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新世界献上魔王》
1. 夜蛾先生?咒术?
“入间君,今天也拜托你了!”
“好的!交给我吧!”
满口答应的少年有着宝石蓝的短发和深蓝的圆眼睛,个子不算多高,长相可爱,但是莫名流露出一股相当好说话的老好人味道。
店长拍了拍少年店员的肩膀:“那就太好了,我今天有约会,实在是不能留下加班……明天我给你带我女朋友做的小蛋糕!”
“没问题的。”
蓝发少年铃木入间笑眯眯地对着店长摆手:“祝你们玩得开心!”
“这家店本来都要开不下去了,你一来就什么问题的都没有,入间真是我的福星啊。”
“哪里哪里,就算没有我,这么好的甜点也不会被埋没的。”
目送店长离开的背影,入间松了口气,美滋滋啃了一口店长留给他的面包。
超好吃!
入间简直要感动得流泪了。
“啪嗒!”
后厨传来很轻的响动,像是什么被碰翻了。
几乎是本能的,入间微微弯腰捡起地上的菜单,一只小且灵敏的、长着复眼和毛绒绒脸颊的怪物扑了个空,擦着他的肩膀飞了出去。
紧接着,还没等到那只怪物重整旗鼓准备重新瞄准少年,入间手上那只闪亮的黄铜戒指里弥漫出一股紫黑色的烟雾,如同一张大网,将怪物吞吃入腹。
烟雾里蹦出一声意犹未尽的嘟囔,然后凝聚成一个有点古怪的人形,穿着颇为合体的西装,紫黑色皮肤,脑袋却两头尖尖的,一张脸上只有一只又大又圆的眼睛:“入间小弟,这里的怪物越来越少了,我们真的不换个地方吗?”
“这个嘛……”少年有点苦恼地挠挠头,“可是,艾利先生,这里包吃包住,我们目前很难找到更好的工作了吧?”
“啊……你们人类的生活,居然比还魔族辛苦啊……”
艾利先生发出不满的叹息:“我们真的不能占领人类世界吗?”
入间立刻摇头:“不可以!绝对不要!”
.
铃木入间,现年十六岁,人类,但是生活在魔界,至少半个月前如此。
原本他也只是普通人之中的一员,区别可能就是生存能力更强了点、精力更旺盛了点、父母……嗯,更不靠谱点,以至于从记事开始就很少见到满世界乱跑的他们,生活费学费都要靠他自己挣钱……甚至作为父母,把自己卖给了恶魔……
总之,入间认为自己除了父母比较特殊,其他的都没有什么两样。
但是自从十五岁被不靠谱卖给恶魔,稀里糊涂成为了大恶魔沙利文的孙子,并且在魔界作为唯一的人类隐藏身份、定居之后,他的人生就是不停被关注、遇到各种各样离谱的事情。
而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某天起床打开房间门,一阵白光闪过,他又回到了人类世界。
入间也不知道这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毕竟他几乎所有的社交圈和人际关系都是在魔界和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恶魔建立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别人他不必担心,但是很显然,爷爷在他失踪之后,也一定会不安的吧?
而且他来到的人类世界也很奇怪,完全不是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虽然地名什么的都很像以至于一开始并没有区分出来不同,可随着在这里呆的时间越来越长,不同之处昭然若揭——至少他生活的世界里,只有形形色色的普通人,而没有这些经常伤害人类、形状奇形怪状还大部分人都看不到的怪物。
好在他带过来的“恶食”戒指能够吞噬魔力,经过尝试,也同样可以捕捉这些怪物,来代替魔力给戒指充能。
也因此,入间才选择了一家濒临倒闭的甜品店。
这里的位置真的很神奇,不知道为什么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怪物被吸引过来,藏身在戒指里的灵体艾利先生也因此可以从原来的烟雾恢复成人形,甚至于现在偶尔还能变成成年人的大小。
“那个……请问,你能看到它们,对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入间一跳,转过头,不知何时,甜品店里进来了一位身材高大的寸头男人,看起来简直是什么可怕的□□老大。
入间的心都要被提到嗓子眼,结结巴巴地回应:“啊?什、什么……客人您需要点什么吗?”
“你不用害怕。”男人指了指橱窗里的芒果小蛋糕,“请给我来一份这个。”
“好、好的。”
入间打包蛋糕的时候,男人也在一旁解释:“抱歉,我没有恶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咒术高专的老师夜蛾正道,这是我的名片……刚才我看到了你和咒灵、也就是那个小怪物打斗的画面,认为你应当有咒术师的天赋,才会冒昧闯进来。”
“咒术……高专?”入间迷茫地指了指自己,“欸?我吗?”
“入间小弟,我觉得很不错啊!”艾利先生激动起来,“一听那里就有很多能量……我是说,咒灵,我们都不用担心魔力供应问题了!”
“艾利先生,嘘——”
“这是你的……召唤物?”男人听着他们用一种奇怪晦涩的语言进行飞快的交流,试探着询问,“这是你们之间的加密语言吗?”
“啊……是的。”
入间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跟艾利先生的沟通直接使用了魔界的语言,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如果方便的话,请您再给我们介绍一下关于咒术的事情吧。”
于是,入间这才算是彻底弄清楚了这个世界的大致信息。
这个世界虽然确实是人类的世界,但是也存在着类似于“魔力”的能力,或者说,这种能力被称之为咒力。咒力来源于负面情绪,人人都有,只有少部分人类能够控制并且运用。这些能够使用咒力的人,就是咒术师。
因为普通人无法看到咒灵,也无法控制自己身上的咒力,所以他们的这些咒力很容易随着负面情绪的聚集而汇聚成不同等级的咒灵。
近日以来艾利先生吞噬的那些小怪物,就是四级咒灵蝇头,常见且多,等级很低,其实用木棒之类的工具就能应付。
“咒灵等级越是往上,祓除就越麻烦。”夜蛾沉吟道,“这里居然会源源不断吸引咒灵吗?那我建议还是调查一下为妙,毕竟很有可能下次被吸引过来的,就不只是蝇头这种等级了。”
入间表示感谢:“好的,我会转告店长的。”
可是,他听完夜蛾先生的介绍,总觉得这样的世界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
最后,还是艾利先生一针见血:“因为某种程度上,这些咒术师,是死在自己人手里吧?”
是这样的,普通人的负面情绪产生咒灵,咒术师控制自己的咒力,不会产生咒灵却要救那些咒灵的产生者,还得饱受误解,一直生活在阴影里。
这样,明显不是一个能够长久的世界发展趋势啊!产生矛盾、或者冲突,简直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艾利先生摇摇头:“哎呀,去当咒术师可不算是什么划算的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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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呢。难怪这个家伙会发现你有天赋就冲了过来,估计他们学校也是挺缺人的。”
“那我们还是婉拒……”
“为什么要婉拒?”艾利先生直接敲他这颗傻乎乎的脑袋,“这里的能量多稀缺你不知道吗?区区蝇头怎么能够喂满暴食戒指,入间小弟,你也不想让我饿到奄奄一息吧?”
“可是……”
眼看入间还在试图挣扎,艾利先生立刻使出杀手锏:“拜托了!入间小弟!”
“拜托了”这句话一出,就像是触动了什么底层代码,入间下意识露出一个肯定的微笑:“可以啊!”
等他话说出口才反应过来不对,欲哭无泪地看着诡计得逞正在扭来扭曲的艾利先生:“艾利先生!”
你明明就知道我没有办法拒绝别人的请求的!
“对不起嘛,可是人家真的觉得呆在这里很无聊啊。”艾利先生理不直气也壮,“好啦,总之快答应这个大块头,然后我们一起去那个什么咒术高专啦。”
“艾利先生!”
经过激烈的探讨之后,入间终究还是输给了心眼子超多的腹黑恶魔,成功被绕进了艾利先生的逻辑里,也就对着夜蛾点了点头:“谢谢您,夜蛾先生,我们考虑……”
话音未落,夜蛾微微抬手,阻止了入间接下来的发言:“不管你是同意家入高专还是婉拒,我都希望你能再多考虑几天,毕竟成为咒术师遇到的风险一定会比往常还要大。明天和后天我都会再来的,希望那时候你能给我你自己谨慎思考过后的答案。”
“作为一个老师,我要对我的学生负责。”
夜蛾知道,那些因为看到咒灵而长期被当异类排斥的孩子很容易因为他们这些教师口中的“理解”,和同类的诱惑而选择加入高专。
可是,这么多年以来,他教出来的、那些来自于普通家庭的学生们,不是死在咒灵手里,就是因为上层的猜忌和倾轧而成为炮灰。
在又一次得知自己教的三年级里最后一个学生也因为战斗去世,夜蛾选择了自己主动揽过招生的职责,让那些孩子们经过一段时间的谨慎思考之后,再决定自己要不要成为咒术师。
不能再这样了,夜蛾摸着袖子里温热的、闪着光的咒力核心,默默想着。
如果趁着孩子的一时冲动就让其陷入未来痛苦的境地,那还不如由他陈述利弊,等那孩子彻底了解关于咒术界的现状,再做出自己的选择。
“请稍微等一下!”
身后是少年高声请求,夜蛾也不由得稍微放慢了脚步:“你……”
“感谢您的善意。”入间快步走过来,把一大袋面包塞给夜蛾,“您是一位好老师,我曾经的老师也是这么善良的恶……的人,这是一些我自己烤的面包,因为不太好看所以被留下来了,希望您不介意。”
“我……”
“明天和后天,也期待您的到来。”
夜蛾现在的形象实在算不上从容。事实上,他在四个小时前刚从某个深山老林里出来,收敛完了自己学生的遗体,然后马不停蹄地接过招生的重任。
因为长时间滴水未进,而来到这家甜品店,发现入间的“天赋”算得上是意外,他要去的下一家,才是此行的目的地——某个颇有点咒术师天赋的孩子,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咒术高专以及联系方式,并且向他发出求援。
“好的,谢谢你。”夜蛾不知道为什么喉头有点哽咽,摸了摸入间的脑袋,“谢谢。”
2. 阿斯莫德登场!
“这家伙人还不错嘛。”艾利先生打量着不远处的夜蛾正道。
是的,今天夜蛾也是如约而至,不过因为这副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样子,显得跟甜品店格格不入。大概是防止吓到客人之类的,昨天和前天都是晚上过来的,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提前了很多。
“入间,你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人吧?”店长不确定地询问,“怎么感觉那个大块头男人一直在看你?昨天他是不是也来过……”
“啊这个……”入间挠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跟店长解释目前的情况,“我确实认识,夜蛾先生是个很好的老师。”
“是老师啊……”店长松了口气,“那还好那还好,看样子一定是体育老师吧,哈哈。”
“嗯……”
这个入间还真不太清楚。
“爸爸!”
外面跑进来一个圆滚滚的孩子,看上去就很结实,脸蛋软绵绵的,笑起来还会有一点酒窝。
“好久不见。”那孩子身后跟着进来的是一个娇小冷淡的美丽女人,她带着孩子坐在夜蛾对面,点了点头,“今天和你见面,是想讨论关于我们之间的划分问题。”
“好久不见,利枝。”夜蛾冲着女人点了点头,然后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好久不见,和哉。”
“先去旁边跟里香一起玩,好不好?”女人轻轻把孩子推到隔壁桌的客人身边,似乎彼此熟识,“麻烦你们帮忙照顾一下和哉,多谢。”
“没问题!我会帮忙照顾他的!”隔壁桌是一对母女,那个女儿似乎非常开朗的样子,嘴角还有一颗俏皮的小痣,“放心吧,利枝阿姨。”
“那就交给里香了。”
确定孩子们大概听不到这桌的声音之后,夜蛾有点胆怯地开口:“我们……”
“多余的寒暄就免了。”女人对着孩子露出的表情是温柔的,像是初春解冻的冰面,但是看着夜蛾的眼神实在算不上友好,“总而言之,和哉的抚养权我不可能给你。你知道的,这一行的风险太大了,不适合孩子成长,而且一个随时可能抛下他的父亲我也不会放心。”
“我可以放弃离婚之后的抚养费,但是你们之间的见面我希望尽可能减少。反正你经常在外面,和哉也已经习惯了。”
“我明白……”夜蛾深深地叹了口气,“我明白,是我一直亏欠你们。抚养费我会定期给……至于见面,也确实不太合适。”
原本严阵以待防止夜蛾暴走的店长借着给他们上柠檬水,偷听谈话内容,然后一脸震撼地回到了后厨。
大概是秉持着吃瓜也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他甚至伸手拍了拍迷茫的入间:“哇塞,□□大佬也会有婚姻危机吗?”
入间的纠正虚弱得已经连他自己都有点动摇了:“不……夜蛾先生真的只是一位老师……”
好尴尬,因为招生所以带他了解咒术界,每天晚上趁着人少的时候过来科普就算了,为什么今天还会带着人来谈事啊……真的好尴尬,感觉这样旁听别人的家事也超级冒昧啊!
正说着,忽然传来喧哗,打破了暂时的和谐。只见一只巨大的、甲壳虫形状的咒灵人立而起,将充满恶意的触须对准了正浑然不觉的孩子们。
原本已经吃完小蛋糕,带着和哉上车的里香母女,像是被什么狠狠推了一把,妈妈摔倒在了地上,而和哉和里香因为年纪小体重轻,踉跄了两步,居然就直挺挺被推到了马路上。
最恐怖的是,一辆明显超速的面包车,正朝着他们驶来!
“危险!”
入间想也没想就冲出柜台,那一瞬间好像一切都被虚化、拉长,所有人的动作都变得异常缓慢,他口袋里某张画着召唤图案的白纸被灼烧成一团灰烬,仿佛也只是瞬息,同步出现的一团粉色身影将茫然无措的两个孩子一把抱回店内,和车子险之又险地擦肩而过。
那人在甜品店门口随意放下孩子,神色冷淡矜傲地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白色的礼服,红宝石一般的眸子扫过四周,眼角弧度凌厉,像是从什么复古的欧式宴会里走出来的贵族少爷。
利枝也顾不得跟夜蛾拉扯什么离婚事项了,看到孩子遭遇危险,几乎是立刻起身要往外冲。在看到孩子们被救下来之后简直浑身虚脱,直挺挺往下滑,还是夜蛾一把扶住了她,才不至于整个人委顿在地上。
即使是车祸也没能让这个孩子露出恐惧的神色,孩子们很难理解这件事的危险性,于是事故也就被当成小事,不值一提,所以看到爸爸妈妈之后他并没有害怕,而是一如既往地活泼招手:“妈妈,爸爸,我在这里。”
“实在是太感谢了……”利枝对着救下孩子们的人深深鞠躬,语气里是忍不住的哽咽,“真的,太感谢了。”
“不值一提。”那人只是冷淡而矜持地对他们点头,“对孩子下手,是最令人不齿的弱者行为。”
这句话将意外定性成蓄意,其中包含的意思让夜蛾不由得侧目——难道他也有看到咒灵的天赋吗?
无怪乎夜蛾会这么想,毕竟这种超出常人的速度和身手,除了身边那些会用咒力强化身体部位的咒术师,在现实生活中实在是少见。
“你是不是也能看到……”
夜蛾想问他,但是介于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想了想,还是没有问下去,而是拿出自己的名片:“你好,我叫夜蛾正道,非常感谢你救下了我的儿子,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有需要的话可以找我。”
“多谢,我刚好要找一个人,他叫……”
“阿兹君?”
赶到门口的入间充满迟疑地确定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来人身份。
于是,夜蛾就在短短数秒内看到了一场堪称卓越的变脸,那人的表情像是见到了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冷淡的表情烟消云散,狂喜和珍重交织,最后仿佛一阵风般来到入间面前,单膝下跪:“入间大人,我终于找到你了!”
即使是沉浸在惊魂未定中的围观群众也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想不到你年纪轻轻还有两副面孔。
好吧,即使日本的二次元文化非常盛行,大家也没见过这样夸张的架势,一时间众人瞩目,入间也在短暂的遇到熟人的兴奋过后,后知后觉开始面红耳赤,索性抓着来人进了甜品店。
他们是进去了,但是关于他们的话题一时半会儿可没那么快能够平息。
“好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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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执事一样的帅哥……”
“看起来好像是忠犬类型呢!不知道是什么动漫的coser……”
而入间一边对着自己能看到的所有人疯狂道歉,一边把人拉到杂货间,充满迟疑地确定眼前人不是自己出现幻觉看到的虚像:“阿兹君,是你吗?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大家呢?在那边我是什么状态?”
“是的,是我。”阿斯莫德即使是在这么狭窄的小杂物间里也要秉持着他的礼仪风度,“我就是您的追随者,掌管破坏与美德之家系的恶魔,阿斯莫德·艾利斯。”
站起身不难发现,阿斯莫德的身量比起入间更加高大,优雅颀长,看着入间的眼睛却是亮晶晶的,充满期待与忠诚。
入间抓了抓脑袋,表情却像是松了口气:“阿兹君果然还是那个最讲究礼仪的同学啊。”
本来是有点尴尬的吐槽,但是在这样贸然且莫名其妙来到的陌生世界里,入间也不得不承认,阿斯莫德的出现,在某种程度上,给了他相当强烈的安全感。
“入间大人在魔界……现在确实是失踪状态。关于您的消失,沙利文大人把消息全都压了下去,只说您在修行。但是我一直认为,入间大人不会贸然离开,所以想尽办法追踪,然后感觉到像是被什么牵扯召唤,睁开眼睛就出现在了这里。”
阿斯莫德说着,还露出一个不解的表情:“说来奇怪,就像是被什么不怀好意的能力操纵了一样,还没来得及站稳,我的身体自己动了起来,救下了路边被莫名其妙巨兽攻击的两个孩子。倘若不是和您见面更要紧,我必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兽类燃烧殆尽!”
啊……阿兹君说的,好像是汽车……好吧,魔界跟现代社会确实有很多不一样,看来帮助阿兹熟悉这个世界也得提上日程了。不然回头被当成恐怖分子,那可真是说不清楚了。
听到阿斯莫德的叙述,入间也不由得想象究竟经历了怎样的艰难,他才能跨过不仅仅人类世界和魔界界限来到这里,一向优雅注重形象的恶魔贵族怎么会这样狼狈出现在街头……
但是最后入间什么都没有问,只是伸出双臂拥抱他:“太好了,阿斯莫德君……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阿斯莫德被入间抱住,简直从脑袋红到脚后跟,却还要撑着优雅从容的架势,半响大脑才从过热中解脱出来,双手环住入间,有点笨拙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这是何等的荣幸……阿斯莫德两眼放空地想着,被自己追随的未来君主这样亲密地拥抱着,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在陌生的世界大展身手……何等幸福……
“不过,太危险了,怎么会被控制呢?”入间很快意识到这样一个隐患,“阿兹君有没有头绪?”
阿斯莫德思索片刻,摇了摇头:“我一时半会想不到人选。”
而戒指里的艾利先生默默飘出来,为这俩人、咳,一人一魔的脑袋叹了口气,变出一张纸,画上召唤阵的图案,朝着入间晃了晃:“入间小弟,你是不是忘记了你的口袋里曾经有什么了?”
入间:“……”
入间:“?!”
少年的脸上闪过一丝震悚——阿兹君,不会是我召唤来的吧?
3. 我是不是你最喜欢的人
艾利先生关于召唤的提醒相当及时——毕竟入间就有这样的前科。
当初巴比鲁斯学院的某节课程,是教同学们用血点亮召唤魔兽的法阵,驯服它们,成为自己的使魔。而作为人类混迹其中的入间,在划破手指之后,召唤出来的……是授课老师……
因为入间毕竟是人类,所以确实可以召唤恶魔,而不是……嗯,别的什么。
这次穿越过来,他的口袋里,刚好装着一张应同学们的请求,准备示范给学弟学妹们看的、画着召唤阵的纸。
此刻他的能力也在稳定发挥着,比如危机关头不知道怎么就跳过了涂抹鲜血这一步,成功在异世界召唤来了好友阿斯莫德,还控制其出手救下那两个孩子。
太奇怪了,他可是直接召唤出来一个恶魔耶,真的不需要鲜血吗?至少入间从未见过能够不需要代价直接召唤来的魔兽。
但是他相信艾利先生不会骗他,能让艾利先生这样确定,一定是捕捉到了召唤发动的波动。
当然阿斯莫德是没法想到其实“罪魁祸首”是入间的,不怪他,入间在巴比鲁斯学院的身份是恶魔,就像当初谁能想到恶魔能召唤恶魔一样,谁能想象到在已经签订了使魔的情况下,入间召唤来的不是自己的使魔,而是自己的同学呢?
