居然会选择当一名保安吗?” “没错没错!”我摇头晃脑,“还是发生重大失误后苦苦哀求福泽谕吉先生想继续留在学院才勉勉强强当上的保安哦。” “毕竟大叔当时可是痛哭流涕的表示,只要能为学院发光发热,就算成为燃料也在所不惜~” 身为组织的首领,就要有奉献一切给组织的觉悟。 可是你只是一块小小的燃料诶。 是为了大局,可以随便被你自己毫不留情舍弃掉的棋子。 当你自己身为棋子时,你还能坦然说出你的理论吗。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在那双眼睛里,我看到了被浓重恶意包裹住的自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突然抱起肚子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没有理会一直没有出声的森鸥外,直起身子站了起来。 “再见啦大叔。” 我听到自己掐着嗓子发出的,甜蜜的快要滴水的声音。 我已经厌烦了。 我推开办公室的大门。 4、学院宰 我关上大门,身后静默无声。 我嗤笑一声,踩上了办公室外昂贵的地毯。 没有人拦我,也没有人出现在我面前。 我像没人能看到的幽灵般在港口黑手党的大楼里飘荡。 直到一抹橘色的身影闯入我的眼帘。 我微微睁大鸢色的眼睛,下意识地张开嘴唇。 “中~也~~” 我用最大声音开口,名字里的波浪线几乎实质化。 背对着我的中原中也一个恶寒,他掏掏耳朵自言自语道:“哈,我居然幻听到了那个混蛋青花鱼的声音……” “中~也!” 我兴高采烈地扑了过去。 中原中也面色僵硬地转过身,他看着我,怒火逐渐染上瞳孔:“混蛋,背叛了港口黑手党后还敢大摇大摆出现,你胆子很大嘛。” 暗红色的光昭示着异能发动,中原中也一步步向我走来,地板上应声出现一条条裂缝。 嘶。 我不着痕迹的感叹一下,接着灵活地躲过一波攻击,不进反退靠近中原中也。 好!就是现在! 我双手握上中原中也的腰,下意识上下揉搓几下,一把将中原中也举了起来。 重力异能在我接触的一瞬间失效,被举高高的中原中也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哈哈,没想到小蛞蝓这几年来个子一点都没长!等我回去会好心帮你把牛奶全部喝掉的不用谢我!” “哈,混蛋你给我松手!”中原中也脸色涨的通红,他挣扎着想要下来,“你在说什么鬼话混蛋青花鱼!” “中也不要乱动啦!” 我坚决不放手,中原中也伸出手捏住我的肩膀,一阵酸胀漫过,我和中原中也双双摔倒在地。 砰! “好,好痛呜呜呜呜呜。” 后脑勺着地的我硬生生的承受了中原中也砸到我身上的重量。 “中也你怎么这么重!明明只是没有脑子的小蛞蝓。” 我委屈地控诉,条件反射的生理盐水一下子充满我的眼眶,我控制不住地开始落泪。 “喂青花鱼,你到底想干什么,”中原中也狐疑的看着我,隐隐约约还带着一丝慌乱,“我可不相信你躲不开。” “小蛞蝓就是个暴力狂!” 我没理他,自顾自地开始抹眼泪,一边抽抽噎噎地开口:“明明昨天还在向尊贵的我借作业抄,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还对我使用暴力!” 我越说越委屈,一股无法形容的情感席卷全身,我无法忍耐什么般张大嘴巴大口呼吸,不受控制的,真正的泪水落了下来:“太过分了,我不要理你了。” “什么作业……你终于傻了吗。” 中原中也一把把我拎起来,看不过眼般伸出手粗暴地帮我擦掉了满脸的泪。 “轻,轻一点啊蛞蝓。”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开口。 满腔的酸楚又如潮水般褪去,就像来时一般匆匆而又莫名其妙。 中原中也刚缓下脸色看着面前这个打着哭嗝的家伙,接着就黑着脸看着缩水的太宰跃跃欲试的探向自己的帽子。 他一把抓住这个家伙的手。 “青花鱼你想干什么?” 我渴望的看着中也的头顶:“我想要中也的帽子!” “不行。” 我撇着嘴,刚收回去的眼泪又要流出来。 “啧,”中原中也别过眼,“你是什么小孩子吗,”他将帽子递给我,“拿去。反正我还有备用的。” 我摸着那顶带着丑丑花纹的帽子,勉为其难地收到了口袋里。 “从刚才我就想问了,你怎么缩水了啊混蛋。”中原中也双手抱臂上下打量着我。 “缩水了也比小蛞蝓高!” 我闻言气哼哼地伸手按住他的头,毛茸茸的头正好抵在我的颈窝,解开扣子的制服在刚才的混乱中微微敞开,肩膀处的皮肤感受到了中也呼吸间带出的热气和脸颊上柔软的触感。 “放,放手!” 中原中也怒吼出声,我顺着力道松开手,中原中也顶着被我揉乱的橘发红着脸怒气冲冲的看着我。 我先发制人的开始胡搅蛮缠:“明明是中也一点都不用心观察!”我拉开外面的大衣让他看的更清晰,“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学生啦,才不是中也认识的那个糟糕的大人!” 我忧愁地叹了口气:“这样的小蛞蝓也能当黑手党吗,干脆跟我走吧。” 同为我口中‘糟糕的大人’的中原中也意外的冷静的接受了我的说辞,他忽视了我最后一句话,‘啧’了一声:“那么,是异世界吗?” “诶??”我超级意外地眨眨眼,“蛞蝓怎么长脑子了!” 我伸出胳膊摇晃他:“快把没脑子的蛞蝓还给我!” 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小鬼,我不和你计较,”他持着成年人特有的气度开口,“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老老实实回去。” “切————” 我撅起嘴巴拒绝。 中原中也脸上蹦出青筋。 “果然,不论是哪个你都这么欠揍啊。”中原中也冷笑着看着我,一把将我踢到了大楼外面。 我没在意暗处隐隐约约的目光,用看负心汉的眼神谴责地看向他。 中原中也忍耐地掰动手指。 “那我先回去啦~~下次见中也~~” 我欢快的飞了一个飞吻,没管中也那要杀人一般的视线识时务的开溜。 要知道中也打人可疼了! 我像灰溜溜的小狗一样跑离港口黑手党的大厦。 “还不出来吗?”我暗搓搓的翻了一个白眼,“再不出来我就去向乱步学长告状了哦。”我拿出口袋里的另一枚窃听器,在空中挥了挥。 太宰治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我面前。我鼓起嘴巴看着他,又很快泄气。 算了,不放窃听器我还不敢相信他是太宰治。 我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向河道走去,太宰治不紧不慢跟在我身后,夕阳的余晖撒了下来。 鹤见川发出粼粼的波光。 我心痒痒地看着它,一个箭步就想跃入水中。 却在半空中被人捏住命运的后颈。 “喂喂!”我不满的抬头看向比我高出一大截的太宰治,他身长胳膊把我拎到了后面,挑衅的对我一笑,大摇大摆地跳入水中:“阿拉,我可没有和男人一起殉情的习惯~” 我大怒,一头扎入河中:“明明是我先来的!” “哼哼,当然是我。” 飘在河中的太宰治对我露出青花鱼一般挑衅的笑容。 太像了喂。 我抹了把脸冷静一下,摆动双腿游到他前面:“略略略,你耍赖!” 接着就被太宰治抓住了脚。 他故技重施,把我拉到身后:“现在是我了~” 我气地扑上去咬他。 猝不及防间我们两被下游挂着的渔网拦了下来。 太宰治娴熟地解开身上捆着的渔网,充满可惜地开口:“失败~又是自杀失败的一天~” 这个人一定是故意的。 我冷笑一声,不然他怎么会知道渔网那里有个洞。 太宰治气定神闲地看着被捆的结结实实的我,优雅地对我欠了欠身,沿着河畔朝前走去了。 你以为我会屈服吗! 我一秒解开身上缠着的渔网,猛不丁地从他身后反超,对他做了个鬼脸。 接着两个只有三岁的人你追我赶,气喘吁吁坐在河边也要扒拉一下坑一把身边的人。 这是关乎尊严的战争!我才不会认输! 太阳逐渐落下。 太宰治得意地开口:“哈,我要赢了哦小鬼!” 他喘着气向前爬去。 我哼笑一声,躺在草地上张开双臂喘息。 我扭头看向他越来越远的身影。 接着慢慢的,微笑的合上了眼。 我走不动了。 这一路,太累了。 希望你可以一直走下去。毕竟你是那个,赢过我的人啊。 黑夜涌了上来。天地间就剩我一个人。 我把自己蜷缩起来。 有什么人紧紧的,用着最大的力道握住了我放在外面的手。 我慢慢睁开眼,太宰治站在我的面前。 “你还没走啊大叔。”我看向他,轻声问道。 “小鬼。”有谁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我被人背了起来。 “我怎么可能看不到,你伸向我的手啊。” 5、学院宰 我趴在太宰治背上昏昏欲睡,夜里微凉的风温柔地亲吻着我。 太宰治安静地背着我,慢悠悠地沿着河畔朝前走,河边的路灯发出昏黄又温暖的光。 我把头埋在他的背上。 前胸紧贴的是温热的后背,胸腔内清晰的,规律的心跳声似乎发生了共鸣。逐渐合二为一的心跳声有我的,也有太宰治的。 我闭上眼。 * 中岛敦在灯火通明的武装侦探社内坐立不安。 小老虎焦虑地皱着眉头,看向商量好了般没有一个人离开的前辈们,犹犹豫豫地开口:“那个,小太宰先生现在还没回来,不会出事了吧。” 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声音严肃:“本质上都是太宰,那个家伙可不会出事,说不定跑到哪个角落自杀去了。” “啊,”春野绮罗子小小的惊呼一声越发担忧:“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不是很危险吗。” “啧。”国木田独步砰的一声和上了笔记本,倒过来的“理想”二字格外醒目。 国木田独步冷笑一声:“学生就应该老老实实看书学习,等我逮到了这家伙给我等着!” 我趴在太宰治身后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喷嚏。 太宰治不满的颠了颠我,我顺理成章装作不小心地样子用力抱住他的脖子。 “小鬼……你给我放手……” 太宰治咬牙切齿,我在背后露出大仇得报的表情。 “一定是你在说我的坏话吧大叔。” “是你自己招惹太多了吧小鬼。”太宰治不客气地反驳,“还有,绝对不要叫我大叔。” 太宰治说完猛地停住,毫无预兆地松开托着我的手。 我一个激灵双手勒的更紧,下意识地把双腿从后面圈在他的腰上。 “小鬼给我下来!” “我不!还有你明明就是大叔给我服老吧!大叔大叔大叔!” 太宰治皮笑肉不笑,伸手就拉住我的腿往下拽:“我才不要和森先生那个家伙一个称呼。” 咦咦,我惊奇的看着太宰治,一个健步跳了下来,若有所思:“你说的有道理。” 太宰治反手捏上我的脸。 站在外面的服务员小姐噗的一声笑出声:“你们兄弟关系真好。” “谁和他是兄弟!”/“哈?这个小鬼?” “果然很好呢。”小姐姐对我眨了眨眼。 * 福泽谕吉刚打开社长办公室的门,就看到武装侦探社的成员一个不少的坐在办公室内。 “是出了什么事吗?” 银发的武士严肃地开口。 中岛敦慌忙站起来:“社长,是,小太宰先生。” 福泽谕吉颔首,具体事情的经过国木田独步下午已经汇报给他了。 中岛敦望了望窗外的天色,踌躇着开口:“小太宰先生他现在都没回来。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 我怒气冲冲地进了这家看起来就很贵的店,看我今天不吃穷太宰治! 这是一家海鲜店,我刚进门就猝不及防地和一只帝王蟹面对面打了个招呼。 我敢肯定,我的眼睛一定一点一点亮了起来。 “噗。”太宰治短促地笑出了声。 我才懒得理他,惊叹般趴在玻璃墙上,脸颊的肉被挤成一团。 “螃蟹~活的螃蟹~” 我认认真真,一眨不眨把螃蟹的样子记在脑海里。 “小鬼。”太宰治手欠般揪住我的头发,好似随意般开口:“之前就想问了,你怎么像个土包子一样。” 果然,我从武装侦探社出来这个人就跟着我了。 我想起我宛如乡下人进城的表现,白了他一眼:“这不是很正常吗!” “哦?” 我抱着臂仰头看着他:“因为我们的学园,是在岛上哦。” 所以陆地上的一切都很有趣。 我要代替他们,看遍这世上的风景。 太宰治眸色渐深。 森鸥外又怎么会真的甘愿当一个小小的学园安保。 “在岛上的话,那你怎么会没见过螃蟹呢,嗯?” 他低下头,看着我的眼睛。 “那是因为,岛在天上啊。” *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除了这些,其他全都要。” 我拖长声音,光明正大地挑衅般看向太宰治。 “欧尼桑可以吗,我会不会点的太多了呀~” 我矫揉造作地开口,一股绿茶的芳香顿时充满整个空间。 “当然没问题啦,我愚……可爱的弟弟。” 太宰治对我眨眨眼,旁边的侍应生小姐姐猛的红了脸。 我控制不住地露出了反胃的表情。 这个家伙,一定看出来了。 * 福泽谕吉无声地看向江户川乱步。 早在银发武士出现的那一刻江户川乱步就把手里的零食藏到桌子洞内。 他眯着眼睛舔舔嘴角的残渣试图毁尸灭迹。接受到社长的目光后江户川乱步拍拍手。 “不用担心阿治,阿治自己有分寸啦,”江户川乱步毫不在意的转了转头上的贝雷帽,“他早已经不是学生了。” 什么? 还在忙着其他事的人猛得顿住,中岛敦转头茫然地看向江户川乱步。 不是学生……? * 我捏着螃蟹的钳子和太宰治打闹。 露出的笑容却虚伪地让自己厌恶。 太宰治不喜欢自己是标配。 所以他一定看出来了,我其实一直在嫉妒他这一件事。 嗯嗯? 我嫉妒他和我喜欢他又不矛盾~ 我可是一直一直,在我人生前十六年内,都发自内心的喜爱着他哦。 * 江户川乱步放下手,翠绿的眼睛在灯光下折射出幽幽的光。 “阿治一定会回来的。” “所以,放心吧。” 6、学院宰 我摸着吃到鼓起来的肚子,露出了满足又安详的笑容。 呜呜呜呜呜螃蟹全宴什么的,一定是天堂吧是天堂! 对面的太宰治和我露出如出一辙的幸福表情。 “尼桑,”我懒洋洋地开口,“快去结账啦。” 太宰治顶着撑破衬衣扣子的肚子摆起了pose。 他华丽地从外套内抽出了一张bulingbuling的黑卡。 “哼哼!” 他右手比出八字放在下巴处。 嘛,虽然根本没想过可以难倒他。 但是,“这好像是中也的卡吧。” 我露出了看糟糕大人的表情。 “阿拉阿拉,小蛞蝓的卡就是我的卡哦~” 太宰治撩起额前的碎发。 真的辛苦了啊,中也。 我发自内心地感到同情,接着从口袋里摸出一顶帽子。 “看!中也的帽子!” “欧欧!很厉害嘛小鬼!” 太宰治的眼睛亮起来。 “那当然!”我骄傲地扬起下巴,“中也的帽子就是我的帽子哦~” 训练有素刷着卡的服务员手上一个颤抖。 不论他们口中的‘中也’是谁,他一定辛苦了。 服务员由衷升起满腔的敬佩之情。 我们朝着武装侦探社走去。 我突然想起来,在动漫里太宰治的住所一直是个未解之谜。 我伸出手捣捣他:“这个世界的我住在哪里?” “嗯嗯?我可没有和男人同居的习惯哦。”太宰治八风不动。 “噫。自己住自己的家里不是很正常吗。”我超级理直气壮。 太宰治对着我露出了一个虚假的笑容。 “算了,”我摸到了口袋中的帽子,“小蛞蝓丢了帽子说不定会着急的哭出来~” “那么决定了!我去住中也的房子,作为送回帽子的回报他一定会邀请我住下来!” “我可真是好心~” 我被自己的热心肠感动到了。 于是我停住脚步,转身往外走去。 “小鬼。” 太宰治背对着光站在武装侦探社的路口,他的面容模糊不清。 我把手举起来背对着他挥挥手,没有回头。 * “哼~哼哼~” 我严肃的思考今晚光顾中也的哪一处房产。 和太宰治比起来,知道中也住在哪里这件事不是很容易吗? 我哼着乱七八糟的歌绕着巷子走来走去,月光照着眼前的路。 夜里的寒气涌了上来,我裹紧了身上的大衣。 这可是织田作的大衣~有爱的加成哦~ 沙色的外套垂到我的小腿处,我像一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 我慢慢停住脚步。 有什么人缓慢地迎面向我走来。 迷蒙的雾气遮住了我的视线,唯一能模糊看清的就是一双浓郁的紫葡萄般猩红的,没有感情的眼睛。 注射器的针头悄无声息地扎入了我的后颈。 我身子一软,被来人稳稳接住,我倒在了他怀里。 双眼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身体逐渐脱离控制。失焦的眼睛想要看清到底是谁,我死死地抓住了面前人的前襟。 他抑制不住地咳嗽几声,轻柔地抚摸上了我的手。 “睡吧。” 我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骗·你·的·啦。 我一个翻身从他怀里滚出来,接着以不容拒绝的力道扣住他的手反拉到身后,硬生生地按住他的小腿让他半跪下去。 雾气全部散去,月光再次照了进来。 “好久不见啊,老鼠。” 就算是落到了现在这个境地,陀思也只是淡淡地看着我。 我大力抚上了他的下嘴唇,大拇指用力揉搓,苍白的嘴唇很快变得嫣红,我面色不变继续施力,很快拇指便碰到了比嘴唇更柔软的东西。 嗯? 我挑起眉头。 到这一步还不反抗我吗? 我失去兴趣般放开了嘴唇上的手,一个旋转单膝跪压在他的小腿上,双手抱臂低头直视着他。 “死屋之鼠的首领,您亲自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 我歪着头笑着开口。 陀思的帽子在刚才的动作中被甩到一边,我好心地伸长手臂捞了过来,还不忘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接着像打扮洋娃娃一样细致地整理了他的碎发,这才不偏不倚地把帽子戴了上去。 唔,白色的毛茸茸的帽子,真的很像饭团诶。 早在我推开大门的那一刻,世界意识便强买强卖的和我做了一个交易。 我并不意外被我压在身下的这位会来找我。 还有!我可不是这个世界战斗力只有0.5之鹅的本尊哦。 身体的耐药性就更不必说啦。 “以为我中了什么异能力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吗~但是唯独这件事情不可能。” 毕竟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已经告诉太宰治,怎么利用我都可以了啊。 那么信息误导也好,遇到他也好,都是我们两人心知肚明默认的哦~ “所以想要看看是不是我自身的异能失效了吗?” 我故作遗憾地拉住他的手,像个小孩子一样猛地贴近了他,充满着恶意又兴奋的看着陀思。 “可惜不是~~猜错了哦!” 那么,你又会有什么反应呢? 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7、学院宰 我像个小孩子般晃着费奥多尔的手。 ‘罪与罚’的异能力没有发动,陀思的情报完全错误! 唔,这样看太宰治做的不错嘛,把这位都骗了过去。 我想起分别时太宰治那看不清表情的脸。 那个时候,又为什么叫住我呢? 明明我们都知道,我要去干什么的啊。 “在走神吗?” 陀思突然出声,紫红色的,充满审视的眼睛一直紧盯着我。 “嗯哼!” 我超级理直气壮地承认了。 哎呀,这个仿佛想要把我拆分研究的眼神,一点都不知道收敛~ 我伸出手盖住了他的眼睛。 他顺着我的力道闭上了眼,狭长的睫毛划过我的手心。 有点痒。 我凶狠地按了按掌心。 陀思好像轻微笑了一下,他微微偏过头,吐出一段俄语,意思大概是:“回去。” 呜哇好可怕。 果然刚才的雾气也是什么人的异能力吗。 我不满地揪了揪他的帽子,提醒他现在还是我的‘阶下囚’。 “这位首领,现在可以说说你的意图是什么了吗?” “费佳。” 他叹息般开口:“叫我费佳。” * 我无聊地把毛茸茸的毡毛帽整个翻过来又翻回去,来回几遍后接着便失去兴趣般有一搭没一搭地抛着玩。 远处的天空已经微亮。 “哎呀,今天没法把帽子还给中也了呢。”我毫无诚意地自言自语,一手把中也的帽子朝口袋内塞了塞,一边盯着手上的毡毛帽嫌弃地思考怎么处理。 嗯嗯?什么时候我收集了这么多帽子。 我眨巴眨巴眼,敷衍地把毡帽塞到最外侧的口袋里,懒得理会明显鼓起来的口袋。 我哼着歌朝武装侦探社走去。 这个时候回去,刚好可以蹭一顿早饭! “狡猾的猫猫。” 带着一点不满的,充满孩子气的抱怨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我转身举起双手,无辜地看向来人:“乱步学长早上好!” “哼!” 江户川乱步身上的侦探服已经皱巴巴的没眼看,他双手叉腰大声地朝我哈气。 我抑制不住地露出了被萌到的表情。 乱步小天使才是可爱的猫猫吧!那种碧绿色眼睛的,走路都走不稳的毛茸茸的小奶猫。 “你在想什么失礼的东西!” 江户川乱步炸毛地看着我。 “没有!”我站直身体死不承认。 接着就被江户川乱步猛地弹了一个爆栗。 “学长~” 我捂着明显红起来的额头幽怨地看着他。 江户川乱步宛如找到克制我的法门一般高兴地叉起了腰,还不忘威胁我:“下次再这样就是两下了喔。” “嗨嗨~”我吐了吐舌头,“学长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闻言江户川乱步又明显地生起了闷气。 他委屈地看了我一眼,下巴抬得高高地开口:“很显然,我在等你回来。” 他那双翠绿色的眼睛转来转去,盯着墙面又看看太阳就是不看我,还不忘出声谴责:“在外面玩了一整天,连晚上都不知道回家,终于玩够了只想着回来蹭饭,不是狡猾的猫猫,是坏猫猫!” 嗯嗯? 这么一说,好像是这样诶。 江户川乱步声音越说越大:“也不管其他人是不是担心,带着坏家伙的东西就回来了!你以为喵喵叫我就会原谅你吗?没良心的猫猫!” 我理亏般缩缩头,磨磨蹭蹭朝着江户川乱步蹭了过去。 “名侦探才不吃你这套!”江户川乱步鼓起脸颊。 好像把人惹生气了。 我苦恼地皱皱眉头,余光里江户川乱步正一脸认真地伸着头看着我的表情,和我的视线对上后又连忙缩了回去,欲盖弥彰般超大声哼了一声。 好吧好吧。 我抬头看向使劲抬着下巴的江户川乱步,软绵绵地张开嘴:“喵~” 江户川乱步兴高采烈地转过头来。 “多叫几声世界第一名侦探说不定就会原谅你了!” “喵~喵喵!” 我无辜地眨着眼。 江户川乱步胜利般揉揉我的头。 他低头看着我鼓起来的外侧口袋。 是在看帽子吗? 我刚准备开口甩锅给太宰治,江户川乱步就如同小孩子般把我抱住。 “不许留着那个家伙的帽子。” 江户川的声音闷闷的,下巴使劲地蹭着我的头发。 “太宰那个家伙,等我见到他他就倒霉了!” 欸嘿。 好像不需要我甩锅了。 我哄小孩般开口:“没事啦没事啦~” 我安抚地拍着乱步的后背。 “有事。” 江户川乱步松开我,翠绿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的眼睛。 我难得从中感受到了一丝锐利。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要学会依靠我啊。” 我努力地笑着看着他,脸上的神经在一瞬间好像不听使唤了。 有什么冰凉的,圆圆的东西塞到了我的手里。 我低头一看,是绿色的弹珠。 很漂亮的绿色,是散发着勃勃的生机的颜色。 “收好。” 江户川乱步的手按了上来,带着我合上了手掌。 “要和他们的东西,放在一起哦。” 他们的东西? 我愣怔住。 “虽然看到你身上没有本侦探的东西有一点点伤心。” 江户川乱步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强调:“只有一点点。” 他又抱紧我。 “现在本侦探把弹珠给你了,你就要收好!” 我垂下眼。 “好。” 8、学院宰 我回抱住江户川乱步。 这个总是孩子气,现在还在吸着鼻子的名侦探显露出难得一见的可靠姿态来。 他轻轻蹭着我毛茸茸的发顶。 我闭上眼睛。 我明明应该感到高兴,收到了二次元本命之一亲手送的弹珠这件事,完全可以吹一年! 可是我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难过。 世界意识在我耳边拼命的叮叮当当。 啊,大概是因为你们都不喜欢我吧。 像是有人细声细气温柔哄着的小孩子反而会更加委屈一样。 我闭上眼睛。 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到了江户川乱步的颈窝。他猛地松开手微张着嘴巴呆住。 我从来没有得到过弹珠哦。 没有人喜欢我。 “学长,我先不进去了。” 我歪头指向武装侦探社。 巷子后露出的半个黑影动了动,我可没有带着小尾巴回去的习惯。 江户川乱步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抓住我的袖子。 我露出惯常的,漫不经心的微笑抬头看着他:“回来时会给乱步学长带街角那一家的粗点心哦。” “不对!”江户川乱步急得原地转圈圈,想说的话卡在嘴边立刻又被遗忘。 “嗯嗯?” 他急急刹住脚步,猛地凑近我的脸,伸出手摸向我的额头。 “怎么了乱步学长?” 江户川乱步摁着我的额头,憋的脸上都漫起了红晕。 “刚才。” 脑海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强制抹去。 “刚才你在想什么?” 果然。 “没在想什么哦。” “大骗子!”江户川乱步乱七八糟地喊着,单手拼命翻着身上的口袋。 有什么不知死活的东西越来越近。 我垂下眼又抬了起来:“那么,学长我先走一步。” 我滑不溜秋地从江户川乱步手里挣脱出来,笑着朝外跑去。 江户川乱步干脆把身上的小斗篷扯了下来,随手又扔到地上。 “找到了!”他如释负重,紧接着抓着一副眼镜朝我追过来。 街上的行人逐渐增多,我无奈地停住脚步。 “学~长~”我用着看笨蛋的眼神看着江户川乱步,“我的异能力是‘人间失格’哦。” 江户川乱步气哼哼地看了我一眼,飞快地戴上眼镜,生怕我一眨眼又转头离开。 “阿治才是大笨蛋!”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又不是要对你使用异能。” 我倏地愣住。接着像是想起什么般弯起了眼睛。 真的很厉害啊名侦探,虽然看我应该也看得到啦,但是反过来想到了选择直接去‘看’世界意识模糊了哪些内容吗? “异能力:‘超推理’。” 我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非常配合地一动不动。 “所以说,”江户川乱步摘下眼镜,怎么也看不清的东西突然清晰起来,“阿治是超级无敌大笨蛋!” 嗯嗯? 世界意志妥协了吗?我眯起眼,乱步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世界意志又为何会选择妥协? 我收回思绪,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江户川乱步揉住了脸。 “大笨蛋阿治!” “我们都很喜欢你!”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告诉我:“我,我们,所有人都很喜欢很喜欢阿治!” “骗人。”我喃喃开口。 “名侦探才不会骗人。” 江户川乱步大人有大量地原谅了我。 啊,世界意识没有妥协。他只是把重要程度进行了分级。 属于我的部分信息,是不重要的,是可以拿出来掩人耳目的。 但是,我好像并不难过。 我盯着江户川乱步,耳边一直回想着那句“所有人都很喜欢我。” 我不自觉地想要微笑,意识到之后又连忙把嘴角藏好。 我无理取闹般开口:“你就是在骗人!” 他拍拍我的头:“才没有,名侦探说的话是真理。” “我不管!”我尽力装成委屈的样子,眼睛却明亮如光,“你一定是在骗我!” 江户川乱步大声叹气,他看了我一眼:“只有这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骗阿治的。” 我的眉梢都洋溢着快乐:“肯定是在骗我!” “都说没有骗你,笨蛋阿治,爱哭鬼阿治!” * 我和江户川乱步如同复读机一般重复了一路,把他送到武装侦探社楼底后还不忘帮他捡回小斗篷。 难得的好心情让我面对这些杂碎都和颜悦色起来。 我卸下手套,慢条斯理地擦掉溅到脸上的血。 我当然是遵纪守法的好学生,你看,我不是日行一善,把这些非法组织的成员一个不落的送到异能特务科去了嘛。 不过这份‘大礼’,还真让我受宠若惊啊,森鸥外。 我哼着歌在路上闲逛。 在自杀失败折断第n颗树枝后我终于磨磨蹭蹭摸到了中也家门口。 我鬼鬼祟祟地捣了捣大门,眼睛一转又从窗户口翻进去了。 太宰治肯定会走门,那我就选窗好了。 我一点也不见外地在中也家里东摸摸西摸摸,转来转去转到了卧室。 哇喔!超级豪华的大床! 小蛞蝓还挺会享受的嘛! 接近一天一夜没有睡觉的我不自觉地扑了上去,在中也的床上打了好几个滚,把床单滚的皱巴巴后跪坐在床的中间,勤勤恳恳地弯腰把被子围成一个茧。 这是我一直以来睡觉的习惯,我躺在茧的中间,蜷缩起身子打了一个哈欠。 中原中也刚结束加班回到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脸庞稚嫩的,来自异世界的太宰治睡在自己卧室的床上。 打开的灯光好像惊到了他,十六岁的太宰治微微颤动睫毛后把脸埋在被子里,没有安全感般把自己缩的更紧。 ‘小鬼。’ 中原中也啧了一声,关掉灯去了酒窖。 拎着半瓶红酒的中原中也借着月光进到卧室,对着那张人畜无害又格外让他火大的脸一口一口喝起了酒。 少年的太宰治好像动了动,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眼角滑落下来。 中原中也倒酒的手一顿。 他伸出手。 是眼泪。 明明隔着手套,中原中也却恍若被烫到一般收回了手。 ‘啧。’ 他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又想起第一面时看着自己就抑制不住哭出来的这个太宰。 ‘败给你了。’ 9、学院宰 我伸了一个懒腰,抱住被子在上面懒懒地蹭了蹭脸,慢慢清醒过来。 唔,倒是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我拍拍小蛞蝓的被子。 “殉情~嗯嗯~殉情~” 我走出中也的卧室,哟西,目标厨房!小蛞蝓的家里会不会有蟹肉罐头呢? 完全没有! 我周身的气场一下子阴沉起来,面无表情地‘啪’的一声关上了冰箱。 接着就被什么不明物体绊倒。 噢噢!原来是一只落单蛞蝓! 把自己蜷缩在沙发上的中也一手放在腹部,另一只手垂了下来,被垂下来的手绊地一个踉跄的我干脆顺势跪坐在地上,还不忘直起上半身专心致志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的睡颜。 啧,小蛞蝓这张脸,世界真偏心。 我愤愤不平地咬着袖口,露出了小狗呲牙般凶狠的表情。 我用着炽热的视线死死盯着中也,睡在沙发上的人僵硬地动了动。 “诶,蛞蝓要醒了吗?” 我浮夸地超大声开口。 橘色头发的人安静下来,彻底没有动静了。 我大度地放过了他,稀里哗啦从口袋里翻出了中原中也的帽子,不偏不倚端端正正盖在他的脸上。 这么丑的帽子,留在我手里也是一种精神污染。 我不爽的盯着看了几秒,又负气般把帽子扔到沙发后面去了。 好耶! 我对着辛辛苦苦装睡的中原中也挥了挥手,原路返回从窗户又爬出去了。 “唔!好痛!” 躺在沙发上的中原中也扶住额头,无奈地睁开了眼,一阵撞击声伴随着太宰治的痛呼传到了耳边。 真是闹腾啊,这个小鬼。 * 我揣着中原中也的钱包高高兴兴地走在街上。 “蟹肉~蟹肉~” 感谢中原先生帮我实现蟹肉自由! 我在店员震惊的目光中一口气买了十个蟹肉罐头,坐在便利店里把罐头一字排开挨个打开。 是天堂。(确信)。 吃到第八个再也吃不下的我在好心而又美丽的店员小姐的帮助下打包好了剩下的两个罐头,被我握着手深情告白的店员小姐的脸颊先是变红接着很快变白,最后我被礼貌而又强硬地请了出去。 真遗憾,看来这位小姐也不是我梦寐以求的殉情对象。 我走出便利店,拎着袋子哼着歌。 一直背对着我的人起身,在我后面推开门走了。 啊~啊~~,这就是我的任务目标吗? 世界意识叽叽喳喳在我耳边催促,我漫不经心地掏了掏耳朵。 “知道了知道了。” 虽然以‘只有完成任务才能把我送回去’这一条件威胁着我,但是啊,我啊,又怎么会乖乖地听人指挥任由人摆布呢? 非人的存在也不可以哦~ 我慢吞吞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走,世界意识看我丝毫没有追上去的意图后很快就消失了。 嘛,也说不定一直在盯着我呢。 我露出灿烂的笑容。 前方一个穿着沙色风衣的身影在我的视野里左右晃了晃,又很快隐匿到人群中了。 我迅速追了上去。 嗯嗯? 我灵巧地躲避来往的人群,维持两个人之间一定的距离,眼里升起的兴味越发浓郁。 居然不是故意引着我去某个地方的吗? 阿拉阿拉,还用上了高超的反侦察技巧,这不是自动给我送上了小尾巴嘛。 我洋洋得意地跟在后面,看着太宰治离人群越来越远,道路旁起先出现几颗零零散散的树,接着两旁的树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又茂盛的惹人烦。 太宰治消失在几颗树的后面。 我慢慢停下了脚步。 我知道他要去哪里了。 真是犯规啊。 明明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在避开这件事了。 我站定,头顶的阳光顺着树荫间的缝隙倾泻下来。 我闭上眼睛。很快又睁开。 我抬起步子朝前方走去。 不知何时起的风吹着树叶发出刷刷的响声,远处的光景越来越近,在视野里逐渐清晰起来。 我走到了太宰治面前。 他仍侧头看向旁边的一面,微风吹起了我们的头发。 太宰治背靠着,坐在一座墓碑前。 10、学院宰 我慢慢走近,半跪在墓碑前,将两个蟹肉罐头拿了出来整整齐齐摆放在两侧,絮絮叨叨地开口。 “早知道要见面的话,我就多带一点罐头给你了。” 我跪坐在地上,伸出手轻轻抚上了墓碑。 接着一点一点的,在织田作面前,蜷缩起来。 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住,我没有去看太宰治的表情,也不想去看。 即使是深夏,墓碑表面还是凉的我一个激灵。 我把脸小心翼翼贴在了墓碑上面,凉意仿佛从皮肤那里渗透到了身体里。 ‘好久不见。’ 我靠着墓碑闭上眼。 风又吹了起来,吹动着头发盖住了我的脸。 天地间寂静无声。 有什么人按了按我的头顶。 我侧目,太宰治双手插兜背对着我。 “要去吃咖喱吗?” 我张了张口,努力发出声音。 “好啊。” * 蜷缩太久的双腿又麻又疼,我硬撑着面不改色的往前走。 太宰治的偶像包袱,那能叫偶像包袱吗? 身侧的太宰治嗤笑一声,我装作没听见。 比脸皮厚,哪个太宰治都是不会输的! 你看,这个不靠谱的大人不也是贴心的放慢了脚步嘛。 哼哼!这是我的胜利! 我们在一家其貌不扬的餐厅前站定。 我伸手推开店门,身后的太宰治却停了下来。 我垂眸。接着拉住他的手朝里面走去。 “欢迎光临!” 胖胖的大叔和蔼的望着我们,慈爱的看了一眼我们交叠的手。 接着有些疑惑又带着一丝不敢确认般的看着我的脸。 “老板,两份超辣咖喱!” 太宰治突然欢快出声,推着我到空位处坐下。 店长咽回了什么想说的话,笑呵呵地应下进到厨房里去。 我没有反驳关于超辣咖喱的点餐,伸出手指转动柠檬水里的冰块。 是超辣咖喱诶~~ 我把下巴放在手臂上,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 红彤彤的,就连看着胃都开始痛了起来的两盘咖喱很快摆在了我们面前。 我举起勺子跃跃欲试。 在‘织田作’的管束下,人家可是好久没有吃辣的东西了。 嗯嗯?吃一点点辣就疼的在‘织田作’怀里钻来钻去还不忘哼哼唧唧撒娇装可怜的人是谁? 反正不是我! 不愧是超辣咖喱,送入嘴中那一刻在舌尖处爆出来的魔鬼口感让我辣的浑身一个激灵。 一秒不到我就被辣的满脸通红,像小狗般吐出舌头哈气。 “水,呜哇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坐在旁边的太宰治爆发出嘲讽的笑声,我不甘示弱地看了他一眼。 “你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吧,笨蛋!” 太宰治辣的连绷带下面的皮肤都透出红色来。 “我可没有像某个小鬼一样开口喊辣。” 我们两像最寻常的兄弟一样比赛般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辣咖喱,还不忘找准间隙抓住机会嘲笑对方。 可只是像而已。 “所以说小鬼,你,或者说‘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太宰治恍若不经意间开口。 “总不能是专门来看看我过的好不好。” “毕竟你‘来’一趟,应该也不容易吧。” 太宰治的口吻平淡无波,我却在一瞬间像是被什么刺中。 原来“我”也有了值得在意的,会主动去保护的同伴们了啊。 我掩饰什么般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好辣好辣。” 我用手扇着风,低头的那一刻有什么东西静默无声地滴到了咖喱里。 “这家店的咖喱真的太辣了。” 太宰治垂着眼,没有开口。 我放下杯子,努力让开口的声音欢呼悦雀:“不用担心,我可是来拯救世界的哦!” 我比划出敬礼的动作。 太宰治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店员接过我们两的空盘子。 胃里火辣辣的,痉挛般疼了起来。 “这次欧豆豆请客可以吗?” 太宰治笑眯眯的看着我。 切~ 请就请! 我也是有中原中也钱包的人了! 我左手伸入口袋内。在拿出来的那刻太宰治的脸色骤变。 糟了。 左手的手臂不知何时变得透明,影影绰绰可以看到手臂后面的东西。 我又把手放回口袋里。 “哎呀哎呀,这回又要麻烦欧尼桑请客啦。” 我伸出右手握上太宰治不知何时伸向我的手,轻轻的上下晃了晃。 “欧尼桑~” “我保证是最后一次啦~” “所以尼桑,拜托。” 11、学院宰 太宰治眸色微深。 我右手的食指划过他的掌心。 他略显冷淡地松开我的手,抽出两张纸币放在桌子上,对我微微点头,率先推开门离开。 我看着他越走越远,消失在人群中。 “和哥哥吵架了吗?” 咖喱店的大叔从后面走出来,觑着我的表情斟酌着开口。 我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下垂:“没有哦。” 大叔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我捏着大叔一定要塞给我的,小孩子之间常见的零食推开门走了出去。 我呵了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建在爆炸案旧址的咖喱店,对着我挥手的大叔是之前店长的弟弟。 我转过头。 * 一杯散发着热气的红茶放到我面前,一双苍白的手伸出来,不紧不慢地搅了搅。 我四仰八叉地躺在半新不旧的沙发上,怏怏地看着头顶的墙皮。 手的主人将红茶往我面前推了推。 我眯着眼没动。 他叹了口气,起身走到我旁边坐下。 “怎么了?” 费佳的嗓音淡淡的响起。 我丧气地瞥了他一眼,将头转到另一边。 “小孩子脾气。” 我用力地捂住耳朵。不听不听! 伊万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奉上一杯新的红茶,炽热的视线死死盯着我。 好烦。 我嘟起嘴。 虽然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况,但是还是好烦。 费佳屏退了伊万,端起红茶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 我仍维持着捂着耳朵的姿势,慢慢地睁开眼,有些出神地看着外面。 费佳低于常人体温的手心和被茶杯烫热的手指覆盖上我的。 他一点一点把我的手拉了下来。 我不高兴地挣脱,反手捏上他的脸。 费佳纵容地看着我。 不论干什么都像打在棉花上,我很快失去兴趣松开手缩在沙发上,嘴巴撅地可以挂油壶 费佳微微笑了一下:“那我们先聊正事。” “森鸥外引进的那批人是某个地方的雇佣并,手段和mimic事件一样。” 我眯起眼,费佳伸手从我外套的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帽子,翻过来之后戴到了自己的头上。 “接下来的内容,就麻烦阿治支付报酬了。” 不愧是你啊,狡猾的老鼠。 “嗯哼,你想知道什么?” 费佳微微一笑:“三分钟前,港口黑手党发布悬赏,悬赏金额70亿。” 嘶,70亿,一个中岛敦诶。 我突然起了兴趣,转过身来专注地盯着费佳,催促道:“接下来呢?” “悬赏的对象是:太宰治。” 费佳将电脑屏幕转过来对着我,悬赏令上赫然是我在咖喱店内的照片。 我一秒失去兴趣躺平:“哦。” “你不担心吗?” 费佳紧紧地盯着我。 “上面又没说是哪个太宰治,”我理直气壮,“人虎的悬赏金额,没记错的话,也是70亿吧。” 我并没有把话说完。 费佳了然一笑:“你认为这是针对‘组合’的反击?” 他挂着一贯有的,悲天悯人的笑容看着我:“可是如果这张照片是另一位‘太宰治’主动提供的呢?” 我缓缓直起身体,声音内的情绪复杂难辨:“证据呢?” 费佳熟练地调出一处监控,刚刚还和我在一家咖喱店一起吃咖喱的太宰治从一家咖啡厅出来,港口黑手党的黑蜥蜴‘百人长’广津柳浪在下一秒出现在监控内,他向太宰治微微颔首,走向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 “这又能证明什么?” 费佳关掉了监控,紫红色的眼睛盯着我,轻柔的嗓音一点一点把我包围:“你已经信了,不是吗?” “另一个自己,会为了其他的同伴来质疑自己的目的时,你就明白了。” “就算是同一个人,你们的悲欢也不相通。” “相比起他,你是那个不被需要的。” 他试探般一点一点地凑了过来,我的脸颊感受到了他的吐息。 “就连你的老师?不对,是守护者?原来是守护者…………吗,都选择发布针对你的悬赏。”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面前红茶的热气袅袅上升,不知不觉间狭小的室内满是红茶的芬芳。 费佳轻柔又缓慢地开口:“在你的世界,我是什么?” 世界意识在耳边响成一串,我逐渐放松下来,温顺地开口:“你是那个,选择自我了结的学长。” “哦?” 费佳勾起一个微笑。 世界意识在耳边发出仅我可闻的悲鸣。 费佳接住逐渐瘫软的我,仔细地将我抱在了怀里。 他并没有隐藏自己的愉悦:“明明是为……而生,可是……却抛弃了你。” 费奥多尔怜爱地抚上我的头发:“你要选择追随我吗?” “我永远不会抛弃你。” “我需要你。” ‘我需要你’。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牢牢烙进了我心底,我的眼底温热起来。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明明白白地对我说出这句话。 世界意识在我耳边反复挣扎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电子音。 我放任自己陷入松软的梦境中。 “好。” 12、学院宰 费佳抱着年幼的太宰治,像小孩子抱着心爱的玩具。 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你是我的了。 * 我茫茫然从睡梦中醒来,下意识地支起身体寻找某个人的身影。 “醒了?” 费佳端着一杯牛奶走向我。 我这才发现我躺在一张奢华的床上,床边坠着绣着金边的床幔。 这显然不是我和费佳一开始见面的地方。 我乖乖仰着头看着他,盘起腿坐在床上接过牛奶。 费佳坐在床边,他端起床头柜上的红茶不紧不慢地浅啜一口,红茶的香气在空气中飘飘荡荡。 我双手抱着杯子,偷瞄了他几眼,学着他的动作也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牛奶。 费佳微微笑了一下。 温度正好的牛奶顺着喉管滑落入胃,隐隐作痛的胃突然收缩,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剧痛。 啊,我恍然想到,是那顿超辣咖喱。 “怎么了?” 费佳第一时间放下红茶,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没事哦。”我一口气将牛奶喝完,眼神亮晶晶地举起空着的牛奶杯。 费佳微微皱眉看了我一眼,起身想要走出屋外。 我慌乱地抓住他的衣角:“你要去哪?” 他无奈地弯下腰,点了点我的眉心:“去给你拿胃药。” 我下意识地收回手藏到被子里。 “做了坏事后的小习惯?”费佳调侃地看了我一眼。 我毫不羞涩地看了回去。 这次他低低笑出声来。费佳按下一个按钮,伊万悄无声息地走近。 费佳好整以暇地坐了回去,灯光照着他紫红的眼睛发着红光,他带着笑意的看着我:“这样可以吗?” 我慢慢地将自己缩回被子里,还不忘一丝不苟的把头也蒙上。 过分! * 接下来的几天,费佳收获了一个寸步不离的小尾巴。 我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绝口不提我们现在在哪里,也不问他希望我干什么。 费佳并没有限制我的行动,他和我一起呆在这座金碧辉煌的房子内,不时地对着电脑处理事务,我便百无聊赖地缩在他身旁,抱着抱枕趴在沙发上地毯上玩游戏。 费佳每次起身,都要无奈而又小心翼翼地避开我肆无忌惮乱伸的腿和脚。 他处理事务时并没有避开我,一开始时我随意的扫了两眼,大概是在不断发布迷惑接了悬赏的人们的信息,接着便不感兴趣地玩起了单机游戏。 呜哇这里的游戏收藏量简直是天堂! 我披着费佳给我的白披风,头上歪歪斜斜的顶着从费佳那里抢来的帽子,就连学院制服都换上了费佳给我准备的,纯白色的‘备用’款。 我晃了晃自己微卷的头发。 我现在真好看! 自从那次牛奶事件之后,费佳好像逐渐爱上了投喂我这件事。 于是我只需快乐地张嘴等吃就可以啦! 伊万仍是神出鬼没,从房子的各个角落里突然出现,给费佳递上一杯红茶后又突然消失。不过他看我的眼神中,还是夹杂着一丝毛骨悚然。 嗯哼?我起了兴趣,蹲在房子里的各个角落,像猫守着老鼠一样乐此不疲地守着伊万冒头。 这时费佳走了过来,轻柔的摸了摸我的头。他穿着一身和我身上着装极其相似的白色的衣服,温声对我说道:“走吧。” 我仰起头看着他,耳边冰冷的倒计时一直没有停歇地滴滴答答,我回他一个灿烂的微笑。 “好啊。” * 太宰治在失踪一天零三个小时之后,带着满身水迹湿漉漉地踏进了武装侦探社。 戴着眼镜头冒火光的国木田独步咬着牙‘咔嚓’折断一只钢笔:“混蛋太宰!你昨天去了哪里!你知道你留了多少工作吗!” 太宰治仰面朝天躺在沙发上,浑不在意地挥挥手:“阿拉阿拉,这不是还有敦嘛。” 国木田气冲冲地拎着太宰治的领子大吼:“不要把所有的工作都推给中岛敦!”他晃了晃手,太宰治双手像海草一样挥舞了起来。 国木田独步‘唰’地一下松手。 他摘下眼镜擦了擦,声音恢复冷静:“所以,阿治去哪了。” “这个小子,等他回来了,不做完这些作业别想走出这个大门。” 缩成鹌鹑的中岛敦瞥了眼堆成小山高的作业,心有同感地缩了缩脖子。 “不会回来了哦。” 躺回沙发上的太宰治突然出声。 “什么?” “我说,他不会回来了。” 太宰治平淡地开口。 侦探社里的人愣了一瞬,国木田大怒,再次伸手拎起太宰治的领子:“是不是你欺负人家了?” “国木田好奇怪,是他自己……” “我回来了!” 江户川乱步抱着一箱零食啪地一声推开门,福泽谕吉跟在后面关上了门。 侦探社内的众人刚刚亮起的眼睛又稍稍暗了下去。 “嗯?”名侦探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眯起眼看着众人:“发生了什么吗?” 江户川没等回话,就率先啪嗒啪嗒跑到柜子处,费力地把一箱零食都塞到自己的柜子里,藏宝贝般将钥匙收好:“所有人都不许偷吃,这是名侦探特地买给阿治的哦!” 国木田独步松开了手。 他推了推眼镜,想要开口说话。 江户川乱步突然锐利地看向他们。 太宰治又躺回沙发上,仰头看着天花板,那张脸上仍是常见的,挂着漫不经心笑容的表情。 侦探社内其他人不由自主地屏息,看着江户川乱步从口袋里拿出眼镜。 江户川乱步睁开了眼。 “太宰,”江户川乱步急匆匆地走到沙发旁边,自上而下地看着太宰治,“计划终止。” “嗯嗯?名侦探大人在说什么呢~我听……” “计划终止。” 江户川乱步强硬地打断了太宰治没说完的话,仍如少年人一般的嗓音带着颤动和害怕。 “不管你们背着侦探大人定了什么计划,但是现在,计划终止。” “阿治有危险,太宰。” 13、学院宰 “嗯哼~殉情~一个人不可以~” 我耍赖般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费佳身上,任由他拖着我往前走。 才不是在欺负他,看,他不也默认了嘛。 夕阳的余晖洒在港口,路边匆匆的行人已逐渐看不见身影。 我软绵绵地搭在费佳身上,一边不停地碎碎念一边摇头晃脑蹭着我的头发:“还要多久~还要多久~~” 费佳安抚般拍拍我的脑袋,眼睛看着仍空荡荡的港口。 有鸟趁着落日飞过,我闭上眼打了一个哈欠。 费佳低头看着趴在他肩膀上的我,眼里闪过我看不懂的情绪。 “要喝红茶吗?” “不要!”我双手在胸前交叉表达我的决心,神出鬼没的伊万大变活人站在了我们面前,给费佳递上了一杯红茶。 我叹为观止。 “费佳,你真的好喜欢喝红茶。” 费佳垂下眼敛默认。 “我知道一款特别好喝的红茶哦!”我突然兴奋,眼睛亮闪闪地看着费佳,“等有机会请费佳尝试一下!” 费佳学着我的动作生疏地捏了捏我的脸。 “好啊。” 伊万一眨眼又失去了踪迹。天逐渐黑了下来。 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蹭了蹭我的脚。 嗯嗯? 我唰地一下睁开眼睛,脚底下一只颤颤巍巍的小奶猫围着我的脚绕来绕去的喵喵叫。 是猫猫! 我高兴地撒开缠着费佳的手蹲下身。 小奶猫冲着我无辜地叫了几声,嗅了嗅费佳步伐不稳的转身跑开了。 我还没来的及遗憾,一只三花猫优雅地踏着步子出现在我面前,熟练地往地上一躺,不动了。 我露出死鱼眼。 喂喂,夏目老师,你是真的不怕我上手rua你吗? 明明往常都是见着我就跑开的啊。 我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好吧好吧。 毕竟是自己的老师,还是要配合一下。 我蹲在地上又唰地一下亮晶晶的看着费佳,满眼都写着‘想养’! 费佳冷漠地看着地上的三花猫,猫咪睁着眼睛看了看我又起身跑到费佳的脚下碰瓷。 噗。 我强忍着收不住的笑意。 ‘老鼠’要养‘猫’了吗? 费佳叹了口气选择妥协。 他挥挥手,伊万便把猫抱了下去。 我笑眯眯地看着费佳。 姗姗来迟的轮船终于出现。 费佳牵着我的手,一步一步踏上轮船。 * 太宰治贴近耳麦看向屏幕。 “成功,夏目老师已经登上轮船。” 他看着屏幕上的‘阿治’手背在背后冲着摄像头的方向比了一个奇奇怪怪的心。 一直萦绕在太宰治周身不明显的沉郁气息,终于一点点平缓下来。 “哼!” 耳麦里的江户川乱步大声的哼出声,“阿治是大笨蛋。” 太宰治少见的没有顺着名侦探的话说下去。 “哦呀。” 醇厚的男声插入对话,远在五角大楼楼顶的森鸥外看着屏幕上逐渐消失不见的轮船,“接下来就是跟着夏目老师的定位,看看他们到底要到哪里去了吧。” 中原中也站在首领办公室内,下意识地摩梭了一下帽子边缘。 他想起夹在帽子缝隙的那张纸条。 ‘啧。’ 不要出事啊,小鬼。 * 我欢呼一声扑向游轮里面的大床,抱着软绵绵的枕头不明显地打了一个哈欠。 “睡吧。” 费佳拿起一本书,“到了之后会叫你。” 好耶。 我眨巴眨巴眼,顺着心意的缩进摆好的被窝里。 ‘120.32.13’ 耳边的倒计时滴答滴答的走着,声音直刺入耳又异常清晰,所以之前根本没有睡着过。 不过,马上就结束了。 ‘120.31.59’ 轮船越过一片迷雾。 三花猫支起身体,前爪灵活地拨了拨胸前的毛,隐约间有红光闪过,随即又放心地趴了回去。 果然,寻常手法无法追踪‘老鼠’的踪迹。 趴在船舱的三花猫也打了一个哈欠,闭上了眼。 “哇!” 半梦半醒被费佳牵着到达目的地的我不禁惊叹出声。 纯白。 白到极致的环境。 有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费佳,好久不见!!” 一头银发披着斗篷的青年扑了过来,他带着一顶魔术帽,细长的辫子从领口滑落,一眨眼就从远处闪到面前,亲昵的抱住了费佳。 “果戈里,好久不见。” 我灵活地松开费佳,好奇的看着‘魔术师’果戈里。 另一个青年慢吞吞的走了过来,白紫双色的长发随着动作微晃。 他看了我一眼。 “喂。” 果戈里突然贴近,靠着我的耳边饶有兴趣的提问:“你是谁?” 我甩了甩身上的同款披风,掷地有声的开口:“我是太宰治。” “哈哈哈哈——那么,在此提问,我到底是谁呢?” 金色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我歪了歪头,一把接住滑下的帽子,微笑的看着他:“你就是你啊。” 果戈里的脸上露出迷醉又疯狂的表情,还没待开口,费佳拦在了我们之间:“果戈里。” 果戈里哈哈大笑着闪到了西格玛身旁,西格玛对我笑了一笑。 闹了半天,出现的只有眼前的两人。 费佳眼神微深。 他缓缓开口,紫红色的眼眸闪过猩红的光:“今天,有新的成员将加入我们天人五衰。” 我早已经整理好衣服和帽子,得意洋洋又高高地抬起下巴。 费佳摸了摸我的头发。 “太宰。” 没错没错!我要加入天人五衰成为第六个成员了! 一个白发的人走了进来,红色的瞳孔有些茫然的看着我。 ……嗯? “还有涩泽。涩泽龙彦。” 14、学院宰 我微不可见地挑了一下眉。 短短二十四小时内,这是世界给我的第二个‘惊喜’吗? 嘛,第一个大概就是突然出现的夏目老师了吧。 毕竟按照我和太宰治的计划来看,怎么也牵扯不到夏目老师才对。 嗯嗯?作为‘太宰治’,一眼就发现本尊在港口安了摄像头这件事不是轻而易举的吗? 不过既然太宰治和夏目老师都没有主动联系我,我就默认原计划继续啦。 至于涩泽。 不愧是你啊,费佳。 我超级不高兴地沉下脸,控诉般地看向费佳:“费佳,明明说好今天是我加入天人五衰。” 费佳温柔地看着我,紫红色的瞳孔内一闪而过兴味和冷漠。 这位太宰,这个时候你又会会说什么? “你居然把我和其他人放在一起介绍,说好的隆重介绍我呢!” 凝固的气氛开始流动,就好像刚才的剑拔弩张都是错觉。 费佳摸了摸我的头。 “是我没考虑到。” “我还以为阿治会生气。” “生气?”我眨巴眨巴眼,恍然大悟地开口,“气你背着我藏了人?” “开玩笑啦,”我吐了吐舌头,贴过去蹭了蹭费佳,“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当然,这次介绍的事情不算。” “哇哦。” 果戈里一甩斗篷站在我面前,猛地伸出双手把我举高高。 “费佳,我喜欢他!” 果戈里像抱着洋娃娃般抱着我转圈圈,“把他让给我好不好!” 我不高兴地看着果戈里。 “放我下来。” 费佳叹息一声:“阿治不能给你,果戈里。” “好吧——好吧。” 果戈里把睁着死鱼眼的我放到了地上,还不忘弯下腰和我对视。 他伸手拨了拨我的睫毛:“我等着你哦。” 我控制着急剧缩小的瞳孔不变,蹬蹬蹬跑到了费佳的身后,还不忘吐出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涩泽龙彦一直安静地站在原地,宛如红宝石般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不是错觉。 费佳继续开口说道:“至于涩泽,想必大家并不陌生。” 那是当然。 毕竟,他可是在无数人的见证下,迎来了第二次死亡才对。 真厉害啊,居然能再次复活迎接第三次新生,这不是怎么死都死不掉了嘛。 涩泽龙彦开口:“我并不想要加入天人五衰。” 费佳仍是淡淡的微笑。 “我这次前来,是为了迎接真正的死亡。” “我想要找到可以杀死我的办法。” 我皱了皱鼻子,从费佳背后探出半个头:“呜哇,你也是狂热自杀份子吗?” 他呵了口气。 “我可以接收本体的记忆,但我并不接受本体的情绪和想法。” 费佳适时的补充一句:“涩泽认为现在的自己和原来的自己不是同一个个体。” 某种意义上来说,答对了哦! 我看着我的任务目标。 我好奇地卷卷头发:“这么说,寻常的方法都不起效吗?” 涩泽龙彦点点头。 于是我站了出来,微微抬头看向他。 “所以想试一下我的异能力吗?” 我好意提醒他:“太宰治的异能力对你没有作用才对。” 涩泽龙彦点点头,并不否认。 “太宰治的异能力对我没有作用。” “可是我有预感,你是唯一可以满足我愿望的存在。” 他专注地看着我,优雅地对我伸出手,白色的发丝散落到胸前。 “可以吗?” 于是我便把手放了上去。 “不胜荣幸。” 涩泽龙彦盯着我们交握的手,随即立刻松开。 他闭上眼睛。 嗯?反应这么大,难道真的起效?那可糟糕了啊。 无数记忆在一瞬间内争先恐后涌入涩泽龙彦的脑海,他勉强稳住,缓缓睁开眼。 嘶。 我突然恶寒般地抖了抖,接着就对上涩泽龙彦奇奇怪怪的眼神。 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大概就是慈爱了吧。 好可怕。 涩泽龙彦平淡无波的嗓音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放低声音温柔地开口:“果然,只有你可以。” 费佳侧头看向涩泽龙彦。 涩泽龙彦没有理会其他人看不出涵义的眼神,仍低声对我说:“只是,我想自己选择一个死亡时间,可以吗?” 我靠近了一点,压缩着情绪的眼瞳看着他,“当然可以。” 涩泽龙彦对我微笑了一下,向着费佳点点头,就先行离开了。 我看看他又看看费佳,歪了歪头。 费佳若有所思的看着我,随即也牵着我离开。 我跟着费佳来到一座公寓,一边走一边踢踢踏踏:“是因为我来自其他世界吗?” 费佳走在我前面背对着我开口:“应该是这样。” 我没有再开口,双手背在脑后,眯着眼盯着费佳的背影。 费奥多尔想对我出手这件事,我并不奇怪。 奇怪的大概是,‘控制’了我之后,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只是因为那个,他的目标已经完成了的,只有普通人存在的世界吗? 费佳带着我进了一键卧室。 熟悉的红茶香味铺面而来,费佳接过伊万手里的茶杯。 在把我哄睡之后,费佳轻轻地关上门离开。 我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浓郁的红茶味道萦绕在鼻尖,我懒得理会,赤着脚下了床。 我打开门,涩泽龙彦站在我门口。 他看到我下意识地把什么藏在了背后,有些紧张的看着我:“我可以进去吗?” 我大大方方地把门打开,涩泽龙彦拘谨地说道:“打扰了。” 这间房子的窗户全部是玻璃制品,因此我只打开了床前的小灯。 涩泽龙彦坐在了费佳常坐的椅子上。 我平静地看着他。 现在这位涩泽龙彦的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他看着我没有表情的脸,生疏地露出一个笑容,从背后拿出一个丑丑的娃娃。 我的瞳孔骤缩。 他微垂下视线,低声开口:“如果不嫌弃的话,这个娃娃就送给你了。” 刹那间无法描述的情绪把我包裹起来。 我努力地眨眨眼,艰涩地‘啊’了一声。 涩泽龙彦继续道:“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有一种熟悉感。可是后来再见,你已经……” 第一次和费佳见面时,那条小巷内漫起的异能力,果然是他。 他咽下了后半句,抬起头轻声开口:“费佳不是好人,你……” 涩泽龙彦突然站了起来。 他面色大变,拉着我就想离开房间。 “红茶的香味有问题!” 在跨出房门的那一刻,我轻轻挣脱他的手。 他站在明亮的走廊内回头看着我。 我把脸隐藏在黑暗中。 “我知道。” “……什么?” 涩泽龙彦茫然地看着我。 “从一开始的时候,我就知道啦。” 15、学院宰 从哪里开始说起呢? 就从和费奥多尔的第二次见面之后吧。 作为来自只有普通人的世界的‘太宰治’,费佳在我的身上看到了计划成功的未来。 可是我对他完全没兴趣。 但是架不住有个东西实在很烦。 我轻笑一声,不知道现在世界意识是消失了,还是躲在某个角落里气急败坏地看着我呢? 我早就说过了,我啊,又怎么会乖乖地任人摆布。 虽然中间稍微出了一点点小意外。 想到意外我有些略微出神,走廊上的灯光晃过我的眼睛。 涩泽龙彦慢慢收回拉着我的手,停下脚步站定,转过身来看着我。 我仍像第一次见面那般,笑着看着他。 他好像有一点伤心,微微低下头看着脚下的地毯。 喂喂,这个难得的老实人把我的愧疚都激起来了。 还没等我开口,涩泽龙彦率先移开视线,叹了口气:“那你先好好休息。” “明天。明天,我们再见。” 他急匆匆地离开了。 拖到明天才选择离开,只是为了给我送这个娃娃吗? 我拎着娃娃的后颈,像已经做过无数次那样戳了戳丑丑的娃娃一下。 接着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将娃娃抱在了怀里。 * ‘71.23.49’ 今晚注定不眠。 我吐了口气,娃娃被我塞到了口袋里,我抱臂站在墙角。 “还要看到什么时候,夏目老师?” 三花猫优雅地跳了出来,对着我抖动了一下胡须。 我头疼地扶额。 好吧好吧。 我跟在三花猫的后面,顺着头顶的管道爬了出去。 “疼疼疼。” 我委屈地撇了撇嘴,跪坐在管道的出口处,举起被钉子划破的手吹了吹。 “老师,可怜可怜不是猫猫的我吧。” 我大声地叹了一口气,闭着眼睛从管道口跳了下来。 接着就跳到了某个人的怀里。 !! 我支起胳膊,手底下的胸膛单薄中又蕴含着坚实的力量。 被我压到吐魂的太宰治躺在地上口吐白沫。 我一个激灵,一蹦三尺高。 啊,你看,‘意外’不就来了吗。 “笨蛋阿治!” 我转头,江户川乱步气哼哼地看着我,微红的眼眶轻轻地扎了我一下。 “乱步学长?还有大家?” 我茫然地看着武装侦探社的大家,轻薄的月色也压不住他们身上的疲惫。 江户川乱步扑了上来,死死地、不留一丝缝隙地把我抱住。 “本侦探大人真的生气了!” 气的大叫的江户川乱步下意识加重手臂上的力道:“遇到问题不向名侦探求助的阿治是大笨蛋大笨蛋!” “明明只待了短短几天,就要走了吗……” 我放下了佯装挣扎的手。 决定继续这个计划时,完全没有考虑到他们吗? 正相反。 只是因为不敢亲自告别。 “好了。” 太宰治从地上站了起来,把我从乱步的怀里扒拉出来。 我心虚的看着计划唯一的知情者。 他低垂着眼睛看着我,月光洒在了太宰治的身上。 “手。” 我缩起脖子把一直留血的手递给他。 太宰治沉默地从怀中取出一卷绷带,细致地缠上被钉子划破的左手。 我一动不动地站在他面前,直到他收回手,想要转身后退。 我伸出左手拉住了他。 他的眉眼间罕见出现了疲倦和不耐。 我飞快地缩回左手,紧紧抱住了他,我把头埋在他的胸膛,挡住自己所有的表情。 “对不起。” 不知是为了用才包好的左手拉住他而道歉,还是为了,只让他一个人背负属于我的全部道歉。 “对不起。” 我闷闷地开口。 良久,直到我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衬衫,太宰治才轻叹一声拉开我。 他弯下腰和我面对面,伸出手细致地给我擦眼泪。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还是一个小哭包。” “哼。” 我别别扭扭理不直气不状地回了一声。 接着还不忘偷偷瞄太宰治的脸色。 他无奈地笑了一下。 我如同得了特赦一般,再次轻轻拉住他,将脸颊贴在了他的脸上。 太宰治微微怔住,接着纵容的开口:“把眼泪全擦在我的衬衫上还嫌不够,一定要擦在我的脸上吗?” 我没说话,又眷恋地蹭了蹭才离开。 “餐厅的时候……” 按照计划,我和太宰治要在那里演一场‘决裂’的戏份给费佳看。 意外就是突然透明的手臂。 所以,我才说世界意识真的很过分。 那个时候,太宰治是想终止计划查看我的情况的吧。 在数个睁着眼睛睡觉的晚上,太宰治当时的表情一直在我眼前回放。 可是我阻止了他。 这是世界意识给我的警告。 我握住太宰治的手表示并不是异能的缘故。就算回到侦探社让与谢也来看也看不出任何问题,我心知肚明。 太宰治回到武装侦探社之后,又是如何按照计划,对着友人开口的呢? 我止住未说完的话,再次抱住了太宰治。 明明只是我任性的要求,拒绝我不就好了。 果然太宰治都是胆小鬼和笨蛋。 从天而降的机车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我们面前,中原中也搭着帽子从暗红色的机车上下来。 他气冲冲地走到我眼前,我眨巴哈巴眼看着中原中也被怒火染红的面颊。 “混蛋小青花鱼,利用完港口黑手党没有解释就想逃跑吗?” 16、学院宰 为,为什么是小青花鱼? 我一脸呆滞,太宰治幸灾乐祸地笑了出来:“噗。” “这个表情,”太宰治以手托腮,饶有其事地点点头,“很像。” “没脑子的蛞蝓偶尔还能说出几句能听的话嘛~” “你这混蛋!” 中原中也大怒,比他动作还快一点的是我。 我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太宰治:“我和你是一个人!我长得像你不比我更像吗!” 太宰治双手摊开,歪着头对我挑衅一笑。 国木田独步捏碎了钢笔。 我立刻同情地看了过去。 应激太宰治版ptsd,我懂。 国木田迎着我的目光恼羞成怒:“你这小子,看什么看,别以为你能逃得掉辅导作业!” 我立刻缩回头,侦探社的大家起先只是零零散散的发出笑声,接着便约好般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我理亏地鼓起脸颊。 只有我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我撒娇般地开口抱怨:“哼,大家太过分了。” 一辆全黑的汽车飞驰而来,副驾的芥川龙之介隐忍地看了我两眼,接着恭敬地打开后座的车门。 围着红围巾的森鸥外从车内走出,笑眯眯的看向我们:“真是热闹啊。” 我眯着眼看着面前‘和谐友好’的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 我对森鸥外的感官一直都很复杂。 所以就算可能需要港口黑手党的配合,我也放弃直接和他面谈这个选项,转而选择在中也的帽子里塞纸条。 即使这张纸条最后还是要送到森鸥外面前。 与谢也晶子目露杀气。 我慢吞吞地挡在了她面前。森鸥外并不在意每次见到他都会生气的与谢野晶子,他的调侃与‘大度’更像是利剑,最后受到伤害的一直只有晶子一人。 侦探社的大家同意和港口黑手党合作,只可能是为了我。 像是全身泡在暖洋洋的水里面一般,我很高兴。 也很感激。 嗯嗯?我刚才有说什么吗! 我理直气壮地支棱起来,突然僵硬地回想起一件事。 失策。 与谢野晶子,武装侦探社早期人员之一,身高166,不多不少,刚好比我高1cm。 我整个人都开始灰暗。 “噗。” 带着金属蝴蝶发饰的与谢也晶子揉了揉我的头发,将视线转向一边。 福泽谕吉对着森鸥外略微颔首。 一直注视着我们的森鸥外撤下港口黑手党首领的气质,突然开口唤到:“爱丽丝酱~可以下车啦爱丽丝酱~~快点来papa这里~” “哼!”金发萝莉从车内出来,双手抱臂大声哼了一声。 “是我错了~不该把可爱的爱丽丝酱一个人留在车里呜呜。” 森鸥外跟在自己的异能力后面,爱丽丝一边生气地跺脚一边大声说道:“笨蛋林太郎!我不要理你了!” 江户川乱步急忙伸手想要挡住我的眼睛。 “阿治别看!千万不要学哦!” 乱步用哄小孩的语气对我说着。 他是真地认真把我当小孩子对待。 我眨眨眼睛,顺着他的意思大力点头,江户川乱步满意地晃了晃脑袋。 “乖啦乖啦。” 森鸥外还要开口说什么时,一道凉如水的嗓音插了进来。 “真热闹啊。” 我慢慢抬起头,费奥多尔站在不远处看着我们。 我扬起笑脸,手却下意识地收到口袋里。 费奥多尔盯着我的左手,突然开口说道:“做了坏事之后的小习惯?” 我微怔,抬起眼睛看着他。 我想起他端给我的那杯牛奶。 决定顺势利用费奥多尔是很早以前就想好的事。 想要摆脱世界意识,让更高一级的存在判定我已经被迷惑,无法自主完成任务,费奥多尔是很好的选择对象。 为此,太宰治和广津柳浪演了一场戏,费佳拿到了一款气态性控制思维的药物。 费佳选择用红茶掩盖药物自带的微苦的味道。 红茶从一开始就不是杀招,而是解药。 所以和我寸步不离的费佳,需要不停地喝着我一口不肯碰的红茶。 那么费佳是觉得我单纯的不喜欢红茶,还是不放心喝入口的东西? 我已无从得知。 若是后者,费佳对今天的状况,是否已经有了预料。 我恍然想起为了让费佳相信药物对自己有效时,他诱导我说出他自己的身份和通过我细微地反应推测森鸥外的身份。 可是他说出的话出乎我的判断。 他需要我。 在那一瞬间,药物仿佛真的对我起了奇效。 * 我离开侦探社的大家,走到了他面前。 费奥多尔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抱歉。” 我还是开口。 我早已从世界意识那里得知,在完成任务的一瞬间我便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所以就算世界意识被迫消失后,出现在我耳边的是销毁我的倒计时,我也并不十分紧张。 我有把握在七天内完成任务。 明明那时世界意识已经消失,我却鬼使神差地没有选择离开费佳。 再次遇到任务对象涩泽龙彦是个意外。 我原本的计划则是经由太宰之手查出他的踪迹。 我本打算再跟在费佳身边一段时间,等他了解完想知道的所有信息后,再前去寻找涩泽龙彦,夏目老师也被我认为是太宰联络我的手段。 可永远只能是打算了。 所以我对着费佳,说了一句抱歉。 涩泽龙彦慢慢地从费佳的身后走出。 世界意识告诉我,平行世界内的作家涩泽龙彦意外在这个世界醒来,我要做的就是将他送回原本的世界。 毕竟,“龙彦之间”可是堪称bug般的异能力,难怪世界意识一言不合就强买强卖把我绑来。 所以这个‘失忆’的涩泽龙彦并不接受‘自己’的思维和情感。 只是失忆的涩泽为什么会亲近我呢? 这时,费佳对着我伸出了手。 后面的大家骚动起来。 我没有动,任由费佳捏了捏我的脸。 “扯平了。” 费佳摘下了自己的帽子,戴到我的头上。我这才发觉,他给我的帽子被我遗忘在房间里了。 真狡猾啊老鼠。 那就,扯平了。 涩泽龙彦慢慢走下台阶,站在了我的面前。 月光温柔地照着我们。 他看着我伸出了手。 “现在,可以吗?” 身后的大家一头雾水,只有江户川乱步猛的抬头,冲到我的身边想要抓住我的胳膊,又一点一点放下。 他睁着猫咪般翠绿又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强忍泪意的看着我。 果然,不愧是世界第一名侦探大人。 居然能透过我透露的假信息看到本质。 抱歉,让你一个人难过啦。 乱步的动作仿佛是一个信号,大家窸窸窣窣走了过来。 我死死咬住嘴唇,不敢抬头看他们。 我讨厌离别。 武装侦探社的大家,还有港口黑手党的几人,乱步,太宰,中也。 再见啦。 他们沉默着看着我。没有人说话。 于是我便向一开始那般,把手放了上去。 “好啊。” 17、学院宰 柔和的月光仿佛有实体一般,轻轻压在交握的手上。涩泽龙彦略低的体温顺着手心传了过来。 我玩笑般地磨蹭了一下交叠的食指。 可是还没等我抬头看向白麒麟的表情,铺天盖地来势汹汹足以把人击溃的疼痛席卷了我。 涩泽龙彦的表情苍白了一瞬。 之前那次是时间太短了吗?我脸色依旧,甚至还有闲心轻轻呼出一口气。 唯有放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微微抽搐了一下。 啊啊,真的好疼。 有多久,没有感受到这种令人绝望的疼痛了呢? 我在心里嘀嘀咕咕骂着世界意识,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为什么被选中的是我。 有什么东西从我的灵魂上硬生生地开始剥离。 江户川乱步抱着帽子站在不远处看着相对而站的两人,翠绿的眼眸像猫一样睁开,一眨不眨仿佛怕错过什么一样。 有水光从江户川的眼角处一闪而过,快的就像是错觉。 太宰治看着‘自己’无意识抽搐的手指,第一时间转头看向江户川乱步。 那是‘太宰’忍受超出阈值痛苦时相似的动作。 “没错。” 世界第一名侦探抽抽鼻子,用‘小太宰’听不到的嗓音开口:“他在疼。” 银发的武士肃然的看着面朝这边一直都挂着安抚意味微笑的少年,面色逐渐严肃。 不论他有什么其他身份,他本质上还是一个孩子。 福泽谕吉在等‘太宰’求救。 只要他开口。 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银狼认真的想着。 可是没有。 ‘太宰’脸上逐渐失了血色,在一个不起眼的瞬间轻飘飘地倒在了地上。 “阿治!” 还没等众人冲过去,一束光从‘太宰’身上散发出来,在场的所有人眼前突地白了一瞬,接着被钉在原地,被动接受无数纷至沓来的记忆。 涩泽龙彦跪坐在地上,将小太宰轻柔地抱了起来。 这些记忆有小太宰的,也有其他人的。 就如同他第一次接触小太宰时接收的那份一样,携夹着令人落泪的不甘。 * 我扑向太宰治,脑海里不知怎么的,想起来见到仍是婴儿的太宰和中也时看见的,无法避免的未来。 我们之间,有一个人终将迎来盛大而无声的死亡。 我今年16,是‘牢’里年纪最大的孩子。 他们都叫我玲。 “我才不要!玲明明更像女孩子的名字。”年幼时无数次为自己的名字抗议,‘牢’里的大叔们哈哈笑着,还不忘顺手揉乱我的头发。 我气鼓鼓地盘腿坐在地上背对着他们,任由那些粗线条的大叔们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抓耳挠腮想着哄我开心。 可是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们了。 第一次见到大叔们,是在十岁那年。 被家族除名顺带一分钱都没有还被赶到大街上的我,虽然为发现自己有着异能力而高兴,但是在经历过两次抢劫和饿了三天之后,我不得不承认,对于我这个曾经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来说,活下去好像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 接着我就被大叔们接到了‘牢’。 我懵懵懂懂的补充了关于异能力的知识,比如不知道是哪一天普通人知道了异能力者的存在,接着激发起声势浩大的反异能者活动,比如上帝给异能力者们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老是醉醺醺还最爱揉我头发的西蒙大叔眯着宿醉的眼睛告诉我,某一天起,异能力者活着需要的必需品不只是氧气,还多了一样,叫‘骸’。 每个地方骸的含量有限,无数异能者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因为缺骸无声无息,死在了不知道的角落里。 ‘牢’是大叔们的一位同伴建立的,他通过利用某种技术可以使现有的骸含量翻倍,接着大叔们便四处寻找年幼的异能者。 “呐,大叔,你的那位同伴呢?”我亮晶晶地看着西蒙大叔,发明这种技术的人一定是个天才! 西蒙响亮地打了一个酒嗝,他转身背对着我慢吞吞地朝里走。 “那家伙…背着我们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吧。” 我本想跑上去追问到底是跑哪里去了,可是那三天的流浪生活让我这个曾经看不懂氛围的大少爷下意识迟疑了一瞬。 明明西蒙大叔背对着我,我却好像看到了他的眼泪。 大叔们毫不停歇的寻找着世界各地的幼年异能者们,接着将他们带回‘牢’。 我便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还是小婴儿的太宰与中也。 我一边叹气一边从摇摇晃晃的西蒙大叔怀里接过睡着正香的中也,一年来长长的头发扎成的低马尾斜披在肩膀。 “为什么要把这些小崽子带回来。” 我低低的嘟囔了一句,西蒙大叔难得的睁开眼睛看着我笑了一下。 “作为异能者,大叔们已经活得够久了。还是要给你们这些小崽子一个看看这个世界的机会。” 我慢慢地沉默下来。 西蒙大叔的酒伴已经‘失踪’半个月了。 复杂难言的情绪压抑在我的心头,我闷闷地哦了一声。 接着只有一岁还含着奶嘴的太宰治就抓住了我的头发。 “啊啊你这小鬼!给我放手!” 我无数次感叹自己明明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大少爷,又如何会沦落到如今这奶孩子的地步。 幼年的太宰治非常难搞,每次我斗志昂扬地和他互掐都会失败到怀疑人生,相对比下来中也的乖巧程度简直是落在凡间的天使。 我每次抱着中也举高高时,太宰治都会以一种非常嘲讽的表情看着我,接下来我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必定会绷断,重复着无数次惨败在太宰手里的结局。 每次上前拉架的大叔都会无奈地看着我。 我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就算斗不过太宰我也不会屈服的! 时间过的很快。‘牢’里未成年的家伙不允许外出。 我今年22岁,太宰和中也仍是‘牢’里最小的孩子,后来的小崽子们已经不知道大叔们是谁了。 新的一批成年的成员担起继续寻找年幼的异能者的任务,可能是因为外界情况越来越严重,‘牢’已经很久没有新成员的到来。 少有几次外出之后我就会得意洋洋的在太宰面前描述外界的世界多么繁华有趣,他两在一岁时被一前一后的找到,现今五岁的孩子,还没有看过一眼外面的世界。 太宰治每次都会露出‘饶了我吧’的表情,眼睛里没有高光被迫坐下来听我口若悬河地演讲,我对着非常捧场的小天使中也重复异曲同工的演讲内容。 “你们知道吗,螃蟹,对,就是某个小鬼最喜欢吃的螃蟹。” 我余光看向太宰治,他的头微微抬起来一点。 我更加激动地开始吊胃口,早该忍受不了我的废话的太宰治今天却没有像往常一般堵住耳朵,他仍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我却从他缩成一团的身影里看出了一点点别扭的好奇。于是我便心满意足的和他们描述螃蟹的外形:“有两个巨大的钳子,最重要的是螃蟹是横着走路的!” “哇!”此起彼伏的感叹声响了起来,我得意地叉腰,将被螃蟹钳出一个口子的那只手不着痕迹的藏了藏。 非异能者,即使是动物,只要和异能者同处一片空间,就会加速双方的死亡 这是普通人恐惧又厌恶我们的缘由。 上帝好像突然收回了所有对异能者的偏爱。 我本想带一只螃蟹回来给某个小鬼看一看,一直沉默寡言的另一位成员阻止了我。 我才得知被大叔们隐瞒了十四年的事实。 像是肥皂泡般轻易戳破的现实血淋淋的第一次摆在我面前。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外出寻找新成员和购买物资时必须遵循的铁律就是不能接触普通人。 唯一还可以庆幸的是,隔着网络则不会激发这样的问题,也因此‘牢’的孩子们没有落下学习。 在那之后,其他成员默默的将我踢出外出的队伍。 太宰治对着和他们一样只能留在‘牢’里的我发出毫不留情地嘲笑。 我每次都翻着白眼看他一眼,彰显我成年人的气度。 “玲。孩子们需要人照顾。” “所以拜托了,你不能死。” 原来外出是一场身体力行针对我的量身指导。 真羞愧啊,明明我是‘牢’里最大的孩子。 我将披散的头发扎在脑后。 我今年25岁,是‘牢’里年纪最大的成员。 9岁的中也早已开始尽自己所能帮我处理事务,9岁的太宰仍每天和我拌嘴。骸的含量逐渐见底,我们已经彻底没有新成员的加入。 我成了‘牢’的领头人。 也是‘牢’最大的傀儡。 这天,外出的成员带回一个消息,国外如同‘牢’的组织之一的首领爱上了一位普通人。 他决定留在爱人的身边。 “他疯了吗?” 我睁大眼睛,这同时不是在害他的爱人吗?成员沉默的摇摇头否定。 我便知道‘guild’首领接受组合里一位异能者洛夫克拉夫特的改造,以只剩五年寿命为代价换取在这五年内不需要维持骸的摄入。 对骸的研究从未停止,异能力者的共享信息表明,骸便是使普通人和异能者无法共存的根源。 “弗朗西斯想看着自己的女儿出生。” 我听见沉默后自己干涩的声音:“那位异能力者洛夫克拉夫特呢?” 成员静默了一瞬,如同平日里汇报一些鸡毛乱皮的小事般开口:“他选择了大海。” 我无法形容我的感受。我从来就不是一个聪明的人。 “弗朗西斯解散了‘组合’。他通过建立‘白鲸学院’为交换,希望前往白鲸学院的异能力者可以照看一下他的妻子和女儿。” “替他履行一下一位不称职的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一个星期后,我看着共享信息中白鲸学院的介绍,决定‘牢’全员加入白鲸学院。 那天正好是我26岁的生日。 十岁的太宰和中也穿着得体的小西装,所有人一起离开了庇护我们这么多年的基地。 那同时也是太宰和中也自一岁后再一次见到了外面世界的阳光。 可是我没有想到,白鲸学院的名额有限。 化身为岛的白鲸不仅仅要承纳异能力者,他最大的优势“骸自动供给器”就占了白鲸一半的体积。 所以这是一场异能力者们之间的交锋。 活下来的只有太宰,中也和我。 庇护年纪最小的异能力者是‘牢’的信条,而我得以活着只不过我勉勉强强称得上是一位令人发笑的愚蠢的首领而已。 太宰和中也的外套在躲避中丢失,身上脸上混着血和灰尘的痕迹。 一直跟在我后面的那位沉默寡言的成员用自己作为代价掩护我们登上了直升飞机。 在将直升飞机带上天空的瞬间,我才恍然想起这位成员的名字。 “我可以叫玲吗。” “不是想和你抢名字,”还是小孩子的他趴在我的面前,难得大胆的开口和我说话,脸上的红霞让他有些紧张,鼓起勇气继续对我说道:“我喜欢你,所以想和你叫一个名字。” “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可以吗。” 可以哦。 不管多少次,都可以哦。 在靠近白鲸时,一枚流弹击中了我们乘坐的直升飞机。 不知该说是可笑还是其他,如此大规模的武装斗争,所有异能者唯一的默契大概就是避开普通人。 着火的后翼慢慢开始倾斜,驾驶台部分仪器发出失灵的滴滴声。 “好吧好吧。” 我像平常般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中也的异能力是重力,可是,十岁的,从未出过‘牢’的中也,唯一能用异能力做到的便是憋红了脸帮我将做好的饭菜飘到餐厅。 太宰治看着我微笑了起来。 “把我丢下去。” “你在说什么,你这小鬼。” 我气得翻了一个白眼,连看到太宰少有的笑容升起的喜悦都被他这混账话气地消失。 他鸢色的眼睛看着我。 “我的异能力是无效化。把我丢下去,你和笨蛋蛞蝓就能到那个白鲸上了。” 我从操纵台抽出一只手快狠准的捏住这个小混蛋的脸,勉强停留在空中的直升飞机目标太大,另一枚来自其他方向的流弹再次击中飞机,我眼疾手快的抱着太宰和中也从窗口跳了下去。 “这下我们都要死了,你们怕不怕!” “不怕。” 这是中也。 太宰只是轻轻的抱住我的脖子。 我还未笑出来,他便松开我的手,朝下坠落。 我扑向太宰治,脑海里不知怎么的,想起来见到仍是婴儿的太宰和中也时看见的,无法避免的未来。 我对中也使用了异能力,在接触太宰治前一秒收回手。 最后停留在视网膜上的是太宰治难得惊慌失措的表情。 哈哈,这个小混蛋。 在最后的时候我倒是难得帅气地赢了一局。 我的异能是风。 是强悍到只有太宰治接触我,才能解除的风。 但是世上从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我对中也使用了异能力,风就可以带着中也和太宰飞向白鲸。 同时,作为一次只能对两个人使用的代价,我自身无法再次使用异能。 太宰治这个家伙,认为扔下异能力为无效化的他,我就可以带着中也飘向白鲸。 他可太小看‘牢’现任首领的智慧了。 可惜的是,直到最后都没听见这个小鬼叫我一声首领。 ……嘛,也不亏。 我也只是去和失踪了的大叔们一起汇合,这次一定不能让西蒙大叔拼命喝酒了。 “你们两,一定要,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而我,只要有风,就会存留在这个世间。 18、学院宰 什么啊。 赫赫的风声从耳边穿过,玲白金色的头发飘散在空中,就像每天早上顶着乱发怒气冲冲把我从床上拽起来,最后总会屈服陪我再睡一会时那般。我拼命伸出手,在触碰到玲的前一秒迅速升空,中也拦腰抱住我朝太阳的方向飞去,徒留玲坠向地面。 什么啊。 中也抱着我飘到白鲸的上空,附着在他身上的白色异能失效,我和中也从半空中重重地摔到了坚硬的地上。我跌跌撞撞地朝白鲸边缘走去,身后的中也半跪在地,右手成拳狠狠砸向地面,伴随着些微血腥味的,还有着中也抑制不住的哭声。 透明的云雾被我劈成两半从中穿过,眼前的所有东西仿佛都失去了意义。 为什么是玲? 为什么是玲!! 明明他比我们都更想活着。 是我,就好了啊。 白鲸之外什么也没有。 没有风声,没有玲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我仿佛看到了最后一刻含笑着的玲。 还有他眼角那滴,宛如错觉的眼泪。 我张开手臂,直直地栽下白鲸。 最后出现在视网膜上的,是一个红头发的身影。 * 我睁开眼睛,窗外的月光愈发柔和,初春的天气越来越热,案几另一侧的中也踢开被子睡得很熟,梦境中残存的回忆让我的心情越发阴暗,我拎着《完全自杀手册》出了寝室的门。 那天救了我的是织田作。 是一个很奇怪的家伙。 我在白鲸内部绕来绕去,最终抱着手册来到了教学楼的天台。我呈大字型躺在水泥地面上,粗粝的地面隔着绷带彰显存在感。 我将手册盖在了脸上,微风吹动了我浓密的头发。 活着,是什么呢? 被风吹起头发的我是活着的吗?从身底下感受到源源不断的凉意的我是活着的吗? 可是人为什么要活着? 我轻而易举看透世人尽是庸碌麻木自欺欺人的存在,他们肆意满足丑陋的私欲,他们遮住眼睛捂住耳朵,他们浑浑噩噩,明天没有希望。 支撑他们活下去的动力是什么呢? 支撑我活下去的动力,又是,什么呢? 我曾这样问过玲。 他只是气恼地皱着眉帮我处理手腕上的割伤,虚张声势却万分轻柔地绑紧绷带。 我执拗地看着他,他一把揉上我的头发,又稍微使劲捏住我的脸:“活着本身不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了吗?” “如果害怕成为那样的人,那就努力一点不就好了。” 不是的。 那种如影随形的空茫和恐惧并不会因为这样就消散。 玲看出来了,他随手将我按到怀里,“小孩子就应该享受生活,其他的不是还有我嘛,我倒是知道如果某个小鬼下次再敢偷偷搞自杀,他两个星期份的蟹肉就会没有了。” 玲气定神闲地开口。 我屈服了。 虽然玲恶劣的用蟹肉来威胁我,但是他还是拜托采购成员给我带了我一直心心念念想要的《完全自杀手册》,当然,是玲独家版本版《自杀手册》。 真犯规,这敏锐如野兽一般的直觉。 我摩梭《完全自杀手册》的书脊,今天的风很温柔,我想起了玲。 月亮落了下去,太阳逐渐升了起来,宿舍楼和教学楼陆陆续续有了说话声。 中原中也忍着怒气降落在天台上。 我看着控制重力在白鲸内四处寻找我的中也露出了一个恶劣的微笑。 “你这混蛋青花鱼,下次再敢不打一声招呼就躲起来就等着挨揍吧!” “噫有什么东西在说话吗?什么什么?”我装模做样将手掌放在耳侧,侧着头对着中也。 ‘碰!’ 我面前的水泥地凹陷出一个脚印,中也一步一步走向我。 “嘶黏黏乎乎只知道暴力的小矮人真可怕,话说——” “中也再把天台搞坏的话,织田作要赔不起了。” 中原中也动作一滞。 “这要怪谁啊混蛋!现在想起来织田作说过的话了吗!” 我若无其事地开始哼自杀之歌。 中也泄气一般收回异能,不爽地开口:“记得去吃早饭,敢翘课我就把你的罐头全藏起来。” 略略略。 我对中也做了一个鬼脸。 他看着我踌躇着转身,推开天台的门。 我知道他要去哪。 就和收养我和中也的织田作一样,身为港口黑手党的成员,中也和织田作都有需要完成的任务。 “明明是我的小狗,现在又要丢下主人了吗?” 我不满的小声抱怨。 中也走下楼梯。 我的瞳孔控制不住的变深。 我知道中也听到了最后一句话,就像中也知道,我永远无法和森鸥外达成和解。 决定了!下次自杀就试试在那个大叔的卧室里点火吧! “你明明不是真的想自杀。” 光明正大偷听我和中也对话的江户川乱步从门后走了出来,完全没有被中也戳破的尴尬,他抱着波子汽水珍惜地喝了一口,坦然的看着我:“烧起来很危险,本侦探大人不建议你这样做。” 嘁。 我靠近江户川乱步,他警惕地双手握住波子汽水背在身后。 “和中也说清楚不就好了,你一直在担心他不是吗?” 我看着一缕披在肩上赭红的低马尾从拐角处消失,心气不顺地捏上江户川乱步的脸:“乱·步·学·长,校长没告诉过你有些事情不用说出来吗?” “没有,快放开我——” 江户川乱步口齿不清地回答。 我加大双手的力度,看着他睁开湿润的眼睛像猫咪一般看着我,翠绿的眼眸因为不高兴沾染上另一种温度。 “疼——笨蛋阿治!” 我面无表情地直视他的眼睛:“想让我放手吗?” 江户川乱步疑惑着看着我的眼睛,这个世间容不下的天才点了点头,额前的碎发支楞起来,他跃跃欲试地想要侧头咬上我的手指。 “所以,乱步学长,你能告诉我。” “你在喝的,到底是什么吗?” 19、学院宰 江户川乱步坦然地看着我,双手却警惕地把波子汽水朝背后藏了藏。 因为视角的原因,我清清楚楚地看见这位名侦探将手背在身后,颤颤巍巍地把汽水越举越高越举越高。 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放下捏着明明比我大几岁却嫩滑的脸颊的手,将摇摇欲坠快要摔下来的波子汽水接到手里。 “哼,笨蛋阿治。” 江户川乱步睁着眼看着我将他的汽水拿走,气地鼓起腮帮双手叉腰看着我。 我好整以暇地看着撅着嘴巴的乱步,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学长还不告诉我吗?” 我轻飘飘的举起波子汽水,上下左右地划圈,引的江户川乱步像是被逗猫棒吸引的小猫一样上下左右地扑腾。 “好,好啦!”乱步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干脆压着制服坐在了地上,“不玩了不玩了。” 我蹲在他面前,默不作声将波子汽水递给了他。 江户川乱步平静地看了我一眼,接过来珍惜的喝了一小口。 我眉目低垂,突然失去了继续问下去的欲望。 “阿治果然是大笨蛋。” 江户川乱步贴近我,鼻尖几乎与我相蹭:“你明明知道是什么。” 没错,我明明知道那是什么。 江户川乱步,声名鹊起的天才侦探,其异能力‘超推理’被誉为一眼可以看透人心的的存在,是政府的最高机密之一。因名气太大引起普通人恐慌,在万人联名下遭到驱除。 是第一个被票选驱除的‘异能力者’。 是年仅14岁的普通人。 在捏住他软乎乎的头发后江户川乱步仍就使用了异能力,那隐藏的真相便赤裸裸地呈在我眼前。 ‘超推理’的异能名,明明诞生于江户川乱步被驱除之后。 来自收留他的异能力者,福泽谕吉。 面前孩子气的侦探突然捧住我的脸,随心所欲的捏来捏去:“有一点错了哦。” “‘超推理’不能看透人心。” ーー我不能看透人心。 “能看透的是你啊。” 我微微睁大眼睛。 被惊吓到的、像真正孩子般的表情让江户川乱步满意地收回手,拍拍太宰治柔软的脑袋。 可是身为普通人的江户川乱步,又如何同异能力者生活在一起。 很好联想不是吗? ‘guild’的首领,弗朗西斯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若要从时间顺序上来看,江户川乱步便是接受改造的第一人。 也是实验品。 “没关系,”江户川乱步像猫咪一样躺在我的膝盖上,从口袋里掏出绿色的弹珠举起来看向天空,“能和校长生活在一起,这些都无所谓。” “‘若合我意,一切皆好’嘛。” 江户川乱步抬起头傲然的说。 随着他抬头的动作,江户川乱步一个不小心从我的腿上滚了下去。 “噗。” 他顶着乱蓬蓬的头发怒气冲冲的看着忍笑装作若无其事的我:“名侦探大人不高兴了!要两块粗点心才能哄好!” 在许诺下承包乱步大人一个星期的零嘴之后,江户川乱步兴高采烈地放开了我,率先从天台上下去。 直到他的身影看不到,我才慢慢悠悠捡起被乱步随手丢弃的波子汽水瓶。 唔,怎么才能威胁费奥多尔帮我检查一下汽水里的成分呢? 并不是不相信福泽校长保护江户川乱步的决心,只是,万一有更好的方法呢? 就像玲经常念叨的,万一有更好的,所有人和平共处的方法呢? 我晃晃荡荡朝食堂走去。 嗯嗯?太宰治才不会老老实实去上课! 我雄赳赳气昂昂地推开了食堂的大门,暗红色头发的织田作背对着我。 “织田作!” 我扑过去:“你回来啦!” 他熟练地转身接住我,身上沙色的风衣簌簌作响:“嗯,”他把我放在凳子上,“要吃咖喱吗,太宰?” “要!要超辣份的!”我布灵布灵地眨着眼睛,晃着脑袋。 “不行,太宰。”织田作起身穿上围裙,今天轮到他负责伙食:“中也上次对我说,你吃完辣咖喱后胃痛了一晚上,”他一本正经地对着我说:“中也威胁我如果再让你吃辣咖喱,他就绝食给我看。” “切。” 他是小孩子吗?还用绝食来威胁大人。 我撇撇嘴,到底没有把就要吃超辣咖喱说出来。 “黏黏糊糊多管闲事的小矮人。” “那要一份洗洁精咖喱!” “没有那种咖喱,太宰。” 我把下巴放在桌子上,看着织田作在长长的料理台上忙碌。 食堂大门碰的一声被推开,中原中也怒火万丈一步步走了进来:“太!宰!治!” 他上下活动了一下手腕:“我警告过你,不许逃课,哈?” 中原中也对我露出了一个狰狞的微笑。 “好可怕织田作!” 我柔柔弱弱的扑到织田作身后,背对着织田作对着中也做了一个鬼脸。 “混蛋青花鱼!” 中原中也咬牙切齿地冲过来,被织田作一个弯腰抱起来举高高。 “是饿了吗?中也。” 中原中也的脸突的红了,他别别扭扭地开口:“没有,快放我下来,我今天一定让这个混蛋青花鱼尝尝挨揍的滋味!” “噫。”我干脆从身后抱住织田作:“黏黏乎乎的小矮人好恶心!” 织田作之助挂着两个人熟练地继续制作咖喱,听着两个小鬼在他身上互相挑衅。 “青花鱼你给我等着!” “你才是!黑漆漆的小蛞蝓!” “关系好很重要,你们做的很好。”织田作之助面色平淡的开口表扬。 “哈?谁和他关系好!” 我跃跃欲试地拿起瓶子往中也的咖喱盘中加入孜然,中也瞪了我一眼,干脆起身转了一百八十度背对着我。 “切~小矮人一点也不可爱。” 中也嘲讽性十足的冷哼一声。 我又趴回桌子上,余光从中原中也身上一扫而过。 我定住。 中也仍穿着港口黑手党统一的黑色西装,往日妥帖的腰部不自然的鼓起,从口袋边缘透漏出来些许。 是一顶帽子。 我感受到久违的怒火腾空而起。 我站起来,走到中原中也面前,一把钳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不得不抬头看着我。 “你又在发什么疯?”中也有一瞬间的惊讶,接着怒气冲冲地开口。 我沉默地看着他,从他那双湛蓝的眼睛里看到了包裹着浓郁黑暗的自己。 中也微微愣住:“怎么了?” 我怒及反笑:“身为我的小狗,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其他人摇尾巴吗?” 出乎意料的,中也并没有生气,他带着点忐忑看着我,漂亮的蓝眼睛里闪过犹豫。 我钳着他下巴的手越来越用力。 理智告诉我,这是森鸥外对我的挑衅。 不,甚至不是挑衅,这甚至只是那个男人随手选出来的最优解。 可是我又如何可以承受再一次失去。 失去中也。 20、学院宰 自骸突然出现,已经过了整整二十年。 这二十年是异能者们的噩梦地狱。数不清的异能者草率地丢掉性命,在第一波因缺骸造成的大规模异能者死亡之后,剩下的异能者组织也行动起来。 就比如‘牢’。 横滨是异能力者的摇篮,惊心动魄的动乱后有两大组织迅速掌控了横滨。这两个组织相互依存,是所有人默认的无冕之王:通过血腥暴力手段镇压黑暗的阴影面‘港口黑手党’,和协调大大小小无害异能力集团的向阳面‘武装侦探社’。 当然也有一定数量的异能力者投靠了官方组织,为了自己的亲人和爱人。但是自从他们做出选择的那一刻,他们便自愿放弃了自己的存在,成为被剥夺身份的‘幽灵’。 而白鲸,并不接纳已经投靠官方组织的异能力者。 ‘牢’的地位很是微妙。因为创始人独特的异能力保证了‘牢’的成员不会生活于缺骸的恐慌之下,又因为‘牢’的信条和成员组成,让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都默认不将其卷入各种纷争。 可总有人要挑衅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的威严。 对骸的研究从未停止。 我明明知道的。 玲将我们保护的太好,那些丑恶到光是听见就要立刻吐出来的事情都被他不动声色的掩盖,我们就如同他期望那般像正常的孩子一样慢慢长大。 可是我明明应该知道的。 被织田作救下后我不吃不喝,突然对自杀产生了强烈的兴趣。没有了玲之后我很容易就得到正常版的《完全自杀手册》,我像隔空挑衅玲一样兴致勃勃的逐一尝试着各种标注的自杀方法,就连‘清新爽朗充满朝气地自杀’这一座右铭都暂时弃之不顾,敏锐的痛觉如同一夜之间消失般,再也不会动摇我分毫。 可是玲再也不会突然冒出来,生气地扣我蟹肉罐头了。 我没有流泪。 织田作和中也全天候的陪在我身边,我阴阳怪气地对着他们说了很多过分的话。 “多管闲事,离我远点。”——不要再靠近我,留我一个人就好。 “假惺惺,救我会满足你的成就感吗?”——不要,不要再靠近。 织田作和中也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笨蛋。 被我如此对待仍旧沉默的待在我身边,陪着我一次次与死亡擦肩而过。 我愈加神出鬼没,可哪怕我躲到几乎不可能被发现的角落,织田作和中也也会从天而降般出现在我的感知范围内。 有一段时间,因为我说过的话,他们只是躲起来,不再出现在我面前。 织田作是非常有名的前异能力杀手,这位暗红色头发只比我大五岁的人,因为某种原因金盆洗手后被忽悠加入港口黑手党,成为一名底层人员。在他不得不完成港口黑手党分配的任务时,就轮到矮矮的,一直吵吵闹闹的,我们一同长大的中也在白鲸上穿梭寻找我的踪迹。 每当这时我便亮晶晶眨着眼睛思索如何藏的更隐秘一些,让中也找不到我好完成我的自杀大业。 嘛,虽然一次都没有成功。 “哈,太宰,你身上青花鱼的味道就算是隔着天涯海角我也能闻到。” 中原中也顶着一身乱七八糟的树叶和草屑,拖着我的后衣领咬牙切齿。 嘁。 可是这一次,织田作离开白鲸负责管理采购白鲸上生活着的人们的必须品时,我一直躲到了天黑,中也也没有如往常般气冲冲的出现在我眼前。 我一点一点看着太阳落下。 我安安静静地蜷起来,露出一个浅淡的、轻微到随风飘散的微笑。 我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只是慢慢地举起匕首。 费奥多尔从树上一跃而下,阻止了我的动作。 这个弱不禁风一年四季都戴着雪白的毡毛帽的俄罗斯人背对着月光,饶有兴趣地低头看着我。 我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并没有兴趣追究他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 白鲸上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两大势力相互对立,兼杂着一些独自登上白鲸的异能力者,比如费奥多尔和涩泽龙彦。而白鲸上只存在唯一一条至高规则:登船后便禁止争斗。因为这是这些异能力者最后可以生存的地方,也因此强硬的不允许任何官方势力的渗透。 我并没有兴趣理会抚摸着嘴唇在想着什么的费奥多尔,直到他将一部掌上电脑扔给我。 我瞳孔微缩,顺着他的意思打开电脑,被玲遮挡的严严实实的,世界的另一面在我眼前展开。 我早该想到的。 对骸的研究从未停止,最方便快捷的方法便是人体实验。 我动作剧烈地起身,因为慌乱甚至踉跄了一下,电脑内的实验资料快速的在我眼前闪过,那个臭名昭著,无视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想要对‘牢’出手的组织被剿灭后,其研究资料都落在了港口黑手党手里。 但是这并不是结束。 绝密文件上鲜红的字体仍在不停的闪烁。 实验体八十九号:与谢也晶子。 实验体九十号(备选人员):中原中也。 我暴怒地闯进港口黑手党的基地,手上拿着的是从织田作那里不着痕迹摸来的枪,所有来劝说我的人都倒在一边,直到森鸥外挥挥手将我放了进来。 我毫不留情的对他连开几枪,被躲过之后从怀里拿出小刀抵在森鸥外的胸口。 森鸥外并未反抗,他被我压制在椅子上举起双手,猩红色的眼睛在白炽灯下仿若可以摄取人的灵魂。 我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把中也还给我。” 我咬着牙开口,燃烧的怒火下是掩饰不住的恐慌。 “嗯?你说那个孩子啊,”森鸥外没有理会扼住他喉咙软骨的手,慢条斯理地回答我的问题:“因为苦恼自身的弱小,所以主动选择参加‘荒神’计划。” ‘荒神计划’。 这个笨蛋。 我又为何会忽视中也。 手上的力道控制不住的加深,森鸥外的脸很快因为缺氧而涨红,他并未抵抗,断断续续地开口:“咳,中原中也,咳,实验成功的话,还需要我才能将他放出来。” 我松开了手,死死的盯着森鸥外。 “4时,4时后实验就会结束。” 我一言不发地离开港口黑手党所在的地方,恍惚间看到与谢也晶子正在救治门口的人。 白鲸上不允许争斗。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明明中也和我一样失去了玲。 我从未想过异能力几乎等于无的中也是怎么一次次从各种地方找到我。 他想获得足以保护我的力量。 这个笨蛋。 文件上实验的细节在我眼前不断闪过,我想起森鸥外假惺惺的对我说,中也是自愿参加这次实验,便难以呼吸般感受到窒息。 我摔进白鲸上构建出来的河中,睁着眼睛任由自己一点点沉底。 呼吸逐渐被剥夺,胸口泛起熟悉的、缺氧带来的疼痛,白鲸顺着轨道飞到了月亮下面,月光透过水面洒在我身上,我看着硕大的圆月怔怔出神。 如果真的有神明,那么,我请求您,不要再从我身边夺走中也。 * “刷啦。”我从河中起身,湿漉漉地朝港口黑手党走去,身上寒凉的河水一滴滴落在港口黑手党基地的地上。 森鸥外带着我到达地下二层,实验室的门应声而开,我看到紧闭着眼睛泡在巨大营养仓里的中也。 “笨蛋中也,你再不醒来的话,就要被看光了。” 我滑坐在地,贴在营养仓的壁上,慢慢闭上两天没阖过的眼睛。 “咳,咳咳,太宰?” 是虚弱的,被营养液呛住的,睁开眼的中也。 “笨蛋中也,笨蛋笨蛋没脑子的小蛞蝓!你快离变态大叔远一点,中也这么笨,说不定就被变态大叔骗走了!” 睁的大大的眼睛酸胀无比,我听见耳边传来中也离开营养液的水声,口中说着自己都不理解的乱七八糟的话。中原中也走出营养仓,半跪在我身边,有些紧张地看着我:“你怎么了?太宰?” 我的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扑上去紧紧抱住中也。 “你是又跳河了吗!咳,混蛋青花鱼,这么冷的天你再敢跳河我就把你扒光扔出去,还有下次还敢一声不吭躲起来就等着挨揍吧!好歹要在我能看见的地方……” 我贴着中也湿漉漉的头发,抑制不住地流出了眼泪。 中原中也蓦然安静下来,他伸手环抱住我。 巨大而空旷的地下实验室,仿若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很快有□□的人上前,示意中也穿好衣服并检查完成必要的实验成果。 我沉默地看着穿着拖地白袍像个小只玩偶的中也,突然开口道:“中也,要不你来做我的小狗吧。” “哈?太宰你是又想挨揍了吗!” 我越说越觉得是个好主意:“就这么决定了!以后中也就是我的小狗了!” “啊啊啊不要自说自话啊你这混蛋!” 21、学院宰 风轻轻吹过,我僵着身子放平呼吸,装出往常熟睡的样子,月光照在我的眼皮上。 身后的榻上传来轻微的窸窣声,接着有什么人蹲在我的面前挡住了月光,像是要来捏我的鼻子,半响却没动,赤着脚下了榻走向屋外。 我睁开眼。 我是中原中也,今天是玲的生日。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我总觉得玲还在我们身边,从未离开。 距离我和太宰登上白鲸已经过了一个星期,太宰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 我仰躺着看着天花板,半响转头看向窗外。 柔和的月光蔚然不变,可是玲再也看不到了。 我拨开挡路的树枝,还不忘皱着眉带上那家伙的鞋子。 太宰这几天总喜欢半夜鬼鬼祟祟地爬起来,不忘转头捏捏鼻子拽拽头发,确认我‘睡’熟之后轻哼一声,便朝白鲸深处钻去,滑不溜秋,让我好找。 