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只是名暗卫!》
1. 第一章
饿...好饿......
眼前只看得到只有破碎坍塌的房屋,还有身边一动不动的娘...好饿啊......
四肢踉跄的往前爬着,太饿了,完全没有力气站起来......
娘...爹......
好想吃东西,好饿,为什么娘还没有醒,爹呢?为什么不在家......
小小的脑袋已经因为饥饿而变得混沌。
雨幕之外,一名清隽男子身着黑金长袍撑着伞站在残垣断壁外,在他身边还站着一名身着锦衣的人。
“那边是不是有什么动静?”
“殿下兴许听错了罢,这一块都被北戎给踏平了,余下的村民也早已搬离此处。”
比男子稍微矮一些的人声音有些奇怪,尖尖的,倒不像是正常男子声线,往那一片废墟看去。
“去看看。”
男子抬脚走进那片废墟之中,一旁的人没拦住,叹了口气跟了上去,一边往里走一边劝道:“殿下心善,但也要多加当心,如今正是动荡时候,天啊!”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到失声。
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旁的高大男子立刻丢下伞冲了过去,将那不停往嘴里塞着白胖蛆虫的孩子扯了起来。
男子的脸色十分难看,看着在这孩子嘴中不断蠕动的蛆虫,眼神阴沉的像是外面的天。
被猛地扯开的孩子似乎有些呆滞,木讷的咀嚼着嘴里的虫子,似乎完全分辨不出来那是什么。
“这这,这,殿下?”
“带回去。”
男人语气低沉,不顾自己昂贵布料制成的衣袖,仔仔细细将这男孩嘴里的蛆虫都抠出来后擦拭干净,抱着人就往外走。
“唉!”
......
“十七!傻愣着做什么呢?还不快些吃!”
坐在小饭桌前慢吞吞吃饭的清秀男子被一名比他高大许多的人拍了下肩头,随后往嘴里塞饭的动作加快了一些。
他们的饭菜不算差,十三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吃饭:“你怎么总是吃这么一点啊?下午的训练扛得住吗?”
“没事的。”
十七的声音不大,或许是因为饭量太少,整个人也十分清瘦,但单薄衣衫下却蕴含着薄肌力量。
“行吧,你快些吃,我先过去了,可别迟到了啊。”
十三叮嘱了几句就起身急匆匆离开了。
十七看着面前白花花的大米饭有些没胃口,但也知道不吃饭是不行的,强忍着胃里的呕吐感将面前的饭菜硬塞进嘴里,然后匆匆擦了下嘴就站起身往训练场跑。
距离那个漆黑无边的雨夜已经过去了五年,他被带回皇城也过了五年。
五年间他从虚弱变成现在的精瘦。
他这辈子都会记得那个雨夜,陛下像是天神降临一般将他带走,自己不善言辞,也不知道该如何回报陛下,只能努力的训练,让自己早日变强。
“十七来了。”
教头长得凶神恶煞的,但对待十七的态度倒是很好,冲着他招招手说道:“后日便要考核了,你可有信心?”
十七走到他面前用力的点点头,那张漂亮清秀的脸落在教头眼中却像是毒药一般令人生惧。
这孩子虽说力气不大,但身段够软,做些暗杀的活最合适不过,而且这张脸又漂亮,简直又是一把大杀器。
想到辗转送来的长剑,教头心念一转,自认为猜到了几分那位的想法,对待十七的态度更加温和。
“你情况特殊,所以给你单独设置了考核,也莫要太担心,不论结果如何,你都能顺利出师。”
十七垂眼点点头,在暗卫营的五年是他自十一岁过后最幸福的时候,他也在期待着、翘首以盼着,能再次见到那人。
哪怕只是跟在对方身后当个影子,也已经让他无比满足。
暗卫营是当今圣上一手培养起来的,藏在暗处,为他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营中的暗卫都是男子,多数为各地收留来的孤苦孩子,所以他们了无牵挂,从小被灌输的只有一个信念,就是保卫陛下周全。
他们只听从陛下的命令,只跟在陛下身后,做他最忠诚的影子。
这样一支暗卫营是不少人心中的一根刺,很多人都知道陛下手中握着这么一支隐藏在黑暗中的队伍,却无人见过这些暗卫的真容,不知他们身处何处。
而近些年因为陛下治理有方,加上最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暗卫营一直未曾添人,十七是最后一个。
其实暗卫营之前不止十七个人,只不过跟在陛下身边死了不少,后面的就重新填补上,到现在营中也只有十七名暗卫。
他们从踏进暗卫营开始,就要舍弃自己的名字自己的从前,眼中心中只有坐在龙椅上的那一个人。
十七专注的训练,为后日的考核做着最后的准备。
十三坐在教头身边,戳了戳他的手臂小声问道:“十七到时候会被派去哪里?”
他们的任务各不相同,有的或许是被派去偏远城镇盯着某个官员,有的或许会混迹在官场之中找出有异心之人,也有的会被派去扮个寻常百姓,但十七的去处,他却是怎么都想不出。
这孩子来得晚,而且来的时候已经十一岁,记了事懂得理,着实是把他们几个给惊到了。
但陛下什么都没说,把还在昏睡的孩子丢过来就走了。
苏醒后的十七很是沉默了一段时间,给他吃就吃,给他穿就穿,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乖巧的像只布娃娃。
十三不清楚十七是遭遇了什么事情,虽然暗卫营的兄弟们都是孤苦人家,但性格倒也没这么木讷。
“看上头意思吧。”
教头没有透露出十七的去处,模棱两可的一句话把十三打了回去。
十七的身材过于瘦小,功夫也算不上好,虽然有些薄肌,但在实战中是远远不够格的,所以肯定不会是让他去很危险的地方,那难道是要去盯梢?十三摸了摸下巴,觉得大有可能。
盯梢没什么技术含量,轻功好,身段柔就行,而这正是十七的优点。
深夜,十七洗漱完毕后躺在床上,后日考核,明日教头让他休息一天,可以出去走走,放松一下。
但他不知道去哪里。
他自从被带进这里后,只出去过两次,一次是跟着教头出去采买,一次是营中无人,九哥把他带出去执行任务,但也没让他做什么,就是盯着一家人,盯了一整晚。
要出去吗?十七心中在思忖,他想出去...但不想去京城街上,他想出去,去看看陛下。
但光是想想也能知道,陛下岂是他想看就能看到的?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好在暗卫们都是一人一间小屋,倒也不会打扰到他人。
十七的黑眸在透过窗捎进来的月色下有些明亮,干脆爬到房顶看着圆月,想到这又是一月十六。
整座皇宫寂静无比,在必要的角落分散着属于那位的心腹,几双眼睛盯着藏在黑夜里的异心人。
“什么人?”
十七脸色一凝,回身直接往身后靠近的人肩头劈了过去,却被人轻飘飘的捏住了手腕。
他的心念瞬转万千,皇城内可不是什么人都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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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的,这暗卫营更甚,或许是某个前辈。
十七手中的力道卸软,示弱的态度十分明显。
“是九哥吗?”
他在营中与九哥关系最好,九哥那跳脱的性子也确实能做出这种吓唬人的事情。
但那黑衣人却蒙着面,月光之下他的眉眼十分深邃,让十七感觉有些熟悉,却想不太起来。
“十七?”
“是。”
对方显然是他的某位前辈,难道是他没见过面的三四五哥?
十七正在思忖,那人松开纤细手腕,语气没什么起伏:“怎么深夜在此观月?明日不是给你休了沐?”
对方这么熟稔的模样...十七垂眼答道:“睡不着,出来透透气。”
“你是?”
十七还是很好奇,这位到底是暗卫营的哪个兄长?
黑衣人坐在十七身边,看了一眼小心打量自己的十七,藏在面罩之下的唇角微微勾起。
“我不是暗卫,是...陛下身边的侍卫。”
十七有些诧异,陛下的侍卫?那怎么会深夜来暗卫营?
“你这么晚来营中做什么?”
对方没有恶意,也算是同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方和善的态度,十七对他的感觉很好,也就稍稍放下心防。
“来找教头取陛下要的东西。”
黑衣人的话含糊不清,十七心下明白,兴许是有要事。
“陛下竟也这么晚还在处理政务吗?”
十七的语气有些诧异,他与陛下的接触,也只有那么一次...印象中只能闻见对方身上淡淡的幽香,后面这五年却是已经模糊了记忆,这人或许是常跟在陛下身边,细嗅间似乎也有些幽香,可惜不记得是不是当初陛下身上的味道。
黑衣人眼中带了些许浅淡笑意:“嗯,陛下劳苦。”
十七将脸埋在双膝里,侧过来看着他说道:“既然陛下有要事,那你快些去找教头吧,不过教头可能已经睡着了。”
黑衣人点点头,目光在十七身上转了一圈,身形轻巧的跳了下去钻进教头的屋里。
过了没一会,十七就看到教头屋里的灯烛亮起,两道身影影影绰绰的似乎在交谈什么。
随后灯火灭,黑衣人再次闪身出来。
他站在下面看着坐在屋顶上的十七,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十七也看着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冲着他挥了挥手。
黑衣人飞身一跃就上到房顶来,十七好奇的问他:“刚刚忘记问你,你叫什么?”
面前的男人顿了顿,回应道:“唤我...明月就好。”
明月?十七歪着脑袋想了想,陛下身边还有这样一号侍卫,或许...能通过他打听打听陛下呢?
“明月...那我便喊你月哥吧。”
十七的双眸在月色下十分漂亮,清冷月色像是为他蒙上了一层轻纱,带着尘粒,如同那缥缈月仙。
“...好。”
不知为何,十七觉得月哥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不回去复命吗?”
“我走前陛下准备歇息了,明早再去复命。”
十七歪着脑袋看着他,这男人是他为数不多见过的外人,一时间也有些好奇。
加之对方总是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让他有些...心安。
“你平时都跟在陛下身边做些什么?”
“一般就是护在陛下身旁,偶尔会吩咐我们出去办事。”
“这样。”十七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欠,明月看着他姣好的侧脸问道:“困了?那便回去歇息吧。”
“不想睡觉。”
2. 第二章
明月似乎有些诧异,对于十七这般熟稔的语气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为何?”
十七抱着膝盖沉思,语气有些落寞:“明天休沐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不如赏会月,明天多睡会混混时间。”
听到这如同孩童撒娇般的话,明月也有些失笑,他伸出一只手,却停在半空中,毫无察觉的十七全然不知道刚刚自己就要被摸摸头了。
“那你赏完月早些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十七冲着他挥挥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方带给他的熟悉感,他对明月时自然而然的就代入到营中几位哥哥身上去了,想必对方也觉得自己很奇怪吧。
黑衣人在夜空中消失,教头的房间也重新传来呼噜声,十七望着亮澄澄的月亮想着:一轮明月。
就如同昨夜十七自己说的一样,等到后半夜回去睡觉,竟然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教头兴许是知道他的打算,也没来打扰。
十七睁开双眼,虽然只是刚醒,却已经无比清醒。
他换好衣服后看着外面的阳光,心中有一丝落寞感。
年岁渐长的孩子心中也有了别样的心思,开始思考一些从前未曾涉足过的事情。
“叩叩”敲门声响起,十七刚系好腰带,扭头看向门口:“怎么了?”
“十七,你起来了吗?”
教头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十七心想莫不是有什么要事,赶紧把腰带系紧匆忙打开门:“起来了,教头有什么事情吗?”
“你随我来罢。”
教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十七的装扮,是很规矩的练功服,一身黑衣将身段裹在里面,只在若隐若现的脖颈处露出一节皮质的颈环,下面坠着他们的身份牌。
十七点点头,关上门之后跟在教头身边,心中有些忐忑。
他从来没有单独执行过任务,因为他还小,功夫也不到家,今天突然找到自己,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的任务?
教头走出暗卫营,穿过一条长而幽暗的走道,他们来到了昭狱入口处。
饶是那些人再怎么想也不会知道,暗卫营隐藏在昭狱之后。
“陛下要见你。”
教头回身对着十七说道,果不其然看到了这孩子瞬间愣住的神情。
“陛下?见我?”
昨夜还在梦中出现的事情,今日就实现了,这让十七不可置信,他抬起手甚至掐了自己一下,疼痛感袭来。
“这傻小子,作甚呢?”
教头被他动作逗笑,眼神十分和蔼:“你是陛下亲自带回来了,与其他人不同,陛下想见你,也正常。”
十七眨眨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想问既然正常,为何五年来才想起见他?
但又想想,自己可没资格去质问这种话。
“没做什么,十七知道了。”
教头看着他笑笑,转身继续往前走,十七也逐步跟上,直到出了昭狱,进到了内宫,教头冲着一辆玄色马车旁守着的太监行了个礼:“元福公公,人带来了。”
被称作元福公公的太监一挥手臂上搭着的拂尘,声音有些尖锐:“上来让咱家瞧瞧。”
教头推了一把十七,低声道:“这位是元福公公,跟在陛下身旁的。”
十七懵懵懂懂的学着教头的样子行礼,然后走到元福公公面前。
大太监眯着眼打量了一会十七,显然是十分满意的:“行罢,李教头可回去了,这小暗卫咱家就带走了。”
教头点点头,转身又往昭狱走去,十七看看教头的背影,又看看笑眯眯和狐狸似的元福公公,有些干巴巴的问道:“公公,我们去哪里?”
“去陛下那里,上来坐着罢。”
元福公公一挥拂尘,一股熟悉的幽香传入十七鼻尖,这是昨夜他才从明月身上嗅到的,看来跟在陛下身边的人,都被沾染上这一股味道。
十七有些生疏的爬上马车,他很想说自己可以跟在马车后面,虽然功夫不算好,但也比这马车行得快。
元福公公坐在他对面,一双眼几乎要把十七瞧了个遍。
十七有些不自在,但碍于身份还是没有出言。
“将你带回来的时候,不过那么大一点,如今都这般俊俏了。”
元福公公虽然声音有些尖锐,但说出的话倒让十七没有感受到恶意,便也乖乖回答:“谢公公夸奖。”
随后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当时和陛下一起的就是公公吗?”
“自然,怎得认不出来了?”
元福公公说着怪罪的话,语气倒没有真的怪罪,且不说当年情况特殊,这孩子还能记得那时候的事就已经是顶顶好了,何谈其他?
“十七许久未见...有些不记得模样了,公公莫怪。”
“哪来的怪与不怪?”元福公公笑眯眯的一扬拂尘说道:“听李教头说,明日便是考核,等到结束就得来陛下身边当值了。”
十七一听这话,猛然抬头看着他,眼中的神采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在陛下身边当值?可我......”
“呵呵,莫要妄自菲薄。”
元福公公含笑不语,留下一颗惊雷放在十七心中,也不知将人给炸成什么样了。
随着马车摇摇晃晃的往前走,十七的心绪不由得有些飘远。
陛下...陛下如今变成什么样子了呢?在他模糊不堪的记忆中,那个人应该是丰神俊朗的,一双黑眸仿佛能洞穿人心,微微上挑的眼角让他不怒而威。
具体的却有些想不起来了,只是他觉得,能坐到那个位置上的人,左右不会是等闲之辈。
晃悠了有好一会,马车才施施然停下,元福看了十七一眼吩咐道:“跟着咱家进去吧。”
十七点点头,乖巧的跟在元福身后。
下了马车,映入眼帘的是一座辉煌巍峨的宫殿,四周围着深红墙砖,将整座皇宫分割排列整齐,墙上头顶着琉璃瓦,气派得不行。
十七有些胆怯,他是第一次来皇宫内部,不免得有些紧张,握紧的手心里渗出细细密密的汗。
元福瞧了他一眼,笑呵呵的说道:“随咱家走吧。”
十七跟在元福身后,好奇的左右看看,越过了门廊有个很大的院子,种着各式花草,现在正值夏末,树叶也有些微微泛黄,随着微风簌簌摆动,将正午的阳光投射在地上,洒落斑斑点点。
在院子里,来来往往的宫女们正干着活,哪怕听到了来人的动静也没有人往他们这边瞧上一眼,都在专注着手中的事情。
元福走到朱漆大门外,守着的两名侍卫冲着他点头行礼:“元福大公公。”
元福甩甩拂尘尖声问道:“陛下可还在书房?”
“在的。”
元福点点头,站在门外喊了一嗓子:“陛下,人带来了。”
随即一声威严低沉的嗓音响起:“进来吧。”
元福回身看着十七说道:“走吧。”
十七心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他感觉自己已经丧失了正常的感知能力,什么都无法思考,只知道机械的跟着元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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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往里走。
朱漆大门被推开,熟悉的幽香混杂着漆味如同凌冽的风一般钻进十七鼻尖。
“陛下,十七给您带来了。”
元福走到一张红木桌旁,笑呵呵的给端坐在主位上的男人研墨。
“嗯,上前来。”
后面那三个字明显是对十七说的,他咽了咽口水,弯腰行礼,声音有一点发虚和颤抖:“见过陛下。”
“无需多礼。”
男人的声音非常低沉,与十七记忆中的有些不同,但态度倒是和蔼,这让十七的心跳慢了下来。
他往前几步,终于敢抬头看向坐在主位上的男人。
果然如他所想那般,男人生得丰神俊朗,一双剑眉将眼头压低,显得格外威严。
微微上挑的眼角却又为此人平添了几分俊俏,但打眼看去,还是威严居多。
身着的并非威严的帝王服饰,而是简单的一身黑衣,但却能从外头渗进来的阳光之下发觉领口与袖口上泛着的点点金光。
“十七?”
