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 虞先生 这天是个难得的晴天,暖烘烘的日光熏得人昏昏欲睡。 漕运仓边往西半里路,有个茅草盖顶的棚子,其下坐着两头戴斗笠的人,一老翁,一青年。老翁是米太守,青年是夏云鹤。 已是临近晌午,夏云鹤单手握着钓竿,掩唇偷偷打了个呵欠,望着粼粼河面,听着水流拍岸声,她只觉得更困了,已经在这里一个上午,她一条鱼也没有钓到,米太守也是一样,来时,太守只说了一句,“逸之,来陪老夫钓鱼。” 说完话,太守便开始闭目养神,安静得叫人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可微动的手指显示他只是在阖着眼睛。 夏云鹤问了治水之事,米太守不紧不慢说道,“莫说话,小心惊了鱼儿。”见之如此,她收了心思,也学着米太守一般钓起了鱼。 钓到这会儿,她有些饿了,可太守依旧一动不动,倒是好定力,夏云鹤轻微换了一口气,却听太守问道,“累了?想回去?” 她稍加思索,说道,“坐着一个上午了,是有些累,不过这样空手回去,岂不怪哉?” 米太守笑着说,“那有什么,往市集上找萧鱼贩买一条就是。” “学生还是想问问治水的事。” “凡事都讲究个稳。”米太守敛了笑容,只见浮子在水中上下颠簸起来,连带鱼竿也抖动起来,米太守大喜过望,缓沉起劲,嘴里说道,“看了是条大鱼。再过半年时间,老夫也就能离开鄞郡这个鬼地方了。” 话音毕,他猛地提竿一抖,却见一条巴掌大的银白色小鱼悬在钩上,正吧嗒吧嗒甩尾挣扎。 米太守叹了一口气,恨恨道,“不该是个大家伙?怎么钓上来这么个小玩意?”,说罢,他将鱼解下来,丢回河中。 “看来,还是得去鱼摊买一条鱼了。” 夏云鹤道:“郭坨村、鞭杆庄几个村子连年遭受水患困扰,若能治理好水患,百姓就不会再受颠沛流离之苦……” 米太守看向她,笑呵呵道,“你还是太年轻,总想着急于求成,你当老夫没有想过吗,若是能治理,早就治理了,也犯不着拖到现在,什么办法都试过,可那河堤还是年年垮,年年修,年年塌了又再建,附近那几个村子每年都因河流改道打架,他们早就习惯了,你能个个都管圆喽?这人世间的事,就没有十全十美,你能做个七八分,就不错了,什么都想要,就是贪心。” 听着这话,夏云鹤沉默不语良久,才问道,“老公祖,这水患真的没法子治理?” 米 太守收了鱼竿,将斗笠往下压了压,遮住太阳,看向夏云鹤,笑得和蔼,“这种事情吃力不讨好,看事物不能只听一面之词,你不妨去散散心,多去看一看,县衙中的事自有人处理。” 夏云鹤放了竿,起身行礼,“学生受教。” 米太守笑着抚须离开了。 夏云鹤回头看着身旁空荡荡的位子,重新坐了回去,她望向滔滔河面,忽地,鱼竿摆动起来,她起了竿一看,也是一条银白色小鱼,这鱼个头小,力气倒是大,她费了一番功夫,才将鱼钩解下,随手将鱼往河中一丢,口中喃喃道,“鱼儿,鱼儿,何故来此?” 十天后,鄞郡南郊城门。 天凉,有微风。 一卦先生手持破烂卦幡,摇着串铃,腰间别了个酒葫芦,晃晃悠悠来到城门口,他仰头看了看城上石刻,挹了一把泪,叹道,“回来了。”,说完,往路边茶摊走去。 正值午后,街面上商客往来不断,茶摊上也是没什么空位。卦先生等了半天,才在一张四方桌前坐定,旁边还坐了三个绸衣的商人,四人互相点了个头,算是各不相扰。 卦先生将卦幡倚在桌边,串铃歇在桌上,葫芦却不离身,隔空向茶贩大喊着要了一大碗老茶,一路东行西走,他还是觉得鄞郡的茶最好喝。 他喝着茶,忽听身旁有人说道,“听说了吗,那位通判又想着改水道呢。” 一人瞥了眼卦先生,示意同伴莫多说,卦先生喝着茶,抻长耳朵听了半天,却没了下文,他搭茬问,“几位在说什么改水道?” 三人看向他,只见卦先生一身洗得发白的旧道袍,袖口是烂糟糟的毛边,原来是个穷算卦的,三人眼中不免鄙夷。 有人问道:“先生从哪地过来?” 卦先生答:“陇地。” 三人明了,相互看了一眼,又问,“来此作何?” 卦先生笑着答,“四处游荡,讨口饭吃罢。” “既然如此,不妨在这里占上一卦,我们几个替先生讨个好彩头。” 卦先生抚须笑着,点头应允,说着,从袖中摸出一块包起来的小帕子,摊开帕子,取出三枚旧年间的铜钱,他占成一卦,问三人所占何用。 一人答,“占一占那通判改不改得了水道?” 又一人拦住说话者,“你怎么把这事给外人说?” 这人大咧咧道:“你怕什么,只是一个算卦的。占一卦也无妨。” 众人方止了话头,允了那卦先 生继续说下去。 卦先生道:“山远行野道,误入不归林。此卦波折丛生,财帛持势,官鬼未动,若问改水道之事,难办。” 三人听完相视一笑,说道,“果然,那水道要真那么容易改了,还能叫他翻天不成。” “京里来的官,秀气着呢,听说一个月饼分八瓣,一次吃一小口。我屋头养的猫儿,都比这位通判大人能吃。” “也是,瘦得跟竿似的,万一哪天人过去了,都说不定呢。” 卦先生问,“什么通判?” “自然夏通判,夏大人。” 三人笑着饮尽了茶,给了卦先生五分银子,随后扬长离去。 卦先生望着三人远去背影,若有所思,收了那五分银子,又喊了一碗茶,饱饱喝了两气,打着水嗝,付过六文钱,起身往城内去了。 他兀自哼哼道:“山远行野道,误入不归林。世事本无易,难得在人心。” 进了城,见街上车水马龙,比他离开前还要繁华,卦先生掐指算了算,往城南东街方向走去,张素的医馆就在这条街上。 平日里,病人一般约在上午来医馆,午后张素总会歇在一张藤编躺椅上,他正打着瞌睡,听见有脚步声进来,张素眼睛未睁,闷声道,“午后不诊病,非急症不治,若无其他事,请明日来治病。” “师傅,您老人家身体可还好?” 这声音听着有几分耳熟,张素睁开眼,往来人方向一瞧,哼了一声,瞪着他,没好气地说道,“我好着呢,我算的自己能活两百岁,可惜现在只剩下一百岁。” 来人又问,“怎么少活这么多岁?” 张素皮笑肉不笑,向来人阴阳怪气道,“还不是你气的,学医学到半道,跑去学什么堪舆风水,见你一次气一次。气得我少活这么多岁。我现在是不是该称呼你虞老道?嗯?外出游荡回来了?” 老虞歇了卦幡一众行头,笑嘻嘻道,“师傅您这是哪的话,听说师傅您又收了个徒弟,我不也是多个师弟嘛,咱们家的医术也是传承有望,还气什么?” 张素一听这话,从藤椅上跳起来,气呼呼指着老虞骂道,“你脸上褶子比我都多,你是我师傅!滚!” 见状,老虞拾了卦幡等物,抬脚往出走,人还没挨到门边,又被张素呵斥回来,“回来!叫你滚还真滚,之前教你学医怎么没这么听我话?说什么巫医命相卜,一通百通,跑去学堪舆风水,混成这副鬼样子……”,他沉默了半会儿,接着问老虞,“你 说你回了陇右狄山,那里情况如何?” 老虞叹了口气,重新卸下卦幡,“闹灾荒闹的,人死绝了,啥都没了。一穷二白,赤条条一人无牵挂,乐得自在。” 张素听完沉默良久,无奈说道,“都是命。” 老虞忽然转了话,向张素问道,“师傅,您知道夏通判吗?” “知道。新来的通判。” “之前那个漆雕大人呢?” “死了。死在我山里的房子里,所以我才从山里搬出来。” 老虞心中一惊,细细问了一番漆雕的死因,不由庆幸自己躲过一劫,他又问,“那夏通判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听人说他要治水?” 张素笑了一声,“是有人背后又骂他了。你知道那些人为何骂他吗?” 老虞道:“为何?” “你知道鄞郡春季年年凌汛,夏季年年暴雨,去岁千狼口溃,流民遍野,本就常见,城里的豪绅、蠹虫单等着堤坝一溃,朝廷拨下赈灾款,顺便还能收拢灾民土地,可是今年春季,这位夏通判领人治理了凌汛,现在又筹划着治水,断了他们财路,可不是招人恨吗?” 老虞叹道:“原来是这样。” …… 虞先生沉默片刻,拿起自己的破烂卦幡,向张素问了师弟郑冕的住处,他现在居无定所,只能拿着张素的信物去找郑冕,寻一席容身之地。 几天后,他换了身新衣,带着新做的卦幡,摇着串铃,来到了夏宅附近。见一年轻妇人出来,他上前打了揖礼,向其询问夏云鹤。 妇人不是别人,正是三娘,三娘被这人吓了一跳,又听到他打听夏云鹤,心中对这道士没几分好性,劈头盖脸骂道,“你一个出家人,不好好修行,也要打听俗世的事,夏大人做什么也是你配知道的?” 老虞笑了笑,抚着精心打理过的长须,说道,“夏通判想治水,可惜如坠泥沙,寸步难行,我是来替他解惑的。” “解惑?”三娘眨眨眼,半信半疑看着老虞,“你这个老道士有办法?” 老虞哈哈大笑,“我可不是道士,只是一个算卦先生。我的师傅是张素张先生,鄙人姓虞,单名一个观字。” 三娘听到他与张素大夫认识,不由上下打量起收拾齐整的虞先生,她咬唇沉思片刻,对虞先生说道,“可惜你来得不巧,夏大人与秦王殿下一同往山中访神仙去了,没个十天半月回不来。” 老虞听罢,在袖中默默掐指推算了一番,心中了然,向三娘道 别,大笑着离去。 老鸹林 春末的风裹着燥热掠过官道,一行马队疾驰而过,溅起地上沙尘。 马队领头的是个面容俊俏的少年,只束发未着冠,一袭黑衣便装,腰间束皮革带,衬得腰身愈发精瘦,秋水雁翎刀悬于一侧,弓囊在鞍,马匹颠簸,少年却身形不移。 少年转头看了一眼马队末尾的青篷马车,嘴角微抿,心情大好,随即握紧缰绳,拨转马头,往前方密林奔去。 又行了半刻,空中乌云密布,雷声滚动,少年遣一人纵马来到青蓬马车前,对车内之人说道,“就要落雨,主子请夏大人前面林中歇息,等雨停再走。” 夏云鹤迷迷糊糊捂额坐起,脑中隐隐作痛,她听见车外的声音,勉力拂开车帘,向来人道谢,瞧着那人策马原路返回,她才清醒过来,打量起四周山林,入目皆是苍茫,裸露的山岩上偶有几抹绿色,前方是一大片林地,层层叠叠,乌云压顶下,林中黑魆魆一片,山岩沟壑耸立在周围,牢牢围住他们,又是一个谷中地。 空中一声惊雷,骇了夏云鹤一跳,她出声询问驾车者,“老鸹林?怎么走这条道?” 穆修年讶然,回头看她,笑着道,“夏大人久居鄞郡,竟认识这里?” 夏云鹤并未出声,只轻蹙眉头,冷风袭来,她一阵瑟缩,抬手拢紧身上月白色披风,才问道,“不是走鄞远官道,怎么拐进死人山?” 鄞郡与远州之间有两种走法,一种是走官道,来回一趟需要月余时间,一种是抄近路,走老鸹林,只需半月即可,可老鸹林还有另一个名字死人山,此处山险林深,野兽纵横其间,上一世楚军一支千人精锐被困死人山月余,最终全部阵亡,提起这里,夏云鹤不免胆寒。 穆修年不知道这些,他认为夏云鹤足不出户,并不清楚这些地方,这会儿见她颇为熟稔,更为惊奇,啧啧叹道,“夏大人连这个也晓得?” 夏云鹤紧锁眉头,“别打岔,这里山险多野道,时有野兽出没,我们拢共十人,殿下安危你们负责得起?” 穆修年沉默片刻道:“远州的事紧急,殿下本想与大人您商量,可……可夏大人您晕过去了,这也是没办法嘛。既来之则安之,夏大人放心,我们虽然只有十人,但都是个顶个的高手,不管什么野兽,想偷袭,只有死路一条。” 夏云鹤微微叹气,放下车帘,缩回马车中,她靠着锦榻,掩唇咳嗽几声,忽而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原来是车内挂了一个烟霞鲛绡裹菖蒲的香囊。 马车是谢翼准备的,外表与普通马车无异 ,内里却奢华,织锦软褥,黄花梨矮几……恍惚间,关于她与谢翼的市井流言涌上心头,夏云鹤眉心突突直跳,她该避嫌的,怎么一时不察,信了这小子的鬼话! 一声叹息过后,记忆拉回那日…… 她听完米太守训话,从漕运仓回来后,遇见漆雕夫人偕一妇人来访,那妇人是郭坨村的郭婶子。 郭婶子告诉夏云鹤,旧仓城里的名录是自己放进去的,查旧仓城整件事,是漆雕夫人与郭婶子合谋设局,目的为试夏云鹤心性。郭婶子还说,她本姓罗,罗轻君是她姐姐,她们都是远州人士。而要查清鄞郡粮食走私真相,就要先替她姐姐罗轻君正名,替这个已经被抹杀的人寻回姓名。 除此之外,郭婶子还提到一个人,陈海洲,远州血罗衣案。 何谓血罗衣,罗家满门灭口,牵涉之广,血染罗衣无辜,一姓郡望地,不见罒羅人。 而罗轻君与远州血罗衣案相关,要查罗轻君,先要到远州查清其身世。 夏云鹤本来准备与傅三爷与臻娘一起走官道去远州,就在这时,谢翼上门辞行,听到她要去远州,谢翼又惊又喜,说正好有些事也要去远州,竭力邀她同行,谢翼嘴甜,哄得众人都认为此举可行,夏云鹤便点了头,由着谢翼去准备了。 可现在……她有些后悔,谢翼毕竟还是少年人,做事不免冒进……马车外雷声阵阵,仿佛一根尖刺扎在夏云鹤心底。 正恍神间,车外传来穆修年的声音。 “夏大人,请下车!” 夏云鹤一愣,发觉马车稳稳停住,她拢起衣衫下摆,从车上下来,见众人穿戴了蓑衣斗笠,有三人在给马匹货物罩上油布。 