我从来不知道太宰治在想什么。 我和他是‘牢’里最小的成员,被外出人员一同带进了‘牢’。因年龄相近,我和他几乎一起长大,形影不离。 犹记得刚记得事的时候太宰总喜欢抢我的东西,杯子碟子甚至是吃饭时围的口水巾,一不注意就被他拿到手藏在他那堆破烂宝贝处,我怒气冲冲按着他打一架才肯把东西还给我,他却乐此不疲,沉迷其中。 玲哭笑不得地调节过好几次,这个家伙便变脸般可怜兮兮地看着玲,拒绝我来一场男人之间的堂堂正正的决斗不说,还瘪着嘴说什么‘中也好凶’,骗到玲抱起他玩飞高高,气得我咬牙切齿站在原地怒瞪他。 玲从来不偏心,因此刚放下太宰便会转身抱起我也来几次那什么幼稚的飞高高游戏。 什,什么嘛,我明明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太宰治很聪明。 玲布置的作业总是看一眼就知道大概,从来没外出过也有很多外出人员像他请教,即使玲以‘我们年龄还小为理由’拦下了许多东西,太宰总好似已经知晓那般,总是兴趣缺缺托着腮,静默无声地看着他人。 玲也发现了,我偶然听到玲拜托外出人员带只螃蟹回来。 太宰很喜欢吃蟹肉,亲眼看到了螃蟹,这个家伙不会再死气沉沉了吧。 可是那天直到最后,我和太宰也没有看到玲许诺‘只给我们看一眼’的螃蟹。 也没有看到玲。 第二天的玲和往常无异,只是眼底有深色的青黑,他回避了我们的询问,之后却很少笑了。 我和太宰便心有灵犀般不再问。 我努力和‘牢’的其他异能力者学习各种东西,太宰则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到了电脑浏览权。 我不知道太宰发现了什么,只是有一天,太宰坐在床上仰着头看着我,声音轻到一触就散:“中也。” “活着是一件有意思的事吗?” 虽然这个家伙一直嚷嚷着自杀,也搞出过不少乱子,但是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太宰治。 我一滞,半跪在床前大力地握住了太宰的肩膀。 还是这个家伙先笑起来:“没事哦”,他轻描淡写地结束了对话,“骗到你了,中也。” 直到玲打算带领‘牢’的成员搭乘白鲸,我才知道‘不能与普通人和其他生命接触’这一铁律。 异能力者早已成了神弃之人。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慌乱不堪,仿佛是一场梦。 织田作之助收留了我们。 他是一个好人,并没有在意太宰治一意孤行想要自杀的举动。 我拨开挡在身前的树枝,有枯叶掉在了手背上。 我这才刚发现般低头看向再次破裂的伤口。 啊。 每天晚上背对着太宰时,我只有狠狠掐住手背,才能压下一切思绪,装作自己昏昏欲睡。 ‘牢’只剩我和太宰了,我有责任。 有责任保护他。 可是我的异能力等级太弱,虽然曾被玲夸过是很酷的异能力,但是我自己清楚。 它没法救玲。 也没法救太宰。 如果我足够强大。 我将鞋子放在躺在地上装死的太宰面前,嫌弃地轻轻踢了踢他,在太宰治默不作声爬起来乖乖穿好鞋子后叹了一口气,任劳任怨把这个浑蛋背了回去。 森鸥外是这个时候找上我的。 这天轮到织田作之助外出采购,我一心挂念太宰,并不想和这位被太宰治偷偷骂过的老狐狸虚与委蛇。 可是森鸥外提出了我无法拒绝的条件。 他有办法提升异能力者的异能力等级。 我蓦然顿住。 森鸥外并没有隐瞒我,他坦然开口:“这个办法并不成熟,风险很大。” “成功率为多少?” “百分之六十。可是之前的所有实验体,全部都失败了。” 我捏紧手心。 “而且港口黑手党并不是慈善家,只有港口黑手党的成员,才有资格参加实验。”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我并不愚钝,也只有太宰治喜欢叫我‘没脑子的小蛞蝓’,森鸥外打的一手好算盘,加入港口mafia等于他白得一个实验体,失败也无损失,成功了更是意外之喜,冠冕堂皇又占据道德高地。 他只是知道我没法拒绝。 即使只有微末的可能,我也要去赌上一赌。 太宰这几天愈发沉默,我不敢猜他是否还会等我慢慢找到他。 如果我足够强大。 我躺进实验舱,却蓦然看到了玲。 上了白鲸这么多天,这还是第一次入我梦。 我转身对他微微一笑,一点点合上实验舱的盖子,没有回头。 * 我跟在中也身后去,漠然看着港口黑手党的人有条不紊地抽血检查,森鸥外脸上挂着笑容,有实验人员将结果呈上,森鸥外脸上的笑容越发真心。 我挡在中也面前,抬头直视森鸥外。 我不会允许中也加入港口黑手党,我知道,森鸥外也知道。 我的眼前仿佛又看到激活异能力的中也。 那种耀眼的颜色,真是…… 讨厌。 我挑了挑眉,正打算开口,一位短发女子扛着大砍刀一刀砸在了港口黑手党的大门处,发上金属蝴蝶的装饰振翅欲飞。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和港口黑手党齐名的组织,武装侦探社。 穿着侦探服的少年抱着薯片晃了进来,身后落了一地的薯片碎屑。 森鸥外不知何时将笑容收了起来,森然地和来人对视:“不知武装侦探社突然拜访,所谓何事。” “福泽谕吉阁下。” 22、学院宰 福泽谕吉没有开口,江户川乱步躲在他身后做了一个奇丑无比的鬼脸:“喂大叔,不要装模做样了哔——” 森鸥外猛地转头,紫红色的眼睛锁定住江户川乱步,被吓了一跳的乱步唰地一下把头缩了回去。哐的一声,一把巨大的柴刀砍断森鸥外的视线。 “哦呀,这不是小晶子……” “闭嘴。”短发女子笑容狂暴,“友情提示,千万不要给我杀你的机会,森鸥外。” 额前散落的碎发遮住我的左眼,我默不作声按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中原中也,气氛愈加焦灼,这时有人从门外走进来。 “林太郎!”来者鼓着脸颊,“你又做了什么坏事?” 一个穿着护士装的女性走进森鸥外,伸出手啪啪锤向森鸥外的胳膊。 “咳咳,爱,爱丽丝酱,轻点嘛~” 福泽谕吉半眯着眼,示意短发女子后退。紧绷的氛围随着来人的动作松懈下来。我看向穿着护士装,笑盈盈的女性放在背后那只手握住的小刀。 没有心跳声。 啊啊,这可是。 我咧开嘴笑了起来,被称为爱丽丝的女性猛地转过身低下头,背对着黑暗,无机质的眼睛盯着我。 福泽谕吉皱了一下眉率先开口:“森鸥外,你违反了我们的约定。” “嗯?不知道福泽阁下指的是什么?” “不要装模做样。人体实验是禁止事项,此事夏目老师也已知晓。” “哦,”森鸥外面上恍然大悟:“我可是为了所有异能力者哦,况且中也这孩子一点事情也没有,还因此激活了异能力,不是吗。” 福泽谕吉表情愈发严肃,他缓缓抽出了怀中的剑:“这就是你的回答吗,森鸥外。” 森鸥外收起笑容。 “那么还请福泽阁下先给鄙人解惑,您和这两个孩子是什么关系呢?” 福泽谕吉定定地看着森鸥外:“这是‘牢’首领的委托。” 怀中的中原中也好像颤了一下,又好像是错觉。 “原来如此。” 不知何时走到森鸥外背后的爱丽丝轻轻挥了一下手,夹着柠檬的男人笑嘻嘻收起手中的柠檬,巨大的,持着刀剑的金色人影也消失在空中,“那么,鄙人就不妨碍福泽阁下进行委托了。” 江户川乱步看了一眼福泽谕吉,在得到许可后欢呼着冲了过来:“快点过来,笨蛋太宰和笨蛋中也!要不是名侦探你们就要被人渣大叔吃掉了!” “可是,”深蓝发穿着和服的女孩悄无声息地拦在江户川乱步面前,江户川一个急刹车砰的一声后坐到了地上,森鸥外似苦恼般点着下巴:“鄙人好像记得,夏目老师曾经规定过,白鲸上面不允许争斗。” “哈?”短发女子双手抱胸不耐开口,“你在说什么胡话,森鸥外,我们打起来了吗?” “啊啊,”森鸥外放下右手,“鄙人当然没有指责侦探社的意思,”左侧的墙壁上突然有荧光闪烁了一下,爱丽丝按着控制器,一段监控投射到墙壁上。 那是我对着森鸥外开枪的画面。 中也慌乱的声音和森鸥外的重叠起来:“太宰?” “我指的是可是这孩子啊。” 窗外的月光照在墙壁上,我坐在黑暗中看着脸颊上溅着血的自己。 哼哼唧唧捂着屁股的江户川乱步从地上跳起来,头上歪歪斜斜的帽子随着动作在地上滚了几圈,被主人不小心踩了几脚后又被主人捡起来抱在怀里:“那是你先哄骗中也参加试验在先!厚颜无耻的混蛋大叔!” “不允许争斗的规则一旦打破,白鲸上的宁静就无法维持下去,夏目老师之所以把这个定为铁律,也是出于这种考虑吧。” “喂!!”被无视的江户川乱步气得一蹦三尺高,他紧紧抓住手中脏兮兮的帽子,却转过头来看向我。 他望着我想说些什么,却被我的动作打断了。 “啊啊。”我厌倦地看着眼前的闹剧,毫不留情的松开揽着中原中也的手,摔到地上的中也懵了一瞬立刻怒吼“混蛋太宰!” 我居高临下地做了一个鬼脸,跨过他走到了对峙的中心。 “所以说,大叔,违反规则的后果是什么?” 森鸥外虚情假意地看了我一眼,用充满可惜的语气开口:“违规者,要被逐出白鲸。” “你!”“什么!?” 中原中也撑在地上,不敢置信地张大眼睛,他急切地想要起身,动作几次却重重摔在地上:“不可能,太宰!” “所以说黏黏糊糊没有大脑的小蛞蝓还是老老实实的躺在地上,像平常一样吐着粘液吧~” 我忽视中原中也“怎么可能”的声音,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向森鸥外,声音充满了喜悦:“真的吗!” “这可是迎接我梦寐以求的死亡!” “喂大叔,”我靠近森鸥外,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扑过去握住他的手,自上而下看着他,“你说,异能力者缺骸死去,是什么感觉?会是清爽明朗的死亡方法吗?” 站在森鸥外身后的爱丽丝在一声惊呼后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森鸥外终于收起那副假面,他下意识挣脱我的手腕,却又立刻反应过来停止动作。 森鸥外低下头,那双紫红色的眼眸和我对上,里面的杀意不再隐藏,一泻而出:“啊,听说是很痛苦的死亡呢。” “不知道和高空坠落比起来哪个更痛苦,你说呢,太宰君?” 我在森鸥外眼睛里看到了我变得极黑的瞳孔,森鸥外见状大笑起来,他坦然任由我嵌着他的手腕。 啊啊,充满痛苦的死亡吗,真是亏本的买卖。 那么,如果请你和我一起去死呢?森鸥外。 或者直到现在你仍然在猜我不敢?我牵起一边的嘴角,森鸥外想要收回被我钳制的手,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身体动弹不得。 我可是自制升压药和降压药混合的天才! 什么嘛,现在才发现我和你不一样吗?和你这个冠冕堂皇又惜命舍不得死的人完·全·不一样。 “不可以!” 江户川乱步慌乱开口,他无视福泽谕吉的眼神询问,只是跑到我们面前,绞尽脑汁组织语言:“太宰,不可以,这种人渣大叔怎么样都无所谓,你……”江户川乱步咬咬唇,嗒嗒嗒转身跑到中原中也面前想把他拉起来,一个不注意用力过猛差点摔到中原中也身上,他干脆坐到地上:“太宰,”江户川乱步使劲推着中原中也上半身想让他正对着我,“不可以,太宰……” 我几乎要露出一个,还在‘牢’时会露出的微笑:“没关系。” “中原中也会加入武装侦探社。” 我第一次和武装侦探社的社长对上视线:“因为这是‘牢’首领最后的委托。” 福泽谕吉脸色愈加严肃,中原中也却激烈挣扎起来:“你在说什么胡话,太宰!” 江户川乱步想要按住他,却被中也一把甩开,那双钴蓝色的眼睛里燃烧着火焰,他撑在地上努力向我靠近:“你敢!太宰!” “啊呀,小蛞蝓好大的气势。” 到了这个时候,我反而轻松起来,用经常和中原中也拌嘴的语气开口。 中原中也停下动作,橙红色的发丝紧贴在脸庞上,他费力地抬起头,很用力地看着我:“你如果真的选择了死亡,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啊,”我笑容微淡,“是没脑子的小蛞蝓会说的话呢。” 森鸥外不会放过中原中也。 “这明明是我梦寐以求这么多年的死亡,小蛞蝓好过分!” 所以准备好了吗,森鸥外。 我轻微的调整了身体的角度,从窗外吹进来的微风吹起我的额发。 最后好像没什么要说的了。 窗外的风一瞬间突然大了起来,又很快平息。 不,不对,这不是白鲸遇上气流产生的风。 有暗红色头发的青年从另一扇窗户翻跃进来,蓝色的眼睛看向趴在地上的中原中也:“中也,我回来了。” 中原中也睁大眼睛,身旁的江户川乱步突然跳了起来气喘吁吁地大喊道:“那个小哥!对就是你!” 织田作之助的呆毛动了动,江户川乱步猛吸一口气,用力喊道:“快拦住太宰!” “啊。” 那双蓝色的眼睛和我对上,瞬息间织田作之助握着匕首抵上森鸥外的脖子。 “这位先生,可以放开我家孩子吗?” 23、学院宰 织田作之助按住自己名义上的顶头上司,还不忘转向我安抚般开口:“太宰,这边很危险,让我来就好。” 我沉沉地看着他,半响挑衅地出声:“啊咧?侦探社的名侦探先生是让你阻止我吧,”我大力晃了晃被迫禁言的森鸥外,“有危险的是这位才对。” 织田作之助带着一点不解地看着我,头顶的呆毛都微微弯曲:“我就是这个意思,太宰。” 我一时梗住,连头发都忍不住炸开,不自觉拱起身体警惕地盯着他。 我无法判断他的真实意图。 气氛僵持下来,直到一只三花猫大摇大摆走到中间,当场来了一个大变活人。 这位自称是夏目漱石的老者杵着拐杖,微微叹了口气,他转向我:“鄙人算的上是这位不成器弟子的老师,我向你保证,不会再对那位小友出手。” 夏目漱石指的是中原中也。 福泽谕吉不知何时收起武器,他微微弯腰,用行动告诉我来者的话可信。 织田作之助仍是平淡地开口:“这样就太好了,太宰。” 我像是刚刚蓄满力气就被戳破的气球,终于忍不住放松心神,织田作之助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他越过森鸥外,轻轻推了我一把。 江户川乱步上前一步接住了我。 离开我的钳制后森鸥外终于得以召唤出爱丽丝,不再拙劣地掩饰她只是一个异能力造物的事实,控制着爱丽丝给他注射了解药。 夏目漱石不轻不重地敲打了几句,轻描淡写奠定了港口黑手党在白鲸上只能护卫不再具有管理权的未来。 似乎满盘皆赢。 森鸥外站在黑暗中,看着其他人一个接一个走了出去。 我落在最后,在离开之前鬼使神差地回了头。 森鸥外在黑暗中露出一个微笑,他张开嘴,一字一句地对我说:我等着你。 我冷冷地看着他,悄无声息地关上了门。 * 自觉解决一个大问题的江户川乱步挺胸抬头,在福泽谕吉地注视下又拆开一包粗点心。他歪着头看向背着中原中也的织田作之助,又像突然想起什么般含着粗点心含含糊糊地开口:“唔,太宰,是有人通知我你可能需要世界第一名侦探的帮助。” “嗯?”我已经收敛好所有情绪,含笑着歪着头轻轻发出疑问。 “是那个啦,那个白花花的,好像和那个俄罗斯人认识。” “啊,”江户川乱步苦恼地抓抓头发,又很快放下心:“他们三个都是白花花的,不过太宰你肯定清楚我说的是谁。” 我的确知道,于是点点头,嘴中滚了一路的道谢终究没有勇气说出口。 江户川乱步一眼就看穿了我,他扯住旁边监护人的衣角兴奋地开口:“社长!我就说会有也不敢说谢谢的人,名侦探从不出错!” 福泽谕吉面色不变,转手捂住了江户川乱步的嘴巴。他静静地向我们点头告别后,拖着一直“呜呜呜”的名侦探离开了。 织田作之助把支撑不住已经沉沉睡去的中原中也放到床铺上,接着侧过头无声地询问我。 我惊讶地发现我毫无阻碍地理解了他的意思,于是怏怏地开口:“中也没事,侦探社的医生已经给他检查过了,只是脱力。” “啊。”织田作之助应了一声,但是并没有转移视线。 我有些恼羞成怒,一把掀开被子盖住脑袋:“……我也没事。” 织田作之助开口道:“不要蒙着头睡觉,太宰。” 被打败了。 我泄气地掀开被子,织田作之助露出一个笑容:“那么晚安,太宰。” 他关掉灯光,离开了我和中也的卧室。 * 第二天我便找到了江户川乱步口中‘白花花’的好心人。 涩泽龙彦坐在桌子边,专注地翻看手里的东西。 我甜腻腻地坐过去,拖长声音开口:“多谢啦——” 涩泽龙彦抬起头,那双红色的眼睛看着我:“没关系,”他又很快低下头继续翻动手里的书籍,“只是偿还人情罢了。” 我无所谓地挑挑眉,我很早就认识涩泽龙彦。 是因为玲。 涩泽龙彦是‘牢’在寻找年幼的异能力者时发现的。但是和玲的家族不一样的是,涩泽龙彦家族一如既往地看重他。普通人无法感受到骸,他们只是以为涩泽龙彦就像传说中的诅咒一样,需要吸食着他人的生命才得以存在下去。于是他们随意地拿着普通人的性命一次接着一次的填补着空缺。 直到‘牢’的人找到了他。 可惜的是一直傲慢的家族第一选择却是将‘牢’里的骸自动转换器抢夺过来,只供涩泽龙彦一人使用。 可是那个时候一直被严令不许外出的涩泽龙彦早已厌倦这被圈养的生活,他在一位成员的身上藏了一个信号发射器想要借此逃出去,却被我第一时间发现。 我们隔着网络完成了第一次会面。 “还真是狠心呐。”我仍笑眯眯地看着他,心里罗列出来的猜测被一条条划掉。 涩泽龙彦终于舍得抬起头,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般开口:“想要报答我的话,不如加入我在的组织吧。” “欸——这种事情完全不要。”我毫不犹豫地拒绝。 涩泽龙彦一脸‘啊,果然会是这样’的表情,我暗暗警惕起来,就看着涩泽龙彦放下手中的书从桌边站起。 他转身朝里走去,片刻后拿着什么东西出来:“那么作为报答,你穿上这个。” 我睁大眼睛满脸问号,他手中拿着的是一套白色的西装,我看了一眼迅速收回视线:“才不要,我是不可能穿着这个的,我不想白鲸再多出一位‘白花花’。” 涩泽龙彦并没有理解我指的是什么,他只是歪着头看向我:“所以,你要拒绝吗?” “如果我说是呢?”我静静地盯着他,这种一步接一步的风格,背后果然有另一个人的授意。 “我会哭。”涩泽龙彦面色不变,说出了令我瞳孔睁大的话。 “……” 一时间,我假笑着放弃了刚才的推测。 24、第 24 章 我睁大了鸢色的眼睛,故作可爱地歪着头。 “如果我拒绝,你是真的会哭吗?” 涩泽龙彦表情不变,仍和我见到他的第一面没有什么差别。 那双猩红色的眼睛望向我,涩泽龙彦点了点头。 “太好了!”我欢呼着凑到涩泽龙彦身边,居高临下盯着他的脸。 “那我要拒绝。” “拜托涩泽少爷,请务必哭给我看。” 我站在涩泽龙彦看不见的角度,露出了一个恶意的微笑。 我才不可能真的穿上这套白色西装。魔人费奥多尔拙劣的计谋看的我发笑。 你在看不起谁,魔人? 涩泽龙彦眼睛里带上了一点疑惑,费奥多尔从另一个门后走出来。 这个有着紫红色眼睛的魔人用咏叹一般的语调开口。 “您还真是狠心啊。” 我对着他露出了一个虚情假意的微笑。 “把涩泽推出来,真正狠心的不是您吗。” 我和他打太极般来来往往互相刺探了几句,最后心照不宣地接过涩泽龙彦手上的西装外套。 涩泽龙彦眼睛里露出欣喜。 白色的西装外套很是合身,我把它挂在肩膀上,优雅地对着屋内的二人行了一礼,在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脸色阴沉下来。 啊啊啊,好麻烦。 我负气地抱起手臂,踢踏着脚走在走廊上。 抱着电脑的中岛敦从对面走来。 “欸,是太宰学长,太宰学长早上好。” 有着独特刘海审美的学弟恭恭敬敬低下头,在我看向他手里的电脑时羞涩地开口解释。 “下节课是春野老师的课,春野老师……没有异能力,所以老师她通过网络给我们授课。我负责把电脑搬过去。” 我点点头,中岛敦又欲言又止地开口:“学长,上午的课……” “呃啊今天的太阳真刺眼,啊!我突然有个绝妙的自杀想法!” 我在中岛敦说完之前大声且刻意地打断他。 “学弟再见我先走一步!” 中岛敦徒劳地在太宰身后伸出一只手。 哼哼,那些东西我闭着眼都能说出答案,我才不要听小矮子的话老老实实去上课。 我甩着肩上的西装,哼着歌走回宿舍。 织田作之助并不在卧室,我的眸色渐深。 森鸥外是个实实在在小肚鸡肠的中年秃头男,单单看爱丽丝的身份被我揭穿之后的反应就能明白。 我嗤笑一声。 之前对峙时织田作之助的反应是我预料之外的内容,这位少年杀手看起来对森鸥外并没有很忠心。 森鸥外有着太多的理由和借口可以对织田作之助出手。 我急匆匆地转身出门,正好迎面撞上了穿着围裙的织田作之助。 “啊,是太宰啊,”红头发的青年挥了挥带着隔热手套的左手,还不忘开口询问道:“要试试我新做的烤饼干?” 我连忙刹住车,面上作出一副悠闲的样子,带着一点挑剔开口。 “是什么味道的饼干?” 织田作之助的呆毛‘biu’地一下翘起。 “尝一尝就知道了,太宰。” * 中原中也怀着怒气踏入宿舍。 在踏入大门的那一瞬间,黄油的香味争先恐后地钻到中原中也的鼻子里。 中原中也的脚步一顿,他循着香味过去,正好撞上织田作之助从烤箱里取出一盘新的饼干。 我盘腿坐在椅子上,眼睛发出pikapika的亮光。 “织田作!是螃蟹形状的饼干吗!是吗是吗!” “哪有螃蟹形状的饼干啊。” 中原中也下意识地开口吐槽,他抱着胸站到我面前,低着头看着我。 “喂,太宰,为什么没有去上课?” 我不满他挡住了我的视线,伸出缠着绷带的手用力拍向桌子:“喂中也,小狗不应该汪汪叫才对吗?” “你这家伙!” 中原中也愣了一会立刻怒气冲冲起来,钴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怒气。 “真以为我不敢揍你吗,太宰?” “好可怕好可怕。”我毫无诚意地敷衍开口,伸长脖子绕过他,看向心心念念的螃蟹饼干。 中原中也泄了一口气,突然转过身,从托盘里抓住一把饼干塞到嘴巴里。 我愣住,随即不可置信地看向中原中也:“我的饼干!!!!” 织田作之助端着另一个托盘进来时,就看到我和中原中也扭打成一团。 “小狗不能吃饼干快给我吐出来!” “哈,我要全部都吃掉半块都不留给你这个笨蛋!” “可恶啊小狗怎么能这么不听主人的话!” “松,松嘴!” 中原中也睁大眼睛想要把右手从我的牙齿里拯救出来,即使咬住了中原中也的手我也努力露出一个冷笑。 “你做梦!” 织田作之助把托盘放到桌子上,接着关掉烤箱的开关,摘下围裙做到了桌子旁。 “你们的感情真好啊。” “哈?我和他?这算什么感情好!” 中原中也超级大声地反驳。 他还不忘伸出左手用力掐住我的下巴,趁着我吃痛的一瞬间把右手拯救出来。 “太宰你才是狗吧!” 中原中也“嘶”了一声,右手手背上赫然出现一排牙印。 我捂着下巴洋洋得意。 “谁让中也没有我的命令,就吃掉螃蟹饼干。” 中原中也很显然短时间内不想理我,他也坐到了桌子旁,下意识地评价道:“嘛,这饼干还挺好吃的。” 织田作之助的呆毛猛地绷直,他仍然用着平淡的语调开口:“是吗。” 中原中也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一怒之下吃掉的饼干都是出自织田作之助之手,这位讲文明懂礼貌的好孩子脸立刻红了起来,可怜的小蛞蝓在椅子上坐立不安。 “啊,抱歉,我是指,饼干很好吃,抱歉吃掉了你的饼干。” “没关系。” 织田作之助背后彷佛冒出小花花,他将新的托盘推向中原中也:“要不要试试这个?太宰说你会喜欢这个形状。” 中原中也低下头,努力辨认半天。 “这是……什么?” “是盐罐。” 织田作之助天然地开口回答。 中原中也反应了一会才握紧拳头。 他像是从咬紧的牙齿里慢慢挤出一个个单词。 “谢谢,织田……谢谢作之助。” “织田作织田作!”我在中原中也否认喜欢盐罐之前欢快地打岔,蛞蝓就应该配盐哼哼,“我就说中也会喜欢的吧!” 中原中也额头冒出青筋,他像是背后冒出火光,想咬把我吞噬进去。 或者,那个带着黑色痕迹的‘火焰’,并不是我的错觉。 25、第 25 章 小蛞蝓仍在隐忍地捏着拳头,那像是错觉般的、带着吞噬一切可怖气焰的痕迹嚣张地摇晃了一下,又从我的瞳孔里猛地消失。 正捏着一块盐罐饼干的织田作之助下意识地抬起头,茶褐色的眼睛在一瞬间变得锐利。 那么,这样看来,就不是我一个人产生的错觉。 那双带着锋芒的眼睛在没有发现异常后,又变回圆润的初始状态。 织田作之助呆毛动了动,他看向我,“怎么了,太宰?” 我熟练地挂上轻飘飘地笑容:“没事哦织田作~~” “啧,”笨蛋蛞蝓咂了一下舌头,“早就想问了,织田作是什么奇怪的叫法。” “啊,”织田作之助将盐罐饼干又向中原中也的方向推了推,“太宰之前的时候说,他更喜欢叫我织田作。” “这是什么理由啊!作之助应该狠狠地拒绝这家伙才对。” “噫!什么嘛,不用敬语直接叫‘作之助’的小蛞蝓才是应该被拒绝的那个吧。” 我义正言辞地开口:“不过这样一来小蛞蝓又是黏黏糊糊的蛞蝓又是黏黏糊糊的小狗,难道要从此诞生一个新的物种了吗!蛞蝓狗!” “什么‘蛞蝓狗’啊你这混蛋!” 中原中也‘唰’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面目狰狞地扑向我。 “受死吧绷带精!” 我看上去毫不费力地伸出手包裹住小蛞蝓打过来的拳头。 真的是痛死了,笨蛋蛞蝓。 “哎呀哎呀,现在才想起来迎接主人的小狗还是要受到惩罚的哦。” 被动技能人间失格早在接触到中原中也的拳头后就发动起来。 面前气的脸色潮红的小蛞蝓仍在吵吵闹闹地叫着什么。 一切看似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我敷衍着和中原中也对话,运转了36小时的大脑没有停歇。 “都说了不要叫我小狗了混蛋!” 走神之下中原中也的左拳猛地打中我的右眼。 “唔!好痛——” 我顺着力道后仰,干脆离开椅子滚落到地上。 没想到真的能打中我的中原中也也慌张起来。 “……喂!你这家伙,不是很能躲的吗!” 我捂着眼睛假哭的更大声。 “啊啊啊啊好了!” 中原中也暴躁地揉了一把本来就乱糟糟的头发,他大踏一步走上前来半跪到我面前,恶声恶气地掰着我捂住眼睛的手。 “……松手,让我看一下!” 我的双手坚决不愿意离开我迷人的脸庞。 “不要不要!人家的右眼呜呜呜呜呜……” “……作之助,我们有医药箱吗,……医务室在哪里……” 中原中也有些无措地转头看向仍坐在板凳上喝茶的织田作之助,织田作之助放下茶杯,“啊,医药箱和医务室……” “蛞蝓好过分呜呜呜呜呜!” 我超级大声地打断了织田作之助接下来的话。 当然不能让笨蛋中也发现我的右眼一点都不严重这个事实。 “瞎掉之前能听到小蛞蝓叫我一声‘主人’吗?” “‘瞎掉……’,你在胡说什么!” 中原中也猛地变得更加生气起来。 好奇怪,我透过没有被双手蒙上的左眼,好像又一次看到了黑色的火焰。 中原中也沉下脸,以毫不留情的力道单手扣住我左手和右手的手腕,硬是把我交叠的双手从右眼处拉了下来。 我躺在地上,和那双蓝色的眼睛对上视线。 我若无其事地哼起小调:“今天的太阳真好啊~~” 笨蛋中也另一只紧紧握成拳的手指关节好像发出了‘咔吱’一声。 我反应飞快从地上窜了起来:“哈哈,被骗了笨蛋蛞蝓!” 我顶着额头上的红肿怨气深重地走在白鲸内部。 “……暴力狂,只会挥拳头……暴力狂……” 我碎碎念念,把手里的饼干当成中原中也‘嘎吱嘎吱’地咬了起来。 前面枯树的后面突然有清脆的、树枝断裂的声音响起。 我的动作一顿,立即收敛了声响,无声无息地朝树后走去。 “嘶——”有倒抽一口的气声响起,武装侦探社的核心像小孩子一样坐在地上,举起被树枝划破的左手。 “乱步……?” 江户川乱步发脾气一般用力蹬了蹬脚,没有侧过头就准却地叫出我的名字。 “太宰。” “没事吧。” 我的动作恢复正常,只是扫了一眼就判断江户川的伤势需要去打破伤风:“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不要!” 江户川乱步突然急促地高声开口,还不忘把左手垂下想要从地上爬起来:“不要医务室。” 这位侦探按住自己的帽子,就要绕过我朝外面跑去。 我笑眯眯地拦住了他。 “哎呀哎呀,可不能讳疾忌医哦,名侦探。” 26、第 26 章 江户川乱步的五官皱在了一起。 很显然,这位名侦探大人实在不擅长演戏。 江户川乱步藏着什么不想让我知道的秘密。 是什么呢? 我逗弄般和江户川乱步在树林里玩起了转圈游戏。 半响气喘吁吁的名侦探闭上眼睛大喊一声:“太宰!” 我挑着眉毛,从善如流地停了下来。 江户川乱步此时就像走在路边却被蹲在街角的流浪小狗缠上一样的倒霉路人。 名侦探大人抱紧自己的左手,下意识地想要哈气吓退小狗,又担心流浪小狗理会错自己的意思。 “世界第一侦探大人都说不要了!” 我愉快地装作没有听见:“阿拉拉,不知道医务室今天是是哪一位医生当值呢~” 江户川乱步顺着我的话想到了什么,侦探大人脸色一垮,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绝对,绝对不能让晶子知道。” “啊!” 名侦探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一改之前的躲避,主动将受伤的左手递到我的面前。 “太宰。” “嗯?”我歪了歪头,名侦探理直气壮地开口:“你会处理的吧。” “啊啊。” 我毫无情绪地感叹出声。 “原来侦探社的那位晶子小姐比我更可怕一点。” 我随即露出阴沉的表情:“啧,输了呢。” 明显在心虚的侦探大人左顾右盼起来。 我推开医务室的大门,异常熟练地蹲下身,从藏得很深的角落里拖出绷带箱,挑挑拣拣半天肉痛地选择了一卷绷带。 “……小气鬼。” 乖乖坐在凳子上晃着脚的江户川乱步超级小声地开口。 “嗯?” 我笑容灿烂的转过头,江户川乱步立刻紧紧抿起嘴巴,在扫到托盘里的破伤风疫苗后又立刻大声开口。 “本侦探现在要贿赂你了!所以不许故意给我打的很痛!” 哎呀,很敏锐呢侦探大人。 被戳破目的的我若无其事地放下托盘,江户川乱步的声音变得更大:“坏太宰!” 我气定神闲地晃了晃绷带,明显很是怕痛的侦探大人憋回了下一句话,将双手背在身后,满脸写着‘快来哄我!’,又在我看过去的时候高高扬起头。 “好——,”我哼着歌开始上药,还不忘打了一个蝴蝶结:“完美!” 江户川乱步晃着蝴蝶结从凳子上跳了下来。 很是好哄的名侦探看着左手上的蝴蝶结,装作一点也不喜欢地勉强压下翘起的嘴角,接着用右手在怀里翻找着什么。 “哼,本名侦探大人一向说话算话。” 江户川乱步七扭八扭地举起右手戴上那幅平平无奇的黑框眼镜,在镜片后睁开了翠绿的眼睛。 “医务室的原主人是森鸥外。” 那双像名贵宝石的眼睛看了我一眼,毫不意外地开口:“你已经知道了。” 江户川乱步紧紧皱起眉头。 “他现在的目标是你。” 名侦探摘下眼镜,“噌”的一下就要朝外面走去。 “可恶的黑心大叔!我要去找社长!” 我拦下了江户川乱步,尽力收敛起可能会吓到面前这位名侦探的所有表情。 “不用麻烦世界第一侦探大人啦~~” 我的眼底黑如浓墨:“让那位秃头大叔放马过来好了。” 在听完江户川乱步的话,我稍稍松了一口气。 以我为目标,中原中也和织田作之助就不必再担心被报复。 我的嘴角越咧越大。 “这样的话,还真是,求之不得。” 我们还有一笔好账没有清算,森鸥外。 我摇头晃脑地将江户川乱步送回侦探社,正愉快地思考在哪个地方继续我的自杀大计时,就看到学弟中岛敦慌慌张张毫无头绪地在找着什么。 “啊,太宰学长!” 半虎化的学弟那双比往常更锐利的眼睛在捕捉到我的一瞬间立刻亮了起来。 唔,老虎的眼睛果然黄澄澄的像灯笼。 我很有闲心地开始点评。 “太好了,太宰学……啊!” 正蹬着虎腿就要跑过来的中岛敦“啪”的一声重重摔倒在地。 罪魁祸首是中岛敦身后悄无声息出现的黑色闪电。 带着红光的闪电缠上了毛茸茸的虎腿,接着毫不留情地用力一拉。 “咳咳咳咳咳,睁大你的眼睛,人虎。” 脸色苍白的芥川龙之介在张口之前先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咦咦咦咦咦——?芥川?” 趴在地上的中岛敦捂住鼻子抬起头,又立刻惊吓地手脚并用的后退。 “呜哇啊啊啊——” 白鲸上的建筑错综复杂,侦探社所在的大楼比教学楼要高一些。 那位看起来身体不太好的学弟再慢一步,中岛敦就会从两栋楼之间的缝隙掉下来。 “哎呀呀。” 我笑眯眯地站在原地。 中岛敦更加焦急,他放弃跑过来的打算,闭上眼睛用力大喊道:“太宰学长!中原学长他,他在教室里晕倒了!” 我猛然沉下脸色。 我毫不犹豫地甩开外套,撑着地面从顶楼跳了下去。 中岛敦看起来吓到快要褪色,我放松力道在地上滚了一圈,没有注意到脸上和手上的擦伤,我急促开口。 “他在哪?” 我用力地推开教室大门。 情况比中岛敦描述的更为糟糕。 中原中也闭着眼睛漂浮在半空,黑色的、透着不详红光的火焰游走在他的身边。 中岛敦颤颤巍巍地看着满教室漂浮的桌椅,像是快要哭了出来。 “出,我出来之前,中原学长还是趴在桌子上。” 我甚至没有在意中岛敦在说什么。 我简单判断了一下桌椅的运行规律,看似冷静的大脑很快宣布放弃运算。 我闭了闭眼睛,朝中原中也冲去。 “学长!” 阻拦失败的中岛敦很快意识到要保持安静。 不能让学长分心。 中岛敦脸色惨白,看着走向漩涡中心的太宰。 我逆着风朝漩涡中心走去。 离中原中也越近,半空中漂浮的桌椅就愈加蠢蠢欲动。 “啧。” 我咬着牙又朝前走了几步,在碰到中原中也的前一秒,面前的人突然睁开眼。 我猛地怔住。 “……蛞蝓?” 不再是钴蓝色的,熠熠生辉的总是表达着主人怒气的眼睛。 是猩红色的,没有我的眼睛。 中原中也嘶吼一声,从脖子上蔓延出的红色纹路很快爬上的脸庞。 我死死捏住掌心,拨开面前飞过来的椅子,用力伸长手臂。 没有缠上绷带的指尖触碰到了红色的纹路,背后袭向我的桌椅一滞,接着劈里啪啦的掉了一地。 中原中也眼里的红光消退,他白眼一翻,再次晕了过去。 “啊啊啊太宰学长!” 我安详地躺在地上,任由中原中也压着我的伤处。 中岛敦变出虎爪想要把我刨出来,我气若游丝地放着狠话。 “亏大了。” “你就等着吧。黏黏糊糊的小蛞蝓。” 27、第 27 章 我的神色爽朗的像八月的太阳。 嗯?我绝对没有在生气! 只不过是某个小矮人在晕倒之前压住了我的胳膊,劈里啪啦从天上掉下来的桌子又不偏不倚朝小矮人的方向砸去。 哎呀哎呀。 到了这里我不得不承认,后面发生的事是有一点令人情绪低沉。 我翻身护住某个睡到翻白眼的小矮人,结果便是您现在看到的这样。 我的左臂被夹在两块板子之间,晃晃悠悠被我最喜欢的一款绷带吊在胸前。 是已经停产的一款、用一卷少一卷的绷带哦。 我甚至能复述出这款绷带缠在身上的触感,不论是透气性还是吸水性都是一流的水平! 我的笑容愈加灿烂。 笨蛋小矮人醒来之后大惊失色,趁我不注意用完一整卷绷带后,居然还摁住我往我脸上的擦伤贴上一块丑的像是撒上盐之后噗噗噗吐口水的蛞蝓纱布。 很好,很好。 我捧着胳膊,对着某个方向精准发出一声痛呼。 背对着我的小蛞蝓身体颤了一下。 我异常不满地皱了一下鼻子,快速进入第二阶段。 我转过身,单手大力翻动桌子上的笔记本,还不忘将写在日记本上的内容念出声。 “某月某日,阴。” “为了救忘恩负义的小蛞蝓,左臂骨折。” “某月某日,晴。” “小蛞蝓抢了我的饼干,记仇。” “某月某日,雨。” “笨蛋小小矮人逼我去上学,记……” “喂!上学这个……” 中原中也猛地转过头,在扫到我胸前的左手时又很快别过眼,连声音都低了下去。 “哈,中也这完全不就是还没断奶一直给人惹麻烦的小狗嘛。” 我故意扭曲着脸上的微笑,大力晃动手里的笔记本。 “这个本子就命名为‘小狗叛逆日记’好了,就像是有些人会一笔一笔记录下给小狗身上的花销一样。” 我的眼睛亮了起来。 “啊啊,我也要一笔一笔记录下来,这样中也就没法闭着眼睛赖掉这些账了。” 我立刻决定往本子上写上三十箱的绷带。 被玲养的很好的,难得理亏一次忍无可忍的中原中也站了起来,想要从我手里抢走本子。 “啊啊好了总有一天我会让这个本子清零的可恶太宰!” 我举高胳膊大为惊奇:“原来小蛞蝓对自己的身高有着,”我比划了一下,“这——么错误的认知吗?” 我像逗狗一样将手里的本子晃来晃去:“哟西,左边左边,嘬嘬嘬。” 中原中也额头冒出青筋。 “哟。” 别着蝴蝶结发饰的短发女性敲了敲并没有关上的门,很是帅气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 “患者是哪一位?” 江户川乱步在与谢也晶子身后若无其事地晃了晃左手,我眨了眨眼,立刻就将中原中也推到了与谢也晶子面前。 “是这一位,麻烦您了,美丽的小姐。” 与谢也晶子挑起一边眉毛,这位‘杀戮天使’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手上的黑色手套。 “脸上,左臂,身上还有部分擦伤。” “嘛,看起来你像是更需要治疗的那一位。” 江户川乱步的左手晃的更为急促。 我微不可见后退一步,下意识挂上最为甜蜜的笑容:“哎呀,这就不麻烦您了……” “哈?” 与谢也晶子缓缓张开烈焰红唇,猛地从身后抽出比小蛞蝓还长的大砍刀。 “听闻我们侦探社的大脑所说,您好像在医术方面也有些研究,不如我们切磋切磋‘医术’?” 名侦探大人的手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 我睁大眼睛。 原来如此,江户川乱步想要瞒着与谢也晶子的事情还是被面前的人发现了。 我立刻退到小蛞蝓身后,还不忘假笑着开口:“哪里哪里,我那拙劣的水平如何能与晶子小姐相提并论——” 才不要。 我死死抓住蛞蝓的衣角,呜哇治疗前要先将人折磨到只剩一口气什么的,这种异能一听就好可怕。 与谢也晶子还在介绍她的异能,我正打算开口想要祸水东引,听到与谢也晶子所说的‘如获新生’面前的小蛞蝓动了动。 “不准心动,小矮子。” 我气急败坏,用手指头想都能猜到中原中也在想什么。 “啊,”中原中也神色一顿,不自然地转过头,“你刚才……不是还在说着疼吗。” 我来不及编出谎言忽悠小狗,只是看着与谢也晶子假笑道:“这下可是不巧,我的异能是被动无效化一切其他异能的反异能哦。” 与谢也晶子更加兴致勃勃,这位很是飒爽的女性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你的异能我也略有耳闻,但是我曾听到另一种说法。” “你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状态保持在0.5秒的假死状态。” “不,”我徒劳地小幅度晃着头,“还是不用麻烦您了,呜呃——” 闪着寒光的大砍刀落了下来。 与谢也晶子神清气爽,还不忘顺手拍了拍我的胸口。 “还可以控制心脏跳动?很厉害嘛,欢迎随时来找我讨论医术。” 我睁着灰蒙蒙的眼睛看向天花板。 啊,不如让我就此死掉。 “好了。” 与谢也晶子转向中原中也。 “轮到你了。” 我立刻恢复活力,自告奋勇按住小矮人,用亮晶晶的眼神看向放在一边的大砍刀。 与谢也晶子却开始像真正的医生那样认真严肃地开始检查。 什么嘛。 我大为失望,软趴趴化成一团趴在凳子上。 有条不紊的检查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与谢也晶子摘下手上的医用手套,精准无误地扔到了医疗垃圾箱内。 她的语调和刚进门时的一样轻松,神情却严肃起来。 与谢也晶子拍拍手:“嘛,一切正常。” “身体很不错嘛。” 我慢慢直起身。 这并不算是一条好消息。 一切正常,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我突然想起,在狠狠摆了森鸥外一道之后,这位输的很狼狈的首领将半张脸隐藏在黑暗里。 只有那双紫红色的眼睛可怖地盯着我。 在我毫不留情地把港口黑手党那扇唯一透露着光的门关上之前,森鸥外对着我,露出了一个令人胆寒的笑容。 他对着我说。 “我等着你。” 28、第 28 章 中原中也不自在地扭过头:“啊,我就说没问题……” 赭发小矮子对着与谢也晶子低了低头:“多谢。” 与谢也晶子挑了挑眉,她并不在意,上挑的眼尾正对着我:“聊一聊?” 这位89号实验体比中原中也先一步意识到问题所在。 “啧。” 短发女子烦躁地捻了捻手指,双臂抱胸站在阳台处。 与谢也晶子看着傍晚飘过的浓浓白雾,声音里情绪难辨。 “正常医疗手段检查不出什么问题,只能去找那个人。” 我低垂着视线。 与谢也晶子在骸爆发的第七年被森鸥外捡到,在骸爆发的第九年被森鸥外哄骗参与实验,在第十一年被送上试验台。 与谢也晶子长出一口气,从裙子口袋里摸出一块糖塞到嘴巴里。 这位隶属于侦探社很了不起的女性想起什么般转过身,把方糖咬的嘎吱嘎吱响。 “还没有问过太宰君,我的异能体验起来,怎么样?” 我从繁复的思绪中收回注意力,假笑着对上与谢也晶子投过来的视线。 “很有……晶子小姐的风格呢。” 我的内心深处同时嘀嘀咕咕。 痛死了。 与谢也晶子哼笑一声,再次掏出一块用于戒烟的方糖。 “即使死不掉,还锲而不舍,我看有些人完全是不怕痛嘛。” “既然是在如此痛苦的条件下才活了下来,不多活几天不就亏本了吗。” 我的手指细微地颤了一下。 这不是与谢也晶子会说的话。 我颤动着眼睫,与谢也晶子已经从我的身侧经过。 “嘛,之前接下的一个委托,终于完成了。” 是玲。 玲既然曾找上武装侦探社,会顺手拜托与谢也晶子便也不奇怪。 我看着一点点黑下去的天空。 “啊啊,什么嘛。” 我伸了个懒腰。 “太过分了。”我在微风中超级小声地开口。 “很疼的啊,玲。” * “哟西,热身结束。” 中原中也和织田作之助都已睡下,我悄然睁开毫无睡意的眼睛。 “现在是,工作时间。” 我灵巧地走出宿舍。 港口黑手党即使被夏目漱石轻描淡写地收回了管理权,仍旧冠冕堂皇的在夜晚大开着巡逻灯,表现出一份惺惺作态的一切如常的样子。 我漠然地看着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穿着和服的小女孩,用着比夜色还要寒凉的声音开口:“带路。” 我毫不客气地推开港口黑手党首领办公室的大门。 森鸥外坐在办公桌后,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 他带着比头顶上苍白的灯光还要虚假的笑意看向我。 “好久不见,太宰君。” 我半死不活地趴在课桌上。 涩泽龙彦正低着头全神贯注地裁剪着样衣,剪刀在离我胳膊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涩泽龙彦一本正经地睁着那双红色的眼睛转向我。 “太宰,抬一下手臂。” 我充耳不闻,得寸进尺地伸长胳膊,毫不犹豫更进一步压在了摊开的样衣上。 涩泽龙彦略为苦恼地皱起眉毛。 “啊,这就是费奥多尔君说的‘叛逆期’吗?” 我一阵恶寒,兴致索然地直起腰,还不忘假笑着对上涩泽龙彦。 “原来涩泽家的继承人也知道什么是‘叛逆期’吗?” 涩泽龙彦并没有在意我说的话,弯下腰打开柜子的最底层。 我像是一拳打到棉花上,泄气一般又软趴趴倒回桌子上。 一双和主人一样苍白的手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中,那双手将一个长相很是奇特的娃娃轻轻放到了桌子上。 我趴在桌子上,和那个娃娃眼对眼。 我敏捷地跳了起来。 我皮笑肉不笑地开口:“涩泽少爷,这是什么?” “太宰,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涩泽龙彦慢慢吞吞地继续开口:“费奥多尔君说过,叛逆期的孩子往往缺少了陪伴。” “我们需要以最大的耐心包容你。” 我脸上的表情扭曲的像是猝不及防下吃到了酸倒牙的果子。 “魔人……” 费奥多尔的恶趣味就像那颗提前放在那里的、引诱我伸出手的果子。 不愧是魔人。 仅仅凭借影像资料,就在普通人中获得了极高声望和拥簇的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涩泽龙彦将娃娃塞到了我的手里。 “费奥多尔君说你很喜欢这种,太宰。” 白发红眼被魔人骗得团团转的涩泽龙彦向我保证:“我会做出更好的玩偶给你。” 更好的玩偶?一个照面就吓哭中岛敦的那一种吗? 为了学弟的人身安全,我不得不被迫开口。 “……这种就很好。” 涩泽龙彦的表情很是欣喜。 “原来费奥多尔君说的都是真的。” 我转了转眼睛,凑近涩泽龙彦悄声开口。 “涩泽少……涩泽,我这里也有一个关于费奥多尔君的秘密哦。” 哼哼,魔人,接招吧。 涩泽龙彦一本正经地点着头,我拎着那个丑丑的娃娃哼着歌朝宿舍走去。 “噜啦噜~~殉情~~一个人不可以~~” 我兴高采烈地哼着自编自创的自杀之歌,将手里的娃娃甩来甩去。 “太宰……” 急匆匆走到我面前的中原中也一个急刹,他欲言又止地看着我手里的娃娃。 “……原来你喜欢这一种吗。” 中原中也神色可疑:“我明白了,太宰。” 29、第 29 章 果然笨蛋蛞蝓就是笨蛋蛞蝓。 我转了转眼睛。 出乎中原中也的意料,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开口反驳,只是猛地将娃娃藏在背后。 我理直气壮地开口指责:“什么嘛,我可没有同意中也看我的玩偶。” 我毫不心虚地拖长声音,像是突然对这个玩偶产生了占有欲,又把东西往背后更深的藏了藏。 那双钴蓝色眼睛的主人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之前,先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啊,……啊。” 中原中也愣了一瞬,接着有些狼狈地开口,上挑的眼尾在我看过去时快速地侧过头藏了起来。 “……抱歉。” 真是可怜,像是被人突然推开的小狗,中也。 我不依不饶,上前一步凑近中原中也。 “呐呐中也,这可是我准备送出去的玩偶哦。” 我又将娃娃从背后拿出来,在手里灵活的抛来抛去。 中原中也仍别着视线,刚才还有些仓促的尾音已经恢复正常。 “哈?谁会喜欢这么丑的娃娃?” 中也没等我开口说话就接着说道:“好了太宰,作之助今天做了咖喱,快点回去吧,再晚一点咖喱就要凉了。” 我轻快地跟在笨蛋蛞蝓身后,左右晃动探着头,异常欢快地开口追问。 “中也不好奇我打算把娃娃送给谁吗?” “不好奇。” 中原中也生硬地开口,之后又很快紧紧抿住嘴唇,任我怎么追问都坚决不再回答我的问题。 “唔——” 我很是遗憾。 “本来还想着问一问中也,我的狗会不会喜欢这种娃娃呢。” 中原中也猛地刹住车停住脚步。 “你的狗——?” 笨蛋小蛞蝓一下子拔高音调。 我在中原中也转过头来瞪着我的视线里无辜地眨眼睛,歪着头将娃娃贴到了我的侧脸上。 “没错没错~我的狗!” “嘛,中也这是什么眼神,我可是天下第一好主人!” “不是经常有各种养狗科普会说,狗狗也要拥有属于自己的娃娃吗。” “放心吧中也,我会不客气地在饲养账本上完完整整记下这个玩偶的价格的!” 我蹭了蹭玩偶的脸。 虽然长相很丑,但是玩偶的触感出乎意料的好。 中原中也像是吃到了织田作没有来得及警告的超辣咖喱,橘色半长头发下的那张脸涨的通红,很快就露出我最喜欢的生气的表情。 “——混蛋太宰!!” 终于反应过来了吗,黏黏糊糊的小蛞蝓。 我得意洋洋地吐着舌头,故意捏着嗓子开口。 “哎呀,我的狗会喜欢这个娃娃吗?” “中也你觉得呢?” 冷酷无情的小矮人给出的回答是带着气流飞到我脸上的拳头。 中原中也甩了甩手,冷笑一声加快速度转身离开。 我捂着脸蹲到了地上。 “痛痛痛痛——” 我坚强地从地上站了起来,顶着印记很快追上中原中也。 我一个用力,将娃娃塞到了中原中也怀里。 “喏,不用谢——” “chu~ya~” 发怒的小蛞蝓脸上的表情像是要把我当场吃掉。 中原中也死死捏住手里的娃娃,胸膛剧烈的上下起伏。 “好可怕啊小矮人——唔!” 下一秒,我的脸上多出了一个对称的印记。 中原中也露出一个堪称凶恶的笑容:“去死吧混蛋太宰!” “暴力狂蛞蝓……” 我捂着脸嘀嘀咕咕。 中原中也再次冷笑一声,拎着娃娃扬长而去。 我站在原地,看着中原中也远去的背影,没有再一次追上去。 “啊,最近这段时间。” “还是离我远一点吧,笨蛋小蛞蝓。” * 如我所预料的一样,接下来的一星期,我不再像往常一样那么频繁地在周边看到中原中也的身影。 “终于放弃做保姆了吗,”我露出感动的神情,“明明比我还小一点吧,啰啰嗦嗦烦人的小蛞蝓。” 我从天台上直起身,如浓重黑夜里才会出现的鬼魅一般闪身出现在白鲸的最东侧。 我不耐烦地对着墙壁用力而又杂乱无章地敲了敲。 那面从外面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墙壁很快向一侧滑动,露出里面亮如白昼的通道。 “这边请,太宰大人。” 带着花朵头饰的泉镜花微微鞠躬。 我面上的表情冷峻如冰。 枯燥无趣的流程再一次结束,我踢踏着远去的黑暗,踩着薄薄的日光走到外面。 太阳带着淡淡的温度照在身上。 我厌倦地看了一眼破开云层的太阳,毫不犹豫地投入到白鲸上蜿蜒流转的河流中。 我任由水流把自己包裹起来,身上的衣服带着水的阻力和重力,我微微抬起双手,交叠起来放在了我的腹部。 我沉入到永恒的水流中。 “看样子,是我来的不巧,打扰到太宰君的雅兴了。” 有低沉的声线在一侧岸边响了起来。 我并未在水流中睁开眼睛。 “啊——没错,你打扰到我了。” 我抓住岸边的石头,破开水流湿漉漉地坐了起来。 我用力甩了甩头:“很有自知之明呢,费奥多尔君。” 带着帽子的俄罗斯人毫无感情地弯了弯自己猩红色的眼睛。 被我指责‘打扰到我’的费奥多尔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费奥多尔毫不在意地抖了抖被我甩了一身水的外套,揽起外套坐在了我的身侧。 我们静静地注视着永不停歇的水流。 费奥多尔率先打破了当前的寂静。 “最近突然听闻,我原来很是喜欢‘女装’。” 费奥多尔侧过头,彬彬有礼地开口。 “太宰君对这个传闻,有什么头绪吗?” 我恶劣地挑动一边唇角,浮夸地大声说道。 “啊,原来费奥多尔君有着这样一种爱好吗?” 看样子,涩泽龙彦的速度很快嘛。 “没关系,我支持您这个无伤大雅的小爱好。” 是对那个丑的要死娃娃和‘叛逆期’的,同样无伤大雅的小回敬。 费奥多尔有些疑惑地皱起眉头。 “我以为,那个娃娃在某种程度上帮助到了您。” “原来是我理解错了吗?” 费奥多尔拢了拢身上的外套。 我神色恹恹。 港口黑手党像是一只盘踞在黑暗里的无声的怪物,一口气吸走了我身上的所有温度。 我任由冰冷的风吹过湿透的衣服,像是突然间起了兴致,我带着一点粘稠的不善开口。 “费奥多尔君,我有一个疑问。” “愿闻其详,太宰君。” 费奥多尔收回了自己的手。 “不用紧张,”我向后倒去,“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想烦请费奥多尔君为我解惑。” “我这种人,有值得费奥多尔君观察的价值吗?” 在我自己注意到之前。 在费奥多尔由暗处突然出现,把电脑扔给我之前。 魔人费奥多尔就像是站在玻璃之外,用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居高临下观察着在箱子内跑来跑去的白色小鼠。 “太宰。” 费奥多尔咏叹出声。 “你总会出乎我的预料。” 是没有想过我会点破这件事吗? 大概是因为,港口黑手党让我对一切突然都厌倦起来。 “不过。”费奥多尔微微侧过头。 “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太宰君?” 我躺在白鲸上违反季节出现的草地上,伸出手臂挡住照过来的太阳。 “啊。” 就像是突然开口询问费奥多尔这个问题一样,我又突然失去了和费奥多尔交谈的欲/望。 “您说的对。” 我异常敷衍地回答。 是我自己没有注意到港口黑手党的行动。 和中原中也的决心。 费奥多尔从岸边轻轻起身,站到了我的身边,挡住了投射到我脸上的阳光。 “不过。” “如果是太宰君想看的话。” 费奥多尔沉思着什么,接着从上到下和我对上了视线。 “下一次天人五衰集会,干脆都换上涩泽君辛苦准备的那些很有特色的裙装如何?” “这样的话,太宰君会高兴一点吗?” 30、第 30 章 我睁大双眼。 “才不要。” 费奥多尔的话让我万分警惕。 所以那位‘心灵手巧’的涩泽大少爷,果然为所有人都准备了一份裙装。 魔人想要把所有人都拉下水。 这可不行。 我的腰部一个用力,从草地上坐了起来。 “如果费奥多尔君单独穿上的话,说不定我的心情会像雨后的太阳突然明亮了。” 我亮闪闪地看着费奥多尔。 “可以吗可以吗?” 我故作可怜的将双手合十放在放在脸侧。 费奥多尔叹息一声。 这位魔人当然不会应答下来。 费奥多尔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太宰君,你可以和涩泽君一样,称呼我为费佳。” “切——” 我又躺回原地。 “如果想要保证小白鼠一直拥有着研究的价值,事前的付出可是必须的哦。” 我大力挥了挥手。 “只是简单地更换饲料可不行。” 费奥多尔微微欠身。 “我会仔细考虑您的建议。” “那么,不打扰太宰君了。” 费奥多尔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望太宰君保重。” 我睁着鸢色的眼睛望着天空。 真恶毒啊魔人,只是好心地给你提了一点友善的小建议,居然就此让我‘保重’。 “啊啊~入水~入水~~” 我哼着歌,又跳回河里。 我当然会‘保重’。 肺里的空气慢慢被挤压出去,我的嘴角挂上若有若无的微笑。 只是这一段时间。 只要忍耐过这一段时间就好。 我非常期待,可以和我渴望许久的死亡相拥的那一天。 费奥多尔往前走了几步,听到身后传来的毫不犹豫的落水声。 “费佳,这一次的观察对象好有趣!” 费奥多尔面色不变,像是没有看到身侧突然冒出来的果戈里。 “日安,尼古莱。” 穿着小丑装的来人晃了晃披风:“日安!费佳!” “提问!” 穿着小丑装的白发来人兴致勃勃举起一只手:“费佳费佳,我们真的要穿上小涩泽为我们量身订制的白色婚纱吗?” 费奥多尔的脚步微不可见的滞了一下。 这位身体不是很好的俄罗斯人轻轻咳嗽了两声。 “涩泽君已经把新的衣服做出来了吗?” 尼古莱果戈里摸上脸上的星星装饰,露出了一个可以吓哭小孩子的扭曲笑容。 “没错没错!伟大的尼古莱先生给出了很多绝妙的建议!” “特别是费佳的那一条。” 果戈里的眼睛里交错着闪过理智和疯狂。 “是非常特别的露背婚纱哦。” 果戈里咧开嘴唇,那双如血色般嫣红的嘴唇清晰而又缓慢的念出最后几句单词。 费奥多尔终于停下脚步,他侧过头看向果戈里。 两双完全不一样的眼睛带着意味截然不同的视线毫不退缩地撞在了一起。 最终是费奥多尔率先移开目光,他再次朝前方走去。 “是吗。我很期待,尼古莱。” * “这是……什么?” 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挂在人台上的衣服,谨慎又缓慢地开始后退。 坐在桌子前端起红茶的费奥多尔没有回头,我却总有一种这个魔人在微笑的错觉。 “太宰君,这些便是涩泽君为我们准备的衣服。” “顺带一提,最左边的那一款蓬蓬裙是您的。” 我开始怀疑魔人脑子里是不是也装满了红茶。 我抱起涩泽龙彦为我准备的一箱子玩偶,毫不犹豫转头朝外面走去。 “哎呀,家里的小狗突然给我发了信息,看来这次的会议我没法参加了。” “再见,费奥多尔君。” 我才不要陪着脑子进了红茶的魔人一起发疯。 “哟!” 有什么人从身后悄无声息地抱住了我。 “初次见面!” 我一个肘击从突袭里脱身,注视着面前的不速之客,神色猛地阴沉下来。 脸上画着小丑装的来人正对着我浮夸地张开双臂鞠了一躬。 “我是果戈里,尼古莱·瓦西里耶尔维奇·果戈里。” 我可以确定,在半分钟前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 那么,大概便是空间类的异能。 我毫不掩饰地“啧”了一声,敷衍地对着果戈里点点头。 “太宰治。” 我举起手里的箱子,露出一个虚假无比的笑容。 “就此失陪。” 好可怕好可怕,我要快一点从这个装满疯子的地方离开。 “啊,治君,你忘了一样东西。” 自称是尼古莱的人闪到人台处,又带着一样东西一块闪了回来。 “治君忘记了这个。这可不行。” 果戈里热切又亲昵地开口。 我看着放到箱子里的婚纱裙,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额角在跳动。 “那还真是……麻烦你了。” 我咬着牙,非常用力地关上了大门。 这种东西带回去一定会被小蛞蝓嘲笑的!一定! 我眼不见心不烦地‘啪’的一声将箱子合上,接着露出无比可怕的表情。 “绝对,不能让其他人发现!” 我抱着箱子来到白鲸上最喜爱的那棵树下。 这棵树可是我的最爱哦!不论是高度还是伸出来枝桠的宽度都是正正好好完美的不得了! 只可惜,现在的我要暂时告别宁静的死亡。 我叹息地收回口袋里的绳结。 今天真的是万分糟糕的一天。 什么嘛,就连悬挂自杀都不行。 我忍痛别过头,将箱子埋在了树的脚底。 我拍拍手上的泥土,口袋里的通讯器突然响了起来。 “呜哇,难道家里的小狗真的想我了吗?” 通讯器屏幕上闪烁着的却是‘泉镜花’的字眼。 太阳还未下山,今天果然是非常糟糕的一天。 我给织田作留了短讯,轻飘飘朝那栋建筑走去。 我像幽灵一般推开宿舍的门。 “太宰?” 织田作之助开了一盏小灯,坐在餐桌前。 我像往常一样低头换鞋,轻描淡写地将折到手肘处的袖子放了下来。 “是我织田作!呜哇这么晚了织田作还没有去睡觉吗?” 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今天中也回来的也很晚,我干脆就等你们一起吃晚饭。” 我这才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略显不自然的中原中也。 自玩偶事件之后,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和中原中也像在‘牢’时一样好好说话。 我笑眯眯地晃了晃脑袋,也坐到餐桌前。 “今天是什么味道的咖喱,织田作?” 这位最近沉迷于料理的少年杀手头顶的呆毛再次‘biu’的一下竖了起来。 明明表情很少,却意外的很好懂呢,织田作。 “是鸡肉咖喱。” 织田作之助将咖喱盘放到我和中原中也的面前,我兴致勃勃地举起勺子,埋头苦吃起来。 一时间,餐厅内只有餐具碰撞的声音。 “很美味!非常感谢!” 我端起空盘子献宝般递给织田作,接着瘫在椅子上满足地摸了摸饱饱的肚子。 中原中也又飞快地扫了我一眼。 “太好了,”织田作之助用着一贯的表情和语气收着盘子,“今天太宰把咖喱全部吃掉了。” “唔?” 胃部被填充的感觉让我不由自主的变得懒洋洋起来,我有些疑惑地歪着头。 “最近几天,不论是午饭还是晚饭,太宰吃的都很少。” “中也和我都很担心。” 织田作之助一本正经,那双在灯光下也不显得暗淡的眼睛坦然地看向我。 “……喂!” 中原中也有些羞恼地出声:“谁在担心这家伙!” 织田作之助的呆毛晃了晃:“啊,太宰,中也,你们吵架了吗?” “没有!”“我才不会和小蛞蝓吵架!” 我和中原中也对视一眼,又很快各自别过头。 “你这家伙……” 从我进门到现在,中原中也终于真正的放松下来。 黏黏糊糊的小蛞蝓别扭地开口:“下次给我认真吃饭,听到了吗,混蛋太宰。” 牙白牙白。 这不是像我最讨厌的、热烈的太阳一样了嘛。 这样就可以原谅我了吗,中也? 唯独这个不行。 虽然这么说,我却蜷缩在椅子上继续和小蛞蝓幼稚地拌着嘴。 那些我最擅长的、轻而易举可以把中原中也再一次推远的恶毒的话语在我喉咙里滚了几次,终究被我压了下去。 我突然伸出手‘啪啪’拍了拍桌子。 “可恶的小蛞蝓!” “哈?” 中原中也挑着眉毛,“你又在发什么疯,混蛋太宰?” 我充耳不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看起来很像试管的玻璃瓶,气势汹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中原中也神色狐疑,我鼓着脸走到中原中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笨蛋小蛞蝓。 中原中也疑惑地看向我,仍稳稳地坐在椅子上,甚至没有下意识地朝后躲避一点。 “哼哼。” 我猛地伸出手掐住中原中也的下巴,接着在笨蛋小矮人反应过来之前将玻璃瓶里的东西灌倒中原中也的嘴里。 “唔咳咳咳咳咳。” 中原中也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我将玻璃瓶又放回口袋里,空闲出来的那只手不偏不倚地按在了中原中也的嘴巴上。 “哟西哟西,全部给我喝下去~” “混蛋太宰!” 中原中也眼角嫣红,他一把将我的双手挥开,捂住喉咙怒瞪着我。 “你给我喝了什么?” “是我秘制的毒药哦!!” 我兴高采烈地举着双手,“这可是天才太宰治失败无数次后成功的唯一样品!” “哈?” 中原中也眼睛睁得更大,餐桌上的灯隐隐约约反射到那双充满生命力的眼睛里。 “你又吃错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了吗?” 我猛地泄气,像被针扎破的气球软趴趴的塌了下来。 “啧。” 中原中也报复般薅了一把我的头发。 “笨蛋蛞蝓!”我先发制人指责道:“笨蛋笨蛋笨蛋!蛞蝓应该配合我的演出开始催吐才对!” 中原中也投过来一个好似嘲笑我的怜悯视线。 他并未追问我给他喝的是什么,这么多年来的信任让他坦然地接受了我给予的一切。 即使是苦的要死的药剂。 出于好奇,我曾稍稍舔舐了一点玻璃瓶内的液体。 破案了!蛞蝓果然没有味觉! 我仍然把头埋在胳膊里,像往常一样等待着织田作之助和中原中也离开。 “啊,太宰。” 中原中也踌躇着出声。 “最近……” 我从胳膊里露出一只眼睛,对着中原中也疑惑地眨了两下。 “不,没事。” 中原中也很快收回自己的话,再一次薅了一把我的头发。 “谢谢作之助。那我先去洗澡了。” 我又将头埋了回去。 “噗噗噗,注意不要被水冲走了哦~小蛞蝓~” 织田作之助对着中原中也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也从餐厅内离开。 我趴在原地许久未动。 胃部痉挛一般的疼痛让我的后背全部汗湿,我用力地咬住下嘴唇。 还好他们两人没有看到我现在的表情。 啊啊。 卧室内悉悉簌簌的动静重归寂静,我捂住胃部和嘴巴,蹑手蹑脚朝门外走去。 我走到外面的卫生间内,将胃里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白炽灯投下惨白的光,镜子里的我像是一个没有生气的魂魄。 果然织田作之助和中原中也都发现了那些细微的异常。 我将冷水打在脸上。 “……啊,今天果然是糟糕的一天。” 即使镜子里的那张脸在笑。 我用力的、下结论一般再次重复了一遍。 “今天就是糟糕的一天。” 31、第 31 章 我伫立在玄关处,等身上的凉意全部散去后才悄无声息地踏进卧室。 中原中也睡得很熟,我跪坐在他的床边,借着窗外的月光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小蛞蝓。 即使这段时间中原中也并未主动出现在我身边,我对笨蛋小矮人的情况也了如指掌。 嗯嗯?这种事情不是简单的不得了嘛。 不提由某位好心人慷慨提供的各种监听设备,白鲸上到处都有我的眼线哦! 那天在教室里的情况再也没有发生过,像是让人疑心真假的梦境。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好心学弟中*敦表示,中也学长心情不是很好的那一天,他曾看到过中也学长身后漂浮着的、黑红色的颗粒。 我垂下眼睫,中岛敦立刻慌慌张张接着说道:“之后我就没有看到过那种黑色的颗粒了!” “嗯嗯~”我拍了拍小老虎的肩膀,表达了我无声的感谢。 我在月光下伸出冰冷的手指,又很快缩回来。 啊啊小蛞蝓真的是麻烦死了。 我将脸皱成一团,不情不愿地将手指伸到大衣里,半响才从怀里拿出。 我轻轻地将手指搭在中原中也的脖颈处。 手指下的心跳很是平稳。 是生命力生机勃勃的中原中也。 我收回手指,伸了个懒腰。 失败无数次唯一成功的药剂可没有在骗人哦! 我将自己埋到被子里。 只是森鸥外仍是一如既往地黑心且小气。 我默认了森鸥外在背后做的各种小动作,因此,为了保持进度,我去往港口黑手党的频率愈加频繁。 “太宰大人。” 只到我胸口的泉镜花引着我向前,在最后一道门前停了下来。 我顺势停住脚步,分出一点所剩不多的耐心给了这个比我和中也还要小的孩子。 虽然并不是我的本意,只怪玲每天唠唠叨叨无数遍强调孩子们的重要性。 泉镜花的脸上仍然没有表情,我却轻而易举地发现这个小女孩在紧张。 她握住手里的手机,半响还是开口道:“……太宰大人。” “嗯?” 我将视线投向她。 泉镜花克制住自己移开视线的本能,鼓起勇气和我对视。 “您最近,来的太频繁了。” 啊啊,这孩子根本就不适合黑暗。 我避重就轻略开了这个话题,只是轻轻拍了拍泉镜花的脑袋。 “哟西哟西。”我的左手变魔术般从身后伸出,握成拳递到泉镜花面前。 “要猜猜里面是什么吗?” 我弯起眼睛,露出一个玲最喜欢的笑容。 “欸?”泉镜花有些慌乱,她下意识抿起嘴唇,最后还是嗫嚅般开口:“是,是小刀吗?” 我故意夸张地晃了晃脑袋:“不是哦。” 泉镜花很快放弃了继续猜测,她带着一点亮晶晶仰起头看着我。 “那是什么,太宰大人?” 我笑眯眯地张开手掌。 是织田作带给我们的糖果。 泉镜花的眼睛一下子睁开,灰蓝色的眼睛变得更圆。 我将手掌又朝泉镜花的方向伸了伸。 泉镜花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犹豫半响捏起一颗最不起眼的糖果。 “诶,镜花酱不喜欢糖果吗?” “不是的!”泉镜花有些急促地开口:“只是,太宰大人应该比我更需要这些。” 我无奈地弯了弯眼睛,泉镜花带着难过快速看了我一眼,转过身打开了最后一扇大门。 我仰躺在椅子上,缠着绷带的手臂爆出青筋,闭着眼等待从大楼内出去。 “日安!治君!” 盘着腿坐在地上的果戈里挑起嘴角,脸上的小丑妆像是活了过来。 “日安,尼古莱。” 我终于起了一点兴趣,慢慢吞吞侧过头看向突然出现在港口黑手党内部的果戈里。 “嘛,看样子港口黑手党负责监控的人员需要一些新的小提醒。” “欸——”果戈里刻意拉长声线,用力眨了眨画上星星眼妆的眼睛。 “好狠心啊太宰君。” 果戈里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声音的打算,他戴着帽子凑近椅子,兴致勃勃地开口。 “提问!治君这么对待尼古莱,是因为我不是女孩子吗?” 原来天人五衰的势力已经渗入港口黑手党了吗? 还真是恶趣味啊,费奥多尔和面前的尼古莱。 我想起号称‘白鲸上最隐蔽的建筑’,不知是对着谁嗤笑一声。 “很遗憾,答案错误!” 我眼眨不眨,故意捏着嗓子给出黏黏糊糊否定的答案。 白发的魔术师嘴角咧的更高:“没关系的治君~小涩泽已经为我们准备好新的裙装。” 我微笑着决定,接下来的一个月之内都不会靠近天人五衰的活动范围。 果戈里并没有等待我的回答。 “提问!” 白发的魔术师猛地出现在我面前,就像是黑暗中的怪物紧紧缠绕上来。 果戈里的鼻尖几乎与我相贴,那双冰冷又疯狂的眼睛像是暗处的蛇谈动着吻部。 “那是因为,尼古莱出现在今天结束之后~” “而不是开始之前吗?” 32、第 32 章 我冷淡地和果戈里对视,从那双翠绿色的眼睛里看到了漠然又疲惫的自己。 白发魔术师翘动起嘴角。 “有趣!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有趣啊治君!” 果戈里像是发现了极为开心的事情。 “期待下一次与治君的见面!” 白发魔术师两指并拢,对着我比了一个告别的手势。 我并没有将这位合格的疯子留下来的打算。我仍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看着果戈里眨眼间从建筑内部消失。 无视一切的空间传送者,媒介大概是……披风。 没有一点遮掩的意思呢,尼古莱。 不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后知后觉的港口黑手党终于反应了过来。 我可没有和他们虚与委蛇的爱好,在来人到达之前也悄无声息地离开。 我抬头看了看格外亮堂的月亮。 “哎呀哎呀。” “明天来早一点吧。” 中原中也再次从梦魇中猛地惊醒。 他呼吸急促地看着天花板,用力地按上发烫的太阳穴。 梦里……好像有不可直视的、令人心生畏惧的存在在低语。 “啧。” 中原中也将额前的头发撸上去,盘腿坐在了榻榻米上。 太宰那个家伙又不在卧室,中原中也眼不见心不烦地闭上了眼睛,薄薄的眼皮好像被温度异常的眼球烫了一下。 最近一段时间,太宰总是深夜才回来。 中原中也慢慢平复下来,他再次睁开眼睛,看向窗外的月亮。 从那顿晚餐结束之后,混蛋太宰时不时会给自己灌上一管苦的要命的不明液体。 中原中也不是没有想过追问。 可是每当自己稍稍透出这样的打算时,太宰便异常敏锐地开始躲避自己。 “那家伙,”中原中也低声开口,“总有一天……” 门外有着细微的声音响起,中原中也一顿,下意识地躺回原处闭上眼。 我如同往常一样推开卧室的门,轻轻踩在地板上。 身上的水渍带来比冬夜里更为寒凉的气息。 这可不能怪我,我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声,白鲸上的那条河流可是美妙的不得了哦! 我站在卧室的门口,无声地注视着中原中也。 装睡的中原中也在这阵令人不安的寂静中动了动眼球,还没有等中也踌躇着是否要睁开眼睛时,门口的人动了动,又朝外退去。 月光亮的恼人。 河水终究冲不掉身上的味道,我顿了顿,还是选择到白鲸随便哪个角落待上一晚。 “……喂!” 我有些迟钝地低下视线,本该睡的不知人事的中原中也在黑暗中拉住我的手臂。 只穿着单衣的中原中也被冰冷的外套刺了一下,很快忘记了自己一开始想要说什么。 “太宰!” 中原中也咬着牙从喉咙里叫着我的名字。 糟糕糟糕~ 我轻飘飘地挣脱小蛞蝓的手臂,开始无理取闹地倒打一耙。 “欸,难道说,刚才中也是在装睡吗?” “闭嘴。” 中原中也沉下脸色,紧紧抿着嘴唇,强硬地把我身上的外套扒了下来。 我被黏黏糊糊小蛞蝓的体温烫了一下。 中原中也同样碰到了我冰凉的手指。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忍住了骂我的冲动,皱着眉头拒绝与我对视。 什么嘛。 我不满笨蛋小矮人的态度,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拽着中原中也散落下来的马尾。 中原中也隐忍地闭了闭眼睛。 接着毫不留情地扭住我的手臂。 “安分点,混蛋太宰。” “蛞蝓好过分!” 我得寸进尺地大叫起来,中原中也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毛巾,不偏不倚地盖在了我的头上。 “过分的到底是谁啊。” 中原中也异常大力地隔着毛巾揉着我的头发,我瘪瘪嘴,控诉小蛞蝓借机报仇。 “哈?” 中原中也扯掉毛巾,曲起手指给了我一个恶狠狠的额头崩。 “这才叫报仇。” 床头的小灯发出昏暗的光,中原中也扯着嘴角居高临下看着我。 很快暖和起来的身体让我逐渐昏昏欲睡起来。 “好了,先去洗个热水澡,我去给你……太宰?” “唔……” 我趴在床头桌上,意识混沌,半响才勉强应答一声。 “啧。” 有响亮的咂舌声响起,中原中也伸出手掌贴上我的额头,再一次被刺了一下般收回手。 “啊啊。” 中原中也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顾不上会吵醒织田作之助,打开了客厅的灯翻找起医药箱。 “……中也?” 织田作之助站在卧室的大门处,头顶的呆毛一翘一翘,比主人更加精神。 “抱歉作之助,”中原中也从茶几下面抬起头,“打扰到你了?我马上就好。” “没关系。” 织田作之助走到中原中也身边:“需要帮忙吗?” “啊,”中原中也点点头,“麻烦你了。” “太宰那家伙把自己折腾到发烧了。”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很快将医药箱递给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推开卧室的门:“太宰,过来吃药……” 剩下的话戛然而止。 中原中也看着昏倒在地板上的人。 “……太宰?!” 33-40 第33章 胳膊内侧与湿漉漉布料摩擦的伤口痛感更为鲜明,我昏昏沉沉想要支起身体。 不能留在宿舍里。 来势汹汹的热度很快席卷全身,我的头痛的像是快要裂开。 我努力想要站起来,却不小心倒在了地上。 我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地板冰的我颤了一下。 我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 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从外面凌乱地响起,好像有什么人把我从地上扶了起来。 我蜷缩地更紧。 来人小心翼翼把我的左手从怀里拿出,开始解开那些湿漉漉贴在手臂上的绷带。 周围的环境猛地一下变得安静,让我想起了港口黑手党无论何时都亮如白昼的地下实验室。 有滚烫的指尖颤抖着搭上胳膊上的伤口。 我迷迷糊糊想起来,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我更加用力地握紧拳头,在冬夜冷水里浸泡很长时间的伤口再一次崩裂流血。 ‘不能……回去……’ “不能……” 好痛。 “不能……” 全身上下都痛的不得了。 “……让中也发现。” 啊啊,原来是这样。 我本来应该处理好伤口再回到卧室。 只是无法立刻死去的念头所带来的痛苦不断撕扯着我。 于是我放任自己坠入河流。 毫不停歇的水流挟裹着我向前,胳膊上的伤口渗出丝丝缕缕的血迹又很快消失在水中不见。 我躺在冰凉刺骨的水流中,第无数次回忆起和港口mafia首领的第二次秘密会面。 ‘森鸥外。’ “好久不见,太宰君。”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坐在办公桌后,就像我第一次闯进这间办公室时那样,带着胜利者隐隐约约散发出的笑意和居高临下。 “不知道这次,太宰君有给鄙人准备什么‘礼物’吗?” 我站在原地抬起眼睛,森鸥外立刻恍然大悟般放下交叠在一起的手。 “啊,我想起来了。” 紫发背头的男人从桌子后面站起来,紫红色的双眼带着威慑,一眨不眨地望向我。 现在又想对我摆出首领的气势吗? 我差点想要笑出声,直到森鸥外带着运筹帷幄的笑意开口。 “太宰君上一次闯进来时,拿的武器——好像隶属于我一位不成器的部下。” 我绷紧神经。 我的大脑立刻飞快运转起来,面上却懒懒地嗤笑一声。 我撩起眼皮,带着一点不耐和厌烦开口:“森先生要和我谈的,只有这个吗?” 事后我早已将武器扔下白鲸毁尸灭迹,唯一的疏忽只有……发射出去的子/弹。 森鸥外很是大度地顺着我更换话题。 “太宰君说的是。” “嘛,那位部下倒是很直接地承认了自己疏忽。港口黑手党一贯赏罚分明,这件事就到此结束。” 这些都是织田作之助从未对我提起过的内容。 森鸥外故意不提起的‘罚’,又会是什么? 我用力地咬着后排的牙齿,心中猛地升起一股暴虐的情绪。 森鸥外定定地注视着我,突然放声大笑。 “太宰君。” 这位掌管着异能力者黑暗面的暴君突然低下头。 像是上一次的故事重演。黑暗中没有人移动视线。 赢回一局,不,或者是还未输过的森鸥外带着薄薄的笑意开口。 “合作愉快。” 我接受了森鸥外提出的合作内容。 被动的、可以抵消一切异能力的异能力,我毫不意外森鸥外会对此心动。 “白鲸上的异能力者有限,只能委屈太宰君了。” 森鸥外走在前方,虚情假意地示意我躺在手术台上。 有穿着工作服的异能力者支起视频,视频另一边的普通人脸上的表情是我最为熟悉的渴望和疯狂。 都说异能力者全是疯子,才会被神毫不留情地抛弃。 那么,这些毫无异能力的普通人呢? 我不合时宜地想起了玲。 工作人员开始有条不紊地消毒抽血。 永远把我们护在身后的玲。 嗡鸣的机器声响起,森鸥外恰到好处的解释声也从上方传来。 “这是港口黑手党所研发的第二代的机器。” 那双紫红色的眼睛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啊啊,说到这里,还要感谢中也君。” “多亏了中也君提供的数据。” 我的拳头猛然攥紧。 我张开嘴想讽刺森鸥外几句,却一下子失声。几乎同时到达的疼痛也在一瞬间降临。 好痛。 耳朵在刹那间发出嗡鸣,眼前一片斑白。 我努力保持清醒,判断现在的情况。 “唔!” 机器第二部分开始运行,我的瞳孔不受控制地放大。 有鲜血从口中不受控制地溢出,我一边笑着一边咳嗽。 “就这样吗?” “还希望……首领大人说话算话。” 森鸥外没有再说话,他背着手站在机器左侧,脸上的微笑如同面具般精美冰凉。 半响后森鸥外垂下视线,他隔着手套摩梭着手指,朝实验室外走去。 “好好照顾太宰君。” 实验室里的异能力者们谦恭地弯下腰。 我带着嘲讽的笑容闭上眼睛。 难道森鸥外以为这些就可以让我屈服吗? 啊啊,他也太小看《完全自杀手册》的魅力了吧! 没有在转移话题噢。没有被玲二次编撰的《完全自杀手册》,可不比这个所谓的新一代机器差了一点。 所以人家的座右铭才是‘清爽明朗充满朝气的自杀’嘛。 我等待着森鸥外的额外‘照顾’,身上的疼痛却猛然减缓。 我神情莫测地睁开眼。 实验结束后,戴着面罩的工作人员们有序安静地很快从实验室内离开。 我撑着机器想要坐起来,却失了力气摔倒地上。 啊啊,我伸出手臂遮挡住看向天花板的眼睛。 真狼狈啊。 我勉力扶着墙壁走了出来。 森鸥外并没有骗我,港口mafia拥有着独一份的、抑制中原中也体内怪物的药剂。 “什么‘荒霸吐’。” 我恶劣地小声嘀嘀咕咕。 “中也这辈子就老老实实当个黏黏糊糊不会翻身的小蛞蝓吧。” “我才不会给你变厉害的机会。” 我拍了拍脸颊,确保身上的伤口不再流血,才朝着宿舍走去。 织田作之助正在厨房里忙碌,我想起森鸥外说的话,有些踌躇地不敢上前。 “太宰?” 织田作之助像是背后也长了眼睛,仍低着头照看着火候,却精准地叫出我的名字。 我不情不愿地鼓起脸,在开口之前又把所有情绪又藏了回去。 我不应该知道织田作之助瞒着我们的事情。 正好,这也是我最为擅长的领域。 我刻意欢快地从织田作之助的一侧探出毛茸茸的脑袋,期待地望着飘出香味的圆锅。 “织田作织田作!我们今天吃什么?” 织田作之助像是闻到了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血的味道,有些疑惑地朝我看过来。 我不动声色地压了压衣袖,穿着粉红色小熊围裙的织田作之助很快又变回一开始的表情,他眨眨眼睛:“是蔬菜锅。” “欸!” 我大受打击,不敢相信般又朝圆锅看了好几眼。 “只有蔬菜吗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细微地笑了一下,呆毛先一步暴露了主人想要隐藏的秘密。 “只有蔬菜。” 织田作之助将火关上,“但是表现好的孩子,会有额外的奖励。” 我的眼睛亮了起来,又很快反应过来不服气地开口:“什么嘛织田作,你明明只比我们大了一点点。” 我刻意伸出缠着绷带的手掌,食指和拇指无限接近,比划出‘一点点’的距离出来。 织田作之助装作没有听到,任由我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的身后从厨房走到餐厅。 我很快泄气,坐在餐桌前超级大声地叹了一口气。 笨蛋小矮人被中岛敦他们邀请去一起吃午饭,今天只有我和织田作之助。 我皱着脸,有一搭没一搭地吃下织田作之助铁面无私分给我的蔬菜锅,直到织田作之助端出螃蟹时才得意地露出笑容。 “是螃蟹!” “螃蟹~螃蟹~”我哼着歌,连螃蟹的油脂沾到了脸上也没在意。 我忙着将美味的螃蟹塞到嘴里。 半响我顶着一张吃花的脸抬起头,又在织田作之助看过来之前装作无意地移开视线。 “织田作,谢谢。” 我并不是仅仅在为了螃蟹道谢。 织田作之助放下餐具,逐渐抽条的少年杀手露出了一个比刚才明显一点的笑容。 “不用谢,太宰。” 我趴在卧室的窗前,饶有兴趣地盯着从窗前飘过的流云。 白鲸并不是固定在某一处永远不变,更多的时候开启隐身模式的白鲸会跟随着月亮或者太阳前进。 异能力者们也不是完全脱离了目前那个属于普通人的社会。 我对此毫无兴趣,正准备趁着好天气睡一觉,胃部隐隐约约的疼痛加剧。 我垂下眼睫。 实验室里带着面罩的异能力者放下仪器,从面罩后传出的话语一板一眼模糊不清。 “您的身体目前很排斥进食这一行为,还请您后面稍微注意一点身体。” “以便配合我们的实验进展。” 我神色未变,活动活动手腕就朝实验室外走去。 我没有去找与谢也晶子,那么港口黑手党就是另外一个好去处。 啊啊,只是有些可惜。那可是织田作之助特地为我准备的螃蟹。 之后,我就像上班打卡般定时前往港口mafia的秘密实验室。 每日都会降临的疼痛在时间的冲刷下也变得麻木起来。 我站在最喜欢的那颗树下,神色漠然地看着一直流血的伤口。 当我再次反应过来时,我怀里的小刀不知何时已经抵在了我的心口。 “……这就不行了吗?” 我嘲笑着我自己。 “虽然可以拥抱死亡很好啦。” 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将已经刺进去的小刀拔了出来。 “但是不是现在。” 我随意地伸出拇指,擦了擦小刀上的血迹。 疲惫厌倦席卷着我。 我咬牙想要努力睁开眼睛。 “啊。” 我歪着头,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我举起小刀,在树上歪歪斜斜刻下一条横线。 等可以走向死亡前,再来数一数有多少条横线吧。 我每日固定打卡的活动内容又多了一项。 在尼古莱闯进港口黑手党之后的那天夜里,我摸着树上密密麻麻地横线,放任自己仰躺着栽进水流中。 或许并不是入水引起的发烧。 我只是,有一点累。 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到我的手臂上,我微微抽动了一下手指,接着便坠入了许久没有的、平静的梦乡。 再次睁开眼睛时,我一瞬间竟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短发女子坐在床边,正一丝不苟地擦拭着手里的砍刀。 “醒了?” 平淡却有力量的声音响起,与谢也晶子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我猛地直起身,有些慌乱地卷起了自己的袖子。 我的身体平滑一片,就像是那些伤口从未存在过。 糟了。 我跪坐起来,望向与谢也晶子急切地开口:“中也,中也在哪里?” 我甚至来不及懊悔。 明明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 我没有等与谢也晶子给出答案,就慌乱地赤着脚踩到地面上,想要朝门外走去。 与谢也晶子沉默地注视着我,直到这时才简短地开口:“他来了。” 我迎面撞上拧开门的中原中也。 是穿着黑西装带着一顶帽子的中原中也。 “……中也?” 我好像丧失了语言能力。 中原中也脸色平和,他走过来将我又按回了床上。 “你才刚退烧,暂时不要乱跑。” 我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手中的黑西装质感上乘,白鲸上唯一能提供给中原中也价格不菲的黑西装,只有那一个人。 “这是什么?” 我下意识地加重了手里的力道,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用上了质问的语气。 “中也,告诉我,你穿的是什么?” 我鸢色的眼睛一眨不眨,死死地盯着中原中也。 “……太宰。” 中原中也好像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没有动作,那双这个时候无论怎样不应该平静的蓝色眼睛却平静地看着我。 “我加入了港口黑手党。” 我早已猜到了答案,却一直期望着是我出现了幻觉。 我收回手,一把将额前的头发撸了上去,用毫不犹疑的语气斩钉截铁地开口:“那就退出。” 我拿过床边的外套。 “我去找森鸥外。现在就退出港口mafia,中也。” 中原中也轻轻开口。 “抱歉,太宰。” “我不会退出港口黑手党。” 我近乎凌厉地转过头,再一次扑了过去揪住中原中也的衣服。 “为什么?!” “太宰,你知道。我决定的事不会改变。” 中原中也任由我动作,他注视着我。 “我不会退出港口黑手党,太宰。” “所以说,为什么?” 我咬紧牙关,几乎是凭借最后一丝力气在开口说话。 “我和森鸥外的合作只差一点就可以完成,中也你就老老实实呆在一边,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我向玲保证过你的安全。” 我越说越快:“中也,你现在加入港口黑手党,我所作的才算是前功尽弃。森鸥外交给我,中原中也退出港口黑手党。” 中原中也默不作声,他轻轻拉住了我的手。 这个和我从小长大几乎没有分开过的,拥有着我最讨厌的坚定人性的家伙。 会和我一起打架抢东西的家伙。 轻而易举就原谅我的家伙。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蓝色的眼睛直直望着我,他从进门之后声音一直平静无波,只在这个时候才颤抖着晃动起来。 “太宰。” “你是让我看着你经历这些,却什么也不做吗?” 蓝色的、像大海一样的眼睛下起了一场雨。 “我做不到,太宰。” 在与谢也晶子到达之前。 中原中也一个人跪坐在黑暗里,颤抖着数着面前人的身上的伤口。 我像是再次被那把小刀刺中,我怔怔地松开了力道。 直到有冰凉的液体顺着侧脸滑到下巴处,我才恍然意识到我和中也一样流下了眼泪。 “……只差一点。” 我颤动着嘴唇,察觉到之后又狠狠咬紧。 “明明只差一点。” 我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我不应该不忍心,我应该下狠手把中也推远。 中原中也一眼就看出了我在想什么,他别过头用手背擦了擦眼角。 “啊。” 他摘下了头顶的帽子。 “我所融合的荒霸吐,来源自‘魔兽吉格。’” “太宰你……加入实验后。” 中原中也咬了咬牙,半响才继续说道:“荒霸吐的安全装置才得以被开发出来。” 可是我要的不是这个。 我要的是中原中也远离一切死亡的可能。 “如果荒霸吐暴动了呢?” 我眼眨不眨注视着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再一次别过头。 “抱歉,太宰。” 我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命运有多么喜欢玩弄我们。 我向后倒去,伸出手臂挡住眼睛。 “啪。” 一直沉默不语的与谢也晶子拍了拍手掌。 “好了——听完说。” 这位面色严肃的医生单手插兜:“乱步让我转告你们,荒霸吐暴动时,只有太宰你的异能可以解除。” 已经知道江户川乱步也接受过人体实验的与谢也晶子同样很快明白,为什么江户川乱步不想接受自己的治疗。 与谢也晶子点起一支烟:“乱步说,你没有做错,太宰。” 这是武装侦探社的核心江户川乱步不顾所有人的反对亲自前往港口黑手党后得出来的结论。 我闭上眼睛。 我做的一切是有价值的吗? 可是仍是没有,阻止中也。 我背对着他们蜷起身体 中原中也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心情之后起身送与谢也晶子出门。 我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出神。 中原中也坐在我的旁边,半响后才低声开口。 “即使我加入了港口mafia。” “我也永远是‘牢’的一员” 他伸出手用力的握着我的手。 “太宰。” 时间拨到现在。 我钳着中原中也的下巴,看着他别在腰间的帽子怒急反笑。 只有一种理由可以解释现在的情况。 中原中也动用了体内的‘荒霸吐’。 织田作之助犹豫地伸出手,这位从未调解过矛盾的少年杀手思考自己应该怎么做时,我已经冷着脸收回手。 我将桌子上的咖喱朝里面推了推,接着甩着外套就朝食堂外走去。 “可恶。” 我咬着牙,“可恶可恶可恶,笨蛋笨蛋笨蛋!” 我怒气冲冲地朝白鲸上的那条河走去,我要跳入水里然后在超级无敌可恶笨蛋小蛞蝓的床上打滚! 中原中也从食堂里追了出来,踌躇地跟在我身后, 我赌着气昂起头不看向他,加快速度往前面走。 “太宰!” 中原中也在我跳入水里的前一秒拉住了我。 我扭过头,阴阳怪气地开口:“哎呀,这不是港口黑手党大名鼎鼎的中原先生吗。” “不知道中原先生找我所谓何事?” 中原中也像是被咖喱噎住,他咳嗽两声,才略微不自然地说道:“咖喱要凉了,太宰。” 我故意很大声地冷笑一声:“港口黑手党还要负责管理别人有没有吃饭吗?” “喂!” 笨蛋小蛞蝓竖起眉毛,我作势侧过身,就要往河里跳去。 中原中也很快放弃抵抗,他憋红了脸再次伸出手紧紧拉住了我:“啊啊啊好了!” “我动用荒霸吐和港口mafia无关,太宰!” 我一秒收回悬放在水流上的脚,转过来催促般看向中原中也。 笨蛋小矮人的嘴角好像抽了一抽。 中原中也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 我立即皱起眉头,刚要控诉小狗怎么可以背着主人有了秘密,经历过无数次已经知道我要说什么的中原中也异常熟练地捂住了我的嘴。 “唔唔唔唔唔!” 我睁着眼睛控诉。 知道和港口黑手党无关之后,我就微微放松下来。 中原中也踌躇许久,许是在犹豫是否要真的告诉我,保持这个动作站在原地出起神来。 我不满地动了动。 中原中也猛地回过神,他深吸了几口气,伸出左手对着我。 “先看一看最近我对异能的掌控程度,太宰。” 在融合荒霸吐之后,中原中也一直在练习如何最大程度的掌控祂。 只是笨蛋小矮人太过于勤奋,身为保险装置的我每每困到坐着都要睡着,中原中也仍在一旁低着头全神贯注地练习。 “碰!” 我一头砸在桌子上。 笨蛋小蛞蝓一个手抖,织田作之助手里的书就飞了起来。 我捂着额头,生理性的眼泪哗哗地流下,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指戳了戳中原中也。 织田作之助敏捷地接下失去异能力控制后自由落体的书,天然地朝我们的方向转过头:“谢谢。” 中原中也理亏地低下头,任由我在日记上狠狠记上几笔。 从那以后笨蛋小蛞蝓练习异能力就开始偷偷摸摸起来。 所以说笨蛋就是笨蛋。 我蹲在台阶上居高临下从视野盲区望着皱着眉头的笨蛋小矮人。 保险装置当然在可以接触到的范围内才能起效。 中原中也活动了一下带着黑色手套的五指,那种仿佛碰一下就会被灼烧到的、黑红色碎片漂浮在左手手臂周围。 “我现在……可以改变一些大型物体本身的重力。” 中原中也有些局促地收回手,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向我。 我疑心渐起。 笨蛋小矮人到底瞒了我干了什么? 我不满地双手抱胸,用着谴责的眼神望向中原中也。 盯—— “你知道,嗯,白鲸上的异能力者可以和普通人隔着屏幕交流。” 我点点头,这并不是秘密。 明面上的有春野绮罗子老师和给我们提供各种物资的普通人,暗地里…… 总有身为被神眷顾却渴望拥有自己没有的能力的普通人。 “所以,我和普通人做了一个交易。” 我面色严肃起来,放下抱在胸前的手臂。 中原中也一眼就明白我在想什么。 “啊,不涉及任何,交易本身也不具有特殊意义,太宰。” 中原中也摸了摸鼻子,声音越来越低。 “我换到了一个东西。” “是你之前在‘牢’里就想要的东西。” 我像是被人逆着毛摸了一把的流浪猫一样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跳到了一旁。 中原中也破罐子破摔,声音越来越大。 “你不是期待了很久的呜呜呜呜!” 这次换我捂住笨蛋小蛞蝓的嘴巴,我抽动着嘴角,虚情假意又甜蜜蜜地开口:“哎呀,中也,咖喱要凉了,我们回去吧。” 中原中也对着我翻了一个白眼。 什么嘛,笨蛋蛞蝓。 我扔着从江户川乱步那里骗下来的玻璃瓶,难得主动推开了涩泽龙彦工作室的大门。 “太宰?” 涩泽龙彦从工作台后抬起头,那双红色的眼睛疑惑地看着我。 工作室内只有他一个人,我强迫自己的视线从里侧挂了一排的裙装上移开。 “日安,涩泽君。” 我对着涩泽龙彦挥了挥手,开始异常有耐心地守株待兔。 仅仅片刻后费奥多尔就推开那扇隐蔽的门,一年四季都带着那顶毛毡帽的魔人优雅地对着我点了点头。 “日安,太宰君。” 我露出我的招牌疏离微笑,将波子汽水瓶朝费奥多尔的方向推了推。 费奥多尔甚至没有往波子汽水瓶投上一瞥,魔人为难般皱起眉头:“这可不在我们的交易范围之内,太宰君。” 我的表情冷淡下来。 我嗤笑一声:“知道我在说什么的费奥多尔君,可没有您说的那样有说服力。” 费奥多尔端起茶杯,没有再说话。 我将头扭向窗外。 一时间,工作室内只有涩泽龙彦唰唰裁布的声音。 我当然知道费奥多尔在想什么。 中原中也……加入港口黑手党之后,我便毫不犹豫地销毁了身边随处可见的监视器。 我可没有一直当着任人观察的小白鼠的爱好。 “日安,费佳!日安,治君!” 神出鬼没的白发魔术师笑嘻嘻地坐在了我和费奥多尔的中间,果戈里陶醉般端起茶杯,猛灌一大口后放下茶杯欢快地看向我。 “提问!治君是被费佳拒绝了吗?” 我顺势露出可怜的表情,刻意让额发贴在脸上,接着歪着脑袋点点头。 尼古莱顿时不赞同地看向费奥多尔。 我无意纠结这两位是故意在一唱一和还是真的产生分歧,只是将波子汽水瓶反方向,朝果戈里的方向又推了推。 费奥多尔低垂着视线,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波子汽水瓶。 “日安,尼古莱。” “那么请问魔术师先生,可以帮我这个忙吗?” 是尼古莱还是费奥多尔都无所谓。 我的目的只有一个。 通过检测汽水瓶内残留的‘汽水’,从而知晓天人五衰是否和港口黑手党在私下里有着合作。 嗯嗯?跳跃的太快了? 好吧好吧,就允许我从头为您讲解。 我不会放过森鸥外。 呜哇,您这是什么眼神,笨蛋小矮子和织田作之助目前都任职于港口黑手党内部,即使仅仅是在名字前挂上一个标签,我也无法忍受。 森鸥外并不是一个多么合格的首领。 啊,忘了说,我曾是由玲手把手教导的,‘牢’的下一任接班人。 只是在此之前,我对管理一个组织毫无兴趣。 异能力者们朝不保夕,却还想着可笑的权力纷争。 我更愿意把时间花在《完全自杀手册》上。 我可没有被首领这个名头拴在黑漆漆的办公室里,没日没夜处理着文件的爱好。 只是。 我唯独不会允许中原中也和织田作之助像森鸥外献上忠诚。 那么,先从这位首领,最为在意的实验部门下手吧。 我在江户川乱步的默许下拿到了这份‘汽水’,真正的那一份早已被我送到白鲸下的一个实验室内。 我当然也不是费奥多尔观察到的无辜小白鼠。 我毫不生涩地接手了玲留给我的一切,这些事务我处理起来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就像是我已经如此做了无数遍。 bingo!面前汽水瓶里装的这一份,当然是来自港口mafia实验室内,由天才太宰治所制得的全新产品啦! 我更加bulingbuling地看向果戈里,白发的魔术师异常受用地翘着嘴角,伸出手探向波子汽水瓶。 “好吧。” 费奥多尔突兀出声,他叹气般做出让步。 果戈里的脸色猛地阴沉下来,他毫不遮掩地看向费奥多尔。 我无声地睁大眼睛。 哎呀哎呀,原来是这两位真的产生了矛盾。 我可没有让他们和好如初的雅兴。 于是我勉勉强强抬起头,对着费奥多尔“嗯”了一声。 费奥多尔笑了一笑,他不会让尼古莱越过自己主动做出决定。 狡猾的魔人开始给自己争取更大的权益。 “那么,我可以请太宰君给我解惑吗?” 我还‘记仇’着费奥多尔一开始的拒绝,半响才不情不愿地点下头。 费奥多尔好似突然生出了很强烈的好奇心,他学着我的动作歪着头,那双紫红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我。 “太宰君,你一直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呢?” 我猛然沉下脸。 费奥多尔好像没有看到我的表情一,自顾自苦恼地继续说了下去。 “太宰君无论无何都想得到的东西,请原谅我如何也想不到。” 就连果戈里的注意力都从汽水瓶上被转移。 “什么什么!治君最想要的东西吗?” 不远处的涩泽龙彦也抬起头,面无表情却带着一丝茫然看向我们。 我露出一个虚假至极的笑容,慢慢悠悠打着太极。 “只不过是不懂事小孩子时期,好奇的一些不值钱玩意。” 费奥多尔理解般地点点头,他像是已经获得了满意的答案,再一次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杯。 唯独果戈里仍在兴奋地不断追问,被勾起好奇心的魔术师可不是那么容易糊弄过去,尼古莱像是有着无穷的精力,一定要从我这里获得一个确切的回答。 真是睚眦必报啊,魔人。 我刚刚表达了些微的、尼古莱好像也很是靠谱的倾向,费奥多尔就毫不留情地告诉我。 ‘你的最优合作者只会是我。’ 我无声地啧了一声,打算找借口就此离开。 涩泽龙彦主动给了我一个我并不想要的借口。 “太宰。”涩泽龙彦打断果戈里的话突兀地开口。 白发的魔术师又将视线投向涩泽龙彦。 涩泽龙彦并不在意,他放下卷起的袖口,坦然地看着我。 “这一段时间,你瘦了很多。” “上次的裙子还合身吗?” 我同样坚决拒绝这个话题。 涩泽龙彦已经拿着卷尺朝我走来,我灵巧地撑着椅子跳起来。 所以,天人五衰到底有没有正常人? 我对室内的三人挥了挥手,毫不留情地关上了工作室的门。 略! 我对着门做出一个鬼脸。 我朝宿舍的方向走去,只要费奥多尔检测出‘汽水’的结果,我就可以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太宰,你回来了?” 中原中也有些慌乱地站在大门前面,在看到我的下一秒条件反射地合上了门,还背着我伸出手朝门内拼命比划着什么。 我狐疑地停下脚步。 接着慢慢睁大了眼睛。 “是那个……” “不是!” 中原中也高声打断了我的话,他的脸憋得通红,抽出手就走上前来想把我推离宿舍。 我故意站的笔直,直到笨蛋小矮子病急乱投医想要把我举起来。 “笨蛋小蛞蝓!” 我气急败坏:“我倒要看看你背着我藏了什么!” 我气势汹汹绕开中原中也,就朝着宿舍内走去。 “不行!太宰!” 笨蛋小蛞蝓急的额头冒出细汗,他朝前大踏一步。一阵天旋地转,我被小蛞蝓扛在了肩上。 我不可置信地提高声音。 “快点放我下来!” “你等着吧!笨蛋小蛞蝓!” 第34章 中原中也艰难地按住我扑腾来扑腾去的胳膊,在我抱住小蛞蝓的脑袋并把那头橘色头发搓到乱七八糟炸毛后,宿舍内响起一声掩耳盗铃的口哨声。 额头爆出青筋的笨蛋小蛞蝓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中原中也长舒一口气,一脸‘得救了’的表情松开了禁锢我的手。 我顺着松开的力道轻盈地跳到地上,还不忘警惕又狐疑地盯着笨蛋小矮人。 什么嘛!要不是我一直在和黑心肝秃头中年人无声过招,笨蛋小蛞蝓以为可以瞒得过我吗! 我大声地哼了一声,抱住胳膊就朝宿舍内走去。 其实宿舍里会有什么我当然已经猜到了。 没错没错! 就是果戈里万分好奇的、我想要的东西。 从我有记忆以来,一直都是玲在照顾着我和中也。 玲虽然平时不拘小节,喜欢睡懒觉还会偷偷摸摸尝一口我和中也吃的食物,但是明显是富家子弟的玲也有着已经刻进骨子里的习惯。 每天早晨,我和中也轮流负责叫醒总是逃避起床的玲。 和每次都心软放任玲再睡一会的笨蛋小蛞蝓不同,我有无数种方法让玲从睡梦中醒来。 玲总是带着一张放空的脸笔直地坐在床边,像是‘牢’里缓慢启动的机器。 等到玲彻底清醒后,就会报复般把我的卷发揉的更乱。 ‘牢’算不上物资匮乏,我和中也甚至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玩具。 所以玲拥有着各式各样的兵器也不奇怪。 玲总是一脸崩溃地大叫我的名字,第无数次拎着我的衣领把我放到门外,并且当着我的面给保险箱又加上几把锁。 哼哼,再来多少锁都一样哦。 我打了个响指。 保险箱上的大大小小的锁链全部散开。 玲的武器和‘牢’里成员使用的冷兵器好像并不一样。 我曾看过玲和其他人过招,总是沉默寡言跟在玲身后的那位成员轻声说道:“玲用的武器,是玲的家族给他定制的。” 就像是玲每天早上更换的不同味道的香水。 “欸?” 玲有些困惑地皱起眉,“大家都不用香水的吗?” “只有你一个哦。” 我用看笨蛋的眼神看着玲。 玲难得没有和我呛声,只是若有所思地沉默起来。 第二天起床之后,玲便不再使用各种味道的香水了。 我把头埋在被子里,在笨蛋小蛞蝓第五次从我身边走过时一把抓住中原中也。 八岁的笨蛋小蛞蝓小大人般叹了一口气:“啊。” 中原中也坐到我的床边:“我想送给玲一瓶新的香水,要一起吗,太宰?” 我将那瓶香水递给玲时,看到了玲感动到变成荷包蛋的眼睛。 不要……这样看着我。 所以我下意识地张开口:“我想要你的武器。” 我才不想要你的武器。 “……作为交换。” 啊。 笨蛋小蛞蝓交代的道歉也被我全部搞砸。 我低下头,下意识勾住手腕上的绷带。 玲并未注意,他本就是溺爱孩子的一把好手。 傻笑到露出十二颗牙齿的玲爽快地开口:“没问题!等你和中也十岁生日的时候,你们可以从那个保险箱里随便选一个。” 我鼓起脸颊。 笨蛋玲。 只不过,明明是我的回礼,为什么也有小蛞蝓的一份? 玲恨不得向‘牢’里的每个人炫耀我和中也送给他的香水,还不忘吹嘘两年之后才会送给我的宝贝。 于是‘牢’里比我们大一点的孩子纷纷调侃,所有人都知道我对玲的收藏渴望的不得了。 就连笨蛋小矮子都接受了这种说法。 我也很快接受大家都是笨蛋的事实。 只是在前往白鲸的途中,玲为了保护‘牢’的一个成员,遗失了那个他很喜欢的保险箱。 我走向宿舍的动作不知不觉变得慢了起来。 玲的武器每一把都有编号,中也又是如何动用了荒霸吐,才换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脑内飞快掠过的思绪纷乱复杂,我突然没有了推开大门的勇气。 我丧失了一定要让笨蛋蛞蝓好看的决心。 我咳嗽一声转过身,下意识地想要从这里离开。 啊啊,这种事情…… 中原中也终于整理好了自己的头发,他站在我的面前,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嘲笑我。 中原中也钴蓝色的眼睛温和地看着我,他轻轻推了我一下。 “进去吧,太宰。” 我站在原地,沉默不言。 中原中也没有出声,一直安静地等待着我的下一步动作。 半响我犹疑地抬起右手,像是警惕着什么吃人的怪物。 我的指尖接触到了大门,又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缩了回去。 “唯独逃跑不行,太宰。” “知道了,笨蛋蛞蝓。”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大门。 屋内的灯猛然亮了起来,拉开的喷花遮住我的眼睛。 白鲸上所有认识的人齐齐聚在了一处。 有七嘴八舌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 “生日快乐!太宰!” 我猛地颤抖起来。 织田作之助举着螃蟹锅站在最外侧,名侦探先生忍痛地举起一包零食,中岛敦拿着包装精良的礼物羞涩地看着我,‘银狼’社长对着我轻轻点了点头。 这是……梦吗? 面前的画面远远超过我曾经想象过的一切。 如果可以,神啊,请让我就此消失不见。 我下意识地朝后退去,中原中也轻轻抵住了我的后背。 这个笨蛋小蛞蝓在此刻轻声开口:“生日快乐,太宰。” 我像一下子丧失了语言能力。 我完全忘记了今天是我的生日。 不然我一定,一定会躲到所有人都找不到我的地方。 我的喉咙艰涩起来。 “我以为……” 中原中也带着肆意挑了挑眉毛:“你以为屋内只有作之助,我拦着不让你进来,也是因为,我还没有准备好把玲的武器送给你?” 小蛞蝓带着笑意和笃定开口:“当然不能让你知道真实的原因,不然你一定会远远的逃走。” “太宰。” “阿治!快来切蛋糕啦!” 江户川乱步渴望地盯着那个制作精美的蛋糕,殷勤地将刀叉递给我。 我像是被突然扔到太阳底下的鱼,脚下像是生了根站在原地。 “嘛,中也居然没有说错。” 与谢也晶子饶有兴趣地开口:“你是在准备逃跑吗,太宰?” 我突然觉得,森鸥外的实验好像也不是难以忍受起来。 这一天接下来的时光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的梦境。 中原中也在最后把盒子塞给了我。 我在月光下摩梭许久。 有一阵风轻轻包围住我。 “太过分了。” 我终于还是叹息着举手投降。 我轻轻打开盒子,木制的盒子发出‘啪嗒’一声。 是一模一样的,我曾无数次从玲那里偷出来然后在中也面前炫耀的武器。 朦胧的梦境好像又一次降临。 “……太过分了。” 我将脸颊埋进了手掌。 “殉情~呜哦~殉情殉情~” 费奥多尔动作很快,这位魔人比我计划中更早的联系上我。 “太宰君,您要的结果已经出来。” 带着帽子的魔人隔着屏幕对着我颔首,我挑了挑眉毛,从椅子上下来。 “好——那就下一步——” 我推开涩泽龙彦工作室的大门,意外地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嗯?” 我歪着头,快速地扫过桌子上裁剪到一半的布料,和冒着热气的红茶。 