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过大龄社畜吧》 第1章 休假吗，那我敲门了 深夜时分，大地沉寂。 “轰”的一声巨响划开漆黑的夜幕。嗡鸣不断，一辆闪着点点银光的机车从不远处的一座土坡上飞起、落地，紧接着向前飞驰，扬起一片沙土。 机车身后，一只庞然大物冲破尘埃，紧紧跟随着那一抹光亮，狂暴的扬起路上的一切障碍。 “余队长，前方还有500米到达目标断崖，断崖跳板开始升抬。” “余寒天收到，各小组注意，准备收网。” “开始倒计时，30秒。” “28秒。” 前方的道路昏暗不清，余寒天紧绷着神经，透过头盔上的电子3D可视屏，观察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断崖。 身后的庞然大物不断狂奔着发出嘶吼，四条坚硬的外骨骼手臂不断从地上捞起石块向前砸去。 “20秒，余队长！准备冲崖！” 身后巨怪迟迟追不到前面四处逃窜的猎物，怒意渐起，嘶吼一声。刹那间，双臂举起一块巨石猛然向前砸去。 “余队长！小心后面！” “提前冲崖！”余寒天右手猛的将油门拧到最后，按下握把上的按钮，机车身形快速改变，车尾喷出蓝白色的焰火，紧接着一只手掌大小的金红色锦鲤周身泛着荧光从机车内部显露出来。 机车超速向前驶去，巨石轰然落下在机车的尾气里，碎石崩裂尘土飞扬，瞬间落了余寒天满身。车轮下不断有碎石被碾过，余寒天用尽全身力气保持着车身稳定。 “倒计时15秒，队长！升降板位置还没升到准确位置……不行！” “听我的，收网倒计时5秒！” “队长……” 耳麦中的人声已经模糊，只剩下周身空气快速划过的“呜呜”声。心脏剧烈跳动，肾上腺素游遍全身，余寒天扯着嗓子喊出最后一秒。 银色车身跃上半空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却因为起飞的高度不对，眼看着就要错过对面的崖地。 猛然间，余寒天从车上跃起，手中捧着从车身里同时跃出的锦鲤，将机车作为踏板，全身紧缩着朝对面崖地砸去。 身后巨怪正跳过断崖，突然间红光四射，崖底的十几支射击队伍瞬间集火跳到断崖上方的巨怪。 一时间无数的弹药与电流叉打进体内，巨怪失去平衡，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快速向崖底已经准备好的钢铁牢笼坠去。 余寒天额上冒出点点汗珠，抱着手臂躺在地上，从手臂处传来的刺骨疼痛游遍全身上下。 手臂骨折了…… 骨折了…那就是说…能休假了…… “我能休假了……休假……” “余队长……余队长，醒醒……” 耳边传来甜美的嗓音，余寒天忍受着剧痛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是医护人员的温柔脸蛋。 “余队长，您的手臂骨折了…好严重……是不是很疼啊……可是…”眼前的甜美小姐脸上的表情却逐渐狰狞起来，双眼瞬间染上红色，口中冒出无数尖牙，拉扯着喉咙发出刺耳难听的声音道： “……你还是不能休假哦……” “……要继续提着胳膊来上班哦…” “……我正在敲你的门哦………” “啊！” 屋外传来有规律的敲门声，余寒天被噩梦惊醒，发出一声轻喊。石膏手臂被压在身下，疼的他龇牙咧嘴的挪开身子，光着的上半身出了一层薄汗，眯着眼睛躺在床上回神。 不紧不慢的敲门声还在继续，余寒天顶着鸡窝头烦躁的起身，支撑着像煮过头的面条一样的身子走到门口。 “今天晚上店里不开门，改天来。” 敲门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后传来一声低沉的男音：“余寒天？开门。” “开门？你谁……”余寒天迷迷糊糊的分辨着门外人的声音，脑子嗡的一下，彻底清醒过来。 是谁不行啊，就算是刚才护士小姐来都比门前这个人强。 “你来干嘛。”余寒天打开了一小溜门缝，一张硬朗的充满了年轻活力的脸展现在他眼前。 是程由浪，他在星际大学任职期间搞地下师生恋的对象。因为他单方面分手分的不是很光彩，导致他一听到或者见到这个人的名字或者身影就有些心虚。 “……有事。”门外的程由浪顿了一下，显然没见过余寒天现在这个样子：嘴上一圈胡青，没有好好打理的头发，身上唯一一条裤子还转了九十度，堪堪的挂在身上，在扫过余寒天上半身时才看见胳膊还被吊起来了。 “你受伤了？” 余寒天没回应，直勾勾的看着面前这具年轻帅气有活力的身体，敷衍的点了点头。 “让我进去。” “不要……” 余寒天说完紧接着就要关门，却被程由浪猛的把住门板使劲一拉，抱着余寒天就挤进室内，“哐”的一声响彻街区。 “我怎么记得我们已经分开一年了，你这是私闯民宅。” “我来找你洗纹身。” “我说今天晚上不开门。” 余寒天也不挣扎，任由着程由浪架着他来到屋内，安安稳稳的把他放在地上。 “我记得现在洗纹身很快，只需要机器不用动手，”两个人差了一个头，贴的很近，被挤压的空间和头顶灼热的气息让余寒天无措的后退了几步，程由浪没打算放过他，紧接着追问道，“你搬家后的工作室在哪？” “好好，走走，那边。”余寒天逃也似的躲开程由浪压缩的空间，抬起完好的手，指了一下紧挨着大门的工作室。 说是工作室，其实就是一个狭小房间改造而成的私密空间，门口甚至狭窄到站不下两个人，昏暗的空间内排列紧密的器械散发出电流的点点荧光。 踏入工作室的瞬间，所有的探照灯一齐发出亮光，毫无保留的将室内每一个阴暗角落暴露在空气中。墙壁旁的机器开始预热运转，发出轻微的嗡鸣。 余寒天走到门口处的第一个机器旁，摘下手腕上的电子表，紧紧扣在机器操作面板旁的凹槽上，一尾金红色的锦鲤随着两者之间连接的电流飞快的窜游进机器。 余寒天退后几步，重新站回到程由浪身前。紧接着，剩余的机器缓缓退入墙壁，如同接力一般，刚才被余寒天按下的机器渐渐推出墙壁，展露出全貌。 小巧的锦鲤周身散发出丝丝电流连接着巨型机器，在极速转动的马达中摆动尾鳍。机器舒展开来，弹射出座椅与各种激光枪械。 “坐下吧，和之前纹身的流程差不多，衣领打开，纹身露出来。” “鲤不对在我这里不长大，我还以为是我的问题，”程由浪听话的躺在略微发硬的座椅上解开衣扣，转头看着座椅旁边欢快游动的锦鲤道，“鲤绝对也没长多少。” “我们062星的电力异宠长不大。”余寒天顶着眼下冒出的淡淡青紫手上操作机器飞快，随口回答道。 圆形玻璃罩从机器上方降落，将程由浪严丝合缝的圈住，消毒蒸汽释放，给程由浪来了个全身消杀。 “不想问问鲤不对现在鱼体怎么样吗，”闷闷的声音从玻璃罩里传来，程由浪像没看见余寒天脸上那副丝毫不想鸟人的困倦样子，继续道，“还有我为什么要洗掉纹身，不好奇吗。” “……”余寒天不想搭理人，鲤不对是他俩搞地下恋的时候他送给程由浪的礼物。 鲤绝对和鲤不对两只小鱼关系非同一般，鲤绝对会时不时的给他汇报鲤不对的具体状况。 最近一次汇报是三天前，鲤绝对说鲤不对壮的不像只鱼，像头牛。 余寒天嫌程由浪吵，抬手就要把透明玻璃上的金属套层给降下来。 “我今年毕业，今天早上刚入职你工作的地方，星际收容所，我是你的新组员。”在余寒天的手指马上就要碰到操作面板上的“降下套层”按键时，程由浪的声音慢悠悠的传入余寒天的耳朵。 如同一声惊雷，轰然劈在余寒天的脑袋上，将他炸的四分五裂，愁的他脑仁疼。 余寒天恨铁不成钢的闭了闭眼道：“……我明天就去辞职。” 纹身消除的激光器械已经开始工作，程由浪僵着身子看着面前要死要活的余寒天道：“我不是为了你去的。” “放屁。” “好吧，百分之三十，”程由浪倒是没有反驳，瞟了一眼面前光着上半身，脸拉到地下的余寒天继续道，“你那是什么表情？” 什么表情？他还能有什么表情？学着前途无量的机械工程学，拿着星际学校前十的成绩，从出生就挂在背后的“程家小公子”的身世，现在跑来这个执行任务危险重重，24小时随时待命的星际收容所上班！？ 脑子有病。 “……没事啊，没事，”余寒天深吸了一大口气转过身背对着程由浪，心里不断警告自己不要多管闲事，你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他开心就好，随后终于憋不住心里的火，转身冲到机器旁，额头贴着玻璃罩直勾勾的盯着程由浪道，“你好端端的学校不待，研究课题不继续精进，跑那里实习干嘛？” “你好端端的大学老师不当，机械、行星安全、军事追捕样样精通的课程不教，安全的环境不要，跑到这里干嘛？余寒天，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程由浪眉头紧锁，语气却放的轻柔，锁骨处传来轻微的烫意，两尾鱼交织缠绕的黑色纹路已然消失不见，在皮肤上留下一块不是很明显的疤痕，玻璃罩开启，程由浪的声音逐渐清晰，“这里是星间‘黑市’，两个行星的链接地带，鱼龙混杂，危险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眼前的程由浪倚靠在座椅上微微低着头，面部被阴影覆盖，看不出脸上的表情，余寒天咽了一下口水，轻声开口：“我要赚钱，收容所收入高的多，我……不需要你担心。” “所以你从学校不辞而别，只给我留下一则分手通讯的理由是要赚钱？” 程由浪从机器上跨步下来，心中失望与不甘交织，本该愤怒委屈的脸上却是一片平静，沉稳的声音传入余寒天的耳朵：“余寒天，你什么时候才能信任我，告诉我你身上发生的事……你弟弟，我去看过他了。” “你可以走了，”余寒天被他的反问弄的脑袋里一团浆糊，现在没力气和他争论这种私下越界的事情，语气虚弱的回了句话，拔下机器上的手表，鲤绝对已经回到里面开始休眠。 如他所说，他要赚钱，虽然收容所那里因为受伤给他放了一个月的工伤假，但是他明天早上要去医院复查顺便照顾人，晚上还要开店。 余寒天晃晃悠悠的走回卧室，也不管程由浪走没走，一头倒在柔软的床铺里，不到半分钟就陷入甜甜梦乡。 …… 第二天早晨，鲤绝对照常叫醒还在酣睡的余寒天。 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鸣声此起彼伏，余寒天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眨着模糊的眼睛打了个哈欠。 大龄社畜就是这样，每天两眼一睁，为生活奔波，为钱卖命。 利落的下床穿衣，踏出屋门。余寒天一直觉得每天睁开眼就要去干活是这世界上最绝望的事情了，但是他现在遇到了比那件事还要再尴尬一点的场面： 因为受伤，每天早上都来准时给他送饭的小队员佟苒，此时正端端正正的坐在客厅沙发的最头上，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与说不尽的尴尬，看见余寒天走出门如同看见救星一般，眼睛直发亮;而沙发另一头上，坐着似乎一晚上都没走出他家门的程由浪，此时正脸色阴沉的盯着全身上下乱糟糟的余寒天看。 余寒天看见程由浪就虚，心虚嘴虚，哪里都虚，往程由浪坐的沙发那头瞟了一眼，默默的招呼佟苒：“小苒，谢谢你每天来给我送早餐，麻烦你了。” “嗨呀寒天哥，这算啥，我明儿还给你来送，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啊，”佟苒看见招呼立马提着手里的早餐起身，伸出手环，“哥，碰这里，我交差。” “嗯，好了，快回去上班吧，哥多给你转个咖啡钱路上买了喝，”余寒天伸着胳膊，两块腕表在空中碰了一下，佟苒笑着谢过余寒天，转身开门，“注意安全……” “不给我们两个相互介绍一下吗，”一直默不作声的程由浪突然开了口，一时间佟苒也不敢开门，余寒天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程由浪像没看见一样，接着说道，“我现在也是你们组的队员，不介绍一下吗？” 佟苒转过头看余寒天，余寒天转头瞪程由浪，程由浪舒舒服服的卧在沙发里看着他俩。 “哦，对，可以，那个，”余寒天拗不过面前这个无赖，有些尴尬的回看佟苒，脑袋里重新组织语言道，“这是咱们组新成员，程由浪，之后应该会经常见面合作。” 随即看向程由浪，语气里多了一些不自在：“这是佟苒，小组里的先锋，擅长药物医学，必要时会上场追击目标。” “你好程哥，我是今年六月份从军事学校破格提拔到星际收容所的，以后多多关照，”佟苒朝着程由点了点头，感受到两个人之间有些紧张的氛围，小声开口道，“那个…寒天哥，你和程哥认识？” 一直没什么好表情的程由浪听见这句话倒是轻轻笑了一声。佟苒听见他笑了，自以为自己提到了能愉悦氛围的话题，赶紧追问自己身旁的寒天哥。 小苒！寒天哥白给你咖啡钱了！咋专挑不该问的说！ 余寒天瞪着眼睛，微张着嘴结结巴巴的开口道：“呃……就是，大学的时候……” “我和寒天哥早就认识了，三年前的事了，对吧寒天哥。”程由浪站起身，过于高挑的身材让门口二人齐刷刷的抬头看他。从嘴里说出去的话偏要重重的咬在“寒天哥”三个字上。 “我和寒天哥可是亲密无间的……”程由浪故意放慢了些语速，身子朝着佟苒，两个眼睛却偷偷瞟着旁边面色铁青的余寒天。 好似逗猫一般，拿着由“地下恋情”组成的逗猫棒，让余寒天的心跟着他的话起起伏伏，七上八下。 