艾利先生仗着只有入间能够见到自己、和自己沟通交流,干脆绕着他俩团团转,时不时发出“啧啧”的声音。
“艾利先生,你帮我找到原因了吗?我应该没有受伤,让血滴在召唤阵上……对吧?”
“入间小弟,免费的才是最贵的。”艾利先生摇了摇头,在入间带着期待的目光下语出惊人,“你确实没有用你的血,但是你和被你召唤过来的家伙的灵魂……绑在一起了。”
“欸?!”
众所周知,人类召唤恶魔,在各种传说里,都是用灵魂作为代价的。但是入间的特殊性让他在隔着世界召唤恶魔的时候,自己灵魂和阿斯莫德的灵魂进行了某种程度上的纠缠。
在意外发生时,入间过分强烈的请求直接让召唤阵发出共鸣,并且选择了某种程度上他最需要、也是现在和未来时间线上,灵魂的纠缠共振最明显的恶魔——也就是阿斯莫德。
“不过,放心吧,入间小弟,应该只有他这一个例外,世界是不可能放更多的恶魔进来打破平衡了。”
入间的身份相当于咒术师,阿斯莫德是恶魔,代表的是“咒灵”。这个热爱端水平衡的世界,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再放点恶魔之类的进来,扰乱因为他们俩而暂时出现的平衡。
总之,好消息,入间不至于牺牲灵魂;坏消息,他把阿兹君拖下水,还一时半会找不到办法把人送回去了。
好消息也好不到哪里去吧喂!
“入间小弟,你不会真的想告诉他情况吧?”
艾利先生毕竟是跟入间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几乎是入间准备开口,他就意识到了什么。
入间……入间当然要告诉。
莫名其妙把好端端的人,呃,恶魔召唤到陌生的世界已经很过分了,如果还要隐瞒的话,那不是太恶劣了吗?
入间唯一要瞒着阿斯莫德的,可能就只有自己是人类这回事了。
而阿斯莫德的反应也可以说跟入间天造地设,他在知道自己来到异世界是因为入间以后,直接发出崇敬的感叹:“不愧是入间大人!”
入间:“……”
入间:“啊……”
艾利先生:“……”
这两个家伙真是离谱到一块去了。
在得知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后,阿斯莫德的重点出现了严重的偏移,他看着入间那双纯粹又诚恳的深蓝色眼睛,里面映着的全是他,这种感觉真是……让人热血沸腾:“所以入间大人召唤的是我,不是别人,这也代表着我是入间大人最忠诚的下属……我是说,最信任的人,对吧?”
“啊……”
眼见阿斯莫德还要讨论所有同学里自己最喜欢谁,入间汗流浃背,连忙跟阿斯莫德介绍起了这个世界的情况。
阿斯莫德听完之后,只是松了口气,诚恳地看着入间:“如果我不在入间大人身边,不能保护您的话,我会比来到陌生地方更痛苦。”
然后也不顾自己身上的白色礼服会不会出现褶皱、形容会不会更加狼狈,抓着入间的手发自内心地心痛:“真是岂有此理,幕后黑手胆敢让入间大人遭受这样狼狈的苦楚……我一定会在抓住他之后将他送入刑讯室亲、自、招、待!”
不,他有吃有喝还很快就找到了工作,倒也没有那么悲惨。
入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脸颊发烫,用手贴了贴之后下像是明白了什么:“店长又开始烤面包了,杂物间会有点热,既然阿兹君来到这里了,要不要顺便品尝一下这里的食物?”
“当然!能让入间大人如此青眼有加的食物,一定非常美味!”
艾利先生看着阿斯莫德的无脑吹捧,一时语塞:“……”
就是说,入间有对什么食物不感兴趣的时候吗?
现在的年轻恶魔,滤镜是不是有点太重了?
不过看着脸颊发红、神思不属的入间,宽容的艾利先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起了别的:“还以为你会一鼓作气顺便把自己人类的身份坦白呢,毕竟现在即使他知道你是人类了,因为契约的原因也没法伤害你。”
“阿兹君是非常好的人。”入间不假思索纠正,然后挠了挠脑袋,“关于我的人类身份,当然会坦白的,但是不应该在没办法送阿兹君回家的情况下吧。”
这样的话,除了增添阿兹君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寂寞以外,毫无用处。
当初来到魔界的时候,爷爷对他很好,他也遇到了很好的大家,才逐渐适应了在魔界的生活。
那么就算坦白,也至少得等到阿兹君适应了在这个世界的生活之后吧?
“入间,我要开始烤面包了,来帮把手吧!”店长确实人还不错,硬是等到他俩从杂物间商量完出来,才开始干活。
“哦,好的!”
听到干活,熟悉的打工之魂重新熊熊燃烧,入间积极地应了一声,把什么纷纷扰扰都抛在脑后。
“店长,这是我的朋友阿斯莫德,可以让他在外面坐坐吗?他吃的东西就算在我头上。”
店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哦哦,是外国人吗?不用这么客气,别说入间是我们这家店的福星,你的朋友他可是救了人呢,他要吃什么,我请客!”
阿斯莫德的伙食完全不用入间操心,甚至于也不需要店长请客,心有余悸的家长们恨不得把整个店买下来送给阿斯莫德,用来感谢他对自家孩子的援救。
这边,夜蛾也来到入间身边,小声确认这个“同伴”是否也是一个没有被发掘出来的年轻咒术师。
“啊……应该算是的吧?”
在这段时间里,夜蛾带来的资料已经介绍了关于咒术师的信息,能够使用咒力(魔法),能够看到咒灵,还能使用“术式”对咒灵进行祓除。
综合以上的条件,想了想,入间坚定地点头:“是的,阿兹君就是咒术师。”
发掘新的咒术师对于夜蛾来说算是意外之喜,而这次车祸之后,他的妻子利枝坚定认为他和跟“咒术”有关的东西都只会害了他们的孩子,因而离婚的念头更加强烈。
这可能就是祸福相依吧。
因为成为咒术师是融入这个世界的一个相当有利的途径,入间还是同意了入学申请。
总之,入间和阿斯莫德在新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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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的生活,开始了。
“虽然你们还没有正式入学……”夜蛾将一叠资料交给入间,“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会对这个感兴趣。放手去做吧,如果有不明白的随时问我,结果整理成报告交上来。”
入间接过那叠资料,发现里面赫然是关于他所工作的甜品店整理成的事件。
而他们要解决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调查入间就职的这个甜品店,到底为什么饱受咒灵的青睐。
“啊……老师的副职,居然是私家侦探吗?”店长有点费解,但还是“不理解但是尊重”,毕竟那家的孩子差点在自己的地盘出事,所以来调查一番也是情理之中,不过……“入间君,你辞职就是为了跳槽去当私家侦探的吗?这种职业跨度会不会太大了点?真的没问题吗?”
“您就当是入学之后的实践活动调查吧……”入间有点为难地挠了挠脑袋,“抱歉啦,因为还是想在上学之前了解一下为什么我来之前这里总是事故频发,毕竟浑然平静下来,也不一定是我的原因对吧?”
“况且,如果因为这种奇奇怪怪的小动作,让这样好的甜品店倒闭了,不管是谁都会觉得惋惜的吧?”
“嘶,有道理!”店长在愁眉苦脸地思索片刻,拍了拍入间的肩膀,一副非常感动地样子,“真是个好人啊,入间君!”
“哈、哈哈……”
“其实这家店……也是我捡漏拿到的。”相信了入间借口的店长摸着下巴回忆,“因为是交通非常便利的地方,本身价格却压得非常低,以为是看上了我的手艺,前任老板才会迫不及待地把店交给我来着……”
“完全是一个空有手艺的傻白甜呢。”艾利先生坐在入间的肩膀上吐槽,“也难怪能这样放心入间小弟在这家店工作又忽然离职,毕竟都是不聪明的家伙啊!”
入间:“……”
膝盖,痛起来了!
这边店长还在滔滔不绝:“一开始只是已经开封的面粉袋子会莫名其妙地倒下去,后来就更奇怪了,明明没有什么客人,但是每天都腰酸背痛……”
完全是被咒灵祸害了啊,店长!
“所以我有点担心会不会是因为有老鼠蟑螂之类的……就请了专业人员帮忙清理。连前任房主藏在角落里的戒指都翻出来了,也没看到一只老鼠……当然,我也考虑过会不会是竞争对手,但是也安装了监控,就是什么都查不出来,还让监控莫名其妙凭空坏掉了……”
“不过否极泰来嘛,本来都打算关门了,谁知道入间君来了,从那以后,就再也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听起来真的很像什么恐怖的灵异事件啊,也亏得店长能够这么心大。
“戒指……”优等生阿斯莫德像是想到了什么,“戒指能不能交给我们看看?”
“当然可以!”店长从装着坚果的橱柜里找出一只盒子,“呐,就是这个,我也找过前任房东,但是……一直没有回复呢,只好暂时代为保管,毕竟还是之前东西,不能真的不要了吧……”
嗯?话题跳跃得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对上入间有点迷茫的表情,艾利先生现身提醒:“除了咒灵,还有咒具和咒物!”
有了艾利先生的提点,入间恍然大悟。
咒灵不会无缘无故地聚集在某个地方,能够吸引咒灵的,除了糟糕的环境,比如充满负面情绪的医院、殡仪馆等地方,就是凝聚着诅咒、会吸引咒灵前赴后继的咒物了。
甜品店能产生什么负面情绪呢?当然是有人用咒物吸引咒灵的可能性更大。
店主给他们展示红丝绒匣子里闪着温润光芒的白色戒指:“说起来,这个戒指,真的很漂亮呢。如果不是有失主,那我还真想送给女友。”
这种东西是可以随便送人的吗?!
4. 咒灵熊魂
艾利先生打了个响指,入间的眼前一亮,看到了涌动着的黑色雾气。
不同于艾利先生组成的紫黑色,这个黑雾就是纯粹的黑,黑得不祥,甚至于让人有点后脊背发凉,直觉疯狂叫嚣着逃跑。
“入间小弟,收回你的脚!”
艾利先生气急败坏的声音唤回了入间的神智。
入间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朝后迈出了步子,而阿斯莫德充满关切地看着自己,像是随时准备冲过来。
“没、没事……”毕竟曾经各种野外生存,入间在严苛艰苦的生活环境里学会的重要技能就是对于危险的百分百感知和闪避,没想到在咒物面前居然会下意识地遵循本能试图远离,“这个戒指……恐怕就是各种奇怪现象出现的源头吧?”
店长“哈”了一声,笑着拍了拍入间的肩膀:“入间啊,没想到你居然还会相信灵异事件,果然还是个孩子呢。”
“你这个差点被坑死的傻子在说什么呢?”艾利先生翻了个白眼,用刻薄平等地攻击所有人,“果然,能跟入间小弟相处的人,不管原本如何,都会变得不聪明。”
被无辜中伤两次的入间:“……”
入间:“诶,我吗?”
“这副样子看起来更不聪明了。”
呜呜——
不知道为什么,入间那种如影随形的不祥预感越来越强烈,不知道是不是过于强烈的恐惧产生的幻觉,耳畔回荡着粗重的喘气声,有种被什么体型巨大的东西盯上的错觉。
“咔嚓——”
那只白色的、镌刻着花纹的戒指在阿斯莫德的掌心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黑气愈盛,一种难以言喻的压力在小小的房子里节节攀升,即使神经大条如店长,也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嘶——我怎么忽然起了鸡皮疙瘩?”
“看样子封印破了……里面的东西也被放出来了。”
伴随着一阵阵幽远森然的铃铛声,一只高大的、皮肉中散发着腥臭的黑熊出现在了甜品店内,它穿着僧袍,左爪举着一只皮质大鼓,右爪抓着长长的骨头制成的鼓槌,随着左爪的摇晃,皮质的鼓面时不时凸出一块狰狞的人形。
“呕——”能被封印的咒灵,就没有什么好相与的。大概是受到了咒灵的影响,加上直觉带来的没来由恐惧,饶是店长再如何镇定,在亲眼看到这一幕后也不由得毛骨悚然,扶着洗手池干呕。
“人、都是人做的……呕——”
显然,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即使是夜蛾也没想到入间和阿斯莫德的运气会差到这种程度,刚好就撞到了封印破碎,释放出一只强大的咒灵。
原本正常情况应该是找到咒物,立刻打电话给师长请求支援,或者在允许的条件下直接拿着咒物送去最近的寺庙或者是别的什么可靠咒术师身边。但是显然,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完全来不及也没有办法求援了。
这样不稳定的任务,也是咒术师死伤惨重的重要原因之一。
高等级咒术师不能把浪费时间在这种“小事”上,还有层出不穷的高级咒灵在危害他人的安全;而低等级咒术师一旦遇到封印破碎或者吸引来强大咒灵之类的情况,就很难安全脱身。
目前的入间和阿斯莫德对咒术界的情况完全一知半解,以至于入间一想到以后都要进行这么艰难的战斗,顿时觉得在这里的生活好像还不如在巴比鲁斯,至少那里还有家人、师父和伙伴。
阿斯莫德拽着已经瘫软的店长,把他扔到门口,自己则站在入间身侧,召唤出自己契约的魔兽戈尔贡蛇,试图抢占先机,将咒灵手里的鼓槌或者鼓抢下来。
谁料,咒灵的血像是存在着什么可怕的东西,戈尔贡蛇的牙齿像是受到了什么腐蚀,以至于分明细长的金色身体浮现出深黑色的血管,几乎被咒灵体内的血液污染,如果这种东西能够称之为血液的话。
阿斯莫德连忙召唤回戈尔贡蛇下场休养,手里灼热的烈火将咒灵包围,阻止它逐渐靠近的脚步。
战场上一片水深火热,根本打不开门、索性坐下的店长一边为入间和阿斯莫德加油,一边为自己遭受的损失“咝咝”吸气。
啊!那是他花了大价钱买的沙发!
呜呜呜那是他最心爱的水晶吊灯!
啊啊啊啊那是他的厨房!
……
到后面,已经计算不动自己损失的店长在已经断电、完全漆黑一片的环境里躺平,一时心如死灰。
是谁,到底是放了这个戒指在店里,究竟是谁害了他?!是房东吗?还是谁?
伴随着“叮叮咣咣”的响动,和咒灵的打斗不知不觉已经给入间创造出了一个相对宽阔的环境——当然,这是以店长破碎的心作为代价的。
在阿斯莫德的掩护下,入间取下左耳的羽毛状耳饰,原本轻飘飘的羽毛在手里立刻受到魔力影响变成一把华丽的长弓,阿斯莫德手心燃烧的火焰顺着他的手臂流动,一路攀援附着在那只幻化出来的羽箭上,入间深吸了一口气,将拉满的弓弦对准了那只咒灵。
“我可是拔子师父的徒弟!”
巴比鲁斯学校也存在着特殊儿童班级,里面的孩子都是拥有强大实力、性格难以自控的返祖恶魔,也因此,大家都靠着自己的努力,拜师寻求更高的提升。
作为其中的一员,入间所拜的师父,是在普遍难以坚持、缺乏耐心的恶魔中,能够靠着自己的实力入选足够参与魔界摄政事务,拥有可以威胁到其他作为魔王候补的“十三冠”能力的恶魔贵族巴巴托斯·拔子。
虽然不确定自己现在实战的实力在咒灵面前如何,但是入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种“可以试试”的直觉。
燃烧着烈焰的羽箭照亮了入间坚定的表情,他调动全身的感官,通过直觉,将瞄准的位置定在了咒灵的心脏,然后果断松手。羽箭带着不可抵挡的力量穿透咒灵挡在身前的太鼓,深深扎进咒灵的心脏,迸射出一簇黑色的腐蚀性液体,将光可鉴人的地板变得面目全非。
阿斯莫德直直地看着少年坚定的表情、凌厉的箭术,那簇火苗点燃的不止是咒灵的身体,还有他的眼睛。
不管多少次亲眼见到,他都会为这样的入间大人感到失神,这个身影,完全勾起了恶魔本能中的慕强情结。
“终于……居然成功了……”入间像是从战斗中骤然清醒和剥离,深深呼出一口气,因为精神地过度紧张,放松之后整个人都有点摇摇欲坠。
阿斯莫德如梦初醒,熟悉的忠犬属性上线,立刻上前,抵住入间的身体,让他不至于坐进咒灵的血泊里:“是的,入间大人,您成功了!”
“是我们成功了。”入间转过头,对着阿斯莫德露出熟悉的、有点迷糊但是带着强烈感染力的笑容,“有阿兹君在身边,真的是,太好了。不敢想要是没有阿兹君帮助我,会成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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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
“入间大人!”
在咒灵彻底宣告死亡之后,艾利先生变回紫黑色雾气,大口吞噬咒灵逐渐消解的身体,来补充入间那一箭损耗的魔力。
咒灵的死亡惊醒了店长,原本对灵异嗤之以鼻的店长现在几乎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抓着入间的手:“天哪,入间君,不,入间大人,这个能学吗?我想学这个。”
被打断感情的阿斯莫德:“……”
迷茫的入间:“……”
入间:“欸?”
仿佛是唯恐天下不乱,艾利先生也坐回入间的肩膀,发出撺掇:“入间小弟,你是知道的,没有你爷爷给戒指补充魔力,我很快就会没电的,所以……你既然是人类,要不要琢磨一下自己的术式,这样我这个老人家也能早点退休,不用担心自己哪天没电又变回沉睡的状态,失去人形啦!”
入间:……
艾利先生,你偷吃咒灵的样子真的很明显!戒指里损耗的魔力也被咒灵补充满了!
不要卖惨啦!
.
“你们遇到的咒灵,是曾经游荡在山林里的熊的幽灵。它在生前闯入村庄,拖走并且吃掉了很多人类。后来被合力杀死,却又在死后因为人们心中无法驱散的恐惧化作披着僧袍的咒灵,后来又被咒术师们封印在用它生前的骨头磨出来的戒指里,刻上咒文。”
“他们原本是打算卖出去,谁知道在路上不幸失窃……它的鼓声能够控制人的心神,还好你们速战速决,没有让它成功使用术式。”
夜蛾也没想到咒物的封印竟然这样不巧地解开了,也没有想到这两个孩子居然有这样强大的实力,在一开始就迎战了一级咒灵。
莫非,这两个孩子,居然是天才吗?
阿斯莫德若有所思:“咒灵,就是这样一种诞生在恐惧等负面情绪中的怪物啊。”
感觉可以成为永动机的样子。
还不知道这个学生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危险的东西,夜蛾在给予他们肯定以后也要作为老师对他们的行为做出批判:“所以,为什么你们没有第一时间告知老师呢?这次你们做到了,但是下一次呢?你们能保证每次都能成功杀死咒灵吗?你们的安全,是第一位!”
“老师,您可以放心,没有入间大人、同学打不死的咒灵。就算有,在出现的时候,我也会作为他的矛,冲在最前面,直到被折断为止。除非我死去,否则没有人能伤害入间同学!”
夜蛾:“……”
悲伤一扫而空,头,开始痛起来了!
夜蛾不会想到,这只是他骄傲又头痛的教学生涯的一个开始,后面的学生难搞程度只增不减。
“算了,你们也辛苦了。封印着咒灵熊魂的戒指是怎么流落、被利用的我们会努力调查……”夜蛾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回去休息吧,出门右转的第二栋建筑就是宿舍楼,你们自己挑房间。”
“好的!”
出了门,入间还是不太能确定用这样的方式带阿斯莫德熟悉这个世界是否是正确的选择。转过头,想要跟他说什么,在看到阿斯莫德燃烧着愉悦的眼睛时,还是没有说出口。
战斗和鲜血是刻在恶魔灵魂深处的代码,是他们的兴奋剂,那么这次的选择,他就没有做错。
好吧,阿兹君开心就好。
这么想着,入间脑袋上的呆毛也灵活地转了一圈,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5. 什么?人类真的存在?
整理房间这种事,作为恶魔贵族的阿斯莫德可能不太擅长,但是作为普通人的入间可谓是如鱼得水。
扛着大包小包整理完房间,入间敲了敲一直各种劈里啪啦的隔壁:“阿兹君,需要我帮忙吗?”
“不,我可以……”里面的阿斯莫德像是遭遇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倔强又纠结,“不,好像不行……不可以!”