谢翼等人此番扮作贩卖皮毛的客商,罩油布的马匹驮的货物正是皮货,路上走得匆忙,夏云鹤并不清楚谢翼去远州做什么,她在车上晕晕乎乎三天时间,现在行到这里,她察觉到谢翼有事瞒着她。 梭巡四周一圈,谢翼立在一匹黑马旁边,一手扶着腰侧雁翎刀,另一只手正在给黑马喂野果,夏云鹤走近后,黑马打了个响鼻,谢翼歪头看她,“先生,骊追在同先生打招呼。” 夏云鹤伸手轻轻拍了拍黑马的额头,沉声道,“殿下为何要去远州?” 少年人笑起来眉眼弯弯,比在上都时候多了一份沉稳,可还是不够,他含着笑看向夏云鹤,问她,“先生有事?” “殿下若无急事,何必犯险走死人山?”夏云鹤抬眼看他,“什么事需要殿下亲自去做?” 谢翼将最后一颗野果喂给黑马后,背过身,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四哥与我打了赌,我得赶着赴约,这场赌局我可不想输。” “福王?” 他忽而转身又笑着说道:“不说这个了,这次着急出来,忘了问先生为何要去远州呢?” “有事。”夏云鹤也笑着应了一句。 两人都只笑了笑,并不说话,夏云鹤忽然想起那些流言,秦王现在大了,总归是要避嫌,免得遭人口舌。她斟酌问道,“殿下……似乎该娶妻了……”,说完,她顿了顿,补了一句,“就算……殿下并不着急娶妻,也该纳妾,嗯,免得,免得府邸太空。嗯。” 说完,她点了一下头。 空中又是一声滚雷,天色较之前更暗,雨点从林间空隙砸下来,打得树叶劈啪作响。 她有些看不清谢翼的神情,听他轻笑一声,夏云鹤舒了一口气,却听谢翼冷漠说道,“倘若孤的母妃还活着,婚事该由她来操心,可惜,她不在了……落雨了,先生回车上吧。” 夏云鹤一时无言,最终说道,“罢了。此行凶险,殿下小心些罢。” 谢翼忽然道:“若此行顺利,回来后,先生可还会记得宾水之誓?那日先生答应过学骑马的。” 夏云鹤一愣,而后慨然道:“自然。” 她转身之际,一支箭矢冲破雨幕奔她后心窝而来,谢翼耳尖微动,反手从后腰抽出长刀一斩,将那箭斩落在夏云鹤身前。 “有刺客!” 话音毕,众人迅速聚在谢翼、夏云鹤身侧,长刀出鞘,雨声渐大,所有人大气不敢出一声,忽地,一顶斗笠罩在夏云鹤头上,原来是谢翼取了自己的斗笠给她戴上。 谢翼看她一眼,向穆修年喝道,“于归,将你的斗笠给我。” 穆修年也是毫不犹豫,解了斗笠递给谢翼。 突然,又是一支箭矢从右侧袭来,目标还是夏云鹤,只是这次直奔她脖颈,大有一击毙命的意思。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谢翼手起刀落,再斩一箭,箭支斜插进一旁石块,没至箭羽,只余箭尾颤动。 敌在暗我在明,夏云鹤的白色披风在暗处格外显眼,刺客不瞄别处,又朝夏云鹤连射几箭,都被众人拦下,气氛一时沉寂下来,唯剩雨噼里啪啦下着。 穆修年默不作声,从袖中摸出三枚弹丸小球,示意谢翼,谢翼当即会意,他单手握拳,而后手掌下压,示意众人散开,随后压住夏云鹤肩头,低声说道,“掩住口鼻 ,借披风一用。” 言毕,穆修年甩出弹丸,瞬间腾起浓雾,众人四散开来,夏云鹤手腕一沉,她心中一惊,却听谢翼小说说道,“先生,这边。” 等烟雾散去,林中已是空无一人。 不闻一声鸟鸣,不闻一声马嘶,密集的雨点宛如鼓点,敲打着树叶,忽地,一道白色身影闪过,霎时,箭矢如流星直奔白影而去,可惜,三支箭矢全部扑空,白影也不见了。 随后,从箭矢奔来的方向传来一声惨叫。 夏云鹤躲在树后低洼处,听到惨叫打了一个激灵,却见谢翼扶住她肩头,悄声说道,“别怕。是那些贼人。” 她抬头看向谢翼,少年护在她头顶,眼睛牢牢盯着远处,唇角紧抿,整个人青涩又坚定,夏云鹤闭起眼睛,不去看他,耳边不断传来惨叫声。 六道惨叫声过后,林中又开始变得安静。 猛然裂帛声起,随即几箭补来,“噗、噗”全扎在披风上。 夏云鹤要起身去看,谢翼却按住她,单手解下蓑衣,披上她肩头,雨越下越大,谢翼只戴着斗笠,雨水淋湿他衣衫,却见他起身往左侧黑马方向摸过去,偷摸取了弓箭。 夏云鹤爬起身往远处看去,只见那件白色披风一动不动,时间似乎都已经静止,突然,一道箭矢破空而来,射在白色披风上,一声利刃没入血肉的闷声,随即有人开始补箭。 密密麻麻的箭矢全落在白色披风上。 雨还在下。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林中忽然传来人声,“老大,那姓夏的死了吧。” “你去看看。” “啊?我……” 夏云鹤屏住呼吸,只见一个人影提着长刀狠狠捅向白色披风。 就在这时,谢翼从一侧摸到一棵树上,他探手从背上取下弓箭,张弓搭箭,三箭过去,有人应声倒下。 提刀之人身形抖了一下,朝身后喊道,“老大?” 良久林中无人回应,他踉跄一步,跌倒在白色披风上,似乎是想到什么,这人猛地一把掀开披风,底下却是半只死兔子。 他大惊失色,拔腿就要跑。 忽地,一柄长刀搭上他的脖颈,冷冰冰的声音随后传来,“想死想活?” 雨声渐小,云层散开,这人扭头看向身后,见是个极年轻的少年,眼珠一转,抓起土朝谢翼洒去,谢翼遮袖一挡,反手长刀一刺,这人缓缓倒下。 暴雨过后,天空晴朗起来。 夏云鹤揉着头立在车旁,看众人收拾残局。 刺杀的一共八人,无一生还。 穆修年检查过后,发现这些人身上并无狼头刺青,却有入狱受刑的黔字,应该是逃犯。 谢翼在车内换湿掉的衣裳,穆修年禀道,“是些亡命江湖客,幸而夏大人与我们一起走。” “看来是买凶杀人了。”,谢翼的声音不同以往,染上几分凌厉,他沉声吩咐道,“处理干净。” 他换过衣服下车,见夏云鹤站着发呆,以为是吓到了,便笑着说,“先生可还好?此事不用担心,谁做的这事,我一定查清楚。” 夏云鹤抱着手臂,低头掩唇打了个呵欠,看向谢翼,“不用查,我知道。” 谢翼一愣,问她,“你知道?” 她微微点了点头,“贯通八方。” 远州客 分析作者文笔 那日刺杀过后,一行人放快了脚程,所幸接下来的路途顺遂,三日后,到了远州地界。 这里地势狭长,北靠金岭,南接飞土山余脉,依山傍险,东西两翼,山峦起伏,远州便藏在这样的千沟万壑间,同时,这里也藏着大楚的数十万兵马。 午后时分,骄阳炙烤着大地,马队徐徐入了城,街面上的喧嚣也涌进了马车内。 清脆的驼铃声,战马的嘶鸣声,商贩们的叫卖声……种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再加上谢翼就坐在身边,催得夏云鹤捂额苦叹,如坐针毡。 在距离远州二里地时,谢翼下马乘车,与她挤到一处,谢翼说,远州什么情形,他们并不清楚,需谨慎再谨慎,不敢轻易露面叫旁人知晓。 他这么说,也无可厚非,只是……夏云鹤一想到鄞郡的流言,心中便生出几分畏惧,她兀自想着,眉头又皱起来。 谢翼看见,关切问道,“先生不舒服?” 夏云鹤连忙摆摆手,说了声,“无碍。” 车马停在城内馆驿前,自是各自忙开,夏云鹤与谢翼下了车,随侍者步入馆驿。 众人行了一路,又累又饿,穆修年去厨房叫了三桌饭菜。饭菜上来,谢翼见是牛羊肉,叫人撤下去,重新喊了素菜,穆修年一拍大腿,哎呀一声,“忘了忘了,殿下不吃这些。” 谢翼并未多说,只闷头吃饭。 夏云鹤没什么胃口,往外撇了一眼,隐约看见一队甲士,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这队甲士分列门廊两侧,领头的人径直走到谢翼面前,抱拳道,“秦王,我家王爷请您过府一叙。”,说罢,侧开身子,请谢翼动身。 谢翼放下筷子,笑了笑,领着两个亲卫,起身随这队甲士离开。 刚来远州,就被福王的人发现,可见福王耳目之广。 这些甲士,来得匆匆,去得也匆匆。他们一走,剩下吃饭的人也索然无味,胡乱吃了几口,便都倚在凳上剔牙,他们都是军中的兵士乔装,举止粗些也没什么奇怪的。 夏云鹤没什么胃口,叫了壶清茶,歇在座儿上,扶着额听众人闲扯。 一人道:“咱们殿下也是奇怪,不吃牛羊肉。” 另一人道:“有什么奇怪的,你不知道,殿下之前在北戎为质,过着什么样的日子。”,这人向周围几人招招手,放低声音,“殿下幼时被囚水牢,亲眼见过活人剥皮做鼓,话说,那剥皮之人还是……” 穆修年 转头向叽叽歪歪的几人呵斥道:“吃饭堵不上你们的嘴,夏大人在这呢,乱说什么。” “夏大人?”,这人笑起来,“夏大人贵人多忘事,哪里能记得我们说了什么。再说,夏大人与殿下什么关系,街面上传的话,我们都听得见。不过几句闲语,难为夏大人还要亲自去殿下耳边说?” 夏云鹤一愣,抬头看向这人,这人也挑衅似的望她一眼,嘴里不依不饶道,“殿下每日在营里,左一句先生说了,右一句先生说了,可不是夏大人教唆着殿下疏远我们,好与他亲近?” “呵。”夏云鹤轻嗤一声,她恍然大悟,原来这人是当初河滩上烤鱼的兵卒,难怪有几分眼熟,她把玩着茶杯,含笑问了人名字。 这人颇为不服地挑眉,“伍逊长。” “怎么写?” “五人为伍,逊志时敏,长辔远驭。” “陇右伍家。凭你这几句话,算你也是一个世家子弟。” 那人不免得意,夏云鹤望着他,抿了口茶,勾起嘴角,她话锋一转,笑着道,“好名字,可惜,未见汝之谦逊,也未见汝之长处。” “你……” 夏云鹤眉眼微压,显出一点锋芒,她冷冽开口,“你有什么不服气的,都是世家子弟,寸功未立,独你狂傲自大。” 伍逊长还要起身与她理论,反被其他人拉住,穆修年帮腔道,“诸位,别找夏大人的不痛快了,你们也知道林仓,林侍卫,他也没在夏大人嘴下讨半分好处,你们几个就算了吧。” “林仓?”,伍逊长恨恨甩开钳制之人,“要不是林仓不谨慎,我们犯得着千里迢迢跑来远州?” 林仓在京时,才当暗卫统领不久,便被柳嵘山的人刺杀假死,来到边郡,也没人晓得京中暗卫头子叫什么,便一直用的原名,这些人也只知道林仓是秦王府的一个侍卫而已。 见伍逊长怒气正盛,夏云鹤不再搭腔,掸尽衣摆灰尘,起身离开。 馆驿不大,只有一栋主楼,一个小院,一个马厩,主楼分了上下两层,夏云鹤顺着梯子上了二楼,借着地势,望见馆驿门口早被黑甲围起,院中角落更是多了几个脸生的官军,她收回视线,一拂袖,回了屋。 屋内也是简陋,泥土墙,一张薄木床,一卷铺盖,灰冷冷的光从窗格透进,她卸下精神,缩到床上阖目养神,也不知过了多久,她醒来时,天色黑下来,下楼问了杂役才知道到了酉时三刻,她觉腹中饥饿,便叫了些清粥小菜,伍逊长等人也来吃饭,见她气定 神闲,又生出不满。 夏云鹤瞥了几人一眼,见他们脸上全都挂了彩,她心底轻笑一声,算了算这帮人年纪,不过十八九,看来是跟外面的甲士硬碰硬去了。 伍逊长道:“殿下现在还未回来,夏大人还吃得下?” 夏云鹤不理他们,两口吃完,快步上了楼,留下自讨没趣的一帮人。 她借着夜色,撑开窗格,与守在下方的三个黑甲打了个照面,她叹了口气,放下窗格,等楼下众人吃完散去,她才下楼,在院中站了片刻,闭着眼睛算了算甲士分布,客栈前后门各五人,马厩口守了十人,窗口下又是七八人,还有她看不到的地方,算起来怎么着也要小四十人了。 飞星初渡,凉风穿堂,不见谢翼回来,夏云鹤看不见人,心中开始琢磨,这谢翼怎么得罪了福王,竟然派了甲士像看犯人似的,守着他们,她背靠廊柱,环抱双臂,幽幽叹口气,她还要去查罗轻君,眼下被困在这里,也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望着满天星斗,她一眼找到了北斗七星,视线在勺柄处盘桓良久,突然间,一道声音闯入,“夏大人看什么呢?” 夏云鹤回头,见是穆修年提了桶热水,歇在她旁边,问她话。 她上下打量穆修年几眼,见他脸上没有伤口,便笑起来,“穆什长没同他们去打架?” 穆修年道:“他们着急问殿下去向,可殿下做事一向谨慎,再说,福王与殿下毕竟是兄弟,再怎么样,还是留几分薄面的,我们待在这里等着便是。” “回去说话。”,夏云鹤笑了笑,示意穆修年跟上她,穆修年慌忙提着桶追过去。 到了屋里,穆修年放了水桶,关上门,夏云鹤静静开口,问道,“殿下与福王打的什么赌约?” 穆修年支支吾吾半天,憋出一句,“这事殿下能处理,夏大人别操心了。” 夏云鹤瞥了眼水桶,抬头看穆修年,笑着问,“殿下至今未归,你还有闲心洗漱?你可接触过福王?有几分把握笃定福王与殿下相谈甚欢?若福王威胁殿下,万一出个好歹,你我有几条命都不够砍的。” 穆修年一时语塞,垂眸思索后,道,“不瞒夏大人,您也知道钱公公替殿下开镖局的事,钱公公到了远州便没了信,殿下便派林仓来查,林仓来了封福王的信后,也不见了人。