看着余寒天紧咬的嘴唇已经开始泛起了白，程由浪终于不再卖关子，朝一脸疑惑的佟苒笑了笑，将完整的话说出口：“我和寒天哥是亲密无间的师生关系，当时我特别喜欢上他的课，不管是专业课还是选修课我都会去听。这不是知道他受伤了，我来看一眼他。” 余寒天松了口气，不再看面前的程由浪，白着脸色送走了高高兴兴去上班的佟苒。 第2章 休假吗，那我威胁了 飘香雪白的豆浆和牛奶贴着玻璃杯壁被缓缓倒出，小笼包整整齐齐的码在瓷盘上，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余寒天沾着碟子里的辣椒醋，一口一个小笼包，吃的满嘴流油。 “寒天哥……她一直这么叫你吗？” 坐在余寒天对面的程由浪明明嘴上没吃东西，说出来的话却是酸不拉几的。见余寒天埋头苦吃，一点不想搭理他，抬手就要拿放在余寒天碟子旁边的牛奶。 “哎，给我放下，小苒给我买的，让你喝了吗，”余寒天眼疾手快，伸着筷子戳下程由浪的手，筷子上沾满了辣椒醋，在程由浪手背上留下两个红棕色的圆点，余寒天咽下嘴里的小笼包接着道，“再说了，人家不也叫你哥了，你应激什么。” “她是不是喜欢你。”程由浪也不去管被弄脏的手，只是一味的追问道。 “疯了吧你程由浪，”余寒天拿着筷子尾，从自己没有打理的头发指到自己身上布满褶皱的睡衣，十分无语的回答道，“我三十快奔四的人了。人家小姑娘能喜欢我什么？张口就来，别给人家造谣。” 余寒天看得出，程由浪问这种问题就是没事找事，其实心里根本不关心别人喜不喜欢他余寒天。因为程由浪也知道，自己现在不可能找别人开始一段关系。 总之就是心里别扭，嘴上犯贱。 “喂，你不上班？想第一天正式上班就迟到？”余寒天解决完早饭想赶紧打发程由浪走，一边抿着牛奶一边问。 程由浪抱着臂倚靠在小餐桌边的墙壁上，眼睛就没从余寒天身上下来过，乖乖回答余寒天的问题：“我找了临时队长请假，说来看你。” “出门在外别乱说话听到了吗，别和别人说……咱俩之前的事，”余寒天吃饭向来快，喝完半杯牛奶，擦了擦嘴角，抬头看了一眼程由浪道，“你现在看完我了，快走吧？” 面前的人不说话也不动弹，就一直看着他发呆。余寒天直觉不对，程由浪和他在一起什么时候这么安静的待着过。随即站起身，撩开程由浪额前的细碎刘海探了探温度。 不试还好，一试给余寒天吓一跳。程由浪之前就是生病面上不明显的体质，现在脸上看着白白净净的，内里温度烫的吓人。 “什么时候开始烧的？程由浪，说话。” “不知道，醒了一直不舒服。” 这死孩子还真在他这里睡一晚上，客厅的沙发连起来都没他整个人长，能睡着也是真困了。 “……放过我吧，”余寒天低头看了看自己吊起来的可怜左臂，抬头看了看面前烧的呆呆的程由浪，认命的叹了口气，握住程由浪烫的厉害的手，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走，正好去医院。” 既然程由浪知道了自己有个在医院的弟弟，那他也就不用避讳，直接带着程由浪去那所医院看病。 正好他要照顾余谷天，一举两得。 …… 星际中心医院，就位于星际收容所附近，集合了附近六星最好的医疗资源，医院大门外常年人满为患。余寒天提前给他领导打了电话，一共说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帮程由浪请假，全勤奖不能不要。第二件事就是帮忙派个快车接送他们去医院，他一个病号要架着另一个病号去医院还是太难了。 余寒天拉着程由浪，两个人跌跌撞撞办完所有的流程，终于来到余谷天的单人病房。 银色细针冒着寒光，多余的消炎药水从针尖滚滚流下。余寒天坐在余谷天和程由浪两张病床中间，看着医生拿着点滴针头扎入程由浪手背上鼓起的血管。程由浪闭着眼，感受到刺激，眉头跳了跳。 星际学校建立于这六个星球的主星01上，距离位于中心球区舰船上的星际收容所不算太远。 但是要是从01主星直接到达他住的00号与062号之间的星间区，那就有些远了。 不只远，温度差的也大。谁知道这小子穿着一件单衣在外面待了多久。 医生调好了三瓶药水，挂在全自动换水机器上转身走了。 余寒天摊在椅子上看了一会儿程由浪的睡颜。比以前黑了点，身板子倒是又壮了不少。又向下瞥见程由浪身上穿的薄衬衫，起身去房间的柜子里拽了床被子出来，严严实实的把昏迷不醒的程由浪包起来。 此时窗外阳光正好，透过玻璃晒的房间里暖暖的。 余寒天一只手有些艰难的包完程由浪，赶紧又去拉了拉窗帘，把直射在余谷天脸上的阳光遮住。 “谷天，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去外面晒晒太阳呢，”余寒天侧坐在椅子上面对着床上的余谷天，右手臂撑着下巴轻轻开口，“医生说你身体越来越好了，什么时候能和哥哥说句话。” 余谷天安静的闭着眼，有些长的头发散在脸颊一边，被打理的乌黑柔软，白白净净的脸上还透着一丝红润，仿佛下一秒就能睁开眼来回答余寒天的问题。 但是现在，余谷天像被隔绝在世界之外一般，听不到任何声音。 “谷天还记得哥哥之前和你说起的那个学习特别好的哥哥吗，他现在也生病了，就躺在你旁边呢，”余寒天慢慢的趴在余谷天平放的手臂旁边，语气轻柔，“谷天之前还说要和那个哥哥学习，考星际大学……谷天的指甲又长长了，哥哥现在手不方便，这次就让护士姐姐给你剪短……” “你和你弟弟提起过我？” 突然发出的声音把余寒天吓了一跳，立马从床上弹起身，向后看去。 程由浪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转着头看着余寒天，脸上没什么表情，接着哑着嗓子道：“那为什么不和我提起你弟弟？” “你还生着病呢，少闹，”余寒天起身给程由浪倒了杯水，递到已经挣脱被子的病号面前，“自己拿着喝，你烧着手了啊，还要我喂。” “医生说你弟弟什么时候能醒了吗？” “今天，明天，也可能是十年后，”余寒天苦笑了一下，看向睡的安稳的余谷天道，“只要我能等，我就一直等。” 程由浪盯着余寒天看了一会儿，淡淡的开口道：“……你什么时候从医院走，走的时候和我一起去收容所。” “不去，我好不容易休假，回去干嘛，”余寒天一脸震惊的瞪着程由浪拒绝道，“等你水挂完我回家躺着去了，你自己上班去。” 程由浪似乎听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直接翻身从床上下来和余寒天面对面。 输液管因为长度不够，有些紧绷的连接在程由浪的手背和机器之间，靠近针头处已经有了血液回流的迹象。 “哎你干嘛，看着点手，”病床之间的距离本来就不宽阔，偏偏程由浪又压的很近，几乎要和他贴在一起，余寒天有些无措的把脸撇向一边，有些急切的小声道，“还有…离我远点。” “你不去？那如果我进去小组办公室乱说怎么办…就像今天那样，万一我忍不住…”程由浪低着头紧紧盯着余寒天，眼睛里泛着些忽明忽暗的光，故意压低声音放慢语调，趴在余寒天耳边道，“嗯……你听听看，我可能会忍不住说，两年前，我和你们尊敬的寒天哥，在教室里、办公室里谈地下恋情。我们相差十二岁，但是很合拍……哪种方面都是……” 脖颈处传来些微凉与紧意。程由浪向下瞥了一眼，余寒天低着头，冰凉修长的五指用了些力气，扼住了他的喉咙。 “给我闭嘴，程由浪。” 程由浪饶有兴味的弯腰去探余寒天脸上的表情，那张平时面无表情的脸上此时怒意微显，狠狠的瞪着他。 “有意思吗程由浪？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你真的不去吗？我真的会忍不住说出口的……”程由浪抬起还插着点滴针头的手，想要轻轻覆上脖颈间没有多少威力的冰凉手背。 “……你别乱动。”余寒天脸上微薄的怒意还没有收起，却眼疾手快的放开程由浪的脖颈，摁住程由浪抬起的手背上的针头，此时的软管里血液已经回流了一大段距离。 程由浪像是没有感觉一样，手上还在暗暗用力去抓余寒天的手背。 “好！我去…我不知道你到底要干嘛，但是你先别乱动了……”余寒天一只手拗不过他，慌乱的答应下来。 余寒天看着软管里那一节血，红的刺他的眼，干脆直接抬起头来瞪着程由浪，刚要开口教育，就看见眼前的程由浪嘴角向上微抬着，脸上似笑非笑。 余寒天看在眼里，肚子里的火蹭蹭的向上冒。想着程由浪根本拿他的话当耳旁风，也不教育了，直接狠狠踩了他一脚，转身按铃叫医生。 …… 输完两大瓶药水后已经接近中午，安静的病房里传来机器输送液体的滴答声，还混杂着几下有规律的“咔哒”声。 程由浪正坐在之前余寒天的座位上，两只手捧着余谷天温热无力的手，仔仔细细的修剪他的指甲。 这一幕既诡异又温馨。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让余谷天与程由浪见面，而且是以现在这种状态。 余寒天坐在病床的另一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的看着程由浪手背上针头旁边的青紫。 他甚至想过如果自己当时没有和程由浪走到一起，现在的程由浪会不会就不会掺和到他的事情里，而是在别的地方闪闪发光。 “余寒天，你在想什么。”程由浪还在埋着头剪指甲，似乎察觉到余寒天脑袋里的思绪一般，出声闯入余寒天的胡思乱想。 “想你这么壮，怎么能发烧的，”余寒天回了神，随口问道，“而且你昨天晚上怎么不回家，收容所应该分配了实习房间吧。” “……水土不服而已，”程由浪剪完了余谷天的十根手指甲，拍打着床铺上的碎屑，此时最后一瓶吊水已经打完，机器全自动起针，程由浪按住手背上的创可贴道，“我房间没收拾好，回去了也没有地方睡。” 余寒天点了点头，起身走到输液机器旁准备缴费。 “为什么不给我打退烧浓液？两分钟我就能好，还比三瓶水便宜。” “这东西少打，害身体，”余寒天调出订单界面，一边滑到底准备付款，一边道，“退烧是快了，身上能整整疼三天。还是传统退烧吊水好一点。” 程由浪眼睛尖，突然伸手按住屏幕，手指尖点在订单上的“饱胃营养液×1(10ml)——125星际币”不动了。 “怎么了？”余寒天付完款，有些疑惑的看看屏幕，随即又转头看了一眼顿在旁边的程由浪问道。 “哦，我怕你没吃东西吊水伤胃，这可是最贵的营养液了，你看……”余寒天点开点单页，准备给程由浪介绍这款超贵的营养液。 突然间，头顶似有温热的东西贴近后又迅速离开。 “知道了，走了。”程由浪转身就走，快到撩起一阵微风，逃也似的出门而去。 余寒天站在原地莫名其妙，抬手摸了摸头顶。 这小子刚刚是不是偷偷碰他头发了。 医院门口，程由浪左手紧紧扣在自己的口鼻上，青青紫紫的淤血被手背上鼓起的筋肉抻得分外显眼。 淡淡的草药香萦绕在鼻腔，程由浪轻轻的呼吸着手掌中残存的几丝香气，闭了闭眼，脸上像要立马滴出血来一般，心里如怒涛奔涌。 被温热的头顶与香气冲昏的脑袋里，放大循环着两个字—— 疯了。 …… 因为医院离得星际收容所的舰船很近，两个人没打车，程由浪快步走在星际通道前面，余寒天慢悠悠的游荡在后面，一前一后的进了收容所大门。 正是工作日，收容所内热闹非凡。余寒天一脸丧气的踏入公司，边等电梯边看着一楼大厅里的闹剧: 前台的小姑娘小伙子被一群高大的透明人鱼围住，可能是星际语不太熟练，三只鱼凑不出一句话，艳丽非常的脸上满是烦躁;一队戴着电子镣铐的牛头兽人从大厅中央走过，队伍最后长了两根人腿的蜗牛清洁工边产去污粘液边清理着牛头兽人身上掉落的污泥;高达三米的电梯门口打开，几只“天使”飞出残影，从电梯内窜出来，大厅上方红灯闪烁，一瞬间拉起电网。 “天使变烧鸡，”余寒天看着那鸟人罪犯浑身烧焦着啪叽一下落到地上，乐了，笑了两声抬脚跟着程由浪迈入电梯。 突然间身前衣服被拽了两下，余寒天有些疑惑的抬头去看身前的程由浪。 还没看见程由浪的正脸呢，另一只在电梯里站着的高大天使先映入眼帘，一脸严肃与威严尽显，正紧紧盯着他不放。 “……戴老好，”余寒天一下子泄了气，也不乐了，抿了抿嘴，老老实实的跟在程由浪屁股后面进电梯。 “余寒天，我不是给你假休息了，之前还赖着我要加长假期，今天又给我打电话又来收容所，干嘛。”戴鹤白看着余寒天吊着手臂可可怜怜的样子，嘴上忍不住想逗他。 “我……我那个，电话里不是都说了，来送我们队新成员，”余寒天上下左右环视了光秃秃的电梯一遍，干脆拿程由浪出来当挡箭牌，拍着程由浪的肩膀，抬头笑眯眯对戴鹤白道，“程由浪，我是他大学老师，有缘分吧。” “领导好，昨天刚进队。”程由浪朝着戴鹤白微微的弯了弯腰。 “嗯，我知道，”戴鹤白凭借着两米的身高，居高临下的看了程由浪一眼，满意的点点头，接着道，“小伙子不错，又帅身板又壮，病好了就跟着你队长好好干。就是别跟你队长学坏了，你队长……” “戴老！我们到了先下去了，戴老再见。” 电梯停在17楼，余寒天赶紧拉着程由浪像两只泥鳅一样滑走了。身后只传来戴鹤白一句中气十足的喊声：“余寒天，给我小心点你手！” …… 中午时间，队员们都去休息室吃饭休息。一片安静的办公室内，纸质文件堆积成山，满天飘纸，电子文件占满了中间的巨大屏幕，红色的未读数字还在默默上涨。 “平时就这样，正常，昨天给你安排的工位在哪？”