“是,陛下。”
男人的眉眼间让十七觉得有些眼熟,模糊的记忆逐渐变得丰满起来,为他填补了那一丝记忆的空缺。
“长得这般大了。”
他的态度始终很平和,十七压制住心中的激动,低头道:“是,当年多亏了陛下,不然十七不会有今天。”
男人轻笑一声,斜眼看了一下殷勤的元福,对方立刻心领神会,快步走到十七身旁催促道:“上前去让陛下好好瞧瞧。”
十七一愣,看了看元福,又看了看主位上的男人,有些迟疑的抬起脚步站在了刚刚元福站的位置。
“不错,待明日考核结束,就过来当值吧。”
低沉的嗓音像是致命的毒药萦绕在十七耳边,他细微的缩了缩肩膀,轻声应道:“是,陛下。”
“胆子怎得这般小?能当好值吗?”
男人似乎有些无奈,站起身来看着一旁的十七说道。
这时十七才发觉,陛下可比自己高大多了。
光是身量就比自己大上一圈,个头也要高上一个头余。
顿时十七就有些不自信了,自己来陛下身边当值,到底能保护得好他吗?
“想什么呢?这么严肃。”
男人绕过十七,往外走着,元福连忙小跑上来推了一把他:“快些跟上。”
十七恍惚回神,连忙跟上陛下的脚步,同时答道:“没想什么,能得陛下信任,是十七的荣幸。”
男人勾起嘴角笑笑,元福凑上前来问道:“陛下可要唤轿子来?”
“不必,走走吧。”
元福“诶诶”应了两声,脚步慢了半拍和男人拉开距离,低声对跟在身后的十七说道:“同陛下一起走走。”
十七点点头,抬眼看了一眼男人宽阔的后背,心中的怀疑再次涌了上来:自己真的能保护好陛下吗?
但再怎么怀疑,此事也是尘埃落定。
宫内的道路都很平坦,偶尔有路过的宫人们远远看到男人,自觉的贴在两边行礼。
十七就这样和元福一起逐步跟身后,偶尔元福回答一些问题,偶尔十七回答一些。
陛下的心情似乎不错,三人走了有一会,在一座更加金碧辉煌的宫殿前停住。
守在门口的两名侍卫看到三人也行了礼。
“陛下。”
“嗯。”男人神色尚好的应了一声,元福则乐呵呵的跟在旁边说道:“陛下,让小十七住哪间屋子?”
3. 第三章
“小十七?”
景帝似笑非笑的看着元福,却见元福连声“哎哟”,一边抬起手轻拍自己脸颊:“奴才可喊错了,是十七护卫。”
“进来吧。”
轻哼落在十七耳中,却仿佛是砸在了他的心上。
十七没有元福这么有眼力见,不免得也有些心惊,跟在陛下身边,真的有他之前想象的那么好吗?
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心中的思绪却早已飘远。
陛下与他记忆中的模样逐渐重合,只是更为高大,也变得更加威严。
自己...在陛下身边做事,得规矩一些。
“明日考核结束后,你便住在那边吧。”
玄金衣摆在低着头的十七眼中晃荡,停住后便能看清衣摆上所绣的花纹,张牙舞爪的龙。
也象征着男人的身份。
十七抬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是坐落在正殿旁边的一个小偏殿,虽然小了许多,但也看得出来做工精美。
他有些犹豫,小声说道:“陛下,我平时睡房梁上就行了。”
这句话让景帝和元福均是一愣,元福的表情较为明显,已经有些扭曲的五官正想说什么,却被男人拦住。
“不必。”
淡淡的两个字,便把十七的新住所定了下来,元福在一旁连忙奉承,免得十七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陛下心善,十七护卫就安心住下来吧。”
“回头奴才差人来拾掇拾掇,十七护卫明日结束后就搬来罢。”
元福走到十七身边,轻轻戳了一下他的手臂,十七懵懂行礼:“十七知晓了,多谢陛下。”
景帝抬手握拳放在唇边,十七隐约听到了一声轻笑,但看陛下的神情似乎并没有笑。
“行了,带人熟悉熟悉吧,朕先去休息片刻。”
元福连连应声,见景帝已经转身进到殿内,这才回身对十七说道:“日后可别乱说话了。”
十七很懵,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元福见他这幅模样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自己听听说得那叫什么话,睡房梁上,然后盯着陛下的龙颜吗?”
被元福这么一说,十七也觉得好像是有些不合适,脸上带着歉意道:“抱歉元福公公,我...我没想那么多。”
“自然知晓你没想那么多,不然陛下怎么都得治你个罪呢!”
元福的拂尘轻轻从十七的手臂上划过,幽香钻进十七鼻里,让他有些发晕。
这股味道有些好闻......
“行罢,咱家先送十七护卫回去,明日可别忘了。”
十七点点头说道:“多谢公公。”
等到元福将十七送到昭狱门口,又恢复了一副笑眯眯的和蔼模样:“十七护卫今日休沐,怎得不出去瞧瞧?”
“我想多休息一会,为明天的考核做准备。”
元福笑着点点头说道:“十七护卫勤奋,那咱家就先回去了。”
十七看着元福远去,回身进了昭狱,从昭狱的鬼哭狼嚎中进了暗卫营的大门。
他躺在床上,脑海中还在回想着刚刚见到的人。
在陛下身边做事...对他来说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但自己似乎没有其他的选择,待在陛下身边,或许会比其他营中的兄弟们要轻松些许。
罢了,再多想也没什么意义。
十七翻了个身,又坐起来看着外面的晴朗天气,心中思考着要不要出去走走呢?
正在这时,一个人出现在他的窗外,很突然,十七没被吓到,反倒是反射性的想把窗户关上。
但随即出现在他面前的人让十七停下了动作。
“月哥?”
黑衣人依旧是穿着一身护卫服,与十七的形制有所不同,但同样都是浑身黑。
这会让他们更便于隐藏在环境之中,不被他人发现。
脸上的面罩将下半张脸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十七。
“嗯,要不要出去走走?”
十七一愣,对方的眉眼...在白日里非常清晰,有些熟悉,但细看之下却又很陌生......
“去哪里?”
“都行,随便走走吧,放松一下。”
黑衣人伸手撑在一旁的窗框上,高大的身躯几乎将阳光挡得严严实实,而十七就被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抬头看着他。
对方的身材也是极好的,比他要高大许多,倒是让十七想起了...陛下。
那人的身躯也是这般高大,自己在他身边和一只蚂蚁没有任何区别。
“...好,那我先去换身衣服。”
十七往后退了几步,想将窗户关上,明月并未阻止,而是站在外面等他,透过窗户纸还能看到对方的宽肩倚靠在一旁。
外出的衣服也很朴素,只是多了些花色,十七系好腰带后推门走出,明月见他出来,也走到十七身边来,眼神在他身上溜了一圈,眼中似乎带了些笑意。
“很好看。”
十七哑然失笑:“不过是一件普通衣裳。”
明月眼中含着笑摇摇头:“不,你生得漂亮,普通的衣裳穿着也好看。”
这话让十七有些不自在,自己并不习惯这般直白的夸奖,如果是他功夫方面的,他可能更心安理得一些。
“那就谢过月哥的夸奖了。”
“嗯,要去和教头说一声吗?”明月抬眼看了一下远处,那是练武场的方向,李教头正在那里。
“不必,我给教头留了信,他知晓的。”
随后十七便跟在明月身边往外走,走到宫门时,就见明月给守门的侍卫看了一个腰牌,两人立刻行礼将人放行。
靠近皇宫的街道上都住着深受陛下信任的官员们,他们的府邸整齐有序的坐落四周,铺成宽宏大道。
因为二人身份的原因,只能靠着两条腿往外走,但好在都是习武之人,算不得多么辛苦。
越过了皇宫前的街道,就来到了最为繁华的地带。
京城的百姓们安居乐业,时而能听到吆喝声,也有挑着担子的货郎推销着自己的物件。
十七上次和教头出来采购的时候是年关,街上被白雪覆盖,许多人都缩在家中不出门,这回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繁华的场景,不免有些好奇。
他左看看右看看,似乎任何一样东西都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明月跟在他身侧,看着比自己矮许多的十七好奇的四处张望,藏在面罩下的嘴角微微勾起。
虽然带着面罩,但混在人群中并不明显,百姓们都知道,京城是最安全的地方,进城需要通过层层检查,或许是某位权贵,也或许是某位外籍人士,左右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
“有喜欢的就买下吧。”
明月的声音在十七耳边响起,他犹豫半晌摇头拒绝道:“我没那么多钱,就随便看看吧。”
提议被拒绝的明月也没恼,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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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但脚步还是跟在十七身边。
夏末秋初,也是万物丰收的好时候,街上有许多用季节特定产物制成的糕点,正摆在热腾腾的铁锅上等待被人买走。
十七的食欲其实不高,或许是那夜的记忆让他有些胆怯,尤其不爱吃米饭,其他的勉强还能咽下。
但这用大米制成的米糕却让十七咽了咽口水。
白洁的米糕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白色粉末,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而在最上面淋着金灿灿的桂花蜜,诱人之际。
明月见十七的目光始终在各色米糕上停留,心中也有了结论。
“买块米糕尝尝吧,我好久没吃了,你要也来一块吗?”
明月站在一个老婆婆的摊子前面,半蹲着回头问十七。
十七还在犹豫,就见卖米糕的老婆婆笑呵呵的说道:“小伙子长得好生俊俏,先尝一个吧。”
苍老布满沟壑的一双手在铁锅上挑拣了一下,然后把夹出来的白色米糕放在一块白色布料上递给面前的明月。
明月接过后起身递给十七,眼中的笑意十分明显:“尝尝吧,挺好吃的。”
对方已经递到面前来了,十七也不好再拒绝,小声的道谢:“谢谢婆婆,谢谢月哥。”
随即他接过明月手中的米糕,沿着边缘就着桂花蜜咬了一小口。
入嘴瞬间,蓬松柔嫩的米糕侵入他的味觉,米糕本身应该是没什么味道的,但口感很好,桂花蜜则独添了一份香甜粘腻,不觉腻味,反而十分清新。
十七被口腔中的味道惊到不由自主的分泌了更多口水,又咬了一口米糕。
见十七的眼神变化,明月也猜到了这恐怕很合对方胃口,便转身冲着那老婆婆说道:“各种口味都来一份吧。”
老婆婆笑呵呵的给他装米糕,十七在身后意犹未尽的咂了咂嘴,显然没吃够。
虽然年纪大,但毕竟是吃饭的活计,婆婆的动作很快,没一会一包米糕就被明月拿在手中。
给了钱后,十七看了看赚到钱很高兴的老婆婆,小声问道:“月哥,这些钱你拿着吧。”
明月疑惑蹙眉:“做什么?”
“不能让你花钱。”
十七的眼神很认真,说出来的话却很生分。
明月沉默了一会,从十七手中拿过几枚铜钱说道:“就这些吧,是我要买来吃的。”
他话里的意思明显,十七也没有强硬让他收下,收回其他的铜钱后说道:“那我少吃一点,月哥你多吃一些。”
明月被他逗笑,语气有些无奈:“何必分得如此清楚?”
十七表情很认真:“教头教过我的,不能无缘无故占别人的便宜。”
明月被他一梗,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想了想还是说道:“我们之间不必如此。”
“为何?”
十七睁着懵懂的双眼看着他,明月笑着将他带到一家茶楼,落座后说道:“你同我分得太清我反而会不高兴,因为是我喊你出来的,理应由我来付出。”
明月话里的意思十七有些听不明白,他没什么朋友,与营中的兄弟们也没有过这种相处,所以没有太理解。
见人还是懵懂一片,明月想了个更通俗的说法:“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不该如此生分的。”
“朋友?可我们才见第二面。”
对方直白的话语让明月有些无言,他揉了揉眉心问道:“那你的意思,是不愿与我当朋友?”
4. 第四章
十七被这么蓦然一问,也是有些慌了神的。
“不、不是的,月哥,我、我没有那个意思。”
十七有些慌乱,他朋友不多,月哥给他的感觉很好,愿意陪他出来闲逛,而且对方还是陛下身边的人,若是得罪了......
明月支着下巴瞧着他笑,笑着笑着十七就琢磨出味来了:“月哥是不是逗我乐呢?”
“哟,小十七发现了?”
一句“小十七”把十七惊得浑身一震,又想起了昨日的事情。
“月哥为什么要如此逗弄我?”
十七垂着眼不去看他,语气中似乎带了些气性。
明月心头一跳,莫不是把人惹伤心了?
“十七,十七,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同你说,你我二人均在宫中就职,待到你去陛下身边当值,相处的机会不会少,我不喜欢你同我如此生分。”
对方的意思十七也明白,但要让他一下子转变过来也有些难,只能蹙着眉勉强答应道:“我知晓月哥并无他意...十七日后会注意的。”
“我并非要十七特地改正,每个人都有自己最舒服的相处模式,只是这次出街本就是我寻你来的,你可以多占占我的便宜。”
明月一双黑眸眯起,看似在笑,十七瞅着他半晌没说话,最后呐呐道:“好吧,那十七先谢过月哥了。”
“你我何必言谢?”明月撑着下巴瞧着十七,眉眼弯弯的倒是俊美,此时他的面罩依旧被拉下,就搁置在一旁。
十七越看越觉得他面熟,却怎么也都想不出。
像陛下?似乎并不是,像教头?好似也不是。十七难以分辨,便也不再去想。
两人喝了些茶,明月手把手教他如何烫茶,这茶馆是邺京最上等的茶馆,那些价格贵的吓人,十七瞅了一眼吓得浑身一哆嗦。
“月哥,这家店的价格怎么如此贵?要不咱们换一家?”
“不必,都说了我出钱,你担心什么?”
“可月哥的俸禄......”
见十七还有些犹豫,明月抿了一口茶说道:“我每月俸禄本就不低,加之...陛下偶尔心情好,还会赏些,倒是不缺钱花。”
十七睁大双眼看着他,神情震惊:“这么多的俸禄吗?我日后也会拿如此多的俸禄吗?”
明月被他这句话逗得失笑,顺手将面罩搁置在一旁说道:“应当会吧,陛下他...人挺好的,好好干就行。”
不知为何,十七听着明月说这话似乎有些停顿,疑惑的抬头瞧他,歪了歪头应了一声。
“陛下...当年救了我。”
十七垂眼,他没有和外人撕开自己伤疤的想法,只是明月给他的感觉很安心,有一种想倾诉的欲望。
“我很感激陛下,所以...我想问问月哥,关于陛下的一些...喜恶,以免惹他不快。”
明月看着面前身材比自己还要娇小好几份的人,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这孩子......
“陛下挺和善的,你别瞧他在外头的名声传得凶神恶煞,其实是个挺...心善的人。”
明月说出这句话时有些牙酸,十七却恍然未闻,抬起懵懵懂懂的眸子看着他:“我自然知晓陛下心善,否则...也不会救下我。”
“不必担心,若有把握不住的事情,就多问问元福公公,他也心善。”
十七浅笑着点点头说道:“嗯,多谢月哥。”
两人吃了些小点心填填肚子,外头已经初见暮阳,夏末的天本就黑得比以往早,此时外头比他们刚出来时少了许多人。
十七瞧了半晌,欣赏了一会夕阳说道:“早些回宫去吧,明日我还有考核,想早点休息。”
明月也点点头,虽然考核结果他心中已然知晓,但十七不愿做那般裙带关系之人。
二人刚起身,就听到楼下有几声喧哗,好奇的撩开帘子再看,却见一名男子对着一女子拉拉扯扯。
那男子胖若肥猪,虽说身上穿着锦绣花袍,却抵挡不住从内到外散发的那一股猥琐气息。
此时他正伸手拉扯着一名身着素衣的女子,那女子生得貌美,虽然十七隔着远,也瞧不清正面模样,但从那清瘦身段和乌发下若隐若现的侧脸也能看出五官十分动人。
而她面前的那名肥猪男人自然也是被吸引到了,一双眼似乎是黏在女子身上似的。
男人身边还围着一圈护卫,护卫外面则围着看热闹的百姓。
十七耳力好,凝神听了片刻说道:“皇城脚底下竟然也有这种欺男霸女之辈......”
明月一只手支在下巴上,也顺着十七的目光看到了街上的闹剧。
“害虫总是会藏匿在阴暗处,莫说这偌大的邺京,就连宫内也...十七可认得这人?”