两个大活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殿下才着急过来。” 夏云鹤忽然笑了一声,她锤了锤额头,轻声道,“原来是这样。所以这一路遮遮掩掩,扮做皮货商人,前脚 踏进远州地界,后脚便被人围困在馆驿中,眼下求援都无处寻,只能做人砧板上的鱼肉。” 她叹口气,又问,“你真能安心洗漱下去?” 穆修年摇摇头,说道,“这水本来是给夏大人您准备的。” 夏云鹤揉了揉眉心,也不知道该对穆修年说些什么了。 她扶着额,忽而,一颗石子从窗外打入,二人一惊,出门查看,见门外空无一人,正犹疑间,二人被人扣住肩膀拉入房中,啪一声,房门重新关闭。 来人臂膀大张,左右扣住二人肩膀,抬脚踹关了房门,他将食指竖在唇边,示意二人噤声,低头一看,却发现穆修年持着短刃,抵在他左腹。 夏云鹤抬手扯掉这人面巾,见是林仓,顿时松了一口气,她一把推开林仓,正了正衣襟,道,“说谁谁到。” 穆修年也收了刀,推了林仓一把。 林仓笑了笑,大咧咧坐到凳上,说道,“殿下被福王扣下了,我才从福王府出来,殿下让我给你们通个气。” 夏云鹤看着那张玩世不恭的脸,微微皱眉,问道,“你能自由出入福王府?” 林仓笑着道:“当然不能,我一般走屋顶。” 夏云鹤又问了谢翼的具体情况,林仓说道,“福王让殿下让渡镖局,并让殿下带着人离开,再不踏入远州一步。” 穆修年急急问道:“殿下怎么说?” 林仓道:“殿下自然不同意,福王让殿下慢慢想。” 夏云鹤听完,垂眸思索片刻,正色问林仓,“你来远州之后,为何消失了一段时间?” 林仓眼珠转了转,笑着反问她,“夏大人不该待在鄞郡吗?怎么也来了远州?” 夏云鹤道:“查案。远州罗氏,你听说过吗?” 林仓微微皱眉,摇了摇头,他猛然按住左肩,嘶了一声,神情痛苦,穆修年问道,“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不碍事。”,林仓咳嗽几声,喘了口气,难得收起嬉笑,缓缓说道,“我之前查过山阳万家,这次来远州,听人说,子育巷后山闹鬼,是罗家找万家来报仇,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罗氏。” “子育巷?” “是,我一时好奇,便去看了看,在后山发现一个废弃的祠堂,里面有火烧的痕迹,还在那里碰见一个人。” 夏云鹤问,“谁?” “祈渊。陈海洲的跟班。” 夏云鹤一惊,认真听他下文。 “他是认 得我的,我在破祠堂与他交手,打不过,只能逃了,可祈渊像疯狗一样,紧追不放,一时不慎,被他刺中左肩,东躲西藏半个月,但几日前,祈渊却突然离开,我才能喘口气,我估摸着殿下应该快来了,便去了一趟福王府,正巧碰上福王质问殿下,四下无人后,殿下让我来馆驿找夏大人。” 夏云鹤神色恹恹,“找我干嘛?” “许是夏大人点子多,能将殿下从福王府救出来。” 互作饵 “我们之间的事情是否算数?”叶檀站在那里,看着这个已经有点意气风发的年轻人,虽然在他看来,自己也个年轻人,可是呢,却有一颗年老的心。 李承乾自然是不会吃的,而是看着和时不时地帮忙倒酒和夹菜,算是一个服务员的角色。 杨妃的眼睛瞪的老大了,这个太子是不是胆子太大了,竟然敢调戏自己的父皇? 看到有人的楚云马上进入了隐匿状态,偷偷的朝那个学生的方向移动了过去。 这句话让使那个金发高个子青年一脸铁青,自己的未婚妻当着自己的面前宣布她有别的男人,不管这是不是真的,但作为一个男人内心绝对会是非常愤怒的。 “奇怪,她去哪儿了?”楚云直言直语道,想了想,还是回去在说吧。 “大发兄弟,刺史大人真的回老家了?”唐胜却不想听这些,而是看着叶大发问道。 虽然只是颤抖了下,看着像是被劲风吹动的缘故,可伴随着两行血泪从纸人眼中流出,陈勃感觉自己的脸上也有些黏稠的液体缓缓流淌着。 所以仙娜仅仅“在潜行上稍稍赢了他一点点”,这能说明一个令人无法忽视的问题。 “阿靳,你怎么啦。”任珠珠不知所措,不是要洞房吗,怎么关键时刻突然停了下来,还那么痛苦,她下面没长针吧。 别看他挥剑挥的这么热闹,但是剑刃却根本没有落到这家伙身上的时候。 山林中,顿时出现一种地动山摇的惊人感觉,也在同一时间,验证了那惊呼之人的猜想。 李瑜进入拍摄现场后,演员们恰好‘在家里客厅’休息,周围的工作人员,还有演员见到李瑜时都露出了一些惊讶的表情。 人家李烨的开局都没有阎解成好呢,爹妈都死了,那时候在四合院里被易中海欺负的抬不起头。 然后两人转身走出了人口贩卖所,没有理会依然昏迷着的竞拍者们。 坐了一会之后,两人就告别我们离开了,临上车时,我给了张倩一张安神符。 组合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录音分成两天的时间来进行,这天开会结束后李瑜就先跑了。 李知恩听着答桉后,她这才露出了一种放松的笑容,紧接着李知恩坐在办公室里等待着第一个听众的留言。 “对了,周庚,刚刚你用石头布置了什么聚灵阵!石头,也可以布阵吗?”说着话,她来到了那几颗石头的面前,看着我摆的聚灵阵看着地上,她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议。 第二日清晨,江流一人前往白云观。经过昨夜的讨论,分配给他的任务很简单。挑战白云观,给其它三人争取进入观中调查的机会。 李东升两只手出现两团红光,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拉住了李东升,玲珑醒了过来,她望着李东升摇了摇头。 甚至他们为了荣耀,为了面子,为了跟上城市人的生活,为了彻底跟农村撇开关系,反而更加的痛恨农村。 “我来吧。”一名老一派的尊者说道,他倒是和鹏万里的老祖有些交情。 “来了一个主事的,出来吧,要我请你吗?”陈浩突然在空旷的大厅喊道。 见到吕涛的举动,祁三不由是破口大骂,随即他率先抓起地上的一根树棍,朝吕涛砸了过去。 而新兵的训练也要抓紧的进行,这一次直接拿下四个乡镇,起码要有数万人加入,方程最少也能再次得到一万人的军队,到时候跟以后丧尸王的战斗,方程就有了把握。 然而无人回应,即便是菲琳娜的状态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他见识过艾俄洛斯以及爱德华的实力,见识过道教连神明都能弑杀的力量,然而她依旧为眼前这一幕所震撼了,为罗德所震撼了。 深夜的伦敦伦,街道右侧的一处民房之中,一阵敲门声忽地响起。 地球上的普通生命以有机物氧化的能量维持生存,海底热液喷口附近的生物则是以硫化氢氧化的能量维持生存。 残忍射击:启动该技能之后,当你的第二次攻击与第一次攻击的落点相差不超过10厘米的时候,将会给对方带来1秒的眩晕,此状态可叠加,最高叠加10层,冷却时间3分钟。 张紫嫣自从遭逢大变,一直以来视孟海公为第一大仇人,从来没想过杨坚会是自己的仇人,如今听到弟弟这么一说,只觉得头脑中纷乱无比,犹如乱麻。 李致正想问为什么,却发现在赤蝎子的口袋上方突然出现了一个红se的光点。 “当然。我会放开你。”他会锁着她不放吗。沈寒勋觉得她所说的三个字可笑至极。 前往奇尔其斯峡谷从萨切尔帝国的突入军队中拯救属于布里迪安帝国的人质。 尤其是看着她背部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血痕。以及脸颊上被林宇量打得红肿充血。他恨不得立马去了结了林宇量。 司仪一时间话都将不出來了。是的。他要讲什么呢。对于这样的局面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真的可悲到了极点。 不是她不喜欢她温暖的被窝, 更不是她现在失去了赖床的爱好,她只是尽量让自己把一切做得完美,好免去别人的闲言碎语,更多的是免去慕容雪华的挑剔。 恨无情 夏云鹤盯着门外阶前光影,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声“秦王请!”,只见那片光映出一个人影,她陡然松了口气,才发觉掌心沁出细汗。 不过才三天时间,谢翼已形容憔悴,眼下乌青一片,额角碎发垂散,一身黑衣也染上灰尘,但身形依旧挺直,他嗤笑一声,迈步进门。 眨眼间,福王笑迎上去,“七弟。”,他看着谢翼狼狈的模样,故作惊讶,转头斥责起增喜,“混账东西,谁让你们这样对待秦王的!本王吩咐你们的话喂了狗了?” 说着,福王抬笑意盈盈地,伸手去扶谢翼。 “哼!”,谢翼甩开福王的手,讥笑道,“四哥又是唱的哪一出?”,谢翼眼睛一瞥,忽然看到福王背后站的是夏云鹤时,神色一滞,他身体微微颤抖,转而怒视福王,却又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嘴角,压着声音,“四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福王谢晟眨眨眼道:“是夏大人有话想与你说。” 谢翼抿紧唇,眼底投下阴影,良久,缓缓开口,“既然如此,请四哥下去……” “殿下!”,谢翼话还未说完,便被夏云鹤拦住,“殿下——”,她微微加重声音,转身向福王揖道,“福王殿下,秦王不过一时糊涂,说了些错话,万望福王殿下恕罪……” “先生?你……”,谢翼忽而笑起来,盯着福王,咬牙切齿道,“四哥,好手段!” 福王好整以暇看着谢翼,含着笑,悠哉悠哉,怂恿道,“七弟,你好歹是一地藩王,怎的还要动粗不成?” “你!”,谢翼攥紧拳头,指节泛白,眼中仿佛能喷出火来。 夏云鹤心中一凛,快步上前,一把拽住谢翼手臂,眼下,她可顾不得什么君臣之别,只求这个祖宗别搞出事来。 “殿下,事已至此,向福王认错。” 福王抱着手臂,掩唇看向二人,眼中满是幸灾乐祸,他笑着说道,“七弟,你乖乖当个猫儿,缩在鄞郡,说不定还能活下去,可是你手伸得太长,怪不得任何人。” 福王的话算不上多么高明,可是就是有用。他三言两语拨乱谢翼心神,偏偏谢翼浑然不觉,一双琥珀眸子凝出灼灼火光。 他还要上前理论,却被夏云鹤死命拽住手臂,“殿下!” 谢翼低头看她,他不理解,先生该是他这边的人,为何要向着福王! 福王看着这一切,眨了眨眼睛,再次故意说道,“七弟,你今日是碰到本王,若是太子,可没本王这么好说话,要是你 敢把手伸到太子那里,你看定国公,绕,不,饶得了——你。” “谢——晟!”谢翼瞪圆眼睛。 福王笑得轻巧,“谢翼,你太无礼,太过放肆了。” “你!” 眼见谢翼失去理智,夏云鹤喝道,“殿下疯了不成?给福王赔礼。” 福王嫌弃地捂住唇,后退几步,继续火上浇油,“孤看七弟并不想将镖局还给本王啊……” 谢翼轻哼一声,并未搭理福王,却是看向夏云鹤,他皱起眉头,眼中流露出些许悲哀,“先……生,我们一起从鄞郡出来,你明知道镖局是我的……何故,只向他,不向我?” 夏云鹤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只能狠狠捏住谢翼手臂,她看着那双微微泛红的琥珀眼睛,磨着唇,低低吐出两个字,“殿下——” 她还未多说什么,被福王截胡道,“七弟,什么你的,分明是你抢了本王的东西,本王只是要回自己的东西,真让你对上太子,你觉得你能安然无恙站在这里?还能这样说话?” “什么你的!”谢翼还要说,却被夏云鹤竭力拖住胳膊,“殿下,不是你的东西,莫要贪求。” “先生?”谢翼失了神一般怔愣在原地,眼中没了愤怒,只剩下困惑,他盯着夏云鹤的神情,一点一点辨别,小心又问了一句,“先生?” 夏云鹤闭了闭眼,定了心神,“殿下,向福王认错。” 谢翼红着眼睛看她,却见夏云鹤走到他正面,把住他双臂,不出声,只做口型,“回鄞郡。” 回鄞郡。 她念了三遍。 回鄞郡? 谢翼皱眉看向夏云鹤,那人手上使了力气,阵阵压迫感从手臂传来,但是不痛,他知道夏云鹤手上没多大劲,纵然再怎么用力气,再怎样攥紧他衣袖,只需稍稍用力,便能挣脱。可谢翼并没有那么做,他只是眼睛死死盯着夏云鹤。 却听夏云鹤柔声道:“殿下,向福王认错。”,夏云鹤边说,边使劲拽他衣袖。 谢翼一百个不情愿,扭过头不去看她,又听夏云鹤劝道,“殿下……求殿下听臣此言。” 夏云鹤用力握紧谢翼手臂,“殿下!求殿下……向福王认错……”,她抖着牙齿,无声哽咽道,“回鄞郡。” 说着,又用力握了握谢翼手臂。 谢翼看着她,用力推开她的手,夏云鹤喝道,“殿下!” 