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等我拯救》 第1章 怎么是苦的 温云舟在一片甜香中惊醒。 那是一种超级甜的味道，像是喝了一口多糖的焦糖布丁奶茶，甜得几乎发腻，萦绕在他的鼻腔与嘴中，久久不散。 他睁开眼，视线所及是刺眼的红色。中式婚房的装饰，龙凤呈祥的绣帐，还有身上那件绣工精致的红色礼服。 记忆疯狂涌入。 他叫温云舟，曾经是个普通社畜，连续加班七十二小时后眼前一黑，再醒来就成了这本ABO小说里的病弱Omega。 一个与他同名同姓的豪门联姻花瓶。 原著中，这个Omega身负罕见的焦糖味信息素，也因此被选中与顶级Alpha陆辞联姻。 小说中原主是个标准的炮灰，体弱多病，性格懦弱，唯一的用处就是做个漂亮的花瓶，在各大场合展示陆家的体面。 温云舟对此有很明确的计划：扮演好花瓶，换取陆家的泼天富贵，然后躺平，当个咸鱼混吃等死。 温云舟表示，这个血赚。 “吱呀——” 门被推开。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身形高大挺拔，面容冷峻，眼神深邃。 随着他的靠近，一股颇有压迫感的柠檬味气息在房间里弥漫开来，那是属于S级Alpha的信息素。 温云舟立刻意识到，这就是他名义上的丈夫——陆辞，S级Alpha，陆氏集团的继承人。 按照剧情，新婚这天陆辞会短暂标记他，然后将他束之高阁，当做摆设。 完美。温云舟垂下眼。 他只需要扮演好一个甜美可人的Omega，度过这个标记环节，从此就能过上他梦寐以求的咸鱼生活。 陆辞在他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迟迟没有靠近他的动作。 温云舟垂下眼帘，努力释放出更加甜美的信息素。 原著中说，他的信息素对Alpha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微微抬头，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那是Omega表示顺从的本能姿态。 陆辞俯身，靠近他的颈侧，那里是Omega腺体所在的位置。 温云舟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皮肤上，激起一阵战栗。他闭上眼，等待那短暂的标记疼痛，然后就能迎来他美好的咸鱼人生。 然而，预想中的咬痕没有到来。 陆辞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下一秒，温云舟感觉到空气中的柠檬气息浓郁了几分。 温云舟困惑地睁开眼，正好对上陆辞抬起的目光。 那双黑眸中充斥了警惕和怀疑。 “温云舟？”陆辞的声音低沉。 温云舟心头一跳，强自镇定地维持着柔弱的姿态：“陆先生？怎么了？” 陆辞没有回答，而是再次靠近他的颈侧，这次几乎是贴着他的皮肤深深吸气。 然后，他猛地直起身，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他修长的手指突然伸出，捏住了温云舟的下巴，力道不轻不重。 陆辞控制得很好，他的力道不会让温云舟感觉到疼痛，也不会让他挣脱。 温云舟被迫抬起头，对上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 他心中警铃大作，难道自己哪里演得不像？还是说，这个Alpha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陆先生？”他试着用虚弱且委屈的声音唤道。“怎么了？” 陆辞盯着他，声音又冷又沉，仿佛凝着冰霜： “你的信息素，为什么是苦的？” 温云舟脑子空白。 苦的？ 怎么可能？原著里明明写着，这个身体的信息素是甜得发腻的焦糖味，是所有Alpha都无法抗拒的甜美气息。 这也是他被选为联姻对象的根本原因。 他下意识地也轻轻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的，分明还是那股甜腻的焦糖味，浓郁得几乎化不开。 “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温云舟努力维持着镇定，眼睫微颤，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与不安，“我的信息素，一直是这个味道啊。” 陆辞捏着他下巴的手指微微收紧，眼神更加锐利：“焦糖？不。” 他凑近温云舟的耳边，冰冷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声音低沉而危险： “是苦茶的味道，混合着一种我从未闻过的、令人清醒的苦涩。” 温云舟彻底愣住了。 焦糖和苦茶？ 这中间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他看着陆辞那双美丽的黑眸，烛火的影子点缀其中，透露出神秘的气息。 一个顶级Alpha，不可能分辨错信息素的味道，尤其是如此截然不同的两种气味。 难道…… 一个荒谬的念头闯入他的脑海。 难道这信息素的味道，反映的不是这具身体，而是他内在的灵魂？ 他温云舟，一个饱经社会毒打、只想躺平的资深社畜，连信息素都是苦的？ 夭寿了，老天爷。穿越就穿越，怎么还带着灵魂识别？他之后还怎么过咸鱼生活啊。 没等他理清思绪，陆辞已经松开了手，向后退了一步。 他周身那股柠檬气息瞬间收敛，没有丝毫再释放出来。等级越高的Alpha，对信息素掌控力就越高。 “不管你玩什么把戏，”陆辞眼神疏离，语气警告，“记住你的身份，安分守己。” 说完，他不再多看温云舟一眼，转身径直离开了婚房。 沉重的木门合拢，只剩下温云舟一个人，呆坐在铺着大红喜被的婚床上。 空气中，那甜腻的焦糖味似乎依旧浓郁，但此刻在他闻来，却莫名感到一阵虚浮。 他抬起手，轻轻碰了碰自己颈后的腺体。 苦的？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分辨着。 依旧是甜的，甜得发慌。 