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被赐婚头铁假少爷》 1、第 1 章 大兴朝庆元八年,京郊渡口村,山脚下一处农家小院。 几个人堵在门口,“哐哐哐”不停的砸门,吵闹咒骂不绝于耳,闹哄哄的让人不忍直视。 一名少年坐在屋檐下,初春暖阳照在身上,惬意地眯眯眼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对外面的吵闹毫不在意。 他现在哪有那心思理会他们,到现在还有些不可置信,怎么上山采个山货,就是失足摔了一跤,就来到古代成为另一个人? 赵思安是现代人,刚考上大学,想着多采集点山货多卖点钱,让上学的资本更雄厚一点。 没想到在山上滑了一跤,再醒来就换了一个地方,成为古代的赵思安。 “唉!”赵思安叹气,不解又无奈。 但他又不能再死一回,万一回不去真长眠不醒怎么办? 摸摸自己的脸,不由想道:还不错,还是他那帅气无敌的脸,还是青春浪漫的十八岁。 “我的大学啊!”赵思安捂脸,唉声叹气:“好不容易考上个一本,搭上个末班车,这下全完了。” 他在院子里满脑跑火车,外面不停的谩骂吵闹,像是两个不相干的世界。 “开门开门。”赵四柱使劲砸门,怒骂道:“扫把星,再不开门我给你砸了。” 可无论他怎么骂怎么砸门,院子里始终没有一点动静,赵四柱不由气馁,看向身旁的大哥道:“大哥,那扫把星不给开门,怎么办?” 不等赵大柱说话,他气得又狠狠踢一下门,大声骂道:“扫把星,克父克母的玩意儿,谁家有你都不得好死。” “我去。”院子里的赵思安“嗖”的一下站起身,一脸不耐的骂道:“老子不愿理你们,这还没完了是吧。” 他看到院子里有架木梯,搬过来爬上墙头,探头连人都没看清楚,先来了一句:“扫把星骂谁呢?” “扫把星骂你呢。”赵四柱下意识接了一句,反应过来看到墙上探出一颗脑袋的赵思安,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对。”赵思安笑出一口小白牙,对着赵四柱竖起大拇指道:“你这个扫把星不但克人还骂人,真不是个好东西。” “扫把星你敢骂我。”赵四柱气的跳脚,指着赵思安骂道:“不知尊卑的玩意儿,赵老三怎么教出你这么个畜生。” “噜噜噜。”赵思安趴在墙上,扒眼睛伸舌头做个鬼脸,笑道:“塌鼻子大脸盘子小眼睛,整个就是个猪头,你才是个地地道道的畜生。” 他说完,又摸着下巴一副思索的模样,“不对,说你像猪都是侮辱猪了呀!” 猪身上都是宝,能卖钱又管饱,比这个赵四柱强多了。 “你,你……”赵四柱气的手指发抖,指着赵思安,“扫把星,克死我三哥,还敢留在这里,赶紧带着那俩小兔崽子给我滚,否则我卖了……” 他话还没说完,被人一巴掌打断,一转头就见大哥赵大柱一脸阴沉的看着他。 “大哥。”赵四柱一脸不解,有些委屈地道:“你打我干什么?” “哼。”赵大柱冷哼一声,狠狠瞪他一眼,“闭上你的嘴,什么都敢瞎咧咧。” 卖人的话能说吗?那都是气话。 “哟!”赵思安一听,就明白什么意思,一脸惊讶地问:“你们还想把我们卖了?真是胆大啊!” 庆元,这个不知名的朝代,唯一的好处就是不许买卖他人。 若是有买卖需要,必须经过官府,需要表明双方自愿,才可以进行买卖。 “别听他瞎说。”赵大柱抬头看向赵思安,停顿片刻后道:“你不是赵家子孙,不能留在这里,赵家的东西不能给外人。” 他看着赵思安,暗叹:三弟把人养的是真好,小脸白白净净,五官又生得俊美,像个文弱书生模样。自家那些孩子,没有一个能比上,怪不得三弟疼爱的不行,哪怕是克亲的命格,也非要养在膝下。 “就是。”赵四柱又忍不住道:“赶紧滚。克死了我三哥,别再把我们都克了,赶紧滚出我们赵家。” “呸。”赵思安一脸不屑,挑眉道:“若是能克,我第一个克死你。” 他说完,抬起左手对着赵四柱,像是隔空拍打似的,瞪着圆溜溜的一双杏眼,嘴里念叨着:“我克我克,我克死你,克死你。” 一边比划着,一边“哈哈哈”大笑,像是这样就能把赵四柱置于死地。 赵思安趴在墙上,笑得分外开怀,毫不在意赵家几个人对他怒目而视。 这几个人他都知道,原主记忆里有,分别是赵大柱和赵四柱夫妻,一向不待见原主。 就因为是捡来的孩子,好像占了他们什么便宜似的,向来不给个好脸色。 “够了。”赵大柱看着越闹越不像样,怕招来村里人看笑话,急忙制止自己家人,“跟他吵闹没用,我们先回去再说。” 他又看眼墙上乐不可支的赵思安,语气温和道:“祖辈的规矩,万没有外人继承家业的道理。老三给你养大成人已经对你有大恩,若是顾念这份情谊,就早早离开免得撕破脸皮,大家面上都难看。” 说完,赵大柱挥挥手,招呼赵四柱他们走,“让他想清楚,之后我们再过来。” 赵四柱几人相互对视一眼,哪怕心有不甘,也不敢违背赵大柱的意愿,只能狠狠瞪赵思安一眼离开。 “啧。”赵思安看着他们离开,不屑地撇撇嘴:“这就走了?一点战斗力都没有。” 就这还想和他斗?真是笑话! 他依在墙上,翘起二郎腿,神情自在逍遥,仿佛刚才那一幕不曾出现。 俊美的脸上满是笑意,乌黑溜圆的杏眼充满狡黠,不由想道:这古代到底什么样?有机会可要好好体验一下。 正想着,耳边传来一道怯怯的声音:“爹。” “咳咳咳。”赵思安猛一咳嗽,放下二郎腿挺直身板,看向门口探出两个小脑袋,是他的两个好大儿。 “来。”赵思安下了梯子,冲两个小家伙招手,露出一个自认为慈祥的微笑,“上爹这儿来。” 两个瘦小的孩子,怯怯的躲在屋里,只露出两颗小脑袋,眼里俱是不安。 “来,爹抱。”赵思安继续招手,诱惑道:“看谁先过来,谁是爹的好大儿。” “爹。”最小的六狗儿才三岁,受不住赵思安诱惑,先喊了一声就迈着小短腿跑过来。 五狗儿也不甘示弱,也喊着“爹”跑过来,两个孩子同时扑到赵思安怀里。 “哟……”赵思安拖长声音,笑着接住两个孩子,“真是爹的好儿子哟!” 他一手一个接住他们,又回到屋檐下,抱着他们坐在自己腿上,“我们一起晒太阳,暖洋洋喽。” 两个孩子亲昵地靠在他怀里,也笑着附和:“晒太阳暖洋洋喽!” 赵思安一胳膊搂一个,笑意盈盈,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心里却是叹气:孩子?这辈子他都没过自己会有孩子! 他在现代是留守儿童,从小就没享受过多少父母爱意,都是在奶奶家吃住。奶奶只疼叔叔家孩子,对他很是冷淡。 十二岁的时候,父母离婚没有人要他,想让他留在奶奶家,是他打滚撒泼要求自己吃住,这才有了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家。 从那开始,赵思安就自己一个人生活,为了一点生活费与父母关系更不融洽。 这辈子他就没想过结婚,更不会要所谓的孩子,只想随自己心意过完短短一生就算了。 却没想到意外来到古代,有了两个儿子,还不是这具身体的血脉,是原主养父为原主买来的,想他们陪着原主,以后为原主养老送终。 赵思安不由又想叹气:原主这个养父真是为了原主煞费苦心。 他没有这份亲缘,却也不羡慕原主,因为原主和他养父都是苦命人。 赵思安觉得自己还不错,虽然没有父母亲缘,但是他们也不是完全不负责任,只是对他不耐烦,把他当个累赘而已。 “这都是什么命啊!”赵思安不由嘟囔一句,垂眼看着怀里的两个孩子,“都凑一起了。” 最主要的是现在的责任由他来负了! 原主因为养父去世,伤心过度心力憔悴,一晚高烧把人烧没了,早上醒过来的人是他。 以后养孩子的责任归他了。 这种情况,他就是想试试怎么能回到现代都不能,总不能把两个孩子扔下不管吧? “爹?”六狗儿小眼睛,一直看着赵思安脸色变幻,感觉很好玩儿,小小的喊了一声。 五狗儿看弟弟喊爹,急忙捂住他的嘴,“别喊爹,爹想事情呢。” “唔。”六狗儿被捂住嘴,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不解的看着五哥。 “没事。”赵思安看见他们小动作,揉揉他们脑袋,笑道:“爹逗你们玩儿呢。” 两个孩子是亲兄弟,五狗儿五岁,六狗儿三岁,但是都很瘦小,脸颊上没多少肉。 原主遗留下来的记忆里,有两个孩子的来处,还有家里的情况,这也是赵思安不能脱手的原因之一。 之二就是,用了这具身体,就要承担一定责任,不能只得好处。 “爹。”六狗儿满眼孺慕,看着赵思安笑脸,“六狗儿听话。” 他说完,伸手推推五狗儿,“五哥,你听话。” “嗯。”五狗儿毫不犹豫点头,“听爹话,照顾爹,养老送终。” 这些话,都是赵猎户生前一直念叨的,时刻给两个孩子洗脑,希望他们将来长大了别忘记养恩。 最好是能把原主当亲爹待。 “对。”赵思安笑着点头,知道两个孩子表达的意思,“你们都听话,都是爹的好儿子。” 原主也很喜欢他们,自从两个孩子来了,真是把养父怎么对待他那一套学了个彻底,每天都抱着两个孩子玩儿一会儿,小心翼翼的哄着照顾着。 若不是养父病重,找孩子过来也是代替养父陪着他,让他心里时不时的难受。 估计原主会每天欢欢喜喜的哄着两个孩子不撒手。 “咕噜。” “嗯?”赵思安挑眉,笑眯眯的问:“谁的小肚肚叫啊?” “我。”六狗儿不好意思地捂住肚子,低下头不敢看赵思安,“不是我叫,是肚肚不听话,自己叫。” 话还没说完,接着又是几声“咕噜咕噜”声。 五狗儿也捂住肚子,抿着嘴唇不敢出声,也不是他让叫的。 “哈哈哈。”赵思安放声大笑,指着自己肚子,“它也不听话,也叫了。” “走。”赵思安起身,一手牵起一个孩子,“爹给你们做饭去。” 他心里暗喜:自己进入角色很快,孩子们一定察觉不出内里已经换人了。 主要也是孩子刚来没多久,十来天的功夫,彼此相处不多,还没完全熟悉起来。 赵思安四处寻摸一圈儿,刚来还不熟悉,一时分不清不到哪是哪。 三间石头房,高高的院墙也是石头搭建,为了防止野兽下山,特意花大价钱建造起来的。 院子很大,有菜地,还有棵枣树,打扫的倒是干干净净。 他凭着脑海里的记忆,又看向院子里一个茅草搭建的厨房,满眼震惊道:“这也太简陋了!” “你们等着。”他松开手,安排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儿,快步走进厨房,嘴里念叨着:“可别啥吃的都没有,那可要命了。” 果然,厨房一眼望到底,空空的灶台,橱柜里也没吃的,装粮食的缸里就薄薄一层碎米。 赵思安傻眼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穷的太彻底。 他敲着脑袋,扒拉脑海里原主记忆,想看看这个家里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恍惚间,赵思安好像看见了…… 2、第 2 章 “这是?” 赵思安不可置信,惊讶地捂住嘴,一双杏眼不知不觉蒙上一层水雾。 眼前一座农家小院,三间砖瓦房,经历岁月洗礼有些破败,是赵思安生活十八年的家。 在这里出生、成长、经历亲人离散,由一名懵懂幼童到少年,再到家庭变故自立自强,承载了太多太多…… 是他心中唯一的家。 刚才恍惚间看到看到这个小院,看到自己的家,再到现在置身之中。 赵思安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慢慢抬起双手,捂住自己脸,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发生眼前如梦似幻的一幕。 毕竟是一名少年,哪怕再青春年少有冲动热血的一面,发生这么玄幻的事情,心里也是惶恐不安。 只是不想表现出来让自己失去镇定而已。 “咳。”使劲咳嗽一声,赵思安让自己冷静,转头看着院子里一洼洼碧油油生长旺盛的菜地,“若是真的就好了!” 他再不迟疑,抹把眼角的泪水,上前几步拿起窗台一块儿砖头压着的备用钥匙,打开房门直接进去。 三间房,中间是厨房,东西屋的局势,是八十年代的老建筑。 赵思安走进西屋,自己居住的房间,第一件事就是照镜子,看自己现在变成什么模样。 “嘻嘻。”看着镜子里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庞,他又“啧”了一声,摸着自己脸颊道:“不会就是我自己吧?” 同名同姓又同岁,又是相同的长相,除了比原来的自己白一点,再无任何不同。 只是身上的服饰变了而已。 “不管了。”想不明白无需再想,赵思安扔下镜子,转身来到厨房。 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填饱肚子。 他欢快的哼起歌,掀开锅盖,看着里面的十几个大包子,拿起一个就咬了一口。 好在家里是大锅灶,没有什么家用电器,一直烧柴火,与古代做饭几乎相似。 他不会有太多的不适应。 “嘿嘿。”赵思安笑出声,现在家也跟来了,更是如鱼得水,眉开眼笑地嘟囔一句:“简直是如虎添翼。” 刚才看见原主家里简陋的厨房,还有米缸里那薄薄一层碎米,差点吓坏了他。 还以为要忍饥挨饿了呢! 现在好了,自己小院也跟着自己来了,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他不在乎。 一个包子下肚,虽然凉了,还是吃得赵思安很满足。 这是他自己包的,用料足全是肉,里面只放了一点葱,是他最爱吃的大肉包。 因为要上学,他都是提前蒸好包子,只要配点粥或是汤就可以饱饱吃一顿,蒸一次可以吃几天。 简单又不会耽误很多时间。 赵思安摸着下巴仔细想想,他自己可以吃凉的,两个孩子不行,还是要热一下,再熬点粥配着吃。 这里现在是七月末,古代那里却是初春,天气还是有些冷,小孩子还是受不了凉。 虽然没养过孩子,但是自己也是从孩童时代成长过来,有些事情还是了解一些。 从十二岁自己一个人生活,再没人关心照顾,赵思安不想那两个孩子如他一样。 好歹现在是他的好大儿。 “嘿嘿。”他窃笑一声,开始点火熬粥,上面放个屉热包子,准备一锅全部解决。 赵思安知道自己生活过得粗糙,但没办法,要上学,要生活,还要想办法攒点钱,以防生活费断掉的风险。 什么事都是他自己,什么事情都要自己考虑,在力有不逮的情况下,有些事情实在做不了面面俱到。 他只能是多委屈一下自己。 这也是现在来到古代,哪怕心里也慌揣揣不安,他还是让自己快速冷静,更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赵思安坐在锅灶旁烧火,看着玉米秆升腾起的火焰,心思不由飘远。 既然是换了一个身体,哪怕是与原来的自己几乎一样,他也明白恐怕自己是回不去了。 现代的自己可能已经死亡。 他并不害怕,孤身一人,虽然也有几个小伙伴,但也不能时刻陪着自己。 只是可惜,他已经规划好自己未来,去上大学,看看外面的世界。 毕竟他还没离开过乡镇,想要看看手机上的那些繁华的大城市,毕业后多挣一些钱,玩个儿痛快后回自己的小乡镇。 守着小院,几亩地,自由自在的过完余生。 只是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说不失望遗憾那是不可能,但又无能为力。 好在不用为身后事犯愁,上山时有俩个小伙伴一起,自己手机里又有积蓄,哪怕父母依然不出现。 他们也会送自己最后一程。 这就行了,十八岁的人生走完,现在又开启另一段人生。 哪怕玄幻一些,艰难一点,也是生命的延续。 满足! “唉!”赵思安轻轻叹口气,摇摇头似要甩掉思绪,站起身耸耸肩,“得去看看有什么能用到的东西。” 生活还要继续。 …… “大儿。”赵思安打开厨房门,欢快的呼唤自己意外得来的两个儿子,“吃饭了。” “爹。”六狗儿答应一声,两条小短腿跑得飞快,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六狗儿来了。” “爹。”五狗也不甘示弱,几步超过弟弟,一把抱住赵思安大腿,“我先来了。” 他回头看眼弟弟,高兴地道:“弟弟跑得慢。” “对。”赵思安摸摸他小脑袋,夸道:“我们五狗儿快。” 六狗儿眼见的委屈,皱着一张小脸,搅着手指带着哭腔道:“我跑不过哥哥。” “哈哈哈。”赵思安放声大笑,牵起六狗儿的手,安抚道:“你还小,腿短,多吃点饭长大就好了。” “嗯嗯。”六狗儿不住地点头,脸上露出笑容,“长大跑得快。” 两个孩子很乖,让他们在院子里玩儿,就乖乖的在院子里。 哪怕他在空间小院呆了快半个小时,两个孩子也没动地方,还是在房檐下玩儿。 赵思安很满意。 他先带两个孩子洗手,然后把小院里拿出来的粥和大肉包放到堂屋,让他们先吃饱饭。 再想其它的事。 “来。”赵思安一个孩子给一个包子,又一人分半碗粥,“吃吧,不够还有。” 两个孩子小,来的时间也短,不怕他们看出来什么。 赵思安无所顾忌。 “爹。”五狗儿惊讶,看着手里香喷喷的肉包子,瞪着一双大眼睛,“肉。” “嗯。”赵思安看眼五狗儿,轻描淡写地道:“吃吧。” 再看眼六狗儿,小家伙双手抱着包子,吃得头不抬眼不睁。 早忘了他这个爹。 赵思安:“……” 还是小孩子,心思单纯,没那么多烦恼。 只要有吃就好。 “爹。”五狗儿看着赵思安,见他一直看着弟弟,不由举起手来的包子,小心翼翼地道:“给你吃肉。” “嗯?”赵思安一愣,看着五狗儿小心翼翼的眼睛,不由好笑道:“爹有呢,你吃自己的。” 他明白这孩子是在讨好自己,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么一点大就要看人脸色。 赵思安想起他们身世,隔壁村的一户村民,家里孩子生了一堆,大大小小十个。 七个儿子三个女儿,实在是养不起,也没有送人的想法,一家都饿的面黄肌瘦。 老猎户就是看中这一点,才找上门去,说了自家情况,给了一笔钱把两个孩子接过来。 名字也没有改。 虽然说贱名好养,但是赵思安还是不习惯,想要给他们改名字,又觉得这是原主养父的决定。 一时间左右为难。 赵思安想了又想,一碗粥两个包子下肚,看着两个孩子道:“以后你们叫大名吧。” “啊?”两个孩子抬头,看向赵思安,神情有些呆愣。 “祖父不是给你们起名字了嘛。”赵思安道:“赵长喜、赵长乐。” 他指着五狗儿,“以后叫你长喜。” 又指着六狗儿道:“你叫长乐。” 这两个名字,是老猎户给起的,寓意挺好,堪称简单粗暴。 不像赵思安这个名字,是老猎户找一个秀才给起的,为此还送原主去读书。 只是后来…… 这些事有些复杂,赵思安不愿去想,什么时候需要了再扒拉原主记忆好了。 “怎么样?”赵思安问两个孩子:“喜欢不?若是不喜欢还叫狗儿。” “喜欢。”五狗儿先点头,他能听明白,欢喜道:“我叫长喜,好听。” 给他起大名时,老猎户是当着两个孩子面起的,五狗儿一直记着呢。 现在爹说要叫这个名字,他很开心,他也很喜欢这个名字。 六狗儿还小,记不太清楚,但是哥哥点头了,他也跟着点头表示同意。 反正是爹说的,他要听爹话,爹说叫什么就叫什么。 “好。”赵思安松口气,满意地道:“那以后就这么叫了。” 狗儿,狗儿的,他真是有些叫不出口。 他看两个孩子吃完包子,不敢再给怕他们吃太多,于是让他们喝粥,“你们把粥喝完。”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敲门声,“哐哐哐”的声音极大,把他吓一跳。 “谁呀?”赵思安蹙眉一脸不满,怒喝一声:“怎么敲门呢?” 这是哪个王八羔子又来找事? 3、第 3 章 “谁呀?” 赵思安一路小跑,不耐烦地说道:“怎么敲门呢?你这是砸门吧?” 虽然来到门口,但是他没有开门,心里琢磨着外面来的是什么人? 因为特殊原因,家里平时并不来人,特别是家里靠近山脚,这里并没有人来往。 他想趴着门缝看看,但是厚实能防野兽的大木门严丝合缝,看不到外面一点。 “开门。”赵四柱听着人来到门口,迟迟不肯开门,不耐烦地骂道:“扫把星还不快开门,我看你现在还怎么躲?” “我去。”赵思安牙痒痒想骂人,这老东西又来了,真是不知所谓,“哪来的狗吠,竟到老子这里乱叫个不停?” 他几步爬到梯子上,探头看向门外,一脸不屑地道:“再敢来砸门,打断你的手。” 赵思安真是烦了,他这里还是一塌糊涂没有捋顺清楚,这老东西总来捣乱。 “村长。”赵四柱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指着赵思安道:“你看这扫把星,竟然敢辱骂长辈,一定要好好罚他。” “不。”赵四柱一跺脚,恨恨地看着赵思安,“要把他撵出村。我们村可不能留这等不知尊卑的混账东西。” 门外站着七八个人,除了赵四柱和赵大柱之外,还有几名老者,并两个二十来岁的青年。 其中一名清瘦老者,五十多岁的模样,穿着一件长衫,文质彬彬像是一名读书人。 他并没搭理赵四柱,只是抬头看向赵思安,眼神颇为复杂。 赵清鸿沉默不语,看着墙头少年,唇红齿白容貌俊美,眼神清透一派天真,正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 赵清鸿心中暗叹:赵三柱把人养的真好,怪不得招兄弟嫉恨。 他对赵思安招招手,“安小子,你下来谈点事情。” “嗯?”赵思安挑眉,暗中思索:村长他们来干什么?赵大柱他们找来的帮手? “不下。”他摇摇头,眼神转向赵四柱,“他们已经来过一回。” 赵思安眨眨眼睛,眼神有些不安地说道:“他们要把我卖了,俩个孩子也不放过,太可恶了。” 真是的,让他下去,他就下去吗? 会很没面子的。 “什么?”赵清鸿蹙眉,眼神严厉地看着赵思安,“安小子,你这话可是真的?” 他眼尾扫向赵四柱,一脸严肃地说道:“律法规定,不允许贩卖人口,若有此事定当严厉惩处。” “没有没有。”赵四柱一听,连连摆手道:“我就是气狠了,口不择言几句。” “村长。”赵大柱一听,连忙接过话来,“老四就是被气着了,胡言乱语几句,吓唬一下而已,我已经教训过他了。” 说完,他话语一转,抬手指着赵思安道:“村长,你也看到了,这安小子不敬长辈,我们来了竟连个门都不开,真是被老三惯坏了。” 一个捡来的扫把星,被老三那个迷了心眼的当个宝贝疙瘩养着,怎么不叫他们这些兄弟怨恨。 要是想养孩子,在他们哪家过继一个就是了,偏偏捡来一个不知道哪来的扫把星养着。 “咦?”赵思安一脸惊讶,看向赵大柱问道:“这是我家,你们来我家来吓唬我,这是哪来的道理?” 简直就是不要脸。 “再说了。”他撇撇嘴,一脸不满地道:“你们不是说我是扫把星吗?我哪敢让你们进来,万一克死怎么办?” “克死你倒是没什么。”赵思安继续道:“万一吓着我呢,得不偿失啊!” 不是说他扫把星嘛,那他就是了,倒要看看他们怎么办? 不会真像书上看的一把火把他烧了吧? “你……”赵四柱又气又急,张口就要骂,却被赵大柱一眼瞪回去。 赵大柱双手背在身后,身型有些佝偻,看眼赵思安,又转向赵清鸿道:“唉!村长你也看到了,简直是冥顽不灵。” “呵……”赵思安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道:“抢我家产不算,还要把我卖了,我得有多贱,要给你送上笑脸,还千恩万谢把你迎进门。” 怎么做都是费力不讨好,还是别废那口舌,免得被他们趁机闯进家里。 他倒是无所谓,从小皮实惯了,主要是怕吓着俩孩子。 想到这里,赵思安直截了当地说道:“什么也不可能给你,死了这心吧。” “安小子。”赵清鸿眉头蹙的越发紧,颇为无奈地道:“好好说话。这里都是长辈,不能不敬。” 他无视赵家两兄弟的眉眼官司,看着趴在墙上油盐不进的赵思安,说道:“下来,把门打开,今天把事情说清楚,也免扰你时时不安。” “你们看好了。”赵思安一伸手,左手心冲着众人道:“可别有个万一,到时赖在我头上,说是我克的,我可承受不起。” 他左手手掌上,赫然一条笔直的横纹,就是人人所称的断掌。 所谓的克亲克长克父母,这也是赵思安刚生下就被抛弃的原因。 这种封建迷信,在这古代几乎人人深信不疑,只有老猎户赵三柱不在乎,把他捡回来当亲儿子养。 “村长。”赵四柱惊喜万分,哪怕看着赵思安伸出断掌让他万分厌恶,也迫不及待地说:“这种克亲的扫把星,我们村不能容他,一定要把他赶出去。” 他还记得赵思安冲他比划着手,口口声声要克死他,这个仇不能不报。 现在正是时候。 