他一顿,眼含不甘看向夏云鹤,“先生……我……” 常言总说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可是往往处顺时,自然得意,处逆时,总有一块折不下去的傲骨。 审时度势,能屈能伸,说起来容易,真做到的有几人。 谢翼默然不语,终是闭紧双眼,抿紧嘴角,再睁眼,他凌然看向好整以暇的福王,咬牙单膝下跪,抱拳向福王赔罪,“四哥,是翼举措不当,占了四哥的镖局,翼愿将镖局还给四哥。” “三日。” 福王伸手虚扶了一下谢翼,笑眯眯说道,“七弟,孤只给你三日,三日后,城郊五里处,孤自然派人将钱小公公全须全尾送出来。” 谢翼攥紧拳头又松开,默然不语,他倏然抬头,看向福王,“那就多谢四哥了。” 听到谢翼这样说,夏云鹤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她微微闭起眼,叹了一口气。 “夏大人不该在鄞郡任职,怎么会与七弟一同来到远州?” 夏云鹤才松了精神,又被福王慢悠悠的一句话惊出冷汗,她睁眼看向福王,只见福王嘴角噙着懒懒笑意,靛青窄袖蟒袍衬得人矜贵风流,可惜一双三白眼透着一股精明,夏云鹤脑中转了几圈,向福王揖道,“下官在查一件旧事。” “什么事?”,福王问得很急。 夏云鹤道:“远州血罗衣。” 福王故作惊讶,好心向夏云鹤解释道,“夏大人难道不知道,私离属地轻则笞刑,重则革职?” “知道。”,夏云鹤向福王揖礼,低头刹那,她唇角微勾,只一瞬,又恢复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可此事事关重大,是要问一个真相的。” 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到她身上,她知道是谢翼在质问她,便微微侧身,避开谢翼的目光。 福王又追问道:“不怕革职?” 夏云鹤摇了摇头,“纵死不悔。” 福王慨叹一声,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夏云鹤笑也不笑,接着问福王,“福王可否知道远州罗氏?” 福王笑了笑,说,“本王也不甚清楚。” 福王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心情大好,派人给谢翼换了身干净衣服,又吩咐庖屋做了几样小菜,权当给谢翼接风,谢翼也一一接受。 从福王府出来,已近酉时,天上薄云卷积,路上起了风,似要落雨,谢翼走得极快,夏云鹤急急在后面追。 “殿下,殿下!” 眼见谢翼不见了人影,夏云鹤索性也不追了,她扶着墙,望着谢翼 离开的方向发了会儿呆,颓然垂下头,一时间百感交集……前世的意气风发,鬼头刀落下那一刻的疼,做鬼时四面八方的冷,亲眼目睹亡国的恨……,她盯着墙根,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在白费力气,浮华尽头皆是空,道通,分也,成也,毁也,凡物无成与毁,复通为一,从无中来,往有中去,复归于无,若一切即为虚妄,她何必费力气与这些人周旋,倒不如趁早散了,罢了,归于天地孑然,倒是干干净净,不惹这肆意妄为的霸王,岂不是更好? 她阖上眼,头顶忽然落下一片阴影,谢翼的声音落在耳边,“先生……先生要来查案,我在老鸹林问先生时,为何不愿与我明说?” 谢翼冷着双眸,盯着她的侧脸,良久,自嘲一声,“先生信不过我?” 夏云鹤抬眼望他,眉目间染上一层悲色,她心中忽地升起一个古怪念头,不由自问道,她究竟视秦王为何物? 或许只是一个可能的选择,一把利剑,一种与前世的背离……凡此种种……她从未将谢翼看作一个人,又何必在意他生气与否? 她释然笑了,不想理谢翼,而是径直直起身,拍了拍衣摆尘土,擦净手掌,越过少年,往前走去……走了一段,她猛地回头看向少年,却见谢翼还站在原地,定定望着她,眸中多了些难以言说的东西,可夏云鹤的心沉了下去,她眼底冷漠得仿佛一块坚冰。 夏云鹤漠然望着他,心底骂了一声,自己果然是个天性凉薄之人。 彼时路上行人无多,三三两两的人从他们面前经过,夏云鹤看了谢翼半会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谢翼看着她离去,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出声,他呆站许久,也哼了一声离开。 自是误解深结,厌厌惜相见,老鸦暂栖高木上,留待是,一啼一鸣,暗表愁肠不表心。 福王妃 满城灯辉落尽,孤月高悬,驿馆内寂静无声,夜色黛蓝,可惜衾冷枕寒,教人难以入眠。 夏云鹤自福王府回来后,闷声扎进房内,穆修年将饭食送来,她吃了几口,没了兴致,一时之间,不禁有些想念臻娘做的饭菜,驿馆的食物实在不合她胃口,她又咳嗽几声,从袖中取了蜡封的蜜丸和水吞服。 这药丸是张素大夫制的,这次来远州,她带了些,一天一丸,免了许多吃药的痛苦。 吃了药,忽听外面沸腾起来,伍逊长等人又惊又喜地喊道,“殿下回来了!殿下回来了!” 穆修年在屋内听到,刷一下站起,几步到了门边,又停住脚步,回头看夏云鹤。 夏云鹤知道他着急去看谢翼,便将饭菜装回食盒,推向桌子对面,而后舒了一口气,掩唇打了个呵欠,揉着眉心说道,“你去吧,我要睡会。” 穆修年应了一声,撤下饭菜出去。 一觉醒来,已是深夜。 夏云鹤披衣而起,推窗往外一瞧,黑甲已然撤走。 她不免笑出声,福王得了谢翼的镖局,自然撤了对众人的辖制,论起好面子,福王当仁不让。 腹诽完,她披衣去开门,暂时是睡不着的,外出看看夜色也是一种消遣。 门一推开,却见谢翼呆站在门外,见她出来,谢翼眼中亮起一丝光彩。 夏云鹤心底一冷,沉声问谢翼,“殿下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谢翼望着她,撩起衣袍便要下跪赔罪,夏云鹤眼疾手快拦住谢翼,她似有若无地笑了一声,掀起眼皮静静看着谢翼,冷淡的词从嘴里吐出,“殿下不必如此,早点回去吧。” “先生……”,谢翼垂下头,不去看她,两肩担满落寞,少年无声沉默着…… 彼时更深露重,凉风四起,两人相顾无言,良久,夏云鹤猛然咳嗽起来,谢翼抬手要去扶她,夏云鹤挥手推开他,笑着道,“殿下的心意臣知道,不必如此,早点回去吧,回去吧。” 谢翼的手僵在半空,万般思绪竟成了团乱麻,他有千种话,百种心,九曲肠,却在此刻没了言语,他盯着眼前雌雄莫辨的脸,不觉悲从中来,呐呐开口,“先,生——要与我生分至此?” 夏云鹤拢紧身上衣裳,掩唇咳嗽几声,一双眼睛安静地看着他,“殿下回去吧。” 谢翼望着她,忽地闭了双眼,咬紧牙关,压住胸中翻涌的情绪,转身离去。还未踏出两步,只听夏云鹤低声说道,“殿下若想赢,就记住, 先学会认输。” 少年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夏云鹤,见那人还是一副淡淡的模样,却在他看过去时,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关上了房门。 谢翼站在原地,静默看着那扇门,直到指尖冰凉才回神,他抬头望着夜空,但见月色清辉,他莫名其妙吟了一句,“今夕何夕?” 他嗤笑一声,只觉自己有些荒唐了,这般想着,他抖去身上寒气,向着紧闭的房门长揖。 翌日。 守在驿馆外的黑甲陆陆续续撤走了。 待到午后申时,孤零零的日头烤着大地,闷热潮湿的空气裹在每个人身上,余下的几个黑甲也兴致蔫蔫,走神似地守在馆驿大门外。 夏云鹤窝在室内,捂着额坐在桌前打盹,她不敢去榻上休息,唯恐一觉又到夜半,屋外吵吵闹闹,一群人商量着要将带来的皮货卖掉,才不枉费来这一趟。不想来了队黑甲,丢给伍逊长等人一袋银子,将皮货与马全部拉走,一群人又开始与黑甲争吵。 眼见天上乌云翻滚,遗下雨滴,谢翼呵止伍逊长等人,“够了,将东西都给他们,不是给了银子,还吵什么。” 有谢翼这句话,黑甲道了一声“多谢”,招呼一干人等带着货物离去。 雨势渐起,噼里啪啦打在地上,敲得人心底烦闷,谢翼对伍逊长等说道,“今明两天收拾一番,后天离开远州。” 没有理会少年们的群情激奋,谢翼往楼上望了望,收回视线。 等众人吵吵嚷嚷争论着离开,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探头看了看,从庖屋那边端了碟鲜露饼,偷摸上了二楼。 夏云鹤迷迷糊糊之际,一个人忽然摇了摇她肩头,悄声说道,“夏大人,醒醒。” 她一瞬间惊醒,盯着面前的小厮,微微皱眉,“你是何人?来此为何?” 小厮取了顶上小帽,一头乌丽的长发垂落腰际。 夏云鹤骇了一跳,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起身退了两步,仔细打量了这人几眼,又瞥见桌上的鲜露饼,正是小食时间,可驿馆这几日从未供过小食,还是这样精细的食物,她心中擂鼓,颇为谨慎地问道,“你……是涂南人?” 鲜露饼色泽雪白,入口细腻,早年间是涂南客商带到京城礼佛用的,因沾了檀香味,也被叫檀香饼,后面传开,鲜露饼也变成京中礼佛专用。 做鲜露饼的手艺也变成涂南人来京谋生的一种手段,且这手艺只在涂南人家内部传授,外人无从去学。 所以夏云鹤猜她是涂 南人。 可惜,这姑娘笑了笑,说道,“夏大人眼光不差,可惜差了一点。本宫母亲是涂南人,鲜露饼的手艺是本宫从母亲那里学来的,父亲是禁军廖统领,我于前年嫁给福王为妻。” 说完,从袖中掏出王府信物,一对鹣鲽玉佩,是王妃的私物。 夏云鹤一愣,撩袍跪下,口中称道,“下官夏云鹤拜见福王妃殿下。” 她心中暗道,福王离京时,听闻娶了廖家女,想来是这位了。 福王妃扶起夏云鹤,说道,“本宫只想告诉夏大人一些事。” 这话好没道理,王妃求外臣办事,说出去荒唐至极,况且她还是福王妃……福王是什么样的人,夏云鹤是知道的。 思及此,夏云鹤躬身说道,“福王妃殿下,何事需要下官帮忙?” 福王妃说道:“本宫听说你在查一件旧案,血罗衣。” 夏云鹤微微诧异,却听福王妃说道。 “福王是知道这件案子的,本宫亲耳听到福王与增喜说的。”福王妃见夏云鹤不语,知道她并不相信,便说,“夏大人可以去问问温朔川,那个被贬岭南的温大人,你以为他一个都察院司务,凭什么能被调到皇帝身边,还不是陛下为了保他,当初温朔川翻阅远州卷宗,察觉血罗衣一案不合常理,便准备上报,可是被陈海洲发现,陈海洲差点在都察院杀人,这事被皇帝压下,知道的人也三缄其口,这事过后,温朔川调为翰林院侍书,常伴皇帝左右。” “正是因为此事,皇帝才对陈海洲起了杀心。” 夏云鹤听完,惊出一身冷汗,心底对福王妃的说法持一丝怀疑,她按捺住颤抖的内心,不急不躁问王妃,“王妃殿下为何告诉下官这些?” 哪知道福王妃听到这话,冷笑起来,“哼,福王不好过,我才好过。” 夏云鹤笑着道:“殿下这又是什么话?” “什么话?”,福王妃勉强扯起嘴角,带着几分无奈说道,“人人都说廖家好命,能与亲王结亲,可谁又知道亲王是什么样的人。” “我心里清楚,福王娶我只是图我父亲是禁军统领,我也不奢求别的,只希望夫妻和睦,举案齐眉,可是……” “可是……”,福王妃苦笑着说道,“可是他碰都不碰我……” 夏云鹤缄默无语,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只静静听福王妃哭诉。 “你以为是福王生性淡薄,不爱女色?”,福王妃边哭边笑,“福王喜欢的,根本不是女人。他只喜欢 那个叫增喜的太监。” “他只喜欢那个太监,一次他们在汤泉厮混,正被我撞见……”,福王妃说到这里,捂住唇,干呕几声,“恶,心。” 她闭眼顺了顺气,接着说道,“福王见我发现,直接对我说,看见也就看见了,忍得了,就忍,忍不了,自请出府。” “哼,自从发现后,他二人越发肆无忌惮,”,福王妃掩面而泣,“越发不避着人,一次竟然厮混到我的卧房。我不过说了几句,福王便动手打我,说我吃穿用度都他供养,也配对他指指点点……” “我曾给福王自写休书求他放我回家,可福王烧了休书,说我想让京城的人都笑话他。可我清楚,他舍不得我父亲禁卫统领这条线。” “呵,他把廖家当什么了,他以为远州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到他。”,福王妃脸上显出一丝轻蔑,看向夏云鹤,“福王给夏大人说不知道这件案子,可我偏要将这案子告诉夏大人,只有福王不好过,我才好过。” “廖家再不济,也轮不到福王肆意贬损。” 