入间就知道,阿斯莫德确实陷入了困难。
十分钟以后,看着齐整得苍蝇上去都得打滑的床单和被子,阿斯莫德痛苦地捂住脸:“如此失礼,居然需要入间大人关照才能整理好房间里的东西……真是太过分了……怎么能让入间大人如此辛劳……”
不,其实我很享受帮助别人来着。
入间试图解释,但是自认为非常“过分”地劳累了入间大人的阿斯莫德已经陷入了恨不得掐死自己或者立刻学会房间整理108式的自我谴责中。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不仅没有起到保护入间大人的作用,还需要入间大人帮忙照顾,太糟糕了……”
“入间小弟,轻而易举就让一个追随者陷入了挫败感中呢。”
好吧。
入间干脆抓住阿斯莫德的肩膀,非常认真地说:“能帮到阿兹君,我其实,非常开心。因为阿兹君太厉害了,帮助了我很多,不管是学校生活还是学习,所以能帮到阿兹君,我真的,很满足。”
“入间大人!”阿斯莫德泪汪汪地用星星眼看向入间,模样很像是一只美貌的大型犬,“我一定不堕艾利斯家族的荣光,在一周内学会家务的!”
想起上次为了和另一个好友克拉拉竞争而学会了下厨的事情,入间用力地点了点头:“如果是阿兹君的话,一定可以的!
不过入间忽然想到一件事——魔界的文字和人类世界并不互通,那么……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亮了起来。
想起刚到魔界时惨烈的成绩单和艰难的学习过程,入间有点激动地看着阿斯莫德。
现在,也轮到他,来教阿兹君学习了吗?现在也轮到他来当学霸了吗?!
收拾东西,在发现阿兹君拿了两瓶一模一样的沐浴露却没有一瓶洗发水的时候,入间就反应过来,虽然大概是召唤的时候灵魂上产生了什么链接,让阿兹君能够听懂日语,但是说到底,其实他根本不认识日文,这对于他来说,是一门完全陌生的语言。
入间自己能够融入魔界生活,而不至于因为不认识字被当成异类,是因为当初刚到魔界的时候,爷爷沙利文给入间施加过一点小小的改变,所以不管是魔界通用语还是文字,都会被他自动翻译成日语。
但是,阿斯莫德拿着两张纸放在他面前,入间陷入了迷茫中。
因为,这两张纸,在他眼里,一模一样,都是日文。
这样一来,那岂不是,完全做不到帮阿斯莫德学外语了吗?
好在,别人的到来打破了入间的汗流浃背,那是一个穿着巫女服,容貌温婉的少女,在走廊上呼唤着他们的名字:“你好,是铃木入间同学和阿斯莫德·艾利斯同学吗?”
“啊,是的!”
太感谢了,这位不知姓名却拯救他于尴尬之中的巫女!
少女倒是很活泼地先一步自我介绍:“我是京都校的庵歌姬,和你们是同一届。”
“京都……校?”
虽然知道东京高专被夜蛾先生捡回来的学生对咒术界知之甚少,但是庵歌姬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少,于是补充道:“咒术高专有两个学校,一个是在东京,一个是在京都。”
不过两个学校因为招生和理念侧重,其实关系不是特别好,这点作为京都校学生的庵歌姬没法直说,干脆把手里的资料和证件证明交给了他们。
“这一届除了你们,还有一个因为家系能力入学的同学,叫冥冥,我和她关系不错,偶尔会找她玩。所以有时候也会被老师们喊过来跑腿——比如说给新生介绍情况以及帮老师送东西之类的。”
据说被夜蛾老师在路上遇到然后带入学的两个新人,还没正式办理完手续,就已经击败了一个不得了的一级咒灵。庵歌姬一边激动一边惋惜,毕竟东京校的学生被上层派去当劳模或者炮灰,是常有的事。
“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一点了吧?杀死一级咒灵,表示你们已经有了直升一级的实力。不过因为一级咒术师还是需要有一级以上的举荐人,所以夜蛾老师正在因为寻找举荐人而发愁,他让我转告你们,这边他会想办法,现在你们只是四级咒术师,刚好用简单任务练练手,方便熟悉任务流程。”
入间表示感谢后,伸手接过庵歌姬递过来的一叠资料,大致翻了翻,果然下面还有些零零散散的调查事件:“辛苦你了,歌姬同学。”
“小事,希望你们能够平安吧,我就先走啦。”
察觉到阿斯莫德好像一直没有参与发言,入间有点疑惑地转过头去,发现何止不感兴趣,阿斯莫德看着歌姬的眼神,完全是把她当空气啊!
“阿兹君,是怎么了吗?”
明明庵歌姬同学,他们也是第一次见来着。
得到的答案属于意料之外:“太弱了,她的能力放在巴比鲁斯也就只是最初阶级的阿雷夫(一级),最多贝特(二级),并不值得过多关注,入间大人。”
啊……如果不是阿斯莫德这句话,一路从一级逆袭到现在的六级,入间都快忘记了,和咒术界的四级到一级乃至特级不同,巴比鲁斯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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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等级也是恶魔的判定等级,是从一级到十级,只有达到四级才能从学校毕业。而轻视弱者,是恶魔的传统,或者说,弱者只是一粒尘埃,等级越高,不至于欺压,但是也越容易视下位者于无物。
要不是因为入间的身份特殊,作为校董的孙子,“德不配位的低级恶魔”,在一开始就吸引了众人的关注和挑战,又在战斗中阴差阳错近距离战胜了阿斯莫德,得到了他的尊敬,或者说忠诚,那么入间和阿斯莫德也不太可能存在什么能称之为交集的东西,更别说现在的亲密。
“但是,这个世界,和巴比鲁斯,乃至整个魔界,是不一样的。”入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表情坚定地告诉阿斯莫德,“这个世界,是人类世界,人类中确实存在对于实力的拜高踩低,但是他们远比恶魔复杂得多,所以,和很多人类熟悉并且认识,是有必要的。”
阿斯莫德听完入间的话,有点勉强地点了点头:“既然是入间大人的期望,那么,我会和他们这些人类进行社交……什么?人类?那不是幻想生物吗?”
何止这个世界是人类,即使是站在你面前的我,也是一个人类呢。
入间默默地想着,可是这样听起来,阿兹君的处境反而有点悲惨了——在人类世界的唯一一个恶魔什么的。
他连忙出口安抚像只遇到水炸了毛的猫一样的阿斯莫德:“不不不,你还记得我们的幻想生物老师巴拉姆老师吗?他就一直在考证幻想生物存在的可能性,而且人类这边也有很多关于恶魔的幻想作品……”
越说越乱,但是阿斯莫德还是从入间的话语里理解了他的意思——人类的世界和魔界大概是有交集的,所以他们能够在双方的文学作品里看到其作为幻想种出现。
人类世界不相信恶魔的真实存在,就像恶魔也认为人类只是存在于幻想中。
“如果是那个研究狂巴拉姆老师……应该会很高兴,但是我们……我们怎么……”
可以看出这对阿斯莫德的影响确实很大了。即使是震撼成这样,他也仍然能见缝插针地发自内心吹捧入间:“不愧是入间大人,在幻想生物课程上得到了满分,所以在这个人类世界也依旧如鱼得水。”
入间擦了擦脑袋上的汗,干巴巴地笑道:“哈、哈哈,是啊。总之,夜蛾老师让庵歌姬同学给我们带过来的资料里好像有什么跟我们之前经历类似的调查事件,要去看看吗?”
“入间大人希望的话,当然!”
阿斯莫德忍了又忍,还是转头认真询问:“那既然我们是在人类世界,人类是恶魔的食物,那么……入间大人,需要我去帮您狩猎一只人类过来食用吗?”
“不!多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们还是吃点别的吧。”
6. 须王家的委托
今天前去拜访的委托人家,属实是个大客户。入目就是朝阳的大庄园,佣人多到夸张,只是开着车进门,都分男仆女佣两排人鞠躬欢迎,一路排到中央的喷泉附近,是非常夸张、甚至让人觉得只能是在动漫里才能出现的风格。
“也不过如此。”阿斯莫德看到阳光下那片华丽巍峨的建筑物时,漫不经心投去一瞥。
一旁的辅助监督:“……”
心情复杂,感觉像是在打肿脸充胖子。
众所周知,如果真的是有钱人或者世家出身的咒术师,基本不会选择在东京高专学习。不为别的,京校靠近世家和总监部,不仅师资力量和设备都超过东京校,学生的安全性也大大提升——毕竟在大家的眼里,东京校基本等于用来随时用来填补战场的炮灰。
所以阿斯莫德这样一句,不仅不是很有说服力,甚至听起来实在有点像柠檬。
“不,其实已经很豪华了。”入间在旁边描补,就是淡定的表情也不是很能让人信服。
虽然是苦日子里过来的人,不过在魔界入间过的日子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王子生活,所以他的重点反而是让阿斯莫德跟他一起跟辅助监督道谢。
辅助监督,一般由无术式,或者术式弱到无法上战场的人员担任,这种群体在阿斯莫德眼里也是一级恶魔,让阿斯莫德感谢他们的劳动付出,也是入间的一种循序渐进战术!
“是……你辛苦了。”
“阿兹君,下次要说敬语。”
“……是。”
阿斯莫德表情坚定:“那么从此以后,由我来代入间大人出面社交,入间大人的高贵,绝对不能被玷污!”
入间:“……”
他真的很想告诉阿兹君,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
“……的高贵,绝对不能被玷污!”
角落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在重复阿斯莫德的话,可能孩子都觉得自己的躲藏非常隐蔽,但是……
入间低头看了看跟他们隔着一个大理石喷泉、大摇大摆躲在池子旁边,实际上金灿灿的头发根本挡不住的小孩,艰难忍住自己的笑意。
当然,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那个孩子看到入间和阿斯莫德都看向了自己,干脆站了起来,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们:“你们,是贵族吗?好厉害,那种语气!”
甚至于再次重复了阿斯莫德的话,不过因为不太能记住,所以少了不少字:“入间大人的……绝对不能玷污……”
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戒指里钻出来的艾利先生盘腿坐在入间的脑袋顶,拍着头上的呆毛,发出嚣张的狂笑:“入间小弟……绝对不能……哈哈哈哈哈哈绝对不能被玷污,哈哈哈哈哈哈……”
入间在心里流下两条宽面条泪,说这话的是阿斯莫德,学说这个的是眼前的小朋友,而他,稀里糊涂就躺枪了:“艾利先生——”
“环少爷,不要到处乱跑,很危险的!”
一个年轻女佣非常急切地跑过来:“您这样乱跑,管家婆婆会生气的!”
“我只是想给妈妈摘花。”那个被称为“环少爷”的孩子盯着入间脑袋上艾利先生的视线被转移,举着手里的花,笑得开朗活泼,“妈妈最喜欢这种花了。”
“只要您吩咐,我们就会替您摘的。”女佣掏出手帕擦干净环少爷脸上的灰,才空出注意力发现他们,“请问二位来拜访须王家有何贵干?”
“这是利娜小姐的客人。”
还没等他们组织措辞,迎面就赶过来一个干练的执事,眼睛在看到他们的上衣纽扣时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还不等他们出示自己的学生证,就对着他们略一躬身:“二位想来就是咒术高专的学生吧?请跟我来。”
入间下意识捏了一下上衣的扣子,出于怀念,在得知高专校服可以自己设计之后,他和阿兹君都选择了最熟悉的巴比鲁斯校服,不过颜色被限制了——毕竟白色时问题儿童的校服。
虽然他俩也是魔界的“问题儿童”,但是好像这边问题儿童的定义跟他们有点不太一样?
而对他们来说最大的改变除了颜色,就是领口的一枚漩涡纽扣了,据说是高专学生的身份标记。
想来这位执事也是对此有所了解,所以在看到他们的纽扣之后就果断放行了。
跟着执事走过不同的建筑,推开一扇扇门,再穿过长长的走廊,在阳光最明媚开阔的房间里,他们见到了委托人……的执事。
“在下是老爷派给环少爷的执事,我们老爷也是真正找到咒术师进行求助的委托人。”那个执事将他们推给另一位同样干练的女性,“具体情况我无法多说,如果二位有匹配的能力,应该能发现原因,那么,请吧。”
如此这般,总算是见到了人。
那是一个实在美丽的女人,金色的长发,穿着优雅的长裙,肩膀上披着一块风格热烈的薄毯,坐在钢琴凳上,阳光没能给她增添几分气色,反而像是连这样灿烂的光芒也受不住似的,几乎融化在光线里,一只手虚虚扶着钢琴,还时不时轻轻咳嗽几声。
执事上前,用勺子给她喂水,似乎身体已经差到了自己也都没办法控制肢体。
“抱歉……他有时候就是这样……很任性。”女人对他们露出一个苍白虚弱的笑容,“体质这种东西也是很难说的吧,感觉他实在是没办法了,所以才会搞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不……您……您的身体……”入间想了想,有点谨慎地开口,“您的情况,说不定正需要我们。”
太奇怪了,肉眼可见的,眼前的女人散发着丝丝缕缕的怪异气息,一股类似于魔力的能量在侵蚀着她的身体。
简直像是中了什么诅咒……或者被什么怪物当成猎物打上标签了一样。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女人不知道被哪句话逗笑了,可是即使是笑,也耗费了她本就不多的心力,于是没有两声,便歇斯底里地咳嗽起来。
随着她的动作,渗出的汗水打湿了盖住额头的卷曲刘海,露出了暗红色的、充满不详的纹路。
“您的额头……”
“怎么了吗?”执事和女人都露出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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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茫的表情,似乎不清楚有什么问题。女人甚至抬手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刘海,“是这样很失礼吗?抱歉。”
很明显,她们完全看不见,盘踞在女人额头上的那个东西。
果然,是跟咒术界有关的诅咒之类的东西吧?
在发现即使是手机拍摄也无法让图案被看到之后,他转头问执事:“请问有纸笔吗?”
“啊,有的。”
虽然不明所以,但是看这两人的表现……就好像,她的额头上有什么她们看不见的东西一样,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恐惧让女人的脸微微发白,就连板着脸的执事也流露出几分不安。
入间请执事把纸笔递给在画画上显然经过培训、更有经验的阿斯莫德,在各种事件里并肩作战培养了深厚默契的阿斯莫德立刻会意,开始描绘那张牙舞爪的红色纹路。
“这个……现在,在我的额头上?”女人不可思议地摩挲着自己的额头,甚至让执事掏出镜子,反复观察,却始终无功而返,“我要怎么相信你们?实不相瞒,其实我的……已经找了很多相关人士,他们都说自己是专业的,但是……咳咳,事实证明他们都是装神弄鬼,对我的情况没有半点助力……我需要你们说服我。”
艾利先生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带着一点跃跃欲试:“让我来试试?”
“诶?艾利先生居然也有治疗的能力吗?”他还以为对于普通恶魔来说,治愈只有魔药课上炼药一种办法呢。
“不,都是能量,我想试试能不能吞噬而已。”
“欸?!那是不是太冒险了?”
“可是如果没有我们的话,她绝对会在某天被夺走身体的,入间小弟。”艾利先生虽然现在只是雾状,入间却仿佛能看到它那充满不赞许的表情,“实在不行,你也可以先告知风险。”
“当然要试试。”
结果当然是愿意的,这位名叫利娜的女士,用一种故作轻松的语气笑道:“我还想看着孩子长大呢。”
抱着尝试的心态,入间说了声“失礼”,调整手上的恶食戒指,用最小的能量调动,抬手对着女人,控制着施展吞噬的新能力。
入间感受到了一阵滞涩,就像是清理已经几乎跟墙壁粘连在一起的藤蔓,只能薅下来边边角角,于是选择默默加大了吸收的功率。
差不多到平时借助戒指施放魔力的中档,红色的纹路才逐渐在光洁的额头上扭曲变形,最后丝丝缕缕的雾气被收进暴食戒指。
而女人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昏昏沉沉的大脑忽然迎来一阵清明,那种有什么一直在流失的感觉也逐渐减弱。
到最后,甚至可以恢复原本站立和行走的能力。
“真的……非常感谢二位!”
“不不不,您真的太客气了!”入间也诚惶诚恐鞠躬回去,“不过……”
他看着女人眉心盘旋不去的那一点红色,直觉告诉他,是诅咒深深植入的根系,即使他把输出调整到最大,也未能完全斩草除根。
“我们可能,之后还要来继续打扰。”
7. 藤冈琴子
听到入间说他们暂时没有办法将诅咒彻底根除之后,执事出门去了,大概是去找他们真正的委托人进行告知。
而结果当然是委托人请他们暂时在这里留宿,方便继续观察。
而夜蛾老师不知道又在忙什么,从他们发了图片给他,希望得到解答之后,留下一句“稍等”就再也没有回消息。
思来想去,他们既不知道诅咒会不会卷土重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诅咒会不会再度发作,出于观察的谨慎,入间和阿斯莫德点了点头,感谢主人家的招待。
大概是他们在判断和处理诅咒上花的时间比较长,所以没多久就到了晚饭时间,女仆带着他们去了餐厅,装饰依然是风格相符的金碧辉煌。
“病魔……玷污你的身体……”圆桌附近,有个小小的金色的身影在上蹿下跳,语气骄傲,“但是没关系,正义勇敢的骑士会拯救美丽的夫人于水火之中!”
是之前模仿阿斯莫德的小朋友,他学着阿斯莫德的样子,逗病弱的利娜女士开心。
“哈哈哈哈哈——”
而利娜女士也确实如他所愿地笑了起来,不过其他人表情就精彩多了,尤其是之前看到的照顾那个小朋友的年轻女仆,简直是要焦急得哭出来:“环少爷,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
而利娜女士旁边那个一看就很有家主风范的男人默默按住脑袋,小声喃喃:“这个孩子,是不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利娜女士笑着拍了拍男人的手:“不,孩子的童年难得,还是不要给他们压力了吧?”
男人立刻一副“你说的都对”的表情,握住利娜女士的手,深情款款:“好,听你的。”
入间:“……”
阿斯莫德:“……”
好尴尬,他们是不是单独吃饭比较礼貌一点?
“啊,你们辛苦了。”似乎才注意到门口的他们,男人站起身自我介绍,“在下是须王家的家主须王让,这是我和利娜共同的儿子须王环,我们都很感谢你们让利娜身体好转。”
“不不不,您客气了!”入间受宠若惊地摆摆手,“很抱歉也没能完全让利娜女士康复。”
但是,这个措辞,总觉得有点奇怪……
没有深想下去,毕竟是别人的隐私,入间现在更关注的,是为了防止被这位委托人认为他们是因为想要骗吃骗喝,而试图解释清楚利娜小姐身体情况。
很奇怪,就只是两个小时不见,利娜小姐眉心的红色痕迹又卷土重来,已经又重新生长出了隐约的纹路。
“经过我们和老师的共同商讨,这个诅咒的来由似乎很古早,所以一时不能找到出处,也不知道该怎么根除。但是,就我们目前的观察和判断来说,它会受到负面情绪的影响,甚至可能吸引咒灵缠身,总之,必须保持好心情……”
不知为何,随着他说出的这番话,利娜小姐像是想到了什么,怔愣出神,而须王让先生虽然还保持着笑意,入间的直觉却告诉他,此人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直觉敏锐,但是情商实在欠发达的入间,有点无措地住口。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的。”
利娜小姐开口,打破了凝重的氛围。她神色轻松,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摸了摸身边孩子的脑袋。那孩子也点了点头,举着手里的筷子,笑得牙不见眼:“嗯,我会让妈妈开心起来的!”
带着一种“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的迷惘,入间坐下,吃饭,光顾着往嘴里塞吃的,却完全没有发现旁边越堆越高的盘子和惊愕的视线。
等他反应过来,习惯性说上一句“感谢款待”,对上利娜小姐和须王让先生震撼的表情,还有须王环充满崇拜的眼神,他才反应过来,似乎又没有收住自己的胃口,吃了个饱。
大概是曾经的生活刻上的烙印,以及沙利文任性又放养的态度,总之,入间很能吃。这点在来到魔界之后表现尤甚,曾经创下过迅速解决掉几十人份量巨型拉面的壮举。
而这次,他忘记了在委托人家收敛自己的胃口……
正当他社死得几乎要晕过去的时候,后厨匆忙赶来的男仆开口更是雪上加霜:“家主大人……是我们考虑不周,后厨准备的菜已经告罄,我们正在派人乘直升机去取菜,还请家主和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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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稍等……”
你们有钱人的生活,都这么夸张吗?!
一个只是有点过分能吃的少年,轻轻碎掉了。
入间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跟着阿斯莫德回到须王家准备的客房里了,阿斯莫德轻轻关上的门就像是一个开关,房间封闭成自我的空间之后,入间游魂般倒在一堆柔软的织物里,发出“呜呜”的哭声。
啊啊啊,不该在艾利先生不在的情况下放开吃的。
这下子手足无措的变成了全程都在当一个没有存在感的规规矩矩花瓶的阿斯莫德:“入间大人……”
那堆织物里传出闷闷的请求声:“阿兹君,拜托了,请你务必要提醒我收敛。”
就像入间很难拒绝别人的请求,阿斯莫德也很难拒绝入间的请求。
不过,心里话还是要说出来的:“入间大人是不会做错任何事的!况且人类的食物不值一提,外观都是奇形怪状,入间大人喜欢是它的荣耀!”