出了什么事了? 我垂下眼睫,联络器突然响了起来。 我接通请求,声音寒凉:“你最好有要紧的事。” “太宰大人……” 电话那头,原属于港口黑手党实验部门的异能力者下意识地吞咽了几下,还是大着胆子开口:“您,您现在有时间吗?” “我们有了新的发现。” 第35章 我垂下眼睫,在玻璃杯的反光面看到了我自己那双鸢色的、堪称冷酷的眼睛。 我挂掉了电话。 曾经对我说过‘要注意身体让实验进行下去’的异能力者擦着汗,小心翼翼觑着我的表情。 “我们普遍赞同的一个观点是,可以把‘骸’看作一种微量元素。” 异能力者按下的播放键。 “但是,从昨天夜里开始,骸的含量突然开始剧烈波动起来。” 屏幕上曲线上下浮动,落到最高点时异能力者咬着牙:“我们本来以为……骸的含量猛地恢复后,我们终于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在一闪而过的最高点后面,骸的含量直线下降。 “如果骸的含量在降下去的话……” 那位实验人员不再开口说话,一阵难以言喻的寒凉逐渐涌了上来。 我大概知道费奥多尔匆匆离开,甚至没来得及给我发一条信息的原因了。 我站了起来,动作间披风甩到了身后。 “把这个上报给森鸥外。” 我匆匆走出实验室,一边朝武装侦探社走去,一边拨打江户川乱步的通讯。 “滴滴滴——” “太宰。” 通讯很快被接通,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武装侦探社的核心就以我从未听过的语调开口。 “我需要更多数据。” 我立即将白鲸下我能接触到的所有实验室汇集起来,难以想象的可怕数字组成的金钱在以一种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消耗。 我紧紧抿着唇。 “……太宰?” 被我关在宿舍内的中原中也犹豫地走到我身边:“发生什么了吗?” 我闭了闭眼睛,缓了一缓后轻轻开口:“没事哦。” “笨蛋蛞蝓不许跑出去,织田作马上也会回来。” 中原中也皱着眉,橘色的头发披在肩上。 这位笨蛋小矮人咂了一下舌。 “你知道吗?” 他点了点我的左手。 “每次说谎时,你总会把手指缩起来。” 中原中也揽起肩上的头发,坐到了我对面。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太宰?” 我沉默半响,将另一台电脑推给了中原中也。 织田作之助急匆匆地推开大门,少年杀手很显然也收到了消息通知。 晃来晃去的呆毛在看到我们的一瞬很快平稳垂下。 织田作之助没有和我们搭话,他走进卧室又很快出来,接着坐在沙发上,开始一件件擦拭自己的武器。 骸的含量仍然毫无规律的大肆波动,直到深夜时才缓缓趋于平稳。 我沉默地望着屏幕上的数据,轻轻挂掉了白鲸下实验室总负责人的通话。 另一个,像梦一样的24小时。 我无声地看着墙上还未揭下的‘生日快乐’的标语。 “情况……咳咳咳。”长时间未进水让中原中也情不自禁地咳嗽起来,“目前的情况,还不算太糟。” 织田作之助轻声开口:“那么,这样最好。” 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要吃点什么吗,中也,太宰?” 中原中也也推开椅子:“如果可以的话,是特辣咖喱就太好了。” “啊,可是特拉咖喱已经禁止了,中也。” 我看着两个已经在厨房忙碌的笨蛋,轻轻叹了一口气。 稍微也紧张一点啊。 “我也要特辣咖喱——” 我合上电脑,趴在桌子上晃动着脑袋。 “特辣咖喱两票!” “你也禁止了,太宰。” 餐厅旁边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小灯,我们沉默地吃着海鲜咖喱,月光从窗户照进室内。 中原中也率先打破了当前的沉默。 笨蛋小蛞蝓用着刻意轻松的语调开口。 “那个,如果真的是世界末日了,你们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骸的含量锐减到原本的百分之十七,即使表面上再如何平静,每个人都能看到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冰冷黑暗的阴影。 “我吗?” 织田作之助有些苦恼地歪着头。 “如果是我的话,可能会遗憾没有把那本续写完。” 我和中也很早就知道织田作之助有一个写作的目标。 但是任凭我和小蛞蝓如何催促,咕咕精化身的织田作之助就是八风不动。 “之前总是想着在最好的状态时再拿起笔。” 织田作之助很显然对自己很是了解,他若无其事地端起咖喱,躲避了我和中也谴责的目光:“但是,果然,每一个‘现在’都是最好的状态。” “那作之助,今晚要不要尝试一下写下第一个字?” “啊,明天吧。” 织田作之助眼眨不眨一秒回答。 “噗。” “不愧是织田作!” 我笑得情不自禁捂住肚子,眼泪都快要笑了出来。 笨蛋小蛞蝓睁大眼睛,很快也无奈地露出一个笑容。 “中也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织田作之助很是淡然地转换了话题,中原中也认真地皱着眉开始思索。 “啊……好像没有。” 笨蛋小蛞蝓的眼睛很亮。 “我想做的事情,已经都做完了。” “喂喂!” 我不满地拍了拍桌:“黏黏糊糊的小蛞蝓果然记性也黏黏糊糊一点就忘。” “某个小蛞蝓可是亲口承人要还完日记本上的债务!” 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果然,只有一点点大的脑容量很容易忘事吗?” 笨蛋小矮人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你想打架吗,混蛋太宰?” 织田作之助敲敲桌子,我和中也对视一眼,立刻同时哼了一声扭过头。 我放在口袋里的通讯器突然响了起来。 是江户川乱步。 我沉默了一瞬,推开椅子朝外面走去。 “我出去一下。” 在转过身背对中原中也和织田作之助的那刻,我的脸色阴郁起来。 中原中也担忧地看了一眼太宰的背影。 放在桌子上的通讯器突然响了一声。 不对,其实是两声。 同时发到中原中也和织田作之助手机上的讯息提示音重合到了一起。 拿起通讯器的中原中也和织田作之助看着收到的消息,互相对视了一眼,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愕。 他们目送着太宰治远去,在黑暗中悄无声息也从宿舍内出来,朝白鲸深处走去。 我匆匆赶到武装侦探社。 江户川乱步坐在三台电脑前,快速地在键盘上敲打着什么。 屋内只有世界第一名侦探一个人。 我走过去,简短地开口:“需要我做什么?” “太宰,你终于来了。” 江户川乱步长舒一口气,取出嘴里叼着的棒棒糖棍。 我这才发现世界第一名侦探手指不自然地颤抖,江户川乱步几乎是扑了下来,他拿起一瓶未拆封的波子汽水,努力地拧着开口却不小心脱手。 “……我来吧。” 我接过波子汽水,不期然想起白鲸下玲留给我的实验室负责人发来的报告。 “波子汽水残留成分复杂,有一部分我们无法具体分析,但和‘骸’对比后发现二者组成相似。” “另外,样本中含有着大量的止痛剂。” 我低垂着视线,将汽水递给江户川乱步。 江户川乱步双手抱着汽水咕咚咕咚喝下后,才放松地躺到了地上。 “幸好——谢谢太宰。” “不用谢。” 我直起身,接替江户川乱步坐到了电脑前面,“侦探社的其他人呢?” 江户川乱步努力扣着汽水瓶里的弹珠:“这是不能让他们知道的内容,太宰。” 我已经无暇在意江户川乱步在说什么,只是紧紧盯着屏幕。 透明的、蓝色的玻璃瓶从上面出现到我的视线中。 世界第一名侦探先生理直气壮地晃动着手里的瓶子。 “帮我取一下,太宰。” 我叹了口气。 我将蓝色的玻璃珠递给了江户川乱步。 名侦探大人好像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玻璃珠收到口袋里。 我注视着江户川乱步,突然开口问道:“这些数据是真的吗?” 江户川乱步在口袋里翻找着什么,闻言很是不高兴地抬起头:“世界第一名侦探从不骗人!” 我轻轻垂下睫毛:“抱歉。” 江户川乱步抱着手臂哼了一声,起身坐到了另一台电脑前。 “社长说要把工作处理完才能吃粗点心。我们开始吧太宰。” “遵命,名侦探大人。” 我也转过身,开始在心里分析着屏幕上的数据。 江户川乱步透过屏幕上反光看到满脸紧张的自己,终于偷偷松了一口气。 天光微亮,头快要垂到桌子上的世界第一名侦探努力睁大眼睛,用力地打了一个哈欠:“唔,可以了,太宰。” 我活动活动了僵硬的手腕,告别了江户川乱步后走出了侦探社。 “真是个值得自杀的好天气啊。” 我抬头看了一眼云层中缓缓升起的太阳。 “喂,混蛋太宰。” 中原中也从树后走了出来,“作之助让我来接你。” 织田作之助今天值班,中原中也下意识压了压头顶上的帽子。 “哼哼,”我抱起胳膊居高临下地注视着笨蛋蛞蝓,“小狗看到主人不应该更热情一点吗?” 中原中也冷笑着抬起头,意有所指得开口:“我还可以更‘热情’一点,太宰。” 我装作没有看到笨蛋小矮人按的咯吱咯吱响的关节。 我久违的在宿舍睡了几个小时,再次醒来时天空已经微微发黑,中原中也和织田作之助都不在屋内。 我下意识地将拇指抵在唇边。 即使目前称得上一切顺利,我却总有一种探寻不到源头的不祥预感。 我忽略了……哪里? 通讯器忽然想了起来,亮起的屏幕打断了我的思路。 魔人的消息在屏幕上一闪一闪。 “关于太宰君委托的那份报告,我有新的发现。” “期待太宰君的拜访。” 我挑了挑眉毛。 骸波动停止后,我也曾虚情假意发过一份内容给费奥多尔。 这是我们心照不宣的‘合作’内容。 那么,魔人现在提起来见面,又是为了什么? 我缠好手上的最后一圈绷带,轻轻合上了宿舍的大门。 难得一见没有带着毛毡帽的费奥多尔背对着涩泽龙彦工作室的大门蜷缩在椅子里。 这位有着一些坏习惯的俄罗斯人咯吱咯吱地咬着指甲,抑制着脸上多余的、绝对不可以出现在那位异常聪明客人面前的表情。 我推开本就没有上锁的大门,接着在上面随意地敲了敲。 费奥多尔转动椅子,抬起眼睛紫红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看向我。 费奥多尔想起了,在秘密会议开始前,拒绝再一次和太宰治独处的武装侦探社的江户川乱步。 费奥多尔很是遗憾地隔着屏幕注视着自己这位不像是人类的‘合作伙伴’。 于是费奥多尔轻描淡写给出答案后,选择这一次自己成为牵制太宰治的‘诱饵’。 魔人放下手,露出一个笑容。 “欢迎,太宰。” 第36章 我轻快地坐到费奥多尔的对面。 费奥多尔垂了垂眼皮,挡住了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眼睛。 我想起刚才惊鸿一瞥的对视,那双紫色的眼底里好像有着火星一般的、一闪而过的炽热。 我下意识警觉起来,冷淡地收回了脸上的笑容。 费奥多尔好像轻轻挑了挑眉毛。 这位脸色苍白的魔人没有说话,只是将桌子上的文件朝我的方向推了推。 我伸出手拆掉文件外面的密封条,装作专心致志的样子开始‘欣赏’自己的大作,同时开始快速回忆起港口黑手党给出的检验结果。 “哎呀,万分感谢。” 我松了口气一般,刻意不情不愿地对费奥多尔道谢。 不愧是魔人。 文件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的一个数值,和港口黑手党实验部门战战兢兢提供给我的内容一样。 嘛,数值重合没什么奇怪。 可是这个指标是由我编纂出来的哦! 抓到你的小尾巴了。 我的瞳孔微微收缩,像是猫按住了从洞里钻出来的老鼠。 或许费奥多尔有一句话没有说错,他的确是我合格的‘合作者’。 嗯嗯?我才没有嘲讽尼古莱的意思。 只不过,和费奥多尔的交锋的确会让我稍稍起一点兴趣。 费奥多尔的注意力并不在那份文件上。 这位俄罗斯人端起了面前的红茶,轻轻吹去了表面漂浮的热气。 “太宰君。” 费奥多尔突然开口。 “太宰君如何看待‘异能力者’?” 我敲击着桌面的手指一顿,接着将头朝后仰去,额前的刘海逐渐向后滑落。 “异能力者吗?” 我状似认真地开始思考:“异能力者也只是人类的一种罢了。” 假的。 我面无表情地控制着自己的心跳。 实际上是一群被神所背弃苟延残喘的生物。 费奥多尔笑了一笑。 “我明白了。” 我逐渐听到和我重合的,另一个人的心跳。 嘛嘛,这不就是完全没信嘛。 “唔!” 我猛地坐起来,bulingbuling地看着费奥多尔。 “那么,费奥多尔君是如何看待异能力者的呢!” “我吗?”费奥多尔略略垂头思索。 他抬起眼睛直视着我。 “有趣。” 费奥多尔的眼睛底是如观测者一样的冰凉和漠然。 “但是不应该存在。” 这就是我和费奥多尔最大的分歧,我们双方对此都心知肚明。 “不过,说到有趣,太宰君是我见过的人里,很是有趣的一位。” “嘛,唯独不想被费奥多尔君这么评价。” 我皮笑肉不笑地抽搐着嘴角,从椅子上起身打算离开。 啊啊。 费奥多尔望着太宰治的后背。 真的是、很有趣的人类。 太宰君。 费奥多尔再一次端起了茶杯。 就让我在最后,再期待一次你的‘有趣’吧。 我有些烦躁地冷着脸。 费奥多尔语焉不详的话让我的心情一下子差劲起来。 我紧紧抿着唇,下意识掏出了通讯器,却在下一秒站直身体。 在掌控了港口黑手党的实验部门之后,我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中也和织田作之助的通讯器上装载了仅有我一人能看到的定位。 现在中原中也和织田作之助的定位,都在港口mafia,森鸥外的办公室内。 我收起通讯器,冷着脸朝办公室走去。 早有我的人殷勤给我打开了电梯权限,我一路畅通无阻走到最后,“砰”的一声推开了森鸥外办公室的大门。 可是里面的情况却完全出乎的我意料。 我睁大眼睛,看着想要躲到桌子底但是失败的江户川乱步。 办公室被改造成一个巨大的会议室,夏目漱石隔着桌子遥遥和我对视,森鸥外和福泽谕吉一左一右坐在夏目漱石的两侧。 中原中也下意识地推动了椅子站了起来,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惊愕和我敏锐发觉到的慌乱。 椅子拖动发出的沉闷声和中原中也声音重合到了一起。 “你怎么在这里,太宰?”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我沉下脸,眉眼间酝酿着风暴。 我没再理会想要说些什么的中原中也,只是直直地望着江户川乱步。 所有的一切猛地串联起来,我在这一瞬间想明白了自己为何一直在烦躁不安。 “‘这是不能让他们知道的内容’,还是不能让‘我’知道的内容?” 我重复又改动了江户川乱步昨晚对我说过的话,轻飘飘在‘我’上面加重音调。 我还是输给了世界第一名侦探大人。 输给了这位曾经对我说‘我不能看透人心,看透人心的是你啊,太宰。’的江户川乱步。 在推开门的那一刻,整件事情就直接摊在了我的面前。 昨天晚上的武装侦探社电脑里的那些数据根本就是无关紧要。 我放在口袋里的右手不知不觉捏紧通讯器。 在赶往港口黑手党时,我鬼使神差地再次点击了定位器。 中原中也和织田作之助的定位,清晰地显示出,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踏入这间‘会议室’。 第一次则是昨天。 我对着江户川乱步翘了翘嘴角。 “能让世界第一名侦探大人陪我一起熬夜,荣幸之至。” 第一轮的诱饵江户川乱步,借由我的‘能看透人心’,将我拖在了武装侦探社内。 “不是的!阿治!” 江户川乱步着急地站了起来,睁大着眼睛用力而又仓促地挥着双手想要解释着什么。 啊啊,我本应该再早一点发现的。 昨天一整个夜里,这位名侦探先生都只是彬彬有礼地叫着“太宰”。 我下意识避开了江户川乱步的视线,依靠本能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那么,费奥多尔君就是你们第二个诱饵?” 我半真半假地开口:“能说服魔人和大家一起合作,没想到我有这么大的‘能量’。” 江户川乱步还在着急地想要开口。 所以说名侦探大人才不愿意再一次和阿治独处! 世界第一名侦探却同样也明白太宰不会听自己开口解释。 名侦探大人都说了,不想在独处的时候,欺骗太宰。 “不是这样的。” 福泽谕吉皱起眉头,他看了一眼江户川乱步,刚想开口解释清楚误会,却被森鸥外不偏不倚的打断。 “哦呀,既然太宰君提前找了过来,不如就让太宰加入吧。” “森鸥外!”“不可以!” 七嘴八舌却突然统一的语调一起响了起来。 森鸥外在桌子的另一侧带着笑意看着我,意有所指说出的话却是对着其他人:“我们已经达成过‘共识’了,不是吗?” “一开始不是这么说的!” 武装侦探社的核心气的大叫,江户川乱步敏锐地指出森鸥外话里的把戏:“我们说好瞒着阿治的!” “啊,”森鸥外毫不在意地挑了挑眉毛,“真是锐利啊,名侦探大人。” “不过,这不是可以好好解释出来的吗,乱步。” 森鸥外带着剧毒地笑容,刻意在矛盾上又加了一把火。 “森鸥外!” 江户川乱步气的跳了起来,世界第一名侦探大人慌乱地转向我,翠绿的,经常透着孩子气的眼睛里一闪而过水光一样的东西。 我垂着视线,毫不犹豫地开口讽刺:“拙劣的伎俩,你还真的是没有变啊,森鸥外。” 森鸥外遗憾地挑了挑眉,轻轻鼓了鼓掌。 “真好啊,我差一点就被你们感动到了。” 我也不知为何,仍旧毫不犹豫选择了维护江户川乱步。 可能是因为,我是能看透人心的‘笨蛋’。 “那么,请坐,太宰君。” 森鸥外再一次对我发出了邀请。 就在这时,费奥多尔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他在露出满脸笑容的果戈里身边坐下,一直置身事外事不关己的涩泽龙彦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选择成为第二次转移我注意力的诱饵,却又在最后一刻故意提问逼我离开。 我很是轻易地看出了费奥多尔的举动的背后的深意. 不论到底是为何,我已经无法像是什么都不知道那样走出这个大门。 我知道,森鸥外知道,坐在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 于是我没有看向想阻拦我的其他人,拉开椅子独自一人坐在了长桌的另一端。 我已经做出了选择。 中原中也下意识按了按帽子,别过视线也坐回原位。 “那么,我们就开始吧。” 达成目的的森鸥外露出一个虚假的微笑。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挥了挥手,站在原地直勾勾盯着我的爱丽丝像是从待机中被启动的机器,又开始继续被打断之前的动作。 她按下的播放键,视频开始加速播放。 “我们都知道,自前天晚上起,骸的含量突然开始波动。” 身穿护士服的金发女性声音平板,她不断按着控制器:“目前,骸的含量仅为原本的百分之十七。” 这是我让实验部门上报给森鸥外的内容。 “粗略估计,这些含量能够白鲸的乘客使用五十年。” 爱丽丝的声音平静无波,没有了初次见面的活泼和‘人’的气息。 她转过头,扫视着所有人,一板一眼吐出炸弹般的下一句。 “如果,异能力者没有同时出现异变的话。” 我下意识捏紧掌心。 屏幕上放的是港口黑手党内部分异能力者突然惨死的画面。 爱丽丝没有眨眼,视频里的光打在了她的眼睛里。 “据二代研究发现,现存的骸的含量,只能够满足异变之后的异能力者四十八天的生存需求。” “不可能。” 我下意识地捏紧桌角,和爱丽丝背后的森鸥外死死对视。 四十八天,七个星期,甚至未满两个月。 我万万没想到玩笑般的‘世界末日’真的降临。 第37章 即使发自内心地认为异能力者是一群被神所抛弃的可悲人类,我也并没有想过要亲眼见证异能力者的落幕。 我有着,拥抱死亡前想要确认会好好活下去的存在。 爱丽丝的神情没有一丝波动,她突然关掉视频,调开了另一份文件。 “根据人体实验得出的结论……” 我下意识看向夏目漱石,森鸥外是在最后了所以堪称坦诚地承认了自己的所做所为了吗? 森鸥外双手交叠放在桌子上,嘴角挂着若有若无地笑意。 夏目漱石注意到了我的视线,但是这位白鲸学院创始人没有选择抬头。 “异能力者的结构发生了改变。” “港口黑手党最新一次的实验为昨夜凌晨三点五十八分,白鲸上除太宰治外所有异能力者都参加了测试。” “我们有了另一个新的发现。” 爱丽丝和森鸥外突然停下全部动作,一人一异能力造物移动着头颅直直望向我。 我突然感到了一阵说不出的寒意。 第六感从所未有地在大声警报。 爱丽丝突然露出了一个天真的笑容,她按下了按键,屏幕上立刻出现我参加实验的视频。 我冷冷地看着视频里吐血的我自己。 “研究发现,究极反异能力‘人间失格’持有者太宰治。” “其异能力流转结构与所有异能力者都不同。” 爱丽丝在我睁大瞳孔的一瞬间说出最后一条结论。 “目前所剩下的骸含量,可以保证异能力者太宰治生存二十年。” 我眼前的所有场景一下子变得缓慢,我甚至可以清楚地看清在场每一个人的表情。 一种荒谬却不断告诉我这就是真实的感觉从脚底开始蔓延。 我刻意露出一个笑容,冲着长桌那边的森鸥外挑衅道:“这就是港口黑手党反复研究得出来的结论?” “嘛,就算大家都要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的,森鸥外。” 我刻意强调着‘大家’。 我拼尽全力不去想这背后的含义,只是徒劳地表明自己隐晦却又坚定的决心。 “我们当然都会死。” 森鸥外仍带着笑意,“除了你,太宰。” 最差劲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我总是能猜对答案。 “太荒谬了。” 我忍不住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冷冷地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难不成你们要说,把剩下的骸全部留给我一个人。” “只因为我还能再活‘二十年?’” 我无法理解,重重地咬着每个音节。 “就是这样。” 福泽谕吉叹息般回答。 我的眼前白茫茫一片,不知为何,好像又一次看到了挂在宿舍墙上的、由所有人亲手拼出来的‘生日快乐’。 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于是我真的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擦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眼神猛地变得疯狂。 “所以,你们选择让一位自杀爱好者活下来?” “四十八天和二十年,是一个很简单的选择题。” 夏目漱石也叹息出声。 “我不要你们给我的‘二十年’。” 我的眼神变得又黑又沉,里面是可以吞噬所有人的空洞:“事实上,我完全可以在四十八天之前死去。” 会议室里陷入了寂静。 森鸥外哈哈大笑。 这位港口黑手党的首领猛地收住笑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眨不眨注视着我:“你以为,港口黑手党是什么慈善机构,我,森鸥外又会是什么会把生的机会留给你的好人吗?” 森鸥外离我越来越近,最终停留在我的面前。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我,就像是在实验室的那一幕重演。 森鸥外露出了一个合格首领才会有的、抛弃了所有个人情绪的冷酷表情:“四十八天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用处。” 港口mafia的首领弯下腰,在我耳边轻轻开口:“但是二十年不一样。” 我一动未动,任由森鸥外转身回到了椅子上。 中原中也也起身走了过来,笨蛋小矮人紧紧握住了我的肩膀。 “我想让你活下去,太宰。” 活下去。 这三个字真的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一个诅咒。 我闭了闭眼睛,开口说出的话却逻辑清晰直指问题的核心。 “研究又怎么能保证,骸的含量不会在四十八天内突然激增?” “事实上,”与谢野晶子开口:“这是我们打算告诉你的下一个内容。” 平静地接受了自己死期将近的与谢野晶子将一份文件递给了我。 “白鲸上的骸的装置,来源于‘牢’里的一个异能力者。” 我的手指抽搐了一下。 “虽然说波动停止后,检测显示骸的含量还剩下百分之十七。” “但这百分之十七,组成分布是白鲸内部的百分之二,白鲸装置里的百分之十五,和白鲸下的百分之零。” “白鲸下已经没有活着的异能力者了。” 与谢野晶子语气平淡。 “骸再次出现的概率只有0.000001%,是可以直接当成零的概率。” 我再一次亲身感受到了命运给我开的巨大的玩笑。 我抬起头,长桌另一侧的所有人齐齐注视着我。 “这个决定,是由大家投票得出的。” 开口的居然是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呆毛弯了下去,那双天然又包容的眼睛温和地望着我。 “我们所有人,都有两次投票的机会。” “分别是决定一齐活过四十八天,还是把机会让给你,太宰。” 中原中也的声音接着织田作之助在耳边响了起来。 “两次投票的最终结果完全一样,并且同样是全票通过。” “我们选择了让你活下去,太宰。” 我不由自主地开始后退。 这大概是我经历过的最真实的一个噩梦。 我张了张嘴,半响才把话说出口。 “……不。” “我不会接受。” 我咬着牙,已经做好属于我的决断。 “你会接受的,太宰。” 费奥多尔突然出声,这位魔人笑着看向我。 我没有理会费奥多尔在说什么内容,我放在口袋里的手抚摸上中也送给我的武器。 只要0.5秒,我就会迎来与谢野晶子也无能为力的死亡。 费奥多尔缓步走向我,突然提起了看似与现在完全无关的话题。 “你欠我一个人情,太宰君。” 费奥多尔站在我的面前。 我将按住武器的手从口袋里抽出来,不偏不倚地和他对视。 费奥多尔没有说错。 即使我加入天人五衰,穿上涩泽龙彦给我订做的衣服,我仍欠着魔人一个人情。 是在我决定死去的那一瞬,把中也情况点破的、费奥多尔扔给我的那台电脑。 费奥多尔低笑着抚摸上我的脸。 冰凉的、细瘦的,却可以轻易取走性命的手指触碰着我的脸颊。 “我仍旧认为,‘异能力者不应该存在’。” “可惜的是,太宰君好像持着和我完全相反的观念。” “那么,‘我的观念是错误的’,就让太宰君亲自来证明吧。” 我极速收缩着瞳孔,不由自主地伸出手。 费奥多尔在我意识到之前就从我的口袋里拿出属于我的那把武器,毫不留情地刺向自己的心脏。 从心口喷溅出的血染红了我的脸颊。 “活下去。” “这是诅咒,太宰。” 费奥多尔没有给与谢野晶子任何可以操作的时间,就这样死在我的面前。 我的眼前一片鲜红。 原来一个人的身体里,会有这么多血液流出的吗? 有血落到我的侧脸上,顺着睫毛滑落。 我想我应该平静地开口嘲讽费奥多尔:你以为我会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吗?我可没有自讨苦吃的习惯。 可是费奥多尔沾着血的、最后的笑容牢牢地夺走了我的所有注意力。 我没法开口说话。 我的‘最佳合作对象’,魔人,费奥多尔。 在最后还狠狠地摆了我一道。 ……我输给了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的死亡在固若金汤的防线上拉开了一条口子。 果戈里叹息着闪现在费奥多尔身边,这位白发魔术师蹲在费奥多尔面前。 “真好啊。” 尼古莱轻声感叹:“,我的挚友,你先我一步触碰到了无上的自由。” 果戈里将费奥多尔抱起来,逐渐氧化变色的鲜血染红了白发魔术师的半身,果戈里彬彬有礼地转头看向我。 “我会遵循费佳的遗愿,将他葬在治君最喜欢的那棵树下。” “治君,再见。” 尼古莱在所有人面前消失在实验室之内。 我仍站在原地。 中原中也走上前,犹豫着如何开口:“……太宰。” “啊啊。”与谢野晶子宽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们其他人,已经决定接受人体改造。” 与谢野晶子再一次轻飘飘扔下炸弹。 “是乱步先生提出的建议。” “接受改造后,我们有一定的时间可以和普通人相处。” 这位了不起的女性贴心地加上了‘一定’这个看起来像是可以宽慰他人的限定词。 “我们打算到白鲸下面去。” 我死死掐住掌心。 ‘是乱步先生提出的建议。’——原本本是普通人的江户川乱步,在最后终究也无法逃出异能力者的魔咒。 ‘我们打算到白鲸下面去。’ ——是因为……不想死在我的面前。 我想要再次发笑,可是我却失去了对表情的控制。 直到这时,大家还贴心地记得关心我的精神情况。 我下意识用力拉住中原中也的袖子,却在他低头看向我之前被烫到一般松开手。 他们不会再改变主意了。 ……我输给了他们。 我头一次痛恨起我的敏锐来。 我没有再看抬起头看向任何人,只是跌跌撞撞走出了办公室。 到了最后一刻,还是只有我一个人被留了下来。 第38章 中原中也站在大门口沉默许久,下意识地摸了摸帽子,小心地推开宿舍的大门。 客厅内一片漆黑,窗帘在离开时被人细心地拉紧,中原中也踌躇一下,带着自己都分辨不清的感情轻轻走进了卧室。 太宰不在这里。 “在外面吗。” 站在客厅内的织田作之助同样也看到了空无一人的卧室,有着暗红色头发的退役杀手转身朝外面走去,中原中也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作之助……,现在让太宰自己待着,会不会更好一点?” 织田作之助先赞同般点了点头,又想到什么一样轻轻摇了摇头。 “太宰需要时间想通,只是我们没有时间了。” “啊,抱歉。” 中原中也低了低头,织田作之助推开大门:“没关系,中也。” 中原中也和织田作之助走进夜里的白鲸,就像是刚登上白鲸时曾经找寻过无数次一样。 我躺在屋顶,粗粝的地面下是白鲸的最高建筑。 我双手交叠放在腹部。 寻找死亡的念头前所未有强烈的吸引着我,我闭着眼,任由夜风吹乱我的额发。 我只需站起来,轻轻朝着天台边缘走上几步。 只需几步,我就可以笑着从高空坠去。 可是我竟然下意识地抗拒起来。 漫天的繁星很是漂亮,我紧紧闭着眼睛。 “啊,乱步,”与谢野晶子转头看向难得没有抱着波子汽水瓶的江户川乱步,思考了一下选择直接开口:“在接受改造之前,不再去见他最后一面吗?” 江户川乱步泄气地低下头,沉默了很长时间。 “名侦探大人还是不去了。” “改造完之后我们就会一起离开白鲸了,是最后一面哦。” 世界第一名侦探大人缩的更低:“……不去了。” 江户川乱步想起口袋里自己珍藏着的差一点就送出去的波子汽水瓶里的弹珠。 名侦探当然知道,二十年是多漫长的一段时间。 “……就让太宰以为我讨厌着他吧。” 会议到最后都没有好好把误会解开的江户川乱步将脸埋在手臂里,那双翠绿色的眼睛是很难得很不江户川乱步的平和。 “最少,带着恨意活下去,太宰。” 中原中也和织田作之助还是找到了太宰治。 中原中也看着顶楼上的太宰治,他坐在顶楼边缘,夜里经过的风把太宰治穿的衬衣吹的鼓了起来。 “……太宰。” 中原中也轻声开口。 织田作之助拍了拍中原中也的后背,接着朝那个身影问道:“要吃螃蟹咖喱吗,太宰?” 太阳刚刚出来的时候,白鲸上的异能力者已经陆陆续续开始转移。 中岛敦拘谨地站在泉镜花身旁,涩泽龙彦忙着将留给太宰的衣服和娃娃全部打包好放在自己的工作室。 寻找着自由的果戈里不知去向,涩泽龙彦也丝毫没有寻找同伴的打算。 白发红眸的涩泽龙彦苦恼着将黑色的指甲点在下巴处:“是藏得深一点让治君有寻宝的乐趣,还是直接放在桌子上更好一点?” 往常费奥多尔君总会给出涩泽龙彦觉得很有道理的回答。 “放在桌子上吧。” 武装侦探社的核心无精打采地开口。 涩泽龙彦眨了眨眼睛,接受了江户川乱步的建议。 江户川乱步抬起眼睛眯了一下,看到社长从森鸥外手里接过的一个仪器。 “啊,社长,这个最好直接交给太宰。” 福泽谕吉没有开口,一如既往肃然地点点头,将手里的仪器递给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外侧的织田作之助。 “麻烦你了。” 织田作之助呆毛动了动,他接过仪器,在离开之前被与谢野晶子叫住。 “喂,你和中也真的不接受改造吗?” 织田作之助又转回来,点点头。 “提醒一下,缺骸最后的时候会很痛苦……算了,当我没说。” 与谢野晶子扛起随身携带的砍刀,跟随大家走下白鲸。 她背对着织田作之助挥了挥手。 “祝你们好运。” 本就不喧闹的白鲸一下子安静下来。 织田作之助出人意料地开始忙碌。 这位表情仍旧很少的现任食堂大厨开始和春野绮罗子她们沟通,源源不断地从白鲸下运上各种可以储存很久的食物和罐头。 中原中也想要帮忙时,被织田作之助温和地制止。 “我一个人可以。” 织田作之助正举着胡萝卜对着菜谱有些笨拙地学习怎么腌制,他晃动了一下呆毛:“多陪陪太宰吧,中也。”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下,难得犹豫半天才努力组织起语言。 “我,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太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露出一个细微的微笑。 “没关系的,中也。” “你和太宰都是很好的孩子,像往常一样就好。” 被夸‘好孩子’的中原中也别过头,慢慢吞吞转身走向卧室。 太宰躺在床上,似乎睡得很熟。 中原中也坐在桌子前,犹豫半响还是从抽屉里取出一本日记。 ‘什么嘛,’中原中也翻着所谓的‘小狗饲养日记’,翻着翻着就不由得大力起来,‘打碎盘子的明明不是你自己吗混蛋青花鱼,怎么这也记在我的头上!’ 中原中也不自觉冷哼一声,抽出笔就开始揭露真相。 我躺在床上睁开眼睛。 笨蛋小蛞蝓把书页翻得哗哗响,我像是喘不过气一般,在笨蛋蛞蝓收回手之前又一次闭上眼。 我是在织田作之助离开的倒数第三天走出卧室坐到了餐桌旁。 “太宰。” 中也和织田作都很惊喜,我仍像无数个曾经坐在餐桌旁的日夜一样,趴在桌子上就开始叫嚷着要吃味精和螃蟹。 中原中也演技很差地偷偷松了口气。 他难得没有开口和我拌嘴,只是努着嘴示意我低下头:“看到了吗?” 我和盘子里死不瞑目的鱼两两相对。 接着很是敏捷地将鱼飞速转了个方向。 中原中也笑了一声:“今天吃鱼,青——花——鱼。” 我睁大眼睛大声抗议:“这条鱼看起来就像有毒的样子,这是谋杀吧是谋杀!” 中原中也笑容灿烂,将鱼又慢慢掉过头朝向我:“太宰,来——” 我和中也又一次开始互掐。 织田作之助在一旁高兴地呆毛都翘的更高,他将一盘胡萝卜朝我们两个人面前推了推:“记得补充一点维生素。” 我和中也猛地停战,若无其事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散发着诡异金光的胡萝卜。 真的有人会喜欢吃胡萝卜吗! 我恶意深重地戳戳胡萝卜片,在这顿饭快要结束时,织田作之助放下了餐具。 “太宰,我购买了两箱蟹肉罐头在食堂里。记得不要一下子吃完。” “这家伙肯定会一口气全部吃掉的。” 中原中也抱胸斩钉截铁地开口。 他没有再像对玲建议要控制我的饮食时强迫我每天只能吃两个蟹肉罐头,只是轻描淡写地开口:“春野老师那里都已经沟通好了,吃完后记得联系春野老师。” 我的五脏六腑下意识颤抖起来。 我想要逃走,但是最终还是轻飘飘地开口:“知道了知道了,啰嗦的小蛞蝓。” 织田作之助在三天后的夜里无声无息地消失。 我站在客厅里,没有开灯,望着织田作之助的背影被大门逐渐吞噬不见。 “……要去找他吗?” 中原中也扶着门框在身后开口。 “作之助说最后可能会很不好看……他想自己离开。” 我捏着拳头,半响“啊”了一声。 “好。” 好。 织田作,再见。 织田作之助离开后,接着就是比我预料之中快很多的中原中也。 小蛞蝓皱着眉头从锅里盛出一勺高汤尝试味道,又很快皱着脸将高汤吐了出来。 中原中也下意识地抬头左看右看,在没有看到我的身影后若无其事地将煮了两个小时的晚饭倒掉。 “好咸。” 我在拐角处看着笨蛋小蛞蝓。 今天的午饭味道正常,只有笨蛋蛞蝓吃了一口就阻止我继续动手。 最先出现变化的原来是味觉。 我装作和平常一样地吃着无味的米饭,中原中也觑着我的表情,逐渐放松下来。 明明只是简单的米饭,我却逐渐吃到了苦味。 我在一个相似又不同的晚上,堵住了想要悄悄溜走的中原中也。 被我抓个正着的中原中也懊恼了一瞬,接着斟酌半天开口道:“太宰,我……” “不要走。” 我打断了他。 我和中也一同长大,从未分离。 中原中也叹了一口气,他轻轻点点头。 “好。” 中原中也坚决不愿意躺回床上,他坐在沙发处,缺骸的影响逐渐体现。 蛞蝓沉默许久,一如既往地嘴笨口拙,酝酿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太宰。” 我垂着眼睑没有抬头,轻轻应和了一声。 “记得活下去。” 笨蛋。 想了半天也只有这五个字。 身边的呼吸逐渐变得轻缓。这位从‘牢’里就和我一起长大的伙伴,我人生记忆的组成部分。 我和中也从未分离,除了死亡。 到最后,白鲸上只有我一个人了。 我在最开始的时候忘记了时间的概念,躺在中也和织田作旁边,看着太阳日升日落,大雨磅礴而下又很快离去。 身上的衬衣变成泥土的颜色。 这下大概就和中也和织田作一样了。 我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我的胃部痉挛地疼了起来。 春野绮罗子的通讯响了无数遍,我望着亮起又暗下的屏幕。 手里的仪器响起。 这是织田作之助交给我的仪器。 仪器上有很多亮着的灯,每一个灯连接着白鲸下的一个异能力者的生命。 就在刚刚,有一盏灯轻悄悄地熄灭。 “啊。” 我踉跄着站了起来。 “……晚饭。” 很狡猾又无可奈何地计谋。 我的生命已经不再属于我一个人。 我像幽灵一样飘进了食堂。 冰冷的厨具反射出我的面孔,我没有在意地别开脸。 我拉开冰箱,站在原地微微沉默。 织田作之助给我准备了很多食物,冰箱里的饭盒细致地分成一日三餐。 我蹲下去开始翻找,“什么嘛,连特辣咖喱都没有。” 我瘪瘪嘴,抽出了中原中也曾许诺过的、只属于我一个人的螃蟹。 我好像突然对探险起了兴趣,我第一次以全新的眼光观看整个白鲸。 “呜哇——” 我震惊地看着涩泽龙彦给我准备的娃娃,整整齐齐码了一大箱,我好奇地将头探进那个看起来像黑洞一样的箱子,又被箱子里别在裙子上的水钻闪到了眼睛。 我无言地拿出白色的蓬蓬裙,挑剔地抖了抖。 天才太宰治当然一眼就看出这条裙子的区别。 “唔——变态费奥多尔。” 费奥多如何得知我的尺寸,我已经不再在意。 仪器上的灯一个个暗下去,春野绮罗子按照约定定期地送来我完全用不完的生活用品。 “好像在坐牢一样。” 在仪器完全暗下去的那一天,我抱着它坐在顶楼,突然笑了起来。 “那么我就是罪大恶极被放逐的囚犯咯。” “殉情~~一个人不可以~~哦哦~~” 我一如既往地哼着歌,再一次当身体达到极限后才开始进食。 美味的螃蟹罐头突然变得面目可憎。 “唔!” 我愤愤不平地扔掉了变质的罐头,“呜哇,现在的商家好大胆,一箱罐头居然全部都变质了!” 我嘀嘀咕咕地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天花板。 我突然想到什么般,猛地从床上坐起。 我没有在意剧烈动作带来的头晕目眩和呼吸不过来般的疼痛,白鲸上已经被我探索地差不多,我光着脚走到桌子前,轻轻拉开抽屉。 我翻开《小狗饲养日记》,在我凭借兴趣东一笔西一笔记下的账单后面,又多出了另外一个人的笔记。 中原中也很是认真,对每一笔账单都进行了批注。 “混蛋太宰!这明明就是你干的吧!” “没有这么多!按照市价来说也只有一半坐地起价的混蛋青花鱼!” “……我又不会赖账!会都还给你的!” 我挂上时隔许久的笑意,在嘴角动起的那一霎那才意识到我已经失去的笑的能力。 我轻轻翻到最后一页。 不再是关于我胡编乱造的吐槽,中原中也连字体都变得认真。 “对不起,太宰。” 我久久地注视着这一页,闭上了眼睛。 已经……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哼着歌躺在泥土地上。 春野绮罗子仍尽心尽力地和我沟通,就连玲的家族都时不时地接济我一点。 原来玲真的是一个大少爷。 今年是第十年,还是第十五年? 我早已记不清,只是突然有了期盼已久的预感。 我从织田作之助的大衣里拿出中原中也的choker,摩梭半响又放了回去。 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的判断还是出了错。 我突然高兴起来。 我明明活不到第二十年。 太好了。 我好像又一次被注入新的动力,站起来兴致勃勃地四处巡视。 唔——选哪里好呢? 我要给自己找一个好地方。 “水里?不行不行,虽然有螃蟹但是也有我讨厌的青花鱼!” “树下?呜哇我才不要去见那个可怕的魔人。” 我拨开树枝,走到两块墓碑前。 “……果然,还是这里吧。” 我靠着墓碑躺了下来,伸了个懒腰。 “天气真好啊。” 我像是又见到了玲得知可以把我们送上白鲸的那个白天,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在最后,再来点风吧。” 就像是奇迹一般,风真的吹了起来。 我感受着包裹住我的微风,轻轻笑了一声。 “真好啊。” 我的意识逐渐远去,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异能力者走到了尽头。 “那么,再见。” 第39章 包裹住众人的白光如来时一样强硬撤去,直直投射到在场所有人脑子里的记忆仍在不停搅拌耀武扬威彰显着存在感。 即使是武装侦探社的太宰治,都没有在白光脱离的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可是武装侦探社的核心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冲了出去。 江户川乱步被白光铸成的屏障挡在了外面。 世界第一名侦探大人全身都在颤抖,不仅仅是握不稳的手指,江户川乱步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体里源源不断抽走气力。 “拦住他。” “拦住他!!!” 江户川乱步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就流出眼泪。这位‘异能力’为超推理的普通人甚至没有戴上常用的那幅墨镜,他抖着唇,拼劲全力再一次大喊:“拦住阿治!” ‘银狼’在月光下面色肃然,他依着江户川乱步的话毫不犹豫上前一步,从腰间抽出刀,砍向包裹住小太宰和涩泽龙彦的白色光芒。 在月光下反射出亮光的刀被反弹了回去。 武装侦探社的太宰治转头看向江户川乱步,世界第一名侦探大人在太宰治开口询问前就将原因完完整整地说出来。 “我本以为阿治可以安安稳稳回到原本的世界。” 所以在知道离别前江户川乱步只是不舍。 即使是不懂得人际交往的江户川,也依依不舍的明白小太宰终究要回家。 江户川乱步胡乱地擦了擦乱七八糟的脸颊,抬起脚就准备再一次冲上去:“可是阿治已经死了。” “如果真的是回到那个世界,阿治会再一次死去。” 刚从晕眩中找回神智的中原中也就听到武装侦探社那个侦探的话,暗世界里赫赫有名的重力使颤了一下。 港口黑手党的中原中也好像在一瞬间变成了另一个自己,他扶着帽子下意识也想上前,却堪堪想起来回过头,望向自己的首领。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森鸥外拈了拈手指,他没有在意中原中也的动作:“去吧。” 森鸥外注视着被白光包裹住的,另一个世界的太宰治。 森鸥外好像在一瞬间进入到另一个自己居高临下看着小太宰做实验的画面。 啊啊,那一位太宰的表情。 森鸥外难得有些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遗憾。 如果在那个世界,太宰治从年幼时期开始的饲养人也是自己就好了。 爱丽丝也自言自语地开口:“……阿治。” 武装侦探社的太宰治冷冷地瞥了森鸥外一眼。 白鲸世界的太宰治最终多活了十四年。 在前五年时,太宰治把森鸥外的假惺惺提出的‘合作’完全抛之脑后。直到港口黑手党的分布恭恭敬敬联系上了自己。 “什么啊,”太宰治语带笑意,表情却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和漠然,“不愧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啊,森鸥外。” 太宰治用着森鸥外自己的话讽刺着对方,即使被讽刺的人再也听不到。 或许是出于无聊,或许是那天在与春野绮罗子视频时的惊鸿一瞥。太宰治接手了港口黑手党的实验部门,与其他参与研究的普通人一起,通过现成的‘样本’,研究异能力者与普通人的根本差异。 春野绮罗子迟疑着开口:“你可以不按森鸥外的要求做的,太宰。” 那位小太宰神色清淡,涩泽龙彦贴心制作的衣服好像又大了一大圈:“没关系的春野老师。” 太宰治垂下因为消瘦显得更加浓密的睫毛:“不是因为森鸥外。” “我可以帮到更多人,不是吗?” 本职是医生的春野绮罗子站在儿童医院的外侧,她注视着视频另一侧的太宰治,身后是孩子们吵吵闹闹的说话声,春野绮罗子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在视频挂断之前,春野绮罗子苦笑了一声。 “其实侦探社他们默许实验室的存在,是因为他们期待着,有一天可以研究出让你从白鲸上走下来的方法。” 只有这一个原因。 如果侦探社的大家知道了森鸥外搞得小动作,肯定又会气的跳起来。 “我知道的。” 太宰治简略地回答。 四十天等不到一个实验结果,但是二十年说不定可以。 没有真正挑明,但是被神明厌倦的大家在最后一刻也在期盼着一个奇迹。 “我知道的。” 包括大家和春野绮罗子商讨的所有计划。 把白鲸翻了个底朝天的太宰治在武装侦探社的电脑里发现了很长很长占满了一个硬盘的自动录屏。 录屏里大家神色严谨,探讨着一些看起来完全是浪费时间的小事。 甚至就连中原中也都抱着手臂坐在一旁,在大家七嘴八舌争论太宰从白鲸上下来后可以在哪里定居时,最有发言权的中原中也神色自然下意识说道:“太宰应该会去北方吧。他讨厌湿漉漉的空气。” 于是剩下的人齐齐闭上嘴巴不再说话,中原中也疑惑地歪着头,看了一圈后收回视线也抿紧嘴唇。 观看着视频的太宰治噗的一声笑出来。 玲的家族是在第七年联系上太宰治的。 那个长得和玲很像的女性自我介绍是玲的姐姐,同样也是玲所在家族的现任家主。 “弟弟很喜欢你。” 太宰治微不可见地轻颤了一下。 玲所在的家族手眼通天,太宰治完全不知道如何面对玲的姐姐。 玲是因为自己才走向死亡。 威压甚重却努力表现的和蔼的女性沉默半响开口道:“我收到了报告,实验室的人说有了重大突破。” “玲家族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太宰治垂下视线。 可惜的是实验室里的‘重大突破’终究还是差了一点。研究人员遗憾地向自己的雇主报告。 这是他们离成功最近的一次。 太宰治并没有像研究人员想象中的那样生气。 他平淡地接收了报告,逐渐淡出了研究人员的视线。 从这一次之后,实验已经完全转向攻克各种疾病的方向。 中原中也身上浮起暗红色的红光,港口黑手党的重力使朝着伫立的小太宰和涩泽龙彦冲了过去。 中原中也难得地烦躁不安,即使他很快分辨出这是同位体的自己记忆带来的影响。 只是。 幼时在‘牢’里和自己抢东西的太宰,捉弄自己后抢先一步抱着玲大腿告状的太宰,为了自己参加二代实验的太宰。 中原中也对着白光铸成的屏障挥下拳头,不出意外地再一次被弹开。 “有用!” 紧紧盯着白光的江户川乱步立刻高声开口,世界第一名侦探大人敏锐地发觉了微微凹陷的白光。 没有人开口质疑江户川乱步的判断,中原中也眼眨不眨,继续对着屏障出拳,每一拳都附加了可怖的异能力。 中原中也的思绪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散。 他好像变成了平行世界最后一刻的自己。 当时自己在想什么? 躺在沙发上拼命忍受缺骸的痛苦的中原中也在想什么? 第一个想法一定是不要叫出声,太宰就坐在旁边,所以要控制好的自己的表情。 只是在最后时刻思绪已经控制不住地变得混乱,中原中也交错着看到了各个时期的太宰和自己,一时担心太宰会一口气吃掉所有蟹肉罐头一时又想到再过一会就可以见到玲,难得清醒时又会抑制不住地感到庆幸。 太宰还有着二十年的时间,太好了。 就像是玲经常絮絮叨叨挂在嘴边说的那样,太宰还可以继续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太好了。 为了将注意力从痛苦上转移,中原中也放任自己发散着想法。 这二十年,太宰会怎么渡过? 春野老师信誓旦旦保证会按着太宰完成一系列学业,‘牢’里怎么说也得出一个高学历的人才,正好太宰这家伙聪明的不像话,中原中也没有过多思考就认定太宰很是合适。 于是曾虚心和春野绮罗子沟通太宰治完成高中学业后如何挑选大学专业。 好像每一个专业都很有趣。中原中也想象着那个太宰治老老实实写着各种文学的分析文章,或者是灰头土脸进入到建筑队伍中,不由得笑出声。 虽然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法发出声音。 那么,请务必活下去。 活下去,看一看这个我们还没有来得及仔细看一眼的世界。 “记得活下去,太宰。” 可是中原中也从来没想过太宰治会这么痛苦。 港口黑手党的重力使也早已成年,但是在消瘦到一定地步的小太宰竭力翻动着《小狗饲养日记》时,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流出了眼泪。 仿佛变成了另一位中原中也,难以言喻地痛苦包裹住全身。 我……做错了吗? 可是无论哪一个中也,在那个场景下都会给出相同的答案。 费奥多尔神色不定,死屋之鼠的首领有些意外那个世界没有福地的存在。 他看着完全是自己梦想中的那个世界。 黑发的魔人毫不留情地点评着另一个自己那拙劣的手段。 除了最后一刻。 联想到小太宰在这个世界和自己的接触,费奥多尔发现自己赢了同位体的自己太多。 费奥多尔注视着白光里的小太宰。 福地樱痴的合作者,天人五衰之一的费奥多尔很快轻松地决定要放弃这段谋划已久的合作。 一开始是因为有比原定计划更便捷的途径也就是小太宰所在的世界。 现在,大概是对太宰君让自己观赏这一段‘有趣’经历的回馈。 白光组成的屏障逐渐破碎,武装侦探社里的太宰治却比所有人先一步知道了结局。 太宰治注视着白光里的‘自己’,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轻轻放下了手臂。 第40章 中原中也的颈侧逐渐浮现红黑色的纹路,屏障晃晃悠悠,一旁的江户川乱步更加急迫,武装侦探社的核心眼眨不眨盯着前方。 白光里的小太宰和涩泽龙彦好像要在下一秒就结束传送。世界第一名侦探咬住自己的手指,控制住自己不要发出声音。 再等等我们,阿治。 红黑色的纹路顺着脖颈爬上侧脸,中原中也开始蓄力,橘色的头发在似真非真的火光下染上一层红色的光芒。 “呃啊啊啊啊啊————” 中原中也携带着可怖的重力挥出最后一拳,白光铸成的屏障应声而破,飞舞的碎片在月光下构成一幅动人心弦的画卷。 “太好了!” 江户川乱步情不自禁地高喊,他下意识放开被自己咬的乱七八糟的手指,第一时间朝着前面冲去。 “阿治!” 可是下一秒,江户川乱步和离着最近的中原中也像是中了异能力般停在原地。 江户川乱步的声音随着嘴唇一起颤抖,这位名侦探大人又一次抑制不住从眼眶里滑落出来的眼泪。 “……阿治?” 即使传送被中途打断,但闭着眼睛的涩泽龙彦仍像是被什么东西抹去一般,在众人的眼前不容置疑地消失不见。 接下来,就是阿治。 曾经在咖喱店出现过一次的‘意外’又一次发生。 小太宰睁开眼,左臂已经全部变得透明。 武装侦探社的太宰治一下子沉郁下来。 他大踏步走向另一个自己,不容置疑地握住了小太宰的右手。 这个举动就像是火堆遇到了新的燃料,小太宰的右手以太宰治始料不及地速度消失。 太宰治像是被烫到一般松开手。 “别碰他。” 江户川乱步含着眼泪制止了想要上前一步的中原中也。 “任何人的接触都会加速……加速阿治消失。” 可是就连把自己的想法完完整整告诉他的时间也没有了。 小太宰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充满朝气的笑容。 