赵大柱一脸沉痛,瘦削的脸上露出刻薄的一面,“若是没有被他所克,说不定我那三弟至今还在人世。” “简直是放屁。”赵思安忍不住爆出口,瞪着一双圆溜溜的杏眼,“什么叫寿终正寝知道不?” 这种污蔑赵思安不能受,原主更不能受,否则真无他容身之地。 倒不是他贪恋老猎户留给原主的家产,也不是离开这里无法生活,而是不能增长这种封建迷信。 这种风气害人不浅。 他窜下梯子,打开大门,二话不说地抬手拍向离他最近的赵四柱肩膀。 “我先克下你们试试。”赵思安说完,毫不留情的又抬手拍向赵大柱,“若是你们死了,我立刻给你们两个赔命。” “若是不死。”他冷笑一声,迎着赵大柱阴狠的眼神,“以后不许踏进我家附近,否则我必每日到你们家门口,努力克你们家里每一个人。” 赵思安咬牙切齿地道:“不死不休。” 这个老东西最阴险,赵四柱不过是个没脑子的蠢货,他赵大柱才是心思狡诈的狠毒之人。 他可没错过赵大柱眼里的阴狠,看着都胆战心惊,否则也不会闭门不出,想着往后拖一拖想个好办法再处理这件事。 现在正好村长在,他就让他们看看,他赵思安是不是真的克人。 哪怕不能证明什么,也要把赵大柱脸皮扒下来,不过就是一个觊觎兄弟家业的阴险小人。 “够了。”赵清鸿一直没说话,看他们双方越闹越不象话,喝道:“简直不成体统,闹成什么样子了?” 赵大柱他们什么心思,大家心知肚明,只不过不好说到明面上。 赵大柱他们也是,明明要夺人家业,还要扯个油头,拿断掌这事来说。 赵清鸿看眼身旁的几名老者,一脸严肃地道:“我们今天之所以来,就是当着你们面说一件事。” 老猎户赵三柱,早就知道自家兄弟什么德行,重病时就做了安排,已经把名下几亩地,还有这座坚固的房子过到赵思安名下。 谁也抢夺不了。 “还有安小子的事。”赵清鸿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接着有道:“既然当初接受了安小子,那么这么多年过来,村里也没发生什么事,驱逐一事休要再提。” “哟……”赵思安一听,顿时对着村长笑道:“村长所言极是,以后谁要再说我克人,那先死几个再来提。” 他看着赵大柱,丝毫不顾他难看的脸色,笑道:“等你们兄弟被我克了之后,再来寻我说事吧。” 不死可别来。不死能是克吗? “好了。”赵清鸿看赵大柱他们又要闹,立刻阻止道:“都散了吧,别让人看了笑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不远处站了很多村里,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这是听到消息都过来看热闹。 赵大柱脸色铁青,紧紧咬着牙关,恐怕自己控制不住反驳村长。 “好你个扫把星。”赵四柱是个暴脾气,根本不把赵思安放在眼里,抬手就要打,“你想克老子,我打死你个扫把星。” 刚才赵思安大逆不道,抬手拍他们两兄弟肩膀,还是用那只断掌,把他恶心坏了。 但是顾及村长他们,想要早点赶走赵思安,把房子田地拿到手。 哪怕是晦气,赵四柱也忍了。 但现在算盘落空,对死去的赵三柱的怨恨,还有对赵思安嫌弃怨毒,让他恨不得立刻把人打死。 “哟哟哟……”赵思安闪身一躲,抬手一推,“我这可是正当防卫啊!” 赵四柱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好在及时稳住没有摔到。 赵思安看他这模样,总算出那么一点气,语气却是委屈巴巴地道:“村长,当场行凶,这要如何惩处啊?” 还想着怎么教训赵四柱他们,没想到自己主动送上把柄,他可不能不要。 “够了。”赵清鸿一脸怒容,眼神冒火,“这么大岁数,竟然欺辱一个小辈,还要不要这张老脸了?” “达不到目的呗。”赵思安一点不客气,慢悠悠地说道:“这是恼羞成怒,谁都不放在眼里了。” 落井下石,赵思安心里暗暗给自己点个赞。 “老四。”一直没说话的赵大柱,看到村长恼了,急忙拦住赵四柱道:“犯什么混呢。” 他说完,又看向村长,还有几名家族里的老者,心里暗恨他们不向着自己人。 反倒是公正的把话说到明处,暗指自己不该为难这个扫把星,想要夺这些家业。 “既然村长决定继续收留这个祸害。”赵大柱咬咬牙,眼里满是不甘地道:“那我们就不说什么了。” “慢着。”赵思安看他生出退意,却是上前一步,一脸正色地道:“对我动手打骂这件事,任凭村长与族老们处置,但是……” 他身材清瘦,一脸稚嫩,立在村长与几位一直没说话的族老面前,周身气势丝毫不比这些威严老者们弱。 “他们觊觎家业。”赵思安脸色严肃,眼神认真地问道:“心思恶毒到要把我及两个孩子私自掠夺走进行买卖,违反律法之事是否要经过官府审理?” 遇事找警察叔叔,是每个现代人必备精神。 哪怕这是古代,不也是有官府可以报案,赵思安想试试这些人想法。 也想听听这些本地人对官府的看法。 4、第 4 章 一座青石小院,大门紧闭,门前站着一名身形单薄的俊美少年。 赵思安看着面前的几人,坚定的让村长他们给个说法,不把赵大柱兄弟气焰打下去。 以后的生活肯定波折不断。 哪怕顶着村长不赞同的眼神,族老们紧蹙的眉头,他也不肯后退半步。 “村长。”赵思安道:“这件事什么章程麻烦您说一下,若是村子里不能处理,那就寻找官府求助。” “嘶……”几道极低的抽气声,几名族老不可思议的看着赵思安,但是依然没有人出声。 现场沉默有些压抑,就连赵大柱兄弟都一脸紧张的没有说话,一起看着村长等他定夺。 谁也没想到,赵思安步步紧逼,一定要个说法想要惩罚赵家兄弟。 赵清鸿依然不搭理,只是一脸严肃的看着赵思安,眼神莫名让人猜不透想法。 还是鲁莽的赵四柱,不顾大哥阻拦,瞪着一双眼,“这是我们赵家地方,哪有你说话的份。” 听到官府他有些胆战,但是想要村里惩罚他,赵四柱根本不怕。 因为根本就没人管这些小事。 村长的沉默,族老的漠然,给了赵四柱胆量,“还想找官府,你能进去那个门吗?” 他一脸嘲讽不怀好意,扬起瘦削的下巴洋洋得意地道:“那也是你这个扫把星能进去的地方,到时打断你爪子倒是有可能让你不再克人。” 官府哪是他们平头百姓去的地方,何况这个扫把星若是被官老爷知道他克人,惹了忌讳还不知是死是活呢。 “那也比被你们欺压不知哪日丢命好。”赵思安一点不怕,根本不在意他说的每一个字,反倒弯起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我宁可把这座房子,那几亩田地,甚至我这条命都丢到官府,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他话没说完,但是里面蕴含的意思,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 “哈哈。”赵清鸿突然笑了,严肃的眉眼露出一抹温和,“不愧是读过几年书,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让人一时摸不清头脑,但赵思安却是眼睛一亮。 目光炯炯的看向村长,不由道:“村长以为如何?” “不如何。”赵清鸿微微一笑,模棱两可地道:“村里事物繁杂,些许小事哪需费心。” “呃。”赵思安被噎了一下,眼睛转了转道:“劳烦村长了。” 虽然村长是赵家兄弟找来逼迫他的,但是不等他们蛮横跋扈想要欺压赵思安时,就提前说了老猎户赵三柱临去时的安排。 看着就是个公正之人。 赵思安看着他文质彬彬的模样,几名跟在他身后的族老也一直没言语,没有一点点偏帮赵家兄弟的意思。 于是耍了个小心机,同时也摆明自己不肯妥协的态度,期待借此摆脱赵大柱他们。 同时为自己安危上一道锁。 “哼。”赵清鸿冷哼,看他收起牙尖嘴利,摆出一副乖乖的模样,倒也没太为难赵思安,“看在你爹的面子上,就勉为其难管上一管。” 说完,他转身看向身边几名族老,低声与他们商量起来。 当时老猎户赵三柱捡回来时,众人不知道这小娃娃是个断掌,否则也不一定能够让人留在村子里。 还是几年后,赵思安上学堂之后,在他十二岁那年,因为左手受伤才被村里人发现。 当时赵家兄弟与村民闹的厉害,还是被当年老村长压下去,才没被赶出村子。 也是可怜老猎户年轻时上阵杀敌,在军营拼杀十几年,三十多岁一身伤残才归家。 可是家已经不像家,兄弟几人早分家单过,哪怕父母依然在,也无存身之地。 家业没有一分,又一身伤残,只能自己搭个茅草房孤单度日。 有个孩子也算继承个香火,死后有人摔盆叩头打理坟茔,关键的还是赵思安的断掌只克亲克长。 与他人无关。 只是都迷信,怕这克星离的太近,大家都沾上晦气。 所以把他们发配到山脚居住。 却没想到,没过几年,老猎户就盖起一座坚固的石头房子,还买了两亩上好田地。 这下又引起人觊觎。 “大柱啊!”赵清鸿与几名族老商议完,看着赵大柱不由一叹:“身为长子要以身作则,不能带着老四胡闹个没完,你们多和你家老二和老五学学,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 “村长。”赵大柱老脸一红,被说到脸上有些下不来台,争辩道:“他不是赵家血脉……” “对对对。”赵四柱脸皮更厚,对于村长的话毫不在乎,“老三留下的家业,绝不能给这个扫把星。” 明晃晃刺裸裸的要家业。 “呵呵。”赵清鸿冷笑,指着赵四柱直接接他们老底,“老三已经与你们断绝关系,别跟我扯什么血脉的事。” 他说话毫不留情,“你们当年怎么对老三的,别说你们忘了,我们可都没有忘。” 当年那种情况,不但没人提重新分家的事,就连收留一下赵三柱的人都没有。 甚至在赵大柱的带领下,当着父母的面,要求赵三柱赡养父母。 赵三柱战场征战十几年,哪是个软弱性子,眼看父母与兄弟对他一点情意皆无。 直接掏出用命挣来的十两饷银,坚决与他们断绝关系,从此再不来往。 哪怕父母去世都没上门。 这么个性子决绝的人,哪会再让他们占一点便宜,也不怪提前做好准备防着这些兄弟。 “好了。”赵清鸿想到这些,更是看不上赵大柱他们,直接道:“家业与你们无关,老三已经做好安排,哪怕你们现在越过我这个村长,也是拿不到分毫。” 赵大柱脸色一僵,他岂不明白这些道理,但是…… 官府那里走不通,在村长这里可不是什么事,只要村长肯通融…… “好歹……”赵大柱不死心,被揭老底也想再挣扎一下,这都是银子啊…… “我爹说了。”赵思安看他还不死心,直接怼道:“家里一针一线,哪怕只是一根草棍都属于我。” 他不屑的冷哼一声:“这可是我爹临终嘱托,我可不能不孝。” 事情发展到现在,哪怕自己锋芒太露,赵思安也忍不住了,这村长办事太墨迹。 “村长。”他抬手对着赵清鸿,还有各位族老一礼,直接道:“他们欲要谋害抢夺家产,今日请各位长辈做个见证。” 赵思安看向不远处,叽叽喳喳议论不休的村民,提高音量道:“还有各位父老乡亲,大家记住我今日的话。” “他……”赵思安抬手一指,对着赵大柱兄弟道:“若是日后我家有任何损失,或是我出现什么意外,俱是他们兄弟所为。” 他学着记忆里礼节,抱拳对着村长、各位族老,还有远处的那些村民一礼。 “不求各位主持公道,只求各位看在我爹的面子上,到他坟前念叨一句。” 赵思安眼睛酸涩,胸口有些憋闷,也不知道是谁的情绪。 “他儿思安不孝,不能再为他奉上香火。” 赵思安满脸悲切,为原主父子,为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也是为他自己。 他们俱是命途多舛,自己也不遑多让,为了一点生存空间,不得不动动心思。 也是疲惫。 “唉!”赵清鸿叹息,升起一点怜惜,指着赵大柱兄弟道:“听见了?若是安小子家里有一点点意外,别怪我们赵氏容不得你们这一脉。” 一位五十多岁,身材微胖的族老,此刻终于出声:“不光是你们,还有其他族人,任何人都不得为难安小子。” 他是赵大柱他们堂叔,关系很近,恨铁不成钢的瞪他们一眼。 转而看向赵思安,一脸怜惜地道:“你爹走了,临终托我照看几分。日后若是有人为难你,就去堂爷爷家找我。” 只是他年少占据长辈之位,虽然也是一名族老,但却是爷爷辈分,所以他很少说话。 省得让人觉得他以辈分压人。 “多谢堂爷爷。”赵思安躬身行礼,这份情他领,“小子有孝在身,无法招待各位,失礼了。” “无妨。”堂爷爷抬手拍拍赵思安肩膀,笑道:“也是你有孝心,那堂爷爷就替你爹照顾几分吧。” 这话意有所指,显然赵思安刚才说自己若是出现意外,拜托他们去赵三柱坟前禀告一声这话。 彻底取悦了堂爷爷。 认为他是个至孝之人,赵三柱没有白养赵思安这么多年,现在等于正式宣告接纳了他。 “还不走。”堂爷爷毫不客气地一瞪眼,指着赵大柱兄弟道:“滚回家去,别在这儿丢人显眼。” 说完,他先是甩袖子走人,嘴里还不忘说一句,“都散了吧,别耽误安小子清净,他还要守孝呢。” 他这突然发火,让众人都没想到,但也没人反驳,都随着他离开。 哪怕是赵大柱他们,也在村长的瞪视下,垂头丧气的跟着走了。 “安小子。”赵清鸿留在最后,看眼不远处还没离开的村民,说道:“你爹脾气刚烈,你可不要随他,有些事情不能硬碰硬。” 赵三柱是他们族人,有一身功夫在身,又受了亏待,所以村人多有担待。 无论他有多么决绝也不会有太多想法。 但是赵思安不行,没有血脉亲缘,还有招人忌讳的断掌。 有些事情手段还需要柔和一些。 “多谢村长。”赵思安点头,痛快地点头道:“小子心情不太好,看见他们更想起我爹,有些莽撞了。” 他解释几句,不想留下不好印象,毕竟他还要留在这里。 以后说不准有些事需要村长帮忙。 但赵思安不后悔,若是不强硬一些,今天的事不一定能这么痛苦解决。 他也不想一直被赵大柱他们纠缠。 所以哪怕看村长有些不赞同,几位族老迟迟不肯开口,赵思安还是按照自己的意思。 一意孤行到底。 “好。”赵清鸿听他这么说,有些欣慰地道:“以后若有事可以去村里找,毕竟你爹已经去了。” “嗯?”赵思安一愣,脑海里涌出一股记忆:原来原主以前是不允许进村的。 他蹙眉看着村长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原主看着被他养父宠爱着长大。 却受断掌所累至此。 他耸耸肩,虽然刚才堂爷爷和村长的意思,是以后允许他以后进村的意思。 但赵思安并不在乎。 哪怕现在也不允许,只要有事他还会找上门去,毕竟已经失去老猎户这个媒介。 他转身开门,想着两个大儿有没有吓着,却听身后有人叫他。 “安小子。” 赵思安转头,只见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向他走来。 “王叔。”赵思安微微思索,很快找到记忆,又对他身边的少年道:“三树。” 王源快走几步,上下打量赵思安几眼,“安小子,你没事吧?” “嘿。”王三树一下子窜过来,围绕着赵思安转了一圈儿,“我听赵大柱他们过来了,还想着帮你把他们打回去呢。” 他摸摸脑袋,不好意思地笑笑,“都是我害了你,要是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啊。” “说什么呢。”赵思安白了他一眼,“不是告诉你,以后都不要提了嘛。” 就是这个王三树,路上遇上赵思安摔倒,把他背到村医家,才发现赵思安手上的横纹。 那时连赵思安自己都不知道,他的手纹是什么意思,老猎户根本没告诉过他。 他本人也从没注意过自己手纹的问题。 这根本怪不到王三树,只是这小子一直自责,也是被当年的大阵仗吓到了。 毕竟是原主他们搬到山脚下居住再不能进村。 王源叹口气,不由塌下肩膀,像是不堪重负似的。 “有事你一定要说啊。”他是村里散户,没有话语权,但因为儿子总想着帮点忙,“能帮的叔一定帮。” “嗯嗯。”赵思安点头,一点不客气地道:“叔放心,有事一定请你帮忙。” 老实人,又对原主毫不避讳,赵思安认可这样的人。 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让父子两个放心,“我这里事情已经了结,赵大柱他们不会再来找麻烦。” 他没请王源进去,知道对方还要去养家糊口,也不耽误对方时间。 赵思安只道:“王叔你有事就回去忙吧。让三树留下给我帮个忙,晚点再让他回去。” 他要出去办点事。 5、第 5 章 春风拂面,带来阵阵凉意,泛绿的树枝随之摇动。 村后的三连山,是三座竖向相连的大山,山势凶险野兽众多,连猎户都不敢往深处走。 只能在最外面涉及人烟的第一座山头砍柴、采集山货、还有猎户狩猎。 赵思安拎着篮子,里面装着纸钱祭祀之类的东西,与王三树并肩前行。 他要去祭拜老猎户。 树木林立枝桠刚泛新绿,足下小草提前一步成长漫山遍野,一路上遇见不少村民砍柴挖野菜。 看见他急忙转开视线,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赵思安不由感到好笑。 “小草。”三树悄悄瞥眼赵思安,见他一直不说话,挠挠脑袋说道:“别理他们,不值当生气。” “什……什么?”赵思安瞪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三树,“你叫我什么?” “小草啊?”三树像是想到什么,“嘿嘿”一笑道:“又忘了改口。” “我去。”赵思安差点爆粗口,嘴角扯动几下,才艰难地说道:“你的记性是真不好。” 这么多年都没改过来。 “你放心。”三树拍着胸脯,连连保证道:“我一定改,一定改。” “放心不了一点。”赵思安撇下嘴,表示自己不信,“等你能改口时再说吧。” 他信不了一点,这些话三树说了十来年,每次都是一模一样像是复制黏贴似的。 但看他模样也不是故意的,原主这么多年都没在意,他也不能反应太强烈。 但还是不由咋舌,原主小时候的名字就叫小草,他爹给起的全名叫赵小草。 还是后来要去学堂读书,他爹觉得应该再起个文人名讳,于是找秀才花钱又起了赵思安这个名字。 小草,就成了平时在家里村里叫的小名。 因为学堂里有同村的孩子,还是习惯性的叫他小草,被一些不熟悉的同窗嘲笑了一番。 被他爹知道了,就嘱咐村里人改口,大人就都叫了安小子。 但是村里的孩子叫习惯了,有像三树这样忘性大的,有不在意称谓的,还有恶作剧故意叫的。 所以小草这个名字一直流传。 “到了。”三树重重呼出一口气,又叫错名字的尴尬终于得到了解救。 “嗯。”赵思安应了一声,四处张望了一下。 一片平坦的空地,远处有条小溪流过,在一方崖壁旁边,有一座孤零零的新起的坟包。 也算环山抱水,是个讲究风水的好地方。 “我和爹说几句话。”赵思安道:“家里柴火不多了,三树你帮我砍一点,一会儿我去找你。” “行。”三树立刻点头,“我帮你多砍一点,今天正好有时间。” 他说完就跑了。 三树明白,小草和他爹要说赵大柱他们的事,自己在不方便。 原本他也是要找个借口离开一会儿的。 “爹。”赵思安在坟前点上香,又拿出纸钱点燃,开始念叨:“我不是你儿子,但是用了这个身体,所以以后由我来拜祭。” 他把事情经过,还有赵大柱他们的事说了一遍,最后道:“您应该和儿子团聚了,我现在给他建个衣冠冢,以后也给他一份香火。” 赵思安挺佩服老猎户,对原主种种疼爱与筹谋,虽然不完全赞同。 但也不想说什么。 个人思想不同,还是跨时代的思想,所做的一些选择。 他也没资格评判。 赵思安从自己空间小院拿出锄头,在坟茔旁边稍微靠后一点的地方刨坑,又找了一个木头盒子,把原主的一套衣服,还有一双鞋装在一起。 又起了一座小坟茔。 “给你也送点纸钱。”在小坟包前,又祭祀一番,赵思安道:“孩子我给养大,至于以后去留随他们意,毕竟身份对他们也有影响,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有个断掌的爹,被忌讳厌恶远离,孩子们不可能不受影响。 他盘腿坐在地上,嘴里说着一些烦乱杂事,顺便把脑海里的记忆过一遍。 总不能事事都要现寻找记忆。 “走了。”坐了一会儿,他起身收拾东西,对小坟包挥挥手道:“不能给你立碑,受委屈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个时代迷信的厉害,他不能做太出格的事,毕竟老猎户这么刚烈的一个人。 都没进赵家祖坟。 而是找了这么个地方安葬,怕原主祭祀时被阻拦,赵氏族人不让原主进祖坟。 还有为原主身后事考虑,想要以后父子安置同一个地方,省得原主孤零零的没人陪伴。 这些事情都在脑海里,赵思安捋着记忆,心里不由感叹:“父爱如山。” 这是他从没拥有过的一份真挚的感情。 …… “三树。”找到王三树,赵思安远远招手,“砍这么多了。” 地上堆了一大堆树枝,还有一棵老枯树,这些已经够烧一段时间。 “多砍一点。”王三树手不停,继续砍树枝,“马上忙种地,哪有时间再过来。” 赵思安有心让他别再看砍了,还不等开口,就被王三树摆手驱赶。 “你快点回去。”王三树抬手擦擦额头冒出的汗,憨憨一笑道:“这点事不用你。” 他看赵思安脸色有些苍白,以为是伤心的缘故,想要赵思安早点回去休息。 “不用。”赵思安不但没走,还挽起袖子,“够烧一段儿时间了,先背回去吧。” 哪有脸让王三树帮他干活。 “我今天没事。”王三树放下砍刀,帮着赵思安捆绑柴火,“你背一捆回去,其它的都交给我。” 他是打定主意要帮着多砍一些。 赵思安有些无语,让他帮着砍柴,不过是为了把他支开。 毕竟给原主立衣冠冢的事不能让人知道。 “我最近脑子不清楚。”赵思安笑笑,摆出不好意思的模样,“前院的柴火快烧没了,但是后院还有不少呢。” “真的?”王三树狐疑,眼神怀疑地看着赵思安,“就是有,多砍些回去也没事,难得现在有时间。” 这玩意儿不怕放,又一年四季需要柴火,哪个有时间不是多砍一些放在家里慢慢烧。 “千真万确。”赵思安肯定地点头,指着自己眼睛,笑道:“看看我真诚的大眼睛。” “哈哈哈。”王三树被他逗笑,露出一口牙道:“小草,你变了,真的变了!” 以前哪会儿这么跟自己说话,都是自己想方设法逗他笑,争取让他开心一些多说几句话。 “你以前总是不爱笑。”王三树有些怀念似的,眼里有些懊悔,“连话都没几句。” 这都怪他,要是当年把受伤的小草直接送回家,而不是送到村医家里去。 小草就不会被撵到村外,这些年再没有进村,遇到村民也不会被人无视孤立。 “能不能别说这些。”赵思安没忍住,翻了个大大白眼,“本来我心情挺好的。只是你总提这些事,开心也变成不开心了。” 这是实话。 原主被父亲疼着护着,性格活泼开朗爱说爱笑,长得又乖巧可爱的模样。 可以说十二岁之前没遇见几件不开心的事。 哪怕被发现手上横纹,都说他断掌,命格克亲克长。 原主也没太在意。 有老父亲安慰,一如既往的疼爱,哪怕搬到村外,不能再去学堂。 原主也没多伤心。 因为他最喜欢的就是跟在父亲身边,只要有父亲在,在哪住有没有理他。 那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只是王三树这个朋友,一直不停的自责忏悔,每次见面都小心翼翼的模样。 反倒是给了他不少压力。 “我?”王三树不可置信,用手指着自己鼻子,震惊道:“是我惹你不开心了?” 还不等赵思安说话,他反手抽自己两巴掌,眼神闪躲不敢看赵思安。 “小草。”王三树支支吾吾,唯唯诺诺地开口道:“我不是有意的,我就是为你难受。” 这几年他每次想到赵思安都悔恨莫及。 “行了你。”赵思安看他这模样,好气又好笑道:“我又没说什么,你这样倒向我欺负你似的。你用这么大劲儿干什么吗?脸不疼啊?” “嘿嘿。”王三树笑了,他不傻,知道赵思安从没怪过他,“我就是气自己,不会让你开心。” 赵思安:“……” 他真是无语极了,这老实人真是一根筋,认准的事很难改变。 不过这份心意,珍贵的让他感动,他也拥有过。 “我这树我拖着。”王三树挑起两大捆柴,又弯腰一只手抱起枯树夹在腋下,“你劲儿没我大。” 赵思安:“……” 看着积极走在前面的王三树,火急火燎恐怕他拒绝似的,真是张不开嘴阻拦。 比他还小一岁的少年,总是把自己放在哥哥的位置,哪怕比他还矮半个头。 身形消瘦纤细,脸上没有二两肉,来一阵风都能把他吹走的模样。 好在长相清秀,哪怕看着傻乎乎的,面对他真诚的眼神。 也不会有一丝丝反感。 “今天在我家吃饭。”赵思安向前几步,追着王三树道:“我给你做好吃的。” 他空间小院,有很多吃的东西,赵思安想与这个新朋友一起分享。 哪怕是因为原主的关系,才得到这份珍贵的友谊,赵思安也丝毫不介意。 