夏云鹤扫了一眼桌上糕点,没作声,她不清楚福王妃是自己找来驿馆,还是受福王指使而来,若为后者,福王想从血罗衣案里得到什么? 她缓了缓神,说道,“王妃殿下,下官不懂王妃的意思。” “不懂?夏大人不是在查血罗衣案?”,福王妃笑了笑,“那本宫再告诉夏大人一件事,罗氏族人以前住在罗家巷,也就是现在的子育巷。” 听到这里,夏云鹤神色微变,猛然想到林仓提到过子育巷闹鬼一事。 福王妃说完,见夏云鹤眉头微皱,心底笑了一声,气定神闲绾了发戴上小帽,说了句,“夏大人尝尝这糕点吧,边地苦寒,比不得京中繁华。” 说完,她施施然离开了屋子。 夏云鹤看着福王妃在视线中消失,起身往窗边,推开窗,见云销雨霁,路面湿漉漉一片,不远处停了一辆黑色油篷马车,看起来丝毫不起眼。 车夫看见福王妃,赶忙跳下车,敲了敲车窗,只见一个丫鬟挑起车帘,也跳了下来,二人服侍着福王妃上了车,才各自归位,驱赶着马车缓缓离去。 夏云鹤关上窗,看着碟中鲜露糕,终究没吃,只喊来穆修年,叫他将糕点带下去,她自己则吃了药丸,收拾了一番,只身往闹鬼的子育巷去了。 三天,查案足矣。 弹旧怨 薄云散去,落日熔金,路面干了几分,可还是有些湿漉的地方。 夏云鹤轻提衣摆沿着街边走,入目皆是雄浑敦厚,黛瓦灰墙,门户俨然,内藏乾坤,有老槐栽种,虬枝伸展,辟开房前屋后阴凉地,有飞檐重阁,掩映在榆柳之后。 她问了几个商贩,得了指点,往子育巷方向寻去。 穿城过巷,偶见金光洒落墙壁,时不时传来孩童嬉闹的声音,她抬头张望,不远处出来一盘髻阔面妇人倒潲水,夏云鹤上前打了礼,问及山上怎么走,妇人眉眼微横,上下打量她,大嗓门道,“你个外乡人瞎打听什么?趁早回去。” 妇人说着,故意将盆底水珠往夏云鹤的方向泼洒,夏云鹤连忙后退几步,皱眉弹去衣摆水珠,再抬头,只见那妇人一扭身,回了屋,夏云鹤攥紧拳头,隐忍不发,未曾想那妇人又折回来,向夏云鹤大声道,“小兄弟听劝,那山上去不得。” “为何去不得?” 夏云鹤正想问个清楚,那妇人白了她一眼,不肯多说一句,又折回屋子。 孩童们吃着糖球,叠在墙根嗤嗤看着她笑,旁边站了一垂髫小孩,嗦着食指,望着别人吃山楂糖球,垂髫小儿咬着食指看了夏云鹤半天,等那妇人离开后,噔噔噔跑到夏云鹤面前,奶生生说道,“我告诉你山上怎么走,你给我三个铜板。”小孩伸出三根手指,他咬着手指犹豫一下,又伸出两根手指,改口道,“五个。” 夏云鹤半蹲下身子,平视小孩,笑着问,“你也想吃糖球,不怕我是拍花子的?” “不怕。我连鬼都见过呢,哪里会怕你?” 夏云鹤愣了一下,侧目沉思,几乎一瞬,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狗儿。” 夏云鹤笑了笑,“狗儿,你……” “不是狗儿,是小狗儿。”小孩一脸严肃地纠正,“狗儿是我哥哥。” “你在哪里见过鬼?告诉我,我给你十个铜板。”,她弯起眼睛笑着看向小孩。 不远处吃糖球的孩子们哗啦啦都聚过来,七嘴八舌说开来,人人吵着要十个铜板去买糖球。 夏云鹤笑着,蹲下身对孩童们笑着说,“一个一个来,不着急。” 斜阳渐落,凉风忽起,孩童们的声音飘荡在静谧的巷子里。 刘复是子育巷的大户,平时也是子育巷的地利鬼,大小事都要经他知晓,算得上一霸。 年前,刘复提议将后山火烧过的祠堂改成寺庙,众人一致赞同, 等到开春,焚香祷告后,便开工了……开始诸事顺遂,工期过半,怪事频出。 某一天夜里起了怪风,第二日人们上山作工,却见满地狼藉,排架倒塌,彩绘砖瓦碎了一地,众人只当是大风吹的,收拾了一番,便重新干活……等到上梁的吉日,红绸缠上主梁,爆竹放罢,架梁时,主梁突然断裂三截,从半空滑落,当场砸扁两人,鲜血和着肉泥飞溅四周,众人吓傻在原地,不知谁喊了一声,“死人了”,大伙才如梦初醒,吵嚷着四散奔逃。 出了这种事,刘家赔了钱,收敛了尸体,盖庙的事也就此停工,本以为这事结束了,哪知噩梦才开始…… 大概是一个月前,某天夜里风雨交加,刘复一家正要歇息,忽听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那声音也不急促,只一下接一下,极有规律,刘复夫妇搂着小儿听了片刻,刘妻听着这渗人的敲门声,搂紧孩子,催促刘复出门查看,好回来睡觉。 刘复开了门,却见外面没人,他正纳闷,忽听妻子一声惨叫,刘复慌忙回屋查看,只见妻子晕倒在床榻上,小儿子指着墙壁咯咯直笑,刘复下意识望向墙壁,只见屋内白墙上凭空出现一个血手印,旁边空的花架上躺着去了头的乌鸦,鲜血沿着花架边缘一滴一滴往下滴落,刘复大怒,正欲拾了乌鸦残躯扔出屋子,却听见屋外传来声音,他转头向门外看去,只见一颗滴血的乌鸦头悬在门口,那缺了身子的乌鸦竟然开口讲话了,警告刘复不得再领人上山,否则报应不爽。 刘复见到这一幕,当场吓晕过去,只有小儿子一人咯咯咯盯着那只滴血的乌鸦笑。 …… 夏云鹤从孩童们的描述中拼凑出大概事情,她神色复杂地看向小狗儿,问道,“你是刘家的小儿子?” 小狗儿大声道:“我才不是呢,我爹姓杨,我也姓杨。” “那你怎么说大话自己见过鬼?” 小狗儿道:“我爹总被人请去做木活,他回来得晚,我就在门口等他,一天夜里,我看见一个浑身黑乎乎的东西跳上墙头,他取了帽,露出一个乌鸦脑袋,可它是脑袋那么小,身子却和人一样大……” 旁边的孩子打断小狗儿,“他骗人,他是骗人的小狗儿。” “我没有。” “骗人的小狗儿,骗人的,小狗儿……就想吃糖球……” 孩童们的笑声充斥在巷间……“卖糖球的爷爷来了!”,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一眨眼,他们已经跑向了巷口,个个伸着手里的铜板,嚷嚷着要糖球…… 风又开始吹了,夏云鹤站起身凝望着那群孩子,心中多了几分平静,怔愣间,忽听到谢翼的声音。 “先生。” 她转过头,只见谢翼与林仓二人,一前一后,朝她这边走来,谢翼,有些着急,几步跑到她身边,问道,“先生独自一人上山?万一……万一碰到祈渊?” “殿下也是担心夏大人。”,林仓在一旁帮腔道。 夏云鹤沉默片刻,看了眼林仓,对谢翼缓缓说道,“殿下若要跟来,便跟着吧。” 说罢,她抬脚欲走,却又停下,恍然想起那群孩子还未告诉她怎么上山,遂转身看向林仓,说道,“林大人,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请林大人给我们带个路。”,她笑了笑,让开道路,退至一边。 林仓左右看了看,笑着叹口气,“还真是个不怕鬼的,不过,也确实……人很多时候比鬼可怕。”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三人到了子育巷后山。 此刻,苍穹金色褪去,天地一瞬间冷下来,用不了一刻钟,四周就会暗下来。 又行了数十步,见一破败祠堂,颓垣败壁,荒芜蔓草,偶泄几块焦土,往后走,是歇工的寺庙,到处是散落的排架,琉璃彩瓦已经落灰,夏云鹤突然看见草叶上几滴黑血,她抬头往上看,果然主梁处空空荡荡……凉风吹动夏云鹤的衣袖,她微眯双眼,望向四周,彼时有鸠忽鸣,在寂静的环境里格外突兀,三人张目四望,只发现树梢上站了一只斑鸠。 原来是这鸟在叫。 谢翼看着眼前的一切,向林仓问道,“你与祈渊在何处交的手?” “那里。”林仓抬手指向祠堂里面,众人顺着林仓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杂草横生,有焦黑断柱斜倚墙上。 打了个呼哨的功夫,天已变成黛蓝色,林中寂静,时不时传来怪鸟鸣叫,谢翼道,“先生,天色已黑,明日再来罢。” 夏云鹤未动,望着一面颓败的祠堂,一面新建的寺庙,顿觉天地宛如巨大幕布,蘸着模糊的林间阴影,盛下这两座诡谲的建筑,凉气漫上肌肤,激得她指尖冰凉,好一个阴气森森,恍若鬼门大开。 她忽然后背一冷,便下意识回头,却什么也没有。 谢翼又劝道:“先生,此地着实可怖,明日天亮再来探查。” 一抹火光突然亮起,林仓持着火把过来,说道,“殿下,依臣看,夏大人也许等不到明日。” 夏云鹤轻挽袖口,对林仓说道,“把火熄了,天色尚未全暗。” 林仓一愣,低头笑了笑,熄了火把,却见夏云鹤往那废旧祠堂里面走去,在地面摸索半天后,向二人喊道,“火把拿来。” 火光照亮四周,夏云鹤让林仓凑近地面,她细细摸索着地面,这地方是新动过土的……她不由自问道,“是谁动过土?子育巷的人?还是乌鸦?” 谢翼也凑过来,也学着夏云鹤在地上摸索,他忽地叫道,“这里!” 众人一惊,都聚了过去,谢翼摸索着,慢慢揭起一片草皮,他将草置于一边,拍干净手从袖中摸出短匕首,狠狠掘开土层,“当——”,金属撞上了石头,回弹的力道震得谢翼虎口发麻,他弃了匕首,改用双手抛开浮土,一块四四方方的石砖出现在众人面前。 依葫芦画瓢,三人拓开九片类似石砖,紧紧排成一个方形,谢翼用匕首起了砖块,下方又是一个铁制暗门,夏云鹤握住铁门把手,左右轻转,只听咔嗒一声,铁门开了。 一个黑洞洞的地下暗室呈现在众人面前,入口不大,仅容一人通过。 林仓摸出一个火折子,往洞中一扔,见火不灭,夏云鹤见状,便欲下去一探,不料却被谢翼拦住,“先生,下方凶险难料……” 夏云鹤打断谢翼,“殿下,三天后,我们就要离开远州,没时间了。”,说罢,推开谢翼,却又被林仓伸出火把拦住,“我先下去,给夏大人探探路。” 不料,谢翼劈手夺过火把,火焰照亮他侧脸,显出难得的沉静,谢翼沉声吩咐林仓,“你候在外面,若遇到祈渊,也好周旋一二,孤下去。” 话音一落,谢翼身形一闪,已钻入地洞。 “殿下!” 夏云鹤呼喝不住,见谢翼举着火把安然下到洞底部,陡然松了一口气,她叹了一口气,拾起衣摆,踩着若隐若现的木梯,缓缓下到洞底部。 谢翼捡了火折子塞进袖筒,举高火把,照亮夏云鹤脚下的路,她扶着谢翼的手臂站稳,待眼睛适应环境,才发现这是一间砖砌密室,火焰发出细微哔哔剥剥的声音,谢翼挡在她前面,忽然指着一面墙,“先生,看那!” 夏云鹤转头,只见一个鲜红的手印印在墙壁上,在这静谧的暗室中透出几分诡异,她呼吸一滞……自古敬天地鬼神,她又亲历过做鬼的日子,如今看到这场景,心中难免升起恐惧。 谢翼浑然不怕,将手中火把往前一递,凑近墙壁,照着墙壁细细找什么。 忽地,他停下,一点一点寻着字迹,“玉纤弹旧怨,还敲绣屏面。清歌目 送西风雁。雁行吹字断。夜深拜月,琐窗西畔。但桂影空阶满,翠帏自掩无人见。罗衣宽一半。” “是一首诗词。”谢翼兀自喃喃道。 他缓缓往右挪动火把,倒吸一口气,又见半个黑色的手印。 “先生,你看。” 真珠落 外面的明星、网红哪个不比他跟前的这张脸好看?哪个不比她有风情? 老白关上了门,凌时吟一口气提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她转身离开。脚步顺着走廊沉重往前,经过一个包厢跟前时,里头的人出来的比较急,差点撞上她。 李飞微笑不语,他只不过按照脑海中蹦出来的信息念诵了一遍罢了。 而燕赤霞面对的正是那树妖的本体舌头,如此庞大的舌头如同门板一般扇了过来,带起的劲风吹得他几乎都睁不开眼睛。 船上的人一直在关注着码头上的变化,因此早就见到了左冷禅的动作。刘正风见到利箭袭来,看这架势,分明是对准的操帆的水手,不禁运气于手,就要阻挡一二。 汤媛一愣,随后又觉得狂喜,她知道姚珍的衣服绝对会比自己的贵,当即十分配合的和姚珍换了衣服,后来她喝多了,就到宴会角落的沙发上休息,之后迷迷糊糊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记得了。 二人心有灵犀,达成了一致,心里纷纷盘算着要好好修理李飞一把。 这些冰雕迎着早上的太阳矗立在官道之上,清风一吹,留下了满地的凄凉。 “对不起,我……我也不清楚。”江启德根本不会明白,为何李韵诗在听到叶飞的名字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了。 想到这里,她关掉砰头,简单地洗漱一番,便出了房间,直接找到了监控室。 课题要整理,帮老师做助教,还要抽时间给自己家那海子补课,虽然主要是给另一个勤学的孩子友情辅导;然后还要玩游戏,然后他还有一些其他事情要做。 这个角色是新篇章里将会出现的角色,反正跟现在是搭不上边,说不定都没几个契约者知道这玩意。 一具身披斗篷的骷髅出现在了楚凌寻的面前,骷髅的眼眶中燃烧着绿色的灵魂之火。 隐蔽的匕首,飞的卷尺,昂贵的血统,忠心的奴仆。