然而，当那甜味涌入肺腑深处，回甘之处，竟真的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意，像是深夜加班时灌下的最后一口冷萃茶，带着令人清醒的微苦。 温云舟缓缓抱紧了膝盖，将下巴搁在膝头，望着眼前跳跃的龙凤喜烛，眼神逐渐放空。 说好的甜O呢？ 为什么他的信息素是苦的？ 温云舟维持着抱膝的姿势，久久未动。烛火在他瞳孔里跳跃，映出一片茫然的空寂。 他的信息素变成苦的了。 这突然的变化猝不及防地刺破了他关于未来咸鱼生活的全部幻想。 他只是个B级Omega，在真正的顶级Alpha面前不堪一击，如同大象脚下的蝼蚁，连生命都不归属于自己。 他下意识地更用力地蜷缩起来，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藏进一个安全的壳里。 鼻腔里充盈的，分明还是那浓郁得化不开的焦糖甜香，甜得他喉咙发干，舌根却诡异地泛起一丝苦意。 像他早晨泡好的意式浓缩，却一直没时间喝，忙到工作结束，发现自己热腾腾的咖啡已经全然冷掉。 他舍不得自己的咖啡，只好选择一口闷。顺滑的液体流入口中，咖啡的醇香散去，留在口腔中的是无法忽视的微苦基底。 所以，陆辞闻到的是这个？温云舟混乱地想。这算什么？灵魂的味道？穿越附赠的真心气味大放送？ 他一个兢兢业业、被老板画饼、被客户蹂躏、被KPI压得喘不过气的资深社畜，连信息素都腌入味儿了？ 是了，他早该想到的。 哪个真正的甜O灵魂深处，会时时刻刻呐喊着“躺平”、“咸鱼”、“混吃等死”？ 这些词汇本身，就浸透了打工人的辛酸与疲惫。 之前那点甜，恐怕只是这具身体原主留下的表面遗产，而他温云舟的内核，早已被社会毒打得只剩下苦茶般的清醒和苦涩。 完了。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从他头顶浇下，瞬间冻僵了四肢。 原著里的陆辞，需要的是一个漂亮温顺且信息素甜美的标准Omega花瓶。而不是一个顶着甜O皮囊、内里却散发着“我想躺平别来烦我”苦涩气息的异类。 陆辞刚才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那不是看联姻对象的眼神，更像是自己交易的商品出现了瑕疵的不满。 安分守己。 他最后留下的那句话，此刻在寂静的婚房里回荡，这是对温云舟的警告。 温云舟把脸深深埋进膝盖。大红喜被的丝绸面料冰凉顺滑，贴着他微微发烫的脸颊。 怎么办？ 咸鱼计划才刚刚开场，就面临着可能直接破产的风险。 如果陆辞因为这份“苦味”而厌弃他，别说锦衣玉食的豪门咸鱼生活，恐怕连最基本的安全保障都会成问题。 一个被顶级Alpha厌弃、被陆家退婚的Omega，在ABO世界里会是什么下场？他简直不敢细想。 他试图回忆原著里关于信息素的更多设定，脑子里却一团乱麻。 只模糊记得，信息素是灵魂与基因的双重映射，极少数情况下，会因为内在灵魂的强烈特质，覆盖或改变信息素原本的味道…… 所以，真的是我“污染”了这具身体的信息素吗？ 这个发现让他感到一阵无力感。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空气里，甜腻与苦涩交织，矛盾得让他头晕。 他抬起手，再次触碰颈后那个微微发热的、属于Omega的腺体。 那里是信息素溢散的源头，此刻正忠实地反映着他这个“异界灵魂”的真实味道。 装不下去了吗？ 不对，应该是他在陆辞那样敏锐的Alpha面前，根本无从伪装。 恐惧像细密的藤蔓，悄悄缠绕上心脏。但他心底深处，那被社会千锤百炼过的韧性，又冒出了头。 不能坐以待毙。 虽然梦想是当咸鱼，但前提是得有一条安全的咸鱼环境。现在环境有崩塌的风险，他必须做点什么。 可是能做什么呢？主动去找陆辞解释？说他壳子没换，里子已经换了一个苦逼打工人？怕不是会被当成精神病直接送去研究所切片。 或者努力让自己“甜”起来？可灵魂的苦涩，要怎么强行扭转？难道要每天给自己心理暗示“我很甜我很甜”吗？ 温云舟绝望地发现，这简直是个无解的难题。 烛火噼啪一声，爆开一个小小的灯花，拉回了他的思绪。 他抬起头，环顾这间极尽奢华的新房。大红的装饰此刻看来格外刺眼，仿佛在嘲弄他的处境。 他原本以为，这里是通往梦想生活的起点，现在看来，更像是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囚笼。 温云舟慢慢松开抱膝的手，身体向后，瘫倒在柔软的大红喜被上。丝绸冰凉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礼服传递到皮肤，让他打了个寒颤。 他望着帐顶精致的龙凤刺绣，眼神依旧空茫，但深处却有什么在缓缓沉淀。 恐惧还在，慌乱未退。 但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属于成年人的疲惫理智，逐渐占了上风。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大不了…… 他翻了个身，将脸埋进带着陌生熏香味的枕头里，闷闷地想。 大不了，就苦着吧。 反正他这个人，从里到外，早就苦习惯了。 第2章 都在褪色 温云舟不知道在床上瘫了多久。 他很混乱，完美摸鱼计划被硬生生截断，只留下心中无尽的惋惜。 痛，太痛了。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不想放弃啊。 他懊悔地给了被子一拳，手下的高档货很舒服，让他捶完又忍不住摸了几把。 此刻，胃部传来了轻微的刺痛。温云舟这才发觉为了准备应对这个婚礼，温家从早上就没给他饭吃。 他挣扎着坐起身，环顾这间偌大的新房。 除了那张夸张的婚床，房间一角设有一套看起来价格不菲的沙发和茶几，上面摆放着精致的茶具和几碟点心。 吃的！ 管他那么多，先填饱肚子再说。 温云舟猛地站起，眼前骤然发黑，狼狈地跌坐回床上。抬起的手苍白削瘦，血管肉眼可见。 身体比他想象中还要不堪。 原作讲原主不是温家继承人之一吗？怎么混到这个地步？ 