余寒天跨过几张纸来到自己的位置，一屁股坐在自己柔软的座椅里，闭上眼懒洋洋的问道，“我现在陪你来了，你到底要干嘛。” “我坐你对面，”程由浪走到余寒天对面的桌子旁，捞起拿笔筒压住的一本文件递给余寒天道，“你看这个，私密案件，我没办法拿出办公室。” 余寒天接过文件，翻开的第一页就愣住了。文件的第一页上赫然写着几个黑色大字——贺文晟062星人发狂伤人案。 黑色大字下面用红色的波浪线标记出来，旁边遒劲有力的写下“寒天”两个字。 “你……”余寒天脑袋里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抬头怒瞪程由浪。 眼前的程由浪嘴角微微抬起，眼底满是笑意。像在医院时一样，又是这个得意的、戏谑的表情。 明明可以和他直说，“我发现了与你有关的案件信息”。 偏偏……偏偏拿那种事来威胁他，让他失态、愤怒，让他把自己对他的关心与心疼暴露的体无完肤。 像小孩子因为喜欢就去欺负自己喜欢的人一样。 简直恶劣。 “我不和你吵，程由浪，”小孩子引起人的注意罢了，余寒天压住怒意，接着往下翻看文件，心里暗自盘算着，嘴上接着开口问道，“你到底偷偷查了我多少事，坦白从宽。” “我只知道你是062星人，你……不辞而别之后，我动用关系查到，你离开学校的前几天，从小生活到大的恒星孤儿院发生爆炸引发火灾，百人只有十人人幸存。之后你将唯一一名昏迷不醒的幸存者改名为—余谷天，”程由浪慢慢诉说着他所知道的关于余寒天的一切，解释道，“062星人是你亲口告诉我的，知道孤儿院……对不起，我私自查了你，然后知道了余谷天。同时，我还查出你来到了收容所工作，知道了你现在的具体位置。” “所以，你是看到这个贺文晟同样是062星人，而且被恒星孤儿院收养过，觉得这个案件会是我想要调查的，是吗？程由浪，远不止此，”余寒天撇下文件，站起身与程由浪面对面，两个人中间有半人高的桌板隔着，语气严肃道，“你知道我来这里想干什么吗，程由浪？我就是要查清楚孤儿院里的所以事情，外界知道的，外界不知道的……然后把我所恨的所有人……”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来这里？”程由浪突然开口打断余寒天越来越狠厉的话语。 两人彼此对望，看透了对方心里所想。心里的波涛汹涌与脑海中的共鸣，是两人整整730天后第一次见面的决斗场。 “我就是来帮你的，余寒天。” 决斗场上，余寒天放弃了他的负隅顽抗，第二次将程由浪摆到了自己的身边。 余寒天嘴角向上翘了翘，接着摊回座椅道：“但是我也不会放弃我的一个月假期，一天5小时高强度查案。这是队长命令，不要反驳！放过我一天19个小时吧……” 第3章 休假吗，那正式开工了 贺文晟这个人，余寒天他还真认识。 在余寒天的模糊记忆里，他是在十二岁的时候被送去的孤儿院。这个岁数在孤儿院里面算大孩子，其他八十来个不到十岁的小孩他都能记得差不多，而且几乎每一个他都照料过。 虽然和贺文晟关系不是特别亲近，但是从062去到孤儿院一路上太远，整整七天都是余寒天在照料哭哭啼啼的贺文晟吃饭睡觉。甚至到了孤儿院时，两个人没有被分到同一栋楼，余寒天还是不放心的观察贺文晟的生活情况，直到他离开孤儿院去上学。 说没有感情是假的，谁能忍心看到曾经文静又乖巧的小孩，长大后以犯案人员的身份出现在收容所的通缉令上呢。 余寒天仰着头躺在椅子上，抬手按住太阳穴，有些头疼的揉了几下。 “想起什么了？”程由浪随手打扫着办公室，时不时瞟一眼默不作声的余寒天。 “文晟不像是会随意弄伤别人的孩子，还是重伤，”余寒天呼了一口气，回想起之前的事，语气有些轻柔，“我想先去文晟家里看看，等会先去拿个准许证。” “孩子？他都能当我叔叔了。”程由浪不满，抱着厚厚一沓文件往桌子上一砸，桌腿发出一声不堪负重的吱呀声。 “……你怎么不说我也能当你叔了，”余寒天双手交叠着放在肚子上，眯着眼瞅程由浪，十分悠闲的拿脚尖点着地，让整个椅子晃晃悠悠的荡起来，“我以为你就是喜欢老的。” 程由浪不说话，抿着嘴默默捡着地上的散页。余寒天看着程由浪吃瘪的背影轻声笑出来，整个椅子晃动的更加轻快。 门口处嘈杂声渐起，休息时间结束，职员们又开始了忙碌。 “昨天你来报道，当时他们在外面出任务，你们没碰上面吧，”余寒天看了一眼时间，招呼还在忙活的程由浪，指指门口道，“应该快来了，每次就他们最晚回工位。” 话毕，办公室的自动门立马打开，程由浪连忙直起身看了一眼来人。 瘦瘦高高的眼镜男脖子上挂着个宽大的帽子，头顶毛茸茸的大耳朵立着，在手机上快速操作着什么。男人旁边是今天早上见过的佟苒，现在正低着头划手机，两个人聊着天慢慢走进办公室。 余寒天吹了个清脆婉转的口哨，混杂在办公室外嘈杂的背景里，试图唤醒被手机吸走灵魂的二人。 眼镜男耳朵一动，率先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 “队长？队长你来干嘛啊，”苏肇停下在游戏界面疯狂战斗的手，看了一眼摊在办公位的余寒天，背后的尾巴炸着毛竖起来，有些震惊的回头和埋头刷视频喝奶茶的佟苒道，“我是不是累出幻觉了，小苒你抬头看看。” “啊！队长！？” 佟苒抬头，一声惊叫召唤出了他们身后的另一个人。 来人扶着红色的半框眼镜，怒气冲冲的从苏肇与佟苒中间穿过，大步向余寒天冲来。余寒天见状赶紧弹起身往程由浪身后躲。 “你还有脸躲，余寒天！”来人站到程由浪面前，探头瞪着余寒天，背后的四只外骨骼手臂因为怒意而随意挥舞着，接着喊道，“前天是你报废的第几个高级机械了！我三令五申千叮万嘱的和你说这些高级机械在离你十米的范围内都是可以收回到你身边的。你倒好，直接让机车体验无绳蹦极去了，今回我连机车渣渣都没找回来！” “我错了珠珠姐，我昨天从网上给你订了高级青虫……”余寒天从程由浪背后冒出个脑袋，手掌举到面前求饶。 “别以为这些就能打发我……，”武珠珠掐着腰哼了一声，这才打量起面前的生面孔，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这是……” “好了各位，”余寒天从程由浪背后闪出来向三人介绍道，“程由浪，昨天戴老和你们说了吧。” “各位前辈好，程由浪来自01主星，毕业于星际大学机械专业，机械操作与近战评分都是S ，前辈们多多关照。” “你好，武珠珠，大洋星异化糖果蟹。小队后勤，掌管机械修理、物资准备、资金调度，”武珠珠伸出戴着红色手套的手爽快的和程由浪握了一下，背后的四只外骨骼手臂也摆出了握手的姿势，在空中摆了摆，随后扶了扶眼镜笑道，“我也是星际学校机械专业毕业，是你学姐哦。” “苏肇，00星异化白狐，队伍后勤，主管文件审批、任务计划敲定，与其他部门交接之类的琐事也都由我管。”