时间在此刻交叠重合,就像是回到了异世界来客推开武装侦探社的大门的那一瞬间。 “……太宰?” 国木田独步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是阿治才对。” 我鼓了鼓腮帮子,歪着头,不再柔软蓬松的卷发轻轻贴在我的脸侧。 “大笨蛋阿治!” 江户川乱步猛地拔高声音,脸上一塌糊涂的名侦探跺着脚:“阿治笨蛋笨蛋!” “欸——会长这么说,我可要像校长告状啦。” 江户川乱步在一瞬间哭的更凶。 “你居然欺骗本侦探,……让我以为你只是回家。” 江户川乱步差一点哽咽到说不出话。 我的笑容微敛,现在发生的一切一切,都不是我的本意。 我本来不想这样的。 “……抱歉。” “不要道歉。”江户川乱步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走近我时又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 摊开的手掌上是折射着光晕的、很漂亮的弹珠。 “是‘我’想送给你的。” “是那个笨蛋江户川早就准备送给你的离别礼。” 我本想将它们收入怀中,却发现我的胳膊在我发现之前就已经变得透明。 我垂下眼睫。 江户川乱步带着哭腔开口:“本侦探会替你保管好。” “他从来没有讨厌过你,太宰。” 我抬起头,轻轻笑了笑。 “我知道。” 我知道的。 中原中也捏着手掌,在这一刻好像忘记了自己那一堆想说的话。 自己应该如何开口? 太宰没有把蟹肉罐头一口气吃完,也认认真真完成了春野绮罗子规划的学业。 有莫名的情绪冲上鼻尖,中原中也张了张口,重复几次才轻轻说道。 “对不起。” 对不起,留你一个人这么多年。 “没关系。” 我勉力开口,我从来都不需要中也的抱歉。 透明化已经爬上了我的胸膛,我猜我现在的造型一定很可笑。 我最后将视线转向这个世界的太宰治。 “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尼桑?” 我轻快地开口,还没等太宰治回答就继续说道:“欸——没有嘛。” “那么轮到我说了哦。” 太宰治直直望向我,我避开了他的视线,开始歪着头算了起来。 “唔,帝王蟹只吃到一次,中也的名牌红酒也没来得及尝一尝,噫亏了亏了!” 太宰治已经猜到我要说什么了。 我转过头,在最后一刻看向‘自己’。 “海边的日出没有看过,港口处的日落也没有来得及看一眼。栀子花的香味是什么?中华街的麻婆豆腐好吃吗?” “……这些,就拜托你啦。” “拜托你替我尝试一遍。” 我本想这个冬日就去死的,可最近拿到一套鼠灰色细条纹的麻质和服,是适合夏天穿的和服,所以我还是先活到夏天吧。* 所以,拜托啦。 我盯着太宰治,直到看到他微不可见地点下头,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太好了。 在最后的最后,我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我看到有白色的像蝴蝶翅膀一样的碎片随风飘荡,我的意识逐渐抽离。 我用力地,看了大家最后一眼。 ‘再见’。 “怎么了,太宰,是低血糖又犯了吗?” 织田作之助弯下腰轻轻扶住我的肩膀,中原中也在不远处低着头掏着口袋里的糖果。 我眨眨眼睛,再一次脚踏实地的感觉让我晕眩不已。 我捏着手心,若无其事地开口:“没关系哦。” “好啦好啦。”我轻轻上前走了两步,拉开我和织田作的距离。 我不想让织田作和中也看到我额上新出的冷汗。 “我没事~~快去漫展吧,我们要迟到了!” 我像往常一样欢快地开口。 织田作之助和中原中也带着担忧对视了一眼,立刻不容置疑一左一右把我架起来。 “这次就不去了,太宰。” 织田作之助视线看向前方,把我塞到床铺里后还不忘贴心地帮我裹紧异常柔软的毛毯。 中原中也正本着脸往杯子里倒入开水,我眼尖地看到杯子底部会腻死人的蜂蜜,大力扭过头表示拒绝。 中原中也叹了口气,但是丝毫不留情地把蜂蜜水全部灌了进来。 “可恶的小蛞蝓!” 我艰难地从毛毯里伸出两只手捧着玻璃杯,异常不服气地小小声嘀嘀咕咕念道。 中原中也装作没有听见,这个时候中原中也总会秉持气势忽略我伸出爪子的挑衅。 我嘀嘀咕咕更大声,注视着织田作之助和中原中也离开前贴心关上门,轻轻地将杯子放到床边的桌子上。 我的神色沉凝下来,手指曲起有节奏地敲着桌子。 “还不出来吗,书?” 我意外穿越世界的真正谋划者。 比世界意识更高一级的、写下任何愿望都会实现的书。 书散发着莹莹的白光,飘到了我的眼前。 我带着恶意注视着书,书往后撤了撤:“你现在很有16、7岁在港口黑手党时的样子,太宰。” 我对书的话无动于衷,书并不在意,有些疑惑地继续开口:“我姑且认为我们的合作还算愉快?” “强买强卖的愉快?” 我轻飘飘地开口,书却像受到了难以忍受的威胁,飞快地升到了空中拉开了和我的距离。 “好、好了!” 书狼狈地开口:“我已经按照你的条件做了,看过那段记忆的人,不会被纂改的意识影响到,也不会被吸血鬼同化。” 我稍微放松了对书的威胁。 这才是我愿意送回涩泽龙彦的真正原因。 我从主世界脱离后,福地樱痴借由书页在武装侦探社身上扣的黑锅便不会起效。 横滨的异能组织之一,代表‘黄昏’的武装侦探社不会再一次被军警正式逮捕,分崩离析。 书刚刚松了口气,又立刻挣扎起来:“喂,你,你还有什么不满,太宰!” “我不是太宰。” 我神色漠然:“所以那个我记忆里的世界,又是怎么回事?” 在和涩泽龙彦双手交握的那一瞬间,我的意识被抽离,睁开眼睛后发现我正握着一个长马尾皱着眉头的少年的手指。 我的手心逐渐捏紧,书喘着气,声音越来越断断续续:“更改这些当然,咳咳,需要能量!” “模拟世界里一切都是虚假的,你在害怕什么,太宰?” 我突的松开了对书的钳制。 我在害怕什么? 我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 书瘫在原地一动不动,半响才虚弱地开口:“我掌管着三千平行世界,才可以容忍你对部分世界做出改动。” “下一个世界,你难道不想继续合作了吗?” “你帮我完成我想做的事,我帮你从恶意的集合体变成人类。” “太宰。” 在主世界,我并没有对江户川乱步说谎。 的确没有人喜欢我。 我当然会对太宰治亲近又嫉妒,因为我是无数个平行世界太宰治厌恶自己情绪的组成部分。 我从来都不是人类。 我没有出声,书生怕我反悔,不顾刚才的损伤就开始继续游说:“正因为你是恶意的集合体,才可以穿梭书内的三千世界。不如这样,一切接受我还可以再满足你一个愿望,如何?” 我沉默下来,没有说话。 书大喜,就听见我轻飘飘的声音。 “我为什么要变回人类?” 每一个世界的太宰治都在追寻着死亡,我又为何想着变回人类? 即使是本体都厌恶的存在又如何? 可是我的左手却下意识地藏进被子里。 书梗住,绞尽脑汁才说道:“那你身边的织田作和中也呢?” 还未等我再一次制住书,就听见书大声说道:“恶意会侵害人类的身体,即使是这样你也无所谓吗?” 我猛地握紧左手,半响睁开眼。 什么啊。 我好像再一次回到了那个虚假世界的会议室,中原中也从桌子旁站起来看向我。 桌子边的灯发出微弱的光。我一一点点找回了语言能力。 “那么,合作成立。” 标*的句子引用自《晚年》 是信息量非常爆炸的一章!下一章开启新世界! 40-50 第41章 僵尸宰 自从在书那里得知,人类接近恶意时会被侵害后,我就直截了当地和中原中也和织田作之助拉开了距离。 我将头埋在被子里,高声拒绝了织田作之助和中原中也踏进我的房间。 “不可以!反正就是不可以!” 我理直气壮地重复。 只有我能看到的书飘在半空中啧啧出声。 “这不是完全被宠坏了吗,太宰。” 我轻轻瞥了一眼只敢在这个时候开口的书。 有着暗红色头发的织田作之助轻巧地站在门框处,像是不理解为什么我会这么做般歪着头。 半响后织田作之助还是顺着我的意思将特地带给我的草莓蛋糕放在门口。 “喂!” 织田作之助拉住怒气冲冲就要冲进来质问我在说什么的中原中也,头顶的呆毛转了一转:“要迟到了,中也。” 我鼓起脸颊,开始小声地嘀嘀咕咕。 ‘不要把这当成生病时无理取闹的撒娇啊,织田作。’ 中原中也呲了呲牙,还是顺着织田作之助的力道站直。 笨蛋小矮人哼了一声,转动了脖子上的choker。 “我和作之助约了一个面试,你就老老实实呆在家,不许乱跑。” “烦人中也。” 我抱着毛毯,对着中原中也做了一个鬼脸。 中原中也气的橘色头发又要翘起来。 笨蛋小蛞蝓关门前还不忘小声威胁我:“等我们回来,如果你没有把药吃掉的话你就完了,太宰。” 我决定装作没有听见,欢呼一声赤着脚端起草莓蛋糕。 书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在我第无数次故意无视祂后还是忍不住率先出声。 “那个,咳咳,太宰。” 书的书页刷拉拉翻动,在某一页停下后自暴自弃直接摊在了我的面前。 “又有世界出问题了。” “欸——” 我轻飘飘拖长声音,注视着完全不敢和我对上视线的书。 “可是人家现在在生病诶。” 书自知理亏,半响忍痛开口:“那你想怎么样,太宰?” 我在书看不到的地方挑了挑眉毛。 谈判时最忌把在意的点露给敌人看哦。 书犀利开口:“你现在的表情很像在港口mafia时期把不知死活想要入侵横滨的某个小组织一夜之间全部灭掉时露出的笑容。” 我毫不在意,即使这件事的后续是‘太宰治’这一姓名在暗世界更加闻风丧胆。 我活动活动缠着绷带的手腕,歪着头发出一声鼻音:“嗯?” 书冷静而又飞快地飞到离我最远的斜对面。 我吃掉最后一口草莓蛋糕,很是愉快地无视了放在床边的药。 书再一次开口让步。 “……你可以随意选马甲。” 书的声音仍在平稳,我却轻而易举地从中听到一丝痛惜。 “真的吗真的吗?” 我的眼睛发出不灵不灵的光波,立刻从床上直起身来趴在柜子里翻出一套压箱底的c服。 是僵尸宰! 我哼着歌开始忙碌,自以为逃过一劫的书偷偷松了一口气。 哼哼~ 即使拥有着智慧,非人的造物终究是非人的造物。 我兴致勃勃地将红色颜料画出的符咒“啪”的一下贴在额头的一侧,还不忘欣赏我泛黑的指甲。 完毕! 我挥舞着过于宽大的袖子,额前随意缠绕着的绷带下滑遮住了我的一只眼睛。 “那么。” 我活动活动头颅,关节发出劈了啪啦的响声。 “红月之夜,幽都大开。” 僵尸——夜行。 我咧开嘴唇,拉开了自家的大门。 像是低血糖一样的眩晕立刻笼罩了我,又很快如潮水般褪去。 嗯嗯?看样子这一次的肉、体素质很厉害嘛。 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指不知何时变得更加苍白,我半只脚踏进完全陌生的办公室内,左手仍搭在门把手上。 各种气味争先恐后地钻入我的鼻尖。 “什么人!” 有着一头黑发的黑西装女性立刻挡在了办公桌前,在我开口之前就按下了代表敌袭的按钮。 我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 这个密封空间的气味并不算杂乱,因此其中一股很是显眼的香味牢牢夺走了我的所有注意力。 我没有在意拿着刀对着我的黑发女性,我反手将门关上,直直朝香味的源头走去。 芥川银出于恐惧咽了咽口水。 这是出自身体的本能反应,就像是,被无法抗拒的恐怖猎食者牢牢盯上。 香味越来越浓,我的脑袋也在我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逐渐变得昏沉。 ……在哪……在哪里。 我堪称粗暴地拨开芥川银挥向我的刀,芥川银闷哼一声,整个人飞向半空直直撞上了大门。 有谁好像仍漠然地坐在办公桌后,他轻轻抬起了左手,制止了芥川银的下一步动作。 头顶上垂着的绷带随着我的动作逐渐下滑到我的脸侧,我无意识地歪着头,像是感到了厌烦,眨眼间就瞬移到了香味的身后。 “好香……” 我的神智浑浑噩噩,我单手捏住背对着我坐在椅子上人类的命脉,不知不觉弯下腰,距离瘦弱的后颈越来越近。 只差一点…… 有尖尖的牙从嘴唇中探出,身下的人怡然不动,我将牙齿贴在了温热的皮肤上。 组织皮下流动的血液散发的香味争先恐后包裹了我的所有神经,我的眼眶微微发烫。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太宰治任由来人抵着自己的命脉,甚至有闲心将象征无上权力的红色围巾朝下拉了拉。 即位四年,在太宰治的带领下港口mafia几乎掌控了横滨所有的势力范围,并且有向关西发展的趋势,即使是异能特务科都要避其锋芒,港口黑手党是横滨真正的掌控者。 矗立在横滨深夜的五栋大楼,组成部分是败者的骸骨。 “……不咬吗?” 寒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啧,无趣。” 我一把松开扼住后颈的左手,锋利的指甲划过苍白的皮肤,只留下一道泛着白色的痕迹。 我垂下双臂,在芥川银戒备的目光中挑了挑眉毛,一个转身跳坐到了港口黑手党首领的专属办公桌上。 “嗯哼~” “我可不是那些无法控制自己的吸血鬼。” 我随意抛着桌子上的摆件,意有所指地开口,脸上薄薄的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太宰治并未在意我说的话,他对着芥川银做了一个手势,黑发的女性立即鞠了一躬,接着悄无声息地退出办公室。 “真是狠心呐治君,”我双腿交叠,半真半假地开口抱怨,“明明从我刚进门就认出我了。” “啊,没错。” 许是许久没有做过其他表情,22岁的太宰治学着我的表情似笑非笑地开口:“唯有‘太宰治’,我们都不会认错。” 那是同处于一个空间时灵魂就会发出抗拒的震动。 “bingo!” 我高举右手打了一个响指,黑色的、锋利地指甲在灯下发出危险的光。 我兴致勃勃地转过身,仍然贴在额头上的符咒随着我的动作飘了飘,我居高临下对上太宰治的视线,带着一点挑衅说道:“阿拉阿拉,这个世界的‘我’居然选择当了首领吗?” 带着红色围巾的太宰治仍挂着笑意点点头。 “当然比不上您。” 啧。 我笑眯眯地和他对视,刚想揭开他的假面,办公室的大门就被来人从外侧一脚踢开。 比我的中也更为年长一些的中原中也神色冷凝,带着可怖气息的重力咆哮着像‘入侵者’袭来,又在接触到我的一瞬间轻飘飘的化解不见。 中原中也立刻露出值得开一瓶红酒庆贺的震惊表情,港口黑手党的最高干部不可置信地脱口而出:“太宰?!” 第42章 欸嘿。 我非常愉快地眨了眨对僵尸来说也很长的睫毛。 我相信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那位年轻首领一定懂了我的意思。 于是我和太宰治两人双双朝一个方向轻轻歪头,齐齐回答道:“嗯?中也?” 笨蛋小蛞蝓的表情变化异常精彩,就像是亲眼目睹自己心爱的限量款机车被炸/弹炸飞。 成为最高干部后逐渐学会不动声色的中原中也久违地感受到了额头上方冒出来的青筋。 穿着酒红色衬衫的中原中也单手支住额头,最高干部自暴自弃地开口:“两个混……太宰。” “我一定还没睡醒。” 就当我正准备开口说什么继续忽悠笨蛋小矮人时,暗处突然冒出的、带着经久不散血腥味的锋利虎爪闪着寒光向我袭来。 我敏锐地后仰,中原中也却比我更快一步反应过来。 重力压着瘦削的黑衣青年半跪在了地上。 “啧。” 中原中也咂了咂舌,就听见大衣上有着毛茸茸白色虎领的中岛敦仰着头语气急促:“太宰先生!我来晚了!” 中原中也再一次皱起了眉。 他松开附在中岛敦四肢上的重力,冷淡地开口:“我已经重复了很多次,要叫首领,中岛敦。” 直属于港口黑手党首领太宰治一人的中岛敦并没有回答的意思。 白发的青年快速地扫了一眼办公室内的景象,在确认并无刺客入侵后,没有将眼神分给我半分。 中岛敦仍半跪着垂下头:“擅自进入首领办公室,属下会自去领罚。” 我轻轻眨了眨眼睫,接着抬起头,饶有兴趣地从办公桌上跳下来。 太宰治坐在办公桌后好整以暇地看着我的举动,中原中也在我靠近时下意识地调动起身上的肌肉。 我并未在意他们毫不遮掩的打量,轻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走向中岛敦。 我蹲在中岛敦身边,像之前做过的无数次那样,轻轻捏起他的刘海。 “哎呀哎呀,”我几乎怜惜般轻轻开口,“好久不见,人虎君。” 港口黑手党的‘白色死神’立刻控制住条件发射想要暴起挥向我的左手,中岛敦并没有看向我,仍低垂着的苍白脖颈上挂着巨大的、金属制成的黑色项圈。 “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我挑起一边眉毛:“还在把我当作是你们首领的‘贵客’吗?” 我刻意在贵客上加重音调,越说越觉得这是一个好称呼,于是我立刻毫不留情地抛弃中岛敦,起身扑到办公桌前不灵不灵地看向太宰治。 “太宰君~~~~~” 我用尽全部功力甜蜜地开口:“‘贵客’的要求当然会被满足的吧。” 我疯狂地眨着眼睛:“比如说空运过来的帝王蟹。” 半跪在地上的中岛敦却颤了一下。 刚率领黑蜥蜴完成任务回到五栋大楼就接到‘敌袭’通知的白色死神神智从漫长的、浑浑噩噩的状况中回笼,他听着耳边熟悉的声音,几乎是怔怔地抬起头。 我听到细细簌簌地动静后转过头,和中岛敦不偏不倚地对上视线。 “……太宰先生?” 中岛敦颤抖着开口。 我只是轻飘飘地瞥了中岛敦一眼,现在我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当然是吃穷面前这个看起来就很厉害的‘自己’啦! 我从过长的袖子中伸出手,撑在办公桌上锲而不舍地提出我的要求。 “要最新鲜的,唔帝王蟹先来五只好了,然后面包蟹上个十只!顺便要配上好的红酒,笨蛋小蛞蝓那里肯定有……” 寂静又肃穆的办公室内只有我一人滔滔不绝的声音,站在一侧的中原中也听到的报出的菜单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什么!那些红酒都是我的宝贝收藏!” 我拧过头对中原中也露出一个微妙且令人火大的笑容:“所以才要小蛞蝓的红酒啊。这可是荣幸,黏黏糊糊的小蛞蝓还不快点吧红酒送来。” 被我一句话就气道破功的中原中也咬着牙开口:“你这家伙……” 不知何时半虎化的中岛敦蹬着后腿朝我扑了过来。 中原中也一惊立刻就要再一次控制重力,就看到一直无声地注视着眼前闹剧的太宰治轻轻抬了抬手。 中原中也挺直后背,也收回脸上多余的表情。 我好整以暇看着扑向我的中岛敦,四肢全部虎化的中岛敦在接触到我的前一瞬停了下来,他用着前爪小心翼翼碰了碰我搭在办公桌上的袖子。 白色死神刻意没有碰到我。 我心念急转,还未开口就听到中岛敦颤抖着开口。 “……太宰先生……” 我没有在意中岛敦脸上复杂又夹杂着痛苦的表情,只是遂着自己的愿望摸向那毛茸茸一看手感就无敌棒的爪子。 可惜的是,在我接触的一瞬间,中岛敦虎化解除。 变回人类的中岛敦踉跄了一下,仍执着地看向另一位太宰先生。 “……太宰先生,我在太宰先生身上,闻到了死人的气味。” 我不甚在意地收回手,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轻轻揭过话题:“很奇怪吗?” 我笑意不变,侧过头看向中岛敦:“在我的那个世界,大家都是这样的哦。” “包括人虎君。” 我并未有好心解惑地打算,轻轻松松把话题转向了在场的其他人。 “好——所以有没有人愿意给我介绍一下你们的这个陌生的世界?” 我离开办公桌,绕着这个巨大而又豪华的办公室转了一圈,顺理成章避开了他们对我脸上表情的窥视。 我在巨大的、被黑色窗帘全部遮上的窗户前停了下来,刻意带着惊叹开口:“很壮观嘛,看样子我在这个世界混的不错,”我转过头对着办公桌后一直未出声的人笑了笑:“太宰君。” 若是有任何其他人在场,必定会恐惧或忌惮地开口解释,对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太宰治来说,‘不错’已经是一个令人噤若寒蝉的评价。 挂着红围巾的太宰治露出一个礼节性的笑容。 “哪里哪里。” 太宰治云淡风轻,但是自从他开口的那一瞬间起,中原中也和中岛敦都微微低下了头。 “说起来,我也对您的处境也很好奇。” 太宰治穿着黑西装从办公桌上站了起来,他带着不知何时变得深重的威压走向我:“您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另一位‘太宰君’?”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同样在黑色的窗帘前停住,22岁的太宰治眼眨不眨地和异世界的自己对视起来。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 气氛愈加紧张,我毫不遮掩地伸出手。 僵尸的身份给了我的身体素质极大的加持。我在办公室内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搭上了太宰治的腰侧。 就连太宰治也轻轻睁大了眼睛。 我没有在意突然变得诡异起来的大家,只是一手摸着太宰治的腰一手搭在下巴处做沉思状。 “奇怪……你应该比我年长一点?” “为什么比我还要瘦弱?” 我用着最真诚的语气问道。 “……喂!” 反应过来的中原中也下意识想要上前一步。 太宰治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我。 “啊,说起来,您似乎是比我壮硕一些。” 我没有在意太宰治小小的阴阳怪气,同样继续真诚地开口:“哪里哪里。” “实不相瞒,我经常吃不饱,当然比不上您。” 我非常自然地收回手,鸢色的眼睛隐隐散发着红色的光芒。 “至于您的问题,我觉得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我们在巨大的窗户前沉默地对视。 半响太宰治率先开口,他颔了颔首:“按您所愿。” 第43章 “boss。” 中原中也警觉地上前一步,太宰治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举起手制止中原中也。 “中也,”太宰治轻飘飘开口:“我要和这位‘太宰先生’好好聊一聊,关西那边的贸易就交给你了。” “可……”中原中也下意识开口,又很快反应过来。 异世界的太宰治让他在一瞬间回到了太宰治并未当上首领的那个时候。 但是不论刚才可以怎样和另一个太宰拌嘴调笑,港口黑手党的最高干部要做的只有无条件地听从首领的命令。 中原中也扶上帽子轻轻低下头,帽子上的链子随着重力荡了下来。 “是,首领。”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中原中也和中岛敦退出办公室,太宰治有些讶异地望向我。 “你在生气?” 太宰治苍白的脸上好像稍稍多了一点生气。 他挑了挑眉说出下一句。 “因为中也?” 我没在意太宰治面上装出来的惊讶,只是假笑着眨了眨眼睛。 “就在这里吗?” “啊。”太宰治收回脸上的所有表情。 “跟我来。” 我跟在太宰治身后,看着他抬起手在光滑的墙壁上按了按。 一阵微不可见地移动声传来,墙壁向左移动,露出门后隐蔽性极强的休息室。 我大摇大摆在休息室转了一圈,嘴上还不忘啧啧出声:“这就是你住的地方?” 太宰治神色淡淡,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他坐在休息室内的椅子上,双手交叠放在腿上。 “在‘沟通’开始前,我想要先协商一下我们的交易。” “没问题没问题~” 我声音飞了起来,还不忘对着太宰治比了一个wink:“遵命,boss。” 太宰治表情如常,直接忽略了我说的这句话。 我四处扫了扫,休息室唯一的椅子被太宰治抢先,于是我盘腿坐在了毛茸茸的地毯上。 “为了展现我的诚意,可以先提问,后‘付款’哦。” 我笑眯眯开口,太宰治状似惊讶地开口:“哎呀哎呀。” “感谢您的慷概。” 太宰治终于舍得微微掀起睫毛直视我:“那就麻烦您,先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吧。” 我同样心怀鬼胎地看了回去:“好啊。” 我当然知道太宰治为什么会容忍我这个异世界来客在他面前作威作福。 什么嘛,就这么担心我这个变数的出现会破坏掉你的计划吗? 嗯嗯?‘僵尸宰’可没办法知晓这些哦。 “实不相瞒,”我有些苦恼地歪着头,“我只是按时觅……按时出门,可是刚刚打开家里的大门,就‘咻’的一下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了。” 我缩紧自己的肩膀,做出弱小可怜的表情:“很可怕是不是!突然来到的黑漆漆陌生的世界,凶神恶煞的奇怪人士,还有控制住未来自由的牢笼……” ‘凶神恶煞’太宰治沉默不语。 嘛,我说的可是真话哦!为了不吓到太宰治还小心翼翼地剪掉了书出场的戏份,boss大人信不信就不是我可以控制的啦。 太宰治很快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那么,您所在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不愧是太宰治。 我的尖牙似乎又痒了起来,我不由自主地微微动了动。 “幽都。” “我们生活在幽都。” “那里的生物都像我一样。”我张开嘴巴展示那慢慢变长的两颗尖牙,眼底的红光更胜,我牢牢地盯着太宰治。 啧,这麻烦的僵尸本能。 我合上嘴唇,又变成一开始的样子,还不忘笑眯眯催促太宰治:“下一个下一个!” “幽都。” 太宰治轻轻重复这个单词,接着转向我,突然提出一个令人猝不及防的问题:“如果我说,我有办法送你回去呢?” 我眯起眼睛,很快若无其事地放松眼部的肌肉。 “答案是不行哦。” “哦?” 休息室的气氛一下子紧绷下来,令人战栗的杀机不断刺激着僵尸本就敏锐的神经。 我装模做样地叹了一口气:“嘛,我当然也想快点回去,我不在的话,笨蛋小蛞蝓肯定又会乱吃东西了。” 我小声地嘀咕一句。 “只是,进入到你的办公室时我的符纸亮了一下。” “啊,”我恍然大悟一般歪着头,“忘了介绍,我勉强算得上是幽都的负责人,不过离您还是差的很远。” 我单手托着腮,符纸仍好好地贴在我的头发上。 “符纸亮了,代表幽都内有东西跑出去了。” 我直直看着太宰治。 太宰治终于微微变换了表情。 “是你之前说的,‘吸血鬼’?” “没错没错!” 是废物书没有看住所以从隔壁世界跑掉的吸血鬼~ 休息室内的氛围又逐渐放松下来,我亮晶晶地看着太宰治示意他继续提问。 太宰治若有所思地思考了一下:“我没有其他问题了。” 我透露的信息已经足够。 所以我虚假地震惊了一下:“这些就够了吗?” 太宰治轻轻点了点头。 我从毛茸茸的地毯上站了起来,“好——” “那就轮到我收取报酬了。” 我揭开头上的符纸,两颗尖牙在一瞬间暴长抵住我的下嘴唇,我走向太宰治,从他的眼底看到我通红的眼睛。 太宰治坐在椅子上没有动作。 在办公室时,我可是已经很好心地暗示‘我经常吃不饱’了哦! 那么选择要好好‘聊聊’的太宰治,就已经默许了交易的内容。 我伸出手想要抚摸上太宰治的脖颈。 在我的眼中,太宰治整个人好像蒙上了一层浅绿色的滤镜,港口黑手党首领脖颈上的血管微微起伏,散发着我完全不能拒绝的甜腻香味。 我在视野中看到了同样更长了几分变得尖锐的黑色指甲。 把人划破就不好了。 我垂下眼睛,突然有些意兴阑珊,原本计划好让太宰治昏迷个几天暂停太宰治整个计划的目的也慢慢淡去。 我坐在椅子旁边的毛毯上,将目标转向太宰治的手腕。 “我开动了——” 我贴在手腕上,在下嘴前非常恶趣味地开口,又在太宰治想说什么时猛地咬了下去。 太宰治没说出的话变成了一声猝不及防的闷哼。 僵尸的身体一下子被激活,我堪称强硬地摁住太宰治的手臂让他不要动弹。 是人类的血液。 是构成我的意识本体,太宰治的血液。 我恋恋不舍地将尖牙从手腕上拔了出来,艰难抑制住再一次扑上去的欲/望。 太宰治的脸色比刚才的更加苍白,僵尸分泌的液体有防止血液凝固的成分,我好心地替太宰治止了血,还不忘皱着眉开口点评。 “是苦的。” “你有多少天没有好好睡觉了?” 太宰治的手腕不易察觉的绷紧。 僵尸可以从血液里获得本人的信息,这一点出乎了太宰治的预料。 “没办法,部下愚钝,只能多操一点心了。” 若无其事地说出了会让异能特务科捶地大哭的话呢。 我缠好最后一圈绷带,还不忘顺手将剩下的部分全部揣到自己的口袋里:“好了。” 太宰治活动活动手腕,望向我腰侧的口袋。 我一脸警惕地隔着口袋捂住绷带。 太宰治突然感觉到了一股难以抗拒的疲惫。 他睁大眼睛,下一秒就要按上休息室里的警报器。 我轻而易举地截住了他伸向警报器的手。 “好——日理万机的首领大人,就好好睡一觉吧。” 当然是骗你的啦,那个计划我可是谋划了好几天! 我轻轻哼着歌,将昏迷中的太宰治放在床上,还不忘贴心地给他盖上被子。 之后我打开休息室内的衣柜,随便抽出了一套西服,还不忘将符纸好好地贴在胸口。 镜子里的我逐渐与港口mafia的boss重合起来。 我低下头,细细地将绷带缠到了指尖。 一切准本就绪,就在太宰治醒来之前,完成计划的第一部分吧。 我最后看了陷入深度睡眠的太宰治一眼,推开了休息室的大门。 黑匣子:‘我’说的都是真的吗~ 第44章 休息室外的直达电梯壁上倒映着我的背影,我下意识松开手腕上的袖扣。 “什么嘛,”我超级小声的嘀嘀咕咕,还不忘用力眨了几下眼睛,让眼睛里的美瞳更加贴合,“这家伙是在慢性自杀吗?” 身上的衬衫紧绷绷裹住我,我微微垂着头对着电梯里的摄像头,露出一个刻意又粘腻的微笑:“瘦到这种地步,干脆去穿裙子吧。” 只有我能看到的、一直漂浮在我身边的书踉跄了一下。 我没有理会,在出电梯的那一刻调整好所有表情,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这个地下通道。 书还是没有忍住,身为一个非人类生物,书却有着不应该存在的好奇心。 “你在看什么?” 我轻飘飘瞥了书一眼,再一次甜蜜又刻薄地开口:“很显然,异世界的我不应该知道这里的武器分布。” “所以我在‘看’一个陌生地方的结构。” 我在一些词组上面加重音调。 “在港口黑手党隐藏的摄像头下面‘看’。” 太宰治居然会同意交易的内容这一点着实出乎了我的意料。 太宰治可没有‘信任自己’的优良习惯。 毕竟,我来自书显示出的三千世界之外的世界。 只是我也是‘太宰治’这一点,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造假顶替。 因为我所在的世界可能有新的走向,所以干脆放任了我的举动? 我的心情愈加平静。 明明是连‘僵尸宰’世界里织田作怎么样都不敢询问的胆小鬼。 书沉吟半响,才用着肯定的语气问道:“你在生气。” 我望着电梯壁倒影里被缠上的左眼,想起自己在休息室中留下的小‘惊喜’。 我并没有准备一直囚/禁着那一位太宰治。 啊啊,就像您想的那样。虽然这么说,五分钟前我还在认真思索囚/禁计划的可行性。 嘛,人家可是遵纪守法的好人哦! 当然不是因为这个家伙需要处理的工作有这么——多,我才不会浪费生命帮他工作。 既然这样,在太宰治醒来后肯定会第一时间查看我去了哪里。 “我可是很久没有演戏了。” 我一边摸着墙壁探索出去的通路,一边敷衍地对着书抱怨。 芥川银从背后悄无声息地冒出,我转过身,像这个庞然大物的存在真正的首领一样轻声开口:“备车。” 芥川银又微鞠着躬退下。 我有些突兀地开口:“休息室里的那位,醒来后……不要让他离开。” “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我越过芥川银朝前方走去,芥川银侧过身正对着我弯下腰。 书没有幸灾乐祸这一属性,于是祂只是略带疑惑地问道:“你想让芥川银以为太宰治是你?” 我没有再回答。 我可是很是慷概地给过太宰治机会了~他在我回来之前醒来的话,之前的计划才算真正的废弃。 嘛,如果他在我回来之前仍未醒来,我可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 我心情很好地靠在后座,透过单向窗户看向车外的横滨。 嗯哼,幽都之主尖牙上储存的毒素,即使只是很小的剂量就可以让身体健康的成年人昏迷整整84个小时。 我可是给过你‘机会’了,太宰。 黑色的轿车混入车流,又毫不起眼地拐向城外。 司机平稳地停在一座建筑的门前,我听到建筑后的院子里传来的嬉闹声。 沉默寡言的司机鞠了一躬后率先离开,我微微抬起头,看向建筑上面的标识。 ‘爱心孤儿院’。 还真是,很有你风格的取名啊。 我和听到动静后从孤儿院里面匆匆忙忙走出来的颓废大叔对上视线。 森鸥外。 我沉默地注视着这个世界的森鸥外,森鸥外有些意外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太宰治’,略显凌乱的紫色头发搭在肩膀上。 啊啊,被逼迫下岗后被迫隐姓埋名的森鸥外,与曾经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乔装打扮上街时也相差甚远。 权力是最好的装饰品。 在亲眼看见森鸥外后,我第一次意识到,森鸥外同样要屈服于时间。 森鸥外紫色的眼睛眯了起来,他停在原地不再上前,单手插兜望着我,半响若有所思地开口。 “出了什么事吗,太宰?” 我刚想开口,尖锐的危机预警在我脑海里发出爆鸣,我条件反射后压下腰,闪着银光的子弹擦着我的头发飞过。 穿着护士服的金发女性举着枪站在我的身后。 我轻轻叹了口气,慢慢吞吞捋了捋凌乱的头发。 “咔哒”一声,我抬起头,正对上森鸥外从口袋里拿出的枪/管。 我仍站在原地,有些不合时宜地开始出神。 大概是太宰治的衣服上有着什么魔咒,我无法抗拒地感受到一阵不断蔓延的、像是永远无法消除的疲惫。 “初次见面。我那位不成器的学生还好吗?” 再一次开口的不再是孤儿院的院长,而是港口黑手党的上一任首领。 “……他很好。” 我定定地望着森鸥外,像是突然起了好奇心。 我像是对着森鸥外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为什么没有杀了你?” 太宰治为什么没有杀掉森鸥外? 权力的更叠总是伴随着血腥的鲜血,就连异能特务科的人都默认了港口黑手党前任首领的死亡。 若是对任何知晓内情的人说出森鸥外并未死亡的事实,得到的只会有嗤笑和‘你脑子会不会坏掉了’的质疑。 真相不被人接受,是因为太过荒谬和不可理喻。 所以太宰治为什么没有杀掉森鸥外? 想要小心翼翼保护这个织田作之助唯一写小说的世界,就算是这样也没想过给剩下两千九百九十九个世界的织田作之助报仇吗? “啊,”森鸥外略显苦恼地皱起眉,身上的白色外套皱皱巴巴,“那孩子总是很心软。” 森鸥外收起了枪。 “不过不知另一位太宰拜访,又是为何?” 森鸥外若有所指地看向我挂在脖子上的红色围巾。 于是我也轻快地跟在森鸥外身后走进孤儿院,还不忘歪着头可爱地问道:“真的很明显吗?” “我和这个世界的太宰,差别真的很明显吗?” 可是港口黑手党首领的贴身秘书芥川银都没有看出来。 第一眼就知道面前不是那位将港口黑手党发展到无人不知太宰治的森鸥外摩梭着冒出青青点点胡须的下巴,像真正的中年大叔一样笑着:“其实一点也不明显。” “只不过,我姑且还是能认出来我那不成器的学生是哪一位。” 什么嘛。 我突然站在原地。 只有这个时候才会记起太宰治还是你的学生。 在其他两千九百九十九个世界,从未落魄至此的你可从未想过‘你的学生’。 我不知是在为谁不平,像蛛网一样复杂且多样的感情紧紧拢住我的心脏。 森鸥外背对着我也停下脚步。 他双手插在白大褂里,看着孤儿院内部的建筑。 我在他开口之前又一次打断了森鸥外。 我并不想听已经猜到的内容。 我再一次挂上笑容,逐渐变成港口黑手党令人颤栗不已的首领:“那么,不知森先生,愿不愿意和我做一笔交易?” 如果想要破坏中断太宰治的计划,森鸥外是很好的苦力人选。 再次强调一下,我才不会浪费生命替太宰治工作! 我走出孤儿院,对着刺眼的阳光下意识眯起眼睛。 “不回港口黑手党吗?” 书百无聊赖地跟着我的步子飘着向前,“这个世界的太宰要醒了。” 我的僵尸血脉被激活,我的指甲再一次暴涨,我跟随着吸血鬼的味道选择了左边。 “没关系,”我毫不在意,“先解决这边。” 我需要在第一时间找到没有神智无法自控的吸血鬼。我同样不想这个三千世界里唯一的奇迹变成吸血鬼们的狂欢节。 书唰啦啦翻动着书页。 “左前方。十五点钟。” 我咬破食指,半跪在地上开始划着庞大的阵法。 这些……当然是从‘虚拟’世界中学来。 僵尸的体质让食指上的伤口很快愈合起来,我毫不在意,又一次咬破中指。 这并不是最麻烦的部分。 只要动用僵尸血脉的能力就会暴涨的黑色指甲才是最令人头痛的处理环节。 我面无表情揪下无名指的指甲,再一次咬上无名指的指尖。 正常的修剪方式无法阻挡指甲的生长。只是可惜了我出来之前认真涂上肉色的指甲油。 泥土混合着血液黏在伤口上,我垂眸,咬上最后一个完好的手指。 用幽都之主血液绘制的阵法终于完成。 隐藏在杂草之下的阵法猛地散发出冲天而起的红光,吸血鬼焦躁的嚎叫从阵法里冒了出来。 我注视着已经丧失意识的吸血鬼,同样很是狼狈的吸血鬼眼下有着像是血迹又像是红色梅花一样的三瓣纹路。 “好——” 我拖长嗓音,“下一步,怎么把你藏起来呢。” “铁肠君?” 首领休息室内,太宰治从床上睁开眼睛,面色莫名地摸上脸上扣着的口笼。 异世界的自己已经消失不见,太宰治眯起瞳孔,从床上做了起来。 “嗯?” 桌子上残留的东西吸引住太宰治的注意力。 一觉醒来被异世界自己戴上口笼的mafia首领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什么。 精通审讯技巧的太宰治对此并不陌生。 那是硬生生从人的手指上拔下来的指甲。 太宰治站在桌子前不再说话。 因为对‘太宰治’了解的不得了,所以被留在休息室的太宰轻易地判断出这不是‘自己’第一次这样做。 “什么嘛。” “这家伙是想把自己痛死来慢性自杀吗?” 第45章 我推开休息室的大门时,太宰治正背对着我盘腿坐在床上。 我慢慢吞吞关上休息室的门,电子锁在背后发出“滴”的一声,太宰治仍没有转过头,他歪着身体,低垂着眼睫认真地看着投放到墙壁上的监控。 是电梯里的监控片段。太宰治按下按钮,播放结束的监控又倒带重来。 于是“干脆去穿裙子吧”这段话像是卡了bug一样不断重复,我黏黏糊糊的音调充满整个休息室。 哈,难道太宰治以为我会不好意思吗! 我故意大声地“嗯?”了一声,接着解开衬衫的扣子。 太宰治终于舍得回头看了我一眼。 临走前恶趣味给太宰治戴上的口笼被他解开放在一边,嘛,我当然没有想过这个小小的玩笑可以困住太宰。 我可惜地叹气:“哎呀哎呀。” “这款口笼,可是我试用过后最喜欢的一款。” 脸上挂着笑意却不达眼底的太宰治愣了一下,我出乎意料的‘坦诚’,或者可以称之为另一个恶作剧成功地打断了太宰治一开始想要和我说的话。 太宰治微微睁大眼睛,在理解我的话后下意识伸出手掌擦向自己的脸颊。 我看着太宰治皱着眉头不再掩饰的表情笑了出来。 “‘我’还是这样看起来顺眼一点。” “啧。” 瘦到定制衬衣差点塞不下我的太宰治脸色阴沉,背影音仍带着魔幻的音调不停重复播放,我兴致勃勃从袋子里掏出一套衣服,不怀好意地凑了过去。 “量身订制~~~童叟无欺,要试试吗?” 我的手里拿着的是一件裙子。 啊啊,我先在这里严正声明,我本人,绝对绝对没有女装的爱好! 太宰治看了一眼裙子,他的视线盯住我用绷带缠的紧紧的十个指头,突然出声发问。 “你去了哪里?” 我若无其事地收起裙子。“我吗?借用你的身份,把今年刚送过来的青蟹吃光了。” 我拖长声音继续说道。 “因为太过于美味,所以在反应过来之前就全部吃完,一个没留哦——” “首领的身份就是好用啊。” 我刻意感叹出声。 太宰治表情未变,他冷冷地开口:“没有心跳的人也能享受青蟹的美味吗?” “唔,有一点说错了。” 我摇摇头,伸出手抚摸上我的胸膛。 “我姑且还算是此世之人。” “心跳的话,有哦。” 虽然很微弱,但是还是有的哦。 嘛,这个世界结束之后就不一定了! 身为没有代价被无数人疯狂追求寻找的‘许愿机’,书当然不会想过我怎么可能被祂开出的可笑条件打动。 听听,让‘太宰治’获得人类身份! 在书开口的下一秒,我几乎就要笑出声。 只是,我无法容忍我的存在会给我的中也和织田作带来伤害。 死在所谓的‘任务世界’的话,书就不得不给我善后了吧。 比如在书页上写下一句,“‘太宰治’从未出现过”就可以轻轻松松抹掉我存在的痕迹。 这才是我最想要的条件。 我心满意足地哼着歌。 嗯嗯?这样看的话我和这个世界的太宰治好像又多了一个共同点。 不过,我静静注视着太宰治,去往彼岸的机会太过于甜美,如果只允许一个人通过,那我不会让给你。 我毫无愧疚心地笑了笑。 就麻烦你在这个腐朽氧化又无趣至极的世界多活一段时间~ 作为报酬,你的计划,会由‘太宰治’粉碎殆尽。 我可真是个好人! 太宰治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避开‘自己’的视线,他拈了拈裙子的花边,极为相似的布料触感让太宰治眸色微沉。 “所以,”低着头盘对坐在床上暂时被我幽禁的太宰治突兀开口,“你是打算一直继续偷天换日的把戏吗?” “嗯嗯!” 我兴致勃勃地点下头,将手放在下巴处做思考状,“‘港口黑手党和他那面容与自己极为相似的金丝雀’,这个剧本怎么样?” 我双眼不灵不灵带着求证般看向太宰治。 太宰治也露出生疏而又甜蜜的表情。 “哎呀哎呀,不错的剧本。” “偶尔一些时候你也很有用嘛。” 太宰治微笑着拍了拍掌,休息室另一扇门‘嗡’的一声打开,仍穿着黑西装的芥川银和表情奇异的中原中也踏过暗门走到太宰治的身后。 太宰治赤脚站到了地板上,带着微妙的笑意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请吧,‘金丝雀’。” 我叹息一声,很是好心地再一次开口确认。 “真的不喜欢这个剧本吗?如果是你的话,我可以改剧本的哦。真的哦。” 中原中也似是忍耐不住地扶了扶帽子。顶替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是重罪,即使我是另一个世界的太宰治也无法改变。 穿着暗红色衬衫完全听了我和太宰治对话的中原中也上前一步。 我执着地看向太宰治。 “这就是你的回答吗?” 太宰治却沉默下来。 他审视地看着我,思考着我不断重复发问和这么做的底气。 太宰治轻轻抬了下手,中原中也于是又沉默地后退一步。 太宰治用着像雪花飘落一样轻飘飘的声音开口:“那么,你可以更换什么样的备用剧本?” 太宰治最是了解太宰治。 我沉默地从口袋中掏出一块红色的晶石。 晶石很是漂亮,每个菱角都散发着清亮的光。 我带着笑意开口:“嗨嗨,那拯救世界的剧本如何?” 太宰治有些莫名,直到他在晶石的一侧看到了一段虚影。 是我在‘模拟世界’特地为太宰治准备的、截出来的虚影。 这个世界的太宰治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太宰治微微阖上眼睫,再次睁开时已经带上了欢快的笑意。 “中也,我突然觉得金丝雀这个剧本很好。中也你觉得呢!” “哈?”港口黑手党最高干部不可置信地发问出声,我和太宰治同时在中原中也的脸上看到了‘太宰是不是脑子抽了?’的表情。 太宰治没有理会,只是慢慢吞吞但是很用力地伸了个懒腰。 “唔,这是首领的命令哦。” “但是这……” 中原中也的话淹没在我和太宰治的视线中。 太宰治注视着中原中也,脖子上红色的围巾衬托出微微染上血色的苍白脸庞。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看向他的最高干部。 “我的决定什么时候出过错误,中也?” 中原中也咬着牙,脸侧的肌肉明显的鼓起劲来。 “如果是命令的话。” 中原中也迅速收回所有情绪,用冷漠但是绝对不会出错的声音开口。 “遵命,boss。” 中原中也对着太宰治弯下腰。 “什么嘛,”我在一旁半真半假地开口抱怨,“中也好冷淡,人家又不是什么坏人。” 宛若jk的自称让中原中也一个恶寒,凝滞的气氛再次流动,我笑眯眯地伸手搭在太宰治的肩上,僵尸体带来的优势让我微妙的比这只太宰治还要高上一点。 “好——那么!” 我勾着太宰治的脖子侧过头看向他,脸上是和其他世界某位萝莉控极为相似的糟糕表情:“咳咳!” 我装模做样晃了晃脑袋:“金主大人的第一条命令:请‘金丝雀’穿上这条金主千挑万选选出来的裙子——” 中原中也下意识睁大眼睛,反应过来后掩饰般又扶上帽子,为了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形象,最高干部低着头从暗门处退出。 我和太宰治齐齐注视着这一次真的关上了的暗门,我若无其事地从太宰治的肩膀上收回手。 “——开玩笑的。” 我吐吐舌头,比了一个wink。 太宰治假笑着弹了弹肩膀。 “森先生最近如何?” 对金丝雀身份适应的非常良好的现任金丝雀坐了下来,太宰治就像是真的放松下来一样仰头看着我。 可是我比谁都清楚面前人的假面。 啊咧,用蛞蝓的脑子想都知道太宰治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了计划多年的打算。 港口黑手党被精心打理过的卷发服帖地贴在脸侧,即使处于低一点的位置,太宰治才像那个掌控了全部的人。 我耸耸肩:“很好。” 我用着最轻描淡写的口吻说出下一句话。 “他只用了一眼就认出来我不是你。” 太宰治挑了挑眉毛,他看向本该是窗户的位置。 “是吗。” 虽是疑问句,但是太宰治并未在等待一个答案。 他为了这个织田作唯一存活的世界准备了太多,而我要做的,就是一件一件打碎他准备好的事。 我蓦地安静下来,太宰治也不再说话,我们沉默了很长时间。 “第一个任务……” 我突然开口打破了平静,我的脸上已经看不清所有的表情。 “第一个任务,去交朋友吧,‘金丝雀’。” 我没有给太宰治开口的时间:“织田作之助现在正带着芥川龙之介修行,去交朋友吧。” 太宰治以最快的反应速度抬起头,我分辨不清他投过来视线里的情绪,只是若无其事地歪着头:“怎么了?” “啊,”我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般补充着开口,“是不认识这两个人吗?” “在我的世界里,织田作可是很好的朋友哦。” 我轻飘飘地把所有的情绪不容置疑地压在心底。 “嗯——”我故作苦恼地歪过头,“你只要和织田作说上几句话,就明白他为什么会是很好的朋友了。” 太宰治没有说话,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像是担心错过我所有的微小表情。 另一个自己是真的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基本情况吗?另一个太宰治会如此好心把这个世界的织田作推给自己吗? 沉默半响的太宰治,移开视线后,看不出任何情绪地轻轻开口。 “……‘织田作’,奇怪的称呼。” 黑匣子:打破牢笼吧,金丝雀 第46章 “嗯嗯~” 我装作没有听到太宰治那拙劣的掩饰,“好——”我笑容可掬地拉开大门,对着太宰治说道:“那么,你被扫地出门啦,金丝雀。” 放下伪装抑或是复盖上新的伪装的太宰治微微睁圆眼睛:“现在?” 我超级理直气壮地点下头,模仿透过书看到的、其他世界里活泼版自己的太宰治顿时不满地抱怨起来:“什么嘛,哪有这样的金主……” “嗨嗨——现在你见到了。” 我异常敷衍地回话,还不忘挑剔地看向太宰治:“唔——衣服不行。” 我走向太宰治,伸出手从港口黑手党首领身上定制的白衬衫揪下一颗扣子,再掩饰般把缺了扣子的一侧往里塞了塞。 就像是刚刚落魄的人想要苍白维持自己最后的体面,可是缺了扣子的衬衣所有人都能看见。 太宰治站在原地任我动作,我上下打量了一下,还是放过了太宰治那头打理极好的卷发。 “这样就好。”过犹不及,我对着太宰治那张很有欺骗性的脸啧啧两声。 话音刚落,我立刻飞快变脸,冷酷无情地把休息室真正的主人赶到门外。 “有人会保证你的安全,剩下的交给你了,金丝雀。” “祝你好运。” 我咧唇一笑,当着太宰治的面神清气爽关上了休息室的大门。 哼哼,大概还没有人敢在这个世界的太宰治眼前关门,那我就是第一个! 我没有再理会门外的动静,虚虚注视着只有我一人的休息室,脸上的笑容慢慢消散。 “啊。” 我站在原地,垂下眼皮一点一点解开十个指尖缠上的绷带。 没有处理过的伤口狰狞又可怕,为了不被他人看到指尖渗出的血迹,缠绷带时我特地加重了力度。 随着绷带的解开,内层白色的绷带逐渐染上血的颜色,我漠然地将解下来的绷带扔到垃圾桶。 奇迹般的,指尖并不是很痛。 我略略出神,指尖后知后觉逐渐恢复感知。 只是这些的痛觉,远远比不上无时无刻不再脑内拉扯的念头。 我收回思绪,简单粗暴地将手指放在水笼头下面冲洗,直到手指泛白不再流血才收回。 “嗯嗯——” 我盘腿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我的小小金丝雀,现在到哪里了呢?” 我歪着头,点开太宰治身上附着的定位器和窃听器。 “很好很好!” 我点了点头,“居然都好好的放在了身上,没有丢掉。” 我喃喃自语,并随意地瞥了一眼中岛敦的位置。 港口黑手党的游击队长很显然不是徒有虚名之辈,我看着他尽职尽责跟在太宰治身后,开始乱七八糟哼着歌:“老虎~有着白色的毛发~金色的眼睛~长长的尾巴~” “老虎~有着厚重黑色的~充满尖刺的项圈~” 太宰治果然并没有按我所说,柔弱无骨地倒在带着芥川龙之介收麦子的织田作之助面前。 “噫,笨蛋太宰。” 我毫不留情地开口点评,哼哼唧唧对着窃听器指点江山:“胆小鬼,略略略!” 坐在咖啡店里的太宰治状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般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 嗯嗯?都是太宰治,休息室里的监控数量当然比自己身上的窃听器更多~ 好,这一次是我赢了! 太宰治漫无目的地放任自己思维飘飘散散,在成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后,这种可以算得上是很奢侈的放松方式已经很久没见。 ‘书’连接的三千世界中,并没有另一个自己口中的‘幽都’。 太宰治面上随意地搅动放了十包方糖的咖啡,无视了咖啡厅内侍者犹豫着想要开口的表情,冷漠地注视着坐在地毯上,背对着监控的‘太宰治’。 这是一场两人都心知肚明的‘相互监视’。 太宰治只有被太宰治看在眼里才会放心。 港口黑手党的太宰治面色不变地又喝了一口腻的要死的咖啡,在脑海里快速总结另一个自己的信息。 受教育程度待定,年龄比自己小,身体真实状况待定,爆发力高,携带毒性高,攻击性高。 耐痛能力……低。 特地背对着监控的小鬼正抱着指尖无声哼哼唧唧,可惜的是,只有港口黑手党首领知道的隐藏摄像头把僵尸化太宰治的面容摄取的异常清晰。 太宰治隔着另一个自己不知道的屏幕,对上了那双什么都没有的眼睛。 我向后仰去,干脆躺在了地板上。 “啊——” 我半阖上眼睛,愤愤不平地开口:“港口黑手党首领这一职位是有什么魔咒吗?” 自从进入这个世界就舍弃掉睡眠的我超小声嘀嘀咕咕,翻了个身趴在地板上,想了想按下侧面的一个按钮。 黑色长发的芥川银悄无声息走了进来,我眨了眨眼睛,非常愉快地给小姑娘放了假:“这段时间的工作交接给中也。” 芥川银犹豫着想要拒绝我,我好心地给出提示:“唔嗯,你们的首领要去找龙之介了哦。” 骤然听到哥哥的名字,在那场灾难时被哥哥放弃的芥川银愣了一下,又很快低下头。 “谢谢您。” 我笑眯眯地挥了挥手,摇头晃脑等着新任首领秘书中原中也上任。 气势格外沉稳的中原中也回想着芥川银的话,再一次下意识按了按帽檐,接着按向暗门的开关。 休息室的暗门朝左侧平移,已经准备好的中原中也迎面撞上了贴着暗门内侧站定眼神不灵不灵的异世界太宰治。 “……喂!” 中原中也下意识朝后仰头,就看到异世界的太宰露出了恶作剧得逞的笑意。 港口黑手党的最高干部不爽地“啧”了一声,又很快恢复了大人的气度。 “有什么新命令吗,……代理boss。”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下,选用了这个折中的称呼。 我没在意中原中也口中的代理首领,只是拍了拍肚子很是理直气壮地开口:“boss饿了——中也!” “哈?这种小事……” 我得意洋洋打断中原中也,抓住他话中的漏洞支棱起来。 “这才不是小事哦。” “我可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我着重强调了一下,很是入戏地忽略了‘代理’二字,“有这么多人想要取走我的性命,饭食不是最简单的途径吗?” 中原中也沉默片刻,最高干部当然知道饭食的重要性,只是:“……我会给你准备好的。” 