因为他现在就是原主。 6、第 6 章 “唔。” 睡梦中,赵思安感觉一只小手,在自己脸上摸索揉捏。 耳边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 “呼”的一下,他一个挺腰直直坐起身,捞过身边的孩子,嘴里不停地念叨:“等等等,别着急。” 他快速穿鞋,拿起一个小毯子裹在孩子身上,带他出去放水。 等他一路小跑,带着孩子回来时,才迷迷糊糊看清怀里的是六狗儿。 赵思安揉揉脸,让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为了自己的被褥安危。 又把睡着的五狗儿抱起来,出去放了个水,等把俩个孩子安顿好。 他已经没了睡意。 赵思安有点崩溃,捂着脸坐在床头,他还是个孩子呢! 现在就要履行当爹的责任养孩子,他有些接受不了,也想当孩子被人养。 可现实残酷不得不接受。 看看窗外,晨曦初初露头,也就五点左右的模样。 赵思安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想着昨天说请王三树吃饭,结果他一溜烟儿跑了。 今天王三树再过来时,一定要把人留下,人与人之间的交往。 就是你来我往才能长久。 看眼两个孩子,睡得香喷喷的,轻微打着小呼噜。 赵思安直接转身走人,每天雷打不动的晨跑,哪怕来到古代。 也不能改变分毫。 他走出大门,四处寻摸一圈儿,看了眼方向。 直接向着村子跑去。 不让他进村,就能拦住他吗? 他就是要去看看。 冷风吹在脸上,赵思安越来越精神,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 他家说是在山脚下,其实离山挺远,反倒是离村子的距离。 不过两三里。 中间隔着大片的田地,家里开的荒地就在这里,经过十来年大力养地。 早已经达到中等田。 赵思安计算家里产业,两亩上等好田,在村北小溪附近。 那里属于村里位置。 两亩中等田,在村子外围,距离家里不远。 当年选择居住在这儿,也是为了离田地近一些,否则不会在这儿山坡上建房。 山坡不大,也就几亩大小,平坦的地方不过两三亩。 原主勤快,老猎户不让他跟着自己去种地,他就把家附近的地方开垦出来。 这两年也能种出不少东西。 全部加起来,算算也有五亩半了,怪不得让赵大柱他们那么激动。 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连房子都算上,赵思安大致估算,得有七十两左右。 只可惜他手里的现银,不过几百个铜板,要不是有自己的空间小院。 可能很快就要喝西北风。 “呼。” 赵思安狠狠呼出一口气,说是挣钱他不带怕的,从十二岁就开始为生活筹谋。 在生活费越来越少,他爸态度越来越不耐烦情况下,他就有了只能依靠自己的想法。 养猪、养鸡、采集山货,种家里的三亩地,只要不花钱,或者能有点进项的事情。 赵思安全部做了。 否则也不会几年就攒下两万多块钱。 哪怕他爸不给出生活费、学费,他也有资本依靠自己上完大学,不用再和他爸来回周旋。 赵思安一路跑进村子,已经有不少人家冒起炊烟,这时候的人起的都很早。 应了那句话:鸡鸣起日落眠。 “咦。”他眼睛一扫,突然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个青年,紧跑几步过去,“兄弟,挑水啊。” 赵清州转头,看见一个俊美少年,唇红齿白的漂亮的晃眼。 若不是一句兄弟,他可能都会以为是女娃娃,特别是那双圆溜溜清澈明亮的杏眼。 让人一眼望进去,如陷入明媚之中,心中好感顿生。 “你是?”赵清州打量几眼,有些眼生,迟疑问道:“哪家的?看着有些眼生。” “你……”赵思安一脸惊讶,有些夸张地道:“竟然不认识我?” 赵清州:“……” 他一定要认识吗? 渡口村百十来户,上千人口,他哪能都认识。 “那你一定听过我的大名。”赵思安一边说,一边与赵清州同行,笑容灿烂地道:“大名鼎鼎的断掌少年,赵思安是也。” 他拉长声音,挺直身板,一脸骄傲的模样。 赵清州:“……” 他无语极了,有个被人厌恶嫌弃的克亲名头,用得着这么骄傲吗? “看看。”似乎怕他不相信,赵思安还抬起左手让他看,“这横线多直啊!就算用笔画都不一定有我的直。” “谁要惹我。”他轻哼一声,一脸兴奋地说道:“我就克他。” 这可是断掌啊! 多少人都没有。 在现代的时候,他生活的那个村子,就有很多迷信的人。 赵思安经常听那些老头老太太讲,其中就有断掌这一例,说是命硬的很。 他就喜欢命硬,活得长,谁也干不过他。 赵清州:“……” 听到赵思安念叨这些,他沉默片刻,实在是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快走几步,想要与赵思安拉开距离,不听这些洋洋得意的话。 “一大早挑水。”赵思安哪能被他落下,始终跟在他旁边,“人多不?” 村尾那口井,他刚才路过的时候没人,看着赵清州的方向。 是去村中间那口井。 赵清州:“……” 他看出来了,这人不是自来熟,就是厚脸皮。 “你怎么……”赵清州想问他怎么进村了,又想着这话不妥,又委婉地道:“你要挑水吗?” “嗯?”赵思安挑眉,这问的什么话,一摊手道:“你看我像挑水的?” “不像。”赵清州郁闷,不明白赵思安是装傻,还是真没听明白,“不挑水,一大早出来干什么?” 就差直接问:你进村干什么? “熟悉熟悉呗。”赵思安微微一笑,随口道:“现在顶门立户,什么事不得我自己操心。” 他看眼赵清州,看他一脸无奈的模样,心里暗暗好笑。 赵思安笑道:“好歹也是有几分家业的人啊!” 骂扫把星咋地? 被嫌弃厌恶又咋地? 咱可是有身家地! 他脚步轻快,这些身家是他的底气,也是气那些看不上他的人的资本。 “你……”赵清州想要说什么,又不知该怎么开口,最后像是安抚似的道:“好好过吧。” 别来村子了。 他有些不明白,这人已经多年不进村,怎么今天突然就来了。 好像不知道村里避讳他的事。 赵清州猜测:赵思安是故意的? 想到这里,他突然一个激灵,眼神复杂带着些许同情的意味。 这人该不会…… “三柱叔不容易。”赵清州组织一下语言,意味深长地道:“若不是命途坎坷,又身有战功,哪能平安这么些年。” 所以悠着点,要是发疯也看看时候,现在可没人护着你。 “嗯?”赵思安挑眉,视线直直对上赵清州,“不安还能咋地?” 他心里琢磨着,脸上丝毫不显,要看看包容度有多少。 更是想探探口风。 但赵清州不说了,只是抬抬下巴,往水井那边示意一下,“人多,我得排队去了。” 话里的意思:就是别跟着了。 虽然他对赵思安没什么恶感,克不克人的也跟他没关系,但不代表愿意有什么来往。 特别是大庭广众之下。 那些口舌是非,真是沾上那么一星半点,家里人也得埋怨他。 “哦。”赵思安脚步不停,跟在他身后,像是无意似的说道:“那兄弟回见。” 他不在乎别人看法,还有厌烦避讳这些,只是不想给别人带来麻烦。 刚才之所以与赵清州打招呼,也是突然好奇村里人的态度,到底厌烦避讳到什么程度。 只是赵清州眼神里没有厌恶躲闪,避之不及的躲开自己,他才主动多攀谈几句。 赵思安仔细琢磨一下,赵清州话里的意思,想了又想还是脚步一转。 换了一个方向。 他没有看到,赵清州在他转身的时候,大大松口气。 也没看到,不远处的水井边,投过来几道视线。 落在他身上片刻又移开。 赵思安本来就是想进村看看,熟悉一下村里,没有想做什么出格的事。 自己现在这种情况不适合引起麻烦。 能悄无声息的暗中发育,是最适合的方式,他也不愿意整天和人撕逼。 赵思安沿着村里主路,一直往村口跑,一路也遇见几个人。 大早上的村里也挺热闹,看着也挺忙碌,俱是脚步匆匆的样子。 只是他都没再停下打招呼。 都不认识,自己又不是讨嫌的人,还是别热脸送上去了。 一路跑,一路观察村里情况,最后拐到村北的大片田地那里。 然后又顺着田地旁边的小溪往家里方向前行。 说实话,这趟村里之行,赵思安几乎看了个寂寞。 遍布灰扑扑的土胚房,篱笆围起的院子,与进入平民窟没什么区别。 哪怕看见几户青石建造的房屋,也不过是几间,院子里参杂着土坯房。 一家人需要混着一起居住。 看来渡口村条件不是多好,哪怕守着码头可以挣些钱,也达不到富裕的程度。 最让赵思安郁闷的是:他不知道自己那两亩上等田的地方。 他想着,还是等中午王三树过来后,问问具体位置。 时节已到,四月初,马上就要种地。 他总不能找不到地方。 而且这个问题有些严肃,还要仔细想想,好好打算一下。 毕竟生活也是需要好好规划的。 7、第 7 章 “小懒猫。” 赵思安捏捏六狗儿的小鼻子,笑道:“再不起床,太阳晒屁股喽!” “唔。” 六狗儿摇晃着脑袋躲闪,就是不肯睁开眼睛,还抓着赵思安的手,撒娇道:“爹,爹……” “哈哈。”赵思安觉得好玩儿,点点六狗儿脸颊,“赖床,不乖哦!” 从没接触过小孩儿,自己小时候的事,也早已经忘光。 感觉还挺有趣。 赵思安一把把他抱起来,看着六狗儿像面条似的依在自己怀里,逗他道:“以后就叫你小懒蛋,不叫长乐了。” 不经意间,看见自己乖乖穿衣服的五狗儿,突发奇想地道:“长喜,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若是不习惯,叫狗儿也可以,他是很民主的。 “喜欢。”五狗儿抬头,看向赵思安,眯着眼睛笑得很开心,“喜欢爹,喜欢爹叫长喜。” “我也喜欢。”六狗儿艰难睁眼,嘟囔道:“六狗儿听话,爹叫我长乐。” “好好好。”赵思安自无不可,笑盈盈地道:“听你们的。” 看他们穿好衣服,又道:“都去洗漱,饭已经好了。” 跑完步回来,他就做了早饭,熬点粥摊几个鸡蛋饼。 就是一顿简单的早饭。 他却不知道,渡口村,已经因为他引起轩然大波。 …… “小草,小草。” 王三树一路跑过来,满头大汗顾不得擦一下,“你今天进村了?” 他一脸慌张,眼神带着恐惧,身体不停颤抖着。 一看就是吓着了。 “怎么了?”赵思安挑眉,神色不动地问道:“看把你急的,慢慢说。” 他不动声色,轻拍几下王三树,嘴里把今早的事说了一遍。 “有什么问题?”赵思安一脸不解,勾起嘴角笑眯眯地问道:“你怎么像吓着似的,这是多大点事。” “事情大了。”王三树哭丧着脸,但情绪稳定下来,“村里很多人都去找村长了,说你进村的事。” 他想到当年,很多村里人堵在赵思安家门口,非要把他们赶出村子。 哪怕是有老村长在,老猎户也是大打出手,狠狠揍了几个叫嚣最狠的人。 才把众人彻底压下。 哪怕就是这样,为了不进一步产生冲突,还是搬出村子来到山脚处居住。 赵思安再没进过村里都是绕道而行。 “就算进了又怎么样?”赵思安眼神一闪,毫不在意地说道:“昨天村长,还有堂爷爷都说有事去找他们,这不就是允许我进村嘛。” 若是没有这话,赵思安会没事给自己找麻烦,这比捅马蜂窝还要严重。 他一个人,还没有对抗一村的实力,不会自己送上门找孽。 赵思安从不让自己站在危险之中。 “我怕他们来找你。”王三树现在心里还是不安,恐怕赵思安被欺负,“没人再护着你了。” 他神情蔫蔫,眼神划开避开赵思安视线,手下意识抚摸一下胳膊。 “没事。”赵思安眼睛眯了一下,拍拍他肩膀道:“快来看看,我给你做什么好吃的。” 家里现在什么都没有,就缸底有那薄薄一层碎米,好在有空间小院在。 吃喝什么都不缺。 赵思安挑拣一下,准备杀只鸡炖蘑菇,炒个鸡蛋,做个糖拌西红柿。 再把他的荤油坛子搬出来,里面有大肉块,赵思安最喜欢用来炖菜。 “呀?”王三树闻着厨房里传出来的香味,惊讶地问道:“你炖鸡了?” “嗯。”赵思安笑着点头,又指着案板上放着的一大碗肉,说道:“再炖个萝卜。” 有些东西他不敢拿出来,初来乍到,该避讳就得避讳。 寻思许久,他也就敢拿出西红柿,甚至还把一个柿子秧挖出来。 埋在一个破陶罐里放在堂屋里。 “尝尝。”他递给王三树一颗西红柿,示意他吃,“看看这果子怎么样?” 红彤彤的西红柿,颜色鲜艳果实诱人,看着就让人想咬上一口。 “这是什么?”王三树喜滋滋地看着,吞咽一下口水,根本舍不得吃,“怎么没看到过?” “没看到过就对了。”赵思安看他忘了刚才着急忙慌说的村里的事,催促道:“你先吃,我慢慢告诉你。” 他要拿一些东西出来,自然要有来处,避免招惹猜忌以免惹来祸端。 事情不能太急,要有个过程,让王三树先看到。 这是第一步。 “这是我爹在深山得到的。”赵思安一脸怀念,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道:“我最喜欢吃,我爹谁都没有给。” “山里?”王三树张大嘴巴,看看手里西红柿,又看看赵思安,嘟囔一句道:“小草,你不是骗我吧?” 这时候山里有果子吗? 就是秋天摘来的也放不这么久吧? “给你就吃,问那么多干什么。”赵思安看他这样,有些好笑地说道:“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不骗你怎么解释。 “嗷呜”一口,汁水四溢果香充满口腔,酸酸甜甜的味道让人着迷。 一下子征服了王三树。 “嗯嗯。”王三树瞪大眼睛,顾不得说话,一个劲儿点头表示好吃。 赵思安轻笑,眉眼弯弯的看着他,见他吃的一脸满足。 心道:哪怕是有疑问,凭着王三树对自己的真诚,也不会妄加揣度。 这就是朋友。 “好吃好吃。”一个西红柿,哪怕再舍不得,也很快吃完,王三树一脸意犹未尽地说道:“这是我第一次吃这样好吃的果子。” “一会儿还有。”赵思安一边做饭,一边对他说道:“用糖再给你拌一个,味道会更好。” “那还用说嘛。”王三树清瘦的脸上满是纠结,犹犹豫豫道:“小草,别加糖了。” 新鲜好吃的果子,再加上珍贵的糖,那能不好吃吗? 只是他贵啊! “放心吧。”赵思安看他那模样,知道他心疼,“吃不穷。再说了,给你吃,我舍得。” 王三树瘦得跟个纸片人似的,看着个子挺高,其实身上没多点肉。 赵思安也想让他吃点好的,多补补,身体强壮一些。 “嗯。”王三树鼻子一酸,急忙几步走到灶下坐下,“我帮你烧火。” 他悄悄擦下眼角,心里不明白,小草这么好的人,为什么那么多人就是不喜欢他。 难道那断掌就那么厉害,谁接触谁死?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村里人不是没出事吗? 小草爹还活了六十多呢。 他自己都不敢说一定能活那么大岁数。 “怎么哭鼻子了?”赵思安突然问道:“谁欺负你了?” “没,没有。”王三树愣了一下,急忙摇头否认,“没人欺负我。”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也没哭。” 但是他一直没抬头,也不敢看赵思安,极力隐藏什么的模样。 赵思安一眼就看出来了,眼神一冷,沉声问道:“那你胳膊怎么了?” 不待王三树说话,赵思安一把拉住他胳膊,把袖子往上一拉。 胳膊上几道青紫瘀痕。 “没,没事。”王三树眼神躲闪,使劲儿想要把胳膊抽出来,“是我不小心碰到的。” “是你家里打的?”赵思安语气肯定,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是因为我。” 他莫名地肯定。 “除了你爹,谁还会揍你?” 赵思安不解,王源不避讳他,也不阻止王三树与他接触。 昨天还担心自己特意过来探望。 “我娘。”王三树低着头,神情蔫蔫地道:“不过打几棍子,没什么的。” 他心里难受,下意识不想赵思安知道,害怕他就此疏远自己。 “我爹说过她了。” 王三树忐忑不安,悄悄歪下脑袋,偷偷观察赵思安神色。 “你是你。”赵思安神色不变,像是毫不在意似的说道:“我只认王三树,其他人与我无关。” 他说完,就催促王三树道:“不用烧了。拿点药酒擦擦,好的快一些。” 赵思安也不等他回话,直接拉着人去堂屋,把药酒递给王三树。 “自己擦,我去做菜。” 他边往外走,边喊道:“长喜长乐,你们过来陪三树叔说话。” 赵思安笑盈盈地,仿佛不受一点影响,心底却是有些沉重。 情况不太妙。 他原本想着哪怕不能与村里那些人缓和一下关系,只要做到互不干涉也行,别影响到生活就行。 但现在看来怕是…… 他想的多,手下确是不停,小鸡炖蘑菇好了,萝卜大肉块炖好了,就叫王三树过来端菜。 赵思安速度很快,喊人过来时,随手切了两个西红柿放在盘子里,又撒上一把白糖。 红艳艳的顶着一点白,充盈着淡淡清香,好看又诱人。 “小草。”王三树一脸馋相,香喷喷的肉香被他无视,眼睛盯着这盘西红柿,“这个是真好吃。” 他都不馋肉了。 “那就多吃点。”赵思安看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道:“过几天,我多种一些,让你吃个够。” “好啊。”王三树眼睛一亮,拍着胸脯道:“我帮你种。” 他身形单薄,比赵思安矮半个头,也就一米七多点的样子。 身体消瘦的像是个纸片人。 “行了。”赵思安拍下他肩膀,又笑着捏捏他胳膊,意有所指地道:“还没我结实呢。” 他可不敢用。 面对王三树一脸不服气,据理力争的模样,赵思安不为所动。 他哪里敢用,与自己接触一下,就要受家里打骂。 那些村里人又会怎么对他? 赵思安不敢想象,心里不是滋味,更不想王三树因为自己受到责难。 这就打破了他原本的谋划。 “菜齐了。”赵思安端着一盘炒鸡蛋,放在饭桌上,拍拍手招呼道:“大家开动。” 四道菜,三个荤菜,外加一个更诱人的糖拌西红柿。 惹得两个孩子和王三树忍不住直咽口水。 “太奢侈了。”王三树眼睛都看直了,还是没有动手开吃,而是心疼地说道:“小草,还是第一次有人请我吃饭。” 还是这么好的饭菜。 他特别开心,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眼睛逐渐泛红像是要哭的模样。 家里孩子多了,就没那么珍惜,他又不是讨喜的孩子。 不说比兄长幼弟的待遇,就是姐妹的都不如,给家里带不来任何利益。 从没受过重视。 “没有酒啊。”赵思安轻笑,努力调节气氛,笑道:“就这么吃,你别和我客气。” “嘿。”伤感被打断,王三树拿起筷子,忍不住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们算是彼此唯一的朋友。 虽然不被人待见,但一直有来往,这么多年从没受外界影响。 只是好好的一顿饭,还没等开吃,就被拍门声打断。 赵思安蹙眉,满眼不悦,但还是起身往外走。 “你带长喜他们先吃,我出去看看。” 8、第 8 章 “哥。” 石二狗看看紧闭的大门,有些不安地道:“是这家吗?” 石大狗眉头紧蹙,环看四周一片空荡,几里内只有这一家。 “应该没错。”石大狗回忆着,肯定地道:“就是这家。” 渡口村山脚,石头围墙,独一户人家。 这就是老猎户赵三柱家。 “是赵猎户家吗?”石大狗拍门,不太敢使劲儿,只能喊道:“赵猎户在吗?” 石二狗站在一旁,神情紧张的看着紧闭的大门,心里紧张的口干舌燥。 不知道一会儿见面会是什么情形。 “哥。”他拽下大哥,小声道:“会让我们进去吗?” 石大狗敲门的手一顿,嘴唇紧抿,片刻后道:“我们就看一眼。” 哪怕是在门外看一眼也行。 兄弟俩嘀嘀咕咕,神情忐忑不安,不想都被人看在眼里。 赵思安:“……” 他以为是村里人,不想有人闯进家里,以防出现不可收拾的局面。 一如既往地爬上梯子,趴在墙头往外看,没想到听到这句话。 看什么? “咳咳。”赵思安咳嗽几声,引起外面人注意。 “嗯?” 石大狗下意识后退一步,猛地抬头,看着墙上露出的一颗脑袋。 顿时呆住。 石二狗一脸震惊,这人怎么爬墙啊? “找我爹。”赵思安看他们不说话,一脸好奇地问道:“你们谁呀?” 村里人? 不可能吧? “我爹走了。”赵思安看着两人岁数不大,想了想又道:“已经下葬了。” 难道是没听说老猎户已经去了的消息? “什么?”石大狗一惊,一脸着急地问:“这么快?” 半月前,人看着还行啊。 “送来的两个小孩儿呢?”石二狗心里着急,仰着脑袋问道:“赵猎户答应我们来看弟弟。” “哦。”赵思安眼神一转,想想道:“我知道了。” 他一直观察两人,岁数不大,衣着破旧不堪,眼神单纯无害。 心思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不用再问,赵思安就知道两个少年是谁。 “那个……”石大狗拘谨地捏下衣角,神色认真地道:“我们是隔壁石家村人,你应该知道吧?” 他看眼紧紧挨着自己的弟弟,低着头,一咬牙还是说道:“我们……我们想看看五狗儿他们。” 赵思安:“……”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等下。”赵思安下梯子,一转头看到王三树和两个孩子,摆手喊道:“长喜长乐,你们过来。” 他大步走到门口,打开大门,让两兄弟进来。 “长喜长乐。”赵思安摸摸跑到自己身边的长喜长乐,笑道“你们看看谁来了。” “五狗儿。”石二狗看到两个孩子,迫不及待地跑进大门,“六狗儿,哥看你们来了。” “二哥。”长乐被他抱住,伸手搂住石二狗脖子,笑呵呵地说道:“不叫六狗儿了,叫长乐。” 五狗儿大一些,懂的多点,但是看到两个哥哥还是一脸惊喜。 对着后进来的石大狗笑道:“大哥,我现在叫长喜了。” 他们离开家十来天,见到家人很开心,哪怕在这里很好。 也不妨碍他们想念家人。 “先进去吧。”赵思安关上大门,对王三树说道:“三树,给他们打盆水洗洗手。” “好。”王三树虽然好奇,还是听话的去打水,招呼石家兄弟道:“来,你们先洗洗手。” “嗯?”石家兄弟一愣:进门要先洗手吗? 他们不明白,但是能让他们看弟弟,还让进了大门。 已经满足了。 于是两兄弟,一人抱着一个弟弟,跟在王三树身后去洗手。 赵思安进了厨房,这个时候来了,堂屋桌子上还摆着饭菜。 怎么也不能就让看着吧。 赵思安见石家两兄弟,洗完手被王三树招呼进堂屋,自己也拿着两副碗筷从厨房出来。 “都坐。”赵思安放下碗筷,招呼两兄弟道:“来,一起吃点。” “不不不。”石大狗急忙摆手,窘迫的脸色通红,后退两步道:“你们先吃,我们在外面等一下。” 他放下怀里的长喜,拉着石二狗就要去院子里,他们怎么能在这儿吃饭呢。 若是知道赵家这个点才吃饭,他们说什么也不会进来,宁可在外面多等一会儿。 “坐吧。”赵思安无奈,冲王三树使眼色,“三树,快请他们兄弟坐。” 王三树:“……” 他是听话的,赵思安让请人,他就上手把人拉住。 “坐坐坐。”王三树拉着石大狗,热情地邀请道:“赶上饭了就吃一口,别推让。” 赵思安也把石二狗拉着坐下,笑道:“就是,有话吃完再说。” 这个时代,除了农忙都是两顿饭,但是赵思安不习惯。 所以还是吃三顿。 “这,这……”石大狗如坐针毡,嘴唇紧抿不知道说什么。 石二狗贴着大哥,已经顾不得看两个弟弟了,羞窘的低着头连人都不敢看。 “吃吧。”赵思安给他们两个,每人盛一碗米饭摆在面前,然后指着王三树说道:“这个是我朋友王三树,大家认识一下。” 又指着石家兄弟道:“这是石家兄弟,长喜长乐的亲哥哥。” “哦哦。”王三树点头,对两兄弟笑道:“原来是隔壁村的,石家村我还去过呢。” “渡口村。”石大狗红着脸,扯着嘴角挤出一个笑,开口道:“我们是第一次来,不太熟悉。” “多来几次就熟悉了。”赵思安看两兄弟尴尬地坐着,笑着招呼道:“快吃吧,饭菜都要凉了。” 又一脸歉意地说道:“两个孩子小,吃饭还要照顾一下,你们自己夹菜。” 石大狗:“……” 石二狗:“……” “来。”王三树已经等一会儿了,到现在饭菜还没吃到嘴,招呼两兄弟道:“都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石家兄弟:“……” 看着赵思安和王三树,还有自家那两个弟弟,都已经拿筷子夹菜。 两兄弟对视一眼,也默默端起饭碗,白花花香喷喷的白米饭,他们有多久没吃了。 大块肉炖的菜,香得引入要流口水的一大盆鸡肉,黄澄澄的炒鸡蛋,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实在让人忍不住。 “别光吃饭。”赵思安看他们只吃饭,眼睛看着菜下饭,招呼道:“你们自己夹菜吃,这么多呢。” 王三树抬头,看他们不好意思夹菜,于是对着石家兄弟笑道:“你们再不吃,我都要给吃完了。” 