经过这一遭，温云舟不太敢用力，他小心翼翼地挪到沙发上，看见眼前的点心，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点心是西式的，造型小巧别致，他拿起一块塞进嘴里。 没有啥味道，甚至都没有原主留下的信息素甜，瞧着这么精致，原来中看不中用啊。 他灌了几口冷茶，茶水也淡得如同白水。 温云舟：“……” 搞什么！这还没结婚就要下马威吗？！ 他撑着沙发站起身，走向紧闭的窗。或许看看外面的未来世界，能稍稍缓解他心中的不安。 温云舟很好奇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在书中描述，ABO世界科技很发达，远超于前世的科技水平。他想窗外的场景一定是飞船满天飞，霓虹灯闪不停，处处都透露着高科技的气息。 哦！还有光脑、各种高效药剂、机械人……说不定还有机甲！ 温云舟顿时心里激动起来，谁的心里都会有一个开高达的梦。 他走到窗边，脑中幻想着外面的场景。 绣着金线的丝绒窗帘紧闭着。他伸手，用力将其拉开—— 然后，他愣住了。 窗外，并非他想象中的色彩缤纷，既不热闹也不繁华。 天空呈现一种恒定的灰白，无边无际的压抑，让人心里喘不过气来。 没有太阳，没有云层。天空就像一块灰白色的布，没有任何色彩的变化。 “这是什么鬼天气？”温云舟下意识地低语。 他记得原著背景是未来都市ABO，虽然没细写环境，但也不该是这样诡异的天空。 是环境污染导致的吗？还是什么外星人入侵？ 温云舟想起了前世看的科幻小说，人类一般是导致世界变化的最大原因。 这本小说里世界发生了什么？会不会这个世界特有的天气？ 起初，温云舟试图为世界的异常所辩解。 或许还有可能陆家府邸位于什么特殊的地理位置？甚至可能是某种高科技模拟的天空？ 毕竟陆家这么有钱，搞个穹顶什么的也不稀奇。有钱人嘛，有一个怪癖也不奇怪。万一人家喜欢灰白天空，对吧。 温云舟知道心里的解释有多么苍白无力。 他盯着那片灰白看了很久，直到眼睛发涩，天空依旧寂静得可怕。没有云朵，没有飞鸟，仿佛世界停止了呼吸一般。 他甩甩头，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能自己吓自己，初来乍到，对这个世界不熟悉很正常。 温云舟的目光重新落回房间内，在窗外那片灰白的映衬下，原本房间内喜庆热烈的色彩，此刻变得有些黯淡。 他心头骤然一紧。 不对……颜色…… 这些东西都在慢慢褪色！ 他意识到这一点，仔细观察缠绕在窗边立柱上的红绸，发现它已经没有他初见时那般鲜艳。 像是时间夺走了一切物品拥有鲜艳颜色的权利。 不是错觉。 他踉跄走到墙边，指尖触碰贴在墙上的双喜字。触感平滑冰凉。但那红色，的确不像记忆中最开始那般饱满欲滴，它的色泽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失着它的鲜明。 温云舟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猛地转身，环顾整个房间。 烛火……对了，烛火！ 他快步走到那对仍在燃烧的龙凤喜烛前。跳动的火焰依旧是暖黄色的，但不知为何，那光芒似乎无法再温暖地填满整个空间，它的光芒被削弱了。 温云舟沉默了，连火也无法照亮房间，它可是人类文明的起源。 信息素是苦的。 天空是永恒灰白的。 现在，连色彩和光芒都在被剥夺。 他现在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正常的ABO世界！ 原著里只轻描淡写地提过背景，着重于狗血感情线和Omega间的争风吃醋，对世界观的描述近乎空白。 他当时只当是个普通的未来ABO社会，甚至还暗自庆幸过如果穿越到这个世界，他不用面对末世或者废土的艰难。 温云舟暗骂一句：“乌鸦嘴！” 说什么穿越，现在好了吧，真成现实了，还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温云舟背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毯上。昂贵的羊毛地毯柔软得过分，却无法带给他一丝安全感。 他穿越的，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原主温云舟真的只是一个单纯的病弱花瓶吗？他被选中成为联姻商品，仅是因为特殊的信息素吗？ 陆辞那句“你的信息素为什么是苦的”，真的仅仅是因为察觉到了灵魂不同而产生的质疑吗？ 还有这诡异的天空，这正在褪色的空间…… 一个个疑问滋生出来，如同藤蔓般缠住了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温云舟快要呼吸不过来了，他大口喘气，试图放松自己紧绷的身体。 他原本只想过躺平的咸鱼生活，可眼下，别说躺平，他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摇摇欲坠的悬崖边上，脚下是深不见底的迷雾。 温云舟抱紧了自己的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身体无法自控地颤抖。 他想回去。 回到那个有蓝天白云，有酸甜苦辣，颜色莫名消减，再卷也至少会有有规律可循的世界。 可他知道，回不去了。 原本的温云舟已经在压迫下死去了，不知道有没有人为他哭泣，可能早就抛弃他的父母会突然良心发现，跑回来为他举办葬礼，然后吞并他留下的遗产。 他现在是温云舟，一个散发着苦味信息素、身处诡异世界的病弱Omega。 窗外的灰白，像一双巨大的、冷漠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他。 温云舟蜷缩在角落，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不知道自己坐在地毯多久，只觉得自己的四肢都要麻掉了。他勉强动了动，等麻感褪去，才踉跄站起来。 温云舟身体依旧虚弱，但必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要放弃！ 温云舟，拿出之前攻克客户的韧劲！