中原中也以为会是其他更重要的事情。 太宰治不在,另一个太宰居然没有趁机搞事。 哼哼~我刻意用谴责的眼神盯着中原中也,直到最高干部忍辱负重答应下来我的一系列要求。 “帝王蟹……明白,牛排……,明白,喂这个不行!” 中原中也睁大眼睛,看着清单里的八十年红酒。 “诶——” 我只是拖长声音,中原中也便深深吸了几口气,咬着牙开口:“……明白。” 我得意地摇晃微卷的头发,这样才有一点中也的样子嘛。 嗯嗯?僵尸其实无法从人类的食物中获取能量? 阿拉,这种小事就没必要让中也知道啦。 我目送中原中也离开休息室,在休息室里随意走动起来。 “唔,这个,还有这个。” 我伸出罪恶的双手,把附近的监控全部掰掉。 当然我并没有将整个休息室清理干净,这是我和太宰治的默契,我只需确保这块地方完全属于我。 我坐在椅子上,有些苦恼地托着腮。 “唔……芥川银和中原中也都被我调走了,接下来先是谁呢?” “铁肠君,还是费奥多尔?” 黑匣子:‘我’永远不会摄取……的血 第47章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真不是一个好差事。 我将钢笔架在嘴唇上方晃晃悠悠,手下动作不停,飞快地浏览摞在一起有半人高的文件。 我下意识打了一个哈欠。 什么嘛!我要闹了! 我愤愤不平地在心里念叨出声,面上仍是一副冷淡的表情。 太宰治——我指的是港口黑手党原首领,那厮愉快中又冒着黑气,将所有工作项目爽快地交付给我。 而我事先盘算好的优质劳动力森鸥外却因为一些意外暂时还不能上岗,这些重的可以压死人的工作才顺理成章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冷着脸批复着文件,无论如何,我无法放任港口黑手党——或者说的更清楚一点,太宰治殚精竭虑的这个港口黑手党真的不管。 太宰治也一定是看破了这一点。 所以说,港口黑手党的首领真不是一件好差事。 让优质劳动力无法上岗的罪魁祸首书并没有自己做了什么的自觉,书漂浮到我的面前,例行一日开始催促。 “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末广铁肠送走,太宰?” 我抬起眼睛,不带感情地看着书:“再等几天。” 书沉默了一会,亮了亮书页表示同意。 我又收回视线,看向堆积在一起的文件。 在文豪野犬的世界里,如果有三个以上的人知道了万能许愿器‘书’的存在,这个世界就会崩溃。 我几乎冷笑出声。 那么观看太宰治从楼上一跃而下的费奥多尔,又算什么? 连最核心的设定都出了问题,书所管辖的三千世界,真的还能平稳运行吗? 早在第一次穿越时,我就隐隐约约感觉到混乱的前兆。 世界的基石不再稳固,或许混乱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发生了。 例如又一次死而复生的涩泽龙彦。 例如直接打破世界壁垒的吸血鬼。 我并未对书点明这一点,书即使生出自主意识,但仍是一个标准的非人类。 ‘……你太傲慢了,太宰。’ 我下意识捏紧手中的钢笔,刻意压制到记忆深处的声音再一次不期然在我耳边响起,我垂下眼睛,继续完成中断的签名。 傲慢吗? 身上缠绕着的绷带在这一刻存在感愈发强烈的给了我不可言说的安全感,我神色淡淡地合上文件。 或许吧。 退休后‘高龄’返聘的森鸥外正坐在咖啡厅内,悠扬的音乐伴随着咖啡豆的香味,再次把头发梳起来的森鸥外注视着从窗外透进来的阳光。 在‘客人’如约到达之前,另一位不速之客坐到了森鸥外的对面。 “恢复工作的感觉怎么样?” 穿着白衬衫有着黑色卷发的来人同样看向窗外的阳光,“森先生?” 森鸥外脸上露出标准的笑意,紫红色的眼睛虚虚地弯了起来。 “承蒙赏识,还算不错。”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太宰治终于舍得漏出半分视线。 “还真是可怕,竟然连您也被惊动了。” 嘴上说着可怕,语调却带着轻松的太宰治同样也微笑了一下,“另一个世界的我,所图非小嘛。” “哦呀?”森鸥外状似讶异地开口,“这么说,太宰还不知道‘那个’计划吗?” 太宰治猛地收起所有表情。 森鸥外却笑意愈胜,他端起咖啡杯:“嘛,太宰。” “我的‘客人’要到了。” 沉默片刻,太宰治率先终止了这次短暂的交锋。 太宰治如来时悄无声息地起身离开,就像是混在人群中无法被肉眼看见的幽灵。 “嗯?” 大街上红发男子微微停下脚步。 红发男子身后穿着银色外套的男性捂住嘴抑制不住地咳嗽两声,带着一点征询看向自己暂时的教导者。 想要找到妹妹的芥川龙之介,在像武装侦探社下达委托之后,却收获江户川侦探“必须完成侦探社每个成员满意的盖章活动才会告诉妹妹下落”的‘考核’,目前正在跟着武装侦探社的织田作之助修行。 “……敌袭?” 银色的布条弯曲成进攻前的警戒状态,暗红色头发的男子“啊”了一声,很快开口:“不,不是。” 收养了一大堆孩子导致钱包经常空空的男人呆毛动了动。 “只是,有哪里有些奇怪。” 并没有按照另一个自己所说前去交朋友的太宰治正垂着眼睫从咖啡厅的后门离开。 这个世界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并不知道,他正与‘任务对象’擦肩而过。 太宰治当然不会把那个玩笑般的任务放在心上。 左眼上仍缠着绷带的太宰治眸色微沉,他想起另一个自己拿出的那段影像。 为了那段影像,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毫不犹豫地暂停了自己谋划多年的计划。 ……也不过是,把死去的日子推迟几天。 我叹息着看着笨蛋太宰治与织田作之助擦肩而过,气愤地几乎要砰砰拍向身前质量极佳的办公桌。 “笨蛋笨蛋!” 我小声念道,推门而进的中原中也猛地停顿,片刻后又若无其事地走进来,反手关上办公室的大门。 等中原中也再一次抬起头时,就看到我正襟危坐面色如常地低头批复着新一份文件。 中原中也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眼角。 港口黑手党最高干部任劳任怨,他走了过来,将手上特地用着保温饭盒打包好的饭菜放到桌子的一侧,小心地没有碰到任何文件。 中原中也双手支在桌子上,戴着黑色手套的左手轻轻敲了敲桌面。 “吃饭了,代理boss。” “啊,是中也啊。” 我像是才看到中原中也一样抬起头,中原中也“啧”了一声,“你们太宰都是一个德行。” 我装作没有听到,欢呼着打开中原中也特制爱心便当,刚打开盖子就被闪了一下。 呜哇,chuya真的把我之前胡乱编造的理由记了下来。 便当不仅营养丰富搭配均衡,甚至还有用膜具做出的小花和小熊。 这算是沾了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光了吗? 我不灵不灵地抬起头看向中原中也,港口黑手党最高干部牙疼般嘶了一声,立刻开口澄清:“这是店家特地定做的。” 中原中也用力在‘店家’上加重声音,我用着‘不用解释’的眼神看向中原中也,于是顺利得到一枚生气的中原中也。 “喂!” 中原中也额头冒出青筋,深吸几口气后又消了下去。 哎呀哎呀,可以调控情绪的大人一点也不好玩。 我失望地叹出一口气,中原中也的拳头又不由自主地捏的嘎吱响。 “好玩是什么啊混蛋小太宰!” “咦!”我状若惊恐,“我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吗?” 中原中也翻了一个白眼。 我吐了吐舌头,自动忽略了中原中也‘小太宰’的称呼,就听见中原中也像是确认了什么般,下意识地用对待十五岁太宰的态度开口。 啊啊,像野兽一样的直觉还真是犯规,中也。 “对了,太宰,你世界里的‘我’也是僵尸吗?” 我若无其事地往嘴里塞进一个饭团,鼓起腮帮子模糊不清的回话。 “略略略,就不告诉小矮子!” 才不会告诉你。 中原中也看上去很想敲一敲太宰治的头,我敏锐地往后一缩,抬起眼睛看向他。 港口黑手党差点冒犯首领威严的最高干部伸出去的手虚虚握成拳放在嘴边咳嗽一声,接着若无其事地放下。 “好了,下层有青蟹,记得趁新鲜吃完。” 同样非常忙碌的中原中也扶了扶帽子,从办公室离开。 我慢慢停止了咀嚼。 大米和海苔碎做成的小熊是铁锈的味道吗? 啊啊,原来是僵尸吃下人类食物的惩罚。 第48章 我垂着眼睛似是孩子气般戳着中原中也精心准备的午饭,森鸥外的客人落座,左耳内的微型窃听器悄无声息地运转。 带着毛毡帽的俄罗斯人优雅地端起咖啡杯,身上有着比主世界魔人更为外放的怜悯与神性。 我无意在意这是世界不同带来的差异,还是这位俄罗斯人的伪装。 我歪过头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伸出缠着绷带的手指隔着玻璃杯杯壁戳戳杯子里的冰球。 之所以把森鸥外从孤儿院里捞出来继续“发光发热”,只不过是想再一次玩一个小把戏。 一个,上个世界已经与太宰治合作过的把戏。 “好——” 我伸长胳膊,很是振振有词地将午饭推到一旁,“现在开始,就要开始减重了。” “所以说为什么这么瘦啊,太宰。” 我的语气沉痛,脸上却挂着笑意,我敲了敲手腕,推开办公椅,晃晃悠悠走到了休息室。 传染性极强的吸血鬼当然还是要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我同样已经无意探究福地樱痴的目的。 当我意识到我可以如愿的死去时,这些曾经让我费劲心思的事情好像一下子全部变轻。 夜风从我大开的窗口吹过。 嘛,我本来就不是好奇心很重的人。 嗯嗯?打开窗户绝对不是在期待刺杀哦,也绝对不是想看到中也气急败坏的表情! 我没有再去听窃听器内森鸥外与费奥多尔夹杂着锐利刀锋的对话,轻轻将窃听器取下来放在了桌子上。 吸血鬼化的末广铁肠被禁锢在墙壁中央,我垂下眼睫,沉默了一会再一次激活了体内的僵尸血脉。 黑色的指甲再一次暴涨,鸢色的眼睛变得猩红,幽都之主的威压慢慢悠悠却不容忽视地一点点溢出。 我眼眨不眨,看到本应该没有神智的末广铁肠一点一点冷静下来。 猩红着眼睛的吸血鬼沉沉地陷入睡眠中。 我脸上的笑意像是纸做的面具。 我没有回头,却精准地确定了书的位置。 “所以。” “末广铁肠,为什么会听令于‘虚拟世界’里的‘设定’?” 书一声不吭,即使我将祂的能量撕扯下一大截。 “算了。” 我轻飘飘松开手,“你不说我也能猜到。” 只要在书页上写下的内容就会变成真实,真是方便的设定啊。 费奥多尔仍然笑着望着森鸥外,魔人堪称耐心地开口:“‘只要在书页上写下的内容就会变成真实。’” “不知港口黑手党是否听说过这一传闻?” 森鸥外神情自若,带着白手套的医生又一次端起了咖啡杯:“事实上,这正是我与您合作的目的。” “叮当。” 正在以极大热情奋笔疾书的国木田独步下意识抬起头,接着推了推眼镜,对着来人点了点头:“回来了啊。” “啊。”暗红色男人的呆毛动了动,芥川龙之介僵硬地跟在织田作之助身后,看着自己目前的教导者三言两语就交代清楚委托的内容——织田作之助当然不是特地带着芥川龙之介到乡下去种田,这是提前完成委托之后的内容。 不知为何老老实实出现在侦探社内趴在桌子上喝着波子汽水的江户川乱步突然出声。 “织田,回来时遇到什么人了吗?” “诶?” 正在对同事的高效率大加赞赏的国木田独步顺着江户川乱步的话看向织田作之助,侦探社内的每一个人都不曾怀疑过核心说的话,除了还不会隐藏面部表情的芥川龙之介。 “喂!” 世上第一名侦探大人异常不满地抱着波子汽水哼了一声,眯着眼睛的侦探大人鼓起腮帮:“织田平常会从粗点心的门口经过,”名侦探大人巧妙地忽略了是为了给自己带零嘴的真实原因,“这次却从咖啡店前面绕了一次,唔,不过这种咖啡的香味,”江户川乱步闻到了甜丝丝的,像是小点心的味道,“咖啡店新换的老板蛮有品味的嘛。” “不……”芥川龙之介僵着脸,侦探社的其他人已经七嘴八舌讨论要不要一起去换了新老板的咖啡店看看,芥川龙之介接着干脆利落地闭了嘴。 很会养孩子的织田作之助拍了拍芥川龙之介的肩膀。 江户川乱步早早看到了悲剧的结尾,才会对芥川龙之介提出这一系列‘考核’。 但是执拗的性格却是怎样也改不掉的、悲剧的根源。 芥川龙之介浑身僵硬坐在咖啡店内,看着侦探社的大家笑着打打闹闹。 “所以说,只要在书页上写下的内容就会变成真实,真好用啊。” 我哼着歌,透过监控器看向咖啡厅里的大家。 “唔,让我找一找,‘胆小鬼’,现在在哪呢?” 新晋咖啡店老板胆小鬼太宰治,幸或是不幸地,并不在店内。 我伸了个懒腰,看着蹲在咖啡厅休息室里有着毛茸茸领子的中岛敦。 我几乎怜爱地看着这个孩子,叹息出声。 “要忍耐啊……” 要忍耐啊,中岛敦。 这次我给你构造的,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机会。 “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一直装死的书终于按耐不住主动开口询问,我假笑着忽略了书的话,就听见讨厌的声音继续响起:“这一次让你提前进入虚拟世界,你应该更加清楚‘命令’的损耗。” 当然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嗯嗯?太宰治那究极反异能力的异能力‘人间失格’与书互斥,降临到这个世界之后,我可以随意操纵的书页上的内容当然也不是我亲自写下的啦。 我把书的话抛之脑后,哼着歌再一次动用‘命令’控制末广铁肠给我倒了一杯红酒。 唔嗯!我宣布,末广铁肠比中也秘书更好用! 我当然不会在意最终都要扔掉的蛋糕有没有被人切走几块,不如说,已经到这个时候了,更要尽兴地切下‘蛋糕’才对。 “殉情~~一个人不可以~~哦噢。” 推门而入的中原中也再一次被我下了一跳。 沉稳的港口黑手党最高干部今天仍是非常嫌弃地忽略了我的歌声,将午饭放到了我的桌子上。 “喏,今天是蟹腿,青蟹没有了,我已经安排人从其他地方调过……” 笨蛋小蛞蝓终于看到了我特地放在办公桌最前方的红酒,港口黑手党歌姬猛地拔高声调:“——我的红酒!” “bingo!” 我高举双手,打了一个响指,“答对了,满分!” 中原中也看起来很想当场篡位,我得意地抱着红酒杯,在最高干部的注视下一饮而尽。 “很,很好。” 中原中也把手指捏的嘎吱响,最高干部咬着牙维持着笑容,深吸几口气后硬邦邦地开口告辞。 “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最高干部尽力不去想那瓶红酒美妙的口感与全球仅有五瓶的稀有程度,“我先告辞了。” “唔。” 我面色不变地咽下存在感一直很鲜明的红酒。 “小蛞蝓糟糕的品味。” 中原中也走的更快。 “计划通。” 我注视着中原中也气冲冲关上办公室的门后摇摇晃晃竖起大拇指,将中原中也准备好的午饭放到冰箱里。 因为变质的蛋糕怎样都要扔掉,所以再切下来一块写上‘这些午饭不会损坏’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我理直气壮点了点头,合上了冰箱的门。 被死亡占据了头脑自以为已经安排妥当的太宰治并没有意识到,荒神失去了究极反异能力的保险栓后,只会走向唯一的结局。 我毫无同情心地想着,作为做错事的代价,太宰你就好好活着好了。 作为‘保险装置’,为你曾经忽视过的对象,痛苦的活着好了。 嗯嗯?森鸥外当然不是无偿‘复出’,知晓了太宰治的计划之后,前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同样不会安心地将港口黑手党还给只是看起来会带着港口黑手党走向辉煌的弟子。 “这些午饭便宜你了。” 我小声嘀咕,想到我可以先这位三千世界唯一成功的太宰治一步,又很快高兴起来。 江户川乱步满意地在织田作之助不赞同的眼神下吃下最后一块甜点,名侦探大人很是坦然地擦干净嘴角将罪证毁尸灭迹。 难得睁开眼睛的世界第一侦探注视着满脸写着疑惑下意识推了推眼睛的的国木田独步。 “啊,这家店的老板,免了我们的账单。” “没问题。” 有着翠绿色眼睛的侦探大人打断了国木田独步后面的话。 “贿赂我收下了。” 江户川乱步又眯起了眼睛,像是吃了很饱蜷缩起来晒太阳的猫。 “大家以后没事的话,可以到这家店来。” 江户川乱步从口袋里掏出弹珠:“说不定会遇到‘好玩’的事情噢。” 第49章 武装侦探社里的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笑眯眯地齐声声应答下来。 在港口黑手党一家独大的横滨,武装侦探社所代表的‘黄昏’也不可避免的开始黯淡。 所以武装侦探社的成员们,有着大把空闲时间可以消耗。 不过,即使是世界第一侦探江户川乱步,也没有想到‘好玩’的事情发生的如此之快。 咖啡店正宗老板*前港口黑手党首领*太宰治神出鬼没并不经常在店内,于是兢兢业业的中岛敦一边保证太宰治的安全一边照看着咖啡店。 港口黑手党独属于首领指挥的游击队队长认真地注视着菜单,又有些窘迫地抬起头对着国木田独步笑了笑。 “那个,国木田先生,咖啡师今天下午请假了,我不太会……” “啊,没事。”正在本子上奋笔疾书写着什么的国木田独步捏着钢笔毫不在意地抬起头,他“啪”的一下合上写着‘理想’的笔记本,“那招牌的可以吗?” 可怜的中岛敦头又低了几分,“这个……” 国木田独步顿了一下:“你会什么?” 港口黑手党的游击队队长冥思苦想:“纯牛奶行吗?” 国木田独步正要开口婉拒,想到什么又硬生生咽回了已经到嘴边的话。 “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 有着奇怪斜刘海的青年笑起来比谷崎兄妹看起来还要小一点,国木田独步咳嗽两声,装作不经意地开口。 “对了,你的衣服很有个性,中,……中岛?” 中岛敦的手不易察觉地顿了顿,他若无其事地抬起头对国木田独步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国木田独步的问题。 “那么,六杯纯牛奶对吧。” 中岛敦堪称得体地弯了弯腰,退回了厨房里。 “啧。” 国木田独步不爽地推了推眼镜,要不是江户川乱步拦着,在第一天国木田独步就要按着中岛敦询问脖子上的项圈是谁给他扣上的了。 只是国木田独步永远猜不到答案。 是中岛敦自己。 很厉害的游击队队长站在厨房里低下了头。 中岛敦也不是一直很厉害。 或者说,笨笨的中岛敦才是自己真实的形象。 在孤儿院的中岛敦每天都很饿,那是令人发狂的饥饿,好像每时每刻都在饿着肚子。永远吃不饱的自己,被院长责骂称为废物的自己。 中岛敦抑制不住地开始虎化,每一次陷入噩梦时,那令中岛敦厌恶不已的异能就会从内心深处跑出来。 是可怕的老虎。 不要来找我。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唔! 脖子上铁质的项圈猛地冒出倒刺,在疼痛中清醒过来的中岛敦一个晃神,金黄色的竖瞳又变回圆圆的眼睛。 虎的再生能力让脖子上狰狞的伤口以极快的速度恢复如初,门口响起了犹豫的敲门声,谷崎润一郎试探着开口:“中岛先生?好像有人找您。” 中岛敦匆忙地擦掉脖子上的血迹,急急忙忙地回答:“好,麻烦您了。” “啊,没关系的中岛先生。” 谷崎润一郎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着中岛敦好像又苍白一点的脸庞,很是贴心地开口:“没事吗中岛先生?” 中岛敦总是苍白着一张脸,但是腼腆的性格让他很快和武装侦探社的大家混成了一片。 “没事。”中岛敦勉力笑笑,他的心神全部在找他的人上。 会是太宰先生安排的人吗? 在这一瞬间,中岛敦身上的气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与此同时,谷崎润一郎也闻到了血的气味。 谷崎润一郎下意识睁大眼睛,就看到中岛敦猛地颤动一下,呆呆地站在原地。 “诶,怎么了?” 谷崎润一郎来不及细想,他也转过身看向那个以奇怪姿势抱着一束花的板着一张脸的男性,就看到中岛敦以一种不规律的频率开始颤抖。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发生什么了中岛先生!” 谷崎润一郎吃了一惊,他冲过来想要扶住摇摇欲坠的中岛敦,却被老虎的前掌猛地推到一边。 “中岛先……” 中岛敦踉踉跄跄回到了厨房,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动了咖啡馆内仅剩的客人。 坐在床边的武装侦探社也被动静吸引,织田作之助锐利地环视了一圈,接着走到谷崎润一郎身边低声问道:“发生了什么?” 谷崎润一郎睁大的眼睛还没有闭合。 “老虎……” “老虎?”*n “对。” 谷崎润一郎点了点头,面前干干净净连甜点都没有的武装侦探社众人立刻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异能力吧。” “呜哇中岛先生也是异能力者吗?” 芥川龙之介对他们的谈话毫无兴趣,他轻轻咳嗽了一声,面无表情地一直看向窗外。 那位抱着花的男性又等了一会,像是想确定什么一样朝侦探社的大家走来。 “那个……” “离开他们!!” 半虎化的中岛敦从厨房里破窗而出,破碎的玻璃片散了一地,有碎片扎在了一成不变黑色的大衣上。 中岛敦诞生这么多年以来最大的噩梦,再一次活生生地站在了中岛敦的面前。 “……离开他们!” 中岛敦的眼前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铺天盖地的血占据了他的全部视线。 哪里都是血。 是从自己最讨厌的那个人身上流出的血。 四肢完全虎化的中岛敦大张双臂挡在众人身前,脖子上的项圈再一次冒出尖刺,死死地嵌进去,鲜血不断地从脖子处涌出,又随着重力滴在了地上。 “中岛先生?!” 侦探社的大家吃了一惊,织田作之助立刻上前一步,芥川龙之介下意识也站了起来,在反应自己干了什么后立刻沉下脸,银色的布条伴随着破空声,唰唰几下捆绑住中岛敦。 抱着花的男性也被面前的一幕吓了一跳,他想要张口说话时,接受了贿赂的江户川乱步终于挥了挥手,“拦住他。” 于是孤儿院的院长,曾经死在中岛敦手下成为中岛敦梦魇却又再一次复生的男人,也被银色的布条一视同仁地捆了起来。 中岛敦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流出了眼泪。 他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噩梦。 江户川乱步非常大声地叹了一口气,摆动着自己的帽子很是不情愿地勉勉强强开口。 “晶子——给他们一刀。” 侦探社的众人接着又齐刷刷地“诶?!”了起来。 “这个家伙完全激动过头了嘛。” 世界第一名侦探瞥了一眼中岛敦,“先让他们冷静下来。” “名侦探大人才不要浪费口舌开解他们。” 江户川乱步睁开了眼,视线在众人身上游离了一圈,丝毫没有负担地拍了拍织田作之助的肩膀。 “喏,交给你了,织田。” “好。” 短发男人的呆毛动了动,他同样拍了拍芥川龙之介,示意他将中岛敦放下来。 芥川龙之介隐忍地咳嗽了两声。 终于冷静下来的中岛敦眼神没有焦距地盯着地板,织田作之助蹲在他面前,把一杯温热的牛奶塞到中岛敦的手里。 “喝吧。” 中岛敦猛地,又一次哽咽起来。 “什么嘛,”听完中岛敦叙述的谷崎直美第一个出声,有着黑色头发的高中生气鼓鼓地开口,“虐待小孩子的人渣,不论有什么理由都不能原谅!” “嗯。” 抱着臂的与谢野晶子也点了点头。 中岛敦仍低着头,织田作之助想了想,不甚熟练地摸了摸中岛敦的头顶。 “即使打着为别人好的旗号,做出来伤害的行为,也是错误的。” “你可以不用原谅他。” 被隔离到储物室的院长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看到看守着自己可以操控银色布条的家伙在一瞬间变得更加凶恶,将手中的布条捏的嘎吱响。 院长在最后也没有见到中岛敦。 有着暗红色头发的男人接下了他带来的花。 “我会转交给他。” “只是他不会再见你。” 院长在那双蓝色的眼睛中,难得感到了狼狈。 被书复活,没有自己死去时记忆的男人绷紧了下巴,一如既往地没有道谢就离开了咖啡店。 他不会再与中岛敦相见。 “这个家伙,难得做了一件好事。” 站在斜对面阴影处的太宰治轻轻注视着咖啡店里的一切,又如来时一般很快消失。 我坐在椅子上无聊地转来转去,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办公室的椅子统统换成了带着滚轮的软绵绵沙发椅。 嘛,首领的要求有什么问题! 我眼眨不眨地将文件扔到一边,下一份扔到另一边,不时瞥几眼朝错误方向上一去不复返的太宰治。 “胆——小——鬼——” 我的嘴角挂着薄薄的笑意,就这么担心我会对你的计划出手吗? 嗯嗯?我可没有嘲讽异世界的我自己的意思! 不知是不是真的不幸,忙于探究我到底在干什么的太宰治一次也没有与织田作之助碰面。 我并不着急,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 在我的示意下源源不断的‘贿赂’送向江户川乱步,眼睛都高兴地眯起来的名侦探乐此不疲地将送给自己的零食数了一遍又一遍,并若无其事地扔掉了零食箱里的牙齿清洁产品。 江户川乱步吃着美味的粗点心,含糊不清地开口道:“唔姆,……勉勉强强……承认你是朋友好了。” 江户川乱步贴心地省略了‘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字眼,即使是不通人情事故的名侦探也清楚这个称谓会引起多大的震惊。 “明明是个笨蛋好人。” 江户川乱步打了个哈欠。 “要不要帮他一把呢?” 第50章 “喂。” 冷着脸的芥川龙之介走到吧台前面,正低着头认真磨着咖啡豆的中岛敦抬起头,脸上挂着芥川龙之介觉得很是刺眼的、愚蠢的笑容。 “啊,马上就好,芥川!” “啧。” 芥川龙之介再次抑制不住地咳嗽几声,那次意外之后侦探社的大家像是把这家咖啡店当作了第二个办公地点,芥川龙之介冷眼看着逐渐融入武装侦探社却总是挂着懦弱笑容可笑着忙来忙去的中岛敦。 “我有些事想要问你。” 芥川龙之介直接开口,中岛敦已经换下了黑色的风衣,在‘请君勿死’的‘治疗’下,游击队长身上的伤痕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 只是中岛敦仍旧没有摘下脖子上的项圈。 中岛敦为难地看了一眼咖啡机,又转过头抱歉般笑笑:“可以等我一会吗,芥川?” 芥川龙之介冷着脸站在点餐处,在吓退了第三波想要点餐的客人后,中岛敦哭笑不得地将磨好的咖啡端给与谢野晶子。 中岛敦摘掉身上的围裙,平静地看向芥川龙之介。 “你想问我什么,芥川?” 此时的中岛敦让芥川龙之介觉得愈发刺目。 他好像在中岛敦身上看到了那个人,那个自己恨得恨不得亲手杀掉的人的影子。 芥川龙之介重重地拉开椅子,两人现在远离了侦探社的大家,不期然,上次混乱时织田作之助说出的话又在芥川龙之介耳边响了起来。 明明和自己无关…… “我想问,”芥川龙之介面部僵硬,这是绝对不会出现在芥川龙之介身上的奇景,“我想问……” 中岛敦注视着与自己共事伙伴的哥哥。 港口黑手党的游击队长终究不再是那个孤儿院里什么都不懂的孤儿,他想起芥川银的态度,身上的气势发生了微微的改变,又很快隐去不见。 中岛敦当然更偏向芥川银。 已经开始后悔自己这一愚蠢举动的芥川龙之介并没有注意道中岛敦一转即逝的变化。 已经通过织田作之助的考核,目前正被国木田独步打造成完美准时人的芥川龙之介咬着牙,最终还是开了口。 “见到那个男人时,你在想什么?” 中岛敦垂下眼睛。 “……没什么。” “算了。”芥川龙之介像是根本没有在意中岛敦的回答,他猛地起身推开椅子转身离开。 反正不论如何,他都要将那个男人撕碎,接着将妹妹夺回。 “咚咚。”中原中也熟门熟路地推开办公室的大门,将午饭放到了办公桌上的固定位置。 港口黑手党的最高干部在肉眼不可见的纵容下,逐渐放开了态度和语气。 中原中也下意识摸了摸帽子,还是开口道:“你最近……有点奇怪。” 我从文件里艰难地抬起头,眼下硕大的黑眼圈格外夺人眼球。 我面无表情地看向中原中也:“哪里奇怪?” 中原中也像是被噎到一样看着我的黑眼圈,片刻后眼不见心不烦地清了清嗓子:“咳,没事。” “那个,注意休息。” 我顿时像是没有骨头般趴软趴趴倒在了桌子上。 中原中也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将刚签好的文件合上放到一边,我有气无力地开口:“那个混蛋……居然把所有工作都丢了过来……” 中原中也目不斜视,像是没有听到我对这个世界太宰治的吐槽。 “啊!”我像是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一把按住了中原中也还未收回去的胳膊。 “中也!这项工作不如交给你吧!” “我拒绝。” 中原中也头也没抬,他并不想去追究两只太宰治到底有什么计划,港口黑手党的运行一切良好,不论哪位太宰都不敢拿港口黑手党开玩笑。 这就够了。 “这是你第三十五次拒绝了我的命令了,中也。” 我浑身黑气,怨念深重地拍着桌子。 “哼。” 中原中也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他直起身,照例嘱咐异世界的太宰好好吃饭。 “要把每一只蟹都怀着感恩之心吃掉,知道吗?” 港口黑手党最好干部蓝色的眼睛注视着越来越消瘦的异世界太宰。 我又软趴趴地倒回了桌子上,将两只眼睛都埋在胳膊里,装作没有听到中原中也的话。 中原中也叹了口气:“工作真的很多吗。” 笨蛋蛞蝓。 长时间不摄入新鲜血液的僵尸,消瘦是副作用中最幸运的部分。 “知道了知道了——”我拖长声音,“对了,下个星期的出差,我要吃意大利的螃蟹,中也。” 中原中也有些出乎意料得皱起眉头。 “一定要我去吗?” 这是港口黑手党第一次大规模地向意大利发出合作邀约,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中原中也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侧过头,露出一只眼睛,微微疑惑地望向中原中也。 “不,没事。” 中原中也收回飘散的思维。 他只是不知为何,下意识抗拒着这次任务。 “一切都已经准备完毕,我会在下个星期四飞往意大利。” 中原中也切换回工作模式,于是我也轻轻点了点头,看着最高干部微微弯腰后离开了办公室。 其实最高干部的工作量并不比首领要轻上几分。 “犯规的到底是荒神的直觉,还是你,中也?” 没有第二个人听到的呓语很快消散到空中,我垂下视线,最后看了一眼午饭,按照计划,准备与我的‘合作对象’见面。 森鸥外与费奥多尔相谈甚欢,于是到我出场的时候了。 我要在计划的末期,给费奥多尔加一点最后的‘决心’。【`xs.c`o`m 网】 50-60 第51章 “阿敦~~” 软绵绵地,不成调的声音在后厨通往外侧的大门处响了起来,第一次被这个称呼吓得老虎尾巴都露出来的中岛敦现在已经可以熟练地叹了口气,将趴在门口的太宰治扶进咖啡厅后面的休息室。 “太宰大人,您又去了哪里?” 面部朝下直挺挺趴在床铺上的太宰治声音从柔软的制品中隐隐约约传出:“我可不是什么‘大人’,”皱着眉不满地抱怨的太宰治胡搅蛮缠地开口,“现在待在顶楼的那一位才是真正的‘大人物’。” 中岛敦轻微笑了一下不再说话,他将准备好的巧克力牛奶端到床边,太宰治立刻像受到惊吓的猫,快速挥舞着垂在床边的手臂,摆动出波浪一样的轨迹:“快端走快端走!” 港口黑手党的游击队队长左右为难,他小声地开口道:“可是,这是那位‘大人物’的吩咐——” 话未说完,太宰治不可置信地从床上一跃而起,他像一只被逆着毛摸了一把的卷毛猫:“阿敦?!” 中岛敦立刻像做错事般单膝跪下:“首领。” 终于活泼一点的‘白色死神’学会了为自己的行为解释:“长时间未进食,还是请喝一杯牛奶吧,太宰大人。” 太宰治气哼哼地坐在床边,咬着牙阴阳怪气地想着异世界的自己。 ‘哎呀,真厉害啊。’ ‘看我不抓到你的尾巴。’ 白色死神微微垂首,他注意到太宰治默许般的态度,将早已准备好的饭菜端了进来。 中岛敦看着不再一直呆在黑漆漆的办公室内,脸上终于有了血色的太宰大人,不期然又想到另一位‘太宰大人’。 港口黑手党的游击队队长已经可以轻易地判断出,本该死去的院长是如何重返人间。 自认为不聪明的、敏感又柔软的白虎,深深地感激着太宰治。 不论是将自己从地狱中带出来的太宰大人,还是又给了自己一次机会的异世界太宰。 中岛敦注视着挑剔着看着饭菜的太宰治,微微弯腰后将空间留给首领。 现在这样太好了。 那位大人的出现,真是太好了。 “初次见面,”我神情漠然地坐在办公桌后,微微撩起眼皮看向踏入办公室的费奥多尔,“远道而来的客人。” 港口黑手党的顶楼又一次牢牢关上所有的窗户,黑色的不透光的窗帘挡住了从外面照进来的所有光线。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耶托夫斯基轻轻颔首,优雅地坐在了港口黑手党首领的正对面。 这是费奥多尔第一次面对面,见到了自己关注许久的“首领”。 “初次见面。” 流畅的日语从费奥多尔的嘴里吐出,他轻轻咳嗽了几声,似是怕冷般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费奥多尔有些有趣地发现,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太宰治,面色竟比自己更要苍白。 “关于合作的提案,不知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意下如何?” 我同样露出一个不含任何意味的笑容。 这是一场双方都心知肚明没有丝毫意义的合作会议。 我和费奥多尔从正午谈到天黑,对着一个根本不会开展的合作内容互相交锋。 “不愧是首领大人。” 费奥多尔微微欠身,我挂着虚虚的笑容动了动嘴唇。 “……当然比不上您。” 这场戏份前期的准备漫长而又疲惫,唯一的好消息大概是我可以在重要部分本色出演。 “……港口黑手党之前并未涉及过这一块。” ‘交锋’仍在继续,费奥多尔意有所指地开口。 我眼眨不眨:“的确如您所说。” “但是除港口黑手党之外,应该没有其他组织可以满足您的要求。” 我将双手交叉放在办公桌上。 这是太宰那家伙建立起来的港口黑手党,也是我半真半假与费奥多尔谈判的底气。 费奥多尔笑而不语,魔人似乎打定主意要从港口mafia身上咬下一块血肉。 或者……从我的身上。 我轻轻叹了口气。 啊啊,希望小矮子知道我把港口mafia拿来演戏后,不会对着我来上一拳。 桌上的咖啡更换第三杯时,我终于倦怠着松了口。 “就先按照您的意思来吧,费奥多尔君。” 费奥多尔略显讶异地挑了挑眉,看似瘦弱的俄罗斯人稳稳坐在座位上,这场合作的隐藏赢家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野生动物,在一瞬间反悔后想要争取更多的利益。 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费奥多尔。 不论哪个世界的你,演技都好的让人讨厌。 我冷下脸:“时间不早了,费奥多尔君。” 可是因为一个永远都不会实现的末位数和我争上数个小时的费奥多尔却像是没有听出我的言外之意。 “嗯?可以与首领大人共享良宵,是我的荣幸。” 即使是永远不会达成的合作,我也不想再次先一步按下交锋的停止键。 我只是不得不。 从四肢末端传过来的疼痛一点点汇聚到心脏处,沉闷的窒息感越来越重,我垂下眼睛,示意港口黑手党的人将咖啡壶端下去。 这是很明显的逐客信号。 就算如此,费奥多尔仍稳稳地坐在原位。 我轻轻抬起眼皮,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 “既然费奥多尔君与港口黑手党一见如故,那么,就由我信任的部下带您参观一下港口黑手党。” 我站了起来,微微欠了欠身。 “我还有事,就此先告辞了。” 我转过身,避开费奥多尔的视线,抑制不住的鲜血立刻争先恐后从嘴巴里涌出。 终于看到自己想看到画面的费奥多尔微微眯起了紫红色的眼睛。 透过隐蔽的,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不会看到的镜子,费奥多尔清晰地看到猩红色的鲜血沾上了港口黑手党首领苍白的唇,又无声滴落到纯黑色的西装上。 红与白与黑。 费奥多尔轻轻拈了拈手指。 背对着魔人,我面色漠然地无声咳嗽,任由鲜血划过我的颈侧。 就连抬手擦掉都做不到。 ……还真是美景。 费奥多尔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应该告辞,他推开椅子,对着太宰治的背影带着港口黑手党首领并不能看到的笑意和令人毛骨悚然的表情开口。 “此次叨扰,多谢款待。” 我并未转过身,堪称失礼地一直维持着背对着费奥多尔的姿势,直到办公室门关上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面无表情地擦掉嘴边的鲜血,略显嘲讽地挑了挑嘴角。 即使快要结束,我却感到难以言喻的疲惫。 如潮水般奔涌的疲惫淹没了我。 第52章 中原中也仍旧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地准备着首领午餐,我也一如既往地把人气到跳脚当成忙碌工作中的难得空闲。 可是在这之外,港口黑手党的人却发现首领愈加消瘦,也愈加苍白。 再又一次注视着中原中也关上办公室的门后,休息室另一侧的暗门发出咔哒的响声,芥川银站在了我的面前,微微弯着腰。 我顺手将午饭推到一边。 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掩饰已经失去了太大的意义。 我微微笑着开口:“是银啊。” 我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假期如何?” 于是芥川银也带着一点闲聊般的语气回答。 “很好,感谢太宰大人。” 我收起虚虚的笑意,“那么,你已经决定好了吗?” 芥川银轻轻注视着我,我已经得到了答案。 “去吧。” 我看着桌面上的日历,今天是中原中也前往意大利的倒数第三天。 “去吧,芥川银。” 一直以来忙忙碌碌的太宰治好像得到了什么确切的消息,不再像前段时间那样神出鬼没,而是霸占了咖啡厅内的休息室安安心心缩了起来。 “太宰大人……” 中岛敦为难地看着被子外只露出毛茸茸头发的太宰治,还是决定开口道:“太宰大人要不要到咖啡厅里看一看?” 毛茸茸的头发异常坚决地朝被子里缩了缩。 我隔着监控啧啧出声,中岛敦无奈败退,但是我可不会这么好心地放任金丝雀‘悠闲’下去。 我慢慢悠悠解开手上的绷带,一边咳着血沫一边又一次动用起‘命令’。 吸血鬼末广铁肠僵硬地举起钢笔在一张平平无奇地白纸上写着什么,所以已经离开的武装侦探社众人突然想起了被自己‘遗忘’的小事,又浩浩荡荡朝咖啡馆的方向折返。 我其实,并不想将书页用在他们身上。 只是,我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 “抱歉啊。” 我轻轻开口,吸血鬼末广铁肠放下钢笔,昏昏沉沉地再一次进入了睡眠。 书又一次出声催促:“你打算什么时候将他送离?” 我注视着监控,轻飘飘回答:“很快。” 我并不会冒着提前将末广铁肠送走导致无法书写书页的风险,即使这种可能性极其微弱。 中原中也准备动身前往意大利期间,书已经催促了几次,猛然听到了肯定的回答后书沉默了一下,像是交易一般,再一次重复了一遍可以给我的好处。 “结束之后,我会帮助你变成人类。” “那,谢谢你了。” 我脸上的笑意依旧。 我没有以后了。 太宰治蠕动着从被子里爬起来,休息室和后厨里只有他一人。 太宰治早已把咖啡馆的时刻表摸清,他眨了眨眼睛,中岛敦这个时候应该在一旁的超市采购食材,被甜点和热量养的逐渐恢复气色的男人犹疑了一下,鬼使神差将手伸向了缺了一颗扣子的衬衫。 是……,‘自己’拽下了扣子的那件衬衫。 太宰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陷入了思索,这段时间的忙碌已经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在和‘自己’摊牌前,只剩下最后一件重要的事。 太宰治乱七八糟地哼着歌,从休息室内走出。 找个时间会一会魔人吧。 不知为何,这几天森鸥外的举动总给太宰治一种意料之外的预感。 我沉默注视着屏幕中在咖啡馆内穿梭哼着歌端起高热量甜点的太宰治。 咖啡馆的老板当然可以吃掉整个咖啡厅内最贵的一块点心! 与此同时,吵吵嚷嚷七嘴八舌的说话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咖啡馆的门前。 太宰治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可是已经晚了。 织田作之助拉开了挂上‘暂停营业’牌子的大门,与仓皇转过头的太宰治撞上了视线。 “啊。” 织田作之助看到了太宰治嘴角的碎屑,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您就是咖啡馆的老板吗?抱歉,我们不小心将包落在了这里。” “没有注意到外面的牌子,打扰您了。” 太宰治瞳孔急剧睁大,他在这一刻恍然失去了语言功能。 太宰治是想过要和织田作之助见一面的。 那大概是在一切尘埃落地之后,见面的地点……就选在lupin吧,自己是穿成15岁的样子,还是……不,不要沙色的风衣。 太宰治把那个画面想了无数次,可是设想中的画面,没一次是眼前这样突然,充满了太宰治不确定而又胆怯踌躇的意外。 织田作之助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头上的呆毛抑制不住翘了起来,身后谷崎润一郎疑惑地开口:“织田先生,发生什么事了吗?” 已经发现不对开始生闷气的江户川乱步就要抬起头来。 “什么嘛,居然敢对世界第一名侦探大人动用这种东西!” 江户川乱步挥动着胳膊,想要掏出眼镜狠狠地给坏蛋朋友一个教训。 太宰治像是猛然被上了发条的玩偶,他从寂静中走回人间。 咖啡厅的老板将手中端着的蛋糕放在桌子上。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唯有在此刻不知道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如何,太宰治只是动用全部力气才让自己张开嘴巴,被本能驱使的太宰治眼前空茫一片,脸上却挂着完美无缺的笑容:“没关系~” “还请进。” 这样才对嘛。 我眯起眼睛,看着监控里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的太宰。 哼哼~终于飞出去的金丝雀~ 我抑制不住咳嗽了两声,从身体里涌出的鲜血一滴滴滴落到文件上,又被我若无其事地擦掉。 反正这些文件再也用不到了。 坏掉的蛋糕终于要被处理了~ 港口黑手党的守卫也已经被我全部调离,我只需再等待最后一会。 谷崎兄妹早已对咖啡馆的老板很是好奇,武装侦探社的成员热情邀约,太宰治僵硬地坐在了织田作之助的对面。 “啊,找到了!” 春野绮罗子不好意思地举起自己落在咖啡馆的手包,得到了江户川乱步仰着头超级大声的回应。 “哼!” 落座地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名侦探大人在一旁已经自己哄好了自己:“我要三箱零食!” 江户川乱步仍然不看向太宰治的方向。 什么嘛!名侦探大人都把你当成朋友,想着看在零食的份上帮你一把了! 我在监控后面无声露出了一个微笑。 “三箱零食吗?” 诺大的办公室只有我一个人的声音,我隔空回答着江户川乱步的话。 “好哦。” “名侦探先生,也要注意牙齿健康啊。” 除了从窗户吹来的冰冷的风,没有第二个人听到这句淹没在黑暗里的,结尾已经听不见的回答。 黑匣子:……朋友 第53章 没有等到‘回应’的江户川乱步微微皱起了眉,他放下胳膊,正要朝太宰治的方向看去时,落在最后的芥川龙之介终于姗姗来迟,面色苍白的青年一如既往沉着脸推开了咖啡馆虚虚掩着的大门。 就像是严丝合缝的齿轮卡在了一起,发出命中注定地‘咔哒’声。 芥川龙之介见到了那张刻骨铭心承载着这么多年自己深重而又永远不散仇恨的脸。 芥川龙之介如遭雷击。 “罗生门!!!!!” 银色的布条咆哮着朝太宰治袭来,‘天衣无缝’发动,织田作之助撑着桌子跳起,将太宰治扑向一边。 “芥川!” 咖啡厅的桌子倒了一地,国木田独步严肃地直起身:“你在干什么?” “杀了你!!!!!” 芥川龙之介已经听不见外界任何声音,他只能看到那个反复提醒自己无能,成为自己最深重梦魇的人。 “罗生门!罗生门!!罗生门!!!” 银色的罗生门铺天盖地,带着主人的仇恨向前冲去。 国木田独步眉头紧锁,他来不及安抚被牵连到的‘无辜人士’,拿起写着理想的笔记本打算先让芥川龙之介冷静下来。 太宰治瞳孔虚虚注视着与书中看到截然不同的、银白色的‘罗生门’。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知是在对谁说话。 “在室外是活不下去的呀,小小金丝雀。” 织田作之助皱着眉头挡在太宰治身前,暗红色头发的男人正要嘱咐看起来就很柔弱的咖啡馆老板在桌子后面躲好时,就看到面前这个好像在哪里见过的青年伸出缠满绷带的手掌,轻轻按住了自己的手臂。 那双蓝色的眼睛微微睁大。 ‘天衣无缝’消失了。 “没事的。” 太宰治嘴角仍挂着若无若无的笑容,他对着织田作之助说出最后一句话。 “再见,织田作。” 太宰治从翻倒的桌子后站了起来。 即使仍穿着缺了一颗扣子的衬衣,现在的太宰治再也不会让人认为只是一家散发着咖啡和阳光味道的咖啡馆老板。 这个青年身上令人战栗的气势,让国木田独步都起了警惕心。 站在这里的已经是横滨的黑夜,港口黑手党的首领。 “就是你!!” 芥川龙之介仍在嘶哑着咆哮,“把妹妹还给我!” 江户川乱步突然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名侦探先生脸上少有的出现慌张的神色。 “错了……” 曾经洒着阳光的咖啡厅混乱成一团,武装侦探社的成员吃惊地停下动作,国木田独步锋利地看向太宰治。 太宰治对着罗生门伸出了手。 “够了。” 比银色的罗生门更快一步的,是从暗处走出来的芥川银。 放下头发的芥川银很是漂亮,即使穿着港口黑手党的黑西装,仍遮掩不住已经长大的妹妹的美貌。 “……够了,芥川。” 银色的罗生门轰然倒塌。 芥川龙之介跌跌撞撞奔向妹妹,这么多年一直执着的目标突然出现在眼前,芥川龙之介没有在意身上乱七八糟的银色的风衣,他朝芥川银伸出了手:“银!银你怎么样?我会杀了他,我来了……” 可是芥川银微微侧身,避开了芥川龙之介的手臂。 芥川龙之介愣在原地,那双总是含着刻骨恨意的眼睛失焦了一瞬,他注视着仍然得体但是已经这么多年没有见面的妹妹,混乱的大脑好像在一瞬间停滞。 “……银?” 芥川龙之介这才恍惚想起,刚才芥川银称呼自己的不是哥哥,而是两人共同拥有的姓名。 港口黑手党的‘白色死神’单膝半跪在太宰治面前,这是一个完全臣服的姿势。 太宰治轻轻制止了中岛敦想说的话,他意味不明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芥川银。 这也是‘我’计划中的一部分吗? 不是噢。 我轻轻笑了笑,这是芥川银自己的选择。 嘛,不过正好打断了某人的计划。我高兴地哼着歌,太宰想用芥川银逼迫芥川龙之介找自己复仇的打算要落空了。 我轻轻眨了眨已经开始模糊的眼睛。 哼哼~这局是我赢了! 中岛敦垂首,站立在太宰治身前,芥川银没有在意愣在原地芥川龙之介,她对着中岛敦轻轻点了一下头。 面色仍然淡然的芥川银在转过身时,对上了执拗的、但是仍然不明白为什么的芥川龙之介的视线。 芥川银轻轻叹了一口气。 那双与芥川龙之介极为相似的美丽眼睛望向芥川龙之介:“我很好。是太宰先生救了我。” “不!是他……” 芥川龙之介立刻激烈地开口,芥川银微微歪着头,像是带着疑惑,又像是只是说出了一个事实:“可是,放弃我的不是哥哥吗?” 芥川龙之介重重踉跄了一下。 芥川银好像在说着其他人的事:“贫民窟里,刚受过伤的、没有异能力的、独身一人的普通女孩。” “哥哥在我和其他人之间,放弃了我不是吗?” 芥川银仍旧冷静,像这么多年来令人信任永远不会出错的港口黑手党最高秘书。 “就像刚才。” 早早就来到的芥川银一个人站在暗处,谁也无法看清身为无异能力的普通人,却成为了港口黑手党最高秘书的芥川银脸上的表情。 “哥哥最想要做到的,是杀了太宰先生。” “而不是询问我在哪里。” 芥川龙之介一直想杀掉那个在贫民窟居高临下给自己带来噩梦的存在。 “是太宰先生救了我。” 芥川银在‘救’字上加重音调。 “哥哥,龙之介,芥川。” “这么多年我一直知道你。” “是我不想见你。” 芥川银没有再看向苍白的、摇摇欲坠地芥川龙之介,她站到中岛敦的另一侧,同样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挡在太宰治身前。 留给其他人的,芥川银的最后一句话是。 “我应该也可以不原谅。” 没有人再说话。 芥川龙之介站在原处,可是灵魂已经失去了归处。 芥川银想起异世界太宰治在拉开的窗帘右侧,被阳光照耀着的温柔的声音。 温柔这个词好像和太宰治并不搭边。 但是那位年龄比自己还小的太宰垂着眼睛,在一瞬间让芥川银联想到河边开出的花。 “已经决定了吗,银?” 芥川银注视着微风吹动的窗帘,直到太宰治以为她不会开口时才轻轻点点头。 “……已经决定了。” 芥川银转回视线,轻轻笑了笑。 “只是,姑且没有打算连‘哥哥’的身份一起否认。” 这样就够了。 芥川银没有再抬起视线。 这样就够了。 江户川乱步突然走了出来,名侦探大人紧紧捏着黑色的框架眼镜,直直走向太宰治。 “乱步先生!” 武装侦探社的成员慌乱了一瞬,就看到江户川乱步冲到太宰治面前,像是再确认什么一样望着那双鸢色的眼睛。 “……不是你。” 名侦探大人后退一步,“不是你。” 天才江户川立刻把所有事情联系在一起,给自己送上零食‘贿赂’的,一直是另一个太宰。 “他在哪里?” 江户川乱步捏住眼镜框,“另一个太宰,他在哪里?”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当然不会轻易给武装侦探社的核心答案。 太宰治并不意外江户川乱步猜出了另一个自己的身份。 三千世界动荡不安,已经到书不得不出面的地步,太宰治同样早就发现了这个世界的奇怪之处。 这才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轻而易举接受了突然出现的另一个自己说辞的理由。 离开港口黑手党的这段时间,太宰治终于可以确定世界出现了问题。 而异世界的僵尸化自己,才是可以解决问题的根源。 太宰治不期然想起了红色水晶里的内容。 是,可以在一起笑着闹着一起吃饭的,和平的世界。 另一个自己‘拯救世界’的玩笑话,居然在没有人在意的时候,一语成谶。 江户川乱步一眼就看出太宰治的打算,名侦探有些焦躁地向前走了几步:“啊啊啊,”名侦探大人鼓起嘴巴,生气地提高了音量:“好吧,名侦探大人答应过他。” 那双翠绿的眼睛睁开,江户川乱步把手里的眼睛捏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世界第一名侦探大人平视着太宰治:“那么,他现在安全吗?” 太宰治又一次虚虚地挂上了笑容。 “安全哦。唔,不如说,大概在整个横滨最安全的地方。” 江户川乱步仍在费力地从杂乱的事情中找出翘起的毛线头,缺失的条件让他烦躁不安,无法推断出整个的真相。 “那‘太宰’最近有没有出去过?发布过什么新的命令?” “或者,见过什么新的人?” 第54章 太宰治猛地沉下嘴角。 光是凭借存在就让各个势力惶恐不堪的太宰治在这一刻把所有事情串联起来,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意识到这段几乎算得上平静生活下的违和之处到底在哪里。 江户川乱步同样从太宰治的反应出得到答案。 名侦探大人小跑着跟在大踏步向咖啡馆外走去的太宰治身后,太宰治无视了“等等我!”的呼喊声,他侧过头,面色冷峻地看向芥川银。 “备车。” “回港口黑手党。” 今天没有月亮,窗外的夜空漆黑一片。 早在芥川银出现的那一刻,我就关上了监控。 芥川兄妹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唔。” 