以及九个属性点,五千多空间币。 这种手法早就有人试过,面对他的只有主线任务没完成的无边惩罚。 艾特牙齿撕开皮后嘴边满是鲜血,但对于喰种来讲,吃香难看点也蛮正常的。 她想多一点,依着顾亦北那爱吃醋的性子,这个醋应该会吃很厉害。 洪水激流而下,其中的力道是常人难以抗衡的,强大的冲击力直接将战场上的数十万人卷走,根本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力。 正常来讲,一般受保护的野生动物死亡,林业局都需要进行火化土葬,肉食 动物会被做成标本研究,如果尸体有用,王奎就不碰了。 婚生子,现在任家的下一任继承人,不就是任家大少爷任之遇吗? 开始他还有一些屈才的感觉,那种怀才不遇的憋屈,想来自己是混的最惨、最不被重视的一个天级的了。 原来她已经醒来,是他吵醒了她,而她又是否知晓先前他俯身吻她的一瞬。 “他们大概还是难以适应和平民、奴隶同起同坐的农耕生活吧,毕竟曾是贵族,想马上改变也不容易。”炎冗忙着手里的活计,没有抬头,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萧明感知到那个符字的虚影到了他的眉心,萧明眉心一麻,如被雷霆击中,而这麻酥酥的感觉如水般朝着体表各处蔓延,萧华的身子也好似打摆子般颤抖起来。 谭初延脑袋微低,趴在她的颈窝处,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自己都变得迷糊了。 吩咐完此事,清雅心底的事算是落定。原来她睡不着并不是因为云飞扬突然的出现,而是害怕自己一睡就过了头,忘记了福神医会来的大事。 这些幻象,全部是针对诺布在会议室的种种言论,以及他的人格弱点构建起来的,当九道幻象连在一起的时候,不但能将诺布心中对黄衣之王的质疑无限放大,还能引诱他得出一个我想让他得出的结论。 听到这个声音,爷爷那皱了半个月的眉头终于彻底舒展开了,在他脸上,还露出了轻松的笑。 这一次,囚徒心中多了一份无与伦比的兴奋,那就像是一个负债累累的人突然中了大奖一样,几乎兴奋到不能自已,离喜极而泣只差一步之遥。 而此时,那金袍公子感觉背后一阵寒气,浑身打了个哆嗦,嘀咕了句:娘的,大热天怎么有股寒意?二对一,紫衣和樱雪熟练的配合让阿财顿感压力巨大,竟然被两人压制住了。 “我都跟你说了,千万别跟我提钱,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韩云帆打断王浩然。 明显,东方宁心就是不相信李漠远,对此李漠远也无话可说。他的确没有对东方宁心等人说实话。 “但是如果我拿了你们的钱,我也过意不去了,要知道可是苗爷爷让我来的,我如果拿了你们的钱,他还不骂死我呀!”杨明说道。 看到这里,洛奇心中一跳,眼前的这名显圣,实力与自己相仿,甚至还要略高。 好好的雪天傲怎么会失忆?再说,看雪天傲的样子,哪里像是失忆,他只是不记得东方宁心罢了。 雪萝玥和云绝 殇,龙傲君卿若几人坐在客厅里,悠哉游哉的喝茶等候两人。 可是洛奇的疑问,并未得到程峰的回答,而是一道凛冽至极的劲风。在昏暗的环境掩护之下,程峰悄然隐入了黑暗之中,并对洛奇发起了致命的攻击。 执棋人 至于为什么只有四个先皇知道这个秘密,那是因为当时他们四个是结拜的异姓兄弟,情同手足,福祸一起担,无意间发现了这座神殿并一起闯进去,然后发现了那个流传千年的秘密。 周行继续说道:“请你不要为难二叔。”说着,向刚才说话的那名电系魔法师的方向看去。 丁页子与她根本就没有可比性,但凡是个有眼睛的人,只怕都知道该如何抉择吧? “当然是男人该去的地方”南宫谦白了一眼佟恺逸,真是不明白是不是那几个洋妞把他伺候的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消遣了。 “夜,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打算离开你,更舍不得离开你,只是未来有那么多的不确定,谁又能保证我会不会消失? 钟山之所以来这么早,可是惦记着一件事呢,出了茶庄直奔着三伢子的游圈摊位就去了。 婉秋指了一下旁边的地面,而后说道:“蓝姐姐在这里。”说着,叹息了一声。 丁页子再怎么需要补身子,也不需要顾韵来献这个殷勤。再者说了,她还担心顾韵会在这汤里下什么慢性毒药呢,她还想多活两年,还是不要喝比较好。 龙千寻和三位师兄恭敬的站在火烈的房间中,火烈看着三人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龙千寻四人也是沉默不语,此时火烈正看着他们四人,似乎想看出些什么。 在麦尔等人分配好房间,准备休息的时候,黛丝刚刚被布莱特军的人给救下来。 这一次国府的人很大气,居然开着卡车过来了,好几辆呢,车子看起来动能很大,车上的东西好像要被甩出去一样。 有了自保之力之后,他才走出两界山,刚刚进入大唐境内,胡靖就身体一震。 再次按照指令,把双手从浴袍里抽出,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了徐贤眼前。 一旁的胡雷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补了一句,李剑很喜欢这个家伙这种态度。 从两个月前开始,美国又因为执法力度上的一些所谓‘人性问题’开始放松了。而那些躲在暗处里的‘老鼠’们见到这种情况,又开始放肆了。 然而,陆离却阻止了他们,语气更加严峻道,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语气中竟然出现了一丝惶恐。 常雨站立在一旁,眼睛直勾勾盯着孟浩一行,眼中光芒大盛。孟浩等人就要经过他的身旁,常雨突然动了,众人以为他要出手。谁知他抱拳朗声道:“孟掌门德高望重,常某佩服,请。”也做了个请的手势。 暗中记 下这些密码后,狄洛斯便不再啰嗦,直接入侵惊天雷的火种内部,翻查对方会的所有密码。 他让兄妹二人坐在床上,彼此之间保持着一定距离。他站在两人面前,目光从哥哥身上移到妹妹身上,又从妹妹身上移到哥哥身上,最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天庆!”天晏轻声道,那男人身体一滞,狠狠的看了眼李清,然后走回了天晏身后。 “震断他的奇经八脉、留他一条性命即可,想来要不了多久洪家就会成为魂族的棋子。”赵逸的声音钻入韩月耳中,韩月脸色立即一冷,她知道自己上当了。 可就在这时,从大厅‘门’外,两个黑衣汉子又冲了进來。他们,是负责看守在电梯‘门’口的家伙,突然间听到从大厅里传來这阵异常猛烈的打斗声,这才冲了过來。 说着打开了怀里的红色盒子,里面安安静静的躺着一对葫芦!真是不错!这兄妹还挺讲信誉的。 看来自己需要淘汰一批人了,不是什么样的人品都配持有乐氏古玩的股票。 缥缈峰所在东海,李清并不知道具体在哪,但是这不重要,东海定然在东方,进入仙都之后,一路向东,用不了多久,便是能够找到。 “这个妖王不简单,能把那么多的毒蝎子藏入沙土中吹起来,连我也没有想到,以我现在的状态,要杀死他要废不少的时间,还是别管他了。”欧阳复说道。 天风岛上的景色迅速开始暗淡,碧绿的春色和鲜艳的花朵迅速开始萎谢凋零最后化为一片灰烟。而海中的鱼儿,成百上千的死去并浮出水面,整个世界仿佛迅速跌入了地狱。 李乘风哪里想到四叔竟是会将这种事情交给他处理,眉头紧皱,沉默不语。 “砰!”但她攻击刚刚轰出,天幽雨便是横移出现,一掌与之对拍,便是将那道攻击化了去。 每次论功行赏,大将都是头一位的,然后这些大将再把赏赐分给下面的人,或者提拔部下,升官发财。 邓一凡跟陆柏川两人挨个敬酒,安夏有些心疼,打她认识陆柏川,从没见他喝过酒,但现在也没法避免,要维系好这些客户还要维系好这些厂家。 “先生!”侯青已经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此刻却是像无助的孩子一般哭的撕心裂肺。 “就是我们公司的一个大客户,树风集团的总经理李锦军。”田倩倩放下包,随口一说。 三兄弟这才反应过来,见自家妈已经急得满头汗了,安家国也被安定坤揍倒在地,众人忙上前拉开 二人。 安夏也不隐瞒,反正这也是霍家的秘方,自从用做梦当借口后,她就不在遮掩了。 如索命阎罗的向晚攥着剪刀,头也不回地扎向百米开外的古兰芝家。 履霜冰 暮色四合,月亮却不显,只一道极细银钩挂在空中,阵云飘过,遮住那一点光芒,林中起了风,簌簌空响,树影婆娑,有寒鸦惊起,成群绕飞,忽闻草尖轻动,一个黑影闪过,恰巧云绽月出,清辉泄地,照到那黑影。 竟然是个人形乌鸦。 不,准确来说,是个人身鸦首的怪物。 顷刻之间,月亮再次被乌云遮蔽,那怪物速度极快,鸦群一路跟随,眨眼来到罗氏祠堂,怪物停在祠堂前不动,似在沉思,片刻后,它忽然掏出匕首开始掘土,不一会儿,密室入口打开,怪物往洞口看了看,收起匕首,抬手抚上自己的头,一点一点,慢悠悠取了头套,露出一张年轻却带有刀疤的脸。 原来……只是个人而已。 这人脱了外面羽毛披风,将其与乌鸦头套藏进祠堂,又从密室洞口潜入,下到密室,他点亮火折子,快速摸到两面诗词墙壁,映着墙上文字,停在“薄情”二字处,按动了上面的开关,暗格开启,他取出格子里的族谱,从中找到走私名单,他收了名单,转身出了密室。 正待离去,一支利箭破空袭来,这人反应极快,侧身一闪,箭簇嗡鸣着钉入身后土墙。 容不得他歇息一二,箭矢流星追月般从四面八方射来,只见他一纵一跃,几个翻滚卸势,一一躲开,又听锵然一声,银光乍现,一柄软剑从腰间抖出,如银蛇缠落几只箭矢,趁放箭人愣神之际,这位夜枭般悄无声息,闪到林中暗处。 “看见他了,在树背后!” “追!” 正此时,林中一声呼哨响起,竟有十数只乌鸦从暗处惊起,扑棱着翅膀扰乱众人视线,刹那间,嘈杂声大作,兵器碰撞声,脚步声撞在一起,闹嚷嚷乱成一片,“在那里!”……混乱中,火把齐齐点亮,照得那人无处藏身…… 终是双拳难敌四手,纵然个人武功卓绝,一人面对全副武装的黑甲军,也只能乖乖认输。 兵卒将这人反缚了双手,压到山下一处僻静小院中。 院中黑甲肃立,屋内灯火通明。 两名甲士用漆盘装了乌鸦头套衣饰,罗氏族谱以及信件名单,呈给座上众人看。 福王慢悠悠嘬饮着茶,瞥了一眼阶下囚,示意甲士近前,他挑起头套,左右细致端详,轻笑一声,放了头套回头去看夏云鹤,“夏大人说得不错,今夜月黑风高,果然钓到一只乌鸦鬼。” 福王不等夏云鹤反应,接着问道,“只是夏大人为何笃定今夜一定有人会去祠堂呢?” 为何笃定? 夏云鹤笑了笑,不卑不亢回道,“不是下官笃定,而是有人太着急了。鬼神之说自古就有,可见过其真容者有几人?反而是假借鬼神行不轨之事者不可胜数。” 说着,她看向面上有刀疤的男子,“祈渊,陈海洲生前,你跟着他,陈海洲死后,你又在为谁效力?” 祈渊倏地抬头盯着她,眸色紧张,“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夏云鹤笑着道:“我当然不知道,只是猜一猜罢。” “你……”,祁渊眯起眼睛,恶狠狠怒道,“你使诈!” “夏大人这一点小手段跟陈海洲比起来,还算不上使诈。”,夏云鹤还未开口,倒叫福王先呛了祁渊一句。 今夜到场的不止福王与夏云鹤,谢翼在一旁沉默许久,此时也开口向祁渊问道,“你为何要装鬼吓唬人?那密室里的朱砂手印是不是你留下的?” 祁渊冷哼一声,不理众人。 福王说道:“陈海洲死了这么久,还想搅起什么风浪?” 祁渊还是不理。 “你可是在为万家效力?”,夏云鹤想起在宫中时,万贵妃与陈海洲似有交情,沉吟片刻后开口,“可是万家要找这份名单?” 祈渊呵呵笑道:“我虽落到你们手里,可一个字也别想从我嘴里知道。”,说着,他哼一声,闭起眼睛,不看众人。 夏云鹤也不急,拢起袖子分析道,“罗轻君在信中说,这名单关乎粮食走私案,而这场粮食走私案,得追溯至二十年前,太常卿万敬正在这份名单里,万敬得知罗轻君要将名单上报,所以制造血罗衣惨案。”,她见祈渊动也不动,甚至一个表情也没有,笑了笑,又说,“万家是粮食走私案的幕后主使,你是替万敬来取名单的?” 福王拦住夏云鹤,“夏大人,既然万家是粮食走私案的幕后主使,先将这人羁押起来,容后再审。更深露重,今夜的事先就此罢了。” 