入间:“……”
啊,忘记了阿兹君,是非常宽容的入间激推了。
“阿兹君,拜托你了,一定要阻止我!”
“我会努力的!”
这边正在热血沸腾地打鸡血,那边,须王家又迎来了新的客人。
她有着干练的短发,穿着西装,胸前挂了张写着“藤冈琴子”的牌子,眉眼间带着一种不至于错认性别的俊美和凌厉。
看样子,她似乎跟须王家很熟悉,至少跟利娜很熟悉。带着公文包进了门,亲了亲怀里半梦半醒的女儿:“春绯,你去跟阿姨一起回房间睡觉,好不好?妈妈一会就回来。”
有了女儿的点头,她才把孩子放心交给利娜的执事,才夹着一叠文件,敲响了利娜女士的门。
“琴子,好久不见!”利娜女士从床上坐起来,虽然目前的诅咒已经被祓除了大半,但是已经受损的健康显然并没有那么快能补回来,“抱歉这么晚还是要打扰你,不过我总是不太安心。”
藤冈琴子俯身拥抱了一下有点不安的利娜女士:“没关系的,我也很担心你。”
“我……琴子,我想立遗嘱。”
8. 如影随形的二重身
藤冈春绯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在陌生的环境里,但是小小的脸蛋上是从容的习以为常。
今天,又是在哪里?
随着起床给自己刷牙洗脸,回忆也逐渐清晰——因为最近出现了什么变故,总之父亲一边哭着说不愿意不舍得一边被妈妈塞上了车,送回老家解决问题,所以现在藤冈春绯由律师母亲带着东奔西走。
昨天晚上好像是有什么人请妈妈上门做什么事情,妈妈放心不下她,于是拎着她一起上了车。
接下来就是她被安置在这个房间了。
歪着脑袋想了想,藤冈春绯留下了一张纸条,然后偷偷推开门,出去找吃的去了。
阳光投射着孩子摇摇晃晃的身影,而在绘制着花纹的白色墙纸上倒影出的身影……显然,那影子,不止一个。
一股甜香顺着走廊大敞着的窗户被风吹了进来,藤冈春绯发挥了自己强大的直觉,七拐八绕,居然真的自己找到了通往后花园的路。
而这边,入间不知道有个小朋友正沿着他们吃甜品散发出的味道精准定位并且找了过来,他现在还处在一种绞劲脑汁试图让阿斯莫德停止夸赞的尴尬中。
不知道昨晚他的请求在阿斯莫德的脑袋里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变革,总之,今天的阿斯莫德一直守在他身边,用一种充满鼓励的表情进行天花乱坠的夸赞。
入间:只是普通地吃东西。
阿斯莫德:“不愧是入间大人、同学!吃东西的样子也这么让人心驰神往!”
入间尴尬地跟阿斯莫德分享甜品,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
阿斯莫德:“入间同学何等慷慨大方,在下何德何能!”
而一旁的小少爷须王环超级认真地做着笔记,脸上满是“居然可以这样吗”的若有所思。
入间简直要尖叫了。
啊啊啊啊啊啊不要什么都学啊,阿兹不要带坏小朋友啊啊啊啊啊啊!
可惜,无人在意。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没多久,这张铺满甜品的小桌旁刷新了一个梳着妹妹头、棕褐色眼瞳大得惊人以至于呈现出一种天真呆萌模样的小姑娘。
那孩子的身后,跟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孩子,只是看起来充满了违和感,就像是……镜像。
“你们好……”入间小心地跟她打招呼,“你们要吃点什么吗?”
小姑娘倒也不怕生,甚至非常自然地坐了下来:“嗯!要的,谢谢。”
“入间大人!”须王环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坚持入间一定有什么很厉害的本事,所以一直跟着阿斯莫德的称呼叫他大人,“你说错啦,哪里还有别人啊。”
“叫我入间哥哥就好了。”入间也不知道第几次试图纠正须王环的小脑袋瓜,“啊,抱歉,可能是我看错了。”
他眼睁睁看着那个“多出来”的孩子随着名为藤冈春绯的小女孩的动作,浮空坐下,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说什么。
就像是……这个孩子的影子……
那……这么说来,这个孩子,也是被咒灵盯上了吗?还是遇到了类似于诅咒之类的东西呢?
入间不由自主想起了关于“二重身”的怪谈,一种说法是只要出现了一模一样的人类,那在当事人看到另一个自己之后,没多久就会死去;而另一种说法,是出现的另一个自己会逐渐取代当事人,逐渐侵蚀当事人的生命,最后完完全全成为当事人。
不知道为什么,入间的直觉告诉他,发生在藤冈春绯身上的情况,属于第二种。
“你是从哪里来的呀?”忧愁是大人的,在看到小姑娘的那一瞬,须王环的眼睛迸射出一股明亮的光,“你叫什么名字啊,这里有小蛋糕,你要不要吃?”
小姑娘也一个一个地回答须王环的问题:“我从xx街道来,名字是藤冈春绯,要吃,谢谢你。”
于是须王环露出了一个明显是被击中的表情,捂着心口喃喃:“啊……好的……”
模样很像是被戳中了什么萌点。
“你来这里是干什么呀?”
“妈妈来工作,我来找吃的。”
看上去非常和谐。
阿斯莫德不是很在乎这种小朋友之间的puppy love*,甚至于看上去这还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只有须王环单方面直球单相思的情况。
他的关注点在于希望入间能够多吃点东西,因为很明显入间就是害怕自己的饭量给别人造成困扰,所以此时不劝入间多吃点,那更待何时啊!
至于多出来的那个“孩子”,太弱了,阿斯莫德抬抬手就能祓除。
“不,还是先观察一下。”
入间不着痕迹挡住那个跟过来的影子,顺便阻止了阿斯莫德祓除掉藤冈春绯身后跟着她一起做出吃蛋糕动作的“二重身”,毕竟这个世界充斥着咒灵、诅咒之类的东西,他也不能保证,这种情况下祓除咒灵是否会对藤冈春绯的身体造成损伤。
这个世界全靠自学吗?还是说他们运气差到这种地步,每次接手事件都会稀里糊涂变成大事?
面对这样无从下手也不知道怎么处理的问题,入间也是欲哭无泪——老师不太清楚忙于什么,学生们在实战中摸爬滚打,咒术界,太辛苦了!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夜蛾老师要劝他谨慎思考了。
他现在可以拉着阿兹君退学吗?
抱着人命关天的态度,入间甜品也吃不下了,拿着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自己攒钱买的手机疯狂给夜蛾老师打电话。
“嗯?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耳畔是“嘟嘟嘟——”的忙音,抬头还是火上浇油,入间眼睁睁看着原本一直呆在房间里的利娜女士,推开了阳台门,坐在轮椅上被执事推着出来,颇为好奇地看着蹲在墙角欲哭无泪的入间。
利娜女士的房间居然离花园这么近吗?
这样的想法也只是在入间脑海中一闪而过,因为接下来更大的问题出现了——他可以清晰地看到,站在利娜女士身后那个挂着“藤冈琴子”牌子的年轻女性,身后跟着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啊,这是藤冈琴子,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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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当厉害的律师呢。”利娜女士笑着给入间介绍,“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次的诅咒让我意识到,人生真的是稍纵即逝……我知道你们已经非常努力在试图拯救我了,但是总会有意外的吧?”
“所以我就想着,请我在日本最好的朋友,也同样是我最信任的律师过来,帮我立下遗嘱,好让环能够即使处在母亲离世、父亲这边也不能认回他的情况下,还能够拥有傍身的资本,快乐地长大……”
后面的话,入间已经听得不是很清楚了,一种猝不及防的焦虑席卷了他的大脑——又一个二重身?!而且这个显然更加恐怖,甚至真的能断断续续发出声音!
甚至于,像是感受到了入间的目光,在藤冈琴子低头为利娜披上披肩之后,那个和藤冈琴子一模一样的女人没有跟着她弯腰,而是转过头,对着他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微笑:“你、能、看、到、我、吗?”
背后渗出冷汗,很显然,这个二重身已经几乎能够取代原主了!
入间疯狂阻止利娜女士往另一边看,毕竟他还记得夜蛾老师给的资料里提到过,普通人在特殊情况下也能看到咒灵,比如进入了咒灵的领域,比如说上次遇到的咒灵熊魂;比如说人在惊恐的情绪下,或者身体虚弱的时候……
利娜女士的身体遭受了诅咒以至于生命力疯狂流失,虽然看样子似乎没有发现藤冈琴子身后的二重身,但是入间不敢赌她会不会受到藤冈春绯的影响。
入间现在宁可咒灵都是跟之前的熊魂一样,只会莽撞攻击、缺乏智慧,也好过这种悄无声息的、渗透般的恐怖。
“你好,是我有什么不对吗?”大概是入间看着这边的时间太长,藤冈琴子有点迷惑地指了指自己。而伴随着她的动作,入间再一次看到了……看到了和利娜额头上一模一样的诅咒花纹。
“您……您的身体,最近有什么不舒服吗?”
藤冈琴子虽然因为少年有点冒失的发问愣了一下,不过利娜立刻看向自己的眼神,以及相信别人不会无的放矢的性格,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嗯……最近好像还可以啦,就是偶尔生病……似乎确实比往常拖延更久……别的就没有了吧?”
虽然知道这样很像什么神棍,但是入间还是鼓起勇气:“您……似乎也遭遇了诅咒。”
利娜女士:“!”
她下意识抓住了藤冈琴子的手,对着入间有点焦急地追问:“她也遭受了诅咒吗?入间君,能不能帮帮她?”
藤冈琴子原本是以一种有点好奇的心态听下去的,却在接触到利娜焦急的眼神之后有点疑惑地看了看他们。
“诅……咒?”
“我、我试试……”
入间是个好学生,虽然不是那种惊人的天才,但是胜在勤奋,积极学习。所以,即使艾利先生暂时无法唤出,他也能学着之前为利娜女士驱除诅咒的方式,亦步亦趋按照艾利先生指导的步骤进行诅咒祓除。
但是,这次却并不像之前那样顺利,吸收诅咒才刚开了个头,藤冈琴子就脸色惨白地晕了过去。
9. 五条家的六眼神子
“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问题。”
夜蛾带着人匆忙赶来的时候,大家正在忙着安抚因为自责和愧疚而抬不起头的入间。
而在了解事情经过之后,夜蛾也不知道该怎么感慨入间和阿斯莫德这绝顶的运气,最后也只能摸了摸入间的脑袋,把呆毛揉得左摇右晃,说了这么一句。
不过,该说不说,你老师还是你老师,夜蛾联系不上的时间里,本来是继续招生,物色下一届学生的,因为他们的求助,变成了帮忙寻找资料。
反正他也没什么信心能说服眼前的预备役,那还不如动用能动用的关系,先护住自己已经到了手里的学生。
“多亏了五条君开了方便之门,让我能够翻阅五条家的典籍,这个诅咒我们也有了一点头绪。”夜蛾说着,侧过身,入间才看到,除了夜蛾老师,来人还有两男一女,女性很明显是之前给他们送资料、人很好的京都校同期生庵歌姬,她旁边那个也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眼就能看出是辅助监督,而另一位男性……
“看什么看?”戴着墨镜、穿着浅色羽织的白发蓝眼少年冷冷瞥了他一眼,“超弱的呆——子——”
入间对这样的人身攻击习以为常,但是阿斯莫德却出离愤怒,直接挽着袖子扔出一团火焰:“你胆敢如此对待入间大人?!”
少年却挑了挑眉,用一种相当新奇的口吻评价阿斯莫德:“哦,有脑子但是不多的咒灵?一级以上?是你的式神?能打死吗?”
后面的话是转过头对着入间说的。
那双眼睛扫了一眼入间,然后改口:“哦,好像也不太像是你能调伏的,那就是脑子有病。”
简直是火上浇油。
场面一时间剑拔弩张,但是最后好在还是没有打起来,因为夜蛾出手阻止了他们:“五条君,他们是咒术师,至少现在,还是我的学生。”
少年嗤笑一声:“哼,胆子很大嘛,夜蛾。”
夜蛾也一边指挥庵歌姬和辅助监督把藤冈琴子带去车上,一边在百忙之中给他们互相介绍:“这位是咒术师世家五条家的六眼神子五条悟,所拥有的术式是五条家的家传术式,无下限和六眼,六眼能让持有者看破咒力的流向,无下限可以让抵御伤害无法近身。”
家传术式,哦,就是和恶魔们一样的家系能力,可以遗传给后代的那种!
当然,如果别人知道了入间怎么想的,一定要跟他进行一些理论,比如恶魔们家系能力的遗传是稳定的,只分强弱;但是术式是不确定的,不一定每个咒术师世家的人都能遗传到,遗传到的也不能确定是什么术式,还有六眼每代只有一个,六眼的子孙在他死前不可能遗传出第二个六眼之类的。
不过因为没人能猜出来入间在想什么,所以也就没人纠正他的想法。
“这是我的学生,铃木入间和阿斯莫德。”夜蛾顿了顿,没有详细说明他们的信息,“还在探索自己术式的阶段,是两个好孩子。”
“好孩子?夜蛾,你还没到老糊涂的年纪吧?”少年五条悟盯着入间和阿斯莫德,直到入间莫名背后发凉,才嗤笑一声,慢悠悠道,“一般来说五岁以后就应该觉醒术式,怎么会到现在也搞不清楚?况且这个红色眼睛的家伙,看上去跟咒灵的波动简直几乎如出一辙。”
“总而言之,阿斯莫德君是可以被人类看到的。”夜蛾只是用这样一句话给阿斯莫德下了一个不容置喙的定义,“他也不需要被祓除。”
夜蛾这么说,五条悟反而笑了起来,一双带着一点非人感觉的蓝色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们:“啊,老子觉得你们东京校很有意思,明年的新生记得加上老子。”
“啊?”
现在茫然的变成了在场的其他人,怎么,这位大少爷反而喜欢顺我者亡逆我者昌吗?
不可能吧,这样的话五条悟的优先级应该是追杀他、试图得到他出生时就被悬挂在黑市开出五亿高价小命的诅咒师们。
谁能想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呢,连照顾他多年的五条家都摸不清楚。
“这家伙不能打,这种模仿别人的咒灵,老子总能动手吧?”
得到夜蛾的许可之后,五条悟活动了一下双手,定定看着那只盘踞在藤冈琴子身周的二重身,手指一抬,摆出术式:“苍。”
于是入间一直在纠结的咒灵就这么轻描淡写湮没在了蓝色光芒中。
“诶?直接……就这么直接打死吗?”
不需要调查,不需要研究会不会造成伤害?
“咒灵这种东西,不需要太努力思考啊,祓除之后就能各回其位了,就算回不来,难道咒术界其他负责善后的家伙是摆设吗?”五条悟嘲笑,“果然是门外汉吧?”
五条悟的嘲讽能力太强,以至于出现了庵歌姬帮忙安置受害者,夜蛾和入间各拉着一个人防止他们真的在别人家里打起来的场面。
一时间现场也是相当混乱。
“哦,对,神子君,这里还有一个孩子也被诅咒了!”
“什么神子君啊?连称呼都分不清楚,你果然不是什么很聪明的家伙吧?”
“入间大人——你居然污蔑入间大人!”
“哇哦,你是他的狗吗?”
最后混乱终结于庵歌姬的那句“你们到底有没有真的能干活的人啊?就让我们俩解决一切吗?!”,这才算平复。
很离谱,但是关于诅咒的事情就这样虎头蛇尾地结束了。或者说,这才是咒术界的常态,因为任意地区随时可能发生各种事件,所以在咒术界本身就一直非常缺人的情况下,救下受害者,这件事情就能结案,下一次的重启就只能等到再出现一模一样的受害者。
也是因此,在信息化不够全面,调资料困难的情况下,干活效率非常低下,并且直到现在高层都没有什么要改革的意思。
结案,就代表之后的事情入间他们也不需要继续参与,但是,入间还是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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惦记着这回事。
这件事终究还是对入间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哪怕是抛开对利娜女士和藤冈琴子的担忧不谈,至少也暴露了他对咒术界的一无所知。
“你可以联系庵歌姬,她所在的神社在负责两位当事人的休养。”
手里捏着一叠资料,入间脑子里还回荡着夜蛾的解释和剖析。
“抱歉,因为各种事件,我下意识把你们的文化课推迟了。”
跟他们这两个“外人”不同的是,另一个同期冥冥属于土生土长的本世界人,并且拥有家系传承,所以夜蛾教导的重点还是这两个孩子。
而关于须王家的事件里,诅咒到底是谁下的暂且不得而知,毕竟抛开经常和各种人打交道的藤冈琴子不谈,即使是足不出户的利娜女士,在刚来到日本时,也在外面游玩过很长一段时间,接触过的人更是难以调查。
根据在五条家查到的资料可以判断,她们身上的诅咒,是平安时代流行的一种夺取身体、压制乃至湮灭灵魂的咒术,因为其潜伏期长、检查困难,对身体伤害小所以难以发现,造成过不小的动荡,因此被束之高阁,一般来说很少有人能够学习和了解,更何况是在各种断代的现在。
要不是利娜女士在生育之后又生过两场大病,身体变差了很多,导致诅咒暴露,可能也会跟藤冈琴子一样,直到撞上咒灵或者咒术师,才能被察觉。
所以,很显然这条线就断在了这里。
而“二重身”咒灵,跟这个诅咒也并没有什么联系。
意外但是又不那么意外的是,“二重身”不是藤冈春绯带给自己母亲的,或者说,其实是藤冈琴子影响到女儿的。
这样也能解释,为什么藤冈春绯的二重身尚且停留在模仿,而藤冈琴子的二重身已经拥有自己的想法、能够支配身体了。
而入间遇到的情况,解释起来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诅咒确实是利娜女士和藤冈琴子人手一个,但是利娜女士没有被二重身缠上,是因为这个诅咒和二重身并不相干。
其实,是藤冈琴子所在律所的某个非常看不起女性、认为她们应该乖乖呆在家里相夫教子当贤内助的老头子的杰作。
为有钱人工作久了,关于藏在阴影中的咒术界,多少也能有那么一点了解。
所以,为了能排除异己,这人专门找到一个不愿意当咒术师、选择成为给钱办事偶尔杀人越货的诅咒师,花了一大笔钱给藤冈琴子定制了一个恐怖的死法。
谁知道藤冈琴子这边又非常不巧地和利娜女士一起中了诅咒,才给入间的判断造成了很大的干扰。
“果然,不管哪里的烂橘子,都很恶心吧。”五条悟笑嘻嘻的声音在耳畔回荡……不对!太近了!
入间抬头,果然看到了那个被称为“神子”的五条悟。
“你,明明只是个普通人,用什么手段冒充的咒术师呢?”
五条悟盯着他,追根究底。
10. 我一定是想让春绯当我的女儿!
“五条君,请放下神社的咒具!”
伴随着庵歌姬气势汹汹的“追杀”,五条悟没有再追问下去,或者他可能就是想搞一下别人的心态,把神社供奉的咒具扔到一边之后,他就溜之大吉了。
入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应付那个眼睛似乎能够看破一切的五条家神子,以及对他这副似乎被什么打击到的样子表达关切的姐妹校同学庵歌姬了,直到推开神社给受害者们提供的房间,入间被闪了一下,才算彻底回过神。
该说不说,须王家确实豪奢,即使是暂住的房间也被改造得金碧辉煌。
利娜女士和藤冈琴子一起坐在床上,看着旁边沉迷于甜点的藤冈春绯和金毛小狗……咳,金毛小少爷须王环,露出了然的微笑。
我是来干什么的呢?入间的脑子迟钝地想了想,哦,对,我是带着调查结果来看望利娜女士和藤冈女士两位受害者的。
“入间君,来坐会儿吧。”
看到了入间的利娜高高兴兴地招呼着,让他落座。
“很抱歉……”入间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组织着自己的语言,“我没能帮上太多忙,二位的身体还好吗?”
“已经好很多了哟。”利娜女士眨眨眼,“不要太有心理负担啦,如果不是你们,琴子身上发生的事也不一定能被发现。”
“二位身上的诅咒已经彻底祓除了,只是只有诅咒的话,不能确定时间,很难追根溯源,所以为了防止类似的情况再次发生……虽然我们无能,不能找出真凶,还提出这样的请求有些得寸进尺,但是,可以帮忙回忆一下,有没有比较奇怪的经历、或者比较可疑的人呢?”