我想伸个懒腰,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抬起胳膊的力气。 “好吧好吧。” 我无奈地苦笑一声,勉强直起腰,坐在办公桌后。 这大概是我身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最后的坚持。 费奥多尔轻轻咳嗽着,推开了首领办公室的大门。 我本想按照剧本里的内容,冷冷地注视着魔人。 可是不知道最后的时候,我突然不再想这样做。 上一个虚拟世界的场景好像又出现在我的眼前。 “又见面了,费奥多尔君。” 费奥多尔没有回话,只是贴心的示意身后的人关上大开着的,挂着的窗帘被猛烈的风吹的赫赫作响的窗户。 “夜深风寒,太宰君记得保重身体。” 我讽刺一笑:“这是费奥多尔君的温柔吗?” “对着将要被你取走性命的人。” 费奥多尔只是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他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匕首上反射的寒光闪到了我的眼睛。 整个计划其实很简单。 被迫远离权力中心的森鸥外,在一次‘意外’中注意到现任首领太宰治的破绽,于是决定与魔人合作,想要夺回港口黑手党。 这段时间在港口黑手党外神出鬼没的太宰治,正好符合了森鸥外‘不成器的弟子已无心事业’的说法。 费奥多尔当然可以理解森鸥外这对常人来说难以理解的理由。 想要夺回权力不是重心,无法忍受的是组织的生死系在一个无心组织人的身上才是真切的理由。 “那么,您打算拿什么打动我?” 有着紫红色眼睛的魔人带着悲悯轻轻开口。 “哦呀。” “港口黑手党现存的,‘书页’如何?” 把额发梳上去的前任首领也轻描淡写地丢出炸弹。 费奥多尔当然会同意。 而与我的那次会面,‘咳血的首领’正正好好成为这项合作会顺利完成的有利证明。 我注视着拿着匕首向我走来的费奥多尔。 魔人,就是我选择的、取走性命的对象。 中原中也已经登上前往意大利的飞机,芥川龙之介和芥川银的问题解决之后,金丝雀大概就可以交到新的,很好的朋友。 我死后,末广铁肠也会被书自动回收。 中也和织田作也不会被恶意侵蚀。 唔,不知道小矮子会找到什么样的工作,早知道就提前留下讯息,好好地嘲笑她。 啊啊,我差一点就忘记,书会抹去我的全部存在。 所以这样,就够了。 大家都很好。故事最后是很好的结局。 唔,第一选择其实不是费奥多尔来着。 人家好歹也是一个资深自杀狂魔啦!选择他杀当然不符合我的美学。 只是,僵尸的体质让自杀也变得困难起来。 好可惜,明明我已经想了很久的。 从飞机上跃下来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呢? 那个时候,会有风来到我的身边吗。 我任由费奥多尔摸向我的侧脸,我已经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无时无刻的疼痛终于要画上了句号。 又有控制不住的血液从我的唇边溢出,我轻笑一声,断断续续咳出深红色的血沫。 “要动手吗?” 费奥多尔垂下眼睫:“真遗憾。森君给您吃了什么吗?” 魔人伸出拇指,擦向我嘴角越来越多的血液。 费奥多尔自动给我现在的状态给出了合理的解释。 像是逐渐枯萎、不,是已经枯萎,一碰就会碎掉的花。 “很可惜,本来想留您一命。” 费奥多尔不知真假地感叹出声,他在灯光下举起了寒凉的匕首。 一直在我眼前晃动着说着什么令人讨厌话的费奥多尔,在这一刻和面前的费奥多尔重合。 讨厌的家伙终于可以消失了。 这次是我赢了。 当江户川乱步跟在太宰治身后闯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费奥多尔将匕首刺向另一个世界还未成年的太宰治的画面。 “不要!!!!!” 江户川乱步大喊出声,可是只看到从心口喷溅出的鲜血染红了费奥多尔半个身体。 “……不……” 名侦探像是被抽走思考的能力,江户川乱步只是愣愣地,茫然地看着飞溅的鲜血。 浓郁的血腥味一下子钻进所有人的脑袋里。 森鸥外皱着眉踏进办公室的大门:“怎么了?” 被匆忙召回来的中原中也也沉着一张脸,说不出的不安感一直萦绕在港口黑手党的最高干部心中,他跟在森鸥外身后,控制不住地大力拨开前面的人群:“那个混蛋怎么了?” 陌生又熟悉,像是横滨一个侦探组织的成员们沉默无声地为二人让路。 于是中原中也和森鸥外看到的,唯有挂着轻松笑意眼睛不会再睁开的异世界太宰。 “…………混蛋!!” 黑红色的花纹几乎在一瞬间就爬上中原中也的侧脸。 在看到森鸥外的那一刻就立刻想通合作其实才是幌子的费奥多尔叹息着松开了手中的匕首,仍带着温热血液的匕首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毯上。 太宰治牢牢扣住了中原中也,港口黑手党的首领身上的气势令人不自觉地战栗。 他微微侧头看向江户川乱步,武装侦探社的核心在太宰治开口之前就慌乱地朝外面跑去。 “晶子,晶子!!” 可是。 “来不及了。” 不知是谁说了出来。‘请君勿死’无法拉回已经前往彼岸的灵魂。 “不可能。” 中原中也踉跄一下,港口黑手党的最高干部眼底仍是一片猩红,太宰治放开按住中原中也的手,于是中原中也朝前走去。 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意外在此时突然发生。 “太宰!!” 莹白色的光晕倏的现形,白光组成的实体尖叫着出声,被无数人趋之若鹜的‘书’竟然已经拥有了自己的意识,书不可置信地扑向已经死去的、唯一一个可以穿梭在三千世界的太宰治:“我不允许!” 白光猛地增强,顷刻吞噬了在场的所有人。 第55章 这是哪里? 我直起身,带着警惕快速扫了一眼这一次的‘虚拟世界’。 上一个世界的‘骸’令我印 象 深 刻,因此再次进入所谓的并不存在的、虚拟世界时,我已经做好各种准备。 这次……很是和平。 我感受到太阳照在身上的温度,不论几次,书构建出只为获得能量的虚拟世界真实到令人觉得可怕。 我垂下眼睫。 书果然不敢再对我的记忆动什么手脚。祂并未跟着进入虚拟世界,我动了动缠着绷带的手指,听到了树下响起了带着稚气的声音。 “混蛋太宰……吃饭了!” 啊,是黏黏糊糊的小矮人。 我从树上跳了下来,半死不活跟在小小的中原中也身后,打了一个哈欠:“知道了知道了,蛞蝓。” 中原中也啧了一声,率先转身朝树林外走去:“作之助做了螃蟹咖喱。” 有着橘红色头发的小矮人略有些不自在地侧过头:“我看到了报纸。” 我有些晃神,就听见中原中也红着耳朵提高嗓音,像是在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好了!是我错怪你了,太宰。” 中原中也说完拨开面前垂下的树枝,下意识地加快了速度。 这是很常见的一个森林,我已经从视野中看到了伫立在路尽头的小屋。 我并未放下警惕,越是常见的场景越萦绕着一股我也判断不出来源头来自哪里的不安,以至于直到我看到中也拿出那份报纸,才猛然意识到—— 这是现实生活中曾经发生过的场景。 我停住脚步,瞳孔浓黑如墨。 ‘书’,你好大的胆子。 会有人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人’吗? 由恶意构成的我会倒也不奇怪。 自有意识起我就一个人生活,放在卧室抽屉里的卡每到月初会定期汇入一笔金额巨大的钱。 这个世界对我来说虚假枯燥充满了粗劣的bug,就像是资金不够敷衍着就运行的游戏。 即使通关机会只有一次。 唔,中原中也和织田作除外。 一个是自我睁眼之后就看到的活力怪物,一个是无趣世界难得有趣的存在。 嗯嗯?你那是什么眼神,三千世界记载的存在都能够有女体太宰治,所以织田作之助在我的世界里是身材超好的红发美女保镖也不奇怪吧。 活力怪物中原中也耀眼的令人讨厌,每次运动会还硬要拖着半死不活的我跑来跑去,嘴上说着运动对身体有好处,实际完全不管身后魂都飞出来的我。 可恶的小蛞蝓! 我决定翘了这次的运动会。 我缠紧手腕上的绷带,哼着歌躲在了学校对面的商场。这家咖啡店的老板很有品味!咖啡店的店员是我最喜欢的那一款~ “打扰一下。” 有着红色头发蓝色眼睛的织田作之助挡住了咖啡店窗外洒进来的阳光,我疑惑着抬起头和那双平淡无波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嗯? 我微微起了一点兴趣。 是无表情的那一类吗?不,我很快推翻了刚刚下的结论,明明表情很是丰富嘛。 我看着织田作之助微不可见皱了眉头,面上的表情写满了不赞同。她对我说了一声抱歉后转身离开,片刻后咖啡店的另一端传来一阵惨叫。 咖啡店的店员们匆匆朝惨叫的方向跑去,事件中心人员织田作之助却又一次走到我面前。 她对我伸出了手。 “我是织田作之助。” 我颤了颤眼睫,露出一个中原中也看到绝对会大呼不可能的表情。 我搭上了织田作之助的手。 “初次见面,我是太宰治。” 许久之后,在中原中也的询问下,织田作之助才不在意地说出自己被炒鱿鱼的原因。 “啊,我的前雇主想要未成年女生的联系方式,被我打了一顿。” “哈?”中原中也暴躁地绑着马尾,叼着皮筋口齿不清地回复:“人渣,打得好。说起来太宰她……???” 中原中也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向我。 “没错没错!” 我躺在转椅上晃来晃去,嘟起嘴巴恶意压细嗓音:“被搭讪的美少女就是我啦。” “……可恶!” 中原中也怒气冲冲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像是想冲出去给那个雇主一拳。 所以说是笨蛋小蛞蝓,现在去找谁都找不到才对。 幸好日本的公安一如既往的废物,在我的操作下,把雇主打了一顿的织田作之助反而得了一笔写作‘安抚费’的封口费。 自从这件事结束之后,中原中也恨不得把我变成她的随身挂件,或是她变成我的随身挂件。 什么嘛!人家是什么小孩子吗! 即使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中原中也总是有很多奇奇怪怪冒出来的追随者,谁家的追随者会称呼中原中也为大姐头啊。 我嘀嘀咕咕说着笨蛋小蛞蝓的坏话,就看到中原中也慌慌张张冲出门。 “诶,中也……唔!” 中原中也紧紧握住我的肩膀,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慌。 “你去哪里了?!” 我收起本来的搞怪表情,轻轻拍着中原中也的后背。 “怎么了?” 中原中也呼吸急促,“咖啡店,”她颤动着嗓音,“咖啡店里有人被杀了。” 受害者是黑色短卷发的女性,恰巧戴了和我一样的手链。 我耐心地将中原中也安抚下来。 将中原中也交给再一次旷工后惨遭炒鱿鱼匆匆赶来的织田作之助,我沉默地和织田作之助对上视线。 织田作之助从我的眼神里得到了答案。 她动了动呆毛,仍是不熟悉的人看到后会说没有变化的表情:“一路顺风。” 所以说,织田作有趣的像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之前好像说过,日本的司法体系废物的令人发笑。 我将手放进大衣的口袋里,无声无息走到被拦起来的案发现场。 有人想要拦住我,又很快被后面带着惊慌喘着粗气的同事拦住。 我漠然地看向那幅手链。 是巧合到不能再巧合的同款? 是挑衅。 半个月后,本来要并上东京地图的米花町不断闪烁,终究屈服般停在一个不尴不尬的进度上。 得知到我跑到案发现场去的中原中也生了很大一顿气,我无辜地看着笨蛋小蛞蝓把枕头锤的啪啪响,并且在我冒头后扭过头拒绝和我交谈。 “诶——” 我拖长声音,故意在中原中也面前晃来晃去,笨蛋小矮人像是为了让我不要二次涉险,硬是本着脸忽视我很长时间。 直到报纸上刊登出‘天才少女侦探的破案!’,中原中也才扭扭捏捏拿着报纸前来找我。 “喂,”橘色头发的少女红着脸,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我,“要一起去吃咖喱吗?” 作者有话说: 是宰妹喔w 虚拟世界同样有小伏笔,看起来是bug的地方说不定就是作者故意的w 第56章 书竟敢将现实中的事直接照搬过来。 我无可抑制地感受到被挑衅的愤怒,像是野兽被侵犯了领地。 浑身哪里都不自在的笨蛋小矮人已经别过视线看向桌子上的咖喱,我收好情绪,也若无其事地坐在餐桌旁边。 笨蛋小蛞蝓几句话就被我套出这个世界的基本情况。 同样是没有任何超自然能力的普通世界,人类文明更大程度仍停留在热武器还未普及的时候。 是科技点远远没有点到主世界的设定。 我垂下视线。 是,和上个虚拟世界完全相反的设定。 接下来的半个月无声无息又平淡如水。 我踩着厚厚的落叶,弓着身气喘吁吁地拖着捆成一捆的木柴,笨蛋小蛞蝓走在前面,赭红色的发尾一晃一晃。 可恶! 我猛地站直,‘啪’的一下松开手中的绳子,安详地闭上眼向后倒去。 “喂,怎么了,绷带浪费装置?” 扛着两捆木柴的中原中也听到动静侧身,湛蓝色的眼睛自上而下望着我。 我没有理会,只是嘴角挂着虚无的微笑,不断小声嘀嘀咕咕:“收回前言。” “我讨厌这个取暖还要拾取柴火的世界。” 走进的中原中也听到了最后一句话,15岁的黏糊小蛞蝓翻了一个白眼。 “啧。” 他腾出一只手,轻轻松松拎起被我扔下的木柴,率先朝回去的方向转身:“记得跟上,混蛋太宰。” 我没有回答,只是朝落叶堆里又缩了缩。 初秋的天气还能用凉爽来形容,我任由天空中飘飘荡荡落下来的叶子一点点把我盖住。 这个世界和平又安逸,甚至连出场人物的人际关系都简单的不得了。 福泽谕吉是江户川乱步家聘请的武术老师,师弟森鸥外却是很令人讨厌的废柴医生,其他人也散乱地住在这个自发形成的小村落。 我似乎真的在落叶堆中感受到了困意,闭上眼睛就要沉沉睡去。 落叶被踩碎的声音微不可见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终于抓到你了。 我猛地睁开眼,咧开嘴露出一个笑容。 ‘书’构造的,本质是为了获取能量,又怎么会真的如同表面一样安逸和平。 我猛地起身,朝声音的方向举起手臂。 热兵器还未大规模投入使用的时代,手里的小小箭弩还是笨蛋小矮人硬塞给我的防身武具。 不似人形的怪物接触到我的目光,下一秒毫不停留地尖叫着逃走。 我注视着怪物消失的方向,未曾停止思考的大脑越来越严肃。 是与异能力完全不同的体系。 就像是‘骸’。 这同样意味着,在某些时刻我的无能为力。 我收回视线。 不过这一次,有了记忆的我不会再放任上一次结局的重复发生。 我抬起脚,朝木制的、很暖和的屋子走去。 最先发现这个怪物其实是个意外。 它盯上了织田作之助。 即使没有天衣无缝的异能力,织田作之助对怪物的存在仍很敏锐,几次下来几乎就要发现怪物的踪迹。 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怪物’不止一个。 我漠然地注视着被我抓到的怪物。 不畏水,不怕光,对火稍微有惧意但是很快就会适应。 唯一的弱点,是人类的新鲜血液。 说到这里,抓住这只怪物可是废了我不少力气哦! 我嫌恶地注视着被怪物咬伤的伤口,微微抬起下巴,将手臂上的伤口举到怪物的正上方。 带着热度的血液滴落在怪物身上,发出接触到剧毒物质才会有的腐蚀般滋滋声和一个个凹陷下去无法复原的黑洞。 就像是咬上我却又发出哀嚎的第一只怪物一样。 我无趣地按着手臂上的伤口。 在进入虚拟世界之前,我曾仔细问过虚拟世界能量来源的构造问题。 书对此似乎也不清晰,但是只是肯定地回答我的问题:“并不需要主要人物角色的死亡。” 这就够了。 我干脆利落地结束了怪物的生命。 只是不再像上个世界没有记忆的我一样,只剩我一人看着大家一个个离开,就够了。 下一步就是将剩下的怪物捉来,全部杀掉就好了吧。 我轻描淡写缠紧了绷带。 早在一开始我便避开了中原中也和织田作之助的行动范围,将怪物带到了森林侧边废弃的旧屋里。 缺了顶的木屋呼呼地灌着呼啸的冷风,我干脆席地而坐,等待着我也无法知晓最终结果的审判。 被怪物咬到……并非我的本意。 这种类人怪物并没有思维能力,因此对危险的激烈反扑超出我的预料。 我用力按上手臂上的伤口,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弩箭。 我宁愿死掉也不要变成那种丑的要死的怪物。 绝 对 不 要。 有稀稀落落的雪花顺着缺了口的屋顶飘落进来。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以一种不会回头的速度向前。 天黑了。 我像是从水里被捞了起来。 被怪物咬伤……并不会被同化。 “什么嘛,”我裹紧身上的黑色大衣,“真是不幸,这次又死不掉了。” 我哼着自杀之歌推开了木屋的侧门。 冬天来临,装有壁炉的木屋的天堂吧是天堂! 我闪着眼睛扑到沙发上,坐在旁边一脸苦大仇深但是仍在努力看着报纸上内容的中原中也见状猛地松了一口气,他欲盖弥彰地将报纸放到一侧,朝厨房的方向喊道。 “作之助,今天的报纸看完了。” “哈。” 我把头埋在沙发里发出嘲笑:“让黏黏糊糊的小蛞蝓学习真是不容易。啊,说到这里,蛞蝓有大脑吗?” “喂!” 中原中也脸上染上生气的颜色,突然警惕地蹲在沙发一侧,他搭在扶手处,注意力放在了新的事情上:“太宰,你受伤了?” “有血的味道。” 分辨出来是什么的笨蛋小矮人沉下脸色,不容置疑地对我伸出手。 我一动未动,只是慢慢吞吞露出侧脸,将右脸上的伤口露出。 是抓怪物时不小心被树枝划破的伤口。 鼻子超灵的烦人小蛞蝓。 “所以说,都是笨蛋中也的错。” 我胡搅蛮缠地开口,猛然被扣上一口锅的中原中也不可置信般提高嗓音:“哈?” 我振振有词:“如果不用背柴火,我就不会受伤!” 我刻意将侧脸上快要愈合的伤口靠近中原中也,中原中也无言地看着快要愈合的划痕,冷笑着按响了手指。 “混蛋太宰,我有个不用去拾取柴火的方法,你要试试吗?” 织田作之助从厨房探出头,头上的呆毛一动一动:“啊,骨折恢复起来很慢,还是算了吧,中也。” 第57章 我睁大眼睛控诉地看着小蛞蝓,“什么什么!小蛞蝓居然有这么可恶的想法!” 中原中也冷笑着对我伸出了拳头。 以为我会害怕没有大脑黏黏糊糊的小蛞蝓吗! 我报复般把蛞蝓碗里的肉全部吃光。 结果还是和笨蛋小矮人打了一架。 我怒气冲冲走出门,决定把没打赢笨蛋小蛞蝓的怒气全部发泄在怪物身上。 一只,两只,我注视着怪物不留一丝痕迹消散在空气中。 怪物的繁殖和生存方式仍旧存疑,只是不慎被咬后并不会被同化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 我无声擦掉崩裂伤口处的鲜血,面无表情将绷带扯紧。 只有人类的血液才能杀死怪物。 也因此手臂上的伤口迟迟没有再愈合。 把它划开也很麻烦。 稍微值得庆幸地是现在是冬天,只是小蛞蝓的鼻子太灵,害我总要在雪地里待上一会。 如果只做到这个地步就能获取能量的话,这个虚拟世界就不足为惧。 我注视着飘落的雪花,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眼睛里。 过于相似的场景让我抑制不住想起上个世界。 不,……并不相似。 这个世界没有森鸥外,没有异能力会随时失控吞噬掉自己的中原中也。 我呵出一口白白的雾气,带着满身的雪进了门。 中原中也还未回来,我蹲在壁炉前有一搭没一搭往里面扔着干燥的木柴,织田作的卧室门大开,坐在桌子前方的织田作之助头顶的呆毛拧出苦闷的形状。 在晚饭时的餐桌前,面部表情没有太大变化的织田作之助放下餐具,蓝色的眼睛注视着餐盘里的咖喱。 “太宰,中也,我们没有钱了。” 我无言地睁大眼睛。 我万万没想到这是我在虚拟世界里遇到的最大难题。 “什,什么?”我一个激灵猛地回神,求证般急切看看织田作之助又看看中原中也。 “啊,”中原中也头也不抬,“我知道了。” “可是,”我还处于这条消息带来的冲击中,“怎么会没钱呢?” 不论是哪个世界的太宰治,从来没有和没钱二字搭上边。 “你以为连续下了半个月雪的冬天还可以捕捉到螃蟹吗?” 中原中也抬起头,笨蛋小蛞蝓并没有指责的意味,他放下餐具,“明天我会晚点回来。” 在虚拟世界自发形成的村落中,已经可以生产报纸的时间点同样早已出现雇佣关系。 我意识到,除了我,中原中也和织田作之助都有着一份正式工作。 我灵魂出窍般呆在餐桌旁,沉默着接受着惨痛的现实。 直到第二天,我还处于冲击中久久不能回神。 “可恶,”我心痛地下定决心,“我绝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再次发生。” 死掉的怪物尸体逐渐消散在空气中,我仔细地擦干净手指,等到伤口不再流血后随意地用绷带缠起来,朝这个村落的中心走去。 我绝对绝对,不接受只能吃米饭咖喱的生活。 决定肩负起沉甸甸赚钱重任的我带着悲壮走出森林小屋,拨开垂下来的即使在冬天也郁郁葱葱的树枝。 厚厚的积雪踩在脚底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寂静的冬天很冷,我把脖子上的红围巾又稍稍系紧了一点。 “滚,滚开!!” 我眼神一凝,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断断续续在森林深处响了起来,我毫不迟疑朝声音飘来的地方跑去,歪歪斜斜的贝雷帽被主人当成武器朝怪物身上砸去,又被黑影组成的怪物毫不留情撕成了碎片。 是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江户川乱步。 “趴下!” 我急速开口,右手灵活的将刀片夹在指尖,飞快将伤口上的绷带全部划开,温热的鲜血顺着挥舞的力道被狠狠按在怪物的喉咙处。 怪物发出一阵哀鸣,致命弱点被一点一点腐蚀掉的怪物挣扎着重重倒地。 这只怪物同样也死掉了。怪物的尸体只是眨眼间就消散在空气中,就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失去了所有踪迹。 我垂着眼睛半跪在地上看着江户川乱步腿上被咬出来的伤口,从口袋众取出一卷绷带,简单处理后给江户川乱步止血。 “好痛……!” 在虚拟世界中被千宠万宠长大的江户川乱步痛呼出声,啪嗒啪嗒掉着眼泪。 我无意去追问江户川乱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是简单处理伤口后淡淡开口:“咬伤不会被传染。鲜血是……” 话还未说完,就看到江户川乱步从地上颤颤巍巍爬起来。难得一见的天才仍然掉着眼泪,却带着热气细细簌簌地凑近。 江户川乱步吸了吸鼻子,带着哭后的颤音开口。 “不痛吗?” 我像是不能理解江户川乱步话中的意思,我仍旧注视着江户川乱步。 不知是因为伤口的疼痛还是因为冰冷的天气,仍在不断颤抖的江户川乱步睁圆眼睛,他乱七八糟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那种事情,本天才看一眼就知道了!” 江户川乱步按在雪地上的手指碰了碰我手臂上伤口的边缘,冰冷的冻到泛红的手指比我更快一步缩了回去,天才江户川乱步当然一眼就看出伤口曾经、或者持续到现在的反复崩裂,想到这里江户川乱步又掉下了眼泪。 “伤口,不疼吗。” 我注视着这个仍在父母羽翼的庇护下,带着最后一点天真的江户川。 在无数个‘我’的记忆里,武装侦探社里那个会牙痛还要坚持吃零食,让事务员给自己取波子汽水里的弹珠,26岁仍像个小孩子的江户川乱步,在自己受伤时已经没有再说过痛了。 我眨了眨眼睛,让睫毛上的雪花落下。 我没有回答江户川乱步的问题,只是将他从雪地上架了起来。 “我送你回去。” 没有得到答案的江户川乱步小声哼了一声,瘪着嘴唇闭上了嘴巴。 我没有注意嘴巴上可以挂油壶的江户川乱步。这次逃离我的感知袭击江户川乱步的怪物究竟是临死前的反扑,还是来自怪物的挑衅? 江户川乱步在我的搀扶下一跳一跳向前走去,前方传来的动静又一次引起我的注意。 另一只怪物吗? 我想要将江户川乱步放下,就听见带着警惕的声音响起。 “是谁?” 眼神锐利的中原中也调转奔跑的方向,只是眨眼间就出现在我们面前。 糟糕。 “太宰?!!!” 我无声的叹息和中原中也不可置信拔高音调的声音重合在一起,笨蛋小矮人还未放下手中的长刀,却一眼就看到我刚刚解开的绷带。 和绷带后鲜血淋漓的伤口。 第58章 我半死不活地仰躺在沙发上,空闲的右手虚虚搭在眼前,任由与谢野晶子处理我的伤口。 什么嘛,我嘀嘀咕咕,笨蛋小蛞蝓干嘛生这么大的气。 就连织田作之助都皱着眉头,严肃地宣布这段时间螃蟹禁止直到伤口恢复。 将受伤的腿高高翘起的江户川乱步把手里的波子汽水吸得滋滋响,天才江户川带着一点有人撑腰的得意,避开我的视线便开始狐假虎威地告状。 “唔我知道!” 江户川乱步高高举起手。 “本天才看一眼就能知道真相哦。” 中原中也将信将疑地凑近,就看到江户川乱步快速瞥了太宰一眼,接着鬼鬼祟祟的开口。 “……很长时间了……” 江户川乱步比出一个数字,笨蛋小矮人额头猛地冒出青筋。 我放下挡在眼前的手臂,微笑着看向江户川乱步。 江户川乱步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猛地收声,又若无其事地躺回去,把怀中抱着的波子汽水吸得更大声。 我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 怪物的事情瞒不住了。 “那么,”我活动活动手腕,装作没有看见对着不听话患者散发着杀气的与谢野晶子,慢慢吞吞转动脑袋,“请。” 旧屋内的人便围着中间的桌子一一坐下。 面色严肃的银发武士对着我稍稍颔首,与谢野晶子毫不掩饰自己的排斥,直接避开森鸥外坐在了另一侧。 用力咬着牙齿额头冒出青筋的中原中也并不看向我,双手却很诚实地小心翼翼托着我的手臂。 “如你们所见。” “这是‘怪物’。” 织田作之助一如既往着寡言,他将锁在森林边缘旧屋里的怪物带了上来。 坐在这里的这些人无一不是是亲眼看过之后仍会怀疑的类型,我举起小刀正要划开手臂,就被中原中也控制不住大力地按住右手。 真是,麻烦的小蛞蝓。 我绝不承认我的心虚,避开织田作之助更加不赞同的视线后快速地说出了怪物的特征。 “……不具有传染性。鲜血可以杀死它。” “……是因为这些怪物?” 中原中也轻声开口。 我一时摸不准笨蛋小矮人在想什么,只是看到了中原中也蓝色的眼睛里闪着光。 “既然如此。”中原中也活动着手腕,一口气可以拎起三摞柴火的中原中也露出笑容,眼里却燃烧着火焰。 “把这些怪物全都杀掉就好了吧。” 啊啊,果然是那个,脑子里只有打打杀杀的暴力小矮人。 我挂上虚虚的笑意。 “没错。” 我像是之前的无数次一样对着中原中也开口。 “去大闹一场吧。中也。” 带着毛茸茸白色帽子的费奥多尔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很快又一如往常一样垂下视线。 森鸥外微微弯着眼睛,黑发医生撑着下巴,一眨不眨注视着被锁在原地的怪物。 “那么,就先验证一下太宰说的是不是真的吧。” 福泽谕吉点点头,银发的武士在其他人动作之前先一步捡起被中原中也从我手中强硬夺下放到桌子上的小刀。 可是。 比福泽谕吉动作更快的,是一阵突然传出的、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咯咯咯咯”的声音。 来自不知何时沉默下来不再开口的江户川乱步。 江户川乱步不受控制地开始不规律颤动,腿上打了石膏的天才从椅子上侧翻下来。 “乱步!!” 已经有肉眼可见虚化的黑雾缠绕到江户川乱步的身上,旧屋中央被锁住本应没有意识的怪物突然停住所有动作,缓缓扭过头,‘望’向江户川乱步的方向。 我悚然一惊。 “让开!” 我拨开围在江户川乱步面前的几人,毫不迟疑割开左手手腕。 带着体温的鲜血喷涌而出洒在江户川乱步的身上,逐渐凝实的黑雾四下逃窜,眼底已经涌上纯黑色的江户川乱步像是被什么扼住喉咙,半响后挣扎着闭上眼睛陷入昏迷。 我无声地半跪在原处。 我已经无暇顾及身上到处都是我的血液的江户川乱步。与谢野晶子指挥着福泽谕吉将江户川乱步放到空气流通的地方,中原中也同样沉默地给我止血。 我这才发现因为失血,我的体温冰凉的吓人。 开口的是森鸥外。 黑发红眼的医生站在怪物面前,毫不迟疑对着自己挥下匕首。 血液溅到怪物身上。 “啊啊。” 森鸥外笑着侧过头,侧脸上是自己的血液。 雪夜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莹白色的光。 “这样看,能够杀死怪物的,只有太宰你的血。” 中原中也控制不住握紧了拳头。 我在森鸥外开口之前,就先一步意识到了这件事。 为什么?是因为太宰治究极的反异能力‘人间失格’,还是因为我不是‘此世之人’? 我没有回答森鸥外的话,只是站了起来走向江户川乱步。 与谢野晶子同样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这位医术比森鸥外高明出不知几倍的医生取下固定住江户川乱步受伤左腿的石膏,被怪物咬伤的地方赫然在短短时间内进一步恶化。 “……他被传染了。太宰。” “是曾经。” 我轻声回答。 割开左手手腕时,飞溅出来的鲜血有一部分在混乱中落入江户川乱步已经不受控制张大的口中。 眼底的纯黑也是在意外咽下的我血液后才悄然退去。 与谢野晶子检查过江户川乱步的口腔后得出了同样的结论。她转过头来,更加严肃地看向我。 “你已经知道了吗,太宰?” “啊。” 但是,我却并不太意外。 直到目前为止,发生的情况还算可控。 “怪物一定要全部杀灭。” 我不容置疑地开口。 站在这里仍围着红色围巾的我更像是那位生活在港口黑手党顶楼中不见日光的太宰治了,“情报更新,怪物具有传染性,被咬后会被同化。” 在只有我一人能够免疫的情况下,没有其他选择,唯有将怪物全部消灭这一条路。 我对着与谢野晶子伸出手,在森鸥外开口之前先一步说出了他想说的话。 “麻烦您,检查一下我的血液。” 我已经无意探究这个世界科技树点亮的情况,与谢野晶子沉默地抽取我的一管血后,剩下的人也陆陆续续离开,唯剩费奥多尔仍坐在原位。 中原中也和织田作之助还在等我一起回家,于是我不得不耐下性子和这位魔人交谈。 我甚至吝啬坐在费奥多尔的对面。 “还有什么事情吗,费奥多尔君?” “啊。” 费奥多尔微微笑起来。在他们国家的文化中,微笑是对愚者居高临下的挑衅。 “有件事还想请太宰君指教。” 我将双手插进大衣的口袋里,敷衍着开口回答:“愿闻其详。” “太宰,”费奥多尔呵出一口寒气,“你在透着我看向谁?” 插在口袋里的手指不自然颤动一下,在这一瞬间,我真的以为坐在我面前的费奥多尔是从哪里迷路的灵魂。 我嗤笑一声:“我在看‘费奥多尔’。” 我满怀恶意地给出费奥多尔答案,却看到魔人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这样吗。” 费奥多尔轻轻叹了一口气。 “那么,太宰君接下来打算怎么消灭怪物?” 当然是用我的血。 我说过,直到现在发生的情况还算可控。 费奥多尔从我的表情中得出了答案。 我不再与魔人虚与委蛇,推开大门匆匆朝不远处的中原中也和织田作之助走去。 费奥多尔的最后一句话被我抛在空中,又很快随着雪花消散。 “真是傲慢啊。” “太宰君。” 第59章 接下来的事情仿佛理所应当。 与谢野晶子用我的血做了一系列对比实验,碍于科技树点亮程度的原因,只得出我的血与他人不同的结论。 于是,在‘战斗’时,为了防止被怪物同化,接受我的血成了唯一的方法。 噫,看着一群大男人喝我的血好恶心! 于是我捏着鼻子找到森鸥外,获得了抽血装置和玻璃瓶。 我将抽取的血液递给与谢野晶子,拜托由她转交给其他人。 “江户川已经醒了,”很酷的女性看了我一眼,没有点燃指尖夹着的烟,“不是很严重,只是哭着喊着要来见你。” 我歪着头,特地装作没有听懂与谢野晶子的言下之意。 江户川乱步不外乎是想阻止我。 只是一些血而已。 与谢野晶子挑了挑眉,伸出手不轻不重揉了揉我的头发:“悠着点,别死了,我不会救的。” “好。” 我笑着回答。 只是一些血而已。 我按压着血管,又逼出一部分出来。 剩下的就是反应激烈死活不愿意接受我的血的中原中也。 “喂!混蛋绷带精!听好了我是不会接受你的血的!” 中原中也趴在阁楼处,对着楼下的我哈气。 我悠哉游哉吃着织田作之助特制的螃蟹羹,从怀中掏出装在瓶子里的血液随意一晃:“真的不要?” 中原中也紧张地看着我手中的玻璃瓶,满脸写着‘小心一点’,我看的捧腹大笑,特意装作手滑松开玻璃瓶。 “喂!!” 中原中也紧张的声音和突然出现的织田作之助重合在一块。 织田作之助接住玻璃瓶,静静地看着我和中也。 我若无其事收回手,就看到面前落下一片阴影。 我猛地睁大眼睛。 织田作之助的呆毛服帖地贴在头顶,棕红色头发的织田作仍然没有表情,但是不容置疑地端走了我的螃蟹羹。 “织,织田作!” 我期期艾艾地开口,就看到织田作之助严肃又不赞同的表情。 我猛然想起来,在我对着怪物举起匕首时,控制着怪物的织田作也是同样的神情。 哎呀哎呀,糟糕。 我立刻端正坐好,从阁楼上跳下来的中原中也同样不敢大声说话,屏息凝神端正坐在我的身边。 织田作之助头顶的呆毛微微挺直了一点。 织田作举起手中的玻璃瓶:“不要用这个开玩笑,太宰。” 中原中也立刻谴责地扭过头看向我。 我咬咬牙,面上却露出一副可怜的表情。 织田作之助微微叹了一口气,却把螃蟹羹端的更远。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我忍不住挺直身体,就看到织田作之助露出一个微小的笑容。 “与谢野给了我几份食谱,”织田作又一次轻轻叹了一口气,“她说你短时间失血过多,食物上面需要注意。” 我鼓起脸颊。 什么嘛,哪个太宰治在饮食上注意过啦。 坐在一边的中原中也却不自觉点头表示赞同,接着很快想起什么,于是忍不住开口。 “如果只有太宰的血可以杀死怪物……” 剩下的话被中原中也吞回肚子里。 织田作之助刚刚挺立起的呆毛又蔫巴巴缩了回去,笨蛋小矮人也沉默着不再说话。 我眨巴眨巴眼睛,没有弄明白他们如此沉默的原因。 “这不是很好吗?” 在我最坏的设想中,甚至有人类无法抗衡怪物的可能。 和这条最坏的设想相比,弱点已经被发现、同样简简单单就可以杀死怪物,已经是非常好的情况了。 “‘好’在哪里。” 听完我的解释的笨蛋小矮人紧紧握着拳头,很快又鼓着气松开。 “我知道了。”笨蛋小蛞蝓语调生硬,他接过织田作之助手中的玻璃瓶,将我的鲜血一饮而尽。 “嘛嘛,早点这样不就好了。” 我挑了挑眉毛,趁着织田作之助不注意将螃蟹羹眼疾手快送到嘴里。 “要是加点盐就更好了。” 我满意地舔舔嘴角,无视小蛞蝓又一次握紧的拳头,哼着歌离开了餐厅。 在喝下我的鲜血预防被怪物同化后,杀灭怪物的主力军又得到了几瓶我的新鲜血液。 我躺在软绵绵的被子中,打了一个哈欠。 壁炉的柴火烧的很旺,我却总觉得冷。 我往被子里又缩了缩,陷入混混沌沌昏昏欲睡的感觉中。 有人好像又进来一趟,接着就是身上带着寒气的女性摸上了我的额头。 总是随身带着砍刀的女性医生声音断断续续传到我的耳朵里:“……虚弱……失血过多……暂停。” 这可不行。 我又阖上了眼皮。 织田作和中原中也答应把怪物消灭后,就去捉难得一见的青蟹。 所以,就拜托你们快点消失完毕了,怪物们。 我在中原中也和织田作之助不注意的时候放出更多血液。 我已经分不清疼痛是什么感觉了。 推开门后看到一排摆的整整齐齐玻璃瓶的中原中也脸色又冷了下来。 混蛋太宰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脸颊也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 怪物们像是也知晓人类已经有了克制的法门,每一只怪物临死前的反扑都一次比一次激烈的超出了预料。 中原中也无言地看着因为怪物的动作洒出的血液。 其实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但是橘色头发的中原中也还是将拳头砸向地面。 “……可恶。” 我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一声不吭把玻璃瓶全部抱走的笨蛋小矮人,还在欢呼织田作没有控制我吃海鲜的权力,就在一次意外撞见了受伤的织田作之助和中原中也。 “啊,”中原中也毫不在意地擦掉侧脸上的血液,“反正也不会被怪物同化。” 那双蓝色的眼睛垂下来,小蛞蝓手下处理伤口的动作飞快,“这样不是能更快一点解决怪物吗?” 我注视着中原中也和织田作之助身上的伤口。 啧。 可是第二天,我还是下意识地放慢了提供血液的速度。 于是,我和中原中也织田作达成了微妙的共识。 好像平静的未来就在眼前。 中原中也和织田作之助带回‘怪物已经全部消灭’这一消息的同时,左右手各拎着比小蛞蝓还要长的螃蟹推开了大门。 “什么叫比我还长啊混蛋太宰!” 笨蛋小矮人怒气冲冲,脸上却挂着轻松明快的笑意。 暴力狂小蛞蝓将螃蟹放进了厨房:“要打架吗,太宰?” 我翻着白眼小声嘀嘀咕咕,又慢慢吞吞走到厨房蹲在一旁看着不断吐泡泡的螃蟹。 晚饭时壁炉烧的热烈,飘渺的热气萦绕在空气中,中原中也举起果汁,注视着晃动的火光。 “结束了,作之助,太宰。” 织田作之助也露出微微的笑意。 是啊,一切都结束了。 我哼着歌拨着蟹肉,就像是在现实世界中曾经作过的无数次一样。 我又如何愿意在这粗制滥造宛如bug还未修好就上市运营游戏的世界中活下去? 只不过是有人死死地拉住了我。 “……我才不要带着她们一起到最美妙的地方。” 我在氤氲的热气中用仅有自己可以听到的音量喃喃出声。 即使虚拟的世界,但是也终于结束了。 真的是太好了。 ……真的吗? 太宰治的命运,总会在各个意想不到的时候露出冰冷的、如命中注定一样的獠牙。 上一秒还举着筷子和我打架的中原中也毫无征兆地陷入了晕厥,他从凳子上滑落,‘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我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坐在对面的织田作之助晃了一晃,也失去意识倒在了地上。 “……中也?织田作?” 第60章 我迅速查看两人的情况,没有被怪物咬伤,可是任由我怎么叫喊,两个人都没有睁开眼睛。 我忘记穿上大衣,带着自己都没发现的惊惶跌跌撞撞踩着厚厚的雪地奔向与谢野晶子所在的方向。 是我忽略了哪一点吗? 我拼命地复盘整个世界发生的所有事,冰冷的空气被我吸入肺中,又同样冷冰冰地被我呼出来。我及其失礼地伸出冰凉的手指直接推开与谢野晶子家的大门,可是屋内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寂静到仿佛天地间只有我一个人。 我已经有了最坏的猜想。 在这个时候,我倒要感谢太宰治永远在不停思考的大脑和理智,让我能够清晰地记住所有的画面。 我顺着大门朝里走去,冰冷的风从开了一个口子的窗户里吹进。我注视着客厅里散落的东西,轻而易举判断出刚才发生了什么。 怪物消灭以后,紧绷了很久的大家不约而同选择了不同的方式放松和庆贺。 这本来应该是属于与谢野的,一个美酒相伴的晚上。 我推开了最后一道门。 与谢野晶子……同样躺在地板上,失去了意识。 雪好像变冷了。 我一扇扇推开房屋的门,饮用过我血液的所有人都陷入昏迷,不再醒来。 我已经知道了发生了什么,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在雪地中奔走。 玩笑般的话语一语成谶。 我废了一点力气将昏迷的大家安置好,清楚地知道失去意识昏迷过去的众人无法支撑多长时间。 ……需要找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握紧了拳头,从床边站了起来。持续不断的大量失血让我眼前泛起斑斑白点,像是被扼住的呼吸不上来的感觉攥住了我的肺部,直到半响后我才摆脱晕眩的感觉,面无表情地迈开脚步。 ……我要找到原因。 直到夜色浓的像是要吞掉所有的光线,我才跌跌撞撞回到有着壁炉的温暖的地方。 我顺着沙发下滑,坐在了地板上。 四肢好像不听我的使唤,我挣扎了一下,还是没能从地板上坐起来。 啊啊,这大概是我放出这么多血液的惩罚。 算了。 我仰躺在地板上,地面上的寒气透过我薄薄的衬衣,中原中也和织田作之助仍如将怪物完全消灭的那一天一样,安静地闭着眼睛。 这是比上个虚拟世界最后十四年还要可怖的时间。 我将手心盖在脸上挡住所有的表情。 “请醒来吧。” “……织田作,中也。” 接下来,大概是就命运漫不经心和太宰治开出的第二个玩笑。 在陷入无征兆昏迷的第二个星期,中原中也和织田作之助终于如我所愿的睁开了‘眼睛’。 我还未来得及欣喜,在我自己没有意识到时,先后退了一步。 “……中也?” 醒过来的织田作之助和中原中也双眼猩红,纯黑的瞳孔一眨不眨看着我。 ……不,他看的不是‘我’。 我向中也的方向迈步,就像是想要唤醒他。 比我更快一步的是中原中也。 只余下本能的中原中也转动着眼睛盯着我,眨眼间就出现在我的面前将我扑倒在地,我的后背重重撞在了地板上。 中原中也将头埋在我的肩膀处,我已经感受不到中原中也的呼吸了。 在我反应过来之前,颈侧传来尖锐的刺痛。 是中也咬了下来……或者说,是中也在‘进食’。 我无可抑制地想到了吸血鬼。 我感受到尖锐的牙齿咬破了我的皮肤,中原中也立刻贪婪地吮吸起我的鲜血。 被鲜血的味道刺激到的织田作之助也摇摇晃晃从地板上站起,凭借吸血鬼饥饿的本能也扑向我。 我愣怔地看着屋顶,我无法对抗中也和织田作。 那么其他人呢? 有沉闷的脚步声接二连三撞开木屋的门,视野内的屋顶被一双双猩红的眼睛占据。 我对上了属于江户川乱步的红色眼睛,对上了属于费奥多尔的红色眼睛,和其他的熟悉的眼睛。 啊啊,我轻微地苦笑了一下。 这是……独属于我的惩罚吗? 变成毫无理性吸血鬼的大家咬住我,又一次的急速失血带来的低温让我的视线很快模糊。 我下意识动了动手指,带来的只是更加深入骨髓的疼痛。 已经无法唤醒大家。 ……已经没有反抗的可能了。 我失去了所有表情,模模糊糊盯着木制的屋顶,燃烧的壁炉仍在不时发出‘劈啪’声,直到我的视野一片黑暗。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结局吗。 我已经无法分辨出此时涌上来的感情。 那么,这就算……还清了吧。 身体里的血液逐渐被抽空,我轻轻地阖上了早已看不清东西的眼睛,安静地等待注定的结局。 ——直到,血液减少突破了阈值。 我的身体发出红光,吸食我血液的众人被看不见的光波掀翻在地。古怪的热意在我血液中流动,十根手指指甲暴涨,一点一点由透明变成了纯黑。 吸食完血液的大家又一次昏昏陷入沉睡,就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命令操控。 可是。 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我剧烈颤抖起来。 “……僵尸宰……” 是我进入这个世界之前,为自己选定的‘设定’。 是我进入这个世界之后,在书的操作下忘记了的,永远无法想起来的‘设定’。 我在一瞬间完成了由人类到僵尸的转化。 身体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充盈着澎湃的力量,我低下头,愣愣地看向暴涨的黑色指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抑制不住地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啊,”我猛地抬起头,已经变成僵尸的眼眶里流出两行血泪,“这就是我的血可以杀死怪物的原因,这就是我对怪物免疫的原因!” 我才是噩梦。 我才是罪魁祸首。 大家,织田作之助,中原中也。 是因为摄入了我的血液,才会变成失去神智和意识的吸血鬼。 我唯有将散落在一侧的匕首插进大腿,才能保持片刻的清醒。 我只是突然意识到。 不仅仅是这个世界,不,不如说在所有世界里,身为恶意集合体的我,即使化身成了人形,给身边的人带来的只有灾难。 明亮的,在热气氤氲中的美好结局好像从未存在过。 不,它只是出现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像是审判一样给我微末的希望,可是还是毫不留情地离我远去。 我又哭又笑起来,又在下一刻收回所有表情。 啊,这样的话,我死了的话就不会再发生这些了吧。 那么,我死掉就好了。 被我小心翼翼保藏起来的吃了一半的螃蟹又被我毫不留情地扔掉,我按照僵尸宰得到的记忆,围绕着村落一点一点绘制出一副巨大的法阵。 我面无表情地又一次拔掉手指甲,粗暴地将流着血的食指按在粗粝的泥土地上。 最后一笔结束,我摇晃着身体直起身。 我已经将后续的事情处理好。 最起码,在阵法中,大家可以像往常一样平淡的生活。 即使我很清楚地知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 接受过僵尸宰血液的人类再也变不回去了。 那样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真傲慢啊。’ 有什么话漂浮在耳边,我已经想不起来第一次听到时在想什么了。 我注视着在阵法中漫无目的游荡的、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吸血鬼,毫不犹豫对着心口挥下匕首。 接下来,就是大家都已经知道了的,僵尸宰推开港口黑手党顶楼办公室大门的故事。 beast线中被书卷进来的众人看着雪地中毫不犹豫赴死地太宰,却只能徒劳地被书困在原地。 “不是这里……不是!” 书烦躁出声,一阵哗啦啦书页翻动的声音传来,被挟裹进来的众人倒着走向‘僵尸宰’走过的路,来到了和beast线截然不同相反的主世界。 和那个残酷的、缺骸的‘虚拟’世界。 “太宰……” 24岁的中原中也出口后才发现嗓音颤抖的不成样子。 命运好似从未优待过‘太宰治’,不论是十四年的漫长光阴还是短短几瞬的雪夜。 书同样没有找到‘答案’。祂猛地增加自身的光芒,于是众人跟随书的第一视角,发现了三千世界的残酷‘真相’。 那是一个小小的窗口,有什么人躺在床上。 是蜷缩成小小一团的,有着黑卷长发的太宰。 这是这位异世界旅人的真正来处。 只不过,这个来处,再也不是这个瘦小的,有着比三千世界太宰治更加柔和眼型旅人的归处了。 天才江户川乱步流着眼泪到不得不张开嘴巴大口呼吸。这位名侦探是第一个将所有事情串联到一起的人。 可是,揭开三千世界真相的书能量已经快要耗尽了,到了最后时刻也没有找到方法,能量却已经耗费完全的‘书’选择了放弃。 被白光包裹的大家又回到了beast线的世界。 生出自我意识的书像是电量耗尽般沉默起来。 祂沉默地注视着底下的人忙忙碌碌想要叫回那个已经不会再回应的灵魂,用尽力量将吸血鬼末广铁肠送回了自己的世界。 这样的话,最起码那个世界和beast线世界得以稳定下来了。 在最后,就像是太宰希望的那样,书动用最后的能量,在自己的书页上,缓慢写下句子。 ——至此,名为‘太宰治’的恶意集合体,其所有存在痕迹已经全部被抹去。 做完这些的书能量耗尽,非人的意识体再一次陷入漫长而没有尽头的沉眠。【`xs.c`o`m 网】 【全文完】 第61章 在这个世界无人知晓的地方,有着可以实现所有愿望的神器。 更多的人称呼‘祂’为书。 另一种意义上,在这个世界无人知晓的地方,书页的最后一面正在静静发着光。 可以违背所有规则实现愿望的神器也有一条需要遵守的规则,那就是写在书页上的内容,需要符合一定的逻辑才能实现。 于是,在最新一页的书页上,被祂亲自写下的那一句话颤颤巍巍不断闪烁,因为违反了逻辑关系,最后静悄悄地沉默下来。 打破了最后一句话内含逻辑的那句话,碰巧就写在这张书页的前面。 那是草率到令人发笑的字迹,但是若有人能看到书,就会发现这种令人发笑的字迹遍布的书页的后半面。 ——来自本该没有意识的吸血鬼末广铁肠。 我躺在床上怔怔地睁开了眼睛。 胸口处似乎还残留着两次贯穿伤带来的痛感,我混混沌沌直起身,望向没有一颗星星的夜空。 这是……哪里? 这里是地狱吗? 可是若是地狱,在坠下来之前,我为何没有见到想见的人。 那股世界上最自由的风。 “什么啊。”我动了动嘴唇,慢慢吞吞抱起膝盖,将头轻轻放在了上面。 “死了还要告诉我,玲并不存在吗。” 明明只是虚拟世界的一个幻象。 散落的头发从赤裸的后背上滑下,我静静地等着属于我的审判。 夜空中有什么东西滑过,我又一次剧烈颤抖起来。 那是无人机。 已经前往彼岸的我,为什么还能看到无人机? 我跌跌撞撞走下床,这才恍然意识到这是自我有意识以来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我没有死掉。 我活下来了。 可是为什么? 我连疑问都显得疲惫无力,我滑坐到地板上,碰到了静静躺在黑暗里的书。 祂已经没有意识了。 我动了动手指,沉默了一瞬,还是将书拾起。 在没有异能力的世界,就连我,‘太宰治’,也可以打开这本书了。 作为恶意凝聚出的‘意识集合’,即使有人在书上写下让我复活的句子,睁开眼的也只会是三千世界某个令人羡慕成功死掉的太宰治。 为了不打扰‘太宰治’们梦寐以求的安眠。这也是我决定抹掉我所有痕迹的另一个理由。 ……我又为什么会重返人间? 我垂下视线,什么也没想,只是静静地翻开书页。 不论是因为什么,我总是要死的。 为了不再给身边的人带来厄运,我还是死掉好了。 祂失去意识后就连书页都变得陈旧,我轻轻翻到了最后一页,看到了祂写下的句子。 ……书按照我的‘愿望’,抹消了‘太宰’的痕迹。 即使有了意识,非人的造物仍旧不懂人类。 但是祂,大概已经有了人类的感情吧。 我朝前翻了一页,接着顿在原地,久久不能往前。 变数是我从未想过的预料之外的人。 是误入到beast线的吸血鬼末广铁肠。 在我死之前,在恶意集合体消散之前,不知何时恢复些许意识的末广铁肠,在我说出那些玩闹般命令的间隙,在书页的最后一页用变成吸血鬼后已经不太受控制的右手写下了一行愿望。 我伸出手指想摸上那行字,却发现手指在轻微的颤抖。 “‘恶意集合体’太宰治,被所有人爱着,快乐又幸福地活下去了。” 什么啊。 明明是那个末广铁肠。 明明是已经变成吸血鬼失去意识的末广铁肠。 我再次抱紧膝盖,将头埋下来。 在所有人都不知晓的时候,无所不能的书,实现了末广铁肠无声的‘愿望’。 不再会给身边人带来厄运的恶意集合体,就此又一次睁开了眼睛。 窗户外是亘久不变的黑暗,我意识到时间不再走动后已经是很久以后了。 我从地板上站了起来。 我想到了让书恢复意识的办法。 想要侵入这个世界的米花町……背后的祂大概会是书极好的养料。 还有麻烦的人情账没有还。不论是书还是其他人。 那么,等冬天之后,春天到来时再死去吧。 我拉开了大门,被扑过来的人抱了满怀。 “你终于出来了……”中原中也满脸都是眼泪,“我们……进不去……太宰。” 笨蛋小矮人抑制不住地哭出声,橘色的长发乱糟糟蹭在我的耳边,我有些迟钝地抬起头,看向围住我们的其他人。 有终于成功找到工作的织田作,拽着银色长发女人袖子哭的稀里哗啦的侦探服少女,还有牵着金发萝莉的黑发女性。仍是女性的与谢野晶子已经顾不得和森鸥外的恩怨,她拨开人群,二话不说打开车门。 “先去医院。” 笨蛋小矮人像是被提醒,她拉着我就朝车内走去,我下意识轻轻挣扎,中原中也却猛地停下,片刻后又不容置疑地拉着我继续往前走。 “……我们已经知道了。” 中原中也胡乱擦掉脸上的眼泪,她语气平稳下来:“我们得到了四个世界的全部记忆。” 我怔在原地。 开车的司机是睁开眼睛的条野采菊,红色发尾的女性示意我上车:“啊,某个梅花笨蛋jk已经在医院等着了。” 坐在车内带着毛毡帽的长发魔人轻轻咳嗽一声,贴心地堵住我逃跑的打算。 “有人和我‘不再相欠。’” “你知道是谁吗,太宰?” 我被织田作之助塞进了车厢。 其他人已经坐上其他的交通工具,唯有中原中也一个人还站在车外。 条野采菊点火启动,中原中也突然拉下车窗,大声喊道。 “笨蛋太宰,我找到工作了——” 蓝色的眼睛里有水雾漫上,又慢慢消散。 “老板人很好——是闲来无事出来玩的富家小姐——”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下意识死死捏住车门。 中原中也放下放在嘴边的手,咧开嘴露出微笑,眼中的眼泪终于落下。 “她叫玲。” “去吧,太宰。” 【全文完】【`xs.c`o`m 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