十七摇摇头:“不认识,但看着模样,应当也是哪家养出来的娇纨绔。”
“哼。”
明月冷哼一声,看着下面拉拉扯扯的一群人,眼神十分冷厉,仿佛是在看一堆死人。
拉扯了有好一会,十七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去帮忙,但想到自己身份特殊,定了定神还是没有起身。
明月何尝看不出他的念头,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瞧着下面。
被拉扯的女子尖叫了几句,这时一名同样身着华袍的男子气冲冲的跑进来将那咸猪手从女子身上拉开,观模样,约莫是这女子的长辈。
那华袍男子和肥猪争论了几句,男子似乎气不过,伸手趁着侍卫不备竟然直接给了那肥猪一拳头,那肥猪想必是在家也没锻炼过的,被这一拳头揍得踉跄了几步,而在他身边的侍卫们则直接围住了那华袍男子。
肥猪又吵骂了几句,带着侍卫悻悻离开。
华袍男子侧身环抱着被拉扯的女子轻声安慰道,从十七的角度看去,那女子应当还在低声啜泣。
“走吧。”
明月将面罩重新戴上,起身和十七说道,二人不再去看这一场荒唐的闹剧,直接回了宫。
十七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来是思虑明日的考核,二来今天傍晚时那女子的模样一直在他脑中萦绕。
并非出于垂涎美色,而是有些...无奈。
暗卫营不仅仅会学本领,也会教书,十七也是懂得道理的。
这种事发生在皇城脚底下,约莫那肥猪背后有人,且还是大官,也不知陛下是否知晓此事......
想着念着,十七就陷入黑甜梦境里,在梦里,他并没有犹豫,而是直接飞身下了楼将那肥猪揍得鼻青脸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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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教头所说,考核确实算不上太难,十七有些吃力,但也勉强过关,教头看着还挺高兴的,冲着十七招招手:“十七,来一下。”
“教头。”十七擦了擦额头渗出来的汗珠,跑到教头身边。
“这是你的奖赏。”
教头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把长剑递给十七,却让面前的人愣了神。
“还有奖赏?”
“哈哈哈!寻常暗卫可是没有的,这是陛下赐给你的,特地吩咐我要考核结束后给你。”
教头笑得开怀,眼中满是赞赏,这个小十七啊,只要日后不犯大错,保不准会成为陛下跟前的红人。
十七接过那把长剑,眼睫垂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别太紧张,陛下赠你这把长剑也没有别的目的,只是单纯的奖赏。”
教头拍拍十七的肩头,害怕他因为要去陛下身边当值,又接了奖赏而感到恐慌。
“十七知晓的,多谢教头,改日十七会亲自去和陛下道谢。”
他抬起眼,眸子里闪着光,漂亮又纯粹。
教头呼吸一滞,被这孩子的容貌再次惊到,半晌后回过神来轻咳两声:“十七可想好给这把剑取何名?”
十七歪着头将剑从剑鞘里抽出来,随着“噌”的一声,剑刃展露在他们二人面前,教头先前并未擅自看过,此时也是被惊得微微一愣。
陛下这般看重十七吗?这把剑......
长剑的剑鞘是黑色的,将剑刃的光芒全都隐藏在内,而此时却被十七抽出,只见那剑身泛着寒光,冷冽而又锋利。
饶是十七这般不懂剑的人,也能看出这把剑的不凡,顿时心头有些慌乱。
“教头,这剑......”
“这剑,是天子佩剑的...伴生剑。”
教头的嗓音也有些惊愕,十七猛然抬头看着教头,手中的剑不知是该放下还是拿起,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天子佩剑?”
“嗯,当年陛下寻遍九州,才寻到最厉害的铸剑师,苦求七日,对方才答应给他打造一把剑,但却要用指定的材料。”
“而后陛下爬雪山,入深海,才终于找齐这铸剑师要求的材料,打造出了两把剑。”
教头呼出一口气,看着这把剑的目光带着欣赏和惊艳:“一把玄剑,被陛下取名为笼月,相传笼月在夜间时,散发出来的清冷光芒会将月光都笼罩其中,故而叫此名。”
“另外一把剑通身银白,陛下却一直未取名,我等也只见过陛下还未登基时使过几次笼月,这把剑...还是头一次见。”
这话让十七感觉自己手上的剑简直千斤重,他都有些拿不稳了。
双手微微颤抖,十七的声音也在颤抖:“这般好的剑,真的是陛下给我的?”
教头看了一眼十七,那一眼包含着十分复杂的情绪:“自然,这还能有假?既然是陛下赠你,你就好生带着吧。”
十七咽了咽口水,目光再次落到了这把银剑上,教头催促道:“可想好名字了?”
“嗯...便叫...明月吧。”
他的眼神缓慢扫过这把长剑,光洁如玉的剑身上似乎散发着莹莹光芒。
教头一愣,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你决定就好。”
5. 第五章
陛下先前吩咐过,要十七考核结束后立即搬到寝宫附近来,不到黄昏,十七便背着自己的小包裹住进了已经收拾的很干净的偏殿里。
偏殿离陛下居住的主殿很近,只有一墙之隔,起初打造这小殿的缘由不得而知,如今倒是便宜了十七。
他的小包裹里只有几件换洗的衣物,而且长得都一个样子,全都是黑色的,只有形制上有些许区别。
虽说只有几件,但十七还是认认真真的把衣裳收拾好,又看着放在桌上的明月愣了一会神,才伸手将它挎在自己的腰侧。
十七看着身侧的明月,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圣恩到底是好是坏,现在的他无从得知。
就如明月那夜说得那般,陛下劳苦。等到十七收拾完准备去面见圣上时,已经是日暮时分,可那道高大的身影依旧坐在书桌内里,低着头批画着什么。
头是微低着的,肩背却挺得笔直,玄金色外袍被搁置在一旁,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捏着毛笔,宛如黑夜里的一尊墨玉。
他手中的笔短暂的停顿片刻,剑眉紧紧蹙起,似乎有些不满,目光落到面前的折子上,落下几句话。
“十七护卫,怎得站在此处不进去?”
元福公公掐着嗓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十七回身低声道:“见陛下在忙,不知能否进去打扰。”
“呵呵,十七护卫可放心进去罢。”
元福笑呵呵的推开书房门,侧着身子弯腰请十七进去。
他抬脚走进书房内,陛下听到动静,抬眼往他们这边瞧了下。
随即,十七就感受到了对方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腰侧,那里挎着明月。
“考核结束了?”
“禀陛下,是的。”
“嗯,上前来。”男人的嗓音始终是不轻不重,淡淡的感觉,却自带一种不容拒绝的味道,或许这就是上位者的气势。
十七应了声是,缓步走到陛下身侧,犹豫了片刻,在元福公公的挤眉弄眼中拿起一旁搁置的墨条细细研磨。
景帝瞥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认真将剩下的折子批完,最后仰身靠在椅背上。
“给剑取名了吗?”
“嗯,叫明月。”
男人揉着眉心的动作一顿,闭着的双眼里闪过思绪万千,待到睁开时,只剩一派淡然。
“好名字,你平日里就跟在朕身边,回头让元福同你交代一遍。”
十七愣愣的点点头,跟在陛下身边啊......
一旁的元福乐呵呵的出声说道:“陛下可是忙完了?那便早些去歇息吧,累了一天,回头让鲍太医给陛下按按。”
“嗯。”
景帝接着揉着自己的眉心,应了一声,随即元福将十七挤开,自己则上前在身侧候着。
跟在元福公公身后的十七将伺候人的动作都看进眼中,心想道自己日后也要这般伺候陛下吗?
等到景帝回寝休息,元福公公唤来一个小宫女,吩咐让她去寻太医来,转头笑呵呵的对十七说道:“陛下吩咐了,日后你呀,就和我一同跟在陛下身边,包括上朝和出行,都得跟着。”
“上朝也要跟着吗?”
十七有些懵懂,在他的印象中,暗卫似乎没有展现在明面上的,但如今陛下却让他......
“呵呵,都是陛下的安排,十七护卫照做便是。”
拂尘随着元福公公的动作从十七的手背上擦过,他垂眼抬起手嗅了嗅,又是那一股熟悉的幽香。
昏黄的天色欲晚,十七看着远处绚丽晚霞,心中莫名添了几分沉重。
自己未来的路,恐怕不好走。
......
第二日大早,十七逐步跟在元福公公身后,待到景帝坐上龙椅,自己则在元福公公的指点下站在了另外一侧屏风后面。
他们来的不算早,但底下跪拜的大臣们都低着头,故而也没人看到十七的身影。
“平身。”
“谢陛下。”
男人支起一只手撑在龙椅的扶手上,黑沉沉的眸子被微微晃动的墨色珠串给掩盖,偶尔从中露出锐利的目光扫射下面的群臣。
“陛下,臣有一事要奏。”
一名老臣迈步走出列队,他身材肥胖,十七看着都担心他的双脚担不起身体的重量。
“何事?”
“陛下,臣有一孙,名唤魏立峰,近日他与李御史之女暗生情愫,我大景民风开放,此乃我魏李两家幸事,故而臣本欲说媒登门,为其定下婚约。”
说到这里,这位往下都看不到自己脚尖的老臣神情悲戚的擦擦眼角,跪地恳求道:“可这李御史却认为臣孙儿不配其女,前日臣那不成器的孙儿又和那姑娘相约同游,被李御史瞧见了,竟然、竟然直接冲上来揍了臣的孙儿。”
他哭得伤心,十七却蹙起了眉头,他观察了一下,这老臣的容貌,和前日他在街上撞见的那个肥猪一般的男子,似乎有些相似,莫非这就是他口中的孙儿?
再一瞧这老臣身后的其他群臣,有些低着头看不清神色,有的年轻些,还不太能管住自己的表情,十分怪异。
十七歪了歪头,便听到这老臣声泪俱下:“臣孙虽被宠坏,但身子骨却是算不得好,被李御史这么一打,就连鼻梁骨可都断了啊!”
“臣知晓、知晓李御史向来直言不讳,也是个冲动火爆的性子,先前见其在殿上与陛下据理力争便让老臣对他望而生却啊!可臣那不成器的孙儿实在是喜欢,就算被打成这样,还求着老臣去同李御史好好说谈,想娶那姑娘进门啊!”
这老臣耸了耸鼻子,双目通红,似乎心有不甘:“臣只求陛下主持公道啊!臣孙不能就这样白白被人欺负了!”
景帝坐在高位上,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听完这老臣的一番话,整个大殿静了一会,随后才听到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李御史可在?”
“陛下,御史大人身体抱恙,已经在家修养两日了。”
元福公公凑上前来轻声说道:“这李御史性子着实是有些激进......”
“陈安。”
“臣在。”
“带人去李御史府中查明情况。”
“是。”
一名约莫四十多岁的男人走了出来,低眉顺眼的接下景帝交给他的任务。
后面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小事,景帝端坐在龙椅上,垂眼看着下面的群臣,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到退朝后,元福公公连忙拿过一件轻薄披风给景帝披上:“陛下,这突然就起了风,小心些别冻着了。”
男人伸手拢了拢自己的披风,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十七则跟在另外一侧,若有所思的模样。
“十七在想什么?”
突然点名把十七吓了一跳,他抬起头看向景帝的黑眸,那一双深邃眼眸仿佛能洞悉人心,任何事情都无法在他眼皮底下作乱。
“陛下,刚刚...在殿上那位是?”
“礼部尚书,魏兴。”
元福公公瞪大双眼使劲给十七使眼色,他看到了,后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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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便就卡在了喉咙里。
景帝瞥了一眼挤眉弄眼的元福吩咐道:“元福,你去端些暖身的甜汤来。”
“是,陛下。”
元福走之前还冲着十七眨了眨眼,十七也眨眨眼,有些不知所措。
“接着说。”
“呃......”
“怎么?敢听元福的话,不敢听朕的话了?”
“十七不敢。”
十七连忙低下头谢罪:“那魏尚书的孙儿,是不是也是长得...和他身形类似?”
景帝仰起头,似乎回想了一下,露出了一抹难言的表情:“...确实类似。”
“属下前日...或许见过魏尚书的孙儿,也...目睹了他口中所言的事情。”
“哦?”景帝似乎十分好奇,挑眉让十七详细说说。
十七一遍回想一遍将那天所见描述给景帝,讲到最后,他顿了顿还是加上了一句话:“属下不管怎么看,魏尚书的孙儿和李御史的女儿,都不像是...两情相悦的模样。”
景帝轻哼一声:“那你是认为魏尚书在骗朕?”
“十七不敢妄言。”
十七的冷汗都快下来了,天杀的,自己多这句嘴做什么?还有那个魏尚书,颠倒黑白一把好手,不过在十七看来,这件事只要陛下派人去御史家打听打听就能搞清楚,这魏尚书...怎么胆子这么大?
见自己面前的人都快都抖成筛糠了,景帝才好心的放过他:“紧张什么?朕又没说什么。”
“属下...不该随意妄论朝事。”
“哼。”
景帝没有再说话,元福也端着甜汤过来了。
几人到了御书房,景帝依旧端坐在桌后认真批改着新一批的奏折,元福公公在外头站着,十七看了看四周,选了个屋顶跳了上去。
“哎哟!十七护卫这是做什么?”
“啊?我找个位置待会。”
十七挠挠头,不明白为什么元福的反应这么大,陛下不让他上房梁,自己肯定也不可能跟进御书房内坐着,那就只能跳到房顶啊?
元福公公在下面急得手舞足蹈,十七犹豫半晌,正想跳下来时就听到御书房内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元福,不用管他,他怎么舒服怎么来。”
“这...是,陛下。”
元福低头应道,掩盖掉眼中的诧异,他怎么感觉自打十七护卫来了之后,陛下的...包容度变高了呢?以前的陛下,有这么包容人吗?
见景帝发话了,十七也就安安心心的待在房顶。
此时还未到晌午,阳光算不上毒辣,只是有些耀眼,十七晒着晒着就来了瞌睡,但他谨记自己所处的地方,时不时就甩甩头让自己清醒一些。
约莫过了有好久,元福公公从外头回来了,敲敲门问道:“陛下,可要用午膳?”
“嗯,十七呢?”
“陛下。”
十七听到景帝喊自己,立刻跳下来闪身到御书房内,身形之快连元福都没反应过来。
他的耳力好,隐隐约约间好像听到了元福公公在说:“这么快?老奴这把年纪能不能也学一下......”
不只是十七,陛下也听到了。
“哼,你这把老骨头少折腾了,十七今年多大,你今年多大?”
“哎哟哎哟,让陛下看笑话了。”元福公公赔着笑往后退了几步,吩咐外面守着的宫女上菜。
十七回头也看了他一眼,眨眨眼后就听到陛下在说:“十七,走吧。”
6. 第六章
书房很大,一侧是景帝平日的办公场地,另一处用精美复杂的屏风隔开,里面摆着一张金丝大圆桌,是平时在书房用膳的地方。
宫女们穿着端庄得体的粉绿宫服如游鱼一般有序上菜,元福公公在一旁乐呵呵的看着。
等到最后一道菜上完,元福将房门关上,却又侧身将窗棂推开些许,阳光透过窗棂照射在地上与墙上,形成一道婉约的梅花影子。
十七多看了两眼,不仅感慨工匠的巧手。
景帝扬袍坐下,对着元福公公和十七抬了抬下巴:“一起用膳吧。”
元福公公连忙弯着腰低声道:“哎哟陛下,这可不合规矩。”
“这世间的规矩都是朕定下的。”
景帝的语气淡淡的,元福却能察觉到其中蕴含的不容拒绝,点着头笑道:“那老奴就斗胆,同陛下一并用膳,十七,过来坐着罢。”
十七缩手缩脚的坐在元福旁边,离着景帝十万八千里,景帝抬头看了眼却没有说什么,拿起筷子一言不发的就开始进食。
等到午膳结束,宫女们再次有序的将残羹撤走,景帝看了一眼元福说道:“再端些甜汤和小食来。”
元福一愣:“陛下可是刚刚未吃饱?”
“让你去就去。”
“是是。”
十七在一旁也好奇的看着景帝,刚刚那顿午膳及其豪华,比他在暗卫营吃得不知道好上多少,也不再对白花花的米饭感到反胃了,反而食指大动。
想到这里,十七悄悄咽了下口水,因为同陛下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缘故,他都不敢吃太多,就连平时的三分之一都没吃到,此时胃里还是空荡荡的。
景帝若有似无的看了十七一眼,回到那张书桌前继续批改折子。
十七依旧跑到外面的房顶上坐着,没一会元福就端着一个食盘进来,十七眼尖,那食盘里放着的是回来时喝过的甜汤,还有几叠漂亮的糕点,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陛下,都端来了。”
“放那边。”
景帝头也没抬,听着元福将食盘放好后喊了一声:“十七。”
“陛下。”
“元福,你去看看陈安问得怎么样了。”
“是,陛下。”
元福公公福身退出门外,随即转身离开,十七站在门边不知道陛下喊他是有什么事情吩咐。
“离朕那么远做什么?”