他嘴上是这么说,手上却是给兄弟两个,一人夹了一块儿鸡肉。 “快吃,香着呢。” 他知道赵思安读过几年书,有些言行与很多人不一样,就连穿戴都很讲究。 干活穿的衣服都要干干净净。 石家兄弟在他面前,一时可能放不开,于是他主动热情的替赵思安招待石家兄弟。 赵思安也乐得如此,自己独自一人习惯了,还真做不到像王三树这般热情给人夹菜的地步。 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不到半个时辰,那些饭菜吃的干干净净。 “你们陪哥哥说会话。” 吃完饭,赵思安直接安排两个孩子,与石家兄弟呆在堂屋。 自己则和王三树,一起去了厨房,他还有话和王三树说。 只是不等他开口,王三树先说了,“小草,他们怎么来了?这是有事吧。” 这样接触,王三树感觉不好,他有点为赵思安担心。 “石家兄弟是好的。”赵思安看他一脸担忧,不由笑道:“都说石家不卖孩子,其实是石大狗坚决反对。” 当下看重长子,对于石大狗说的话,石家父母是要考虑的。 这些都是老猎户说的,也是因此答应让人上门看孩子,并以过继的方式落户。 当然了,由此看来,石家父母也是善良人。 “那就好。”王三树松口气,他就怕花了银子,再让人把孩子给哄回去。 “三树。”赵思安一边刷碗,一边思索着说道:“马上春耕了,家里的田地,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原本他想着雇王三树来帮忙,或是租给他两亩,但是因为自己,让王三树被家里打。 赵思安现在不愿意了。 “我……”王三树张嘴想说:我偷着帮你,但是…… 他蹙眉思索一会儿,犹豫着说道:“小草,要不我帮你找外面的人帮你吧?” 农忙,他是抽不出时间的。 “唉!”赵思安轻叹,嘴角慢慢弯起,笑道:“本来想找你帮忙,或是租给你两亩……” “不用不用。”不等他说完,王三树急忙打断道:“既然看不上你,就别想占你便宜。” 他很是气愤,因为自己与赵思安交好,老猎户没少送他猎物。 虽然他娘有时也会骂几句,但没动过手,这次是因为什么。 王三树很清楚。 “我给你找人。”王三树道:“你不用出面,由我来接触。” “不用了。”赵思安心里感动,这才是真正的朋友,于是往堂屋那边扬扬下巴道:“一会儿,我找他们谈谈。” 既然人上门,就是不忌讳他,正好可以谈谈。 “我和你一起。”王三树一拍胸脯,特别仗义地说道:“有什么话不好说,都由我来。” 9、第 9 章 “喝水。” 赵思安拿着茶壶,给石家兄弟倒水,又给坐在一边的王三树倒一杯。 然后自己也坐下,问道:“你们这次过来有什么事吗?” “没有。”石大狗摇头,非常实诚地说道:“就是来看看他们。” 弟弟来了快半个月,石大狗不放心,惦记着过来看上一眼。 两个还不太懂事的弟弟生活的怎么样? “哦。”赵思安点头,微微一笑道:“他们这么小,不放心正常。” 他理解。 “我们……”石二狗看眼大哥,又看看赵思安,低着头道:“他们还小,再大一点,我们就不来了。” “嗯。”石大狗点头,一脸无奈地道:“我们不是不知礼,实在是担心他们……” 两个小兄弟这么小,若是没人好好对待,他们担心会半路夭折。 活不到成年的那一天。 “不会的。”王三树听了这话,毫不犹豫地摇头道:“小草很喜欢他们,一定会把他们养大。” 他也会帮忙。 “你们放心。”赵思安听到这里,一脸认真的对着两兄弟表态道:“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好好的把他们养大。” 当然,他也不在意他们来不来,赵思安可没有让两个孩子养老的想法。 不过是恰好遇见两个孩子,自己接收了原主一切,那么责任这些也不能避免。 赵思安还是倾向完成原主父子心愿。 “看到你。”石大狗笑笑,坦诚地对赵思安说道:“我们很放心。” 只是来还是要来的。 想弟弟是一方面,现在知道赵猎户去了,石大狗的想法也变了。 赵思安现在一个人,要顶门立户忙生计,还要照顾两个小孩儿。 他们也想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 赵思安笑了,意外地挑下眉道:“看来这份信任,我还真不能辜负了。” 石大狗:“……” 思索片刻,他突然开口道:“其实我是想自卖自身的。” “嗯?”赵思安再次意外,看着石大狗悲伤的眼神,“原来如此。” 他明白了。 四方桌旁,赵思安与王三树坐一边条凳上,对面是石家兄弟。 两两相对,泾渭分明,像是对立,又像是谈判。 但随着双方说的话,气氛肉眼可见的融洽,几个人紧绷的肩膀逐渐放松。 时不时传出一阵笑声。 赵思安静静的听着,看着眼前的石大狗,眼里满是赞赏。 “也是难为你了。”赵思安微叹:“有你这样有担当的兄长,是你这些弟弟妹妹的福气。” 原来,石大狗小时候,看到过村里亲生父母,买卖自己孩子凶狠的一面。 给他留下心里阴影。 因为家里孩子多,生活穷困潦倒,经常有人劝父母送走几个孩子。 也就是把孩子卖了。 父母渐渐动心,石大狗却是发狠,要卖第一个卖他。 长子哪能卖,这是顶门立户的人,也是家里主要劳力。 于是一直没有买卖成功。 只是这次母亲病重,欠了不少外债,甚至有人主动提出。 让他们卖孩子还债。 于是石大狗实现自己诺言,主动去卖自己,没想到父亲已经悄悄的带着八岁的三妹去了。 他们正好遇见。 石大狗抢回妹妹,一路往家里跑,想要把人送回去。 半路又遇见石二狗去卖自己。 石大狗崩溃了,决定把自己和石二狗都卖了,把父母说的他们是家里主要劳力的事抛到脑后。 这时恰巧遇见赵猎户。 “我很感谢。”石大狗红了眼眶,仰头不让泪水流下,“我不会让这么小的弟弟妹妹去给人当奴才。” 要卖也是卖他们这些大的。 “小草。”一旁的王三树,突然开口道:“你不是要找人帮忙吗?问问他们做不做。” “哦。”赵思安恍然,这提的正是时候,懊恼的拍下额头,“我家的田地,我一个人忙不过,你们要来帮忙吗?” 他向来坦荡,有话说在当面,“你们知道我的情况,不管是来帮忙,还是租地自己种,可能都会遇到一些麻烦。” 这事一定要说清楚。 赵思安就是为生活不得不谋划,但也是坦坦荡荡,不会把人当刀使。 一切都是自愿。 “我们不怕。”石大狗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点头,“我们没忌讳。” 他说完,想想又补充道:“就是有人找麻烦也不怕。” 赵思安的情况,附近哪有不知道的,这些根本不算事。 饭都吃不上了,哪有那心思管什么克人不克人的事,一切以吃饱肚子为准。 否则他也不会同意两个弟弟过继。 石大狗冷笑:“”那些人就是吃饱撑的,闲着没事找事。” “好。”赵思安笑了,当即说道:“我想还是租给你们方便一些,收你五层租子,赋税由我负责。” “行。”石大狗点头,欣喜地道谢:“谢谢赵东家。” 他这可是占了便宜。 “东家?”赵思安一愣,随即笑了,“那你们回家商量一下,你父母同意了就来签契约。” 东家这个称呼,听着也不错,他比较满意。 否则因为两个孩子原因,石大狗两兄弟还要叫他点什么,这让他不太能接受。 毕竟他们年纪相仿,石大狗才十七岁,石二狗十五岁。 比他自己小不多少。 “不用商量。”石大狗眼神坚毅,语气十分坚定,“这些事情我能做主。” 只要能拿回去钱粮,谁又管做什么,有些事情他看的很清楚。 “那就等你过来耕种的时候签契约。”赵思安道:“到时你租头牛过来,我也要用。” 接着又说了几句话,关于种田的事,石大狗就起身告辞。 赵思安送他们离开,看着两个孩子并没有什么不舍的情绪,还笑呵呵地跟哥哥挥手告别。 心里不由想:看来适应的很好,两个孩子已经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 “小草。”王三树站在门口,看着石家兄弟离开的方向,一脸不解地问道:“租子是不是太低了?” 现在租一亩地,最少也要四层租子,高的要五层多。 但都不包含赋税。 那可是接近两层的赋税啊! “想要马儿跑,就要给吃草。”赵思安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说道:“租我的地,不知道会有什么麻烦呢,怎么也要给足够的报酬。” 赵大柱他们觊觎,还有那些一心想要驱逐他的村民,一个个还不知道有什么心思呢。 他不得不多加提防。 “唉!”王三树揉把脸,无奈自己帮不上忙,“都是我没用,一点也帮不上。” “你帮的已经不少了。”赵思安拍拍他肩膀,安抚道:“我现在身份不方便,有些事都得你帮着跑腿。” 村里人,还有附近知道他情况的人,对他像瘟疫似的避之不及。 他几乎是寸步难行。 最让赵思安烦躁的是:想办点事,自己都不能出面。 “有事就交给我。”王三树说完,就后悔了,“我每天过来一趟,有事你就和我说。” “嗯嗯。”赵思安点头,明白这话的意思,“你别担心我,现在不是有石家兄弟嘛,有事也可以拜托他们。” 王三树脸色不好,皱着一张脸,知道自己不能随时过来。 有些事可能还真需要石家兄弟。 “我先走了。”王三树还有事,跟赵思安交代道:“码头下午来批货,我要去跟着挣点铜板。” “你这小身板还能扛货?”赵思安惊讶,看着王三树瘦削的小身板,嘱咐道:“可别伤了身体。” “没事。”他说完就跑了,还转头对赵思安挥手,喊道:“等我挣了铜板,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赵思安撇撇嘴,挣点铜板肯定被家里人收走,哪会让他自己留着。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 “走了。” 赵思安喊两个孩子,看他们在门口跑来跑去,玩儿的很开心。 让他们睡会儿午觉,自己去空间小院看看,手里的几百个铜板,让他很没安全感。 “不睡。”长乐迈着小短腿,绕过赵思安跑进大门,“我要喂鸡,捡鸡蛋。” “我也去。”长喜紧跟其后,嘴里喊着:“爹,你去睡,我们干活。” “我睡?”赵思安气笑了,双手掐腰,“不听话,这是要翻天啊。” 他大声喊完,好笑地摇摇头,没有去追两个孩子。 昨天他拿出几只鸡,还有两套被褥,又挑挑拣拣拿出一些不太出格的日用品。 两个孩子开心的不行。 要不是他们还小,赵思安也不敢这么干,但是现在嘛…… 他也顾不得了。 赵思安转身进厨房,闪身进入空间小院,很快就扛着一个袋子出来。 “哗啦一下”倒在竹席上。 赵思安“嘿嘿”一笑,就是你们了。 10、第 10 章 金黄的米粒儿,颗粒饱满紧实,堆积在一起像一颗颗圆滚滚的小珠子。 赵思安用手铺开,米粒儿平摊在竹席上,这是他留的苞米种。 今年考大学,时间紧,他把家里的地包了出去。 只在院子里种了一点自己吃。 现在还有不少苞米种子,正好可以拿出来种,倒是没浪费这些种子。 只是赵思安有些犯愁,这里没有机械,完全是手工种植。 这就有点…… “爹。”长喜从后院跌跌撞撞跑过来,直接扑倒他怀里,“睡觉。” “你还想睡觉?”赵思安点点他小鼻子,没好气地道:“你不是不睡吗?” 他蹲在地上,用手摊平苞米粒儿,被他一扑差点摔倒。 “困。”长乐打着哈气,额头在赵思安怀里蹭了蹭,嘟囔道:“爹,睡觉。” “哼。”赵思安轻哼,瞥眼站在一旁揉眼睛的长喜,没脾气地起身,“下次再不听话,我可没这么好说话。” 他可不认为自己好脾气。 安顿好两个孩子,赵思安站在院子里,抬头看向天空。 一碧如洗,万里无云,灿烂的阳光洒下。 浑身暖洋洋的。 这好天气,正好晾晒种子,春耕正好种下。 赵思安想想都累。 他坐在屋檐下,身体后仰微微仰着头,眼神看向天空有些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传来一阵喧哗,赵思安目露嘲讽。 这是真来了! …… “走。”赵大柱媳妇儿陈氏一挥手,带着身边十几个妇人,“我们去告诉那个扫把星,再敢去我们村子,就把他撵出去。” 敢占他们赵家家业,她绝不能让,这小孽种就该去死。 “对对对。”赵四柱媳妇儿王氏,跟在一旁鼓动,“我们够仁慈了,要是在别的村子,不把这扫把星撵走,也要一把火给他烧了。” 王氏心里发狠:一定要搅得扫把星不得安宁,让自己主动滚蛋。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着一旁的大嫂,用手肘拐拐她。 “嗯?”陈氏一愣,看着王氏的眼色,急忙道:“就是,我们村长好脾性,总是护着那扫把星。” 她撇撇嘴,一脸不满地道:“也不知道赵猎户给了他多少好处。” 一起来的十几个妇人,听到这话,却是纷纷转开视线。 没人开口附和。 撵走扫把星,她们愿意出力,要是得罪村长的事。 她们可不干。 陈氏:“……” 她身形矮胖,一脸横肉向来不讲道理,见没人附和脸色一沉。 却被弟媳王氏凑到耳边低声道:“大嫂,正事要紧。” 还是先去找那扫把星。 “哼。”陈氏不高兴,使劲儿瞪眼自己这个一肚子坏心眼儿的弟妹,“走,先去找扫把星。” 只是还不等她们到地方,就见那道厚重的木门打开,从里走出一个白皙俊美少年。 赵思安似笑非笑,看着站在坡下的十来个妇人,直接把大门关严上锁。 “呵。”他冷笑,一脸不屑地道:“刚听到乌鸦叫,果然就遇见不详的人。” 赵思安毫不客气“呸”了一口,看着这些不速之客道:“真是晦气。” 他就知道自己会被找麻烦。 无论是赵大柱他们觊觎家业,还是自己进村的事情,这些见不得人好的都不会消停。 他这幅模样,让陈氏她们一时没反应过来,俱是一脸震惊的看着赵思安。 赵思安:“看什么看?丑人多作怪,没好心思烂心烂肝儿的玩意儿,还敢欺负到我家门上。” 谁给她们的胆子。 “不是嫌晦气吗?”赵思安继续道:“怎么,这是送上门让我克了,你们给多少银子?让我出这份儿力。” 他双手抱胸,撇撇嘴道:“也得看我心情好不好,乐不乐意呢。” 以往不经意间遇见,一个个火急火燎的避之不及,现在却是主动送上门来。 这不就是欺负自己猎户爹不在了嘛。 “村里那么多人。”赵思安道:“怎么就显着你们几个人?丢人显眼的玩意儿。” 他说到这里,突然眼睛一亮,大步绕过她们。 “我得去村里问问,你们这么能耐,大家都知道嘛。” “哎……”陈氏看见他走了,急忙道:“你给我站住,不许去村里。” 但是她说的话,赵思安怎么会听,他现在就是一门心思。 你们不让我好过,那大家就都别好过。 “哟!”有一个妇人惊呼,指着赵思安道:“他去村里了,大家快追。” “别急。”王氏一脸精明,不但拉住妇人,还对大嫂陈氏道:“让他去,我们在后面跟着。” 到时就可以再抓他随意进村找个把柄。 她们在后面算计,一路小跑的跟在赵思安身后,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 赵思安大步跑进村子,直接奔向村子中间水井那里,这里平时聚集的人多。 村民没事都愿意聚在这里闲扯。 赵思安笑着打招呼:“大家好啊,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水井旁边的大柳树下,坐着很多人,还有很多小孩儿在一旁跑来跑去笑闹着玩儿。 “嗯?”听到赵思安的话,村民们纷纷一脸疑惑地看向他。 “家里不安宁。”赵思安走近,指着不远处一直跟着的人,笑道:“我不来,她们也不走。” 他是摊开手手表示自己的无奈。 赵思安眼神一扫,把周围男女老少脸上的那点神色,看得一清二楚。 “有家难回。”赵思安笑容不断,嘴里却是意味深长地道:“只能到村里寻个安静,找个安身之处。” “扫把星。”这时陈氏快跑几步,瞪着眼睛指着赵思安骂道:“谁让你进村的,你个晦气玩意儿,是想克得我们大家都好过吧。” “我这功力还不够。”赵思安撇撇嘴,毫不客气地说道:“克了近二十年,你们一个个还活蹦乱跳的没死,隔三差五的就上门闹事。” 他叹气:“你们的命真硬,怎么克都不死,真是晦气玩意儿,累死老子了。” 他早就憋着一口气。 自从来到这里,头上就顶着个扫把星的名号,就像他有多十恶不赦。 被抓住多大个把柄似的。 “都别急。”赵思安摆摆手,眼神环视一圈儿笑道:“我们慢慢来,以后就在这水井边,我天天来努力的克,总有一天会让人满意。” 他这言外之意,每一个人都听懂了,俱是脸色一变。 看着赵思安的眼神莫名。 但是赵思安的话还没说完,他继续道:“都是些白眼狼,可惜我爹那些心血。” 他刚说完,一个中年男人脸色爆红,一脸羞恼地喝道:“冯氏,谁让你他娘惹事?” 他大步向前,一把抓住一个躲在陈氏身后的妇人,一把扯过来推到赵思安面前。 “给小草赔礼。”赵青山怒骂道:“三柱叔带我狩猎,你她娘的欺负他儿子?” 他多次嘱咐家里,别去参合那些口舌是非,不许说赵思安闲话。 却是一点没管住。 妇人缩着脖子,一脸的不服气,“三柱叔不是走了嘛,你还护着他干什么,别招惹一身晦气。” “哈。”赵思安气笑了,摇摇头一脸唏嘘地道:“其实村里都知道,我根本不碍谁的事,只不过是……” 为什么非要拿他断掌说事? 还不是想找个人欺压,当他们的出气筒,随时让他们发泄情绪。 “我不是死的。”赵思安继续道:“别以为我爹走了,就可以为所欲为。” “那你要怎样?”这时,一个老者走过来,沉着脸问道:“当年说好的你不能进村,是你先破坏约定。” 赵思安挑眉,有些诧异他竟然来了,但不妨碍他实话实说道:“破坏约定的是你们。” 他手指一伸,指向陈氏她们,“是赵大柱他们几家,还有这些人,先破坏约定。” 他挑眉,眼神挑衅,“老村长怎么说?” 赵思安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这古代动则生死,宗族势力庞大,想弄死谁就弄死谁。 今天他忍了,日后也忍不了,那就无需再忍。 反正两个孩子的哥哥不会不管他们。 他现在无所顾忌。 “哼。”老者冷哼,神色不善的看眼赵思安,“你回去,以后无事不许私自进村闲逛,上门闹事的我自会处理。” “老村长。”陈氏哀嚎一嗓子,手一拍大腿就要哭嚎,却被老者一眼瞪回去。 那十来个妇人,纷纷低头避开老村长视线,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我说过。”老村长沉着脸,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陈氏她们,厉声道:“我说过村里不许闹事,谁让你窝里反的?” “一个个死性不改,妄想夺产吃绝户,我这里是绝对不许。” 赵思安一脸黑线:有他这么大的绝户吗? “开祠堂。”老村长气狠了,他最讨厌窝里斗,“把赵大柱他们叫来。” 他说完,又一脸没好气地看向赵思安,“你先回去,无事进村,二十大板。” 赵思安:“……” 行,赵思安点头,“只要没人上门闹事,没事我不会进村一步。” 他与老村长对视,寸步不让,“谁让我不好过,我就让所有人都不好过。” 大不了死磕。 老村长拄着拐杖,手微微颤抖,气得差点口不择言。 似乎有所顾忌,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再有人上门,你过来找我。” 这下,赵思安满意了,他笑眯眯的对周围的人挥手告别。 “过几天耕地见啊。” 11、第 11 章 次日清晨,天蒙蒙亮,周遭静悄悄的。 一道矫健的身影,迎着清风朝露,快速的奔跑而过。 赵思安雷打不动的晨练,哪怕昨天依然是闹心的一天,依然打击不到他积极的生活态度。 别人如何对待生活,怎么迎接每一天,都影响不到赵思安。 他要的每一天都是一个新的起点。 昨日的一切美好、烦恼、悲伤,统统留在过去,不能耽误他新的一天。 清晨就是美好的一天的起点。 “呼。” 赵思安渐渐慢下脚步,拿脖子上的毛巾擦把脸,看着站在前面看着他的青年。 “赵清州?”赵思安挑挑眉,淡淡一笑道:“你挡路了。” 哪有大清早站在路中间的道理。 “咳。”赵清州微微低头,咳嗽一声掩饰尴尬,“那个……是想和你说一下昨天的事。” “无所谓。”赵思安摇头,不在乎处罚结果,“我要的是清净,不希望总有人上门无事生非。” “抱歉。”赵清州有些诧异,但不妨碍他道歉,“昨天去你家的,其中有我娘。” 他是真的没办法,自己娘参与其中,不来道歉心里不安。 “哦。”赵思安“呵呵”一笑,毫不在意地说道:“来道歉,还不如管住你娘。” 他挑眉,看着赵清州的眼神带着一丝打量,“不会是你娘来一趟,我还得原谅是吧?” 赵清州:“……” 他真是无语,不明白赵思安这是什么脑回路,但还是得硬着头皮说清楚。 “不会了。”赵清州道:“家里人已经说过她了,不会再有下次。” “那就好。”赵思安点点头,颇为敷衍地道:“其实来也没关系,吵吵闹闹才是过日子嘛。” 他说完,想了想又笑道:“但我又不是出气筒,谁都来宣泄一下,把我当孙子似的折腾。” 这他可不乐意。 赵清州:“……” 虽然有些字句听不懂,但大概能明白赵思安的意思,不由在心里暗暗叹气。 这哪是不在乎,分明就是记仇,甚至是暗暗威胁。 “我娘被打了十板子。”赵清州无奈地道:“已经接受了惩罚,以后必然不敢再犯。” 你放心就是了。 原本不想说这事的,感觉很是丢人,可赵思安似乎…… 赵清州不得不说下惩罚结果,如果赵思安能出口气,兴许就不会想着再去村里折腾。 这对谁都没好处。 “哦。”赵思安笑笑,挥挥手道:“快回去照顾你娘去吧。那么大岁数不容易。” 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抬腿继续跑,该回去做饭了,没心思说这些事。 赵清州:“……” 他一愣,没想到赵思安是这态度,这到底是生气还是不生气了? “去找你的都被打了十板子,你就别生气了。” 赵思安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撇撇嘴:道歉就用一张嘴?他是见识了。 …… “你去哪,”王三树刚要出门,就被他娘叫住,“不许你去找那个扫把星。” “哼。”王三树转头,看着他娘气呼呼地道:“你还好意思说,竟然跟着别人去找小草麻烦。” 他真是气坏了,这要不是他娘,他得喊:老村长打的好,就该狠狠打。 “行了。”王大树看娘的脸色不好,拉下王三树胳膊,劝道:“三弟,咱娘也是没办法,你就别和娘犟嘴了。” 村里人因为三树与赵思安来往,没少说他们家闲话,这次也是挤兑他娘。 非要和她们一起去撵走赵思安。 “呵。”王三树冷笑,根本不信这话,“以前都没事,就这次没办法了?” 他视线落在他爹身上,心里有些失望,“爹,你就什么都不说?” 自己昨晚回来,知道他娘干的事,又被罚了十大板。 他爹一句话都没说。 不说教训几句,别去找小草麻烦,哪怕就是劝劝也行啊。 “说什么?”王源沉着脸,眼皮都不抬一下,“我说的还少吗?这根本就是一句没听进去。” 他不想说:自己媳妇儿欺软怕硬,看赵猎户走了,觉得自己能耐了。 “那就什么都不说。”王三树气的胸膛起伏,瞪着眼睛喊道:“你这让小草怎么想?”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娘竟然也跟着别人一起去欺负小草,他现在都没脸去见人。 但又不能不去。 那可是他朋友,最最好的朋友,唯一不变的朋友。 正在他不管不顾,抬脚就要去找赵思安的时候,王源又说话了。 “春耕。”王源蹙眉,一脸无奈地说道:“你去帮安小子,家里的活不用你了。” 反正家里没几亩地,就让这不省心的媳妇儿干吧,省得闲着没事找事。 “哎。”王三树一喜,不顾家里其他人脸色,答应一声就往外跑,“我去告诉小草。” 他一路飞奔,羞愧又焦急,自己一会儿该怎么面对小草呢? 但没等他到地方,这种情绪就被打断,远远的看见赵思安坐在大门口。 低着头不知道干什么。 急忙挥手喊道:“小草,你怎么坐在大门口啊?” 赵思安坐在大门口,身边放着许多农具,正在检查有没有损坏需要修理的。 “还能干什么。”听到王三树的声音,赵思安抬头翻了个白眼,“检查农具呗。” 过几天春耕,但是菜地现在就要开始种了,他拿出农具准备干活。 “我,我……”王三树呼哧带喘,弯腰双手拄着膝盖,好一会儿才说道:“有坏的要修补的吗?我给你送铁匠铺去。” “不用。”赵思安道:“都能用。” 就是不能用,自己空间小院还有呢。 他说完,看眼王三树又道:“今年犁不借你家用了,去别处借去吧。” “哦。”