不就是一个诡异的世界吗？没什么大不了的！难道会比扣你工资的老板更加不讲道理吗？ 他强迫自己站起，忽略身体的虚弱和心里的恐惧。 首先，他要寻找情报。至少得知道自己究竟身处一个怎么样的世界，知道这褪色现象意味着什么？ 温云舟看向室内，喜烛又短了一截，烛泪堆积，烛火照耀的范围变得更小了。墙上的喜字颜色又浅淡了一些，接近暗沉的粉色。 褪色还在稳定地继续。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面对这些诡异的变化，开始在房间踱步。这间新房很大，除了起居区域，还连着衣帽间和浴室。 先走进衣帽间。一整排衣柜挂满了各种形制的昂贵衣物，大多是浅色系，没有特别鲜明的颜色。 温云舟伸手触摸一件衣物，指尖传来光滑的手感。他心里冒出一个想法：这些衣服是否也曾拥有过鲜艳，只是如今褪色成了这样？ 他又走进浴室。浴室宽敞，洗漱台上摆放着崭新的洗漱用品，镜子里映出他的面容，苍白脆弱，微缩的瞳孔昭示着他依旧处在一个惊恐的状态。 温云舟哀叹一口气，打开水龙头，掬一把水扑在脸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没事的，现在不是安全的吗？不要害怕。 就在他抬头看向镜子时，猛地停住了。 镜子里，他身后的景象似乎有一瞬间的扭曲！就像接触不良的老式电视，花白了一下！ 温云舟猛地回头！ 身后是宽敞的浴室，一切如常，东西都呆在原地，没有任何异常。 他心脏狂跳，死死盯着镜子。镜子光滑，清晰地映照着他和他身后的空间，没有再发生刚刚的变化。 是错觉吗？因为自己太过于紧张产生的幻觉？ 但他不敢确定。到现在为止身边的一切，无论是跟原著，还是跟他前世的世界，都有着巨大的差别。 凉意悄然缠上他的背脊，冷汗直出，温云舟不想再在浴室待下去了。 他逃似的离开浴室，重新来到最初的起居区，心中的不安疯狂滋长。 怎么办？ 就在这时—— 叩，叩，叩。 有人节奏性地敲了敲门，他想要进来。 第3章 逃跑的Omega 温云舟浑身肌肉瞬间绷紧，警惕地看向门口。 “温大人，你醒了吗？”门外传来温和的男声，听起来年纪不大，“我是容川，负责您日常起居的助手，为你准备了餐食。” 温云舟认识他，容川在原著中寥寥几笔，只说是温家分配给原主的贴身助手，一个beta，性格温和且忠诚。 但此刻，温云舟谁也不敢相信，特别是经历过陆辞那番警告之后。一旦他被人发现灵魂上的改变，估计立刻打包送往实验室的解剖台。 温云舟眼神晦暗，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请进。”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灰色制服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他推着精致的餐车，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微笑。 他是一个Beta，既不会散发信息素，他也闻不到他身上信息素的变化。 “温大人，日安。”容川微微躬身，“老爷担心您饿着，特意嘱咐我为您送上餐食。” 他把餐车上的食物摆放在茶几上，很精致，散发着新鲜的热气。 “还有这个，您闲暇时可以翻阅解闷。”容川摆完食物后递上一本厚重的册子。 是陆家的介绍册。 温云舟伸手接过，“替我谢谢老爷。” 不知道这示好来自温家还是陆家，他现在无心探究。 容川应了声明白。 温云舟从对方进门起，就在默默观察他，容川的表情很自然，根本没有注意到外面天空的异常和房间的褪色。 或者说，他对此习以为常。 “容川？”温云舟试探开口，“外面一直都是这样吗？” 容川笑容依旧温和，“温大人你忘了吗？天空灰白化从六十年就开始了。那一年，世界进入了‘大沉寂’时期。” 这么早！还有大沉寂是什么？原著根本没有提到过。 原著直到结局都在纠缠爱情缠绵，对世界的崩坏轻描淡写。 他被原著骗了。 温云舟没有继续提问下去，他怕露馅，只是挥挥手让容川退下。 他撑着脑袋，机械咀嚼着食物，味道还是那么淡。陆家的口味也太过淡口了吧，调料都不放一点吗。 金灿灿的册子映入眼帘，不愧是陆氏，连介绍它的册子都那么豪华。 温云舟随手翻开，里面是陆氏集团涉及的各个领域：生物科技、金融控股、星际探索…… 配图十分精美，配文字里行间透露出两个字——“有钱”。 直到他翻到最后一页。 那一页没有具体的产业介绍，只有一副抽象的图案，以银灰作为主色调，图案下面有一行小字： “澄明院——守护秩序，净化未来。” 澄明院？又是一个新名词。 温云舟心里已经指不上原著会给予他提示，睡前看得那本原著就是最大的骗局。 他看向那个抽象图案，银灰色的线条交错盘旋，构建出一个类似眼睛的图案，仔细看去，似乎正在冷冷的看着你。无论身体如何左右挪动，它一直会盯着你。 “澄明院”是做什么的？守护什么秩序？他要净化什么样的未来？陆家是不是在跟它合作？ 所以陆辞的那句质问，并不是针对信息素本身，而是察觉到他是需要被“净化”的异类？ 温云舟原本以为，自己只是穿越进一个设定有点坑的ABO甜宠文，最大的危机是来自冷酷的丈夫和可能存在的宅斗。 现在看来，他大错特错。 这个世界比想象中更加危险，它正在从色彩、味道、乃至灵魂层面，抹杀一切异常。 他放下那本册子，没有心情再去翻阅。 温云舟走到窗边，看向死寂的灰白天空。 六十年的“大沉寂”。 这意味着，至少两代人，是在这种没有日升月落、没有四季更替的天空下长大的。他们或许早已习惯了这种永恒不变的灰白，就像容川那样对异常毫无反应，彻底变成了被驯化的羔羊。 但他不是。 他是来自异世界的温云舟。他记得风的气息，阳光的温度，火锅的辛辣，咖啡的醇苦…… 那些记忆中鲜活且热烈的存在。 他沉思了很久，最后脑海中汇聚成两个字。 要逃！ 他必须要离开这里。 陆家不再是他的庇护所，而是一个囚笼。陆辞可能代表着“澄明院”一方，他现在已经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接下来温云舟将可能会迎来“澄明院”的净化。 他或许会在净化下慢慢被同化，然后跟这个世界不分彼此。 温云舟不想这样。