“十七不敢。”
十七连忙往前迈了几步,走到书房中间位置时,就听到景帝头也没抬说道:“去把那碗甜汤喝了。”
他脚步一顿,眼神飘到了刚刚才用过膳的桌子上,却半晌没有往那边走。
“怎么?怕朕给你下毒?”
景帝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十七,他挠挠头应道:“陛下,这......”
“让你去就去,和元福学得什么毛病。”
见陛下语气中有丝不悦,十七赶忙走到那桌前,甜滋滋的糖水早就开始勾引十七的味蕾,凑近了些更是馋得肚子咕咕叫。
既然陛下下了命令,十七就不客气的将甜汤喝了好几口,随后他的目光落到了一旁的糕点上。
那些糕点做成了粉绿的颜色,看着像是某种花卉的模样,没有什么香味,但粉质细腻,想必也是入口十分甜腻美味的。
十七正在犹豫这糕点能不能吃的时候,陛下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那些糕点腻人,你也都拿着吃了吧。”
怎么感觉陛下像是能读懂自己内心一样呢...十七如此作想道,但手上的动作十分诚实,捏起一块粉色糕点放入嘴中,果然如他料想那般,虽然是干干的糕点,但因为粉料极为细腻,入口并不难受,而是十分香甜。
十七一口甜汤一口糕点的,风卷残云般吃完,擦了擦嘴走到还在辛勤工作的景帝身边。
景帝抬眼看了他一眼,打趣道:“还没吃饱?”
十七再傻也反应过来了,这甜汤和糕点哪里是陛下想吃,分明是见自己没吃多少,特地给自己拿的,还不忘把元福公公支开,毕竟如果元福公公在,自己肯定吃得心梗。
他的心头一热,陛下人真好呀......
“多谢陛下。”
十七的声音有些低,但显然是高兴的,景帝只是轻哼一声,十七这次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身飞到屋顶上继续待着。
过了有许久,元福公公身后带着一个人回来了,十七定睛一看,正是早上在朝上被陛下委以重任的陈安。
“臣参见陛下。”
陈安跪在地上,冲着景帝行礼,而书桌背后的男人却等了很有一会,才冷淡的说道:“平身吧。”
“谢陛下。”
陈安扫了扫下摆,垂着头汇报情况:“臣带领下属前往李府时,李御史确实因病在床,问过之后他只称不满其女与魏大人孙儿相往过甚,在街上看到二人时也是冲昏了头脑才将其揍伤,并非有意。”
景帝靠坐在黑藤椅上,一双黑眸沉沉的盯着陈安,但对方的姿态十分磊落,因为这确实是他前往李府所调查出来的,甚至还是李御史自己亲口所说。
十七听完却是一愣,难道自己猜错了?可那日分明...难道那肥胖男子并非魏尚书的孙儿?
他的心中发寒,自己在陛下面前说了那番话,若是搞错......
“哼,此事暂且搁置,你先回去吧。”
“是,陛下。”
陈安低着头退出门外转身离开,元福公公在一旁皱着眉头说道:“这...李御史的性子,可不是会轻易服软的。”
“你也觉得魏兴在瞎说?”
景帝落下一笔,元福揣摩了一下,陛下此刻的语气似乎没有什么异样,或许只是简单讨论一下。
“嗐,老奴虽然不懂这些朝堂之事,但魏大人嘛...老奴还是有所耳闻的。”
“怕不是有所耳闻吧?”
景帝瞥眼看他,十七在另外一旁好奇的看着打着哑谜的两个人,有些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元福公公瞅了一眼十七,讪笑道:“陛下,十七护卫可还在呢。”
“怕什么?此事认真来说与你无关。”
景帝的态度始终很轻松,十七越发好奇了,到底说的什么事情?但他又不敢贸然开口去问,心中盘算着等什么时候和元福公公单独在一块再问。
“话是这么说,但魏大人嘛......”
“哼,一个旧党遗部......”
景帝的语气莫名,元福却是立刻反应过来了,住了嘴之后赔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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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可别说这些不乐人的事儿了。”
“行了,朕回寝休息一会,你带着十七四处转转。”
景帝将毛笔放好,起身径直往外走,元福公公连忙跟上,十七也快步跟在身后,等到将人送进寝宫后,元福公公揣着拂尘问十七:“今日可还习惯?”
“十七习惯的。”
“呵呵,好好干。”
元福瞧了十七好几眼,除了瞧出这孩子漂亮到异于常人的面容外,实在是没什么别的特点,怎得就让陛下如此看重呢?
“元福公公,刚刚在书房,陛下同您说的是?”
十七好奇的问道,元福看了他一眼想着,陛下对此事并不忌讳,那个态度嘛...作为跟在陛下身边多年的老奴,元福眼珠子一转,也就一五一十的跟他说了。
“老奴跟在陛下身边时,陛下还是皇子呢,这么多年了,老奴就一直陪着陛下,待到陛下登基后,前太子党却一直对陛下不满,尤其是那个魏兴,作为前太子党的首部,没少和老奴起冲突。”
元福公公的声音压低,也不知道是不是害怕被其他人听到。
“老奴明晃晃就是陛下身边的人,这些人可不就看老奴不顺眼么?明里暗里的寻了老奴许多错处,就想把老奴从陛下身边拉下来呢!”
十七听得瞪大双眼,他知道宫内定然不会是和平的,但真的直面这种纷争时,却还是不免为其捏把汗。
“但陛下聪慧,哪能让这些人得逞了?这些年过去了,那些旧党也才安分下来。”
元福公公说的时候,显然是对景帝十分信服与崇拜,对于对方多次救自己于水火也是万分感激,毕竟自己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奴才,陛下却能为自己考虑良多,这换谁都得对着陛下肝脑涂地啊!
十七听完后也是悻悻的点了点头:“太惊险了,陛下可真厉害。”
“是嘛,所以这次魏兴说的话啊,陛下是一个字都不信!但这魏大人怕也是老了,像是全然忘记了之前和陛下针对的模样,竟然还敢吹起耳旁风来了!”
元福摇头咂舌,他并不清楚陛下的计划,只是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这魏兴啊,怕是活不了多久咯。
......
是夜,十七依旧兢兢业业的守在寝宫外面,距离他下值还有半个时辰,此时欣赏着月色倒也惬意。
寝宫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十七侧耳听了听,像是陛下起身在穿衣,都这般晚了,陛下还要去何处?
“十七。”
“属下在。”
十七在陛下唤自己名字的声音刚落地,就闪身跪在了对方面前。
“起身吧。”
“是,谢陛下。”
十七抬起头,面前的景帝只身着墨色衣袍,显然并没有出门的打算,即使是换上这一身素衣,对方周身散发的气势却依旧不容小觑。
景帝的身材很好,平日里穿着厚重的常服时也能窥见那健壮结实的肌肉,此时松松垮垮的素衣着身,却将那浑身的肌肉撑得更加漂亮。
他坐在藤椅上思考了一会,对十七说道:“朕有件事要交给你。”
半个时辰过去,十七打着哈欠回到偏殿睡觉,元福公公还在外面守着,却也已经半睡半醒,外面月朗星稀,明日又是一天好天气呢。
7. 第七章
第二日大早,十七没有去陛下身边上值,而是换好衣服后就准备出门。
他刚推开偏殿的门,就发现有个人倚在墙边,看似已经等候多时。
“月哥?!”
十七诧异,昨日并未看到陛下身边有其他的护卫,他有心想问问,却又担心被陛下误会结党营私,忍了忍还是没有问出口来。
此时却在自己门外见到月哥,十七眨眨眼,便猜测道:“可是陛下派你来的?”
明月弯着眉眼点点头,今日的他依旧是一身神秘的黑衣,带着半截面罩,但已经见过对方容貌的十七并不在意,反而有些兴奋:“我昨日还想问陛下你在何处当值,但想了想觉得不太好,便没有问。”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明月微微侧头看着十七说道:“嗯,是不该问。”
“今日我们要去哪里?”
十七仰起头看着明月,显然对方已经深得他的信任,此次陛下肯定也将此事交办给了对方。
“跟我来。”
明月神秘的说道,笑得像只蒙着面的狐狸,十七恍惚了一下,感觉明月的这双眸子...有些眼熟。
他眨眼摇摇头,将脑中奇怪的思绪甩开说道:“好。”
明月带着他往外走,一路上并未碰到过其他人,除了守城的侍卫。
等到出了城,两人直接窜上屋顶,沿着屋顶往前面继续走,十七跟在明月身后有些好奇的左右看看,虽然也出来过这街上,但还是第一次以这种视角来看...有些新奇。
“月哥,我们要去哪里?”
明月没有说话,只是带着十七一路往前掠去,直到已经离皇城很远很远,远到十七回头都难以看清皇城的模样时,身边的男人才终于说话了。
“十七可知道这是哪里?”
十七伸头看了看,这边应该已经出城很远,四周大多是荒郊,偶尔能看到零星几座房屋,但都比较破败,看着...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荒郊?这些房屋...还有人在住吗?”
他知道这世上还有许多穷人,哪怕陛下做得再好,也难以照亮这个庞大国家的每一个角落...可这里是皇城,是邺京。
“去看看。”
明月低声说道,两个人从一旁人迹罕至的小路往前走,十七耳力好,没走多远便感知到了有人在说话,他停住脚步后侧耳仔细聆听,明月在一旁并未打扰他。
“...月哥......”
十七的双眸微微瞪大,似乎有些诧异,也有些疑惑。
“听到什么了?”
“嗯...这里住了两三户人家...这家的儿子去了...宫里当差,但已经好几个月都没有寄钱回来了,这老两口在想要不要去城内寻他......”
听着老两口说的话,他们的身子骨似乎也算不上太好,就这么一个儿子,却有三月未曾寄银两回家,他们并没有觉得儿子是抛弃自己,而是认为孩子出事了。
明月的眸光沉了沉,低声说道:“这家的儿子,三月前被魏尚书的孙子魏立峰,当街打死。”
一听这话,十七的眉眼就抬了起来,震惊而又不可置信的看着明月。
“所以,这就是三月未曾寄回银两的原因......”
“跟我来。”
明月看了一眼远处还在商议何时去寻儿子打两位老人,轻叹一口气转身往回走。
十七跟在他身后有些心绪不宁,虽然进入暗卫营会抛弃曾经的过往,但那不代表他不记得。
只是过于悲痛的记忆让他自我封锁起来,但刚刚所看到的夫妻二人,却像是一根刺,钻进他紧闭的心锁当中。
他心中有些难受,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明月在前,自然也有些察觉十七的低落,但他并未出言安慰,也无从安慰。
他们所见是事实,但若是过于思虑,反而会将自己搭进去...就看十七自己能不能想明白了。
前面的脚步突然停住,还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十七没有迅速反应过来,直直的撞上一堵肉墙。
明月的肩背宽厚,被他这么一撞没有丝毫的摇晃,反而转身来将十七扶稳。
“...月哥,抱歉。”
十七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心中暗道:月哥的背怎么这么硬?
“无事。”
明月将十七拉到身边来,大掌掐住比他瘦小许多的胳膊,一掌便能全部握住......
“这又是哪里?”
十七再次好奇的左右看看,丝毫没注意到握着自己胳膊的手久久未曾松开。
“...前朝丞相,李家旧宅。”
前朝丞相?十七思索了一下,对其了解并不多,教头和营中传授给他的知识大多都是关于陛下的。
只是又想了想,元福公公曾经说过,邺京还留有不少旧党遗部...比如说礼部尚书魏兴。
以魏大人的年纪,可不像是当朝大臣...前朝的尚书,前朝的丞相,前朝的太子......
十七敏锐的察觉到什么,扭过头等着明月给他解释。
看着那一双黑眸求知的模样,明月勾起嘴角,松开拉着十七胳膊的手,率先推开已经布满灰尘的大门。
“这里...没人居住了。”
十七走进后,里面院内的花草早已枯萎,虽然无人居住,已经覆盖上了一层厚灰,但从布置和设计来看,仿佛还能看到当初的鼎盛繁华。
“李相当年深得先帝信任,且几位皇子都是由他来亲自教导,只是后来啊,太子被人蒙骗蛊惑,轻信魏兴的谗言,将李相以莫须有的罪名下狱,连带着全家几十口人,全都斩首于市。”
明月的声音很轻,也很平淡,但十七却莫名听出了一股森然感,他耸着肩膀抖了一下问道:“什么罪名?”
“通敌叛国。”
黑眸微微瞪大,十七不知道前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是信任明月。
既然月哥说李相是被污蔑的,那对方也相当于惨死在魏兴手中,甚至是...无人幸免。
“那这里......”
同时他也有些好奇,既然李相在世人眼中是因为通敌叛国而被处死,那他的府邸为何还留存?没有被推翻重建呢?
“或许是魏兴觉得自己也对不起李相吧,按律法这府邸理应推翻重建,但他却一排众议,说服了先帝和太子将这座府邸留了下来。”
明月抬起头,看着面前虽破败却能从中看出旧日辉煌的房屋。
十七心中有些钝钝的,之前他对于魏兴做的事情...没什么很明确的感知,只是从元福公公那里能感受到,这魏兴不是个好人。
但当他所做的“恶果”摆在自己面前时,却让他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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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无力感。
“月哥...你都知晓这些事,那陛下他......”
他的心中有些疑惑,月哥一个陛下身边的侍卫都知道这些陈年往事,说明这也并非是深藏于心不可言说的,但陛下既然知晓这魏兴是如此之人,为何不早早将他处理了?
明月看出了十七眼中的疑惑,垂下眼眸沉默了很久。
“即便是至高之位,也会有不得已而为之。”
十七不太懂,都已经是一国之主,还会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吗?想处理一个坏人,岂不是简简单单?
但他没有说出来,他觉得这可能是明月作为陛下身边的侍卫所为其游说的借口。
他转过头,看着破败的庭院问道:“陛下让我们前来查找的证据,究竟是何物?”
“是一个被魏兴藏得极深的东西。”
明月冲着他眨眨眼,刚刚的沉闷似乎一扫而空,十七也不再去想那些帝王心术,笑了笑问道:“什么东西?”
“魏兴所做之恶众多,但都因其庞大恐怖的权势而被深埋在地下,陛下登基虽已有数年,但在许多老臣心中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这次便是一个好机会。”
明月自顾自的说着,十七有些懵懂,但心中隐隐有种感觉,陛下似乎在盘算什么很厉害的事情,那他...照做就是了。
两人闲聊着又来了一处地方,这里的百姓都穿着破旧的衣物,但却收拾的十分干净整洁,脸上虽然没什么笑容,但周身的气息却很平和。
十七见这群老老小小都很和蔼,很快就和一众小孩打成一团。
明月则坐在老人堆里和他们闲扯,等扯到日晒正午,十七擦了擦额头的汗,听到身后的明月喊了自己一声:“十七。”
“月哥!”
十七脱离小孩们的包围圈,窜到明月身边,一双黑眸亮晶晶的看着他,显然是玩得十分开心。
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孩子啊。
明月心中轻叹,起身带着他和一屋子的老老小小告别后,两人并肩走在路上,十七还沉浸在刚刚和小孩的玩闹当中,听到身边的明月问自己:“饿了吧?先去吃饭。”
十七摸摸肚子,正想答应,却突然想到什么,犹豫了一会问道:“陛下交代的事情...我......”
“没事,我们边吃边说。”
明月冲着他扬起一个笑,此时他脸上的面罩早已去掉,露出那张朴实无华的脸,只是那双眼睛,却让十七觉得很违和。
这么好看的一双眸子,似乎不该长在这张脸上。
自己这也太冒犯了!十七猛然回身,冲着明月歉意的笑笑,惹得明月一脸的莫名其妙,不知道这小孩怎么了。
两人寻了一家安静的饭馆,挑了间二楼的雅房,明月轻车熟路的点完菜之后,就见十七有些局促不安。
“怎么了?”
“月哥,这里的饭菜怎么也这么贵啊?”
明月低笑一声:“上次和你说的,都忘了?”
十七撇了撇嘴,倒是没有忘记,只是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月哥之前说自己每个月的俸禄也不少。
想到这里,十七有些期待,自己到时会拿到多少钱。
明月只需一眼,就明白了十七心中在想什么,这个小十七,心里想的事情可都表现在脸上了,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啊?
8. 第八章
“月哥,陛下交代的事情,我到底该如何去做?”
昨夜陛下将他唤到房内,让他去查明魏兴所做恶事的证据,但具体有哪些却是没说,只说会有人前来帮助自己。
十七夹了一筷子白嫩软甜的鱼肉放入嘴中,嫩黄色的淋汁在鱼肉上滚落,味道十分咸香。
这里的食材与厨艺都是顶尖的,毕竟想在邺京站住脚,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明月也夹了一筷子鱼,笑着说道:“需要十七配我演一场戏。”
十七好奇的看着明月,演戏?他哪里会演戏?又要演什么戏?