王三树眨眨眼,显然没明白什么意思,但还是说:“你用你的,不用担心我家里。” 赵思安:“……” 他看眼王三树,想了想直接道:“你娘的事,我不能原谅。” 王三树走到他旁边刚要蹲下,想着怎么说自己娘的事,听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那就不原谅。”王三树有些心虚,垂头丧气地说道:“我也不原谅。” 随后他又叹气:“可又能怎样呢?” 他除了生气,还得做什么,王三树有些迷茫。 “又不是你让她来的。”赵思安心一软,缓和一下语气道“我知道这事与你无关,但是我不能原谅你娘这种行为。” 他不迁怒朋友,但也不会为了王三树原谅,只能把话说到明处。 “就是不能原谅。”王三树狠狠点头,一脸赞同地道:“不借犁给她用,看她以后还想找你麻烦不。” 赵思安:“……” 他有些无语,自己在说他娘,表达自己的不满。 就这反应? 真是个傻小子。 但他喜欢。 “对了。”不等赵思安说话,王三树突然“嘿嘿”一笑,高兴地道:“我爹说了,让我帮你春耕,家里的事不用我管。” 这应该是他爹表达歉意的方式。 这一刻,王三树才明白,有些事光说没用。 还需要实际做出来。 “不用。”赵思安摇头拒绝,有王三树他娘的关系,他是一点不考虑。 否则也不会明知道:王三树家里地不多,他还没个正经活计,还是把自己的地租给石大狗。 “哎……”王三树刚要说话,就被赵思安摆手打断,“你先听我说。” 赵思安道:“你帮忙可以,但是不能和你家里扯上关系。” 这份人情不能欠。 哪怕是王源对他没恶意,甚至有几分照顾的意思,但他媳妇儿这么对自己…… 赵思安不想事情变得太复杂。 “唉!”王三树叹气,眼睛渐渐红了,“小草,你别和我生分。” 他心里很难受。 “怎么会呢。”赵思安拍下他肩膀,“哈哈”笑道:“春耕不用你,但是今天你得帮我干些活。” “干活?”王三树有些激动,目光灼灼地道:“要干什么?你说,我什么都干。” “耕地。”赵思安言简意赅,一挑眉笑道:“帮我把菜地收拾出来,就用你这一天。” 虽然他不在意,但王三树介怀,觉得有愧自己。 那就给他个机会,让王三树自己心里好受一些,别有太大压力。 王三树果然很高兴,拍着胸脯道:“把犁搬出来,我今天给你当牛做马拉犁耕地。” 他手一挥,非常豪气地说道:“你家附近这些地,我都给你耕了。” 光一块儿菜地,不能表达他的歉意,王三树下决心自己要多干一些。 帮着把坡上的一亩半地全耕完。 只是等他看到赵思安搬出来的犁,王三树疑惑的眨眨眼,摸着下巴怎么看怎么不对。 “这……”王三树转着圈,来回绕着看地上的犁,“小草,这是你家的犁吗?” 怎么长得不一样了? “哪不一样?”赵思安撇他一眼,关上大门道:“不都是犁地的。” 这曲辕犁,是空间小院拿出来的,自己家里多年不用的老物件了。 但这事不能说。 “快点吧。”赵思安没回答,催促道:“再耽搁,别说坡上的地了,连菜地都耕不完。” 12、第 12 章 “嘿呦。” “嘿呦。” 王三树喊着号子拉犁,赵思安在后面扶犁,长喜长乐两个小家伙跟在一旁。 听见王三树喊号子,他们觉得好玩儿,笑嘻嘻的也跟着喊。 “嘿呦。” “嘿呦。” 长喜长乐弯腰学着拉犁的模样,声音稚嫩,一脸认真。 把赵思安逗得“哈哈哈”直笑。 赵思安扶着犁,跟在他们身后,应景的跟着喊道:“驾,驾。” “哈哈哈。”王三树大笑,转头白了赵思安一眼,“好啊,小草,你真把我当牛做马使啊。” “是你自己要拉犁的。”赵思安笑道:“拍着胸脯让我把你当牛做马,我这不是成全你嘛。” 王三树:“……” 他语塞,张嘴不知道怎么反驳,只能气呼呼地道:“哼,你等着我跑起来,让你跟不上。” 王三树说完,双手把着肩膀上的绳套,弯着腰憋着一口劲儿想要往前跑。 “哎……” 他想争口气,但是使了半天劲儿也没跑起来,累得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流。 “哈哈哈。”赵思安乐不可支,大笑着给他鼓劲儿,“驾,驾……” 小样的,牛马这时候都跑不起来,你小胳膊小腿的还能跑? “快跑。”赵思安大声喊着,给他加油,“快点,今天这片地全靠你使劲儿了。” 王三树咬牙切齿,瞪着眼睛憋红了一张脸,使出全身的力气,也不过是走的快一点。 根本跑不起来。 “不行了。”王三树“扑通”一下,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道:“犁不动了,我歇歇。” “那就歇一会儿。”赵思安放下犁,走到他身边坐下,递给他一块儿布巾道:“擦把脸,喝点水,一会儿我拉犁。” 拿出装水的坛子,给王三树倒了一碗,自己也“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一碗。 “我先歇一会儿。”王三树也不逞强,但还是说道:“还是我拉吧,你没拉过很累的。” “我们换着来。”赵思安摇头,一脸认真地道:“以后家里的事,都要我自己承担,你帮了一时帮不了一世。” 他哪怕没拉过犁,也知道其中的辛苦,自然不会让王三树一个人挨累。 但他感谢这份心意。 王三树喝了碗水,呼吸才渐渐平稳,听到赵思安这些话。 不由叹气道:“以前都是你爹管这些事,现在全压在你身上,你可……”怎么办! 他话没说完,但是意思,赵思安明白。 以前家里的地,猎户爹是主力,哪怕是后来地多了,岁数也大了。 也是猎户爹找人帮忙种。 但是到了他这里,找人都不好找,根本没人愿意与他沾上关系。 “自己种呗。”赵思安也没办法,只能不在意地说道:“不是租出去两亩嘛,剩下的我自己种。” 心里想着:还是得雇牛,否则等三树走了,他一个人也犁不了,靠锄头耕地不得累死他。 “三树。”赵思安想到这里,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来拉吧,你在后面扶着。” 他站起身,先一步拿起犁绳,怕王三树跟他抢。 “快。”赵思安招手,让王三树跟上,“耕完回去吃饭。” “来了。”王三树答应一声,从地上起身,不放心地嘱咐道:“累了就换我。” 赵思安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拉着犁绳学着王三树的样子犁地。 这还是他第一次拉犁,比锄头累得多,好在速度快。 还能忍受。 “小草。”王三树惊呼,看着手里的犁道:“这犁速度好快啊,还会转弯呢!” “快还不好。”赵思安擦把汗,头也不回地道:“一会儿就干完了,不耽误中午饭。” 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爹,爹。”这时长喜拎着一个小篮子,牵着长乐跑过来,“野菜。” 他仰着小脑袋,看着赵思安道:“挖了好多。” “好。”赵思安点头,笑着夸奖道:“长喜很棒,带着弟弟挖野菜,厉害。” 两个孩子非要跟着来菜地,还说要挖野菜回去吃,赵思安根本没当回事。 没想到还真挖了不少。 “回去做给你们吃。”赵思安道:“去回家歇一会儿,这些够吃了。” 半篮子呢。 “知道了爹。”长喜拉着弟弟手,非常懂事地道:“我们回去摘野菜。” “乖。”赵思安满脸淌汗,也没心思多说,“回去吧。” 两个孩子走了,他也不担心,菜地离家里不远。 就在院子西边,不过几十米远,站在这里就能看见。 “小草。”王三树在后面喊道:“我来换你。” “不用。”赵思安继续拉犁,不在乎这点辛苦,“我拉完。” 也就半亩地,刚才王三树已经犁了差不多一半儿,剩下这点又能累到哪里。 不过是没干过不习惯而已。 王三树无奈,也为朋友担心,这以后的日子不用想象。 就知道辛苦。 但他能帮的不多,有些沮丧,一时也没心思说话。 这样一来,两个人闷头使劲儿干,很快耕完了这片菜地。 “呼。” 赵思安长出一口气,擦擦脸上汗,使劲儿伸了下腰。 “终于耕完了。” 王三树“嘻嘻”笑着,搂着赵思安肩膀,揶揄道:“这才哪到哪,不过是点菜地,大头还在后面呢。” “我去。”赵思安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真是不会说话,大地的田不是还有牛嘛。” 这时候他已经不怕花钱了。 还暗自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拜托石大狗帮自己租牛,不用累得像狗似的。 还感谢赵家不是一贫如洗,好歹有几百个铜板,让他能应付春耕花销。 “对对对。”王三树“哈哈”笑着,赞同道:“好在你听劝,没想着自己耕地,还知道租牛来。” 他可是知道,小草爹留了银子,只是小草想让他爹风光下葬。 把银子都花了。 “好在你没花完。”王三树庆幸,笑道:“还留了租牛钱。” 赵思安:“……” 原主孝顺,他无可厚非,要是他也会这么做。 不过原主脑海里的记忆:留的几百铜板不是租牛用的,而是用来买粮食。 原主虽然养的娇,但人不娇气,是想着凭辛苦养活自己和两个孩子。 “嗯。”赵思安点头,不知道像是在和谁说话,低声轻喃一句:“放心吧,没银子也能过。” 这一刻,他漂浮无处可落的心,终于落在实处落在艰苦的生活上。 “走吧。”赵思安想要扛起犁,却被王三树抢先一步,“我扛犁,你拿水罐。” 他边走边说:“小草,这犁不是原先那个,也比那个好用。” 他得好好看看,到底哪里不一样? 换个模样,就这么好用。 赵思安:“……” 就不能把这事略过去? 他无奈,但是看王三树这么感兴趣,不得不回答这个问题。 实话是不能说,只能含糊其辞道:“我胡乱做的。” 他没说现在的犁不好用,他改进了一下,可以更好更快的犁地。 “家里那架犁都是我爹用。”赵思安想了想,一脸无奈地道:“我又不能跟着去村里那边的地,于是自己胡乱又做了一架犁。” 当然没做好,就做出了这幅样子,不过也能用。 “哪个犁都是耕地用,不过是大同小异,稍微有点区别。” 所以不用大惊小怪。 赵思安一脸淡然,轻描淡写的几句,就想把这犁的事掩盖过去。 “一点区别?”王三树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赵思安,“小草,你是不是不知道这犁多厉害?” 是一点区别的事吗? 犁做成什么样无所谓,主要是这犁好用,用着不但方便。 破开土层速度更快。 “你知道吗?”王三树指着刚犁完的菜地,激动的嘴唇有点哆嗦,“我们犁完这片地用了多少时间,一个多时辰。” 还是他们两个小菜鸡,没有多大力气,要是换成身强体壮的成年人。 那速度更快。 “那也不借你。”赵思安蹙眉,没想到王三树一直盯着这件事,于是打击他道:“再好用也不借,就是我爹那犁也不借。” 王三树:“……” 他差点气笑了,也真是没忍住,指着自己鼻子笑道:“我借了吗?” 他只是好奇,也是见猎心喜,根本没想借犁的事。 “你都说了不借。”王三树有些生气,气呼呼地道“我还提借的事,那不是戳你心窝子嘛。” 朋友哪有这么做的。 他指着自己问赵思安:“小草,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他这么是非不分吗? 为了家人委屈朋友的事,他能做吗? 就是为了朋友,他也不会委屈自己家人,这是同样的道理。 王三树看着好说话,其实眼里揉不得沙子,凡事他只认道理二字。 否则也不会与赵思安交往这么多年。 都说赵思安断掌,克亲克长,沾上晦气带来霉运。 但是这么多年证实:根本不是这回事。 所以连家里人反对,他也认这个死理,一直与赵思安来往。 赵思安:“……” 看着王三树气呼呼跑了,还不忘把犁给自己扛到家门口,又转身往村子里跑去。 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赵思安:真生气了? 13、第 13 章 一连几天,王三树都没再过来,看来这次气性很大。 赵思安站在村头,跑了一头汗,双手掐腰站在那儿。 雾蒙蒙的天际,露出一丝微光,晨风拂面带来阵阵清凉。 他有些无奈,不过随口一说,并没有想那么多。 没想到惹得王三树直接拂袖而去。 “唉!” 赵思安轻叹:“这是古代啊!” 不是现代,朋友之间打趣或是互损,这都是常态。 他估计可能是涉及父母亲人的原因。 王三树心里介怀,或是抱着对自己愧疚的心,所以特别在意自己的言辞。 赵思安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哪怕有心找王三树解释一下。 他也不能去他家里让人嫌弃。 绕着村子跑了一圈儿,往家里跑的时候,影影绰绰看见家门口站了几个人。 今天石大狗兄弟送牛过来,赵思安知道并不奇怪,但是还有另外一个人。 赵思安:“……” 他猜测着,大步跑近,距离十多米的时候。 终于看清多的这个人是谁。 “我去。”赵思安一溜烟跑过去,抬腿踹了一脚,“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谁说我不来了。”王三树闪身一躲,避开轻飘飘这一脚,嬉笑着道:“还要帮你干三天活呢。” 他可是说话算话的人。 赵思安:“……” 这下好,无法拒绝了,否则王三树又得多心。 “开句玩笑。”赵思安觉得自己有点冤,没好气地说道:“你就给我甩袖子走了。” 是朋友就互怼,哪有不满说出来,跑什么跑。 “我不知道你和我开玩笑。”王三树尴尬,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道:“我是怕你生气。” 他确实怕赵思安误会自己,以为自己是非不分,所以想多了点。 “以后不能这样了。”赵思安看他这样,心里有些不得劲儿,“也是我说话不注意,这次我也有错。” 说话太直接,伤了朋友心,这几天他一直反思自己。 两人说完话,赵思安打开大门,让他们几个进来。 没想到三个人都摇头,要去耕地,抓紧把地早点犁完。 赵思安怎么能让他们去,一大早过来,他知道他们一定没吃饭。 就是吃了也是垫巴一口。 “都进来。”赵思安脸一沉,不高兴地道:“不吃吧怎么干活,还是你们怕我供不起这顿饭?” 石家兄弟是老实人,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有话就直接说了。 “我们是来帮着耕地,不是来吃饭的。” 上次已经吃一次了,这次还要吃,哪里好意思。 “哦。”赵思安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道:“看来你们是忙,那我就不麻烦你们了,我自己犁地吧。” “不忙。”石大狗有些局促,急忙道:“家里田地不多,码头也没多少活计。” 半大少年身体瘦弱,没有成年人力气大,卸货扛货的商家都不愿意用。 除非货船多,实在人手不够的情况下,才能轮到他们挣几个铜板。 其它时候都是去山里砍柴,或是想办法找点吃的,根本没什么活计。 “不忙就进来。”赵思安坚持,一脸严肃地道:“吃完饭再去,也有力气多干点。” 王三树也劝道:“小草就这脾气,让你们进去就进去。” 他了解赵思安,知道他说话算话,自己也躲不过去。 也要进去吃饭。 石大狗兄弟对视一眼,硬着头皮走进大门,心里懊悔:这得吃多少粮食啊! 自己多吃一口,他们就要少吃一口。 赵思安把人安排在堂屋,自己急匆匆走到厨房,他没想到人来的这么早,得提前吃顿早饭。 好在昨天知道今天忙,提前做了很多饭菜放在空间小院,这会儿不至于忙碌。 赵思安这些天,一直摸索小院的事情,虽然不知道怎么和自己来到这里。 但是具体用途知道了。 小院季节虽然与古代不同,但是时间流速是一样的,日升月落完全一样。 没有时间加速,植物生长异常,类似神仙手段的情况。 但是他的厨房很神奇。 可以保鲜,里面的东西放进去什么样,拿出来时还是什么样。 让赵思安很是惊喜。 他从小院厨房拿出来一些馒头,一盆粥,一盘拌好的小咸菜。 赵思安想了想:有些素,又拿两根腊肠,几个煮鸡蛋。 刚出小院空间,就听到王三树在外面喊他:“小草。” 把赵思安吓得一哆嗦,手里的东西差点掉了,伸脖子看向厨房外面。 “怎么了?三树。” 王三树小跑到厨房门口,看眼灶台说道:“我给你烧火吧,这样快一些。” “差不多好了。”赵思安把手里的粥盆递给他,让他拿到堂屋,“我切两根腊肠,就可以吃了。” 他心里庆幸:好在他出门跑步之前,先点着火烧水,王三树不会怀疑怎么这么快就做好饭了。 “小草。”王三树瞪大眼睛,一脸不赞同地道:“一个早饭,吃什么肉啊。” 喝点稀粥,吃点咸菜就行了,哪用这么丰盛啊。 赵思安:“……” 他又忘了,这是古代,现在生活艰苦。 “我不是想和石家兄弟说点事嘛。”赵思安眼睛一转,就找好了借口,“我想让他们帮我把院子周围的地都开垦出来。” 他又补充道:“正好他们现在不忙,我给工钱雇他们几天。” 现在家里居住的这个小山坡,是被当作宅基地买的,无论开出多少地。 都不用缴赋税。 赵思安对这里还不熟悉,又赶上春耕,没时间想别的出路。 他准备能利用上的地都种上,无论收获多少,都可以保证不饿肚子。 先解决温饱再谋其它。 “我就说。”王三树一拍额头,恍然道:“原来你是打这个主意。” 他还奇怪呢,几天不见,山坡周围开出不少地方。 “啧啧。”王三树来回转圈儿,一脸若有所思,好奇地问道:“小草,你聪明了?” “去你的。”赵思安本就被他看得烦,听他这话瞪着眼睛假装生气道:“怎么说话呢,我什么时候不比你聪明。” 一个憨货还笑话他。 但赵思安想了想,还是给他解释道:“我爹走了,还有长喜长乐,我不得多琢磨琢磨。” 怎么吃饱肚子,在吃饱的基础上,再吃好一些过好一点。 谁愿意每天饿着半个肚子过日子。 王三树:“……” 他听着很是心疼赵思安。 “对。”王三树眼睛亮晶晶,一脸崇拜的模样,“小草确实比我聪明,能想出种地又不缴赋税。” 赵思安:“……” 这夸奖他真不想要。 “除了种地。”赵思安有些无奈,也不能反驳,淡淡地道:“暂时也想不到其它别的能填饱肚子的办法。” 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扬扬下巴,示意王三树把粥和馒头端走。 “你先把这些端进去,剩下的我来拿。” 等他们端着早饭,摆在堂屋的桌子上,石大狗两兄弟都懵了。 谁家一大早还吃肉啊! “吃吧。”赵思安一人发个鸡蛋,看他们这模样,好笑又有点心酸,“吃饱些有力气。” 他怕两人不敢多吃,于是又补充一句,“一会儿还有点事和你们商量。” 赵思安想吃完饭再说,王三树忍不住,激动的脸都红了。 “小草想雇你们帮他几天忙。” 他顾不得吃饭,叽里呱啦一通说,特别是赵思安这聪明劲儿。 竟然能钻空子:不用缴赋税种地。 “咳咳。”赵思安被他夸张的这么一说,只能谦虚地笑笑,“若不是家里不宽裕,也不会想这个办法。” 显得自己斤斤计较无所不用其极。 “这个办法好。”石大狗非常赞同,点头肯定道:“真的很好。” 他嘴笨说不出别的。 但是从小求生,这点事情还是能看明白,利用能用的所有土地。 不花一文地钱,不缴一粒粮食的赋税,所有收获都归自己。 简直是太厉害。 “我们要是有这些地多好啊!”一直不怎么说话的石二狗,此刻也忍不住了,崇拜又带着敬佩地看着赵思安,“我们村子还有荒地,但是荒地要钱,三年后又要缴纳赋税。” 他们没银子买荒地,养地要花很多时间,没有多少收获就要缴赋税。 算着有些不划算。 “没地吃不饱。”石大狗眼神沧桑,小小年纪就叹息:“有地也不一定吃饱。” 他们一大家子,十多口人,连开的两亩荒地算在一起。 才六亩地。 都不用说别的,种出的那些粮食,连肚子都填不饱。 王三树刚要开口,也说说自家的心酸,被赵思安一瞪。 他又把话憋了回去。 “吃饭吧。”赵思安招呼一声,顿了顿,又安抚道:“别想这些不开心的,只要努力总有温饱的一天。” 又不是开比惨大会,怎么说着说着,都是一脸心酸的模样。 “吃饭吃饭。”王三树打着“哈哈”招呼石家兄弟,“咱们吃完还要干活去呢。” 石大狗懊恼的一拍头,小小年纪装出一幅老成的模样,“对对,我们先干正事。” 赵思安好笑地点头,又说了一下工钱,“你们别推辞,该给的必须要给。” 能不忌讳他,赵思安就满足了,便宜是绝不能占的。 14、第 14 章 月色朦胧,夜色下万籁寂静,突然一道强光劈开黑夜。 一辆三轮车冲破黑暗。 赵思安骑着三轮车,拉了一车腐土,从山脚下一路畅通无阻。 回到家里的山坡下。 此时接近半夜,赵思安下车,看眼手腕上的手表。 十一点多。 “呼。” 赵思安活动一下胳膊,打开车厢卸土,均匀的散在山坡周围。 经过三天辛苦,家里周围的山坡已经开垦完毕,只是肥料紧张不够用。 他只好趁着夜色,骑着三轮车去山脚,拉来腐土肥地。 车灯打着,手电、台灯一起上,照亮寂静的夜晚。 赵思安快速的把土撒完,又耙一遍地,使腐土、撒下的肥料和原本的土壤混合在一起。 达到肥地的目的。 等到忙完这片地,赵思安已经满头大汗,倦色爬上脸颊。 “嗯。” 他活动一下僵硬的肩膀,使劲儿拉长腰身,减轻一身疲惫。 “终于干完了。” 赵思安双手掐腰,环顾四周,看着眼前这些成果。 家里这个小山坡,高度不过一米多,山坡上的平地不过三亩多。 但是下坡的长度有二十多米。 因为坡度平缓,几乎感觉不到坡度,与如履平地差不多。 这就便宜了赵思安。 四周山坡上的土地全被开垦,他大概估计一下,差不多五亩地。 让王三树和石大狗兄弟羡慕坏了。 哪怕土地贫瘠,没有太大的收获,也是笔不少的收入。 毕竟没有赋税困扰。 赵思安很是满意,算算现在手里拥有的土地,大概十一亩左右。 差不多是名小地主了。 他颇为豪气地一挥手,把三轮车和农具收起来,拿着手电小跑着回家。 要抓紧回去休息。 这几天把他累坏了,白天和王三树他们一起干活,晚上还要偷偷加班到半夜。 好在这些辛苦值得。 …… 次日清晨,赵思安满血复活,生龙活虎的出去跑步。 路过村西的时候,看了眼大片的田地,想起来石家兄弟今天要过来犁地。 于是加快速度回家。 “早。” 远远的看见石家兄弟,已经等在大门口,赵思安打个招呼。 “我给你们拿犁。” “不急。”石大狗看他一头汗,笑道:“你这精力十足,这么辛苦还要出来跑圈儿。” “生命在于运动嘛。”赵思安笑笑,打开大门拿出犁递给他们,“中午过来吃饭。” “带了干粮。”石大狗不好意思,摸摸脑袋有些羞窘地道:“在地里吃口就行。” 这几天一直在赵思安家吃饭,一天三顿的耗费粮食,还给他们开了工钱。 现在说什么也不能再吃了。 “有事就过来。”赵思安明白他的意思,笑笑道:“缺什么就过来拿,农具有多。” “哎。”石大狗点头,眼神充满感激,“那我们先过去了。” “去吧。”赵思安挥挥手,今天他去村尾种麦子,自己也忙着呢。 他刚进院门,就高声喊道:“长喜长乐,起床了。” 两个孩子可以自己穿衣服洗漱,特别是长喜这个哥哥很是照顾弟弟,赵思安就放开手。 能做的会做的,就让他们自己动手。 “爹,爹。” 房门打开,跑出来两个小家伙,“嗷嗷”叫着冲向他。 赵思安蹲下身,一手搂住一个,笑道:“已经起了,真棒。” 他“哈哈”笑着,双臂发力,把两个孩子抱起来。 “去洗漱。”赵思安道:“吃完饭你们看家。” “知道了爹。”长喜乖乖的答应,长乐却是撅着嘴有些不情愿,“爹,我也去。” “下午带你们去。”赵思安也没办法,村尾离家里远些,“中午就回来,你们在家玩一上午就行。” 这几天都是在家门口干活,打开大门就能看见,两个小孩儿这几天也是玩儿疯了。 安抚好两个孩子,吃完饭,赵思安拉着板车装着麦种走了。 等到自家地的位置,还没等把板车停下,就见一青年远远过来。 赵思安定睛一看,是赵清州那小子,他挑挑眉不知道他又有什么事。 “你家的地都犁完了。”赵清州边走边说,到了近前看看板车上的东西,笑道:“这是要开种了。” 他态度倒好,赵思安却不感冒,直接问道:“有事?” “没什么事。”赵清州笑笑,对赵思安的冷淡毫不在意,笑道:“这几天忙,一直没过来。” 他说着,指着不远处道:“我家在这儿也有地,今天过来耕地。” 赵思安早看到地里有人,三三两两的各占据一片地,春耕地里人多不奇怪。 但是这赵清州和自己说这些几个意思? “哦。”赵思安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就打发人走,“那你忙,我这得抓紧时间就不多说了。” 他说完转身要卸车,却不防赵清州先一步拿起车上的东西,“我来帮你干两天。” 不等赵思安说话,赵清州又道:“我娘的事,实在抱歉,我帮两天忙算是赔礼。” 