虽然这件事被搁置,但是因为是入间第一次做任务,所以也难免想要尽善尽美,说不定以后就能揪出来幕后黑手了呢?
“奇怪的经历吗?我记得从利娜回国开始,我们一起出现过的场合,应该是商场,还有某家私人的成衣店,因为利娜从法国过来,所以我陪着她去买过几次衣服。之后,利娜就没怎么出门了。”藤冈琴子回忆道,“不过我自己这边倒是经常接触一些比较棘手的问题,诅咒会传染吗?有没有我传染给利娜的可能性?”
“不,这个诅咒是不会传染的。”
看样子能得到的线索同样有限,入间想了想,用普通人更能接受的说法进行补充:“还有……关于藤冈女士晕倒的问题,是因为除了诅咒之外,还有有人花钱,让您怨灵缠身,甚至影响到了您的女儿。”
这点对于入间来说尤其重要,就像是战斗中要保证身边人不会捅冷刀子,在工作里,一个会在背地里坑害自己的同伴也尤其需要防范。
藤冈琴子却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虽然差点伤害到她的女儿这件事令她愤怒,但是还是非常精准地吐出了犯人的名字:“是西村对吧?除了他,我也想不到第二个恶意这么大的家伙了。”
她就这么接受了“自己可能确实遇到了一点难以发现和解决的问题”这件事,毕竟作为一位努力做到上游的律师,即使没有像某个依仗着资历的老古板那样交游广阔、人脉可观,在工作生活中也不难发现有些目前暂时不能用科学解释的问题,而她也没有深究的意思——这种好奇心和任务应该交给科学家,跨界只会徒增困扰。
就像年糕店的年糕最好吃*,她也只需要做一个好的律师,不该了解的地方不随便接触,不是自己任务范围内的问题不要随便涉足,就够了。
所以她甚至只是对入间表达了感谢,然后询问“那现在问题解决了吗”,淡定得仿佛自己遇到的不是什么差点杀死她的咒灵,而是给她了一份什么资料。
“也不算完全解决吧,毕竟目前来说,咒术界还没有跟政府制作什么行之有效的实施法案来惩戒这种行为……夜蛾老师说,这种情况如果他寻求熟人帮助的话,很可能从轻处罚。”
入间也几乎没有见过这样风格的人,不过非质问、不追根究底的态度确实省了很多麻烦。
“没关系。”藤冈琴子的表情还是始终如一的淡定,仿佛这不是什么恶意满满的对手,而是什么路人甲,“反正出了这档子事,我会让他在律所呆不下去的。”
毕竟谁也不会想要一个会用神鬼莫测手段坑害别人的同伴,西村自以为的逃出生天,只会成为让人心生恐惧的又一有力证明。
一个能够在害了同伴之后还能从轻发落的家伙,即使是平时关系很好的上司也很难不心存芥蒂吧?谁不会有闹矛盾的时候呢?如果今天西村能用这种手段对付竞争对手,那么谁能保证自己永远不会跟这人有利益冲突?
所以说是蠢货嘛。
她们俩和入间的交谈没有一点要瞒着自己孩子们的意思,毕竟既然已经接触到了,了解并不是坏事。
不过……好像事与愿违?
藤冈春绯在吃掉一盘甜品之后就抱着课本开始写作业,而须王环面前的甜品分毫未动,托着腮帮子美滋滋盯着藤冈春绯看,两个孩子,都完全没有表达出对大人们之间话题哪怕一丁点的好奇。
利娜:“……”
藤冈琴子:“……”
不知道为什么,须王环这种不值钱的样子看上去有点眼熟。
“就这么喜欢小春绯吗?”利娜女士好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难不成你还要把春绯带回家?”
须王环不假思索,流露出激动的神情:“可以吗?”
利娜女士循循善诱:“那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把她带回家呢?非亲非故,听起来像是可疑的人贩子耶?”
须王环小少爷在沉思良久之后一拍脑门:“我明白了!”
看着小豆丁装深沉真的非常有意思,入间也忍不住问道:“你明白了什么?”
“我,一定是把她当成女儿了!”
“噗——咳咳咳……”
就算是亲情,那不应该是妹妹吗?怎么变成女儿了?!
不理解啊,现在的小朋友到底在想什么。
当然,虽然现在两位女士的身体状况逐渐好转了,但是探望人数和时间还是有限制的。
之前在刚来到须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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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现给他们引路的须王让先生的执事,和一个看起来多少有点不修边幅的男人等在了门外,分别接走了须王环和藤冈春绯。
“不要分开我和宝贝女儿春绯——”
须王环原本兴冲冲上了车,在看到藤冈春绯被“陌生男人”带走之后,眼泪汪汪地试图下车拯救她:“不要让她被陌生人接走啊——”
“几岁的臭小子说什么梦话呢?”男人一脸莫名地看着他,完全不在乎须王家的豪车执事,只是非常警觉地搂住宝贝女儿春绯,“不要乱认女儿,这是我家的!”
“你一个人在外面,爸爸会很担心的!”
看上去须王环完全听不进去藤冈春绯亲爸的吐槽,沉浸在自己又要仓促跟藤冈春绯分别的悲伤里,甚至于为此生出一股子蛮劲,从重重封锁下逃出来,抓住她的手,哇哇大哭。
一时间非常混乱。
正当大家都被打了个猝不及防的时候,藤冈春绯想了想,晃晃须王环抓住自己的手,问道:“那需要我帮你辅导功课吗?”
这是一直保持年级第一的藤冈春绯最擅长的示好方式了。
“好啊!!!可以每天都来吗?你可以住在我家!”
“不行,不可以每天,也不能住在你家,我还有别的朋友。”
“那……两天一次?”
“一周两次。”
“那就两次!”
少不更事的须王环,就这样笨笨地应下了让以后的自己无数次后悔的承诺。
学习,哪有开心的呢?
看着热热闹闹的一堆人,入间挠了挠头,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思念起了爷爷他们。
“入间君——”
正一个人往回走着,忽然迎面飞奔过来一个高挑的身影,赫然是阿斯莫德。
“啊。差点又在大庭广众之下叫入间大人了……”自从发现这样称呼会让入间被人嘲笑(尤其是某个恶劣的白发蓝眼神子)之后,阿斯莫德就改口把后缀改成了“君”,“您过来也要跟我说一声啊,不然您一个人在外面,谁能保证没有诅咒师报复呢?”
“因为阿兹君最近在学习人类世界的语言嘛。”看着阿斯莫德充满关切的眼神和各种表达担忧的絮絮叨叨,入间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就是非常微妙地好了起来,“阿兹君太辛苦了,如果还要求你陪着我东奔西跑的话,那不是太过分了吗?”
“可是,入间大人、入间君,比区区学习,要重要很多啊!我立志要成为入间君的矛,要成为您前进路上不可或缺的左右手,这才是我最重要的事情啊。”
“最重要的事情~”五条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语气欠揍地模仿阿斯莫德的话,打断了真挚的剖白。
这次阿斯莫德终于忍无可忍,召唤出一团火焰朝着这个气氛破坏者扔了过去,可惜砸向五条悟的火焰不知道为什么,像是撞到了什么屏障,不得寸近。
“欸!”入间刚想阻止他们在神社大打出手,就被什么重物狠狠砸中了脑袋,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11. 灾厄之书
“入间小弟,真是脆弱啊。”
入间逐渐恢复意识,就听到了艾利先生熟悉的声音。
然后,像是随着这句话被提醒到了什么一样,后脑勺逐渐复苏的疼痛提醒着入间自己昏迷之前的遭遇。
睁开眼睛,最先看到的是含着一点不太明显的水光的红色眼眸,然后是表情担忧的阿斯莫德:“入间君,您终于醒了!”
蓝色的帘子,一看就饱经风霜的铁架病床,还有门外熟悉的景色,无一不显示在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入间已经被从神社搬回了病房。
嘶,发生了什么来着?
他探望完利娜女士和藤冈女士,然后出门,阿兹君来接他回去,再是出现了五条神子,接下来……头好痛!哦,对,他被什么袭击了。
呜呜,听起来好丢人!
“我是……被……什么砸到的?”
好奇怪啊,按理来说,他身体即使是在无意识下也能够进行对危险的下意识躲避,怎么会突遭横祸被砸进高专医务室?
阿斯莫德听到这句话,露出了一个有点难以解读的表情,在身边的包里掏了掏,摸出一本看起来很有些份量的书放在入间手边:“这个,就是不知怎么回事凭空出现并且砸中您的东西。”
一本……书?谁干的?
这本“凶器”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掂量起来格外厚实,入间把整本书翻来覆去,从封面到书页,都是一片空白。
一本……什么都没有的书?
“这本书实在是古怪。”耳畔是阿斯莫德对于为什么没能销毁它的解释,“不管是手撕还是用火焰烧毁,这本书都岿然不动,完全没有一点受损的样子,实在是抱歉,没能让它灰飞烟灭。”
入间迷茫地抬了抬手,试图把这本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书拿起来仔细观察。
在拿起来的瞬间,指尖似乎被什么扎了一下,流出一滴鲜血,就像是……被这本书咬了一口?
而汲取到这一滴指尖血,这本空白书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纸张呈现出一种羊皮纸般的坚韧,血红的纹路如同有意识一般生长蔓延,直到铺满书本。
“灾厄……之书?”
入间辨认出那些花纹组成的魔界文字,一字一顿地读了出来。
他看了看阿斯莫德,发现即使是魔界土生土长的优等生阿斯莫德都是一副闻所未闻的茫然,只好低下头翻开,见识一下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与其说是书,不如说是图鉴,书背上镶嵌着透明的、雕刻着数字的不明材质长条装饰,罗马数字中的“Ⅰ”刻度闪闪发光。
封面上是一个穿着酷似rpg游戏中祭司服装的高挑人形。那人头顶帽子上垂下的纱幔把脸挡得严严实实,只有侧边蔓生的双角表明他作为恶魔的身份,旁边什么信息都没有,仿佛只是类似于图画书封面为了美观而安插的立绘。
翻开看,第一页就是阿斯莫德。
书页上的阿斯莫德活灵活现,身边浮动着红色的文字,介绍着阿斯莫德的来历、家族、亲人、家系能力、契约魔兽和所擅长魔法。
再往后翻,就是轮廓熟悉的黑影,入间能准确叫出他们的名字:克拉拉、贾兹、……卡鲁耶格老师……甚至于爷爷的管家欧佩拉。
分明都是他身边的恶魔!
囊括了同学、老师、家人……看起来更像是什么奇怪的收集图鉴了!不过怎么没有爷爷?
这样堪称奇幻小说里“认主”的一幕结结实实震撼到了在场所有人,只有阿斯莫德又不知道脑补了什么,握着拳头兴奋地来了一句“不愧是入间大人”。
“好奇怪,点亮图鉴有什么要求呢?”
艾利先生终于从戒指里现身,入间如蒙大赦,转身请求阿斯莫德帮他去自己的寝室里拿一套换洗衣物,然后果断求助了在他眼里博学多才的戒中恶魔。
“嘛……入间小弟,你还记得在这本书出现之前,你在想什么吗?”
“我在想,阿兹君在,真的是太好了……”
入间刚说完就被艾利先生毫不客气地锤了一下脑袋:“我说的是别的!关于力量!关于欲望!”
“就像是你想要在巴比鲁斯变强,提升自己的位阶唤醒了我,这本书,也是一样的道理!”
啊……这么说来,在阿兹君来接自己之前,入间在想什么呢?
“不甘心。”入间喃喃,“是不甘心。”
他没办法表达自己那时候究竟是多么复杂的心态,其中最尖锐、最突出的就是不甘心。
利娜女士,还有藤冈女士,乃至于那么小的孩子春绯,都因为一个堪称无妄之灾的诅咒,以及一个贪婪的、卑劣的家伙,差点死掉了啊!
可是,他没办法调查出来诅咒的源头,这里也不是魔界,没有足够的势力支持他施压,让恶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他虽然是老好人,愿意原谅很多的人或者事情,但是这种行为实在是有点超出他的认知了。
“所以说不要让年轻人太早接触社会阴暗面嘛,这点人类还不如恶魔呢。”艾利先生小声嘟囔着,然后提高声音,继续道,“是的,这个世界认可并且愿意接纳你,但是不会直接给你送术式。入间小弟你的不甘心和变强的欲望,才让你觉醒了类似于术式的东西,也就是这本书。”
入间有点犹豫地看着这本名字听起来就非常不妙的书:“可是……”
“没有可是,你不是想要变强吗?我觉得这个就很合适啊!”艾利先生循循善诱,“这个世界很危险啊,入间小弟你的变强难道只停留在魔界吗?在新的世界你就要选择安逸,让下属冲锋陷阵吗?”
“阿兹君不是下属!”
“好好好,就算他不是下属,那你就更需要变强了嘛。你想想,之前那只熊还没使用术式就那么可怕了,万一哪天遇到一个比一级还厉害的特级咒灵……你看看,咒术师死亡率本身就很高,你也不想再也回不去,让你年迈的爷爷伤心吧?还有阿斯莫德,你就不想反过来保护自己的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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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说不说,艾利先生在做恶魔方面,绝对是个中好手,几句话就调动了入间的积极性,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虽然用“年迈”形容作为魔王候选人的爷爷听起来实在是奇怪,但是入间确实被艾利先生调动起了一腔热血:“好!我会努力的!”
仿佛感受到了入间的决心,关于灾厄之书的信息碎片立刻如同趋光的飞蛾一样扑棱棱化作光电,沿着入间放在灾厄之书上的手,汇入他的脑海。
片刻后,他睁开眼,握拳下定决心:“好,为了填满灾厄之书的能量,获得同学们的能力,在这个世界更好地生存下去,我决定努力击杀咒灵!”
艾利先生:“……”
艾利先生:“?!”
得知了这本“灾厄之书”的能量供给之后,笑不出来的人变成了艾利先生。
艾利先生:“入间小弟,你说得对,这本书太奇怪了,最好还是销毁了吧。”
怎么还抢别人口粮啊!
“欸?”入间被艾利先生的变脸打了个猝不及防。
还没等他追问艾利先生原因,阿斯莫德就带着入间的衣服回来了,甚至手里还拿着自己的:“入间大人,要一起去洗澡吗?”
“好啊!”
入间答应了一声,然后兴致勃勃跟自己的好朋友分享自己了解到的关于这本灾厄之书的信息:“阿兹君,我明白这本书该怎么使用了!它还能够让我暂时拥有你的能力!”
“不愧是入间君!”
两个少年头对头傻乐,不管什么情况,夸就对了。
“这个图鉴,你看,这是克拉拉,这是布耶尔老师……到时候我们抓咒灵给灾厄之书充电,就可以召唤他们,在召唤之后就能使用他们的能力了!不过他们只能停留最多三天……这样我们也能拜托他们给家里人传信,阿兹君的家人们在你失踪之后,一定很担心吧。”
入间想了想,给他们定下目标:“既然这样,我们先想办法召唤老师们,老师们的经验和知识比我们要充足一些,说不定能找到办法回去……”
“不,他们不会担心的。”阿斯莫德看着开开心心计划目标的入间,眼神都柔和了许多,“如果他们知道我和入间君呆在一起,一定也会很开心的。”
听完这句话,不知为何,入间的耳朵开始发烫,连忙转移了话题,向阿斯莫德展示自己的能力:“你看,现在我可以使用阿兹君的火焰……”
抬起手,原本毫无咒力或者魔力可言的身体,居然操纵着和阿斯莫德同出一系的火焰,在小小的医务室飞舞,美则美矣,但是……
“啊啊啊啊阿兹君能帮我把火焰收回去吗?帘子!帘子被点着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考量,我认为给你们安排的文化课程应该更多一些……”
夜蛾打好的腹稿还没来得及说完,就看到自己学生火烧医务室这一幕,不由得开始头痛:“你们!在干什么?!”
“夜蛾老师,对不起!!!”
12. 征服人类世界?我吗?
在写完一张万字检讨之后,弱小可怜又无助、但是破坏能力一流的入间和阿斯莫德,被夜蛾拎去恶补文化课了。
“是我经验不足,还是大意了,先入为主认为你们已经对咒术界有所了解,并且……低估了这些事情的风险。”夜蛾在这方面算是难得坦诚,率先对学生们低头反思,当然非常委婉地把原因归咎在了自己以及调查事件中未知的风险上——他是真的没见过像入间和阿斯莫德这种离谱的运气,“还有就是,你们俩,也要爱护公物,虽然我知道入间的术式还不太稳定,但是我们有专门的训练场。”
“以后都在这里进行术式的使用,明白了吗?”
就差跟他们说,离医务室远点不要搞破坏了。
“明白了!”
“明白了!”
在得到他们的保证之后,夜蛾稍稍放了点心:“那么,接下来我们就开始上课……”
“老师,我听说我们还有个同期,她不来吗?”
上课这种令人痛苦的事情,当然是拉下水的倒霉蛋越多越好。
“她不需要来,因为她算是没落咒术师家族出身,已经掌握了咒术界的基础知识,现在她还在进行别的调查任务,还有别的问题吗?”
“老师,阿兹君是外国学生,对于日本的文字不太擅长,能不能……”
夜蛾有点惊讶:“哦?你们确定吗?”
阿斯莫德和入间对视一眼,确认过眼神,是无脑追随的家伙和不想上课的人:“嗯!”
“那好,我们就采取别的方法。”
半个小时之后。
“提问,帐是什么?”夜蛾老师的声音从手里抓着棉花锤子的猩猩咒骸体内传出,“帐的咒语是什么,加强的能量归功于谁?”
“是……是……出任务时需要展开,用来隔绝咒灵和普通人类的结界!”入间和阿斯莫德被猩猩咒骸追着狂奔,一边围着操场一边回忆不久前夜蛾老师口授的内容,“咒语……咒语……由暗至明……”
“错误!错误!”
错误的答案像是激活了猩猩咒骸的攻击开关,巨大的锤子不讲道理地狠狠砸中入间,让正在奔跑的入间差点一个踉跄栽进地里。
“呜啊!”
我真傻,真的。入间欲哭无泪地想着,我怎么会觉得,夜蛾老师都没有第一时间拿出来的planB,会是什么轻松的事情呢 ?
好了,现在了解到了新的知识:他们的老师夜蛾,术式是制作咒骸,咒骸看上去像是长得丑丑的娃娃,实际上由咒力启动,在使用者违背了规则之后就会按照设定暴起攻击。
现在成了用来监督他们边运动边背书的神器。
还是自作孽不可活。
好在优等生阿斯莫德很快给出了标准答案:“帐是领域展开的简化版,具有隐藏功能,用以隐藏咒术师和咒灵的战斗区域,避免普通人恐慌;设立需满足‘条件与代价对等’的底层规则,一般设立条件为禁止普通人出入……”
然后带着入间背起了咒语:“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浊残秽,皆尽祓禊。”
但是他在人物上也同样卡壳。
“是天元大人,平安时代的咒术师,术式是不死,生活在薨星宫,有祂在,日本所有的结界都得到了加强。”
夜蛾其实也没指望学生们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全掌握,阿斯莫德的学习能力算是意外之喜,入间这种水平其实才算正常人的中上。
“不死……世界上真的会有人不死吗?”
对于这点,入间和阿斯莫德都抱着疑惑的态度。
“当然不死的术式不是没有代价的。”夜蛾解释到一半,像是想到了什么,咳了一声,非常生硬地转移这个话题,“总之你们以后会知道的。”
算算时间,估计就在这几年了。
说话的功夫,入间和阿斯莫德又跑过了一圈。
夜蛾此时非常镇定。
半个小时之后,入间和阿斯莫德还在继续。
夜蛾:“……”
一个小时之后……
夜蛾忽然陷入了茫然——他们跑了多少圈来着?
看了看举着牌子的咒骸,那翻动的数字已经飙升到了72,夜蛾顿时陷入了更深的震撼。
他收回入间正常的评价。
这个身体素质,明显不对劲吧喂?
这是什么超人类身体啊,难道他们已经掌握了咒力强化身体部位的诀窍吗?
“啊?什么?还可以用来强化身体吗?”
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呢。
“你们……”夜蛾发现,虽然咒术师的脾气是公认的各有各的古怪,但是自从有了这两个学生之后,他格外容易语塞,“既然你们不是用咒力强化了身体,那……”
整整72圈都硬靠自己的身体扛下来吗?那你们不应该在高专,而是应该去当运动员打破世界纪录!