谢翼也道:“四哥这么一说,我突然发觉今日有些乏了。” 夏云鹤愣了愣,目光从二人脸上扫过,忽释然笑了,心下却是一沉,福王与秦王难得一唱一和起来,分明想坐实万家的罪状,无奈之下,今夜也只得暂告一段落。 临别之际,福王又说道,“夏大人呐,万家恶贯满盈,人人得而诛之,孤听闻皇帝对万家不满多时,只是苦于没有足够的证据,现今将这份名单交出,正好解决皇帝的烦心事。” 哦?到这里才是图穷匕见…… 听到福王这么说,夏云鹤眉眼微压,脑中快速思索一番,回道,“福王殿下,祠堂一事,尚有疑点,须审慎处置。” 夜色阑珊,驿馆中一灯如豆。 差役伏在柜台上打着瞌睡,外间忽然一声马嘶,差役被惊醒,揉了揉眼睛,掌起油灯,出门查看,只见驿馆大门外立着一匹喘着粗气的枣红马,马下躺着一人。 他骇了一下,慌忙近前查看,发觉这人只是脱力晕厥,遂放下心,叫醒几名仆役,七手八脚将人抬进客房,又唤人将马牵去马厩好生照料。 差役给这人喂了温水,这人渐渐缓过神,睁眼急道,夏云鹤夏大人可在这里? …… 从小院出来,福王派人驾车送夏云鹤与谢翼回去。 待二人到了馆驿门口,亲眼看着车驾原路返回,谢翼才问道,“先生,粮食走私一事,万家当真参与其中吗?” 夏云鹤看向谢翼,今夜月色昏暗,她看不清少年面上是何表情,只一双眸子灼灼,宛如一只蓄势待发的小豹子……夏云鹤沉思一瞬,回道,“殿下,此间事复杂难辨,切莫在远州纠缠,明日尽早离去。” 谢翼望着她,勾起嘴角,自嘲道,“先生还是不愿意相信我?” 夏云鹤别过脸,不去看谢翼,罗氏祠堂查出粮食走私名单,条条线索指向万家,只是……她担忧三点,其一,福王要借她的手拔除万家在远州的势力,可党争之祸,她不想牵连其中;其二,祈渊身份不明,陈海洲死后,祈渊为谁效力,关乎名单最终落入何人手中;其三,此事呈报上去,置兰嘉公主于何地?万氏有罪,公主何辜? 忽听谢翼苦笑道:“先生连一句实话也不想与我说吗?” 二人僵持间,驿馆差役急急向夏云鹤奔来,“夏大人,有位客人从鄞郡来,急着寻你。” 夏云鹤一惊,顾不上多言,匆匆提起衣摆,随差役往客房去了。 谢翼看着夏云鹤离开的背影,琥珀色的眸子一动不动,良久,才几不可闻地笑了一声。他盯着驿馆外一片阴影,冷声道,“何事?” 暗处人影微动,答道,“殿下,江东来报,兰嘉公主与卫斯昭自焚于江月楼。消息已传至陛下耳中,陛下震怒,要彻查此事。” 谢翼负手而立,藏在袖中的拳头攥紧,“卫斯昭,兰嘉,他二人真死了?” “着火后,公主与卫校尉自刎而死。千真万确。为防止皇帝怀疑主上,江东那面只说,是穷凶极恶之徒绑架并杀害了公主 ,恶匪也已毙命火中。” 闻言,谢翼轻哼一声,眼底闪过一丝暗芒,吩咐道,“将万敬走私粮食一事,逐步散播到上都城,顺便放出风声,福王曾私下查过远州血罗衣一案。” 影子道:“诺。” “再有,将各地镖局人手撤回,江东卫氏一事,尔等务必守口如瓶。” 影子又应了一声,匿于黑暗中不见。 谢翼抬手抚上眼角,闭起眼睛,缓缓揉了揉,再睁眼,换了一副温和面孔,他转身往客房方向而去。 行至廊下,推门而入,正听到塌上之人对夏云鹤说道,“……鄞郡军仓粮食调运异动,他们要在漕运仓动手。” 谢翼神色一凛,眯起眼睛看向塌上之人,是个陌生面孔,不由心中警惕,沉声问道,“你是何人?军粮调动之事,你从何得知!” 塌上的汉子急忙从腰间摸出半块玉玦,从塌上挣扎下来,递给谢翼,解释道,“秦王,小人是郭驼村铁匠,前不久加入了夜不收,是傅三爷命小人来报信的。” 说着,汉子拿眼睛瞟了一眼谢翼,“秦王贵人多忘事,哪里记得住小人,可小人见过秦王,哪里能记不住呢。” “油嘴滑舌之徒!”,说话间,谢翼将玉玦递给夏云鹤,转而斥道,“在本王面前,也敢逞口舌之快,军粮调动岂是易事,更何况历来只有漕仓往军仓调粮,从未听闻军仓向漕仓运粮……” 夏云鹤接过残缺的玉玦,从怀中摸出另一半,两半玉玦严丝合缝,嵌套成完整一块。 “殿下,确是三爷的信物。当初离开鄞郡之时,留下傅三爷盯着这些人……”,夏云鹤说得平静,眼中却透出果决,“不离开,哪里能给他们机会,狐狸,终于露出尾巴了……” “只是……”,她又不禁忧愁起来,“明日该怎么离开?”,福王好不容易逮住这个机会借刀杀人,万家还没整下去,怎么会轻易放她这把刀回鄞郡?夏云鹤握紧合二为一的玉玦,一下接一下敲着手腕,心下烦闷。 谢翼看在眼里,提醒道,“先生,您忘了林统领无意中离开过远州……” 夏云鹤望着谢翼微微一顿,眼神从迷惑一瞬转为明悟,紧接着,笑了起来。 谢翼也笑着道:“事不宜迟,我且去通知林仓。” 一夜无事。 露珠在叶尖闪动,倒映出不远处俯首吃草的马匹,山头裹着红日,红艳艳披上一层薄纱,唯草木如墨,点染世间万象,方觉如梦初醒。 谢翼轻拽 缰绳,眯眼遥望晨雾中若隐若现的远州城,驱马向不远处一字排开的黑甲军。 钱盒儿伏在一黑甲马上,昏迷不醒,破开的衣袖中隐约可见鞭痕交错…… 谢翼收回视线,并未言语,只听为首黑甲道,“秦王,福王有话告知,昨夜寅时,祈渊一人逃了,万幸书信、名单皆在。福王忧心忡忡,只求夏大人再多留些日子,好查清此案,根除后患。” 说着,还向谢翼后边马车伸脖窥探。 谢翼眼风一扫,心下冷笑,他取了长弓,漫不经心擦拭,随口说道,“来使说笑了,夏大人染了风寒,在驿馆将养,并未与孤同行。几位若是不信,自去车上查看。” 一黑甲抱拳道了一声,“秦王殿下,得罪了。”,而后,迅速检查了后面马车,发现确是空车,这才返回。 为首黑甲一拱手,“既如此,钱小公公便还与秦王。” 黑甲们纵马离开,谢翼忽抬起无箭的长弓,虚瞄着那黑甲头子的背影,手臂因紧绷微微颤抖。待黑甲们行远,他才颓然卸了力,闭起双眼,摸上箭矢的栝尾,长叹一声。须臾,他睁开眼,眼中多了几分脆弱,“四哥何故欺我至此?” 伍逊长等人将钱盒儿小心翼翼背上马车,转头向谢翼道,“殿下莫要伤心,夏大人说,在前面松林等我们。” 谢翼收了弓,一夹马腹,驱马踏起滚滚黄土,嘚嘚离去。 见天光 待黑甲军去了驿馆,发现夏云鹤不在,问了管事得知人天不亮便去了子育巷,一群人心下慌乱,一面派人报知福王,一面派人去往子育巷后山,一面派人出城拦截。 福王一听到这个消息,瞬间大怒,责令黑甲军封锁城门,一时间,远州城鸡飞狗跳,众人不明就里,猜测这位福王约莫狂症又犯了,只作茶余饭后闲扯片刻。 等巡夜的梆子敲过三更,派出去的人一无所获,福王才确定终是被夏云鹤耍了一通。 不过是金蝉脱壳之计,偏叫他着了道,福王噼里啪啦砸了一场,又觉怒气未歇,便揪着增喜去泄私欲。 一天时间,足以夏云鹤等人走出远州东郊,出了远州东郊,纵使福王手眼通天,也是耐他不何! 放夏云鹤一马,不代表福王不记仇,只是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且说夏云鹤一行人回到鄞郡,已是小满过后。 正值暑气渐起,早晚温差极大,冷时寒风刺骨,热时如在蒸笼。 天气一热,难免心情烦躁,加之诸事堆叠,更令人烦闷。 所幸夏云鹤喜热恶寒,在他人酷热难耐,薄纱半臂上身时,她还是一袭长衫,面上不见半分暑气,连腰带也束得紧紧的,只有这时,她才得些许自在。 老连在田里做活时,看见捂得严严实实的夏云鹤,不由向月娥感叹,“这夏通判怕是粟米变的,啷个挺耐旱。” 古有农谚,“立夏不下雨,犁耙高挂起”,自入夏以来,一连旱了二十几天,河床都渐渐裸出,田里的粟正是分蘖,放眼望去,虽是绿绿的一片茎秆,但叶片耷拉,再有半月左右,便会开始拔节孕穗,届时再不下雨,秋日里可就没了收成。 天上无云,不闻一丝雨气,大地被闷热笼罩,万物都静默,这些粟米亟待一场大雨充实籽粒。 夏云鹤一回到鄞郡,便收到傅三爷的消息,盗粮的那帮人将军粮偷运至恒升货栈,再由恒升货栈夜里运至漕运码头,恒升货栈即之前的田记粮油铺,那铺面改了名字,重新开张……傅三爷还说,盗走的粮食囤压在漕运仓,还未出境。 “还得说公子回来的及时。”,傅三爷叹口气,接着说道,“再晚几天,粮食就会被运走。” 夏云鹤问道:“半个月时间,这帮人真耐得住性子?” 傅三爷回道:“不是耐得住,而是半夜偷运,动静不敢太大,每晚只运丑、寅两个时辰,再一个,陆运沿途岗哨太多,他们想走水运,在寻合适的商船。” 夏云鹤听完,并未做声,沉默良久,不紧不慢开口,“他们也知道是见不得人的事,才这样小心。” “公子,要不要立刻抓住这帮兔崽子!反正我们盯着他们,一个也跑不了。”,傅三爷攥紧拳头,恨恨朝空中虚砸一下。 “不。”,夏云鹤微微勾唇,眼中透出几分冷,肆意敲击着指节,慢悠悠说道,“要捉住这帮盗粮贼,最忌讳操之过急。打蛇打七寸,抓贼要拿脏。” 此番回来,她对外只称养病,闭门谢客,期间王延玉来拜访过几次,臻娘都推了回去。 傅三爷和夜不收则昼夜监视漕运渡口,耐心熬煮着这伙贼人。 天气越发热了,河水水位下降得厉害,再招不到大船,这帮人只能从水路转陆路,夏云鹤在屋内静坐,听着傅三爷的描述,心中清楚,左右是这几天见真招了。 就在这时,穆修年从岭南回到鄞郡,他还带来一封温朔川的亲笔信。 信中说道:远州血罗衣一案,擎始于万无白与罗氏联姻。万无白因军功擢升都尉,恶妻貌丑,遂以七出休妻。罗氏不甘,纠结族人扰乱山阳万氏,伤仆百余人。万无白闻讯,率兵拦截罗氏归途,虐杀罗家青壮二十,犯下死罪,黜出沈家军。然万家以重金赎其罪,未几复起用。罗家再往寻衅,打伤万氏仆役数人。恰逢陈统领巡至,检视案情,乃成轰动一时的血罗衣案。 罗衣暗赤,一族旦夕尽灭。 看完温朔川的信,夏云鹤久久不语,温朔川在信中叹道,不过两族婚姻纠纷,何至于一夜灭尽罗氏,陈海洲的手段过于残忍……夏云鹤揣起手,“澄言兄啊,澄言兄,你当真以为万罗之争起于衽席?” 明明是那张走私名录…… 只是……夏云鹤望着墙外柳,思索到,只是……眼下诸事撞在一起,血罗衣一案不急。待解决眼下这帮盗粮贼,再找郭婶子问一问缘由。 才这样想着,院门却被人笃笃叩响。 三娘跑去开了门,见来人是漆雕夫人与郭婶子。 夏云鹤心底诧异了一下,暗道,自己还没去寻她们,这二人倒来寻她,等她视线对上郭婶子的那一刻,夏云鹤心中瞬间清明,择日不如撞日,既然来了,便听听她们说什么。她笑了笑,抬手请二人屋里坐。 甫一进屋,郭婶子顾不得夏云鹤的客套,开门见山问道,“夏大人远州之行如何?” 夏云鹤并不急,给二人沏了茶,笑眯眯回道,“夏某在远州找到一个烧过的祠堂,祠堂下有一密室,密 室中有一本罗氏族谱……” 郭婶子焦急道:“然后呢?” 夏云鹤托着茶杯,漫不经心说道,“不过,那本族谱是假的,对了,还有一封书信,一张走私名录,估计,与那族谱一样都是假的。” “假的!怎么可能!”,郭婶子气笑了。 “哦?”,夏云鹤道,“郭娘子久居鄞地,远州之事你凭何笃定呢?莫非你亲眼见过?” 这话叫郭婶子噎了噎,她垂下头,没了话,漆雕夫人接了话头,“夏大人,说话何必如此苛刻?” 见夏云鹤不说话,漆雕夫人继续说道,“想来夏大人见过了祠堂密室,也一定见过密室中的半个手印,那正是罗轻君留下的。” 夏云鹤眸色一紧,抬首笑着问,“漆雕夫人也是未卜先知,密室里的半个手印,又是从哪里听到的?” 漆雕夫人脸色一变,郭婶子抢着说道,“是小妇人告诉漆雕夫人的,夏大人不知道,小妇人亲眼看着姐姐自刎,姐姐发现万家参与走私,所以被万家怀恨在心,为逼出她,他们甚至不惜放火烧祠堂,只为了迫她自戕。” 郭婶子仿若失了神,眼眶噙着泪,哽咽着声音道,“罗家三百七十二口人,连仆役婢女,还有刚出生的婴儿,都被屠戮,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惨叫,到处都是火,我躲在林中地洞里,侥幸讨得一条命,一路跌跌撞撞,乞讨到鄞郡,罗家没了,万家还在,凭什么?” “所以你编造了假的族谱,写了假的信件,伪造走私名录……”,夏云鹤说道,“就为扯出万家,给罗氏报仇?” “那些不是假的!”郭婶子大哭道,“都是真的!信和走私名单都是姐姐交给我的!” 夏云鹤了然,低头抿了口茶,面上不见一丝波澜,“那些东西都是你放进去的对吗?那密室存不了东西,陈海洲,万敬二十年前都没找到的族谱,偏偏我去就找到了,比起巧合,我更相信,是有人希望我看见那些东西。” 漆雕夫人坐在一旁,听得明白,这位白玉似的夏大人,也是个面冷心硬的主,她轻蹙眉头,责问道,“夏大人,你不必如此怀疑仪君,书信、族谱都是我派人放的,远州的那些不全,只是一部分,完整的在这里。” 说着,漆雕夫人从袖中掏出一个锦带,正要展开锦带,夏云鹤喝道,“且慢!” 