赵思安:“……” 原来在这儿等着。 “不用了。”赵思安想都没想就拒绝,“农忙,还是别耽误你时间了。” 他又不是不会看脸色,周围的人若隐若现的眼神,像是偷窃似的一直关注这里。 赵思安也不想给别人带来麻烦。 “态度到就行了。”赵思安笑笑,坦言道:“离我太近没什么好处,还是别劳烦别人说嘴了。” 他对赵清州印象不错,人长得盘靓条顺,身材瘦削高挑。 看着比他还高几分。 赵思安想到这里,脸一胯,他这个身体现在才一米七五。 好在还可以长。 “说就说吧。”赵清州无奈地笑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做错了,就要赔礼,总不能因为怕别人说,连人都不做了。” 赵思安:“……” 觉悟挺高。 无论他说什么,赵清州都坚持,直接拿着麦种就走。 赵思安也无奈,自己不是占便宜的人,但也做不出拉扯推拒的举动。 一脸无奈的跟在赵清州身后,“我说的是真的,你还是回去忙你家的地吧。” “两天的功夫耽误不了什么。”赵清州头也没回,语气带着点笑意道:“谁愿意说就说吧,我脸皮也很厚的。” 赵思安:“……” 也? 这个字有点意思。 “也对。”赵思安笑道:“白捡两天工,我这挺高兴的呢。” 爱说说呗。 多少年了,说的也不少。 他自己是不在意。 至于赵清州是否真的看得开,赵思安不想细究,他们以后还有没有来往不说。 他也不是干预别人的人。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地头,赵清州道:“你撒麦种吧?” 赵思安手一摆,拿起木耙道:“我耙地。” 他都是用机械播种耙地,要是让他亲自上手,真不一定比得上赵清州。 还是找个技术含量小一点的。 赵清州站着没动,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你种过小麦吗?” 他可是知道,赵思安基本没来种过地,都是他爹或是找人帮忙种。 “哟!”赵思安笑了,知道他什么意思,却是故意道:“行不行,一会儿你看看呗。” 没吃过猪肘子,还没见过猪跑吗? 是爷们就不能说自己不行。 “前头走着吧。”赵思安摆手,让他开始,“放心,错不了。” 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无非就是摸索着,等慢慢上手,他自信不比别人差。 “行吧。”赵清州点头,他也不好说的太多,只是嘱咐一句道:“有事说一声。” 赵思安看着他背影,心里不由再次发好人卡,赵清州人真不错。 第一次遇见,没有排斥自己,虽然也不想与自己接近。 还算是个坦荡有担当的人。 赵思安跟在他身后,等他撒过麦种,就覆土耙紧实。 虽然动作慢一些,实际操作起来还不错,赵清州偷偷转头看几回。 就放下心来。 赵思安注意到他小动作,但是没在意,这人真心实意。 他领这份情。 同时他还注意到,这片地里干活的那些村民,一直悄悄的不断关注这里。 赵思安迎着那些视线,一一看过去,还调皮地眨眨眼。 再回个微笑。 看到那些人,像是被针扎似的,倏然收回视线。 赵思安放声大笑。 “哈哈哈。” 赵清州:“……” 他转头看向赵思安,发现他乐不可支的模样,一个人放肆大笑。 赵清州蹙眉再次想:真是要发疯了。 “撒你的。”赵思安笑着对他摆手,示意他不用理会自己,“我自己笑一会儿。” 他一边耙地,一边笑,自己自娱自乐。 但可能应了那句:乐极生悲。 在他和赵清州快种完的时候,石二狗远远跑过来。对着他喊道:“赵东家,有人要买你家地。” “呦呵……”赵思安抬起头,疑惑地掏掏自己耳朵,“我耳朵出问题了?” 他看向赵清州,真诚的发问:“他说啥?有人买我家地,我没听错吧?” “没听错。”赵清州说完,看着跑过来的人,问道:“这是谁?看着眼生。” “我去。”赵思安没回答这个问题,一把扔开木耙,张嘴骂道:“哪个龟儿子,这么害老子。” 15、第 15 章 赵思安双手掐着腰,脸颊微红额头布满汗珠,眼睛冒着怒火。 这他娘的都是些什么事呀! “那个,那个……”石二狗看他这模样,吓得缩了缩脖子,低着头小声道:“有人说外村人不能种渡口村的地,说你若是不种,就把地买下。” 赵思安:“……” 他被气笑了:这他娘的说的是什么鬼话? 赵思安站在地里,环视四周田地上的人,抿着嘴唇半天没说话。 赵清州站在旁边,眼里露出担忧的神色,张了张嘴又闭上。 什么都没说出来。 “我去。”赵思安胸膛起伏,气得不轻,“这是要抄老子家呀。” 他转头看向赵清州,手一挥道:“这点你种完,我去看看哪个龟儿子闹事。” 赵思安声音不小,骂骂咧咧地道:“我是挖谁家祖坟,还是杀他父母,竟然这么恶毒想让我不孝。” 他大步走着,也不管地里那些村民看他的眼神,嘴里把找事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石二狗:“……” 赵东家好厉害。 他眼睛放光,一脸佩服的跟在身后,乐呵呵的听赵思安骂人。 赵清州:“……” 这真是不怕事大。 …… 石大狗抿着嘴唇,看着围着自己的村民,拳头攥紧又松。 反反复复几回,终于压住胸口怒气,先看看赵东家来了怎么说。 “小子。”赵有粮眼神嘲讽,趾高气昂地道:“竟然敢种我们村的地,谁给你的胆子。” 不知道各村的地属于各村嘛。 “要什么胆子?”石大狗猛地转头,看向赵有粮,“你种地不用手,是用你的胆子?” 真是让他开了眼。 他瞪着眼睛,一脸桀骜不驯,斜着眼瞥向男人,“今天这地我还非种不可。” 石大狗一一扫向围着自己的人,一脸不屑地道:“渡口村的品性,真是让人开眼。” “小子。”赵有粮脸一沉,看向石大狗的眼神不善,咬牙切齿地道:“我不让你种,你就种不了。” “就是,这是我们渡口村。” “我们渡口村的地就是不让外面的人种。” “在我们村子耍横,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 周围的村民,纷纷说话,帮着本村的人。 在自己村子绝不让一个外来人耍横。 “我呸。”石大狗呸了一下,眼神发狠地道:“我们石家村也不是好欺负的,想要两个村械斗,你们就说。” 他握着拳头,挑衅地一笑,“老子成全你们。” 他们石家村是穷,但人口多,也特别团结。 打架不带怕的。 眼看着众人火气见长,战况一触即发,远处突然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谁他娘的害老子,站出来。” 赵思安大步过来,看着围着的一圈儿人,心头火更盛。 “别站老子家的地,都给老子滚,一帮晦气玩意儿。” “倏然”一群人转头,看向赵思安,均是一脸不可思议。 这个扫把星怎么敢这么嚣张。 “看什么看?”赵思安瞪着圆溜溜的杏眼,指着村民跳脚骂:“都瞎啊,不认识老子。” 他指着众人,用手指挨个点着骂道:“一个个给你们脸了,这是骑脖子拉屎,一点不给老子放在眼里啊。”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赵思安觉得自己妥协,后退一步,与村里拉开距离。 把地租出去,自己不过来种,能得个安稳。 但这帮不要脸的玩意儿,不知适可而止,现在还想谋他的地。 这与杀人夺产有何区别。 “看什么看?”赵思安继续骂,这些不要脸的就是欠骂,“一个个没事干,围着我家地干什么,不怕沾了晦气?” 他左手一伸,露出掌心横纹,突然笑呵呵地问道:“想念了是吧,非得让我来是吧?” 赵思安不由分说,抬手就往他们身上拍,嘴里骂声不断。 一个个生孩子没□□,老了没人养的绝户头,坑爹坑娘的龟儿子。 我是杀你全家,还是挖你祖坟,占你妻儿,一个个死不要脸的过来占便宜。 赵思安骂得难听,若不是还有底线,下三路的脏话都想甩在他们脸上。 村民们一脸惊慌,四散开来纷纷躲避,都怕下一刻那一巴掌拍在自己身上。 这可是断掌沾上晦气会带来霉运。 赵思安冷笑,看着四处躲避的村民,双手掐腰骂道:“谋人祖产与杀人无异,我爹尸骨未寒,你们就想买我家地。” 他环顾四周,看着这些村民难看的脸色,冷着脸厉声道:“谁害老子不孝成了败家子,老子就要他的命。” 赵思安在现代就了无牵挂,来到这里更是无所畏惧,真不怕这条命丢了。 他现在是再不想有人总是在自己面前蹦跶。 周围的村民,快被赵思安骂懵了,更不敢上前与他硬扛。 就怕他真不要命与他们拼命。 一个个躲赵思安远远的,一脸憋屈的模样,倒像是他们被人找茬欺辱似的。 “咋了?”赵思安看他们这模样,傻了叭唧的感觉碍眼,蹙眉道“都傻了?这年头煞笔还出来称王称霸了。” “你,你……”赵有粮脸色涨红,指着赵思安说不出话。 “你什么你。”赵思安瞪眼,一脸鄙夷地道:“话都不会说,还出来丢人显眼,你爹娘知道吗?” 生了这么个不孝丢脸的玩意儿。 “我们是一个祖宗。”中年男人大喊出声,嘴唇颤抖地说道:“这两亩地,还是我卖给你爹的。” 赵思安:“……” 还有这回事? 他仔细看赵有粮几眼,果然与猎户爹有几分相像,这是爹的堂侄。 自己的堂兄! “咳咳。”赵思安有些尴尬,争辩道:“与祖宗无关,我是骂夺我祖产,逼我变卖家业,让我成不孝子的那些人。” 他说完,眼神一变,上下打量男人几眼。 “咋地,这个人不会是你吧?” 赵思安脸一沉,看着男人眼神不善,“卖了还想拿回去,那你拉屎再吃回去呗,这是多大的脸。” 他摸摸下巴,思索片刻,突然笑嘻嘻地说道:“想买地可以,你去找我爹说,他同意我就卖。” “你……”赵有粮张嘴,又闭上,像便秘似的半天才挤出一句,“我去哪找你爹?” “后山。”赵思安眼神一冷,双手环胸,“或者地下都可以。” 他伸手一推,把赵有粮差点推个跟头,“白眼狼一边去,别在这儿和唧唧歪歪,一张老脸谁爱看你。” 当年赵有粮媳妇儿重病,急需卖地凑银子,若不是猎户爹出手。 那地的价格不说被人压低多少,都不一定那么快卖出去,现在还想趁机在他这儿买回去。 真是丑人多做怪。 “对了。”赵思安眼神一转,眉头一挑,大咧咧地问道:“当年你媳妇儿看病,还借了我家银子,你还没还呢。” “谁说我没还。”赵有粮气得呼吸急促,跳着脚大声反驳,“我早就还了,那二两银子早就给了。” “没有。”赵思安一脸肯定,有些气愤地道:“我爹走时还说,儿啊,别忘了有粮那龟儿子的银子,要回来买粮吃。” “我就说,我家咋要揭不开锅了呢,都是你忘恩负义欠债不还。” 他指着赵有粮道:“今天我就去你家吃饭,不还银子,我就不走了。” 赵有粮:“……” 他悲愤地看着赵思安,还有那些自己的村邻,迎着那些质疑的眼神。 “我还了。”赵有粮捂着胸口,喘着粗气大声喊道:“真的还了。” 他红着眼眶差点哭出来,看着赵思安虎视眈眈的模样,突然憋屈地捂住脸,“我不买了,不买了。” “还有脸说不买。”赵思安撇撇嘴,真是看不上这做派,“你都脱光了,还说你没耍流氓吗?” “噗嗤。” “咳,哈……” 四周传来几道隐隐的憋笑声,让赵有粮更无地自容,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俩耳光。 为什么非要与这扫把星沾上,那就不会有好事,就是个晦气玩意儿。 “我还了。”赵有粮羞愤的不敢抬头,捂着胸口摇摇欲坠,嘶哑地喊道:“堂弟,我真还了,真还了。” “一定是堂叔记错了,他病糊涂了。” 这事他百口莫辩,面对赵思安栽赃,无力也无证据反驳。 还银子的时候,没人知道,就连他家人都不清楚。 因为看病的银子没花完,赵有粮怕爹娘要回去,就说卖地的银子都看病花完了。 手里扣留了一些银子。 “呵!”赵思安冷笑,一点不心虚地道:“你说我是信你,还是信我爹?” 想要鼓动村民为难,趁机买回地,这赵有粮就不是个好东西。 不怪自己给他栽赃。 赵思安现在心里火越烧越旺,指着赵有粮道:“别跟我歪缠,赶紧滚回去拿银子。” 赵有粮再没脸呆不下去,气得一跺脚道:“我不和你掰扯,反正银子还了。” 他转身跑了,剩下的一些村民,三三两两躲在一边。 看着赵有粮背影交头接耳,似乎在讨论他是不是真欠债不还,反倒没人注意赵思安这里。 赵思安也没心思搭理这些人,看向石大狗两兄弟,就见他们眼神火热地看着他。 赵思安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还愣着干什么,干活去呀。” “哎哎。”石大狗喜笑颜开,招呼弟弟,“二狗,犁地去。” 赵思安眼角余光,看见周围的村民都在往自家地里走,不由长出一口气。 还是第一次和人逞凶斗狠呢! 他刚要走,就看见不远处的赵清州,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你这什么表情。”赵思安莫名其妙,试探地问道:“为赵有粮他们抱不平?” 赵清州:“……” 他是担心:这小子一个不好发疯,惹了众怒把自己搭进去。 “你这……”赵清州思索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不怕惹了众怒,村里人不依不饶。” “能怎样?”赵思安满脸不在乎,嗤笑道:“弄死我更好,老子还不想活了呢。” 整天和一些煞笔斗来斗去,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一怕两散。 谁也别想好。 赵清州:“……” 果然有些疯癫,命都不在乎,这是被气狠了。 终于爆发了! “走。”赵思安挥手,眉眼弯弯地轻笑道:“种地去。” 送上门的劳动力可不能不要。 赵清州:“……” 有些佩服他的心大。 还是忍不住再次问道:“你不怕他们再找你,或是找村长和族老他们做主。 今天赵思安骂得太狠了! “啧。”赵思安冷笑,眼睛瞥向不远处的几个村民,“谁要是再找麻烦,我就把地卖去京都牙行,让渡口村在这一片声名显赫。” 现在的人大多排外,还死要面子,甚至很多村子规定:不许把村里土地外卖。 因为那证明村子穷困,连村里的地都保不住,同时也证明村长和族老们无能。 赵清州:“……” 他啥也没说,只是给赵思安佩服的眼神,心里却是暗暗感叹:这是真狠啊! 翻起脸来连祖宗都坑。 16、第 16 章 “你干什么去?” 王氏满眼怒火,指着王三树骂道:“不好好耕地,你要去哪?” “爹。”王三树没搭理他娘,看向王源道:“我去看看小草。” 刚听到小草和村里吵架,他急得不行,直接扔下手里的锄头。 “你个小畜生。”王氏瞪着眼睛,想追上王三树,“你给我回来,不许去。” 但王三树上串下跳,早就一溜烟跑了,气得王氏直跺脚却没办法。 王三树一口气跑到村尾,气喘吁吁满头是汗,顾不得擦一下。 看见赵思安就上下一顿打量,嘴里急切地问道:“小草,你受伤没?那些瘪犊子没和你动手吧?” 把他担心坏了。 “嘿。”赵思安一笑,好奇地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他刚到家,人就来了,前后不过半个时辰。 “还我怎么知道。”王三树鼓着脸颊,气呼呼地道:“村子里现在都在骂你,说你嚣张不敬祖宗。” 有些难听话他都张不开口学。 “骂去呗。”赵思安不在乎,笑呵呵地道:“我也没少骂他们。” 早晚得干一架,他心里有准备,一点不意外今天闹的这一场。 “他们没动手?”王三树听到说是吵架,但不知具体情况,“你没挨打吧?” “打我?”赵思安嗤笑,挑下眉道:“他们还没那胆量。” 别说他本身就练过,就是猎户爹虽然宠着原主,甚至不愿原主跟着他下地。 但是跟他练武这件事,那是每日勤学苦练,从没有一日间断。 这件事村里不少人知道。 仗着长辈族人的便利,才敢趾高气昂地想欺压一二,但要说真动手拼命。 赵思安相信没人敢。 “就是。”王三树撇嘴,心里不满,不服气地说道:“就知道以族人、辈分和那些祖宗礼法压人。” 动不动就拿族规村规说事,要打要罚,谁若不服管教。 就除族撵出村子威胁。 知道王三树担心自己,赵思安也没隐瞒,把上午的事说了一遍。 连自己威胁把地卖到京都牙行的事都说了。 把王三树笑得“嘎嘎”的,兴奋的手舞足蹈,“就该骂他们,往死里的骂。” 他笑完又懊恼地拍拍自己脑袋,“小草,你是真聪明,我就想不到还能这么威胁他们。” 这要是赵思安真把地卖给外边人。 渡口村这脸可丢大了,附近十里八村都得笑话,保不住自己村里地。 这是贫困又无能。 “看他们还敢欺负你不。”王三树瞪着眼睛,做出一幅凶狠的表情,“再敢欺负或是说撵你走,就把地卖出去。找个村里惹不起的牙行,看他们怎么办。” 看他气哼哼的模样,赵思安好笑心里又感觉温暖,他就知道只要王三树知道。 就一定支持自己。 这是真正的朋友,凡事与自己同仇敌忾,无论什么事什么人。 都始终站在自己这一边。 “吓唬一下罢了。”赵思安摇头,无奈地笑道:“不彻底撕破脸皮,还是不能走这一步。” 毕竟猎户爹的坟地还在这里。 他总不能真搬走,以后不来祭祀,或是把坟一起迁走吧。 这样做岂不是对不起原主父子。 没到一定程度,赵思安不会鱼死网破,更不会轻易搬离渡口村。 无论是为原主父子,还是他自己本身,离开这里都不是一步好棋。 赵思安心里有数,村里大多数人还是不错,虽然排斥他却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至于那些为了利益,或是想在他这里彰显存在感的人,根本无需畏惧。 村长他们处事还算公正,有他们压着,顾念猎户爹同族情谊。 赵思安在这里生活,比去其它地方安全,毕竟封建迷信有时真能害死人。 在没一定自保能力之前,因断掌这个问题,赵思安还需要谨慎一些。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王三树就要离开,到了午饭时间。 他不能总白吃赵思安的。 但还是被赵思安拉住,塞给他俩馒头,还有两个鸡蛋。 王三树乐得合不拢嘴:自己又能吃顿饱饭。 …… 等到下午,赵清州来的时候,赵思安知道了自己这个威胁。 果真有效。 村长让赵清州带话来。 “村长说你的地愿意给谁种就给谁种。”赵清州一脸不可思议,有些唏嘘不已道:“但是不准卖地。” 他没想到:赵思安那么闹一场,村长和族老们竟然没一个人出来教训他。 反倒是让赵思安心想事成。 “我也没想卖地。”赵思安一脸无所谓,撇撇嘴道:“还不是被逼无奈。” 他也不想再说这些,有了结果就行,还是赶紧种地才是要紧事。 只是赵清州看见他家周围的地,简直惊呆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嘴唇张合几下,指着新开出来的地,半天才道:“这些都是你新开出来的地?” “是啊。”赵思安奇怪的看他一眼,不知道他激动个什么劲儿,“有地空闲着,岂不是浪费。” 种点什么不好。 何况他现在还没有挣钱的路子,种点东西出来,无论是吃还是卖都是比收入。 “这么多地。”赵清州感叹,多少人想要,“我还以为你家一直把地闲置,是没想种呢。” 村里人一直念叨着可惜。 “哪会不想种。”赵思安有点想叹气,脑海里浮现一个画面,“我爹年岁大了,又舍不得我吃苦。” 这才是这片地空着的原因。 脑海里还有猎户爹无奈的神情,在原主坚持把周围的地开垦出来时说的话:爹老了,帮不了你了。 猎户爹六十多了,已经不去山里打猎,也就是在山外围下点陷阱。 能捕到什么算什么。 这几年一直以种地为生,家里攒不到多少银子,也是原主坚持开垦土地想增加点收入的原因。 但地多了原主一个人种不过来,村人又不肯与原主接触,猎户爹怕原主累坏身子。 劝原主放弃了这些地。 但现在躯体里换了一个人,又有石大狗两兄弟愿意帮忙,完全可以把周围土地利用起来。 “也对。”赵青州有点尴尬,明白是什么原因,干笑几声道:“找到帮忙的人了,以后就好了。” 他又问赵思安:“你这些地准备种什么?” “豆子和黍。”赵思安想了想,又道:“再种点别人送我爹的种子,还不知道能种成什么样呢。” 他思考几天,种苞米这件事现在能瞒住,等长起来发现不是众所周知的物种。 也会引人好奇猜测。 还不如现在过个明路,安在猎户爹头上,有人不信就让去找猎户爹问。 “这……”赵清州一顿,想了想还是说道:“不知道是什么,也不会种的话,还是少种一些为好。” 他只是建议,不希望浪费土地和功夫,所以说得委婉一些。 “试试吧。”赵思安有些失落,低下头喃喃道:“这是送我爹的,不能糟蹋了,好歹也要种上。” 赵清州:“……” 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建议,简直是往别人伤口撒盐,一时有些无措。 看着赵思安低着头,伤心难过的模样,一时冲动张嘴道:“那我帮你种。” 他说完就后悔了。 “嗯?”赵思安抬头,看他一眼,突然笑道:“你现在做什么工,工钱怎么样?” “码头苦力。”赵清州摸摸鼻子,庆幸赵思安没接自己的话,“凭力气挣点辛苦钱,一天也没多少铜板。” “哦。”赵思安点头,若有所思道:“工钱很高?” “不高。”赵清州摇头,老实道:“平时就十几文,偶尔能有个二十几文。” 码头苦力越来越多,工钱是一降再降,一天挣不了多少铜板。 “我一天给你三十文。”赵思安立刻道:“帮我把这些地种完。” 也不用赔礼了,连白帮干的这两天也给钱,赵思安不信他不动心。 这也是他打开村里一个缺口的机会。 “啊?”赵清州愣住,连连摆手拒绝,“这不行,说好是帮干两天赔礼,哪能要工钱。” “给你就拿着。”赵思安不容他拒绝,直接转身就走,“来,我们去拿种子。” 还是边干边聊吧。 赵清州:“……” 他无语又无奈,以赔礼的方式帮着干两天没什么,若是要工钱岂不是变成了做工。 村里人到时会怎么说? 但赵思安热情相邀,还有三十文的工钱,哪一个也让他张不开嘴。 坚持拒绝。 赵思安看他一脸愁苦,有些好笑,又想是不是自己有点不地道? 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因为他早想起赵清州是谁,是自己曾经一个同窗兄长。 从王三树那里得来消息,家里供个读书人,现在二十一岁还没定亲。 再加上赵清州对自己的态度。 赵思安知道:赵清州应该不会太拒绝,接受帮工的可能性很大。 “你要是怕村里人知道。”赵思安眨眨眼,好心给他出个主意,“还说赔礼,就是多帮了几天。” 赵清州:“……” 还不如说给工钱呢! “哈哈。”赵思安大笑,“怎样说都随你。” 他也是实在忍不住,想早点忙完家里的地,空间有很多菜吃不完。 赵思安得想办法卖出去赚点银子回来。 17、第 17 章 月色半掩,晨曦微明,天际一抹晨辉忽明忽暗。 赵思安戴着口罩,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骑着三轮车离开村子。 昨天请了赵清州帮忙种地,就借口家里粮食不多,告诉他今早要外出买粮。 他骑车从村北绕出村子,没敢走官道平坦大路,而是走小路往京都城方向去。 渡口村位于京都和京郊镇之间,归京郊镇管辖,无论去哪里距离均是二十多里路。 但附近十里八村多数去京郊镇。 不只是惧怕京都权贵多如狗,还有入城要交费用,没有必要没人舍得花这个钱。 赵思安选择京都城,是想把菜卖个高价,遇见熟人的机率也小。 二十多里路,很快就到了,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停车。 赵思安收起三轮车,摘下口罩,挑起两筐菜去城门口排队。 “老伯。”赵思安放下担子,笑呵呵地与前面的人打招呼,“早啊。” “呃?”老汉迷茫转头,有些惊讶,还是说道:“送柴,要早早到。” 看着笑呵呵的俊美少年,老汉惊讶不安消去,露出慈祥笑容。 “这是去早市?”老汉笑道:“还是走亲戚?” 赵思安:“……” 听到问话,看老汉神情是个实在人,他不由起了打探消息的心思。 谁又知道,原主十八年间,竟然一次京都城没来过。 赵思安现在是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 “卖点菜。”赵思安没隐瞒,打听道:“第一次来,还不知道去哪里好呢。” “哦。”老汉恍然,他就说怎么会与他打招呼,“你这小子倒是机灵。” 赵思安腼腆笑笑,一幅乖巧的模样,“去镇上卖不出几个铜板,就想来都城碰碰运气。” 他摸下鼻子,又不好意思地道:“这不是家里米粮皆无,马上就要揭不开锅了。” “唉!”