虽然只是吐槽,但是夜蛾不知为何,真的产生了一种抢夺人才、珠玉蒙尘的惭愧。
“啊,这个呀。”入间只是开朗地笑着,“因为我们之前上学的地方对于身体素质要求比较严格,加上我因为家庭情况所以从小就这样锻炼……”
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么恐怖啊?你们难道还是生活在什么有猎人工会的地方,天天打魔兽还要战斗吗?
不知道自己歪打正着了说中了魔界部分生活方式(关于魔兽方面)的夜蛾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觉得自己真是年纪上来了,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是的……”阿斯莫德诚恳点头,然后被入间捂住嘴巴,“啊……阿兹君的意思是,是的,我们经常锻炼。”
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把心里汹涌澎湃的吐槽说出来的夜蛾点点头,也没有再跟学生掰扯什么,带着一种莫名的惆怅,背着手叹了口气。
“阿兹君,人类世界,只有野兽,没有魔兽的。”入间表情沉痛地给阿斯莫德紧急科普,“它们……嗯,普遍比魔兽弱很多。”
“人类世界竟然生活得这么和平吗?”阿斯莫德露出惊愕的神色,“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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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讯课……飞行课程……心脏破裂……”
“都没有!”入间诚恳又坚定地点点头,是的,人类就是很脆弱的!像是刑讯啊还有用魔力打来打去啊、被闯进课堂的怪人追杀啊,这些统统没有!
阿斯莫德顿时失魂落魄,有种“这种种族连魔兽都不如那到底优势在哪里?真的又狩猎的必要吗?要是真的搞征服那跟欺负小孩子有什么区别”的幻想破灭。
入间:“……”
人类就是很脆弱真是对不起了呢。
但是,做个好人吧,阿兹君,就当是为了我!
阿斯莫德振作得确实很快,因为这段时间里对于咒术界的了解,他想到了另外的一种可能——两眼放光的他抓住入间的手,小声说:“入间君,不,入间大人,我记得,咒术师是少数,并且强大的术式更是少见对吧?”
他甚至恢复了之前在魔界的称呼。
“啊……应该是的吧?”入间不明觉厉,这些知识点属于刚刚学习的内容,再怎么不擅长学习,大脑都好歹能存留一定的印象。
“那我们征服这些咒术师也是可以的吧?当我们解决掉咒术界,入间大人在咒术界称王,后面就可以征服世界!”阿斯莫德为了这样的未来重新激动起来,“虽然只有我们俩,但是您还可以召唤我们在魔界的同伴,这样一来,我们可以先征服人类世界,然后将它作为政治筹码,给您争取更多的位置……”
“实不相瞒,入间大人,我一直想追随您,直到您成为魔王!”
入间:“……”
入间:“欸?!”
真的假的,他们不是子供向漫画吗?!
眼前的阿斯莫德和入间印象中那个有点讲究规矩但是品德很好的恶魔,完全不一样!
“阿兹君,你还记得我们来到这里之前是在帮助没有战斗能力的多耳族争取他们的权益吗?”
“是的,这是入间大人仁慈的证明,即使是弱小的种族也应该在魔界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所以阿兹君是认为,施加善意作为征服手段也是没关系的吗?不对,他在想什么啊!
虽然被这样大的信息量狠狠震撼,但是入间还是要从宕机中艰难爬出来发出呐喊——那可太有关系了!
不对,完全错了啊!
“那大家因为我的位阶太低太弱,但是你一直和我还有克拉拉一起……”
“因为您是温柔强大的人,他们都没有欣赏您的能力啊!”阿斯莫德脸上还带着一点不知道是不自然还是害羞的红晕,“而且,您说过,我们是朋友啊!”
入间:“……”
征服世界什么的先放一放,现在的重点是他跟他的朋友似乎在认知上出现了什么分歧。
到底是哪一步出现了问题,让阿斯莫德认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魔王的目标……他可以成为魔王啊!
我们不是一直在变强,就是为了更好地帮助别人吗?
征服?什么时候的事情?!
没人问过我啊!
13. 阿兹君期待的未来
“阿兹君以后想做什么呢?” 记忆里已经有点模糊不清的男性的影子,像是隔着一层即使是阳光也无法穿透的朦胧晨雾,在头顶想起,只是大概是因为隔着时间长河的缘故,即使是这样近的距离,声音都显得遥远。
就这样问着已经有点俗套的问题,就像一个寻常人家的父亲。
“变强?继承母亲大人的家系能力?接过她的衣钵?”小小的阿斯莫德仰着头,说出了大家喜闻乐见的回答。
男人像是笑了一声,然后像是想象到了什么画面,浑身发抖,努力从齿缝里挤出忍笑的应和,“哦?那可真是……那可真、是个不得了的目标啊……这是、这是阿兹君自己、的想法吗?”
“……”
阿斯莫德有点迷茫地摇头:“不知道,应该是的吧,大家都这么说。”
他有点迷茫地反问:“那父亲大人呢?说到底,很多人的目标在长大以后都不一定会实现吧?那为什么不抓住最稳定最容易实现的那个呢?”
“我吗?可是我的曾经的目标都已经实现了呢。”那人掰着他的手指头,一个个地数下去,“追随一个让我心悦诚服的强者,找到一个漂亮的老婆,虽然你的出生不在我们的计划内,但是你也能算半个达成的愿望……”
其他的不是很重要,但是对于一个年幼的恶魔来说,“强者”这个词汇天然地带着吸引力:“这个强者,很厉害吗?”
“当然啦!因为他的出现,一场战争真正做到了零死一伤地消弭了。”一说到自己追随的强者,那家伙顿时爆发出了比谈论起家庭或者别的什么那家伙平时引以为傲的资本时,更加激动的情绪,阿斯莫德从没见过这样的父亲,“他是历任魔王里最强大也是最具有人格魅力的人……一开始我还不服气的……但是……因为他愿意给魔界安定和和平……我真的……很愿意为他献上我的……”
“零死一伤吗?是‘针包战役’?”
已经读过很多书、成绩优异的阿斯莫德记得,在魔界的历史书上记载过那次的事件。
那是北方领土的战争,双方剑拔弩张,蓄势待发,所有人都以为会血流成河,但是最后这次战争却以一种非常神奇的方式,在零死一伤的情况下草率结尾了。
其中唯一伤者还是站在两军交战中间的魔王德尔奇拉,他用自己庞大的躯体承接下了各种武器,然后用旁若无事、谈笑自若的强大证明了自己有上桌谈判的底气。
所以最后两方都没有决出结果——因为都被魔王德尔奇拉收编征服了。
由于他站起来的时候因为身上密密麻麻的武器而看起来很像一只被插满了大头针的针线包,这次战役也被简单粗暴称之为“针包战役”。
至于为什么他要插足素昧平生的两方的战争……恶魔就是这样任性、容易被欲望支配的生物嘛,因为他的强大,反而没有人会想探究原因——强者总是有他们的道理的。
不过阿斯莫德没想到的是,自己的父亲也是追随魔王德尔奇拉并且认可他统治的其中一员。
即使魔王已经失踪了很久很久,久到有一部分恶魔都失去了对他的敬畏。
“阿斯莫德,我们恶魔啊,就是要遵从内心欲望的,欲望才是我们的载体啊。”
“不过,阿斯莫德,你真的要继承你母亲大人的衣钵吗?”那人揉了揉他的脑袋,然后因为破坏孩子精心准备的造型而遭到了抗议,然后用一种无法想象的语气感慨,“哇啊,那真是有点不能想象呢。”
“好吧,即使阿斯莫德想要成为几百年以来唯一一位男性的色孽之首,你亲爱的父亲大人也会支持的。”
阿斯莫德是少见的、彻头彻尾遗传了母亲这边家系能力的男性恶魔,又因为他在父母基础上发扬光大的美貌,大家也都觉得,让他继承母亲色欲之首的衣钵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而阿斯莫德也一直在这条路上走着。
良好的学识、遵循各种美德,在放纵欲望之前先学会克制。
接下来按部就班地升学、升阶,作为巴比鲁斯的优秀毕业生离开,然后在母亲手底下历练,直到最后打败她,进入十三冠……
因为大家都这么说,因为大家都这么期待,所以阿斯莫德认为这条路也会是自己的未来。
直到挑战“关系户”,被巴比鲁斯校董的孙子入间打倒的那一刻,明亮的光照在入间的脸上,几乎和印象中的那人融为一体。
阿斯莫德忽然就理解了记忆中的那家伙所说的,难以抗拒的人格魅力和温柔。
母亲的性格和地位赋予他征服的欲望,父亲所描绘过的蓝图却像是小小的一簇火苗,在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有熄灭过。
他羡慕父亲的过去,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随着传说中的魔王征战讨伐。
所以,要寻找一位温柔却又不失能力、能看到众生的魔王……
是的……那大概是我所追求的……
一个有能力而不滥用,比恶魔更贪婪,比所能想到的一切更温柔……透过入间大人,就仿佛能够触及到那个光明的未来,那个承载着自己所寄托欲.望的、幸福的彼岸。
他所追求的魔王,就应该是这样的啊……
此刻沉寂已久的、来自父系的基因跃跃欲试,从此本来定下的轨迹朝着新的方向出现了无法逆转的改变。
是的……是的……我想要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受,能够让那家伙念念不忘,直到现在。
而来到入间大人身边之后,事实证明,或许这个选择,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好上很多。
以至于家系能力也让他下意识有些不愿意拿出手。
虚假的幻境怎么比得上眼前正由入间大人带着他们,亲手一笔一划书写和开辟的繁荣?
……
“就是这样喽。”
在梦境的间隙里,扒拉着云层一样幕帘的艾利先生对着身边的入间一摊手:“你亲爱的阿斯莫德同学不管怎么样都想让你成为魔王、征服世界的理由。”
由于实在是被阿斯莫德那句“统治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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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暴论给震撼到了,入间求助艾利先生,帮忙寻找阿斯莫德说这话的原因。
倘若是之前的艾利先生,帮忙的话肯定是难度相当大的。
但是,因为入间和阿斯莫德在灵魂层面的纠缠,所以进入阿斯莫德的梦境并且让他在潜意识中透露出原因,难度也大大降低。
实在是今晚的入间辗转反侧,搞得它都不得安枕。
“唉,实话就是很伤人喽,现在好了,为了自己的好奇心,你……”
想象中的悲伤忧郁甚至于捏紧了拳头试图决裂,都没有发生,蓝毛笨蛋还是那个笨蛋,甚至更离谱了。
“原来如此!”入间恍然大悟,“我一直觉得配不上阿兹君的期望,他对我有点太好了,反而让我觉得不真实。如果阿兹君其实想借我实现梦想的话……那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哈?”艾利先生发出迷茫的声音,“入间小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因为阿兹君对我太好了,所以我一直觉得很愧疚,我到底做什么了,才值得让阿兹君对我这么好呢?”入间挠了挠头,说出了很不得了的话,“既然阿兹君是想通过我达成自己的期待……那么,我愿意为了阿兹君进行尝试!”
“哈?你的意思难道是?”
你醒醒啊入间君,你是人类耶!不要做自己种族的叛徒啊喂!
“成为魔王也可以,征服世界也可以,如果这是阿兹君的愿望的话……”
某个从小颠沛流离、绝地求生,在人类世界感受到的温暖不足在魔界感受到的百分之一的家伙这么说道。
“入间小弟,你是开玩笑的对吧?一定是再开玩笑的吧?”
你们两个,正常的反而是看上去就很忠犬以至于到了无脑程度的恶魔吗?
自己果然还是小看了现在孩子的笨蛋程度啊。
而一觉醒来的阿兹莫德,已经非常轻车熟路地劝服了自己——如对弱小的种族同样抱着包容和怜悯的心态,不愿意统治和控制他们,这才是入间大人最温柔可贵之处啊!
全然不知入间已经在盘算着怎么委婉达成阿斯莫德口中“征服世界”的目标了。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但是确实在努力进行的双向奔赴呢?
“阿兹君,今天也一起努力吧!比如说,先看看有没有我们能打的过的咒灵之类的……”
“是,入间君!”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入间大人会忽然想要打咒灵,但是阿斯莫德已经能够轻车熟路自己给他寻找原因——一定是入间大人也有些思念魔界了,所以也干劲十足。
艾利先生:“……”
好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还能说什么呢?
“入间小弟,加油哦,我们这个家都要靠你了!”
它变出一张小手帕,像模像样挥了挥,还做作地用力眨了眨眼睛:“征~服~世~界~吧~”
“艾利先生!”
被别人说出来,莫名就开始羞耻了!
14. 校园命案
“你们的意思是,想要……让我帮忙找点你们能打得过的低级咒灵?”夜蛾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种大材小用的请求就跟一个庆应大学研究生说自己要退学回去家里便利店干活一样荒谬。
你们对自己的实力是不是出现了什么误解?!
“是的!”入间超级开朗地回答,“因为我们还是四级咒术师,所以还是老老实实打低等级咒灵比较好。”
夜蛾:“……”
确定了,似乎真的有什么误解。
这里就不得不提一句魔界和咒术界的区别了:在魔界,魔力是会受到位阶的影响的,不同的位阶,所能够承受的魔力也不尽相同,所以没有什么恶魔会扮猪吃老虎傻乎乎压制自己的位阶。
至于咒术界,实力是硬道理,评级只会影响到咒术师们接委托的工资,所以充满着和评定高层的斗智斗勇以及不得不进行的利益交换和低头,总之体系相当腐朽、亟待推翻。
“不,既然你们已经来找我了,那刚好这里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夜蛾把自己一直在犹豫要不要交给他们的资料推到了入间和阿斯莫德的面前,“这是我为你们寻找的升级举荐人所委托的任务,入间君和阿斯莫德君各一份,完成这个任务之后,那边就会愿意出面对你们进行举荐。”
“但是……”夜蛾欲言又止,“因为是送到他手里的问题,所以你们需要做好准备,一招不慎,很可能就是硬仗。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也可以婉拒。”
“好!我会努力的!”
从明白阿斯莫德的想法到现在,这些天入间连先召唤哪位老师、怎么获取能量和组织措辞都想好了,现在有升级的任务送上门,明显的一举两得,怎么可以拒绝!
“入间君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艾利先生坐在入间肩膀上,不知道该不该欣慰。总之,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无脑相信入间小弟,指哪儿打哪儿。
“我会让辅助监督尽可能为你们提供帮助,如果遇到危险立刻求救并且放弃任务。”夜蛾充满担忧地唠叨,“不要逞强,安全最重要,即使这次考试不尽如人意也没关系,升级的考试不止一次,明白吗?”
“是!”
……
深夜。
电车里已经没什么人了,有的也大多是神色疲倦、穿着工作服的成年人,或者领带绑在头顶、手里抓着烧酒,醉醺醺地说着什么胡话的家伙。
头上绑着蓝色西装领带的男人摇摇晃晃走进了车厢,在寻找座位的时候狠狠撞到了坐在角落里、垂着头一言不发的少女,明明是撞人的那个,却理直气壮倒打一耙:“喂,你没长眼睛吗?不知道给人让行是吧?成年人上班养家……可是很辛苦的!不像你,嗝……不像你,只需要找个好男人……”
“你们活得……太轻松了……嗝……”
少女瑟缩了一下,一声不吭,把自己藏在长长的刘海下面,任凭夹杂着烟酒气息的臭烘烘唾沫星子飞溅到自己身上。
周围的人表情也满是麻木,上班已经将应有的情绪和感情消耗殆尽,反正也不会出什么意外吧,就算会,那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大概是一直没能等到少女的反应,男人也觉得无趣,继续扯着嗓子唱着跑调的歌,然后朝着电车深处走去了。
在男人走后,少女才敢出声,像是在小声安慰自己: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至少没有打我,至少不是坏人……没关系的……”
谁知,就在下一秒,庆幸成空,男人举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刀,面目狰狞:“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绝对是吧……你为什么不害怕啊!啊?”
“对不起、对不起!”
少女下意识道歉,护住自己的脑袋,仿佛是什么条件反射。
就在这时,电车的门开了,少女为了求生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抓着书包逃了出去。
下了车,才发现这里几乎是城市边缘,站台锈迹斑斑,抬头就能看到黑洞洞的废弃厂房,像是渺无人烟的死地。
哆哆嗦嗦掏出手机,想要打电话,款式老旧、贴着姓氏“西野”的手机却早在电车上的时候就因为男人的碰撞而损坏。
“帮帮我……”少女蹲在地上,终于忍不住掉下眼泪,“谁来帮帮我……”
话音未落,附近本来暗淡无光的路灯忽然闪了一下,照亮了不远处一个杂草丛生的掉漆电话亭。
摸了摸口袋里的硬币,少女犹豫着,走了进去。
这个电话亭实在是有点奇怪,在少女将硬币投进去之后,亭子内的灯像是被硬币启动了一样,忽然大放光明,也正是这样明亮的光源,让少女看到了电话亭上贴着的一张纸。
“你有没有想杀死的人?你有没有仇恨的家伙?”
“请拨出这个号码吧,只要向电话对面许愿,并且说出‘请归还大人帮帮我……’”
像是想到了什么,少女真的鬼使神差地拨打了那张纸上红得不祥的号码,对着发出“沙沙”电流声的对面轻声祈求:“归还、归还大人……请归还大人帮帮我……”
……
“这里就是命案发生的地方了。”辅助监督带着入间和阿斯莫德来到了一所学校门口,“因为最近经常有学生在课堂上莫名其妙地接连死去,所以引起了很大的恐慌,一听说有人愿意接下这件事情调查,立刻就同意了。”
入间连忙点头:“好的,麻烦您了。”
而这位陌生的辅助监督只是推了推眼镜,语气非常生硬:“不用,请吧。”
跟着辅助监督,拿着学校方面特许的证件进了学校办公室,看上去似乎等了多时的一男一女两位老师立刻起身:“您好您好,请问是‘那边’请来的专业人士吗?初次见面,之后的事情就拜托您了。”
辅助监督只是表情苦大仇深地回礼:“不,我只是辅助,这两位才是这次问题的负责人。”
视线转到一旁带着明显学生气的入间脸上,再看看旁边衣服相似的阿斯莫德,男性教师带着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但是一看就充满了不信任。
而那位女性教师更是大胆开麦:“他们只是学生吧?这样耽误学习是不是不太好。”
“接任务调查并且解决问题,也是他们课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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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部分。”辅助监督解释道,“在下只能负责一些旁务。”
女性教师还是上上下下看着他俩,总之很不认可的样子。在这样充满上了年纪教师的目光扫射下,别说是入间了,即使是阿斯莫德,也不由得端正起来。
“既然是校长请来的人,那应该不会错的。”男性教师一听立刻出来打圆场,仿佛刚才不屑于和他们沟通的家伙不是自己似的,“那二位是打算以怎么调查呢?需要我喊那些叽叽喳喳的学生们过来吗?还是需要在我们学校潜伏……”
女性教师听得疯狂皱眉:“村山老师,不要打扰学生们的正常学习生活。”
而入间更是连连摆手:“不,我们……我们还是自己去问问吧?”
然后拉着阿斯莫德逃离了现场。
穿着高专校服的两人在学校环境里显得多少有点格格不入,很快就引起了一楼正在说笑的一群人的注意。
“是新来的学生吗?”他们看着入间和阿斯莫德的神色并不算友好,甚至有个染着头发的不良评头论足,“哇塞,那个高个子小哥看上去很帅,不过旁边的家伙畏畏缩缩的,像是那种很土的老好人。”
于是真的有人笑嘻嘻对着入间喊了一嗓子:“喂!那边黑衣服的小个子!你在干什么呢?是转学生吗?”
入间摇了摇头:“我们还不算转学生。”
看到入间手足无措的样子,他们反而挤眉弄眼地笑了,然后用一种神神秘秘的语气说:“你们偷偷溜进来的?也是因为好奇‘那个’吧?我们其实也很好奇的,毕竟如果真的有人能够尝试并且发出来,那岂不是……哇,火定了。”
毕竟是天不怕地不怕、热爱试胆大会的年纪,说起最近连日以来的命案,没有恐惧反而全是兴奋:“你要不要也来加入我们,我们打算晚上……来嘛,一起玩呀!”
只是那些眼睛里闪烁的神色,分明是不怀好意。
入间刚想对他们说不要做这种危险的事情,却似乎被误认为是真的心动了想要加入,所以又快又急地扯了一下他的衣服。
“你们不要来。”那个少女低着头,“这里很危险的,他们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友好。”
“西野,不要这么扫兴啊——”
“真是多管闲事的丑东西,和她姐姐一样让人生厌。”
那群学生眼见着事情不能得逞,充满失望地对那个阻止入间的少女破口大骂起来。
“啊——”一声惨叫阻断了他们的谩骂。
那群人中的一个忽然从一楼掉了下去。一楼走廊翻到地面,按理来说,大概率受伤。但是绝对不至于致命,那人却在痛苦挣扎一阵子之后,眼球爆凸,没了气息,热烘烘的血液缓缓流到入间脚边,莫名的恐惧和难以遏制的反胃让入间转过身,“哇”地吐了出来。
只见之前还不怀好意希望入间他们加入的男男女女脸色苍白,像是也没见识过这样可怖的死法:“该死,这是什么情况?”