她缓了缓精神,语调极其平静,“万氏与罗氏争端起源于婚姻不和,罗轻君……”,她顿了一下,轻呼一口气,“罗氏因不满万无白休妻,纠结族众扰乱山 阳万氏,两族交恶……” 话音未落,郭婶子噌一下站起,拍着桌子怒道,“罗氏!放你娘的屁,明明是罗将军!你们,你们这帮披皮的禽兽,蛇鼠一窝,我真是信了你的邪,你夏云鹤与他们没什么区别!” 说着,郭婶子拽起漆雕夫人就要离开。 “站住!”,夏云鹤泼了茶水,笑着看向二人,“二位,若夏某真是歹毒之人,你们觉得自己还出得了这个院子吗?” 二人一骇,定定看着夏云鹤,只见夏云鹤缓缓起身,整了整微皱的衣摆,不徐不疾说道,“你二人三番五次试探夏某,当真以为我没有脾气吗?” 夏云鹤盯着郭婶子,一字一句故意激她,“倘若不信任夏某,何必反复试探?信又不敢信,退又犹犹豫豫,罗家先祖见后辈如此扭捏,畏缩不前,想必在九泉之下也要耻笑你。” 郭婶子憋着一股气,怒道,“夏大人说得轻巧,灭族之恨,流亡之苦,无人可信,你待如何!” 夏云鹤掀起眼皮懒懒看了郭婶子一眼,轻轻说道,“吾以此身长泣血,不破魍魉誓不休。此言非虚指,乃是实指。”,她抬头看向还处在怔愣中的两人,“若是信任夏某,就告诉我你们知道的一切,若是不信,自便。我只当你们从未来找过我。” 郭婶子并未离开,沉默许久后,开口说道,“罗家世代为军户,二十年前,我姐姐罗轻君女扮男装从军,家里曾劝过她,可姐姐说,虽非男儿,又岂知志不比男儿,她脾气倔,认定的事不会更改,我们只能一起帮她隐瞒。所幸,姐姐只管鄞郡军仓,平日见人甚少,这件事也再没人提起,只等日后再想法子劝她回心转意。” “哪知道,正碰上北戎人偷袭粮仓,她身为仓官,一人斩敌二十,守住了粮库,正因此,受到微生良将军赏识,调她入先锋军,再后来她杀敌勇猛,立了功,被擢为都尉。我们一直担心她身份暴露,可姐姐来信说,自己有独立的营帐,不与外人过多接触,让我们安心。” 说到这里,郭婶子笑了起来,她痛苦地看向夏云鹤,“夏大人,你说,若我姐姐她不碰见万无白,是不是也能安然回乡?” “可是,老天偏要开玩笑。”,郭婶子,哦不,该称呼她为罗仪君,她不需要夏云鹤的回应,只苦笑着,“万无白应征入伍,因识字调任为我姐姐身边书吏,等姐姐再次来信,她便已有身孕,眼见肚子瞒不住,我姐姐便向微生将军道明缘由,微生将军见此,做主让万无白娶了姐姐,婚后,姐姐回家养胎,而万无白顶替了姐姐的军职 。罗将军也就变成了万将军。” 乱真相 “可恨万无白无耻小人,占了姐姐的官职,还暗中勾结北戎走私粮食,姐姐得知,出言相劝,反遭毒打,她当时还怀着孩子,那畜生也下得去手……” “他嫌弃姐姐军户出身,想攀上微生将军,娶将军女儿,寻了理由将我姐姐赶出府,可怜姐姐大着肚子跑回家来,郁郁不振,产下一个死胎。”郭婶子说着,捂住脸哭道,“姐姐不久后血崩,九死一生,人好不容易救回来,魂却没了,整日活死人般望着天发呆,我喊她十声,她才应我一声。族人咽不下这口气,去找万无白讨要说法。可哪里都找不到人,后来听说,万无白回了山阳,便商量着去了山阳找万家说道。” 郭婶子哭累了,歇了半会儿,稳了稳心神,漆雕夫人掏出帕子,替她拭了泪,夏云鹤沏了茶给她,郭婶子润了润喉咙,接着讲,“去了山阳后,万家上下拧成一股绳,坚决不认我姐姐,族里有人一时气不过,动了手,听说打死了万家的仆人。弄出了人命,族人占不住理,便商量着花钱了事,然后回远州。哪里知道,回乡途中碰见万无白,他竟然领兵将我罗家青壮全部杀死。” 夏云鹤皱起眉头,问道,“微生将军不知道此事?” “微生将军在给姐姐主婚后,已经告老还乡,正好是沈将军从湟水调至鄞郡,沈老将军上任第一件事,便将万无白革职下狱,定了死罪。可是……”,郭婶子苦笑一声,“可是万家手段多,我们怎么斗得过?他们花钱抵罪,把人从死牢里捞了出来,真真可笑,杀了我那么多叔伯兄弟,凭什么他万无白还能好好活在世上?” 夏云鹤握紧茶杯,蹙眉道,“罗家怎么知道万无白活着?” “有人在山阳赌坊看见他了,消息传回远州,大家半信半疑,姐姐听到这事,亲自去山阳确认,在赌坊碰见万无白,姐姐斥责他勾结北戎,走私粮食,这些话全被万家人听了去,罗家……由此招来灾祸。”,郭婶子抖着唇,啜泣声一抽一抽,“他们联合陈海洲,在六月十五夜,率兵诛杀罗氏三百七十二口人,将财宝搜刮一空,姐姐被堵在祠堂,他们便要放火烧祠堂。我看着火一点一点起来,却一动也不敢动。姐姐被逼自刎。火着了半夜,突然就下了一场雨。等我再次醒来,山上没了人,祠堂毁了半个,我抱着姐姐交给我的名录和信件,一路向东逃,不敢停……” 郭婶子捶着胸口,痛哭,“不敢停啊……” 她哭倒在桌上,扶紧手臂呜咽,漆雕夫人在一旁悄声安慰,也忍不住掉下眼泪,拿着帕子轻轻擦拭腮边。 玉纤 弹处珍珠落,流多暗湿铅华薄。春露浥朝华,秋波浸晚霞。风流心上物,本为风流出。看取薄情人,罗衣无此痕。 玉纤弹旧怨,还敲绣屏面。清歌目送西风雁。雁行吹字断。夜深拜月,琐窗西畔。但桂影空阶满,翠帏自掩无人见。罗衣宽一半。 薄情人? 夏云鹤托着茶杯,眉头深锁,她耸起肩头,五味杂陈,看着郭婶子伏在桌上哭泣,空气里到处都是抽噎声,惹得三娘探头来看,见夏云鹤神色肃穆,三娘扭头撤下帘子,拍着胸脯躲到一旁,决心不卷入这事里面。 等郭婶子哭不动了,夏云鹤道,“万无白,已经死了。” 郭婶子闻言,抬头看向她,带了一丝疑惑,“夏大人说什么?” 夏云鹤敲着桌子,又细细说了一遍,“万无白死在京中田猎时,算起来,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什么死了?”,郭婶子,“夏大人说什么万无白死了?” “万无白死了,死在鹿山落凤坡,有仵作验过尸,千真万确。” “死了?”,郭婶子双眼失焦,恍神跌坐回杌凳上,抿紧唇不再吭声,夏云鹤等了许久,忽听郭婶子哇一声哭出来,哭了会儿,擦去鼻涕眼泪,问夏云鹤,“他真死了?” 夏云鹤点点头,只见郭婶子笑了,笑着笑着,她又哭了。 二十载光阴,恍若大梦离烟,恨如悬胆倚梁木,终可怨,不似勾践刃血仇,哭非哭,笑非笑,孤零零天涯一过客,悲发无由起,人生常在,万事从中过。 悲欢总无奈,左右不相逢。 三日后,子丑交接,恒升货栈。 夜浓如墨。 青白的灯笼在风中晃荡,墙壁上显出幢幢黑影。货栈深处,隐约传来麻袋摩擦的窸窣声,几条黑影从门口闪出,只见他们肩头正扛着粮包往板车上码放。 一黑影低声道:“还差几车粮食?” “就这八车。” 黑影笑着道:“明日总该能出发了吧?” “这得听兀尔术将军的。” 黑影嗤道:“那个莽夫?不过仗着自己是萧将军侄子,靠女人裙带上去的东西。” 另有人凑过来,“这萧将军来了楚地,将运粮的事交给兀尔术,苦活累活我们做了,他自己躲到哪里逍遥快活去了?” 忽一黑影斥责道:“你们几个嘀咕什么呢,小心招来巡夜的官军!” 几人停了话头,突然一阵疾风卷地而起,货栈大门砰一声被 撞开,火把骤亮,映出十几双锐利的眼睛,为首那人玄色劲装,腕间长刀泛着冷光,颊上黑痣格外显眼,正是傅三爷,他握紧长刀,嗤笑一声,“贼皮子,军粮的滋味可还消受得起?” 黑影们一愣,旋即反应过来,粮垛后转出个青衫文士,这人袖中短刃已出鞘三分,只笑着道,“我说怎么今晚眼皮直跳,原来是老熟人来了,你倒是命大,能从沙漠里活着回来,可人不会总这么好运气!” 话音才落,这人甩出短刃,直取傅三爷咽喉。却听“叮——”一声长响,暗器被一官军横劈成两半落在地下,这人瞪圆眼睛喝道,“尔等还不束手就擒,莫要做无谓反抗!” 青衫文士悄悄推了身旁矮个子一把,低声道,“快去报信!” 他回头笑道:“你们哪个楚人可敢出来跟我单挑!” 话毕,官军们纷纷抽出雁翎刀,为首的官军怒目而视,“小小的戎人探子,只会做些鸡鸣狗盗的事,还不配让爷爷单挑,兄弟们,早打完早收工,通判大人不仅赏酒赏肉,还发十两赏银。” 话毕,官军们应和了一声,与黑影们战成一片,那个身形瘦小的戎人探子趁此机会,躲到柱子后面,避开众人,往货栈小门摸去,一开门,早有几名官军等候在此,出鞘的雁翎刀架上探子脖颈,将人逼至墙角。 后门处理干净了,前厅的战斗也接近尾声,傅三爷听青衫文士的口气,以为是个能打的主,不曾想,只是一个使暗器的废物,扔光了飞镖,见伤不到傅三爷分毫,便想翻窗逃跑,却被人薅住后脖颈窗户上扯翻倒地,三下五除二捆住了手脚,这青衫文士嚷嚷道,“士可杀不可辱,你们这些楚狗休想从我由吾嘴里听到一个字。” 为首的官军听到,给了这人一巴掌,“他娘的,闭嘴,大半夜号丧啊!”,官军又扇了青衫文士两巴掌,打得他嘴角渗血,官军指着这人鼻子警告,“再叫一句,左右各一巴掌。” 这人喉咙咕噜噜唬人,官军正待又打,傅三爷拦下,“秦校尉,且慢。” “嗯?三爷何事?” 傅三爷看着青衫文士,“你说你是由吾?” 这人哼了一声,不再理人。 傅三爷却笑了起来,他对秦将军道,“这人另外绑着,公子和我可是找了他很久呢。” 秦虎来之前,沈老将军与秦王殿下都给他叮嘱过,一切尽量听夏通判这面的安排,傅三是通判的人,自然以他说的为先,想到这里,秦虎一抱拳,“自然三爷说什么便是什么,我等且去复命。 ” 夏云鹤听到由吾被抓后,连夜审问此人,这人却是铁了心,闭口不言,对偷运粮食一事装聋作哑,只重复道,“我由吾落在你们手里,从没想过再活着出去。别费力气问了。” 待到第二日,这人却揽下走私偷运的所有罪行,米太守听闻此事,催着夏云鹤赶紧秉公办理,免得节外生枝。 在米太守督办下,很快,由吾便定罪了,不日,人已被处决。 一切,真的太顺了。 夏云鹤抱着审问的证据,一瞬间不知所措,她叹口气,整理出匣子,将所有证据密封好,屯粮失窃案,只一个由吾,两名军仓仓官,北戎的探子也悉数处决,河上大船的粮食也悉数追回。 她看着这些证据,抽出漆雕夫人留下的锦带,喃喃念出上面的名字,万敬…… 条条线索指向万家,似乎,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一切太过于顺理成章,好像,就该是这样。 可她只觉得很怪,却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念头一闪,想起兰嘉公主,夏云鹤从箱笼中翻出金饼,盯着看了许久,终究叹了口气,兰嘉公主有恩于她,万家的事牵扯到公主,她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愣神之际,一人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夏大人,发什么呆呢?” 夏云鹤抬头,见来人是林仓,敛去神色,问道,“林统领来做什么?” 林仓笑着道:“屯粮失窃案总归是告破了,鄙人此次是来向夏大人辞行的。” 虽然林仓平时嘴碎,时常在言语上得理不饶人,可得知他要离开,夏云鹤不免生出几分离别愁绪。 “林统领要去哪里?” “自然是回京,去陛下那里。” 听到这儿,夏云鹤微微眯起眼睛,迟疑地发出一声,“啊?” 林仓抱起手臂,歪着头饶有兴致看她,“你不知道?” 话说到这份上,夏云鹤倏然反应过来,咳嗽几声,说道,“既然林统领是陛下派来的,自然来去自由。” 林仓哈哈大笑,“临行前,我向夏大人借一样东西。” “何物?” “夏大人在远州血罗衣案,万氏卖官鬻爵案和屯粮失窃案,三案卷宗上的官印。” “三案案情尚不明晰,如何盖印?岂能儿戏?” “案情如何不明晰,罗氏一族二十年的冤屈难道不该清洗?万无白如何从一白身再复起用,万家在里面难道没有卖官鬻爵?边境的军屯粮 连年失窃,我们自己的将士百姓都吃不饱,难道还要去喂那些戎人?这三案本就该并查。” “话虽如此,可是……” “夏大人还有何顾虑?” “案情还有疑点,再说,要查万家,一定会牵扯到兰嘉公主……” 林仓忽地打断她,“夏大人,这些要查不仅牵扯到兰嘉公主,还牵扯到万贵妃。” 夏云鹤一时呆住,空张了张嘴,终究憋出一句话,“公主她与万家其他人不一样……” 林仓噗嗤笑出声,“一样如何?不一样如何?在大局面前,没有公主!我实话与夏大人说了,万家是陛下要查,官印,夏大人愿意盖得盖,不愿意盖,还是得盖。” 不顾夏云鹤是何表情,林仓兀自去取印章,取了印章,林仓道,“夏大人,多谢了。” 夏云鹤抬手拦住林仓,从林仓手中扣出印章,她眼中透出几分狠厉,“林统领,我说案情尚有疑点!” 林仓轻笑一声,“你想救兰嘉公主?” “我只想彻彻底底查清事实。” “可惜啊……”,林仓面上带了些痞意,冷冷开口,“可惜,公主已经死了,夏大人的这番好意,公主殿下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