他怀念自己的来时路，即使不好，他也不会放弃。 反抗，必须反抗。 他骨子里不屈不饶的韧性被点燃。 他绝对不能留在这里，任由这个世界吞食他的灵魂，将他同化成又一个失去色彩的行尸走肉。 温云舟抓起介绍册塞进怀里，他觉得可能会有用。目光扫过房间，寻找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 他的视线最后落在了那对仍在燃烧的喜烛上。火焰微弱地跳动着，忽暗忽明，马上就要灭掉了。 火……如果是火灾的话…… 最后的求生机会。 温云舟没有时间去规划路线，没有机会去摸清守卫的分布。他只能赌，赌一场混乱，赌陆家对他的轻视，赌这场火灾能烧出一条生路。 他冲到烛台前，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到烛台！ “哐当！” 火焰瞬间舔舐暗红色的纱幔和昂贵的羊毛地毯，火势迅速蔓延！ 浓烟开始弥漫。 几乎是同时，房间门瞬间被打开！ 是容川！他去而复返了！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严肃的表情带着一丝凝重。 “温大人！我听到了巨响！您没事……”他的话戛然而止，震惊地看着里面的火势。 “着火了！容川！快救我！”温云舟趁此机会拼命呐喊，伪装出一副被吓到的姿态。 他捂住口鼻，踉跄地向容川跑去。 容川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扶，但更大的烟雾和热浪使他看不清温云舟的动作。 “嘀——！” 火警系统被触发了！ 远处的走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 温云舟趁着烟雾弥漫，猛地掠过容川的身侧。 温云舟：“帮我拦住他们。” 他随手命令道。 容川没有拦住他，低下头回答：“是，听从您的吩咐。” 请向前跑，容川永远听从你。 走廊里已经有些混乱，仆从们正在奔跑，有人拿着灭火装置冲向婚房。 婚房是今年宣布联姻时临时建造的，尚未安装自动灭火系统和监控。陆家和温家也从未想过胆怯懦弱的温云舟会做出这么惊人的举措，在他们眼里，温云舟只是一个交易的傀儡。 此时此刻，混乱中的温云舟一遍喊着着火了，一边朝着人群反方向的地方跑。 他的心脏狂跳，几乎要跃出躯体。身体在紧张的跑步中不断升温，他感受到生命即将自由的快乐。 他不知道能逃到哪里去，不知道这个诡异的世界哪里才是安全屋。 他只知道，他必须逃出陆家。 立刻，马上，不容犹豫。 温云舟咬紧牙关，在廊道里狂奔，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快要炸开，肺部火辣辣的疼，体力在飞速流逝。 身后并未出现追来的人，容川似乎真的为他拦住了追兵。 他专挑光线昏暗的岔路跑，人少安静，不易找到行踪。身上的礼服太过显眼，路过一个垃圾桶便随手撕开丢进去。 但陆家真的太大了。他甚至跑过了室内庭院，里面栽种都一些奇怪的植物。有什么挂满土豆的大树、巨大的豆角屋、蓝色蘑菇匆等等。 千奇百怪，像温云舟之前玩的杂交版植物一样。 但他越跑越不对劲，运气好像用尽了一般。 在连续几个弯口之后，他闯入了一个宽敞的回廊。终点只有一扇厚重的大门，门周围没有窗户。 死胡同！ 温云舟的心瞬间沉到谷底。他刹住脚步，胸口剧烈起伏，无措地环顾四周。 身后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有人追来了！ 难道就到此结束了吗？ 就在他心生绝望之际，一只手从旁边的隐藏门中伸出，抓住他的手腕，一把拉了进去。 “唔！”温云舟惊呼一声，便消失在回廊中。 隐藏门后是一片黑暗，只有门缝下透着一丝光线。温云舟被死死按在墙壁上，一只带着皮革手套的手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身体，不让他乱动弹。 谁？！ “别动。”一个懒惰的低沉男声在耳边响起。 靠的太近，温云舟能闻到对方身上的烟味。 “Omega？怎么不贴抑制贴？”对方松开捂着他嘴的手，从口袋掏出什么，伸手在他的颈后摸索，似乎在找准确的腺体位置。“忍一下。” 温云舟小声回复：“好。” 他试图忍住身体的轻颤，腺体是比较敏感的部位。粗糙带有薄茧的手指摩挲着他的后颈，温云舟的身体相比刚刚跑完步更加热了，耳朵快要烧起来。 他明白此时对方在帮他，不隔绝掉信息素的味道，他们迟早会被发现。 与门后的安静不同，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最后在这附近消失的……” “分头找！他跑不远！” “注意信息素残留……” 门外的声音停留了片刻，然后逐渐远去。 似乎安全了。 但对方环着他腰的手并没有松开，反而温云舟能感受对方靠得更近了，他的鼻息扑在自己的脸上，痒痒的。 “逃跑的Omega？”耳边的声音响起，带着调笑的意味，“你就是那个把澄明院和陆氏耍得团团转的Omega？” 温云舟：？ 是在说他吗？ 第4章 当然要选择赌 温云舟不明所以，他现在的状态怎么样都不会跟他嘴里那个Omega沾上边吧。 温云舟：“你是？” 是敌是友？出现在陆家的目的是什么？ 能突破陆家防线来到内部，此人一定不简单。说不定对方可以帮助自己逃出去。 男人轻笑一声，环在腰间的手臂松开：“苦味的信息素，蛮特别的。” 温云舟反问：“你没闻过？” 男人答得干脆：“没闻过。” 他握上温云舟的手，感受到手内的柔软纤细。他暗自皱眉，心想这么软弱无力的存在，怎么可能是预言中的救世主。 不过，胆子很大，居然敢在陆家放火，也是有史以来第一人。 他松开手，简单自我介绍：“楚雾，我的名字。” 楚雾继续说：“你在陆辞眼皮子底下放火逃跑，澄明院最喜欢清理像你这种的不稳定因素。” “清理？”温云舟捕捉到这个词语。 清理人类？像垃圾一样扫除吗？ “字面意思。”楚雾的语气轻描淡写，他对澄明院的行为习以为常，“他们需要你变得正常，符合澄明院定下的秩序。” 但温云舟还是听出了对方语气下的失望和不甘。这说明楚雾并不认同澄明院的理念，至少跟澄明院是对立面。 这正是他需要的。