苏肇走上前来握了下手，柔软的耳朵棉花糖似的在空中晃晃悠悠。 “佟苒，云星天使种，异变山雀，今天早上见过面了，你好，”佟苒眼睛亮亮的伸出手，见程由浪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光秃秃的背部，有些脸红的解释道，“我们山雀体型小翅膀小，尾巴和翅膀我都直接塞到衣服里了……” “对不起冒犯了，我就是有点好奇……”程由浪不好意思的朝佟苒点点头。 “小苒别太在意，他们学校都不让露出异化特征的，就当他没见过世面，”余寒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椅子的怀抱，举起贺文晟的文件朝着苏肇道，“小肇，程由浪要去查这个案子试手，你帮忙把所有要用到的许可证件批一下呗。” 余寒天一出声，三人陆陆续续的回到各自工位准备工作。 “嗯嗯，两分钟，扔给我吧亲爱的，”苏肇张开手臂，准备迎接宝贝文件。 余寒天刚要来个完美的抛物线投掷，就被程由浪抓住了还没来得及脱手的文件。 “还是我来吧，亲，爱，的。”程由浪在余寒天耳边留下一句轻声低语，抽走了文件，走去递给了苏肇。 “啊……哈哈谢谢亲，小程……”苏肇看着脸上泛着微笑却又气势汹汹走来的程由浪，平时见谁都叫亲爱的、宝贝的嘴突然失灵，及时刹车改了口。 余寒天看着幼稚鬼送完文件，冷着脸走回座位，嘴角抽了抽，直接没理他。 让幼稚鬼不再幼稚的方法就是直接装作没听见没看见。 “哎，寒天哥，你来公司干嘛，你不是休假吗？”此时负责外勤的佟苒不像其他人一样忙活，手上没事干让她的好奇心开始泛滥，滑着椅子凑到余寒天旁边。 “……我这不送我学生来适应工作嘛，等会我就走了，”余寒天用下巴点了点坐在自己工位对面的程由浪，随后装模作样的严肃起来道，“佟苒，你没事干是不是，我给你派点活？” “队长我同意，”苏肇眼睛盯着屏幕，手上快速的在键盘上敲打着，一只耳朵竖着朝向他们，满是要参与到闲聊中的决心，“我看佟苒就是活太少了，队长快派小苒宝贝来帮我盖章玩。” “我看你活也不够多是吧，说好的两分钟，时间到了你打不出来就给我等着，”余寒天立马抬起手看了一眼表，面朝着苏肇开始倒计时，“五，四，三……” “哎！不行，三点五，三点六……”苏肇两个耳朵猛的塌下去，手上快出残影，猛敲了一下空格，松气道，“好了！找打印机计时去吧，我跟着你早晚得腱鞘炎。” 余寒天看了一眼程由浪，挑挑眉，示意他去拿新鲜出炉的许可证。随后自己也起身，慢悠悠的往门口走去。 “走了啊各位，祝你们早点下班。” 伴随着背后一片哀嚎抗议，两人出了门，坐电梯来到地下三层车库。不一会儿，一辆黑色亮漆悬浮车快速驶出，汇合进主干道的车流，往贺文晟的住所奔去。 …… 工作日的缘故，下午的车流量不大，俩人晚上六点终于到达贺文晟住所附近。 余寒天看着窗外林立的高楼大厦，各种颜色的电子显示屏闪烁着轮番播放广告。有些人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此时正悠闲的在街道上闲逛觅食，娱乐身心。 然而只是进了一个巷口，一座窄小又昏暗的小区就出现在两人面前。 “外面看起来比我家还要破，”余寒天随着程由浪下了车，打量着单元门道，“就差在墙上画个‘拆’了。” “嗯，怪不得贺文晟能租的起靠市中心的房子。” 两个人上了五楼，程由浪两步作一步的进了501，余寒天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感觉随时都能躺地上然后立马发硬。 “余寒天，你的‘文晟’过的并不是很好。” 余寒天终于走到门口，站到屋内放眼望去，不算宽阔的屋内，地下、桌面、床上都摆满了灯，台灯、小灯带甚至于手电筒。 除了数量多的有些过头的各种灯，剩下的大型家具就只有一张杂乱的床，一张桌子和一个被塞满的书柜。 所有的东西一目了然，根本没什么好翻箱倒柜找的线索。 “贺文晟有精神病史？”程由浪转头看着在门口愣住的余寒天，开口问道。 余寒天摇了摇头，跨过地下散乱的灯，默默的走到桌子旁翻看上面的纸张。 纸张上大多数都是贺文晟做题的验算痕迹，唯独有一张被揉皱后又展开的白纸上面，有一串孤零零的数字。 余寒天看了一会儿，点亮手表输入号码。 随着嘟的一声，电话被接通。随即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从电话那头传出，余寒天脑子“嗡”的一声，快速的按了挂断。 “怎么了？刚才是……”程由浪听见这巨大的一声叫喊，立马走到脸色发白的余寒天旁边，问道，“没事吧？余寒天？” “……没事，我，不小心的，”余寒天闭了闭眼，浑身微抖着将手里的纸团成一团，随后强压着声音道，“是录音，只要打过去就会播放的音频，应该是恶作剧。” 程由浪看了一眼余寒天手里的纸团，没再追问刚才听起来惊心动魄的声音，拿着刚才在书柜里找到的奖杯道：“这是贺文晟上大学时拿到的大赛奖，一般这种级别的比赛都会刊登校园公众号，但是我刚才找过了，前面几届的获奖者都在公众号上，唯独贺文晟不在。” “刚才苏肇给我发了消息，说他找不到任何一个有关于贺文晟的社交媒体账号，甚至是普通的信息传输账号，”余寒天盯着手中的纸团，皱了皱眉，“有人想把贺文晟从社会上彻底抹掉。” …… “右转，”余寒天低头看着手表上的导航，指挥着两个人在七扭八拐的小巷里前进。 从贺文晟家出来，调查贺文晟去向进度为零的两个人在小区门口蹲了一会儿，还是余寒天一句“我饿了”才让他们重新出发。 程由浪本来还想问一句“你饿了？”，才想起来余寒天确实该饿了。 余寒天只吃了一顿早上饭，中午饭没吃就上路了。而自己没什么感觉是因为余寒天给自己喂了那个价值125星际币的营养液。 右转过后，一间温馨的小店出现在两人眼前，即使现在是凌晨两点，依旧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在店里坐着。 “贺家混沌？和贺文晟什么关系？” “有关系，但是不多，就来碰碰运气，”余寒天饿的厉害，胃里直泛酸水，慢吞吞的边走边道，“我和贺文晟上一次联系是十年前了。当时我大学刚毕业不久，在孤儿院的网站上看到他考上了大学就给他发了个信息。” “他回复我说现在过的很好……在这里租了房子，还遇到一个好阿婆收留他做兼职，让我不用挂记他。” “兼职地就是这个‘贺家混沌’吗？” 两个人停在贺家混沌门口，程由浪向里面看去。一个门头不算大的店铺，外面摆着几把木头桌子和椅子，店铺里面很干净，装修风格还是几十年前的朴素样子。这个点还有人，看来味道是不错。 “嗯，文晟当时给我拍了照，说有机会来找他尝尝贺阿姨的手艺，”余寒天跟着程由浪下了车看着那明亮的招牌，只觉世事无常，轻声对程由浪道，“其实贺文晟不姓贺，我们小时候没有姓名，在孤儿院都是叫编号的…所以我觉得贺文晟能给自己取这个姓，这个贺阿姨应该知道点什么。” 走进店里，俩人挑了个角落坐下，手环上弹出点单界面。 由于两个人做了同一桌，相互的点单记录都是共享的，余寒天看着订单下面数量不断增加的红色圆点，紧急叫停。 “等等，七碗馄饨，你吃的完？我就算再饿也吃不了这么多好吧。” “就碰巧来这一次，不都尝尝吗，”程由浪一脸认真的挑选混沌口味，看了一眼余寒天吊起来的胳膊淡淡道，“某些人养身体，还是要多吃点。” 然而这八十多个混沌还是小小惊动了一下店家，最后有店员跑来道歉说这个点他们实在是没有这么多的混沌可以下。 余寒天羞着脸将七碗改成四碗，狠狠踩了一脚一脸无辜的程由浪。 “我这双鞋刚买的，被你踩掉了两年寿命了。”程由浪专门给余寒天拿了个空碗，从每个口味里舀出来三四个馄饨，给余寒天凑出了五颜六色的一大碗。 “我看它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余寒天试探的吃了几个鲜掉眉毛的虾肉馄饨，美滋滋的咽下肚，看着程由浪道，“你怎么不吃？想先让我先试毒？” “我让你试毒？难道你吃到好吃的会告诉我吗，”程由浪有些无语的吐槽，手上翻看着店铺界面里的评价道，“我等会再吃，你看这个，上面评论说贺文晟去年就不在这里干了。” 程由浪凑过脑袋去看，那条两年前的评论写了一大段好评，其中一条的内容是在夸贺文晟干活麻利又帅性格又好，而一年后这位客人又写下了一句追评:可惜小哥今年不干了。 余寒天吃着美味馄饨，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嗯……本来是碰运气，现在看来算是碰对了。” 第4章 休假吗，继续开工 如果提起记忆里的一个人，面上带着的是笑意，那说明那个人不论是人品或是经历都很美好。 如果是愁容满面，满面怒火，也许是素质不强。 但如果是未语泪先流，那这个人可能就有点完蛋。 临近深夜三点，馄饨小店里的人也尽数散去。余寒天盯着吃剩下的馄饨碗，耳边环绕着面前老妇的细细哭声，久久不散。 老妇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发泄出来一样，自从余寒天和程由浪两个人三十分钟前拿出警官证，问了一句贺文晟之后就一直泪流不止，两个人半天插不上一句话。 最后还是老妇旁边的小姑娘从后厨干完活出来，抽了几张纸，边给老妇擦眼泪边劝道：“阿婆，咱先不哭了，给警官们说明情况，咱也能找到文晟……” “……好，警官，我……我给你们说，”老妇擦了擦红肿的眼睛，颤着嗓子道，“贺文晟，好孩子。两年前，他这个生面孔突然找来我店里，问，‘阿婆你这里找不找兼职’，我一看这么年轻的小伙子哪里不能去干活啊，来我这个小破店里，我就想，这孩子绝对是有难处，我就让他留下了……” “我这小店小本生意，给他的工资也不多，但他不嫌弃，多开朗多勤奋一小伙子，他来了之后来我店里的人都多了……” “一年前……他最后一次跑来店里干活，像是心里有事一样，临走的时候太着急，我也忘了问他发生什么事了。后来给他好久都没来兼职，去小区一查才发现，那次他走出店里就再也没回家……我又去了警察局，人家说文晟就是单纯的搬走了，但是他这个孩子，搬走了怎么可能不和我说一声呢……”老妇说着说着没了声，红着眼睛抬头问道，“警官，文晟是发生什么了吗？哎呦我怕的就是这个，他没出事吧……” “……文晟没事，”一直没有出声的余寒天开了口，站起身拍了拍老妇的背轻声说道，“我们其实是他大学同学，在这里办案正好想起他来了，就想问一下他。没事阿婆，我们回去就帮你找到他，然后给你带过来狠狠骂他一顿。” 老妇双手掩着眼睛，慢慢的点了点头，随即要起身拿几个生馄饨送他们离开。 程由浪和余寒天一阵推脱，最后趁着老妇去后厨的功夫飞快逃出了门。 “警官！” 01星气候本就偏冷，现在凌晨的风更是有些冰凉。刚才老妇旁边的小姑娘只穿着身短袖，匆忙的从店里跑出来叫住了两人。 “警官！我知道你们来肯定是因为文晟发生了什么事，和我说吧，我知道你们是为了阿婆所以才隐瞒……”跑来的姑娘不知道是因为渐冷的空气还是因为激烈的奔跑，此时的声音发着抖，“我不会告诉阿婆的……和我说吧……” “为什么这么想？”余寒天边问边要抬手给小姑娘披上自己的外套，突然被身边的人一下子拽回来。转眼间，小姑娘身上就多了程由浪的外套。 余寒天接受了程由浪的无理取闹没搭理他，默默的看着面前的小姑娘连着说了几个谢谢后，从身侧的包里掏出一个本子。 “因为贺文晟走前，给我了这个，他不让我看，他说……他说如果有一天有人来找他，就把这个给那个人……”小姑娘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最后终于抑制不住，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到地上，“我担心他……我怕文晟哥又会被这样对待……” “你看了是吗？没事的……”余寒天上前轻轻拍着姑娘的后背，这次程由浪没有阻止他，只是接过小姑娘手中的本子，默不作声的翻看起来。 “没事的……我们会找到文晟的，这些事都过去了…没事的…”余寒天安慰着姑娘，心里却也泛起阵阵惶恐与不安。 他知道那个本子里都是些什么东西，这个本子他曾经也有，是孤儿院的档案本。 孤儿院为了防止资料泄露，干脆所有的东西都纯手工记录。 里面什么都有，什么都能写。比如每天都干了什么，吃了什么，直到八岁之前都是这些内容。 而八岁之后，书里的内容可以说是翻天覆地。 ———— 第一页。端正工整的字迹很少，只写了贺文晟的各种基本信息。 剩下的歪七扭八的拼音字迹基本上占据了整张纸，能清楚辨认出来的也就只有几句话。 今日小事： 我还有一个星期就要八岁了！ 今天晚上吃了老师给我的小蛋糕，老师说我生日能自己吃一整个！ 我好几天都没见到余寒天哥哥了……想他。 今日心情：开心，难过。 ———— 第九页。端正工整的字迹已经占据了整页纸，只有在最下面的角落里才出现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小字。 今日小事： 235号实验体开始第一次实验，实验目标——注射01号毒株并适应…… 人体实验途中实验体苏醒试图逃跑，被捉回…… 人体实验完毕，未能使01毒株存活，明天将继续进行实验…… 汇报内容完毕。 今日心情：难过，疼。 ———— 纸页翻动的沙沙声停下，程由浪紧蹙着眉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纸页上的“实验报告”。 这个“疼”字，是程由浪靠一个广两个点猜出来的，八岁没上过学的小孩，哪知道准确的“疼”字怎么写。 “可笑吧，”余寒天缩在副驾驶座位上，盯着程由浪手中的本子轻声道，“今日小事，隔了七页纸，却像是两个世界……” “现在可以告诉我吗，之前的事。” 程由浪合上手中的本子，不愿再看一眼，转而却被余寒天顺手拿走，像是自虐一般翻看起来。 ———— 第二页。 今日小事： 我好久都没看见寒天哥哥了，不知道他在哪里…… 还有两天就过生日了！ ———— “八岁，是062星人体内各种特殊病毒成熟的分界点，孤儿院的孩子都会在八岁这一天送去‘打疫苗’。” “那你……” 余寒天抬头就看见程由浪沉重非常的面部表情，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道：“我去的时候已经12岁了，就简单挨了两针。当时只是感觉很疼，被老师们、大人们哄着说是在打疫苗，消灭我们062星人身上自带的各种病毒，只要消灭完了，我们就能像其他星的人一样正常生活。” “小孩哪知道什么是真的假的，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再稍微长大些，知道反抗疼痛了，也不过就是逃跑去上学，心里还一直想着小时候这样做是对我们好，上大学了还傻乎乎的给孤儿院打钱……” “直到孤儿院爆炸了，我收到消息去到那里调查了一下之后，才知道这不是‘打疫苗’，这是**裸的人体实验……” 手上的书不断翻动着，实验的次数不断增加，有成功也有失败。后面甚至还贴有实验的配图，不到十几岁的贺文晟躺在手术台上，双臂肿胀不堪满是青紫。 “才知道，我捐的钱……害了孤儿院的每一个孩子。” “这不怪你，改悔过的是那些对你们动手的罪人。所以你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才辞职来的收容所查案吗，”程由浪想起自己之前对余寒天弃他而去的各种猜疑与质问，轻声道，“之前对你说的话，对不起了。” “这也不怪你，确实是我处理问题的方法有问题……” 但是离开你，是我做的最好的决定。 余寒天深深看了一眼在旁边自责的程由浪。随即，心里的震颤被脑中的理智唤醒，翻看到最后一页标注的“最后一次实验失败，新实验体已准备完成。”慢慢的合上本子，轻声道，“不说这些了，我们的目标是找到贺文晟，但是现在的任务是赶紧开车，回家睡觉。” 话毕，余寒天就像泥鳅一样摊在了座椅上，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们…实验过程中是会被关进黑房间里吗，看他家里的样子应该是有很深的心理阴影。”程由浪嘴里斟酌着用词，回想着贺文晟家里无数的灯问道。 “会……‘疫苗’打完了之后，会在密闭的黑房间里待几个小时，”车子缓慢驶入星际通道，通道内灯光大亮，余寒天眯起眼睛，想起在贺文晟家中的通话，一种诡异的想法在心中渐起，慢慢道，“程由浪，那通电话里的声音有没有可能不是恶作剧……” “……如果那是之前贺文晟在接受实验时的录音呢。” “…所以，如果那个是贺文晟曾经的惨叫，有人故意播放他曾经的惨痛经历，给贺文晟施加精神压力。而且，结合贺文晟在网络上和在现实中的痕迹通通消失来看，贺文晟可能被人给威胁了。” “……”余寒天低着头，回想起曾经乖巧的贺文晟，手里的本子红的发亮，刺的他心里发酸。 贺文晟，连兼职赚钱都躲到了巷子里的一家馄饨店里，却还是被心怀鬼胎的人找上门。明明只是想忘掉过去，变成一个正常人那样的生活，却还是被人揭开伤疤，将曾经的苦痛摆在面前。 “可能是孤儿院的人，想要找到贺文晟的人也只有他们了。孤儿院爆炸，他们口中的‘实验体’基本上全部牺牲，能继续进行研究的就只有几年前已经成年的‘实验体’。” “孤儿院里的老师们不是都在爆炸里去世了吗？”程由浪双手把着方向盘缓缓将车停下，熄火、解安全带、开车门一套动作将还在苦苦思考的余寒天放到家门口。 “报道上写的是全部，现实谁知道呢，”余寒天十分自然的掏出手指准备开门，指纹扫描成功的那一刻才反应过来这是他家，转头看着一脸正气的程由浪道，“你还这里干嘛？不会又想在我这里睡？” “嗯，不行吗，”程由浪一把拉开门，挤着余寒天就往屋里走，“收容所给我分配的公寓里什么都没有呢，收留我一下。” “咔哒”一下，门成功上锁，余寒天懒的和程由浪掰扯，接受度极高的拉住往里走的程由浪，严肃道：“心里默念三遍‘工作不进家门，带薪休假找上门’再进屋。” 随后一路脱着衣服，快步走进卧室狠狠的把自己摔到床上。 贺文晟的本子还拿在她手里，余寒天翻开第一页，静静的看了一会儿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转身把本子放到了床头柜上。 程由浪从进门就坐在沙发上敲敲打打，余寒天洗漱完出来的时候依旧还是在敲敲打打，屁股都没挪一下。 以至于被一床大厚被子猛的压住的时候手上还是在敲敲打打。 “今天晚上好好盖着，我没125星际币的闲钱带你去医院吃营养液了，”余寒天抱着手臂，想起125星际币就有那么一丝肉疼，严肃道，“如果明天早上你敢热那么一个度，我就让你挑战一下人类能在冰箱里活多久。” “好……有线索，”程由浪紧紧盯着全息屏幕，伸手将厚被子裹在背后，朝着余寒天道，“那个小姑娘给我发了一段话。” “我怎么说的，工作不进家门，不要让工作打扰我仅有的一点生活。” “你真不看？” “……真的，放过我吧…” 全息投影的屏幕前，两颗脑袋并排着，四只眼睛全神贯注的阅读着信息界面的每一个字。 “程警官您好，以后叫我方安就可以。我回家的时候突然想到，之前文晟和我提起过一家公司，说他之前去实习了一段时间，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不干了，才在我们这里兼职。但是之后又说，大学毕业后还是要去这家公司工作，还说这家公司很看好他。文晟哥突然消失的时候，我也去这家公司问过了，他们说公司里面的实习生没有叫贺文晟的。希望这个能对你们有帮助。” “等等……” “盛源集团？!”程由浪和余寒天异口同声后面面相觑。 程由浪惶恐。 余寒天纳闷。 “程由浪，我没记错的话，这不会是你们家族企业的分公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