“边吃边说。”
他们之间没那么多规矩,二人一边吃饭一边商谈,从外头看进去,只见那清秀漂亮的纤细男子时而疑惑,时而恍然,脸上的表情格外生动可爱。
而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则认真的说着什么,气氛和谐,像是长辈一般在教导。
等到吃完饭后,明月唤来小二结账,十七听着那饭钱咂嘴,等到小二眯着小眼睛捧着钱乐呵呵的走了,他凑到明月身边小声说道:“月哥,宫中何时发放俸禄?”
“嗯?每月初一发当月的。”
十七若有所思,随后拍拍胸脯承诺道:“总不能一直让月哥这般破费,等我发了俸禄,也请月哥吃饭!”
他的双眸中亮晶晶的,散发着耀眼却很质朴的光芒,明月的心被闪得晃动一下,勾起嘴角答应下来。
两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等待着他们的“时机”。
十七长得漂亮,不似普通男子那般剑眉星目,反而更柔美一些。
细眉弯弯,脸上莹白如玉,哪里有暗卫营其他暗卫那般被“操劳”的粗糙模样?也难怪那些人会对十七多加宽容。
毕竟看着这样一张脸,真的很难生气。
明月说的话逗笑他了,抿着的薄唇微微勾起,仿佛荡开了这秋日红枫之下的清潭。
街上路过的行人也都纷纷侧目,但邺京的百姓都挺有分寸,虽然美人身着简单的侍卫服饰,但腰上挎着的那把剑可不似凡物,在这偌大的邺京敢当街挎剑的,除了皇城里的人,想不出第二个。
而美人身边的那名高大男子,身着更是低调,只是二人如出一辙的姿态也能看出怕是同僚。
所以大家也就匆匆扫上一眼一睹绝色,又转过视线去。
十七对于这些视线感觉还好,并不是恶意的,他也不甚在意。
“哟,这哪里来的小美人?”
一道轻佻的嗓音传来,十七抬眼望去,熟悉的身形,正是他那日所见的胖男人。
他微微侧目看了一眼明月,对方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十七便明白过来了,这便是魏兴的好大孙,魏立峰。
十七蹙着眉头打量了一下这滚胖的男人,正准备从他身侧绕过去,手臂却被人一把抓住:“小美人去哪里啊?要哥哥送你回家吗?”
魏立峰一双小豆眼眯起,里面色眯眯的眼神被肥厚的眼皮挡住,但热烘烘的手掌却透过衣物传递到了十七身上,这让他只觉反胃。
“放开。”
他的声音很冷,是明月也未曾听过的冷意,但那魏立峰却无所畏惧,虽然乖乖放开了手,但嘴上的话却没停。
“别这么凶嘛,见你这模样,是宫里当差的?你可知——我是何人?”
魏立峰满是疙瘩的肥脸凑了上来,十七身子往后退了几步,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被这么嫌弃魏立峰也不恼,而是打量了一下站在十七身侧未曾说话的明月:“这是你好哥哥?这好哥哥可给不了你青云路啊。”
对方的意思很明显,但被纠缠的十七并不想理会,而是转身就想走。
魏立峰被三番两次的忽视也有些恼了,但这美人长得着实好看,他心猿意马,不愿错过这番机会。
“诶诶,把他给我拦住!”
他的一声令下,跟在身后始终没有动作的侍从们才纷纷上前来,将十七和明月包围在其中。
旁边有看热闹的百姓,他们低声嘀咕着,十七耳力好,全都被听进去了。
“哎哟,这魏公子怎得又......”
“之前还纠缠李大人的姑娘呢,这小伙子也是惨......”
“唉,被他看上,还能怎么办?”
百姓们议论纷纷,十七从中分辨出来了他的“结果”。
被魏立峰带回府“玩死”。
十七的手放在长剑上,环视了一圈围住他们的侍从,在思考怎么做既能让魏立峰把自己带回去,还能显出自己的“不情不愿”。
魏立峰摇着手中附庸风雅的折扇上前来,扫了一眼始终沉默不语的明月说道:“你这好哥哥可没什么用,现在走,还来得及。”
明月沉默了一会,看了一眼十七,转身从侍从们特地留出来的一道口子离开,背影匆匆。
十七冷眼看着那道高大的背影,魏立峰却已经贴了上来:“我知晓你在皇城做事,若你从了我,保你青云直上。”
很有诱惑力也很赤果的条件。十七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美人就算是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也足以令人神魂颠倒。
魏立峰这种色迷更是难逃,他想拉起十七的手,却被猛地甩开,不恼,反正迟早是他的囊中之物。
“小美人别害怕嘛,哥哥请你吃饭?”
“吃过了。”
美人的声音也和他的人一样,清清冷冷的,像是琉璃珠撞在白瓷上,让魏立峰的心思更加活络了。
这般美妙的嗓音,若是能在榻上......
他眼中的急色都快溢出来了,十七厌恶的往后退了几步,但四周的侍从却围地格外紧。
十七左右看了看,似乎在思考良策,魏立峰难得有耐心,还在继续劝说:“你们这种无权无势的,在皇城里也爬不上去的,哥哥今日呢,也不是要对你做什么,只要你陪哥哥吃顿饭,哥哥就放你回去,可好?”
油腻恶心的话在十七耳边响起,他皱着眉头眼神不耐烦,可就在他想要不要答应魏立峰时,一个侍从却突然扑了上来,他反射性的拿起剑鞘去挡,一条帕子却从他身后过来捂住口鼻。
十七躲闪不急,吸了一鼻子的白色粉末,呛得他直咳嗽,但他完全可以直接将人踢开,不过转念一下,或许这是个好机会。
而四周围观的百姓早就离开,想必对魏立峰的“威名”了解颇深,不愿将自己也牵扯其中。
十七嗅了嗅鼻子,快速的分辨出了那白色粉末竟然是蒙汗药,难怪这群侍从都蒙着面呢。
那魏立峰倒是警觉,早早就离他很远,恐怕也是一开始就计划好了直接将自己强行绑走,那还说那些屁话干什么!
思绪转瞬而逝,十七顺势做出一副晕晕乎乎的模样,撑着剑鞘半蹲在地上,摇摇头晃晃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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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立峰得意洋洋的走上前来说道:“不过是个小侍卫,得意什么?小爷玩过比你官职还大的呢!”
这个畜生倒是男女不忌......
十七装作意识模糊,整个人往后仰倒,但手中的剑却还抓得很稳。
他闭着眼睛,感受到自己似乎是被人抬了起来,有人想抠出他的剑,却因为握得太紧而失败。
“哼,倒是称职,把他带去小爷的偏府,待会爷吃个饭就过去,收拾利索咯!”
十七听到抬着他的侍从应了一声,随后自己就晃晃荡荡的被抗走。
这魏立峰...十七心中惊愕,他从元福公公和月哥口中都得知了这魏立峰不做好事,但在皇城脚底下竟然这般大摇大摆的就绑走一个人......
陛下怎么这么能忍?这可是明晃晃的打陛下的脸啊!
十七不明白陛下为何能放任这样的人在邺京横行霸道多年,心中的疑虑丛生,但面上还是装得一副昏迷模样。
他虽然闭着眼,但却能从周边的声音里听出自己到了那里。
绕过这个路口,他听到了卖馄饨的老爷爷的声音,再往前走,是卖糖葫芦的声音......
片刻,十七心中便有了数,这畜生的偏府在郊外,不过和那时他与月哥去的荒郊相反,这边反而能嗅到一股山清水秀的味道,估摸着是些达官贵人在外修养的好地方。
他心中丝毫不慌,虽然自己的身手在暗卫营排不上号,但对付这些侍从简直是绰绰有余,再者,他与月哥早已商议好,只等时机到,来个瓮中捉鳖。
十七感觉到自己似乎是被放下来了,后背触碰着有些硬的东西,不知道是墙壁还是什么。
随即就有几个人上前来脱他衣服,十七心中暗道不好,脑中在疯狂思索是任由他们去,还是现在就把人打晕?
感受着自己的外袍已经被脱下,温热的手指已经触碰到了自己的脖子,十七暗暗咬牙,算了,不能坏了月哥的计划。
但随即,脱他衣服的人就被喊住,絮絮叨叨的说着:“诶,先别脱,你忘了公子最近的爱好?”
“哦哦,对,差点忘了,多谢山哥,我差点可就要挨骂了。”
两人交谈了一番,十七凝神去听,心中对那魏立峰却越发嫌恶唾弃起来。
最近魏立峰的爱好是:强迫。
他要求所有被他带回来的人都穿好衣服,然后他会装作是恶霸,来看着这些人反抗,撕扯衣服来获得快感。
十七心中哑然,这还用装吗?这不就是真恶霸!
听这两人说的话,这偏府估计还有其他被魏立峰掳回来的人,不限男女。
他的心中有些火气上来了,邺京!皇城脚底下!魏立峰仗着自己的爷爷是礼部尚书,竟然如此横行霸道!欺男霸女!
心中对陛下的埋怨不免也多了几分。
但十七心中也明白,虽然他现在还想不清楚为何陛下要晾着这些人这么多年,但今日,就是陛下清算之日。
十七侧耳听着那两人离开,瞬间睁开清明的双眼,哪里有半点昏迷的模样?
他看了一下周围,自己似乎是在一间房中,身下是有些硬的床榻,门窗都被关上,窗户上似乎还被订了木板。
这魏立峰,做这档子事情竟然都不舍得用个柔软舒服一些的床褥子。
十七揉了揉自己被丢下时磕到硬床榻的后腰,无声的抱怨着。
9. 第九章
十七盘腿坐在床上听了一会,那些侍从还都挺听魏立峰的话,此时将他丢进房后便离得远远的,估计也是担心惊扰了自家主子。
月哥只说让自己假装被魏立峰抓回来,以找到他在外欺辱那些人时所隐蔽的位置,却是没有具体说会做什么。
他摸了摸身边的长剑,这把剑因为被自己抓得紧,倒是没有被夺走,不过...十七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上面挂着的身份牌不见了。
与此同时,宫里已经闹翻了天。
元福公公本来正惬意的为刚睡醒的陛下准备糕点,却突然见到一个黑影闪身跪在地上。
他手上动作一顿,猜想是不是陛下有要事,正准备带上门出去时,就听那暗卫说道:“陛下,十七被魏立峰掳走了。”
元福手中的茶碗跌落在桌上,发出闷响,景帝瞥了一眼他,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此物是属下安插在魏府外的线人送上来的,他看到魏立峰又掳走了一名男子,离开时地上掉落此物,他发现这个和属下身上的银牌一致,所以特地送到属下这里来。”
暗卫走上前来,一双锐利的眉眼抬起,同时将手中的物件递给景帝。
那是一个小小的身份牌。
暗卫拨开衣领,露出脖子上如出一辙的银质小牌说道:“这是十七的,线人说,魏立峰掳走人之后回府了一趟,还念叨着今日有了好收获,所以属下猜想十七是被这魏立峰给掳走了。”
景帝摸索着手中的小牌,上面的温度早已消散,只余下丝丝冰凉。
银牌中间刻着两个小字:拾柒。
而递给景帝银牌的那名暗卫,脖子上同样的银牌正在熠熠发光,隐约能看到两个字:零玖。
“查到了吗?”
“属下无能。”
景帝将小牌放在桌上,冷声道:“元福,你留在宫内,朕随零九去看看。”
“是,陛下。”
元福公公搓了搓自己的指尖,心中感叹:这魏兴的好日子到头咯。
魏兴所做之事大家心知肚明,只是苦于手中没有证据,景帝派人暗中调查多年,却始终没有找到。
至于他那个好孙儿魏立峰,从小被家中人宠坏了,养成一副骄纵蛮横的性格,仗着万事都有爷爷善后,也是在邺京横行霸道多年。
景帝不止一次接到诉状,但这魏兴一张巧嘴颠倒黑白的说,加之一些威逼利诱,往往还没查到什么,就被不了了之。
若说前几年屁股底下的位置还不算安稳,景帝不敢贸然出手,但现在,他势必要将这个盘踞在邺京多年的顽固给彻底拔除!
零九带着陛下到了魏府外,线人收到指示后上前行礼:“见过陛下。”
“嗯,魏立峰往哪边去了?”
“陛下请随属下来。”
线人指着一个方向说道:“那边是魏兴的母亲生前居住的偏府,往日魏立峰若是想做些什么事情,就把人带到这偏府。”
“他为何不就在自家府里?”
“因为魏兴不许,魏兴容许了魏立峰的各种行为,只有这一点,他是坚决不同意的,魏立峰没办法,只能把人带到偏府,玩过之后不论死活,都会给其家人一笔钱,再威胁一番。”
这些事景帝早已知晓,只是再次从别人口中听到,只觉积攒的怒气丝丝溢出,他沉着眉眼说道:“走,去看看。”
这魏立峰还算聪明,找的人都是些没钱的穷人家,人家拿了钱又被威胁,谁敢闹到明面上来?告状?和谁告状?
他想到自己手中已经制作完成的“证据”,眉眼间带了些许寒意,一旁的零九不敢去看他,只心想道:这小十七倒是会挑时候。
......
十七百无聊赖的坐在房间里,思考了一会决定出去探探情况。
刚刚他也想了一圈,感觉陛下好像并非真心将这任务交给自己,倒像是...打发他似的。
不过十七也想不明白,陛下为何要打发他?
但不论如何,陛下所说的总不能是假,这座府邸上也不知有没有他想找的东西。
虽然十七的功夫在暗卫营算不上很好,但面对这偏府的几名侍从还是绰绰有余的,他轻巧的绕过这些侍从,从房梁上翻了出去。
这偏府地处何处十七不知道,只是观模样不算小,魏府倒是有钱。
四周山清水秀的,正值秋日,右侧的山头上已经开满了焰如火的红枫,几乎都快将天边给灼烧了。
欣赏了一会美景,十七悄声跳到另外一处偏房上,试图寻找这偏府的“暗道”。
其实十七也不知道这偏府有没有暗道,只是他常听营中的哥哥们说起,许多大户人家的府里最爱搞一堆暗道,也不知道防着谁。
十七蹲在阴影处准备等侍女离开,却突然看到远处跑来一道身影,还能听到那人在喊着:“小兰!小兰!”
被喊到名字的侍女停下脚步回头看去,诧异的挑起眉问道:“赵主簿?”
“小兰,你可知孙少爷在何处?”
“应当在兰苑吧,你去瞧瞧。”
小兰指了下西侧的一个方向,赵主簿连连道谢,马不停蹄的又朝着兰苑方向去了。
“哎哟,怎得这么急?”
小兰拍了拍裙摆,抱着手中的画卷继续往回走,在她没注意到的地方,一道黑影随着赵主簿往兰苑方向去了。
“孙少爷?”
“谁啊?”
赵主簿弓着腰敲门,门内却传来一声极为不耐烦的男声,同时还传来几声娇滴滴的喊叫声。
“孙少爷,我是赵元啊。”
赵元面前的木门被打开,里面的胖男人几乎把整个门框都给挤满了,满脸横肉及其不耐烦的问道:“什么事?”
“孙少爷,今年的账表算出来了,似乎有些问题。”
赵元胆战心惊的想来问问对策,毕竟这铺子是老爷交给孙少爷的,但孙少爷整日里花天酒地,没钱了就去找老爷要,老爷被要烦了给他定了额,这孙少爷就跑来铺子里拿钱。
若是以往,他这账本是得直接送到老爷面前的,可今年这亏损的着实太厉害了,他这不寻思着送来给孙少爷瞧瞧,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给填补一下。
但赵元却想错了,这名不学无术的纨绔少爷显然对这些没有丝毫的兴趣,只见他伸手接过账本,随意的翻看了两眼就抬头一扬,也不管赵元作何表情,转身“嘭”的一声就把门关上了,随后里面传来声声暧昧的娇叫。
赵元狼狈的将账本收拾好,站在原地叹了一口气,亏损事小,若是老爷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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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到他头上来了可怎么办啊!
有些落寞的背影往远处走着,十七盯着看了一会,确定对方已经离开,立刻翻身跳到刚刚赵元和魏立峰站着的位置,拿起了落在夹缝里的一张纸。
这是刚刚魏立峰把账本丢掉时意外散落过来,因为夹在角落里,被赵元忽视了。
十七拿起一看,却发现这好像不似账目,心中思绪转了一下,立刻翻身揣着这张纸回到了他被绑的房间里。
等回到房内,十七再次掏出那张纸看了看,上面写着很多字,但却读不懂其中的意思,像是得了癔症的人写出来的一般。
十七皱着眉头左看看右看看,又想起之前营中所教过的,拿到阳光底下看看,却什么都没发现。
这就奇怪了,一张不是账目的纸怎么会夹在账本里呢?
十七的直觉告诉他,这张纸肯定有大作用!