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现在又跟他躲在一个小房间里，已经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 温云舟决定打直球：“你愿意帮我逃出去吗？” 楚雾一时没回话。 温云舟心中忐忑，他明白自己身体的虚弱，对方一个人或许可能逃出陆家，如果带上他，风险将会直线飙升。 温云舟衡量了一番，得出的结论就是——不值当。 不值当为救他而得罪整个温家，温家乃至整个上流社会，甚至还有来自澄明院的不满。 楚雾语气带着玩味，反问温云舟，“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给你带沟里？” 温云舟：“我相信你。” 楚雾顿住，眼睛瞪大，不可置信。 居然有人会在第一次见面就会真心相付，不会是个傻的吧？ “相信我？”楚雾重复了这三个字，仿佛放嘴里反复咀嚼，“你连我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温云舟靠在墙上，呼吸还有些急促，“我知道你不跟澄明院是一路人，这就够了。” 楚雾低笑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了烟盒，叼了一支放在嘴里，却没有点燃。“温少爷，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值多少钱？” 温云舟摇摇头。 他没有光脑，不知道有人悬赏他。 “温家悬赏了五千万找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楚雾顿了顿，“当然，活的价格更高一点。” 温云舟背后发亮，他知道温家的动作很快，没想到他愿意下这么大血本。 温云舟：“所以呢，你要拿我去领赏吗？” 楚雾点燃了香烟，火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我不差钱。”他吐出一口烟圈，慢条斯理地说：“但我更感兴趣的是你，温云舟。” “一个普通甚至可以说是菜鸟的Omega，澄明院怎么会如此上心，硬是要安排你在陆家的视线之下。我猜，你的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或者说，你的存在让他们感到害怕。” 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追兵又回来了。 温云舟顿时心脏收紧，他看向楚雾，灰暗的环境下只能看清对方模糊的轮廓。 “做决定吧，楚先生。”温云舟轻声道：“五千万，还是一个让澄明院不痛快的机会。” 楚雾低低地笑起来，将烟头摁灭在墙壁上，抓住温云舟的手腕，“有意思，跟我来。” 温云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楚雾拉着走向房间的另一头。只见楚雾在墙面上摸索片刻，轻轻一推，一道暗门悄然无息地滑开。 “陆家老宅有很多这种暗道。”楚雾解释道，拉着温云舟钻了进去，“以前修建的避难用的，现在知道的人不多了。” 暗道狭窄而潮湿，两人不得不弯腰前行。温云舟能感觉到楚雾握着他手腕的力度，既不让他挣脱，又小心地没有弄疼他。 “为什么帮我？”温云舟在黑暗中问道。 楚雾的脚步顿了顿：“你说得对，我确实和澄明院不是一路人。但是他们毁了我珍视的东西，我很乐于看到他们吃瘪。” “就因为这个？” “不够吗？这个理由。”楚雾的语气忽然变得玩味，“当然还因为你的苦味信息素，很特别，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苦味的信息素有什么特别的吗？世界上有很多这样味道的食物啊。 温云舟不解其意，但楚雾显然不打算多做解释。他们沿着暗道走了约莫十分钟，前方出现了一抹亮光。 楚雾示意温云舟停下，自己上前查看。 透过缝隙观察片刻后，他退回来说：“外面是后山的林子，暂时安全。不过他们很快就会搜查到这里。” “然后呢？” “然后，”楚雾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通讯器塞到温云舟手里，“我们得分头行动。你往北走，大约两公里外有个废弃的观测站，在那里等我。” 温云舟握紧通讯器，敏锐地察觉到问题：“为什么要分头？你不是要带我离开吗？” 楚雾轻笑一声：“温少爷，你该不会以为我们能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出陆家领地吧？”他凑近温云舟，声音压低，“你身上有追踪器，大概率是皮下植入的。不解决这个问题，我们跑到哪里都会被找到。” 温云舟浑身一凉：“追踪器？” “不然你以为他们为什么这么久还没找到这个密室？”楚雾的语气带着讽刺，“他们在等你离开建筑，好活捉你。澄明院要的是**样本。” **样本？！果然澄明院没安好心，他的逃跑是对的。 “那你打算怎么解决追踪器的问题？”他问道。 楚雾的眼神在黑暗中闪烁：“我去引开他们，给你争取时间。你到达观测站后，用这个通讯器联系我。”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忽然严肃，“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温家和陆家的人。澄明院的眼线无处不在。” 温云舟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抓住楚雾的衣领，迫使对方低头。 两人距离极近，呼吸交错。 “楚雾，如果你骗我……”温云舟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凶狠的威胁，“我保证，你会后悔的。” 楚雾显然没料到温云舟会有这样的举动，愣了一瞬，随即低笑起来：“这才像话。预言中的救世主就该有点脾气。” “什么救世主？” “以后你会知道的。”楚雾直起身，推开暗门的机关，“现在快走。记住，往北两公里，废弃观测站。” 