老汉叹息,摇摇头道:“日子都不好过。” 他抬手捶捶后腰,挑着两大捆柴火,累得他腰酸背痛。 “老伯这柴去哪里卖?”赵思安试探地问:“可是去早市,能否与老伯同行?” “我这柴送去南城书院。”老汉摇摇头,看眼赵思安道:“是老主顾,不用去西市叫卖。” 他想了想,打量几眼赵思安,才道:“一起同行也可,书院附近有摆摊儿的,要不你去试试?” “谢谢老伯。”赵思安心里一喜,眉开眼笑地道谢:“多亏老伯指点,给找了个好去处。” 集市多是平民,带来的菜想要卖高价,自然要找有钱人。 权贵府邸接触不到,酒楼有自己进菜渠道,需要找个富裕一点的地方。 “开城门了。” 说话间,赵思安看见几个士兵打开城门,挑起两筐菜跟在老汉身后。 等到他们的时候,赵思安上前几步,递给士兵四文钱。 “我们两个人的。” “哎。”老汉拉下赵思安,阻止道:“我自己交,自己交。” “老伯别客气。”赵思安笑道:“不过两文钱罢了。” “唉。”老汉有些不好意思,不安地搓搓手,“怎能让你个小子破费。” 说归说,赵思安已经交了,他给又不要。 老汉只能尽心的给他讲讲京都城的规矩,集市在哪里,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去哪买卖东西。 两人边走边聊,差不多半个时辰,来到了南城书院附近。 一条街道干干净净,青石板铺成的道路,两旁种满柳树。 来往行人匆匆,多是妇人挎个篮子,一看就是采买一日所需。 “就在这里。”老汉介绍道:“这是柳儿街,前面有个槐花胡同,南城书院就在那里,整个都城很有名气。” 附近居住的人富裕,渐渐聚集一些人来摆摊儿,生意比较好做一些。 赵思安一路走着,一路找空闲的地方,直到槐花胡同书院那里。 才看到一片空地。 “书院喜静。”老汉说道:“胡同这里没让人摆摊儿。” 他脸色有些为难,把人领来了却是没地方,一时有些无措起来。 “老伯。”赵思安看他这模样,笑着安抚道:“先去送柴吧,别耽误了时辰。” 现在大概早上六点多,正是需要柴火的时候,赵思安不想耽误老伯太多。 “哎哎。”老伯诺诺,搓搓手尴尬地笑笑,“那老汉先走了。” 赵思安看他背影,身型瘦削有些佝偻,身上补丁摞补丁,脚上草鞋开裂。 想来家里贫困到了极点。 这也是赵思安为了感谢,给老汉交入城费的原因,倒不是他菩萨心肠。 而是赵思安明白一个道理:莫笑他人贫苦与悲欢,若哪日虎落平川,依然心静坦然。 他摇摇头,把思绪抛开,走到摆摊儿末尾地方。 打开一个凉席,把筐里的菜拿出来,一一摆放整齐。 好在这里粮食种类没几样,蔬菜种类繁多,像是菠菜、黄瓜、茄子这几样都有。 赵思安就带了这几样,连西红柿都没摆出来,都城人多眼杂三教九流都有。 他不想惹上什么麻烦。 “哎哟!”旁边卖野菜的大娘,惊呼地瞪大眼,“我莫不是眼花了?” 她使劲揉揉眼睛,又凑近了一些,仿佛怕自己看错了似的。 赵思安哭笑不得,这大娘是个人才,也是个演戏好手。 没看到因为她惊呼引来不少人看向他这里。 水嫩的黄瓜顶花带刺清香扑鼻,鲜嫩的韭菜惹得人口舌生津,带着水珠的菠菜,黝黑泛着光泽的茄子,嫩得一掐冒水的芹菜。 每一样都让人移不开眼睛。 才四月中旬,菜苗也就刚种下,不妨看到这些蔬菜。 顿时引来不少人聚在摊位附近。 “婶子、大娘、姐姐们。”赵思安笑眯眯地招呼,手里拿起一个顶花带刺的黄瓜,“要买点吗?” “好香。”一个大娘吸吸鼻子,眼神惊喜,“这黄瓜真鲜嫩。” 她接过赵思安手里的黄瓜,稀罕的看着,“不比温泉山庄的差。” 赵思安:“……” 他挑眉,不动声色,看来这时候有这些菜。 不是新鲜事。 “大娘买些吗?”赵思安问:“都是今早刚摘下,水珠还没落呢。” 他看到有几人,已经蹲下身翻看,及时报上菜价。 “菠菜、韭菜和芹菜,十文一斤。茄子、黄瓜二十文一斤。” 周围人倒吸一口气,拿菜的手缩了缩,这也太贵了。 “太贵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吃惊地瞪大双眼,“哪里卖这么贵?” “姐。”赵思安笑笑,一点不意外,辩解道:“这是什么时候,地里的菜还没冒头呢。” 哪能跟夏天几文一斤比。 他嘴一张,掰着手指道:“这个时节能得这些菜有多不易,各位想想也知道。” 精耕细作不说,需要用的养料、柴火,费的时间精力,熬得心血都有一大盆。 赵思安满嘴跑火车,胡扯六拉,有的没的胡说一通。 “若不是家贫。”赵思安一脸无奈,微微低下头道:“贱卖换点粮食,这个价格也不能卖。” 围观的众人,一下子静下来,彼此对视几眼。 没人出声附和或是反驳。 赵思安眨眨眼,忽然一笑道:“各位说价格贵,那么各位往年这个时候,采买的是什么价格?” 众人:“……” 她们哪知道价格,根本就没遇见过,不过是听闻权贵豪富之家。 一年四季都有新鲜蔬菜罢了。 拿着黄瓜的大娘,讪笑几声道:“倒是见识过几回,价格还真不知道几许。” 都是大管家经办,她一个厨房采买,接触不到这种大事。 “价格实在不能便宜。”赵思安扫了一眼众人神色,笑眯眯地道:“各位想尝尝鲜,可先少买点试试味道。” 这句话刚落下,还不等众人反应,传来一道清脆透亮的少年音。 “都装起来,我买了。” 赵思安诧异转头,看向自己侧后方声音来源处,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两名少年。 “大虎,五两银子,都搬走。” 赵思安:“……” 他与少年眼神对上,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晃神间不知不觉后退一步。 少年眉眼飞扬俊美逼人,身形挺拔洒脱风流,一双凤眼饱含笑意。 对上赵思安的眼神笑意又加深两分。 “银子可少?”庄飞宇眼神灼灼,嘴角上扬笑容灿烂,“若不够可再加。” “够了够了。”赵思安回神,接过那个大虎递过来的银子,笑道:“还有多余,可要找零?” 哪怕听过打赏一词,他可没遇到过,也不稀罕这种赏赐的方式。 “不用找了。”庄飞宇双手负在身后,眉梢一挑笑道:“多的给你补身子,一大盆的血,可要吃点好的补补。” 赵思安一噎:“……” 他胡说的那些全听到了。 不等他说话,那些围着的大娘婶子不乐意了,纷纷开口讨伐少年。 “哎,怎么能都买走,我们可是先来的。” “对呀,等我们买完才能轮到你。” “就是,先让我们挑完,剩下的再归你。” “让你们挑完?”庄飞宇突然翻脸,嗤笑一声道:“你们给多少银子?” 不是嫌贵,不是舍不得,不是要讨价还价。 那就吃几文一斤的,上这儿占什么便宜,难道还能凭你们人多白送你们。 “与我争。”庄飞宇眼露不屑,嘲讽道:“撒泼打滚,动手打人,还是仗势欺压?” 赵思安:“……” 讨公道的几个妇人:“……” 围观的众人:“……” “咳咳。”赵思安打破寂静,随即笑着安抚几个妇人,“婶子大娘别急,我再去给你们拿一些,各位先稍等片刻。” 他嘴上说着,手上动作飞快的把摆出来的菜又装在菜筐里,眼角余光扫到少年一动不动与周围人对峙的模样。 心里不由感叹:这嘴是真毒,张嘴就是嘲讽伤人,完全是找揍的姿态。 少年一身书生袍,虽然是细棉布质量上层,看着家境是不错。 但也不像多高贵的门第。 咋这么不饶人,几句话的功夫,就能闹到与众人对立。 “菜装好了。”赵思安收拾好,急于把少年打发走,“需要扁担吗?” “哼。”庄飞宇轻哼,瞥眼赵思安道:“不用。” 他拎起一筐菜转身就走,身后的大虎跟上,拎起另一筐菜跟着一起走了。 赵思安:“……” 很好,打发走了。 看着几个一脸难看的妇人,赵思安想了想,还是问道:“我去拿菜,大娘婶子们若是要买,转一圈儿再过来吧。” 他说完鞋底抹油,快走几步开溜,可不想听着骂人。 今天卖菜最主要。 18、第 18 章 早市热闹嘈杂,出来采买或是吃早点的人接踵而来,人流如织挤挤挨挨充满喧嚣。 一幅人间烟火气。 赵思安像条游鱼般,滑进人群眨眼消失不见,跑得非常快。 离开热闹的柳条儿街,闪身进入一条僻静街道,找个无人看见的角落。 赵思安拿出两筐菜,着急忙慌吃了个馒头,就匆匆返回柳条儿街。 “哎哟。”采买大娘几步冲过来,一拍手道:“还好来了。” 幸亏她一直等着,“快快,我要的多先给我拿,黄瓜二十斤,茄子三十斤,韭菜十五斤……” 采买大娘这么一报数,眼看着菜不断减少,其她几个大户人家的采买也开始上手争抢拿菜。 “别急别急。”赵思安看人这么多,一边拿菜一边道:一个一个来。” 几个大户采买争抢,一下子把赵思安围住,都急着买这些稀罕菜。 回去主子一定夸奖给赏赐。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拿过来的两筐菜,就见了底。 赵思安满头汗,送走几个采买,还不等擦擦。 一旁等着的人一拥而上。 “来斤韭菜。” “两根黄瓜,还有茄子。” “我也要,我要黄瓜。” 眨眼摊位儿又被围上,赵思安急忙道:“没有多少,别挤了。” 卖了几份,菜就没了,一时间怨声载道。 等了许久没买到,许多人不满,赵思安也没办法。 摘下来的就这些。 赵思安只能摊手道:“没了,全卖没了。” 这么多人争抢,用不了多久消息就会传出去,他是不会再来了。 看见人都走了,赵思安兴奋地掏出钱袋,一数:三两四百五十六文。 这还不算那少年书生给的一个五两银锭。 赵思安开心:今天发笔小财。 此时早市散了不少,赵思安抬头看眼天上太阳的位置,估算着大概八点多。 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空间里粮食很多,几亩地的苞米没有卖,但是大米白面这些都是现吃现买。 存货不多需要补充。 赵思安来到西市,早上的人流已经散去,整条街没有多少闲逛的人。 他先到一家布庄,买几套衣服,原主的好衣服被他埋了。 只剩两身干活儿穿的补丁摞补丁的衣服。 “衣服怎么卖?”赵思安指着一件棉布衣裳,问布庄东家:“便宜点,我多买几件。” “好说好说。”东家从柜台后面出来,笑呵呵地说道:“这是细棉布制的衣裳,价钱贵一些要一百六十文。粗棉布的便宜一些,一百二十文。” 接下来麻布衣裳,也有粗细之分,价格在八十到一百二之间。 赵思安挑了两身细棉布衣裳,两身细麻布衣裳,打算一次全部采买齐全。 看见有布鞋,又买了两双,原主的鞋也破洞了。 “结账吧。”赵思安道:“就要这些。” “两身细棉衣裳三百文。”东家扒拉算盘,一边报账:“细麻衣裳两身一百六十文,两双鞋子五十文,再送两付鞋垫。” “五百文。”赵思安站着没动,直接还价,“再送点线。” 东家:“……” 沉默一会儿,眼见赵思安没掏银子的意思,只能妥协点头。 “东家拿好。”赵思安数处五百文,放在柜台上笑道:“东家别黑着脸,总不能你一口价吧。” 又不傻,哪个买东西不还价,摆脸子给谁看。 东家:“……” 小小年纪还是个刺头。 刚进来的时候,看着长得乖巧俊秀,穿着寒酸以为是个老实人。 没想到打了眼。 赵思安拿东西就走,没空看东家神情变幻,他还要赶着中午到家呢。 又去了杂货铺,买点调料回去,结果让赵思安大吃一惊。 “茴香卖多少?”赵思安不敢置信,探头深深闻了一下,“五两银子一斤?” 他手指又移到胡椒,伙计继续报价:“八两银子一斤。” 伙计十五、六岁,看赵思安震惊地瞪圆双眼,促狭地笑道:“这边几样价格高,最低一两银子一斤。” “哪个便宜?”赵思安看小伙计笑自己,轻咳一声道:“清酱、醋、这些怎么卖?” “二十文一斤。”小伙计性子活泼,哪怕赵思安身上补丁证明买不起什么,也没敷衍看不起。 把铺子里的调料价格一一介绍一遍。 “清酱、醋、大料、红糖都要。”赵思安听了报价,一点没犹豫把自己能买得起的全买了一个遍。 最后想想:“再来五斤盐。” “好嘞客官。”小伙计瞪大眼睛,虽然震惊赵思安买这么多,还是眼疾手快的把东西准备好。 “还有粮食?”赵思安又看了一圈儿,发现杂货铺还卖粮食,“这里卖的品种挺全。” “只要日常所需。”小伙计一扬脑袋,满脸骄傲地道:“铺子里全有。” 他还对着赵思安调皮地眨眨眼:“还可以便宜哟……” 杂货铺不大,也就三间房大小,但是里面堆满各种货物。 没有一点空闲的地方,连过道都非常狭窄,这是主打一个进来多少要买点东西的想法。 “便宜?”赵思安对小伙计挺有好感,挑眉笑道:“那要看你便宜多少。” 他随手要了:五十斤精米,五十斤精白面。 把小伙计看得一愣一愣的,神情有些迟疑地问道:“真要这么多精米白面?价格可不便宜。” 精米八文一斤,精白面七文,远不如要些糙米粗面。 “算账吧。”赵思安没回答,反而让小伙计结账,还笑着提醒道:“你说便宜的哦!” 小伙计:“……” 他这得便宜多少啊? “爹。”小伙计眼睛一闭,视死如归地喊道:“我朋友照顾生意,账算便宜点。” “噗呲。”赵思安差点笑喷,安抚地拍拍小伙计,“逗你呢。能便宜最好,不能也没事,送点东西也行。” 看到东家过来,赵思安憋住笑,一挑眉示意小伙计他不介意。 小伙计脸涨红,还是坚持说道:“爹,这是我朋友,你给算便宜些。” 东家身材黑瘦,长相憨厚,听到小伙计的话没说什么。 而是对赵思安笑笑,随手拿起算盘道:“若是这样,买的这些东西不算少,我就给你按货郎进货价算。” “多谢。”赵思安拱手,没想到混个进货价,笑道:“多谢老伯,日后少不了打交道。” 他买这么多调料,自然不是为了吃,赵思安准备去码头做生意。 “二两三百六十五文。”东家嘴里报价,手里霹雳吧啦扒拉算盘珠,很快算好道:“去个零,给二两三百六十文吧。” “多谢东家。”赵思安付钱,问道:“给送货吗?不远,送到城外就行。” “送到家。”小伙计这个能做主,立刻一挥手道:“都是朋友,不用与我客气。” 赵思安看他一脸豪气的模样,心里有些好笑,还是表示感谢:“谢了兄弟。” 等赵思安坐着驴车回家,想着从哪里走,都能遇见村里人。 于是没有从田地那边绕远路,直接从村里过去,一路遇见不少人。 各个提着篮筐,抱着水罐,匆忙的去田里送饭。 赵思安坐在车上,神态自若的和车夫说话,没有看任何人一眼。 也没人上前和他说话或是找不痛快。 到村尾的时候,远远看见赵清州,还有石大狗两兄弟。 这个时候还没休息。 赵思安远远的喊一声:“中午了,休息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长乐从院子里跑出来,嘴里高兴地喊:“爹,爹。” “哎。”赵思安笑着答应一声,又急忙阻止道:“慢点慢点,别摔着。” 赵思安跳下车,抱起长乐转了几个圈儿,逗得小家伙“哈哈”笑。 “买这么多东西?” 赵清州和石大狗他们过来,惊讶地问道:“买这么多?” “想做点小生意。”赵思安也想趁此机会从空间偷渡点东西出来,借此过个明路,“这不得多置办点。” 一筐青菜,几个大西瓜,都是赵思安夹带其中的。 “长喜呢?”赵思安不想他们再问,转移话题道:“怎么没出来。” “爹。”他话音刚落,长喜拿着勺子跑过来,“我给爹做饭了。” “啊?”赵思安一怔,随即不可思议地问:“你说什么?给爹做饭?” “嗯。”长喜高兴地点头,眼里带着期待,“我给爹熬粥了,等着爹回来吃。” “哎呀。”赵思安蹲下身,一把把人抱住,“我儿厉害呀!都能给爹做饭了。” 他想起来:昨天自己说外出,中午吃饭的时候回来,当时长喜就说做饭等他回来吃。 “手烫着没?”赵思安不放心,抓着长喜的手看,“爹不是说等爹回来再做饭嘛。” “我想给爹做饭吃。”长喜依赖地靠在他怀里,小声道:“爹累了,不让爹做。” 赵思安眼泪差点掉下来,自从他自己一个人过,再没人给他做过饭。 更没人想给他做饭。 “长喜乖。”赵思安眼睛湿润,紧紧把长喜搂在怀里:“我儿好厉害,真是个孝顺孩子。” 他使劲儿眨眨眼,逼回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指着车上的东西说:“爹给你们买好吃的回来了。” 赵思安轻柔的摸着孩子脑袋,像是保证似的说道:“爹明天还会去挣钱,以后天天给你们买好吃的。” 19、第 19 章 “爹。” 长喜拉着赵思安的手,把他带进厨房,“大米粥,放了鸡蛋。” 长喜得到夸奖,高兴的小脸红扑扑的,“还热了馒头。” “真棒!”赵思安再次夸奖,小家伙喜欢听,那就多说几句:“爹的乖儿子,真是个大宝贝儿。” “嘻嘻。”长喜捂着嘴,偷偷笑着,满眼喜悦。 “爹给你买好吃的了。”赵思安把东西一一拿出来,让俩个孩子看,“红豆糕、云片糕、麦芽糖。” “铛铛铛。”最后拿出一只烧鸡,在两个孩子眼前晃了晃,“今天吃烧鸡,一人一个大鸡腿。” 他没说不让孩子做饭的事,虽然担心怕伤到孩子,但现在不是好时机。 都说穷人孩子早当家。 赵思安认为没错,他自己就是个例子,他知道怎么说孩子会开心。 但眼下吃饭要紧。 “去。”赵思安安排两个孩子,让他们把糕点放起来,“把东西收起来,叫你大哥他们洗手吃饭。” 打发走孩子,赵思安挽起袖子做菜,今天赵清州也留下来了。 他也没例外,依然按照自己的安排来,几个菜大点码就行。 一只烧鸡,韭菜炒鸡蛋,芹菜炒肉,拍个黄瓜。 简简单单,有荤有素,量大管饱。 这就行。 “吃饭。”饭菜上桌,赵思安招呼一声:“管饱,放开量吃。” 一大篮筐两合面馒头,鸡蛋大米粥,再加四大盘菜。 足够几个人吃。 “这……”赵清州看着饭菜,有些不好意思,“太丰盛了。” “四菜一汤。”赵思安笑笑,指着粥笑道:“可是干部待遇。” 知道他们听不懂,打趣说道:“家里来客,怎么也要四道菜。” 待客的基本待遇。 石大狗两兄弟在这吃过几次了,没管饭菜的事,而是惊奇地问:“黄瓜、韭菜和芹菜这些,现在就有了?” “早有了。”赵思安笑眯眯点头,大言不惭地道:“京都城大冬天就吃这些。” 京都城,一朝都城,权贵世家、高官豪富遍地走,有什么新奇精贵的东西不稀奇。 石大狗他们惊奇过后,感叹京都奢华之后,这个问题就过去了。 反倒对赵思安做生意的事情兴趣更大。 “地里的活快干完了。”赵思安笑道:“我得挣钱养家养孩子了。” 天天手挫农活,赵思安干够了,有这时间不如出去想办法挣点钱。 反正地里有赵清州帮忙,现在石大狗兄弟也来了,有他没他都一样。 他不想陪着一起手挫农活,就得有事做,决定明天就出摊挣钱。 今天出去卖菜就是为了有启动资金。 “你做什么生意?”赵清州问道:“去哪里?镇上还是码头?” “码头。”赵思安道:“卖吃食,香喷喷的红烧肉。” 看他们一脸疑惑,赵思安也没解释,不等他们开口再问。 直接一句话打发:“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 第二天吃完早饭,赵思安就忙出摊的事,两个孩子跟前跟后帮忙。 赵思安给了葱姜让他们忙活。 自己把几根大骨头下锅,熬煮骨汤,又开始切五花肉。 他没切小方块儿,而是一厘米厚,三寸多长的大片。 第一天出摊,他也没多做,只切了十斤肉。 这里没有冰糖,就用红糖替代,味道一样鲜美。 胡椒买不起就用花椒,空间小院里有棵花椒树,省了赵思安一大笔。 这里佐料种类不少,就是贵得让人蹙眉,一斤清酱的价钱甚至比一些百姓一天的工钱还高。 百姓之家一般水煮,油盐都舍不得用,哪还会用其它昂贵的佐料。 这让赵思安对自己最拿手的红烧肉更有信心。 红烧肉下锅炖上,肉香渐渐弥漫,那股鲜香的味道扑鼻。 引得两个孩子直流口水。 “爹,爹……” 长乐还小,不知道掩藏情绪,眼巴巴看向赵思安,眼里的渴望无需语言表达。 “等好了给你吃。”赵思安好笑的点点他小鼻子,笑话他道:“真是个小馋猫,口水都流出来了。” “爹。”长乐被说害羞了,红着小脸埋在赵思安怀里。 “长喜过来。”看着长喜羡慕的看着弟弟,赵思安把他叫过来搂在怀里,笑道:“一会儿帮爹尝尝味道好不好?看好不好吃。” “好。”长喜乖乖点头,清秀的小脸满是喜悦,随即顿了一下,急忙道:“爹做的红烧肉一定好吃。” “哈哈哈。”赵思安大笑,眉眼飞扬自信满满,“当然好吃,我大儿说得对。” 哄完两个孩子,赵思安开始装车,把东西一一搬上板车。 空间小院找出来的火盆,铁圆圈的锅架,还有半米高的小桌子。 最后把个木桶外面围了一圈儿棉被保温。 忙了半个上午,快十点的时候,赵思安把红烧肉盛出来。 一片片摆在小铁锅里,上面浇上汤汁,放在板车上的锅架上。 又把骨头汤倒在大木桶里,搬到车上固定好,碗筷一些零碎的小东西都装好。 赵思安把两个孩子送到堂屋,“快吃吧,凉了就不香了。” 桌子上放着两小碗米饭,上面各放了一片红烧肉,浇着浓浓的肉汤。 “爹。”长乐想拉着赵思安一起吃,被赵思安拒绝,“爹先去挣钱,你们先吃。” “爹。”长喜急忙拿起筷子,张嘴凶狠的咬了一口红烧肉,一脸认真地说:“好吃,爹,真好吃。” 赵思安:“……” 心里涌起一股酸涩,更多的是欢喜,还有对孩子乖巧懂事的疼爱。 “嗯。”赵思安点头,摸摸长喜脸蛋,“吃吧,吃完和弟弟去玩儿。” 赵思安推着板车离开,关好大门,对着点豆子的石大狗几人喊了一声:“看着点孩子。” “知道了。”石大狗抬头,擦把额头上的汗,笑道:“东家生意兴隆啊。” “一定。”赵思安笑着应道。 码头离村子不远,出了村子,经过村头农田。 再走半里路,就到村前官道上,过了官道就是码头东侧。 停船卸货的地方。 码头西侧,客船停泊的地方,那里有酒楼食铺。 还有供船客歇脚的客栈。 赵思安不到半个时辰,来到东码头摆摊儿的地方,这里地方宽阔摆摊儿不受限制。 他早已经打听好,只要交十文钱就可以摆一天,半天是五文钱。 这里有不少摊贩,早摆好摊子,有些甚至还有灶台。 这都是长摊,从早摆到晚,地点也好离西码头近。 一些船客也会过来吃点。 赵思安一直往东走,过了十多个大摊位,来到一片散摊儿的地方。 远远看见送柴老汉,笑着打招呼:“张伯,又遇见了。” “哎。”张老汉一怔,随即惊喜道:“好好,我们又遇见了。” 他小跑过来,想帮赵思安推车,迟疑了一下道:“这里位置不好。” 再往东走就没人了。 赵思安左右看看,笑道:“第一次来,只能往后排了。” 大家都聚在离西码头近的地方,赵思安却觉得后面比较好,这里离卸货的仓库近。 那里人员很多,管事、工头和苦力,还有一些拉货的伙计。 这些都是赵思安昨天和张老汉打听到的。 “前面有个烧饼摊儿。”张老汉指了个位置,对赵思安道:“那是我们村的,我去和他说说,在他边上摆吧。” “不用。”赵思安停下板车,在摊位末尾摆摊儿,“就在这里。” 把东西卸下来,赵思安把火盆放到小桌上,里面放点碳点燃。 把一锅红烧肉放在上面保温。 旁边是装着乳白大骨汤的木桶,一盆二米饭,碗筷、汤勺和佐料一些零碎小东西。 最后是一个准备装铜板的木匣。 “齐活了。”赵思安摆好摊儿,高兴的一拍手道:“张伯,今天请你吃我做的红烧肉,尝尝看香不香。” “这可不行。”张老汉一听,立刻手脚灵活的跑开,“这可是肉贵着呢。” “不贵。”赵思安追几步,大声喊道:“买肉送骨汤,很便宜。” “送骨汤?”一个路过的中年汉子,疑惑的看向赵思安问:“什么骨汤,真送?” “真送。”赵思安掀开木桶上的盖子,露出里面乳白飘香的大骨汤,笑道:“你闻闻香不香?” 随即又打开红烧肉上面的锅盖,霸道的肉香涌出,直扑鼻息让人措不及防。 狠狠吸了一口肉香。 中年汉子动了下鼻子,一时间口水泛滥,不得不闭紧嘴巴。 狠狠吞咽几下口水。 “大叔。”赵思安热情招呼:“这是红烧肉,三文钱一片,还送一碗大骨汤。” 这骨汤补身体补血补钙,适合身体虚弱出力人喝,喝完腰不酸腿不疼。 赵思安列出一大堆好处。 “叔。”赵思安看中年男人犹豫,眼珠一转,笑道:“要不叔买碗汤喝也不错。” 他看见男人手里拿着几个黑乎乎的野菜团子,直接盛一碗汤,问道:“叔,你要葱花不,这碗汤我送你尝尝不要钱。” 赵思安随即又补充道:“喝好了,以后照顾我生意,一文钱一碗一点不贵。” “这……”男人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就被塞了碗汤,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 “哈哈哈。”突然一阵大笑传来,随之又来了一句:“这儿有人强买强卖。” 20、第 20 章 “我强你……”爹。 赵思安蹙眉,一脸不悦的看过去,随即嘴里的话憋了回去。 他反应极快,话头一转道:“什么强买强卖,强什么也强不了。” 两名穿着衙役服的官差,正走过来,其中一个胖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不是强买强卖,往别人手里硬塞什么?” 