“你们谁推了她?”有人后退一步,生怕被波及。
“纯子!”有人充满恐惧地呼唤死者的名字。
一时间场面陷入混乱。
15. 底线
入间和阿斯莫德,刚把你来我往的社交场面扔给辅助监督,就很快以一种微妙的原因再次回到了办公室。
报警归报警,自然是查不出什么东西,众目睽睽之下从并没有多高的一楼走廊跌了下去,双腿着地,不管怎么想也不致命的一场意外,断送了一条年轻生命。
“这种事情在学校已经发生不止一次了。”被称作村山的男性教师有点头痛,“就像我们提交地情况里说明的,吃着饭忽然倒地猝死、走在路上昏迷猝死……已经连续发生好几起类似的死亡了,家长们也都担惊受怕地给校方施压……”
入间想了想,问道:“那那些人有没有什么共性呢?”
按理来说,这种事情的发生,都会有规律可寻。
“规律么,一开始我们也以为找到了。”接待他们的另一位名叫山元友子的女性教师回忆道,“基本上都是一些在学校生活中比较边缘化的学生,男女都有,不太受关注,所以基本都是过了一段时间才被发现的……”
村山老师接过话头,迫不及待地开口:“谁知道,今天出事的人变成了纯子。她在学校还是很受欢迎的,人缘也不错,除了有点爱美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入间注意到,在村山老师说完之后,山元老师颇为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但是还是什么都没说。
说实话,这话如果入间没有跟当事人产生交集,可能就真的信了。
纯子和她身边的人,遇到新学生之后的恶意简直不加掩饰,入间一点都不怀疑,如果他们被自己拒绝,会怎样“友善”地强迫带着他去“探险”。
阿斯莫德也是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对于人类的眼盲心瞎达到了空前的认知。
这种一看就知道在包庇学生的败类,下个真言的咒语就老实了。
在村山老师说出明显偏袒的话之后,山元老师犹豫片刻,还是顺着他的称呼委婉补充了一点:“并且,其实纯子同学并不是第一个……刚刚我收到了一个家长的电话,他的儿子也是莫名其妙在家中暴毙,他……和纯子同学是很好的朋友,都非常……”
斟酌了很久,山元老师才仿佛烫嘴般吐出一句“擅长社交”的形容,看来对那些学生的德行心知肚明。
听起来倒像是什么复仇。
如果不是确定了这些人都是普通学生,在魔界生活的入间和阿斯莫德可能都要往“边缘学生被迫害致死,然后反过来诅咒恶人”的以暴制暴方向猜测了。
这种感觉,在收到辅助监督帮忙查出来的资料时更是达到了顶峰。
拿到资料,阿斯莫德感慨了一番,辅助监督这个职位真是伟大的发明,要是收集关于咒灵的情报时能更准确就好了。
只是将咒术界情报机构“窗”收集到的咒灵相关代交给咒术师的辅助监督:“……”
辅助监督推了推眼镜,回答道:“我会就您的意见向上提出建议的。”
至于听不听、愿不愿意改,甚至于看不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入间翻着资料,果然正如山元老师他们说的那样,一开始只是几天就死去一个学生,后来越来越频繁。
而那些受害的学生们家庭也是各有各的不幸,不是家里不管不问,就是穷得放学还得连轴转打工,成绩自然不会太好,老师们也没指望他们升学,自然而然的,在某些人眼里,这就是可以随便欺负的玩具。这种情况下的轻生可太常见了,以至于老师们都没多放在心上。
最近遇害的几个学生,正是其中搞欺凌的一把好手,尤其是今天的纯子,在某个论坛里小有名气,穿搭时髦,笑容满满分享着自己的日常,身后不经意露出一个头发凌乱、低着脑袋的少女,破损的背包上绣着“西野”的姓氏。
搭配上的文字是:“跟好朋友西野约好了,下个星期一起去试胆哟!”
“西野……这个词是‘西野’对吧?”阿斯莫德的学习能力很强,这段时间已经学会了大部分日常使用词汇,“那不就是劝我们小心的那个学生吗?帖子编辑的时间是……三个月之前?这也能说明为什么那个人要阻止我们不要相信他们的邀请。”
入间看着照片里那个蜷缩着的人影,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说不出的迷茫,就像是直觉告诉他,好像有什么被他们忽略了,但是在没有定论之前,也选择附和阿斯莫德:“嗯,那么既然警方调查不出什么,委托给了咒术师,那么会不会是他们在各种灵异场合试胆,引来了什么呢?”
“因为,夜蛾老师说过,咒灵是从负面情绪的集合体中诞生的,所以会比较青睐那些负面情绪比较多的场合,对吧?”入间一边跟阿斯莫德解释,一边理清思路,“那么接下来我们可以先调查她们去过哪些场合试胆……”
阿斯莫德反正闭眼就是夸赞:“不愧是入间君!”
辅助监督提供的资料里,纯子的发帖基本都被打印了下来,入间和阿斯莫德快速地查找其中可能存在问题的地方,最后锁定了几个场合:因为过山车事故而停摆的游乐场、传说中游荡着怨灵的森林,以及某个不知名的废弃神社。
“游乐场,帖子里是说,‘因为这家伙莫名其妙尖叫起来,死活不肯上前一步,像只应激的……死狗’……”入间眼里闪过不忍,“所以最后还是没有探索成功。或许,是西野看到了什么?”
阿斯莫德意识到了入间的不忍心,于是对着另一张纸指了指:“这个也有点让人在意。”
他指的是去森林探险的帖子,毕竟他们初来乍到的时候就经历过类似的咒灵——那只虽然被杀死,但是又因为人们的恐惧从怪谈中复生的熊魂。
纯子对这次试胆的评价是:“看到了一个庞大的人形,甚至追了过来,但是机制的纯子酱成功逃脱了,嘻嘻。第二天亲爱的小狗没来,本来人家以为可以证实有怪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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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小狗被吓晕,什么都没看到,只是骨折休养一个月,好失望,哭哭。”
“天哪。”艾利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了,趴在入间的脑袋上摇头,“啧啧啧,跟人类比起来,恶魔纯良得像朵小花。”
啊这……
恶魔们好像也没有很和谐啦,大部分恶魔单纯实力为尊、蔑视弱者罢了。一定要换成花的话,入间不由自主想起一脸无害、猫猫模样的苏姬那朵两三层楼高、杀伤力堪比热武器的花。
打住打住!
入间定了定神,翻看着最后一个地点。
“在神社看到了超级丑的手指,怀疑是凶案现场留下的,还绑着奇怪花纹的绷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能拍下来,但是这绝对是纯子酱最刺激的一场历险啦!不过小狗酱一边参拜一边流泪,有点扫兴。”
这边入间和阿斯莫德讨论到底先去哪个地方比较合适,在一旁当花瓶的辅助监督忍不住开口:“恕我冒昧直言,二位与其花时间和精力准备跑不同的地方,还不如直接去问另一个当事人比较合适。”
入间挠挠脑袋,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个嘛,如果没有找到咒灵的话我们会问的,但是为了自己的一时方便而去揭人伤疤,果然还是做不到吧……”
“但是时间就是生命,如果因为耽误时间而导致更多人受害……”
这次没等到入间回答,阿斯莫德就代为开口:“既然是咒灵导致的事件,并且这个学校里也没有什么咒灵的痕迹,那么只要不作死,一般来说普通学生都不会受害的吧?那么还在担心什么呢?难道我们没有为这些败类努力吗?”
“你!”辅助监督清晰感觉到阿斯莫德在诡辩,但是一时半会竟然找不到反驳的方向。
“辅助监督先生,您可以放心,我们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解决这个问题的。”入间也抬头,看着辅助监督,眼睛里的坚定反而冲淡了那副老好人面孔的弱气,“只是,我们也有我们自己坚持的底线。”
“算了,随便你们吧。”辅助监督揉了揉眉心,没有在开口干涉了。
反正自己也只是辅助监督,跟那群人素昧平生,有什么好为这个闹矛盾的呢?
办公室外。
“你在干什么呢?”山元老师匆匆返回,却在办公室门口看到了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少女,疲惫的脑袋思索良久,才想起来她是谁,“西野?”
少女像是被山元老师的声音唤醒了似的,有点惊惶地抬头,然后迅速放松下来,鞠了一躬:“山元老师!我……是村山老师叫我来的,但是办公室门好像不太好打开。”
看了少女即使是长袖也遮挡不住的伤口,山元的眼里闪过一丝怜悯:“算了,你自己偷偷回去,就说来过了没人……真是的,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谢谢您。”西野又对着山元老师唯唯诺诺鞠了一躬,才忙不迭地离开。
16. 意外收获
为了早点解决问题,证明确实不需要提醒受害者那些痛苦的回忆,这次入间和阿斯莫德是分头行动,尽可能提高调查的效率。
入间因为一直耿耿于怀那根手指,所以选择了神社。
神社坐落在半山腰的密林中,昏黄的天色带走了乱叫的飞鸟,暗红色的鸟居因为长久的空置而斑驳,隐约还能听到风吹过树林的呜咽声里夹杂着若有似无的铃铛脆响。
拾级而上,入间看着在黄昏的逢魔之时无端显得阴森的神社,有点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翻开手里的灾厄之书,有些笨拙地操纵着它吸收周边的咒力。
这也是入间最近抱着书琢磨许久之后另辟蹊径想出来的用法——利用灾厄之书对于咒力的敏感,感受周围是否存在咒灵、咒力的分布状况等等以他的能力无法知悉的信息。
“没有咒灵或者咒力的痕迹,但是有什么很吸引它的存在。”入间看着空空的能量存储条,咬了咬牙,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然后就看到了纯子在帖子中记录的、很丑的手指。
是真的很丑,呈现出一种干瘪的状态,枯黄的甲床、紫灰色的皮肤,无一不证明它的年代感。缠绕着周身的白色布条上画着有点眼熟的纹路……像是……
还没等入间回忆,不管是手上的恶食戒指还是灾厄之书都忽然开始暴动,艾利先生更是从人形退回之前那只巨大的、帷幕一般的影子,朝着那根手指毫无离职地扑了过去。
“不要乱吃东西啊!”
入间瞪大了眼睛,想伸手阻止它们。
不过还没等脆弱的人类出手干涉,灾厄之书就跟恶食戒指你来我往地打了起来。
入间:“……”
当然是谁也没讨着好,将将把手指分了一半,然后生怕被夺走一样迫不及待地吞吃入腹。
入间:“?!”
完蛋了!入间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记得在魔界的时候,巴比鲁斯的校歌就是“人类是我们的食物……”,该不会,他们还得吃人才能积攒能量吧?这种事情,不要啊!
入间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手疾眼快抓住还有点恍惚的艾利先生,欲哭无泪:“艾利先生,快吐出来啊!不可以吃人的!”
“入间……入间小弟……”艾利先生即使是晕乎乎的,也要努力抬头骂回去,“你是笨蛋吗?什么人的手指是紫色的,这是咒物啊!”
“欸?”
咒物等于有咒力的东西,等于不是人,那就等于大概可食用。
入间闭着眼睛在脑子里进行一番换算之后,想了想,决定接受现状——没办法,吃都吃了,看样子似乎也不会造成什么伤害,那就随它们去吧。
恶食戒指吃进去的东西,入间就没有看到它怎么吐出来过。
至于灾厄之书……只能说一句名副其实,还挺对恶魔的性格的。
尤其是能量条一口气涨到第二格之后,入间立刻释然。
是的,他就是这么务实的性格。
“这间神社也就看起来比较恐怖,我已经侦察过了,没有一点咒灵的痕迹。”艾利先生扭着一个妖娆的姿势侧躺在入间的脑袋上,撑着头看着入间翻开那本灾厄之书,“就是咒物上绑着的东西有点塞牙。”
“哦哦……”入间点了点头,满心满眼都是已经出现进度条的灾厄之书,兴冲冲翻开,发现能显示出明显色彩,表示可以召唤的,只有他的同学们,至于老师的部分……最多显示他们的家系能力。
“也就是说,你可以使用他们的能力喽?”艾利先生一边剔牙一边评论。
“对哦!”
老师们的能力……想起当初作为学长迎接新生时,带着学弟学妹们参与的被老师们“围猎”的大战,入间还有点心有余悸。老师们的能力作为对手固然可怕,但是成为友军之后……
“不不不,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联系上老师们!”入间晃了晃脑袋,把美好幻想统统甩出去,“也就是说,如果想要召唤老师们,我们还得继续找手指咒物……我是说,强大的咒灵。”
可恶,因为吞噬咒物太便利,以至于一不小心就说顺嘴了。
不过……
“艾利先生,你吃下的塞牙的东西,不会是咒物的封印吧?”听着脑袋顶的剔牙声,入间忽然想到了什么,有点惊恐地抬头,“那万一他们查到这个咒物失踪了该怎么办?”
艾利先生:“……”
算了,这家伙是笨蛋的事实对它来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就装作不知道嘛。他们不问,你不清楚,他们一问,你惊讶。什么?那个东西竟然失踪了吗?”艾利先生“啧”了一声,语气恨铁不成钢,“都半个恶魔了,说点谎算什么?又没有真言铃,我们吃得干干净净的,咒力痕迹也查不到你身上。”
“更何况,路边捡到的东西,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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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主,也没人看守,这跟野生的有什么区别?”艾利先生振振有词,“不要预设一些给自己添麻烦的事情啦。”
入间憋红了脸,总觉得哪里不对,却被绕进了艾利先生的观念里,认可这话有道理。
真是有点熟悉的场景,仿佛在哪里发生过。
果然不应该跟艾利先生搞辩论的!
顶着完全藏不住事情的脸,入间非常有偷感地等到了阿斯莫德的会合。
“入间君,实在是我的无能!”阿斯莫德表情沉痛,“游乐场和那个森林,都没有找到什么足够有杀伤力的咒灵。”
阿斯莫德,一如既往的高效。
“诶?足够有杀伤力?”入间捕捉到了关键词,“那里,有咒灵吗?阿兹君还能应付吗?”
“有的,不过都只是一些蝇头,并不难解决。”
这次代为回答的是辅助监督,他的怀里抱着一堆笼子,里面奇形怪状的小玩意儿正龇牙咧嘴。
“入间君不是说过需要咒灵吗?所以我为您、你带来了路上所能抓到的。”阿斯莫德眼睛亮晶晶的,“很抱歉没能给你找到更好的。”
“不,阿兹君能这样为我着想,我真的好开心。”入间连忙摇头,然后怀着一种兴奋又期待的表情对阿斯莫德招招手,压着声音告诉他,“我刚才发现了一个好东西,召唤老师们的进度条一下子解锁了一大半!我们一起努力呀!”
于是阿斯莫德露出非常开心的表情,虽然更像是因为入间的开心而开心就是了:“不愧是入间君!”
这次辅助监督没说话,因为他看着入间和阿斯莫德之间对于普通男高们来说显然过分亲密的举动,对他们之间的关系陷入了沉思。
有点奇怪,不太确定该怎么汇报,再看看。
调查一时间陷入僵局,入间的表情分明依然不愿意去询问西野。
辅助监督表情复杂:“按理来说,最先调查的,应该是受害者遇害环境吧?”
是他年纪大了吗?现在的高专学生,不愿意询问涉案相关人就算了,连现场也不实地调查吗?
入间:“?!”
辅助监督:“……”
破案了,是完全没想到呢。
以为是胸有成竹,实际上是经验不足。
不知道这两个少年其实是今年新生的辅助监督,对他们的人品表达认可,但是也对他们的智力产生了怀疑。
17. 归还大人
比纯子更早遇害的是名叫真树的少年,
“石丸真树,男,十六岁,因为长相出挑而在学生中很有人气。成绩虽然不是很好,但是由于是家中非常富裕,又是独生子,所以父母要一给十,并且经常给教师们在工作中行方便,因此老师们也经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怎么关注他的事。”
辅助监督在车上快速地说着那个比纯子还早遇害的学生资料:“据说跟吉野纯子关系形影不离,不过经常对别人散发暧昧的意思。恕我直言,在在下看来,就是由石丸真树物色猎物,吉野纯子找借口将猎物拖出来欺凌的共生关系。只要泼上一盆‘觊觎别人男友’的污水,就可以理直气壮地不把人当人。”
艾利先生偷偷蛐蛐:“果然听起来更像是什么受害者的复仇吧?”
也难怪辅助监督提出想要询问当事人西野。
“而他被发现死亡是在早晨七点左右,父母试图喊他起床吃饭,推开门却发现死者已经窒息而死,死前双眼凸出,状况和吉野纯子非常相似。警方在调查过程中没有找到任何作案行凶的条件,因此现场依然被很好地保持着。石丸真树的父母已经被安置在了别的地方,防止因为情绪激动破坏现场。”
来到石丸家门口,辅助监督朝着警官们出示相关证明,然后带着入间和阿斯莫德光明正大地走了进去。
“咒术界不是不能被别人知道吗?”入间有点惊讶,“我们都商量好打算扛着你偷溜进去了。”
辅助监督:“……”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两个学生扛着自己,爬窗户进入现场的情景。
抬手挥退莫名其妙的联想,辅助监督继续解释:“咒术界是不能被普通人知晓,以免引起他们的恐慌,滋生更多不必要的咒灵,也为了防止因为一点小事浪费咒术师资源。”
看样子已经接受了“这两位待考核咒术师需要一个帮忙介绍情况的外置大脑”的奇怪设定:“不然我们也不至于应校董的请求前来调查情况了。”
石丸家虽然不至于说是豪华,但是从房子内部的摆设和配备来说,至少还是很有点钱在身上的。石丸真树的房间在二楼环境最好的地方,卧室和书房之间的墙壁打通,放着各种时新的电子设备。
房间里拉着警戒线,大床上勾勒出现场痕迹固定线,床单还残留着因为有人躺在上面而留下的褶皱,果然看不出任何入室行凶的痕迹。
入间一边调动灾厄之书观察咒力痕迹,一边开口:“但是其实一直隐瞒着民众也并不是什么好事吧?咒术师不是五岁以后就会看到咒灵,之后逐渐觉醒术式吗?作为一个异类在人群中生活,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即使是努力伪装合群,也会很辛苦吧?”
“这样,对于咒术师来说,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何止是不公平,其实是残忍的。就像即使后面大家都很好,入间也没有忘记自己隐藏着人类身份时候的心惊胆战。尤其是人生地不熟的魔界,即使爷爷对他很好,但是说实话,还是经常遇到危险、受伤甚至于命悬一线吧?
既要咒术师拯救普通人,又没有应有的奖励机制和理解。入间,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会存在诅咒师了。
辅助监督沉默许久,却只是说:“……那也是拥有力量所必备的代价罢了,作为咒术师,收益和风险是并存的。”
对此,入间不知可否:“啊,床底下还有个手机……好像被摔碎了。”
别说两个异世界来的学生了,即使是辅助监督这种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都不由得为警视厅调查的效率而感到忧虑了。
他们甚至没有往床底下看一眼,也就没有带走这个充斥着不对劲的证物。
当然,这对于咒术师们来说算是好事——根据没有被任何人接触过的手机上的咒力痕迹,可以判断,确实是咒灵杀人事件。
“我倒是认识一个专门做手机维修的人,不过可能需要一两天……时间上来得及……吗……”
辅助监督出口的话被入间的动作哽了一下,原本严肃的表情忽然有些呆滞,这种神色出现在一个严肃到了有些古板的家伙脸上,实在是算得上滑稽。
无他,因为入间在拎着手机稍微打量了一下之后,顺手抓过书桌上的剪刀和胶带,把桌子当成维修台,开始埋头修了起来。
“阿兹君,剪刀。”
“是!”
“阿兹君,硬纸。”
“是!”
还没等辅助监督阻止入间这种“破坏证物”的行为,辛勤的入间师傅就拿着那只已经从支离破碎转变成颇具形状的手机按了按:“啊,可以打开了!”
辅助监督:“……”
等等,这是什么变化?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怎么就这么两下,这个
师傅,你在入学高专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辅助监督这么想着,却平白无故,莫名其妙面临了阿斯莫德不善的视线的注视,他才意识到,自己也真的十分失礼地问出了声。
“啊?我吗?”入间指了指自己,还是那种开朗阳光的表情,像只无辜路过的小团雀,“因为以前什么工作都尝试过,加上后来在上个学校里参加了手工社团,所以稍微有点动手能力啦!”