温云舟最后看了楚雾一眼，转身钻出暗道，融入夜色之中。 陆家外的空气有些凉，温云舟不禁打了个抖擞。 他回头望去，只见楚雾站在暗道出口，点燃了另一支烟。火星明灭间，他朝温云舟挥了挥手，随即关上暗门，消失在黑暗中。 温云舟握紧手中的通讯器，转身向北走去。身上的信息素在行走中变得淡薄，直至身上再也闻不到任何苦味。 他按照楚雾指示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林间穿梭。 正如之前窗外看见的，外面的天空是灰白的，树叶能看见风吹过的痕迹，但温云舟听不见沙沙声。 走出陆家，外界的诡异更甚。几乎听不见自然的声音，鸟鸣、风声、连路过的溪流也没有潺潺流水声。 温云舟大约走了一个小时，就要在温云舟体力快要耗尽时，他看到了那座废弃的观测站。 它的部分结构已经崩塌，窗户破碎，墙皮剥落，露出里面的石砖。 很古早的建筑。温云舟摸着粗糙的墙面，心想，在未来的世界已经很少见到这个建筑了。 引导到他来到这里，是要做什么？ 温云舟小心翼翼地靠近，找到一扇半掩的铁门，侧身钻了进去。 内部比外部更暗，空气中有发霉的味道。温云舟靠在墙上稍作休息，准备用通讯器联系楚雾。 他手里的猛地顿住。 空气中有Alpha信息素的味道，一种淡淡的白木兰味传来，压迫感不如陆辞来得强烈，大概为A级左右。 有人在这里！ 温云舟瞬间绷紧，他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挪到一根巨大的柱子后面，将自己隐藏在阴影里。 他紧紧握着楚雾给的通讯器，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楚雾知道有人在这里吗？ 狼入虎穴？还是背叛？ 脚步声传来，对方将脚步声放得很轻。 温云舟仔细聆听，在寂静的环境中他听得格外清楚。 对方虽然尽量把步伐频率保持一致，但温云舟还是听出细微的差别。 不止一个人。 温云舟的心沉了下去，他被包围了。 他的心里默默盘算，硬拼是不可能的，他体力耗尽，而且对方数量不明。 逃跑？来的方向肯定也被堵住了，观测站的其他出口呢？ 他环顾四周，目光锁定在一个金属柜子后面，那里有一个通往地下的检修口，盖子半开着。 温云舟必无选择。 他选择，赌一把！ 第5章 请救救我们的世界 就在楼上的人走下楼梯的时候，身影出现在温云舟的视线之内的瞬间，他把旁边一个金属零件往相反的方向掷去！ “哐当——！” “在那边！”一个男声响起，脚步声瞬间立刻朝着声音来源追去。 利用争取来的几秒，温云舟快速滑到金属柜后，毫不犹豫转进了检修口。 下面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他几乎是跌落下去，脚下踩到松软的泥土，发出轻微的闷响。 他立刻蜷缩起身子，捂住口鼻，不敢在发出任何声音。 但，还是被发现了。 有人来到了检修口附近：“下面有动静！” “要追吗？江大人。” 被称作“江大人”的男子是江染，隶属于澄明院的行动指挥官。他声音清冷：“B组留守出口，A组跟我下去。注意，要活的。” 要活的？！是澄明院的人？！ 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温云舟环顾四周，周围是潮湿的水泥墙壁，头顶会滴水，眼前有一条狭窄地下通道，仅容一人通过。通道向前延伸，隐没在黑暗中。 没有退路了。 他咬紧牙关，沿着通道向前摸索。脚下是积水和碎石，每走一步都必须极其小心。 身后的检修口处已经传来降落声，追兵来了。 黑暗放大了感官，他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也能听见身后不远处的装备摩擦声。 “目标似乎深处去了。”后方传来汇报声。 温云舟闻言加快了步伐。通道开始向下倾斜，空气越发潮湿阴冷。他感受自己肺部火辣辣地疼，身体在发出抗议的鸣叫。 突然，前方出现了岔路口。 两条几乎有一模一样的通道向不同方向延伸，靠近左边那条路，通讯器会有轻微的振动。 左边！ 再相信你一次，楚雾。 左边的路更加狭窄，他不得不侧身前进。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柱已经能在拐角处看到晃动的影子。 “温云舟，放弃抵抗。”江染的声音在通道内回响。“回到陆家。” 就在这时，温云舟注意到墙壁上有凹凸不平的刻痕。 刻痕组成了一只睁开的眼睛，这个符号他在陆家册子上见过。 正是澄明院的标志。 为什么这里会有？ 他伸手触摸那些刻痕，发现他们异常光滑，像是经常被抚摸。 就在他的指尖触摸到符号中心的瞬间，通讯器闪烁了一下，墙面开始发出震动。 一扇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暗门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后面更加黑暗的空间。 温云舟闪身进入，暗门关闭。 就在暗门关闭那一瞬间，他听见了外面追兵赶到岔路口的声音。 “两条通道，他选择了左边。”一个追兵向江染汇报。 江染：“他逃不掉，这条通道是死路，继续追。” 暗门后的温云舟屏住呼吸，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他发现了自己站在一个不大的房间里面，四周是各种废弃的遗弃设备，上面散落了灰尘。 房间中央有一张桌子，上面有文件和老旧的设备。 最令人惊讶的是，墙上密密麻麻地贴满了照片和笔记，之间用红线连接，组成了复杂的网络。 而在网络的正中央，赫然是他！ 不是ABO世界的温云舟，而是他穿着西装的社畜版本。 这怎么可能？！ 这不是书里的世界，他怎么可以被书里的人物观测到？ 温云舟遍体生寒，全身鸡皮疙瘩激起。 他走近墙壁，仔细查看那些照片和笔记。上面记录着他前世的日常生活：上班的路程、常去的咖啡馆、甚至还有上班午休趴在桌上睡觉的照片。 手指颤抖地抚上照片，温云舟面露怀念。有一张他午休的照片上有他饭搭子的模糊身影；一张他站在地铁口等车的侧影，手里拿着很喜欢的奶茶；甚至有一张是他深夜加班后，踩着路灯回家的欢快身影，他记得很清楚，那一天升职加薪了。 