赵思安松口气,扬眉一笑,“这是送,送这位叔尝尝。” 好悬口头语出去。 还好两位官差没听明白,或是不懂赵思安话里的意思,对于他刚才要出口的话没在意。 胖官差,似笑非笑的这位,听到这话转头看向中年汉子。 刚要开口问他,就听汉子诚惶诚恐地频频点头,点头哈腰地道:“是,官爷。” 他把手里汤碗往前送了送,“是摊主送的,没有强卖。” “哦。”胖官差态度敷衍,看都没看汤碗一眼。 而是看着赵思安,指着锅里的红烧肉问道:“这是什么?” “红烧肉。”赵思安回来一句,转而问道:“官爷可是收摊位费?” “五文。”一直没有说话,年纪十七、八岁的官差道:“码头不许强买强卖,要奉公守法。” “这是自然。”赵思安数出五文递过去,笑道:“平民百姓哪有不奉公守法的。” “知道就好。”胖官差随后又道:“我们是码头官差,主管东码头,有事找我们处理。” 他指着自己,让赵思安叫他王官爷,管小官差叫秦官爷。 “知道了官爷。”赵思安一顿,随即又道:“王官爷。” “这么香?”王官爷吸吸鼻子,看着锅里的肉说道:“这不是羊肉,是猪肉吧。” 说着还嫌弃的抬手扇了扇,一脸鄙夷地道:“哪有羊肉好吃。” 赵思安:“……” 真是无语,嫌弃就赶紧走,也没让你吃。 “官爷。”赵思安拿起锅盖给红烧肉盖上,然后对王官爷道:“我盖上,不让你闻到。” 惹不起咱躲得起。 “还挺识相。”王官爷满意地大手一挥,对着旁边的小官差说道:“咱喝羊肉汤去,加多多的肉,可不吃这些贱食。” 赵思安:“……” 他这会儿真是懒得说话,知道这里以吃羊肉为荣,吃猪肉就是贱食。 但也不至于达到这种程度吧?! “大叔。”赵思安看向中年汉子,笑道:“这边有桌子,可以坐着喝。” “真,真送啊。”中年汉子喜笑颜开,稀罕的看着手里那碗汤,“我拿回去喝,给我村里人尝尝,要是喜欢就带他们过来买。” 汉子实诚,不要又舍不得,就想着看能不能介绍点生意。 “行啊。”赵思安痛快答应,并把价格说了一下,“叔,你说是不是便宜?” 他还建议:“就算花一文钱买碗汤喝,也能饱腹补身体不是。” “是是是。”汉子连连点头,迫不及待的走了。 赵思安摊前一下子空了,一个人也没有,他看看别的摊位。 有些已经来人吃饭,只是人大多在前面那些摊位,他们几个散摊基本没人。 他又看向仓库那里,许多苦力来回小跑着搬货,江边停了几艘货船。 估计现在都忙着,没工夫吃饭,赵思安只能等着。 否则他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过来。 赵思安拿条板凳,倚着车边坐下,想着休息一会儿。 眼睛刚闭上,就听到仓库那边传来嘈杂声,他睁眼想看看怎么了。 就见仓库那边跑过来十几个人。 “咦?”赵思安一下子起身,顿时笑了。 “老板。”中年汉子孙力跑在前面,满脸笑容地道:“我兄弟们过来喝汤了。” “喝大骨汤。”孙力眉飞色舞,高兴地指着跟他过来的那些人,“他们尝了都说好喝。” “好喝好喝。”一个青年使劲儿点头,憨笑着道:“俺还喝出肉味嘞。” “这就是肉骨头熬的。”赵思安高兴的招呼众人,掀开锅盖让他们看汤,“你们闻闻,是不是有肉香味。” “有有。” 众人七嘴八舌,看着奶白泛着肉香味的骨汤,纷纷都要来一碗。 “你们午饭吃什么?”赵思安问道:“我这里有二米饭,两文一碗,给浇红烧肉汤,特别香。” 他打开红烧肉上面的盖子,露出红润泛着油光的大片肉,那股霸道的肉香一下子窜出来。 众人齐齐眼前一亮,不由自主吞咽口水,渴望的眼神均落在红烧肉上。 “娘哎。”有人不由囔囔出声:“这肉咋这么香?俺还是第一次闻到嘞。” “红烧肉三文一片。”赵思安看他们神色,都很动心的模样,笑道:“不管买几片肉,都白送一碗骨汤。” “给我来片肉。”一个青年上前,眼睛紧紧看着一大锅红烧肉,一咬牙道:“真送骨汤我就买了。” “当然送。”赵思安笑道:“这还能有假。” 他随即又问:“带干粮了吗?若是没带就买碗米饭,我给你浇肉汤,保证你吃的香。” 赵思安搬过来饭盆,让他们看里面的米饭,是精米和粟米(小米)的二合饭。 纯纯的米饭,充盈着米香味,只要想想再配着肉汤。 就知道那好滋味。 “一碗米饭。”青年迅速改口道:“一片肉,一碗骨汤。” “好嘞。”赵思安迅速盛饭,上面放上一个大肉片,又浇了小半勺红烧肉汤汁,又解释道:“肉汤有点咸,放半勺正好。” 青年给了五文钱,乐呵呵地端着两个碗走了,对同伴道:“我先吃了,你们也快来。” 那洋洋得意的模样,刺激得其他人也纷纷掏铜板,喊着也和青年买的一样。 赵思安嘴角上扬,止不住脸上的笑容,麻利的盛饭盛汤。 嘴里还道:“是不是便宜又划算,五文钱,大片肉、米饭和汤全都有。” 忙活了七八个人,赵思安再抬头,看着还有几个人没上前。 赵思安一怔,看那个大叔也在,笑道:“谢谢叔,我请你吃饭。” 他说着又盛了一碗饭,刚要浇肉汤,孙力看出他意图,急忙阻止道:“我买骨汤。” 他还从怀里拿出菜团子,让赵思安看,“刚那碗骨汤,我没喝几口,都被他们尝光了。” 孙力很开心,看出赵思安善良,他也不想占便宜。 “你若是再送汤,我可不要了。” 他拿出一文钱,眼里有些不舍,还是递给赵思安,“一定得收着。” “行。”赵思安没犹豫,笑容又深了几分,“叔以后就来我这儿吃吧,也坐着歇歇。” 孙力自然点头,看着那边桌子没地方了,直接蹲到一边喝汤去了。 走时还不忘招呼那几个没买的人道:“你们要什么快一点,吃完还要回去卸货呢。” 赵思安挑下眉,似乎想到什么,笑着招呼道:“要什么,骨汤嘛?一文一碗。” “来一碗汤。”一个人上前,有些不好意思的拿出一文钱递给赵思安。 赵思安接过来,笑着道:“要是觉得好喝,以后可要多来照顾生意啊。” 买多买少,都是生意,赵思安始终笑盈盈的热情招呼。 他这态度,没人觉得有一点不适,都高兴的上前要了一碗汤。 赵思安还问他们,汤淡不淡,若是淡可以加盐。 都是苦力,真的舍得吃的人不多,赵思安明白这一点。 所以他才加了骨汤和米饭,无论买哪一样,他都多少挣点。 卖完了这一波,下一波人还没有来,赵思安和他们闲聊。 知道还有很多人在卸货,得等干完了一批货,才能闲下来吃饭。 赵思安也不急,慢慢等就是,他把木匣打开。 悄悄看里面多少个铜板。 唇角不住上扬,忍不住偷偷开心,这是到古代凭自己挣的第一笔钱。 还没等他笑多久,这波吃饭的人刚走,张伯也带着一堆人来了。 “安小子。”张伯兴冲冲过来,搓着手笑道:“你的吃食做得好,大家听说都想过来尝尝。” “好嘞。”赵思安立刻开始招呼,叔叔伯伯一通叫,还道:“日后需要锅灶或是用水,随时过来跟自家一样。” “大家都是熟人,千万别客气。” 他这样给面子,众人纷纷高兴应承,转瞬间就都成了自己人。 他们是张老汉找来捧场的,想着大家凑点钱买点,也算改善一下吃点好的补补。 现在听了赵思安的话,见饭菜便宜实惠,都掏出铜板就买。 你一碗骨汤就着自己带来的干粮吃,他一碗饭浇点红烧肉汤汁,还能白得一碗骨汤喝。 有些青年汉子,舍得花钱吃肉,连饭带肉还有骨汤。 不过五文钱简直太划算。 赵思安忙的一刻不停,百忙当中还吆喝几声,让那些不明所以过来看看什么情况的人。 也动了在这儿买饭的心思。 一波一波的来人,又一波波的离开,还有有心人介绍宣传。 赵思安一个多时辰就收摊儿回家。 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木匣数铜板,看看今天挣了多少钱。 “一百,二百……”赵思安一枚一枚数完,顿时笑眯了眼,“哇!三百六十儿文。” 本钱不到二百文,他这是挣了一百多文,一个月那就是几两银子。 “儿子。”赵思安高兴地搂过两个孩子,大笑过后,说道:“我们挣了好多好多铜板。” 21、第 21 章 “过来吃瓜。” 赵思安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给地里忙着的赵清州他们送去,“休息一会儿再干。” 赵清州和石大狗他们走到地头,看见赵思安递过来的西瓜,有些不安的接过来。 “还是留给你们自己吃吧。”赵清州艳羡一扫而过,还是开口道:“这东西一定不便宜,别总给我们吃了。” 石大狗两兄弟也点头称是,他们都没见过,更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要是没有赵思安都不知道怎么吃。 “你们没事也去京都溜达溜达。”赵思安吃了口西瓜,笑着调侃道:“别和井底之蛙一样,什么都没见过。” 要不是这次为了卖菜,也不会知道原主没去过京都,更不知道京都有西瓜卖。 这里叫寒瓜,几年前一出现风靡整个京都,只是价钱贵不是一般百姓能消费。 小院里有几垄西瓜,种来自己吃,他暂时是不能卖的。 一切都要他彻底站稳脚跟有自保能力再说。 “哪个村里有屠夫?”赵思安道:“我要订肉,让人每天送过来。” “咱们村就有。”赵清州说完,停顿一瞬又道:“至于送不送,就不知道了。” 他的话隐晦,赵思安明白,只是他也不能总去京都或是镇上买肉。 太耽误时间了。 “我去问问。” 问清楚屠户家住在哪,赵思安立刻起身,去村头的大院子。 “有人吗?”赵思安越过半截土墙,没看到院子里有人,于是喊道:“赵屠户在家吗?” 这家条件不错,三间青石瓦房,还有一排土胚房,大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 在村头视野宽阔,不远处就是大片农田,还能越过农田、官道看到码头。 “谁呀?”赵屠户从后院出来,看到赵思安明显一怔。 “什么事?”赵屠户走到门口,打开大门,“进来吧。” 赵思安没动,只是笑着道:“我是村尾赵猎户儿子,赵思安。” “哦。”赵屠户应了一声,看赵思安没进来的意思,问道:“找我什么事。” “买点肉。”赵思安道:“每日要二十斤花肉,一个猪头,二十根大骨头。” 他想了想补充道:“再来付猪肝。” “要这么多?”赵屠户诧异,确定道:“每日都要这些。” 赵思安点头,“这几天是这些,能送过去吗? “能。”赵屠户点头,再次让他进来,“进来说下价钱。” 赵思安摇头,“就在这儿说吧。” 都说他是克亲克长克父母,沾上他会惹上晦气带来霉运,他不想被说嘴更不想被赖上。 赵屠户:“……” 看赵思安坚决不进,就把价钱一一报给赵思安,价钱公道比集市上便宜一些。 “行。”赵思安点头订下,在知道赵屠户下午就要杀头猪,表示今天就可以送过去。 他开心的往回走,下午就把饭、馒头提前蒸出来,傍晚肉、骨头……这些送来。 都可以提前做出来。 有小院厨房这个作弊器,无限保鲜任何时候都和新作的一样,他当然要好好利用。 还没走到家门口,就看见张伯带着几个人等着他,赵思安快走几步,“张伯,怎么过来了?” “不是说搭棚子嘛。”张伯笑道:“早点动手,明天就能用上了。” 他把找来的人让赵思安看看,如果可以马上就可以动手,争取明天能用上。 赵思安却是犯了难,搭棚子简单,几根柱子搭个框架,上面铺点茅草就行。 问题是他现在啥啥没有,用什么来搭?这张伯速度也太快了! “怎么了?”张伯看他面有难色,他看看自己带来的几个人,有些忐忑地问:“这几个朴实肯干,都是搭棚建房的好手。” “不是。”赵思安看他误会了,笑着安抚道:“张伯带来的我信得过,看着都是勤劳能干的好手。” 他有些无奈地道:“只是材料还没买,现在什么都没有,暂时搭不了棚子。” 今天看见有的摊位搭了棚子,就顺嘴跟张伯说:想搭棚子,让张伯帮着找几个人帮忙。 “这有什么为难。”赵伯听他这么一说,不由笑道:“我家里木头很多,先借你用。” 农户哪家都存点木头,盖房子、孩子嫁娶都需要,都是早早准备出来。 赵思安家的盖房子用了,又没嫁娶之人,家里才没有备用的。 “那太好了。”赵思安一听,开心的不得了,“张伯,我买行吗?” “还要搭灶台,买土砖,这些张伯你帮帮忙。” 赵思安知道张伯家里人多,卖柴、做苦力为生,就想着直接花钱买。 张伯自然答应,高兴得直搓手,布满皱纹的脸笑得像朵盛开的菊花似的。 这样一来,木材、土砖和茅草之类的事,都不用赵思安操心。 赵思安花了几百个铜板,全部包给张伯,知道他村子有木匠。 还拜托帮着买几张桌子。 张伯开心的带着人走了,赵思安心满意足的忙起来,只等着明天有棚子遮阳。 …… “张伯。”赵思安看着眼前的大棚子,笑弯了眼,“怎么盖这么大呀?” 他说摆个五六张桌子,现在这个棚子,十张桌子都摆不满。 “木头不值钱。”张伯笑眯眯地道:“盖大点,用着方便。” 他指着棚子里的那些小方桌,“拿来三张,剩下的两张明天拿来。” “行。”赵思安笑道:“我这还有两张呢,暂时够用。” 他刚说完,话音还没落下,就呼啦啦过来一大帮人。 都是过来吃饭的,听说这里便宜味道好,是平时沾不到的荤腥。 都想过来尝尝。 “稍等。”赵思安道:“摊子马上摆好。” 他一边忙还一边道:“今天肉食多,可以多吃几样。” 赵思安搬了一盆猪头肉,一盆猪肝,都是用蒜、香菜一些调味料拌好。 无论色泽香味,还是大盆肉带来的冲击感,都让人迫不及待的想吃。 “猪头肉多少文。”一个青年问道:“比红烧肉便宜吗?” 他昨天吃了红烧肉,好吃,是真好吃,一直抓心挠肝的惦记。 只是也真贵,若是猪头肉便宜,他就买猪头肉。 “八文一盘。”赵思安笑道:“猪肝五文。可以拼盘,算你六文。” 这青年他有印象,昨天吃的红烧肉,是个舍得花钱的。 “半盘卖吗?”青年咬咬牙,眼睛落在红烧肉上,“我还想吃红烧肉,米饭浇肉汁。” “卖。”半份当然可以,赵思安给他盛饭,“一片红烧肉加米饭,再加半份猪头肉,九文。” 算完帐之后,赵思安又问:“今天有馒头,拳头大一个一文钱。” 青年看到大馒头,立刻点头,“要,给你十文。” “好嘞。”赵思安眉开眼笑,一份就卖了十文,“你先端到桌上去,我给你盛骨头汤。” 他刚说完,张伯在一旁道:“我给他盛吧,你招呼其他人。” 不等赵思安说话,就有人上前,“我要红烧肉,我还吃过呢。” “我要半份猪头肉。” “我要红烧肉。” “我要猪肝,更便宜。” 众人一拥而上,眨眼把赵思安围住,都被肉香引得口水泛滥。 每一个都想早点吃上。 “别急。”赵思安就喜欢这热闹劲儿,买的多挣得多,笑道:“一个个来。” 好在有张伯帮忙,赵思安手脚又快,很快一个个端着饭菜走了。 有人帮着宣传就是好,人一波波来,摊位前没断过人。 整个中午,赵思安几乎手没停,午时刚过就卖完了。 后来的一些人,连个馒头都没买到,赵思安只能笑着保证明天多做一些。 “呼。”赵思安忙一头汗,用手给自己扇扇风,“张伯,多亏你帮忙了。” 刚才差点忙不过来。 “都饿着肚子。”张伯笑道:“见着肉恨不得都扑上来。” 赵思安生意好,张伯很高兴,“做得好吃又便宜,那些没太多拖累的可不要花几文好好吃上一顿。” “羊肉汤都经常去喝。”赵思安笑道:“我这个小摊儿,又花不了几文,也不用不舍得。” 码头摊位十多个,卖羊肉的摊位贵一些,便宜的也有不实惠。 一碗素面要三文,不如来他这里买点肉食吃,还会送碗骨头汤。 人人心里有本账都会算。 “张伯。”赵思安想想,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请你中午过来帮忙可以吗?” 张伯是码头老人,现在岁数大了,有些工头只在人不够的情况下。 才会把他带上挣点铜板。 赵思安听说挣得不太多,又这么帮自己,于是道:“中午这段时间十文钱,供顿午饭,张伯看怎么样?” “不用,不用这么多。”张伯激动得连连摆手,眼眶都红了,“五文就行,就五文。” 他现在老了,每天混在这里,厚着脸皮跟相熟的工头讨活计。 多的时候也就十多文,有时候还挣不到这么多,好在儿子们也在码头干活。 他能帮着照看些。 “就十文。”赵思安不再多说,反而道:“张伯,你说的那个在码头住的人,能帮着看棚子吗?” “能能。”张伯迫不及待地道:“一定能。” 他转身就跑,让赵思安等一下,他马上把人喊来。 五十来岁了,赵思安都怕摔着他,但心里很暖。 张伯很快把人找来,赵思安看对方二十多岁,瘦得跟个麻杆样。 身上的衣服大窟窿小眼的,只能勉强算件衣裳。 他心一软,嘴就秃噜了,“五文一晚。” 连张伯都瞪大眼睛。 赵思安说完就后悔,但是听说还带着俩孩子,那点情绪立刻没了。 “你晚上可以住棚子里,几个桌子一并就能当床。” 赵思安看人又要感谢,那副感恩戴德的模样,他实在窝心。 摆摆手道:“你们忙吧,我回去了。” 明天还要多做一些,想想就兴奋精力十足,只要挣钱他能从早干到晚。 22、小摊生意火了 “东家。” 石二狗装完车,“我给你送过去吧?” “不用。”赵思安摆下手,“我自己推去就行。” 昨天很多人没买到,今天他又加了量,准备了两个猪头两付猪肝。 虽然吃食多了一倍,但是桌椅板凳这些,昨天都留在码头上,板车并不沉重。 “没事带他们出去玩玩儿。”赵思安道:“别让他们一直闷在家里。” “知道了。”石二狗话少,是个老实孩子,面对赵思安嘱咐,一脸认真的答应。 “走了。”赵思安看向两个孩子,“你们乖乖听话。” 生意越来越好,做的吃食多了一倍,他一个人忙不过来。 正好地里的活忙完,就请了石二狗在家帮忙,顺便照看下两个孩子。 赵思安推着板车,路过村里时,瞥见不少人悄悄看向他。 还时不时与身边的人耳语几句。 赵思安挑眉,眼神一转逐一看过去,对上他眼神的村人纷纷躲闪。 他“哈哈”大笑,挑衅的意味毫不掩饰,面对那些露出厌恶嫌弃的眼神。 赵思安张嘴无声地道:克你,克死你。 “哈哈。” 他一路走一路大笑,谁看他眼神或是神情不对,就无声的用嘴型骂几句。 看着露出迷茫不解,或是个别眼神愤怒的村人,赵思安简直心花怒放。 他一路笑着走出村子。 “张伯。” 赵思安刚出村子,就见张伯迎过来,“你怎么来了?” “迎一下你。”张伯快走几步,高兴地对赵思安道:“快快,很多人等着吃饭呢。” 有货船刚到码头,找了不少苦力卸货,这些人要提前吃饭。 “哦。”赵思安推着板车加快速度,笑着对张伯道:“我这还不慌不忙呢。” 等他和张伯着急忙慌赶到码头,就见棚子里乌泱泱坐了几十号人,十张桌子都坐满了。 “各位久等了。”刚停下板车,他就笑道:“今天骨汤随意喝,不限量。” 别的摊位早已摆上,这些苦力还等着他,怎么也要给些实惠。 “老板大气。”跑过来一个青年,笑容满面地道:“我们就喜欢老板大方,说话办事爽快。” “都是出来讨生活。”赵思安笑道:“大家相互成全。” 他的思想就是: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 “今天多来几个菜。”青年等摆好摊子,抢先第一个道:“五片红烧肉,五碗米饭,一盘猪头肉,一盘猪肝。” 赵思安扫眼青年,知道这是几个人一起搭伙吃饭,笑道:“再加道凉拌菜不?三文一盘很实惠。” 是芹菜、花生米和胡萝丁加一起拌的素菜。 “来一盘。”青年看了眼,吸吸鼻子,“闻着很香呢。” “放不少调味料。”赵思安道:“还加了素油。” 里面放了辣椒油,当然好闻,但是他没有说。 这里还没有辣椒。 青年端走饭菜,后面的人又上来,买完之后却是没给钱。 赵思安:“?” 见眼前的中年汉子踌躇着,好一会儿没开口,他试探地问道:“没带铜板?” “没事。”赵思安笑道:“改天送来就行。” “不是。”中年汉子笑了,也不再犹豫,“我想买份猪头肉带家去,老板能不能留一份,我卸完货来拿。” 他想买份带回家,带在身上不方便,想问赵思安什么时候走。 所以一时有些踌躇。 “可以。”赵思安痛快答应,叫一边的张伯认认人,“我要是走了,你就找张伯拿。” 他还道:“带回家,不如论斤称,自己回去拌拌。” 成斤买十文一斤,比拌好的多出不少,而且这猪头肉是酱好的。 就是直接吃味道也很好。 “你尝尝。”赵思安没小气,在一块儿猪头肉上切下厚厚一片,递给汉子道:“看好不好吃。” 他还告诉汉子,若是口味重,也可以调点蒜汁加清酱蘸着吃。 “好吃。”汉子咬了一口,眼睛一亮,“要一斤。” 虽然没拌着好吃,但是味道也不差,当然最主要的是实惠。 “好。”赵思安:“我不在,就找张伯。” 张伯是码头老人,大多数人都认识,他每天都是晚上和儿子一起回家。 这件事交给他正合适。 赵思安这些话,很多人都听见了,也都提出买肉带回家。 猪头肉、猪肝转眼卖出去十多斤,成片的红烧肉也卖出去二十多片,赵思安乐得眉眼弯弯。 又是不够卖的一天。 他和张伯忙了好一会儿,才把几十人需要的饭菜打完,赵思安活动一下手腕。 笑眯眯的对张伯道:“张伯,休息一会儿吧。” “哎。”张伯擦下额头上的汗,笑道:“人多就是热闹。” 赵思安点头,笑道:“是啊!人多卖得也多。” 他话音刚落,就听一道清透悦耳的声音:“什么这么香?” 庄飞宇吸下鼻子,诱人的香味不断,他眼神一扫落到一处摊位。 大步走过去,看到一个锅里“咕咚咕咚”冒着气泡,码得整齐泛着红润光泽厚厚的大肉片。 诱人的醇厚肉香直扑鼻息。 “好香。”他深深闻了一下,嘴角微弯不觉笑容满面,“真的好香。” 赵思安一转头,就对上一张灿烂的笑容,那张好看的脸刺激的他不由后退一步。 眉眼俊美脸颊青涩,长长的羽睫微颤,一双美丽的丹凤眼微弯。 清澈的眸光透着单纯无辜。 好俊一少年! “这是什么?”庄飞宇指着铁锅里的肉,笑容灼灼地问:“怎么这么香?” “红烧肉。”赵思安愣神间,随着这问话快速收敛心神,“香味浓郁肉香醇厚。” 他随之一笑:“香味有些霸道。” “确实。”庄飞宇微微蹙眉,思索片刻后又道:“形容的很对,确实是有点霸道。” 这就是传说中所谓的红烧肉? “这是猪肉。”庄飞宇肯定地道:“红烧肉是用猪肉做的。” “当然。”赵思安诧异,奇怪地看着他道:“自古以来,红烧肉就是用猪肉做的。” “哪怕别的肉用红烧的做法,也不能称之为红烧肉。” “为什么切片?”庄飞宇眉头依然微皱,似乎很是不解地问:“这么大的片,吃着不太方便。” “好卖啊。”赵思安不假思索地道:“切成小方块儿是好看,但是卖起来不方便。” 大厚片显得多,价钱好算看着便宜实惠,若是切成小方块儿…… 就是大块儿也不好卖,显不出多,价钱就衬得有些贵了。 但这些话能说吗? “小摊位。”赵思安笑笑,爽快地道:“需要便宜实惠,是片还是块儿没太多讲究。” 他说完,眉峰一挑看着少年,“尝尝不?” 少年一身淡青色书生袍,衬得身材挺拔姿兰玉树,俊美的脸颊盛满矜贵。 书生袍虽然是棉布缝制,但眉眼飞扬意气风发,一举一动间处处透着随意洒脱。 这样的人会吃他这小摊位上的食物? “尝尝。”出乎赵思安意料,庄飞宇指着红烧肉道:“来片我尝尝什么滋味。” “哎呀!”不等赵思安动手,一个小胖子冲上来,“庄兄,这可不能吃,这是……”贱食。 不等他说完,就被庄飞宇一把推到一边,“小胖子,一边去。” 庄飞宇手一抬,拎着王玉宝耳朵,眉眼一转斜睨着道:“找揍,胖子。” 赵思安:“!” 果然,还是那个能与妇人对峙骂街的张狂嘴毒的少年! 他早就认出这位一见难忘的美少年。 但是对方仿佛不认识自己,他也就不提,缘聚缘散一切随缘。 “哎哎……”王玉宝颠着脚尖,龇牙咧嘴讨饶,“庄兄,庄兄息怒。” 他胖胖的小脸蛋,挤出一抹讨好,“吃,吃吃,庄兄你随意吃。” “噗嗤。”赵思安忍不住笑,这小胖子太有意思了! 圆滚滚的身材,圆溜溜的大眼睛,脸颊带着婴儿肥。 看着十二、三岁的模样,还没长开的一个胖帅哥,看着就讨喜让人忍不住笑。 “哎,笑啥?”王玉宝抢救下自己耳朵,一拍胸脯洋洋得意地对赵思安道:“这是我好哥们,我们天下第一好。” 谁都比不上他和庄兄的关系。 “是挺好。”赵思安忍着笑,把碗递给庄飞宇,“你这庄兄都没使劲儿拧你。” 那虚浮的手劲儿,看着就是没使力气,也就是这小胖子搞怪。 龇牙咧嘴演的还挺像。 “怎么样?”赵思安眸光一转,看向庄飞宇问道:“味道如何?” “还不错。”庄飞宇眼眸微眯,仔细品尝片刻,语气带着一丝愉悦,“这就是红烧肉的味道!” 星际传疯了,母星的古法红烧肉,有多么多么的美味。 令人遐想陷入想象,搜寻做法复刻食材,忙碌了不知多少年。 也没听说有人吃过真正的母星扬名星际的红烧肉。 “这是真正的红烧肉?”庄飞宇眼眸一转,看向赵思安问道:“就这一种红烧肉?” “还有哪种?”赵思安反问,满脸自信地说道:“除了我这种做法,再没正宗的红烧肉。” 现代做法泛滥,都说自己红烧肉做法正宗,但在这里…… 赵思安敢拍着胸脯骄傲地说:我就是正宗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