既然自己现在看不出名堂来,干脆先留着吧,等什么时候月哥回来了,或者见到陛下了,再拿去问问。
过了一整个下午,魏立峰都没有来关着十七的这间房,中途十七又跑出去打探了一下,这魏立峰好像是有意想把他晾着?十七搞不懂,但这头肥猪没来打扰自己更好,免得他还要把人打晕,以保住自己的“清白”。
夜深了,这地方本就没什么人,现在却是更少了,十七躺着睡不着,干脆又把那张纸拿出来研究。
桌上点着烛火,十七又想到了什么,将那张纸放在烛火上撩了一下。
出现了!
十七大喜过望,原来这纸需要用火苗撩过才能显露重要的字。
他捏着纸小心翼翼的在火苗上撩了一遍,还得当心着别真烧了,好在以前在营中被学过这种方式,现在第一次实践,十七有些紧张,但手还是拿的稳稳的。
很快一整张纸就被烛火撩过了,十七拿起一看,之前还满是字的纸上凸显出来了几个颜色更为深一些的字。
他将这些字连起来读了一遍,脸色有些疑惑,但也看得出来这可不是什么账目。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咔哒”一声,十七立刻将纸收回自己怀里,飞身躺在床上假装已经睡着了。
闭着眼只能听到房门似乎是被打开了,一道熟悉的气息涌了进来......
“陛下?”
十七立刻睁开眼弹跳起来,他闻到了陛下身上的幽香,一双漂亮的眼睛瞪大,高兴的看着对方。
景帝换了一身黑色夜行衣,蒙着面纱,看到十七跳起来挑眉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朕?”
他浑身上下蒙得严实,这小十七倒是眼尖。
十七挠挠头没有回答,总不能说是陛下您身上的香味让他分辨出来了吧?
“陛下,我发现了这个。”
他想起来刚刚自己的发现,立刻从怀里掏出刚刚被撩过的纸递给景帝。
“你这是从何而来?”
景帝扫了一眼纸上的内容,眼神肉眼可见的变得极为锐利,似乎还带了一丝兴奋,十七恍然不知,将下午所见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对方。
听完十七的讲述后,景帝定定的看了十七很久,久到十七都有些不自在。
“陛下?可是有什么问题?”
“十七,你...运气不错。”
10. 第十章
被陛下这么一说,十七也有些懵,什么意思?什么叫他运气很好?
他的视线落到景帝手心上的纸张上,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这个纸上的内容,或许就是陛下一直在找的“证据”。
景帝垂下眼轻笑一声:“你随我来罢。”
十七歪着头看了一眼景帝,不明白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又看了眼景帝身后,并没有跟着其他人。
“十七看什么呢?”
景帝敏锐的发现了十七的小视线,但在问出来之后就立刻反应过来了,十七恐怕在找“明月”。
好在十七并没有直接说出来,只是冲着他笑笑:“没看什么,陛下我们要去哪里?”
景帝回头看了一眼夜色如墨的魏家偏府,眼底的晦暗不明。
“带十七去看一场闹剧。”
带他去?十七有些不解,若是要处置魏兴等人,自己跟着去好像也不能帮上什么......
但既然景帝开口了,十七自然是要跟在一起的。
二人一同来到了另外一间府邸,十七没来过,并不认识这是哪里,景帝似乎看出来了他的困惑,出言解释道:“这里是李府,李御史家。”
李御史?就是被魏兴污蔑的那个御史吗?
十七心中有些好奇,探头看了一下,这李府中点着灯笼,影影绰绰的十分漂亮。
景帝在门口站了一会,十七也守在他身后,突然他只见一道黑影闪过,立刻警觉的看向那边,却撞见了熟悉的一张脸。
十七瞪大双眼,刚想喊出声来,却又想起自己是跟着陛下的,硬生生将即将钻出来的那句“九哥”给咽了回去。
零九看了一眼十七,微不可查的点点头,景帝假装没看见他俩之间的小动作,沉声道:“人在里面?”
“是,属下已经通知金吾卫赶来。”
景帝点点头,十七看着李府门廊上正被微风吹动晃荡的暖色灯笼,心中却蓦然一沉,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他心中缓缓展开,但他现在还无法探究。
景帝扯掉自己的面罩塞进怀里,十七和零九跟在他身后,两人均是身着黑色衣裳,腰间挎着长剑,脸上的表情严肃,让给他们三人带路的下人心中惴惴不安。
“陛下,老爷和魏大人在书房里。”
李府的管家搓了搓手,咽了下口水十分紧张,他并不清楚自家老爷是做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圣上亲自前来,此时紧张得不得了。
景帝观他紧张的双手都在哆嗦,轻松一笑道:“别紧张,朕并非来找你家老爷的。”
“诶诶,是。”
管家讪笑道,哪里敢真的把他的话当真?
“叩叩”敲门声响起,里面的交谈声一顿,传来一道十七很陌生的声音:“什么事?”
管家看了一眼景帝,对方微微颔首,他便接着说道:“老爷,圣上驾临。”
他的话音一停,十七先是听到房内似乎安静了一瞬,随后便是一阵兵荒马乱。
景帝脸色一沉,吩咐道:“零九、十七,进去。”
“是!”
零九直接一脚踹开了书房门,十七紧随其后,二人进入房内就见一名约莫三十多岁的男人正慌忙的往门口方向赶来,在他的身后呆立着一个十七在早朝上所见过的,魏兴。
零九立刻上前制住魏兴,当然,以对方的体型,估摸着想跑也跑不了。
十七反应迅速的扶住差点踉跄摔倒的李御史,对方满脸的慌张,但细看之下,似乎还带着一丝莫名的期待。
他有些不解,但还是把人控制住再说。
景帝抬脚走了进来,而随后十七便听到了外面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正逐渐往他们这边逼近。
十七的动作一顿,目光看向了零九那边,对方察觉到了,微微摇头,十七也就继续按兵不动。
片刻后,一名身着黑金飞鱼服的男子踏入房内,看到景帝后弯腰恭敬的行礼:“臣陈靖,参见陛下。”
“无需多礼。”
景帝的嗓音很沉,陈靖似乎早就被吩咐过,看到面前的场景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径直走到零九身边,接替他将魏兴给押好。
零九空了手,看了一眼十七,飞身上了房梁隐匿身影,十七也明白了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正准备也飞身上房梁,就听到景帝说道:“十七留下。”
十七的身形停住,张了张嘴但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守在李御史身旁。
随后就见金吾卫的大部队如游鱼一般钻了进来,落后于陈靖的男子进来后半跪在景帝面前汇报情况。
“参见陛下,魏府上下三十二余人已经全部被扣押。”
一听这话,景帝还没什么反应,被陈靖压着的魏兴倒是先跳了起来,只不过陈靖的手劲大,从脸色能看得出来他努力过,但半点都没挪脚。
“陛下!臣是犯了何错?!”
听着魏兴那声泪俱下的控诉,景帝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缓步走到他的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他:“看看,这是什么?”
十七眼尖,发现那正是自己发现的那张纸,看来还真是十分有用的东西。
魏兴的双眼在那张纸上扫过,从中闪过惊疑、震惊,最后停留在了绝望上。
“这、这是何物?臣不知情啊!”
见魏兴还在殊死抵抗,景帝也懒得和他掰扯,看着十七的方向淡淡说道:“李御史,你女儿同魏立峰之事,可否同朕讲讲?”
陛下都开口了,李御史哪里还敢欺瞒?以他的性子,之前壮着胆子欺瞒刑部陈安,已经是他做过最恶劣的事情了。
李昌平咽了咽口水,看了一眼守在自己身边的十七,心想这小孩看着年纪不大,怎得气势这般凶?
“是,陛下。”
李御史颤颤巍巍的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果然如十七那天所说一般,魏立峰和李御史之女之间,根本不是什么两情相悦。
魏立峰仗着自己爷爷的权势滔天,在邺京欺男霸女多年,但也有点脑子,知道挑些家中无权无势的人,加之有魏兴给他擦屁股,这么多年来也没人敢告到宫里去。
而这次是魏立峰在街上偶遇出来闲逛的李御史之女,色胆驱使之下意图和以往以前将人强掳回去,可他未曾想这女子竟然是李御史的女儿。
这下可是惹了大麻烦。
之前没人上报,是因为那些被欺负的人家都无权无势,莫说告到宫中,怕是就连宫门外的守城兵都接触不到。
但李御史可不同,他虽比魏兴低下几级,但毕竟也是朝廷命官,又是个直言不讳的性子,若是哪天早朝一秃噜嘴都告诉了陛下,虽说魏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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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握自己不被处理,但还是以防万一。
所以他便想到个缺德法子,李御史此人与他是同僚,对其也极为了解,知道这人直言不讳,性子也耿直,但同时也是个非常传统的人,曾经就因为炎夏时不少女子在街上穿得毕竟轻薄凉爽而屡次告到陛下面前。
虽然陛下都给他把折子打回去了,也让他少管这些事,但李御史就是锲而不舍。
所以魏兴便想到了利用他女儿的清白来威胁他不告诉陛下实话。
这也就是为何之前陈安前来询问时李御史缄口不提。
景帝听着他说这些事,气得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你女儿所谓的清白,比你女儿被恶霸欺负还要重要?是吗?”
李御史被他这么一怼,也是悻悻的不敢再言。
“罢了,此事过后你也多动脑子想想,将人押走。”
景帝带着两个人悄无声息的来,最后却压着魏兴浩浩荡荡的走。
大景民风较为开放,虽然已经入夜,但外面还有不少摊贩挑着灯笼做生意,也有些男男女女趁着夜色依偎在一起。
加上景帝并没有想掩饰的意思,浩浩荡荡的压着人往宫里走,不少人被吸引,也都在探头探脑的看着。
因为这次行动比较临时,魏兴的一张脸就这样大喇喇的出现在了百姓们的眼前,瞬间就听到了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十七回头扫了一眼,大家倒是没有吵闹,都不可置信的看着被押着的魏兴。
元福公公在外头的马车上等候许久,见景帝出来连忙迎了上去:“陛下,咱们回宫?”
“嗯。”
景帝率先上去,十七左右看了看,在思考自己要跟着谁走,却见已经进到马车里的景帝撩开帘子看着他:“上来。”
“是,陛下。”
十七连忙也跳上车,规规矩矩的坐在景帝对面的位置。
而对面的男人似乎有些疲惫,正闭着眼睛撑着下颚休息,十七看了他好几眼,心中想:陛下长得还真是俊。
自己长得好看。这件事十七一直都知道,在他的印象中,虽然爹娘都只是普通农民,但也都长得格外俊美漂亮,而十七更是遗传了爹娘的所有的优点,一张堪称完美的脸降生在了那个小村庄里。
长得漂亮,在村中也很受大家喜爱,十七记得自己爹娘外出干活时,自己就经常被各种姨姨接回家吃饭,每个人都笑眯眯的夸自己好看,给自己吃好多好吃的东西。
十七想着想着就有些出神,后知后觉的肚子饿了。
马车晃荡着,猝不及防就出现了一声清晰且悠长的咕噜噜声音,都把对面的景帝给惊醒了。
十七捂着肚子往后缩了缩,但马车就这么大,他已经无处而退。
“...什么时候吃的饭?”
“午时。”
十七老老实实的回答,心想他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肚子饿啊,陛下不能因为这种事就罚他吧?
景帝听后沉默了一会,看了一眼角落坐着的元福,对方显然非常有眼力见,立刻掀帘走到外面吩咐了几句,然后回来说道:“陛下,十七护卫,等回了宫就能吃上饭了。”
“嗯。”
景帝继续闭着眼睛小憩,十七撇了撇嘴,捂着肚子不说话,试图让饿得有些难受的胃疼得不那么厉害。
11. 第十一章
一路上倒是安静,被金吾卫押着的魏兴如同败家之犬,眼见着神态都老了几分,不过他本身就已经六十好几,再过不了几年就能告老还乡。
只是没料到,却在此时阴沟里翻了船。
因为已经夜深,一行人回到宫中是更是月色暮沉,景帝没有让大家熬夜审讯的习惯,摆摆手把魏兴暂且押入大牢,其余人就回去先行休息,明日再审。
十七困得眼皮子都快黏上了,只是元福公公在马车上说的那句话还支撑着他。
他知道宫中的饭菜有多好吃,本就饿得慌,此时脑子里又出现了那天和陛下同桌吃饭的场景,满脑子都是色香味俱全的菜。
想着想着饥饿感和困意一同袭来,十七感觉自己都快晕过去了。
好在景帝的步伐还算快,三人急匆匆的回到寝宫后,隔间里的圆桌上已经摆着满满一桌美味佳肴。
十七在外边就闻着味了,咽了咽口水,肚子里的咕噜声更大了几分。
景帝瞅着他看了一会,终于大发善心的说道:“去吃吧,元福也一同吧,今日大家都累着了。”
元福晚上也没有吃饭,景帝不在宫中,他如何敢私自去吃?此时也是饿得慌。
比起十七有些狼吞虎咽的吃香,景帝的吃香倒是格外优雅,只是从夹菜的速度中也能看出来对方也饿了。
三人沉默的吃完一顿饭,宫女们撤走餐盘后,整个寝宫重回安静。
十七打了个小小的嗝,元福连忙把人往外推,一边推一遍笑道:“那陛下早些休息,老奴同十七护卫去外边守着。”
景帝点点头,起身后宫女们端着净盆进来,洗漱完毕后脱掉外袍便上床休息。
十七简单洗漱了一下也躺在床上,吃饱喝足后,睡意好像没那么浓烈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让十七还有些没转过弯来。
但他思索了一会,好像也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便忽视掉心中那一点点莫名的感觉,合眼睡去。
......
第二日大早,十七准时醒来,外面的天色依旧晦暗,却能从天边窥探到几缕朝阳。
他换好衣服后将明月拿上,推门到了景帝的寝宫外面,元福公公也收拾完毕正站在门口吩咐一名宫女,似乎是要去准备早膳。
“十七护卫来了。”
元福公公乐呵呵的和他打招呼,十七也笑着冲他点点头问道:“陛下醒了吗?”
“醒啦,陛下吩咐过,待会十七护卫跟着一同去昭狱呢。”
十七昨夜就想到了,自己发现了证据,今日去审魏兴肯定是要带上自己的。
“好,多谢公公。”
“同老奴客气什么?十七护卫可有什么想吃的?让她们一同准备上吧。”
元福公公说得和蔼,十七眨眨眼,感觉元福公公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有了什么微妙的变化。
“按陛下平日里的来就好。”
宫女低头福身离开,元福公公揣着手笑道:“这才过一夜,又变冷了不少。”
“是啊,这时候的天气变化多端,最容易感染风寒。”
十七望了一眼遥远的天边,太阳已经升起。
今日因为要去审魏兴的缘故,所以景帝早早就吩咐下去取消早朝,但因为事关重大,不少大臣们还是来到宫中守着。
景帝换了一身玄黑常服,和十七之前见过的类似,但款式有着细微的不同,不过同样的是滚边精致的金纹,还有下摆张牙舞爪的金龙。
景帝带着元福和十七到了昭狱,刑部尚书陈安和金吾卫同龄陈靖早已守候在此。
昨日的事情陈安已经听陈靖讲过一遍,心中也有些恐慌,李御史对他撒谎,自己竟然也没有看出来,不知陛下是否会怪罪于他。
“参见陛下。”
“平身。”
陈安和陈靖站在一块,因为金吾卫的身份和暗卫营相当,只不过一支是身处暗处一支则光明正大的站在景帝身旁。
十七看了一眼陈靖,对这名年轻的金吾卫统领有些好奇。
按职位来说,陈靖和李教头应该是同职,但对方却比李教头年轻许多,真的是年少有为。
陈靖察觉到他的目光,转头看着十七笑笑,十七也感受到了对方和善的态度,也笑着颔首。
元福在外面守着,其余三人则跟着景帝进了昭狱。
昭狱依旧潮湿阴暗,踏入里面都有一瞬间就让人感觉到呼吸困难,这里留下了许多人的性命。
十七和陈靖走在景帝两侧,陈安则落后几步。
很快三人就在昭狱守卫的带领下来到了关押魏兴的牢房。
走近后十七观察了一下,魏兴似乎是一夜未眠,精神萎靡的瑟缩在石床边上,细看之下整个人似乎还在颤抖。
他听到脚步声后抬头看了一眼,当他看到景帝时,瞬间瞳孔紧缩,颤抖的幅度更大了。
非常有眼力见的守卫立刻端了把椅子上前来,陈安落在他们身后接过椅子放在景帝后边。
“你、你......”
魏兴的似乎是喊了一夜,不只是脸色疲倦,声音也有些沙哑。
景帝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从脸色上看不出什么,说出的话却冰冷至极。
“魏兴,需要朕把你在位这三十多年的罪证一条条讲清楚吗?”