手无声垂落，打在了腿上。温云舟意识到自己来到了陌生的世界，充满了危险和未知。 他开始在桌上搜寻线索，最终在老式终端机下面找到了一个硬皮笔记本。 翻开第一页，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致另一个我： 抱歉，不由分说把你拉到这个世界，也很抱歉以这种不体面的方式介入你的人生。相必你也看到世界的变化，从六十年前开始，人类正在不断失去。 色彩、声音、甚至脑海中的记忆，世界正在渐渐剥夺赋予人类的一切。世界它正在走向尾声，原因未知。六十年来，我们做出了很多尝试，但无一例外失败。 最后，我们明白了。我们需要一个异世灵魂，不被此世规则所束缚的异界之人，打通跟神明通话的机会。 而我是最好的载体，我在温家策划了这一切，准备好身躯等候你的降临。接下来，我会在疯狂乐园等你。 温云舟，请救救我们的世界。” 笔记本从颤抖的手中滑落。 原来他的穿越不是偶然。原主温云舟并非单纯的花瓶，而是这场救世计划的策划者。 就在这时，通讯器再次震动，楚雾的声音从中传出，带着急促的呼吸： “温云舟，听着，澄明院已经封锁了整个区域。江染他是总指挥官，可以当场就地处决你，该死，温家主那个疯子居然派出江染。” 温云舟拾起笔记本，声音沙哑：“楚雾，你早就知道这一切，对不对？知道我是被召唤来的？”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片刻。 “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多少。”楚雾最终说道，“但我确实在找一个能改变这一切的人。有人预言你将是破局之人，虽然我不太相信你这样弱鸡能救我们，但别无选择。” 温云舟：“……”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追兵显然已经发现了这个密室的存在。 温云舟快速翻动着笔记本，目光定格在最后一页的手绘地图上。 那是一个被称为“疯狂乐园”的地方的入口。 “楚雾，你能带我去疯狂乐园吗？” “那是澄明院严密封锁的禁区，”楚雾的声音严肃起来，“但如果你坚持的话……” 沉重的撞击声突然从暗门处传来，灰尘从天花板簌簌落下。 “他们找到我们了。”温云舟冷静地说，将笔记本塞进怀里，“给我指路。” 他现在要带着两本书一起逃跑。 暗门在又一次撞击中开始龟裂。温云舟环顾四周，目光锁定在房间另一头的一个通风管道入口。 就在暗门被撞开的刹那，他钻进了通风管道。身后传来江染的声音： “追。” 管道狭窄而黑暗，温云舟只能匍匐前行。通讯器中，楚雾的声音引导着他： “左转，然后一直向前。尽头有一个出口，通向地下河。我在下游等你。” 管道下方突然传来枪声，子弹击穿了金属板，擦过他的手臂。温云舟闷哼一声，却没有停下脚步。 他终于看到了前方的光亮。在管道的尽头，一条幽暗的地下河在下方流淌。 没有犹豫，他纵身跃入冰冷的水中。 水流湍急，带着他向前冲去。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感觉到一双手臂将他从水中拉起。 楚雾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恭喜你逃出生天，温云舟。”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艘小船上，楚雾在一旁划着桨。他们正在一条地下河中前行，头顶是发着微光的钟乳石。 “这里是澄明院管辖之外的区域，”楚雾解释道，“也是天空的据点之一。” 温云舟坐起身，手臂上的伤口已被简单包扎。他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世界，心中却前所未有地清晰。 “告诉我，楚雾，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疯狂乐园又是什么地方？” 楚雾的目光深邃：“六十年前，‘大沉寂’开始时，疯狂乐园是最后一个失去所有色彩和声音的地方。据说那里藏着世界走向终结的真相，也藏着拯救它的方法。” 温云舟：“天空是什么组织？” 楚雾向他解释，眼神平静：“它是一个由幸存者建立的组织。天空的理念很简单，就是在世界毁灭前，为人寻找乃至开辟可以存活下去的地方。” 他指了指洞外，“因为这个世界很多区域已经不再适合普通人生存，信息素失控，环境异变，名为‘残响’的怪物滋生……但总有人挣扎着活下来。天空致力于找到他们，给予庇护。” “你是天空的？” “对。”楚雾不否认。 小船靠岸，楚雾帮助温云舟登上河岸。 在他们面前，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上刻着熟悉的眼睛符号。 但眼前这一只，是闭着的。 “疯狂乐园到了。”楚雾说：“疯狂乐园，澄明院宣称因经营不善及区域内人员信息素崩溃逸散问题，于十五年前封锁关闭。” 是荒废了十五年的地方。 温云舟还在看笔记本上的东西，听完楚雾的介绍后把两本书放在船上。 楚雾睨了他一眼，没说话，默默地把手放在武器上。 他带了一把刀，楚雾讲实话，他在残响领域护住温云舟还是有点难度的。 温云舟紧握手里的笔记本，指尖微微泛白。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铁门，门上那只闭着的眼睛仿佛在沉睡，但又有被它注视的感觉。 “准备好了吗？”楚雾问。 温云舟点头，他向前靠近门，观察眼前的乐园。 乐园内荒草丛生，油漆剥落，一片死寂。 然而，就在温云舟靠近那扇大门的一瞬间，他颈后的腺体开始剧烈发烫，抑制贴也挡不住苦涩的信息素逸散。 他闷哼一声，下意识地低头捂住自己的后颈，不明白此刻他身体的反应。 “嘻嘻——！快来抓我呀～” “你等着！我肯定会抓住你！” 有孩童打闹的声音从荒芜的乐园内突兀传来。 温云舟猛地抬头，瞳孔骤缩。刚刚死寂的乐园已然大变样，一切是那么和谐热闹。 疯狂乐园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