魏兴浑身一抖,心中残存的那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
景帝竟然、竟然真的什么都知道!自己在位三十多年,手中的人命罪孽他自己都记得不甚清楚。
或许是知道了自己的结局,魏兴眼中的光瞬间熄灭,他的双唇动了动,吐出来一句话:“陛下圣明,罪臣,伏法。”
旁的人都还有些摸不着头脑,魏兴就伏法了?这让陈安有些莫名,但他悄悄打量了一下景帝和陈靖的脸色,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十七从昭狱中出来,昏暗的环境瞬间变得光明,让他的双眼有些不习惯。
魏兴被抓当晚,因为有不少百姓亲眼所见,等到了第二日已经传遍了整个邺京。
而就在一些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金吾卫带着人马冲入家中将其带走。
所以这天早上,邺京的百姓们看到了许多官员被全副武装的官兵给押走,其中有他们印象中的好官,也有不少传言中的坏官。
但百姓们的议论也只停留在了早上,等到了晌午时分,在宫门外,几名官兵忙忙碌碌的似乎在竖什么牌子。
百姓们都离得远,不敢靠近去看,毕竟皇城威严,又抓了这么多当官的,谁敢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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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过了午饭时间,宫门的牌子才终于弄好,上面似乎还贴了几张纸,写着什么内容,就像是当初科举放榜似的。
等到官兵们都离开,有胆大的百姓凑上前仔细瞧了瞧,却是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了怎么了?”
“这这这、这是魏大人的罪状啊!”
此话一出,还在观望的百姓们瞬间一拥而上,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天啊,我只知道魏大人那孙子横行霸道的,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还喊魏大人呢?这分明就是魏狗贼!”
“这么多...天啊,大景竟然藏着这么一名大贪官!”
“还好当今陛下厉害,竟然能把他给全盘揪出......”
十七坐在城墙上,因为耳力好,所以他能清楚的听清百姓们的议论内容。
“十七。”
“陛下。”
景帝背着手踱步到十七身侧,他连忙起身行礼,双手的手腕却被搭住,他抬头,只见景帝似乎带着笑意。
“无需多礼。”
景帝侧身看了一眼围在告示牌旁的百姓们,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问道:“十七觉得朕将魏兴之罪全部都罗列出来告诉百姓,有损大景颜面吗?”
十七歪头想了想说道:“不会,若是我,只会觉得陛下圣明。”
其实景帝在提出将魏兴之罪全部公之于众时,就有不少大臣们反对,左言右语也都是说着大景的颜面,但他还是力排众议,做了这件事。
“朕与大景百姓并无不同,既是一体,那就不该有所遮掩。”
他的视线落到底下的百姓身上,大家脸上有诧异有愤怒,还有被魏兴等人欺辱过的人落下了泪,但却独独没有怪罪景帝不该将罪行公布出来的。
“陛下做的决定自然是正确的。”
十七笑笑,思绪却想到了另外一个人,自从他回宫后就再也没见过明月,心中不免有些猜疑和担忧。
“陛下......”
呼唤景帝的声音很轻,其中还带着犹豫,但景帝心情似乎还挺好的,轻应了一声:“何事?”
“属下想问问,陛下身旁...可有一名叫明月的侍卫?”
在十七看不见的角度,景帝背着的双手握紧,眼中闪过一丝暗芒,但很快就被掩饰过去。
“有的,之前...朕不是还派他同你一起?”
“是,属下想问问,明月在何处?那日属下被掳走之后...便一直未曾见过他。”
十七说得有些委婉犹豫,他不清楚景帝的性子,不知道自己这般说会不会触到对方的逆鳞。
“他被朕派去做别的事情了,放心吧,这次行动...他也都知晓的。”
后面那句话显然是在安慰十七,让他不必担忧。
既然陛下这么说了,十七也就放下心来,想来也是,明月在陛下身边多年,肯定十分得陛下信任,忙一些,倒也正常。
“那明月同我说的计划,也是陛下吩咐的吗?”
十七抬起头看着景帝,一般来说没有人会直视帝王的脸,只不过十七不太懂,加上景帝对他的态度一直都挺宽容的,这才让他敢直面对方。
若是被元福瞧见,又要叽叽喳喳的咋咋呼呼了。
12. 第十二章
看着十七如同小鹿般澄澈的眸子,景帝的喉咙里像是被什么掐住了一般,让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是,都是朕吩咐的,怎么?”
十七轻轻摇头,望着景帝的眼神带着崇拜和濡慕,显然一副激动的模样。
“陛下可真厉害......”
这个时候十七的脑子也转过弯来了,想起明月曾带他去过的那个地方,那里的老老小小他分明都见过,在刚刚围着告示牌落泪旁。
十七思索了一会问道:“陛下是不是早就准备处理魏兴了?”
观察了一会,发现十七的眼神中确实没有带有其他意味,景帝稍稍放下心来,现在可不能让十七怀疑上自己。
见状,他浅笑着给十七解释,从头到尾。
原来景帝早在还是皇子时就对魏兴所做之事有所耳闻,只不过那个时候掌权的还是他的父皇,太子还是他的大哥,他作为普通皇子,再不满也不能表露出来。
后来等到自己登基,景帝正准备着手处理魏兴等人时,却又发现对方牵连甚广,从邺京皇城,到江南水乡,再到北地边境,无一没有魏兴的安排。
这也让景帝收了手,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对魏兴下手,如果他还想坐稳自己屁股底下的皇位的话。
而也就是景帝的收手,让魏兴越发嚣张起来,而嚣张的代价就是会暴露更多证据。
景帝暗中一直派人盯着魏兴和其他地方的人,其余地方都好说,均让他们拿到了关键的证据,只待出击。
可魏兴这边却久久难以突破,他老谋深算,对大景十分了解,甚至越过了他这个皇帝,而也正是这迟迟未到手的“证据”,才让魏兴纵容着魏立峰嚣张多年。
被魏立峰欺辱过的人都被景帝暗地里收容下来,这也是他的下一步计划,在邺京建立收容所,主要收留一些无儿无女或者无父无母之人。
回到魏兴这边,景帝苦于证据许久,魏兴的年纪也大了,即将退位,到时若是再想将他处置可能就会受到更多阻力,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既然没有证据,那就自己制造证据。
这五年景帝也并非在位不做事,他的名望已经让他的皇位坐得极为稳固,而这种时候,景帝说什么,这魏兴还能反驳不成?加之对方曾经做的恶事,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将那些被他欺辱过的人都接进宫中佐证。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一个突发奇想的举动,却让十七找到了他苦寻多年的证据。
也怪景帝失策,这铺子一直在魏立峰名下,他虽也查过许多次,但就那一张纸,若是有心要藏,确实也是有些难。
那魏立峰色胆包天,将十七掳走,而那赵主簿按照往年的习惯,是会将这账本直接交给魏兴的,但今年偏偏因为魏立峰挥霍过度,这赵主簿也是害怕被骂,才特地走这一趟,也让十七捡了个大漏。
听着景帝说完这一切,十七满眼的崇拜,同时心中也有些暗暗唾弃自己先前质疑景帝的想法,也终于明白过来明月口中的身不由己是什么了。
“陛下好厉害...那陛下让属下假意被魏立峰掳走,是备着的后手吗?”
景帝轻咳一声笑道:“要朕来说,是十七厉害,也有福气。”
“说是后手也不准确,当时只是因为身边没人能混进魏府,想着你生得漂亮,就想试上一试,若是能成功混进去拿到什么东西自然好,但若是什么都没找到,朕这边的计划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十七点点头,心中并没有被利用的不悦,只有自己能够帮上陛下的欢喜。
虽然陛下说没指望自己,但最后自己还是发现了关键的证据,这也说明了他还是挺有用的嘛。
赵主簿其实并不知晓魏兴与他人通信一事,他的账本常年放在铺子里,而且也都不是些特别见不得人的东西,他也就不甚在意。
真要说起来,是这魏立峰毁掉了他爷爷一手打造的“大业”。
“陛下谬赞了,十七也只是误打误撞罢了,若是没有这一遭,陛下那夜也能直接将魏兴拿下的。”
十七看着他的眼神闪烁,对于景帝的谋算又是更为佩服,这般的心性,他得多久才能学会啊?
“十七不必妄自菲薄。”
景帝笑着往城下走,回身冲着十七招手:“回去用膳吧。”
十七又想到那些美味佳肴,不禁咽了咽口水,快步跟上景帝的脚步。
对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十七垂头跟在后面,突然兴起,就踩着景帝的影子玩。
自己不就是对方的影子吗?十七想到。
在陛下身边做事的感觉,好像也没他之前预想的那么差。
......
第二日的早朝,景帝坐在龙椅上面容威严,魏兴一事已经事了,其他的人也都在有条不紊的抓捕处理中,不会有任何变故。
底下的大臣们有和魏兴交好的,此时也有些害怕景帝会突然发难,把自己也给掀了过去。
这个时候他们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景帝已经成熟了,他已经是一名合格的帝王。
下面一片安静,景帝蜷着手撑在自己下颚,垂着眼听着群臣小声的议论,等到彻底安静后,元福公公一扬拂尘,尖声道:“陛下有旨!”
元福将魏兴的罪状一一罗列出来,扫了一眼下面的群臣,大家的表情有的皱眉,有的咂舌,还有的垂着头浑身都在发抖。
景帝也不急,抬抬下巴让元福继续念下去。
“......综上,罪臣魏兴择日斩首,以儆效尤!”
“然,暗卫营十七寻证有功,忠勇双全,在魏兴一事上功绩卓越,实乃大景之幸。”
元福公公还在上面讲着,群臣之间却是已经炸开了锅。
暗卫营?谁不知道暗卫营?所有人都知道,当今圣上身后藏着一支队伍,这支队伍隐藏在黑暗中,替圣上处理过许多事情,他们和金吾卫不同,他们生来就是藏在黑暗之中的,不会被任何无关人员见到真容。
所有人都在忌惮这支神出鬼没而又强大的队伍,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许多人也都渐渐淡忘了这支队伍,甚至还有者轻言。
但今日此时,陛下竟然将暗卫营其中一名暗卫推了出来,推到了他们面前,这是否是一种信号,一种陛下想将暗卫营从暗转明的信号呢?
大家心中作何想景帝一概不知,也不甚在意,他看着从侧边走出来接旨的十七,对方的眼中还有些茫然,只是群臣过于震惊,元福又皱眉挤眼的给他提醒,才没有被除了景帝以外的其他人发现僵硬的姿势。
等到领旨结束,十七在景帝的默许下闪身回到了暗处,他蹲在地上抱着自己发抖。
天啊,当初李教头也没告诉他,自己还需要抛头露面啊!
刚刚的事情简直把十七给吓坏了,他从李教头那里得知的,从来都是说他们暗卫是隐藏在暗处,非陛下亲旨,不得信任。
也说过他们这辈子都不会抛头露面,问过十七想不想离开,当时十七的回答是摇头。
他只想报答陛下的恩情,其余的都不重要。
可也没跟他说过,还有这种环节啊!
等到十七从恍恍惚惚中回过神来,景帝的玄金龙靴正站在自己面前,他瞬间弹起:“陛下!”
景帝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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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这么大声做什么?朕记得朕还没聋?”
“...抱歉,陛下。”
十七垂着头,景帝却是轻叹一声说道:“走吧,去用膳。”
这回连用膳都让十七难以重振精神,景帝也知道这件事对于他的冲击有些大,吃完饭后大发善心的让十七早些下值回去休息。
等到十七的身影消失,元福公公凑上前来问道:“陛下,那些假物?”
“都毁了吧。”
“是。”
元福正准备退下,又听到景帝开口:“元福,你说朕是不是不该把十七牵扯进来?”
一听这话,元福的心头却是一震,只是脸上并未暴露半分:“陛下多虑,十七这孩子心性单纯,不过是有些欣喜罢了。”
见景帝不说话,元福大着胆子又说道:“依着老奴来看,就算陛下将此事全盘托出,十七也会欣然应许的。”
自从十七来到了陛下身边,他看到了陛下从前极少有过的优柔寡断,一时间也不知这件事是好还是坏,但目前来说,陛下的计划是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你说得对,是朕思虑过多了,十七这张牌,必须要打出去。”
景帝摆摆手,有些疲惫的回到寝宫休息,元福公公告退后看着湛蓝的天空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希望十七的运气还能和这次一般好吧。
那些旧党,也是时候清理干净了。
十七躺在床上心绪不宁,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但想着想着,似乎又把自己给说服了。
陛下这般深思远虑的人,此举肯定是经过了最精密的判断,虽然自己不太清楚陛下为何会将自己推出来,但。
这是陛下要的,他照做就是。
他这条命是陛下捡回来的,就算陛下要他现在就去死,他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把自己说服后,十七才缓缓入睡,在梦中他又见到了陛下,只不过陛下不再是平日里看着他那般和蔼的模样,而是冷着一张脸凶相毕露。
对方递给他一把匕首,冰冷的声音像是一条蛇,缠绕在十七身上。
“将它捅进你的心脏里。”
十七握着匕首,抬头看着景帝,似乎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会让对方这般,但......
他低头看着泛着寒光的匕首,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只听“噗嗤”一声,鲜血顺着黑衣滑落,十七仰面倒在地上,逐渐空白的意识让他看到了爹娘。
抬起的手牵住了娘,娘却笑着将他推开,那张漂亮柔美的脸上含着泪,却很坚定。
“...回去,快些回去。”
十七觉得他娘是在喊他的名字,可他却什么都听不清,他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但娘的表情却很悲伤,看着他不停摇头,一直说着“回去”两个字。
他不知道要回去哪里,茫然的看着爹娘变得很浅很淡的身影,而后却又听到了另外一道声音。
那道声音在喊着他:“十七...十七......”
十七...是谁?好像是他,他叫十七吗?
漆黑的梦境像是猛兽的爪牙一般,将十七全部吞噬进去,但他并不惊恐,反而有着一种解脱感。
猛然睁开眼后,十七看着外面的繁星点点,一时间有些失神。
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他披上外袍飞身上了屋顶。
繁星在天空中连成各式模样,十七抬头一颗颗的数着,很认真,却屡次把自己给数晕了。
“十七?”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十七从星空中抽离视线,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明月。
13. 第十三章
来者墨衣翻飞,借力也跳上了屋顶,坐在十七身侧。
“月哥,先前没看见你,陛下说派你出去办事了。”
十七往侧边挪了挪,给明月腾位置。
明月笑笑,坐在十七身边,秋夜的寒凉沾到了十七身上,他裹了裹外袍。
“嗯,事情都解决了?”
“对,陛下将魏兴抓了。”
十七撑着下巴和明月讲着自己被掳走之后发生的种种事情,末了还不忘夸一句:“陛下真的是太厉害了。”
“你的运气不错,陛下先前的计划是,若是你被掳走,他能借口强行闯入魏府,只是没料到你竟然真的能发现证据。”
十七歪着头想了想:“陛下还未同我说过这个呢。”
“怕你演不好罢了。”
明月笑着看向星空说道:“十七真是个福星。”
“只是凑巧罢了,你和陛下都说我运气好,哪有这么一回事?”
十七从来不信自己运气好,若是运气好,为何会失去双亲?
见十七一副不同意的模样,明月没有再说这话,只是淡淡的开口道:“你的出现,对陛下来说是件幸事。”
“嗯?”十七不解,自己的出现不都是陛下一手安排的吗?这又是什么说法?
但明月显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只是揉了揉十七的头,对方毛茸茸的黑发炸起,像只搞花了脸的小黑猫。
“算了,不懂你们这些神神叨叨的人,反正我只知道一件事。”
十七看着明月,眼神认真的说道:“我要一直跟在陛下身边。”
猝然的话语让明月有些愣神,他似乎...很久没有听到过这种宣誓一般的话了,可偏偏十七的神情极为认真。
“...若是陛下知晓,也会十分高兴吧。”
十七笑笑没有说话,只是看了明月好几眼,看到对方都有些不自在。
“怎么了?”
“我总觉得...月哥和陛下有些相似......”
十七的双眸中带着些疑惑,明月却被他这句话惊得挑眉,片刻后试图解释道:“可能是我跟在陛下身边太久了,有些相似之处也正常吧?”
“不只是气质,长相也有些......”
长相也像?明月摸了下自己的脸,心中感觉有些崩塌,自己这张脸这么平凡普通,真的很像吗?
他觉得自己真容长得也没这么...普通吧......
明月心中在翻江倒海什么十七一概不知,他只是蹙着眉继续看着明月,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对长相不算很敏感,也或许是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难以说出明月和陛下之间具体的相似地方。
对于自己的脸他倒是很清楚,自己眼睛像娘,鼻子和嘴巴像他爹,整体来说还是像他娘多一些,所以有一种漂亮的柔美。
而明月......
十七脑中灵光一闪,宫中的事情一向很乱,而月哥跟在陛下身边这么久,两人又如此相似...难道......
他们是兄弟?
细想之下,这种可能性似乎并非没有,先帝的风流轶事他也听说过不少,据说有好几名公主和皇子都是在外的风流种,后来才被接进宫中的。
再一想,这些宫外私生子的母亲多数都没有显赫的身世,有的甚至去世了,所以孩子们在宫中肯定不会生活的很滋润很幸福。
那这种情况下,若是想寻求帮助,找到一位正统的皇子依靠,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越想十七越觉得自己猜对了,虽然他不清楚陛下的生母长相如何,但先帝容貌英俊他是有所耳闻的,再者,能进宫的女子,多半也不会是多么平凡丑陋之辈,所以才能将陛下生得那般俊美。
反观明月,乍一看这张脸还算不错,但细看却是失了许多韵味,很符合英俊的先帝在外和普通女子风流过后的结果啊!
十七摩挲着下巴,看着明月的眼神中似乎带着什么意味,明月不解,硬着头皮问道:“我与陛下...也不是很相似吧?”
明月这般犹豫的态度,让十七更加坐实了心中的想法。
试想,若你是一国之君与普通女子生下的孩子,本想去宫中过好日子,却发现自己也就比宫中的仆从好上一些,或许也没有好上多少。
这种情况下,迫不得已投奔到有善心的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这里,隐姓埋名过日子,却被人猜了出来,确实是有些苦恼的。
十七咂咂嘴,心想不愧是皇宫,还真是名副其实的乱啊!
只是不知道,陛下日后充裕后宫,也会这样吗?
见明月有些不自在,十七轻咳一声说道:“或许是因为你与陛下常年待在一起吧,气质上有些相似,若说长相,好像确实不怎么像。”
听十七这么说,明月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太晚了,我先回去休息了,月哥回见。”
十七跳下屋顶冲着明月挥挥手,对方也回应他,随后便进屋去了。
明月看着十七屋中的烛火亮起,人影绰约之间听到了床褥的摩挲声,随后烛火熄灭。
安静了一瞬,明月也会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元福公公在院外睡得七仰八叉,他也没有惊醒对方,悄声进了寝宫。
将脸上的易容卸下后,龙朗月对着镜子观摩了许久,又把那易容皮拿起来贴在脸上瞧了半晌。
“也不像啊......”
十七尚且不知道自己对一国之君的心中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此时在睡梦中,正在那张精美的桌子上狼吞虎咽。
睡在床榻上的人还咂了咂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
邺京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雨不大,但却细细密密雾蒙蒙的,让人心生厌烦。
十七这几天一直跟在陛下身边,每日就是陪陛下早朝,陪陛下用膳,下午陛下批折子,他就在房梁上打瞌睡,再到了下值时间回房睡觉。
虽然有些无聊,但对十七而言是难得的安稳幸福。
他还在屋内就着雨声打瞌睡呢,外面却已经传疯了。
大多都是在猜测陛下那日将一名暗卫推出来是什么想法,是要让暗卫营和金吾卫一样,曝光在明路上吗?
但他们再怎么猜测,也都不知道景帝心中的真实想法。
有些心思活络的,悄悄寻到了陈靖打听,但对方却冷着一张脸什么话都不说。
而后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一阵传言,说陛下身边那个叫十七的暗卫,其实不是真正的暗卫,据说是陛下早年从外面捡回来的,丢在暗卫营训练,但没什么很好的成果,才又被陛下接到了身边来。
但这个传言大家也都不甚相信,陛下这般英明神武的人,怎么会带着一个不中用的侍卫呢?
可那传言说得有鼻子有眼,还说什么陛下当初心善,这十七虽然身手差了一些,但人忠心啊!
一国之君嘛,都喜欢对自己忠心耿耿的。
听到传言的大臣们第一反应都是不相信,但后来上朝等进宫时,都能看到这十七跟在陛下身边,显然是十分受宠的样子。
这也让他们对这个传言信了几分。
“这种传言也有人信?”
玄衣男子冷哼一声,拿过桌上的茶喝了一口说道:“这龙朗月怕不是觉得自己解决了魏兴就万事大吉?”
“谁知道呢...说不定他真的就以为自己的敌人只有魏兴一人呢?”
坐在玄衣男子面前的红衣男人嘴角含笑,给对方倒了一杯茶水。
“哎哟,殿下可是折寿我了。”
“哪里的话?哈哈哈哈......”
红衣男子腰间的玉佩随着他的笑声晃晃荡荡,上面清晰刻着“昭明”二字。
两人以茶代酒,笑声传到雨声里,被消散成雾,晃晃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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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传到了皇宫内。
“这雨都下了好久。”
十七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连着半个月的雨,整个邺京都被笼罩在了阴霾之下,让人心情烦闷。
元福公公走上前来将窗关上,神情有些担忧道:“邺京往年可从来没有下过这么久的雨。”
“是呀陛下。”
十七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场连绵雨这般下下去,真的没问题吗?
随着下雨,温度也低了许多,十七裹着厚厚的外袍,好在他瘦,裹了里三层外三层也不显胖,还是那般灵活的身段。
景帝和元福公公也换上了厚衣,此时元福公公蹲在一小炉旁摇着扇子。
天气冷了,那就要把暖炉给烧上,这些事情元福向来不假于他人之手,都是自己亲自为景帝准备。
随着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屋内也渐渐变得暖和起来。
十七的双颊不知不觉泛上了些红,将那张白嫩嫩的漂亮小脸映衬着更加透亮。
白里透红的,像个新鲜果子。
景帝不自觉的多看了两眼,饶是他看过许多美人,像十七这般漂亮的也是少见,真不知道他爹娘是何等绝色,才能生下如此精致的人儿。
“十七护卫,可过来暖暖罢。”
元福冲着十七招手,十七手脚有些冷,见陛下没有阻止,便也蹲在元福身旁,伸出手在暖炉旁烤着。
“今日可是冬至呢,待会陛下和十七护卫可得多吃些饺子。”
元福公公乐呵呵的说着,景帝听他这么说,也笑着放下手中的笔:“这么快又是冬至,临近年关了。”
“是啊,一年又过去咯。”
三人在屋内其乐融融,外面却突然传来宫人通报的声音:“陛下,淮南王求见。”
淮南王?十七想了想,好像是陛下的亲弟弟,同父同母那种,但他并未见过。
“他这么早就回来了?让人进来吧。”
“是。”
元福公公起身说道:“哎呀,殿下这般早就回来了,老奴也去接接。”
景帝冲着他摆摆手,示意他要去就去。
过了一会,元福公公跟在一名男子身后回来了。
“皇兄!”
淮南王身着一身红衣,腰上挂着叮铃啷当的东西,隔着老远就传进十七耳中了,此时见人进来,他连忙起身行礼。
“见过淮南王。”
“诶诶,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淮南王摇着扇子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十七抬头时被他腰间的翠绿玉佩晃了一下眼,定睛一看,那玉佩上还刻着两个字“昭明”。
这应该是淮南王的名。十七心中暗暗想到。
“这位便是十七?”
也不知道这么冷的天,淮南王为什么还要摇着一把扇子,但十七想,或许这些皇子都比较特立独行吧。
“是,十七见过殿下。”
“怎么这么早就回京了?”景帝将手中的笔再次搁置,抬眼看着自己这个亲弟弟。
自己和这个亲弟弟的长相倒是相似,哪里会像那张假皮子......
“江南这段日子太热了,听闻邺京连下半月的雨,回来避避暑。”
淮南王毫无形象的坐在一旁的红木椅上,景帝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对方立刻收起四仰八叉的坐姿,规规矩矩的坐好。
“江南热,邺京冷,天气有异啊。”
“对,臣弟这次回来也是想和皇兄说这个的。”淮南王将扇子搁在一旁,脸上有些严肃,看来是要谈论正事。
“说说。”
“臣弟查阅古籍,发现这种异常气候难得一见,而且及易形成天灾。”
淮南王的脸色正经,也并不避讳元福和十七二人。
景帝靠在椅背上思索了一会说道:“朕暂时未收到何处遭灾的折子。”
“哼,皇兄还不了解那群前朝的废物?”
14.第十四章
对于淮南王这般不客气,景帝倒也没生气,反而笑了出来。
“皇兄笑什么?莫不是被这群废物给气笑了?”
淮南王心虚的摸摸鼻子,皇兄一笑就让他回想起幼时被揍得满宫乱窜的模样,实在是令人害怕。
“没什么,你发现了什么?”
“惠妹不是刚诞下小世子嘛,今年怕是回不来邺京,臣弟便想着去那边瞧瞧她再回邺京来。”
惠妹名为龙明惠,是景帝的妹妹,虽非一母同胞,但自幼也是受尽宠爱,十六岁那年下嫁于岭南王,夫妻恩爱,今年诞下他们的第二个孩子,一名小世子。
因着岭南地处偏远且路况较差,回一趟邺京费时费力,起初先帝并不愿将女儿嫁到那边去,但这女儿实在是喜欢,那岭南王也是诚意满满,无奈之下只得让公主带着丰厚的嫁妆过去。
“他们那边还好,但稍微挨着山的几处村落都被洪灾淹没,好在岭南王早有防范,倒是没有人员伤亡,但安置这么多的百姓,想必库中也有些羞涩。”
淮南王喝了一口茶水,神情有些担忧:“这是岭南王尽心尽责,才能让百姓们不被天灾困扰,那其他地方的呢?我大景地域辽阔,今年气候如此异常,总觉得不只是岭南,其他地处恐怕......”
“朕知道了,此事你不用担心,朕来处理。”
景帝一语定音,淮南王也不再过多赘述,他清楚皇兄的能力,既然他说没问题,那就无需担心。
“听闻皇兄把魏兴给处理了?”
景帝嘴角勾起,看向淮南王的眼神锐利而又危险:“你消息倒是灵通。”
蹲在一旁烤火的十七浑身一抖,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淮南王,他怎么感觉,淮南王有些不对劲呢?
“哎哟哎哟,皇兄可别拿这种眼神看臣弟,臣弟心中恐慌得很呀~”
淮南王闭着眼睛微微蹙眉,作出一副西子捧心的娇柔模样,恶心的十七立刻低下头不敢再看。
景帝也是嫌弃的看了他一眼,闭着眼不忍直视:“行了。”
“好嘛,那边倒是很谨慎,到现在除了一些边缘消息,什么事情都不会告知于我,看来是还不信臣弟啊。”
“朕看,是不相信你有能接此大任的能力吧?”
淮南王一撇嘴,又四仰八叉的躺在椅子上说道:“那臣弟能怎么办嘛,再说了,那史书上不都说过,这种人需要的只是个傀儡皇帝,怎得到臣弟这里就需要有能力有魄力了?”
十七听着听着,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瞪着双眸看向一旁的元福公公,对方朝他竖起一根手指,笑眯眯的低头继续扇火。
景帝低头继续批阅着奏折:“别让他们起疑了。”
“放心吧,等把兵器人马都找出来,咱们就可以收网了。”
淮南王笑嘻嘻的说道,然后转头看向了十七那边:“小十七,上来让本王瞧瞧。”
“是。”十七遵命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站在淮南王身侧,对方打量着他的眼神倒是没什么恶意,只有好奇。
“长得这般俊,等到二十来岁,怕也是要迷倒不少人。”
十七垂着头语气平淡:“谢殿下夸奖,但十七并未有这种想法。”
“啧,要我说,你何苦吊在皇兄这一棵树上呢?跟着本王吧,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淮南王将折扇拿过,轻佻的挑起十七垂着的下巴,却蓦然听到一声轻咳。
他立刻放下折扇,规规矩矩的坐好,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皇兄,只是名暗卫罢了。”
“那也不是你能随意使唤的。”
景帝依旧垂头批折子,他的上身挺得笔直,像是冬日里最傲骨的雪松。
十七眨眨眼,倒是没把淮南王的话放在心上。
“不过臣弟这次来,确实是要向皇兄讨要一些人。”
淮南王思索片刻说道:“那边的警惕不松反紧,得想个办法夺得他们信任才行。”
景帝落笔,奏折上的字锋利而又潇洒,折子上批的话也是直戳重点,让人无处遁逃。
“朕怜惜独自在外的弟弟,特地送了两名侍卫前去,一来缓解思念之情,以表重视。”
淮南王又将折扇“唰”的一下打开,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接话:“二来呢,监视自己这个好弟弟,有没有在外接触一些不该接触的人。”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十七也和元福对视一眼。
十七:这话题我们能听吗?
元福: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两个人挤眉弄眼的,景帝侧头凉凉的扫了他们一眼,并未说话,而是将批完的折子放在一旁。
“元福,折子批完了。”
“是,陛下。”
元福连忙起身,还不忘将手中的蒲扇塞到十七怀里,忙不迭的跑到景帝面前抱起那堆折子。
“老奴先去回折子了。”
见元福离开,十七的眼中充满了不舍,他感觉自己不该在这里,陛下和淮南王之间的氛围怎么看怎么诡异,他又脑子转不过弯来,莫名的有一种被抛弃的孤独感。
“十七。”
“是!陛下!”
十七猛地站了起来,声音之大连淮南王都愣了一瞬,随后轻咳一声说道:“哎呀,小十七...中气挺足的,很适合跟着本王去江南呢。”
景帝又凉凉的瞥了他一眼,但并未拒绝。
十七看着他们兄弟二人的默剧,心中有些不愿,这才刚在陛下身边没待多久,就要离开了......
“等过完年吧,十七,去看看甜汤。”
十七领命离开,外面还下着雾蒙蒙的小雨,他撑开伞,似乎听到了屋内的兄弟二人在说着什么,随即一脚迈入浅浅的水中,溅起朵朵晶莹剔透的花。
“这个小暗卫......”
淮南王看着影影绰绰的纤长背影,若有所思。
“让他跟着吧。”
“那皇兄这边?”
景帝捏了捏眉心:“谣言已出,过分了反而会招人怀疑。”
淮南王“啧”了一声:“若不是还未窥到兵马......”
“慢慢来吧,已经筹备了这么多年,不差这一时。”
“是。”
十七端着三碗甜汤回来,这冬日的甜汤和秋日的也有所不同,更加暖洋适口,但对于十七来说什么样的都很好喝。
“陛下。”
景帝抬头,十七端着甜汤进来,放在桌上后回身喊他。
“十七先吃吧。”
淮南王的目光在十七身上看看,又转到了景帝身上,一双上挑的狐狸眼里似乎在想些什么好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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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去喝。”
“皇兄,臣弟不爱吃甜。”
“里面加了补药。”景帝的语气始终很淡然,但却不容拒绝。
龙昭明挠了挠下巴,满脸的不情愿,但也知道不能反抗皇兄,毕竟也是为了自己好。
“皇兄,臣弟都已经二十了,身体没以往那般差。”
但他还是试图做着最后的挣扎,祈祷好皇兄能网开一面。
“那把你从江南调回来,常陪朕身侧。”
“这甜汤简直绝味,只应天上有啊!”
十七端着甜汤小口小口的喝着,不明白为什么淮南王变得这么快。
景帝也懒得理这个耍宝的弟弟,闭着眼休息一会,也起身走到桌边,端起剩下的一碗一饮而尽。
十七喝完后将碗放回盘上,正准备端着送回厨房,却被景帝拦住:“让宫人们来吧。”
说罢他唤了一声,两名宫女垂着头走进将三碗甜汤端走。
“小十七,你什么时候来的邺京呀?”
十七看了一眼景帝,对方只是抬抬下巴,让他随意。
“回殿下,十一岁那年被陛下带回来了。”
“十一岁啊...已经好大了呢。”
龙昭明想了想说道:“那个时候皇兄也才十八岁吧?”
“嗯。”
景帝应了一声,将龙昭明赶出书房说道:“你回府?”
“不,臣弟要和皇兄抵足而眠。”
因为淮南王的表情过于正经,十七还以为他说的是真的,心中不免感慨他们二人兄弟感情真好,但下一秒,他就看到景帝竟然没有形象的抬脚直接踹了淮南王一脚。
十七震惊的眼神落在景帝身上,对方也察觉到了,收敛住蹙起的眉头,整理了一下衣袍赶人:“滚回去。”
景帝在十七面前一向都是十分端庄威严的形象,此时这般...十七有些愣神,但又觉得,这样的陛下好像更有一种亲切感,不似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对自家亲弟弟头疼的好哥哥。
龙昭明被踹了一脚也不恼,拿着伞再次征求道:“那臣弟去找小十七玩,总可以了吧?”
不可以啊!十七心中震惊,面前好悬没有表露出什么,只是眼神中疯狂的抗拒让龙昭明格外受伤。
“怎么都不欢迎我呢......”
他装得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景帝一忍再忍,就连额头上的青筋似乎都清晰可见。
“再不回去就滚回你的江南。”
“是是是,臣弟这就告辞!”
龙昭明见皇兄是真的生气了,立刻站直身子,匆匆告退后快步离开。
“陛下,殿下他......”
“别管他,小时候发烧脑子给烧坏了。”
十七眨眨眼,心想:若是脑子烧坏了,陛下怎得还敢让他做那些重要的事情呢?
景帝揉了揉太阳穴,看了一眼十七,顿了一下问道:“十七要回去休息吗?”
“陛下有何吩咐?”十七摇头问道。
“会下棋吗?”
“之前在营中学过一点,不算精通。”
“来。”
外面雨幕连绵,屋内的暖炉烧得噼里啪啦作响,相对而坐的两人正垂首看着棋盘,似乎是在苦思冥想。
“陛下好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