辅助监督:“……”
阿斯莫德也习以为常,毕竟在他看来这只是一个手机罢了,当初社团活动的时候他们在入间的指导下制作的可是具有杀伤力的大炮烟花。
总之是熟悉的“入间大人无所不能”滤镜。
“实在是抱歉要看你的私人信息。”入间对着桌子上摆着的石丸真树照片合起手带着点歉意拜了拜,然后毫不犹豫地打开了各种软件页面。
不翻开还好,入间眉头越看越深,石丸真树的相册里拍摄纯子欺负人的占据大多数,少部分还有虐待动物的场景,甚至于搜索记录也包括“如何处理动物”“九十斤的大型动物该怎么豢养和处理”之类听起来就充满不祥的内容。
退出软件,一不小心点开录音,在一堆“x月x日尖叫”的文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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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然有着一个来不及编辑名称的乱码。
辅助监督凑了过来:“这应该是该款手机自带的录音功能,因为太没有隐私了还需要手动删除,所以据说风评毁誉参半。这串乱码就是时间……刚好是昨天晚上呢。”
带着一种不妙的预感,入间点开了那段录音,似乎是通话自动转留言,在铃声过后,是纯子清亮的声音:“摩西摩西,这里是吉野家,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是我啦。”少年的声音带着一种恶作剧得逞的笑意,“你猜猜我给你准备了什么样的惊喜?”
“是真树君啊!”对面压低了声音,听起来甜美羞怯,像是恋爱中的少女,“上次这么说,还是给我找到了光明正大欺负的玩具,这次是什么?新的玩具吗?难道是她的妹妹?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那个‘好学生’走得可近了呢……”
“果然玩女人还是有脑子一点的好吧。”石丸真树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对着对面发出冷冷的嗤笑声。
“恰恰相反,男人呢,有时候要适当笨一些呢。”吉野纯子像是完全没有听出石丸真树的画外音,还是甜蜜蜜地微笑,“你猜猜,我给你准备了什么呢?”
“不管你怎么说……”
“是‘归还大人’哟!”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然后就是同时震惊。
“你怎么敢?!”吉野纯子尖叫,“你这个疯子!要不是我爸爸,你们家……”
“说是疯子,你们家里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吧?重男轻女所以没有什么话语权,只能欺负别人的疯婆子!”石丸真树听起来比吉野纯子激动多了,像是在愤怒地敲打着桌子,“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两个人用“你怎么敢”互相攻击了好一阵子,才安静下来。
良久,吉野纯子喘着粗气笑道:“没关系,都有先来后到,只要我率先许愿,没有办法支付代价的就是你,反正还有那家伙的妹妹垫背,我会安然无恙。”
“你——咳咳咳……呃——”
石丸真树的喉咙里发出卡顿的声音,像是被什么勒住了脖子,到后来,声音都逐渐沉闷了下去,像是被什么闷住了口鼻。
“砰——”
最后是一声手机摔在地上的脆响。
“所以说……”入间带着思索的声音把在场人都拉回现实,“他们俩是互相用‘归还大人’诅咒了彼此,所以才导致了这样的情况。”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他们口中的‘率先许愿’……”阿斯莫德沉吟片刻,补充道,“虽然吉野纯子率先许愿了,最后却还是死了。所以,这句话有没有可能是伪命题?”
“咒灵是这样的,利用规则,设置看似可能的逃生出口,但是参与进规则的人没有不会被卷进去的先例。”辅助监督补充道,“所以容许在下暂时定性为这是规则类怪谈咒灵造成的案件。”
那么很显然,作为吉野纯子垫背的人选,西野和她的妹妹,恐怕就是下一个受害者。
“我们快走!”
18. 虚伪铃
“您……还好吗?”
入间坐在后座,看着后视镜内辅助监督眉头紧锁,不由得发出询问。
“没事,我只是在想……”辅助监督语气沉稳,如果表情能再平静一些、抓着方向盘的手没那么用力,那就更有说服力了,“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作为受害者,西野的资料他们并没有太仔细地阅读,毕竟时间紧任务重,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新的受害者。
但是,不知道是自己没来由的直觉还是别的什么,总之辅助监督心里总有挥之不去的违和感。
虽然没有上过这种鱼龙混杂的高中,但是普通学校好歹还是上过的。作为能够看到咒灵的班级异类,成绩好坏得到的待遇也是天差地别。
想起曾经的精力,即使已经工作了多年,回想到过去还是会觉得有些不适。辅助监督努力把过去的阴影抛到脑后,跟两个高专学生分析:“虽然没有完全深入调查西野同学的资料,不过一般来说,像她这样成绩好的女生,为什么会被盯上呢?”
只要成绩足够好,反而有时候不至于遭受像西野那样恐怖的霸凌。毕竟谁能确定,自己曾经欺负过的人,会不会在哪天掌握住自己的咽喉?
就算是学生意气上头不管不顾,老师们也不会完全装聋作哑——有钱的是学生又不是老师自己。
抱着寻求认同的想法,他从后视镜回望那两个高专学生,跟他们确定:“你们之前呆的学校里,有没有成绩特别好的人,会被欺负的?”
“成绩(位阶)不太高的学生会被当成空气算吗?或者体能比较差的会被冲出去的人群撞飞踩扁……”入间刚开始的位阶实在算不上乐观,算是最底层,但是一来有阿斯莫德,二来有开学时候被爷爷沙利文蒙骗,大声在讲台上朗读只要错了一点就会让朗读者暴毙的禁咒,确实没怎么体会过这种欺侮。
辅助监督:“……”
算了别说了,再说要气到自己了。
好在入间只是短暂地掉了一下链子,很快就反应过来辅助监督的言外之意:“您是说,西野不太对劲吗?”
“但愿只是我想多了……”辅助监督喃喃道,脚上却毫不含糊地踩下了油门。
脏、乱、差,这就是他们来到这片靠近城市边缘棚户区下车后的第一感觉。
各种尖叫、辱骂和哭泣的声音透过薄薄的木板回荡着,因为缺乏规划,所以房子中间的路面也是歪歪扭扭,深一脚浅一脚走在这段路上,还得当心脚下散发着不明味道的污水坑。
自然而然的,这种鬼地方也有成群结队的咒灵路过,不过看上去等级不高,没有太多影响生活的能力,级别低到可以穿墙而过,也没什么智商。
阿斯莫德微微侧过身,走在入间前面,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递给入间:“入间君,请捂住口鼻。”
“倒也没有到这个地步啦。”入间讪笑着回答,“其实能住已经算不错了,当初、咳,总之好歹下雨了也有庇护所……等等,那是什么?!”
破棚屋一般的建筑烧起冲天的火光,吱嘎作响的墙壁轰然倒塌,周围的邻居骂骂咧咧,在看到是谁家之后露出了介于怜悯和庆幸的表情。
“什么嘛,是西野家啊。”
“唉,那笔钱拿着有什么用呢?”
“我去……”
“去什么去?你看他们会感谢你吗?跟我回去!”
难道是咒灵已经下手了吗?入间来不及想那么多,对着阿斯莫德请求:“阿兹君,能把火焰吸收吗?”
“可以试试。”阿斯莫德抬手操纵着已经逐渐包围房子的火焰,毕竟没有尝试过这样类似于攻击调整为防护的调整,所以效率并不高。
入间一咬牙,直接让艾利先生化作一张巨大的防护网,冲进了那片废墟。
“右边那两个人已经没气了,左边那个还能救一下。”艾利先生指挥着入间,“哎呀真是的,能想出让恶魔救人的也就只有你了,入间小弟。”
“好的!”入间的口鼻被打湿的手帕捂住,双眼艰难在滚滚浓烟中寻找方向——在房顶和墙壁组成的三角区里,躺着似乎陷入了昏迷的人形,来不及多想,入间连拖带拽地带着她离开了火场。
伴随着他们前脚走出大概算玄关的位置,后脚房子彻底坍塌,因为阿斯莫德的缘故,所以火势没有蔓延。
而披着衣服被入间就出来的西野也并没有因为滚滚浓烟彻底昏迷,在松开入间的手,轻声道谢之后,默默地坐在地上看着面前的场景,看不出表情,那一瞬间的侧脸,甚至有些不近人情的冷酷。
“西野同学,你没事吧?”
西野转过脸,带着惶恐点了点头,仿佛刚才的表情只是昙花一现的错觉:“我没事,真是太感谢你们了!不过,你们怎么会忽然过来呢?是……有什么事吗?难道是关于纯子?”
“嗯……西野同学,你知不知道……‘归还大人’?”
“啊……我知道的,是最近流行起来的一个怪谈。”西野重新垂着头,“纯子说要玩,不过后来还没玩就出事了。”
“不,准确来说,是她已经尝试过了,所以出了事。”入间蹲在西野面前,没有看她的脸,语气诚恳,“我们很担心你会不会被卷进去,所以想要来问问你。如果方便的话,能告诉我们你所知道的关于‘归还大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西野沉默片刻,然后回答道:“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总之是一个怪谈,说只要在逢魔之时或者更晚的时候来到郊区废弃厂房的废弃车站,拿着硬币然后绕着车站走几圈,就能看到一个电话亭,电话亭里只能拨打一串数字,那就是‘归还大人’的号码。”
“而只要和‘归还大人’许下心愿,第二天都能实现,不管是仇恨谁、或者渴望什么,美丽、财富……‘归还大人’都会实现心愿。”
“但是,在愿望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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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之后,‘归还大人’同样需要祭品。”
那么显而易见了,吉野纯子和石丸真树都知道了这个怪谈,并且试用在了对方的身上。而吉野纯子因为先行一步,所以率先杀死了石丸真树。
“这种应该算规则类咒灵,只要你达成了它触发的条件,那么就会按照规则来取走你的性命。”辅助监督习以为常,“岩手县也出现过类似的咒灵,是诞生于怪谈‘裂口女’的咒灵,有一定的简易领域和智慧,只要回答了她‘我美不美’的问题,不管是是还是否,都会被卷入领域任人宰割。”
“咒灵都是狡猾的东西,说出来的话并不可信,所以恐怕也是因为如此,咒灵才会同样收割吉野纯子的性命。”
“二位请上车吧,我们……”
“拜托了,我知道地方在哪,请务必带着我一起去!”西野忽然有些急促地开口,有些失礼地打断了辅助鉴定的话,“求求你们了,拜托……”
“……你的身上有它的咒力残秽。”辅助监督定定地看着西野,语气有些古怪,“你知道代表着什么吗?意思就是你被那个‘归还大人’打上了标记,是它养着随时准备解决的食物,即使只是呆在车上,也很容易被卷进去的,即使这样还是无所谓吗?”
“是的,我想去!”
“走吧。”
“入间君,你的表情似乎不太好看,是发生了什么吗?是不是还是在火场里受到了伤害?”阿斯莫德看着逐渐落在后面的入间,有点担心地放慢了脚步。
入间看了看前面两人,再看了看阿斯莫德,忽然伸手紧紧抓住他,小声问:“阿兹君还记得巴拉姆老师的家系能力吗?”
“虚伪铃?”刚开始作为学生,其实他们还不太清楚为什么学校里老师们抓考试作弊一抓一个准,后来升入高年级才知道是因为幻想生物课程的老师巴拉姆,家系能力正是可以堪破不诚信行为的“虚伪铃”,也算是解答了一部分校园未解之谜。
“是的,为了方便能量充足的时候随时召唤巴拉姆老师,所以我把能量都填充在这一页。灾厄之书现在的能量能够支持我单独使用巴拉姆老师的能力……一开始我以为关着书,放在包里,应该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结果这个能力会自动发动……”
入间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想法,似乎很害怕被阿斯莫德认为自己是什么会质疑、偷听别人的卑劣家伙,而阿斯莫德也包容着入间的不安,耐心地听着。
“之前的谎言还好,要是要求说真话,揭露被期待的经历,直面过去遭遇的不幸,那也太残忍了。”入间喃喃,“可是,阿兹君,不管西野是说到‘归还大人’,还是父母离开很难过,以及害怕纯子、不敢接触怪谈的时候,虚伪铃……也一直在响……”
也就是说……或许……看上去是受害者的西野,也并没有那么简单。
她想去那里是真的,但是,目的呢?这次的“祭品”,不会是他们吧?
19.应受惩罚之人
大概辅助监督也看出了什么,总之一路上所有人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沉默,而在上车之后,作为重点怀疑对象的西野也一直低着头,除了偶尔指路,也没有什么开口打破场面的意思。
在一片欲言又止的寂静里,很快他们就来到了那片废弃厂房,路边一闪而过、门窗脱落的建筑里,那些空洞的方口比夜色更深,没来由的瘆人。
“就是这里了。”
西野率先跳下车,在他们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张开双臂挡在车前,然后对着他们鞠了一躬:“谢谢你们送我到这里,请不要再往前了。”
这时候,他们甚至能看到她的脸上开始露出一种……明朗轻松的神气,跟之前的几次有限接触里他们所见到的西野,简直是判若两人。
“不然,我们双方都会很困扰的。”
“你……”
这种场面真的太经典了,少年漫主角在帮助了某某角色之后,该角色脱下伪装告诉他们其实自己才是幕后真凶什么的……以至于在西野开口的一瞬间,入间的脑子里闪过自己在漫画工作室打工时看过的很多动漫主角的名字。
辅助监督倒是反应过来了,表情严肃地看着西野,一针见血:“我劝你还是分清楚怪物和你曾经认识的某个人,名为咒灵的怪物,并不是你曾经认识的人。”
不怪辅助监督条件反射说出这样一番话,毕竟没有死于咒力的咒术师,在死后大部分情况下同样会成为咒灵。作为辅助监督,他已经见过太多次,不管是同伴还是普通人,都因为咒灵表现出的、和那人生前类似的行动,而被狠狠蒙蔽,进而造成悲剧。
“不管你经历过什么,请来到我们身边,至少现在我们会尽量保证普通人的安全。”入间在意识到西野可能面临的局面之后,鼓起勇气朝着西野发出邀请。
“虽然不清楚你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但是你还太年轻了。”
所以,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西野都不应该被咒灵杀死,她的人生不应该结束在现在。
要为自己的行为接受代价,那是事件结束以后,相关责任人应该处理的问题。
“你一直都是这么老好人吗?”西野看着心思都在脸上,惶恐又谨慎的家伙,摇了摇头,“这样真的,太蠢了,到底是什么人才会这么蠢啊……”
明明看着的是入间,但是她的视线又仿佛是透过入间看另一个人。
“啊……”入间被她的问题问得懵了一下,竟然真的顺着思考了下去,然后带着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因为遇到的人都很好吧……”
“真是让人苦恼啊。”西野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们,然后露出一个笑容,“为什么总是让穷途末路的恶人遇到好人呢?要是她能有你这样的性格就好了。”
她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了贴着“西野”名字的手机,翻开歪歪扭扭的盖子,看着时间逐渐走向十二点:“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们要问什么就问吧,待会儿可能就没时间了。”
阿斯莫德率先开口:“你,跟那个被吉野纯子欺负的西野,不是同一个人吧?”
“是个有价值的信息。”西野大方承认,“没错,这个学校里有两个西野,至于两人之间的关系……看我能这么好地伪装就知道了吧?我们是亲姐妹关系。”
西野在记事开始,面对的就是烂泥一样的家庭和吸血鬼一样的父母。
因为祖父母希望拥有后代,所以父母跟他们做交易生下了大女儿,生下孩子之后就靠着老人们的供养生活。又因为祖父母离世,又蠢又怂的夫妻俩合计了一会,决定靠着生孩子赌机会。
而她就是那个在两人接连生下四五个孩子又悄悄遗弃之后,仅剩的、宣告成功的“彩票”。
西野两姐妹的名字一模一样,因为大女儿的名字是祖父母认真思考之后取下的,于是那对夫妻甚至不愿意再废点脑子想新的名字,或者他们大概本身就不怀好意,总之,西野姐妹共用一个名字“爱子”。
姐姐西野只会带着愧疚看着妹妹西野,认为自己在这方面被偏爱了,并且告诉她,“爱子”是个很好的名字,所以她愿意将祖父母离世之前在这个名字上所寄托的爱意分给妹妹。
大概是因为作为大女儿,见证过这对夫妻怎么厚颜无耻利用她朝祖父母要钱,所以姐姐西野对于生存一直有一种惶恐的情绪,相当擅长逆来顺受。也因此,还在义务教育时期就被吉野纯子一行人盯上,成为出气筒。
一个孤僻、贫穷,并且不太聪明的家伙,因为父母从中作梗的缘故,上学迟了很多年,年龄还都比身边人大了好几岁,姐姐西野注定没办法过上什么安生日子。
所以妹妹西野当时最常听到的姐姐西野说的话就是,“等到毕业之后会好的”。
想想都觉得很天真吧?当时的妹妹西野对这个姐姐的印象就只是一个即使她问了也只会装作轻松的笨蛋,还是一个对着明明是争夺父母关注和家庭地位的妹妹表达出从始至终的善意的笨蛋。
姐姐西野回来得越来越晚,衣服越来越破烂,但是眼睛里的光却越来越亮——因为她快要毕业了。
可惜……可惜……
妹妹西野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可惜,或者说,仇恨?
是仇恨这个笨蛋永远学不会反抗和仇恨,还是仇恨那群阴魂不散的家伙跟她的父母提出“因为和西野是很好的朋友所以不愿意分开,愿意想办法让西野和自己一起上高中”的霸凌者……或者是那对只要有钱就可以默许一切发生的人渣父母?
“西野爱子嘛,是个特别好的孩子。”吉野纯子将一整包的钱仍在那对夫妻面前,“有她在,我出门玩,爸爸妈妈也会很放心的呢。所以,这是我雇佣她的工资,你们意下如何?”
少见的、照进歪歪扭扭棚屋的夕阳被吉野纯子的影子分割成支离破碎的光斑,妹妹西野能够清晰感受到姐姐西野抱着她时无意识收紧的双臂。
是在期待吗?期待人渣父母能够良心发现,还是幻想破灭所以绝望了呢?
她不知道,或者其实当事人自己都不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不恨自己呢?如果没有自己的话,那对逐渐恐惧于老去的人渣,说不定能好好对待唯一的女儿吧?
为什么……为什么学会了恐惧、学会了爱,就是不会去恨呢?
“因为出生之后面对这样的家庭,这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姐姐西野掰着手指头告诉妹妹,“你看,我曾经有祖父母的爱,后来还有你的爱……可是爸爸妈妈……你只有我在认真爱你了,所以祖父母没能给你的爱,由我来补上吧。”
她坚持认为祖父母是爱她的,因为某种程度上算是在他们期待中出生的孩子,也因为这个孩子算是他们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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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两位老人才愿意松口给水蛭一样的儿子儿媳钱。
所以,她愿意傻乎乎地去爱一个竞争对手。
“爱子也很爱我的对吧?”姐姐西野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手里的手机,脸上颇为新奇,“这可是爱子用自己的比赛奖金给我买的呢,有了这个,就不用担心我的安全啦。”
但是最后其实这个在她心里无所不能的聪明妹妹什么都没有保护到。
“一开始她像往常一样拖着一身伤回家,因为电车上遇到一个神经病,逃出来之后发现了这个电话亭,在午夜十二点,能够打电话给‘归还大人’,许愿杀死一个人……”西野一边讲述着因由,一边无意识拨弄着口袋里的硬币,“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太恐怖了,恐怖又残忍……直到后来实在受不了了,就真的许了愿……”
“因为她发现,那对人渣,让我考进了她现在所在的那个高中,就因为那个学校有给优等生开设的高额奖学金。”
“她真的不太聪明,发现这样恐怖的东西之后,居然真的许愿了,许愿了一个被吉野纯子从楼上推下去的死法。这样……她认为这样就可以惩罚这个人了,即使不能,也能震慑一下那群人,保护一下我。”
“结果你们也看到了,这群人安然无恙,反而是爱子的信息都被抹除了,甚至让我直接跳级成为他们的同学,覆盖掉爱子曾经的人生轨迹。”
就像是姐姐西野叫自己的妹妹爱子,妹妹西野也会叫自己的姐姐爱子,可能两个人都在下意识地希望对方真的像这个名字一样能得到爱吧?
“在实验之前我经常来这里观摩,大概是被欺负的学生中也有什么联系方式,好几个学生都过来许愿过,不过都是许愿一个没有痛苦的死亡方式。”
“在观察中,我也发现了这个东西确实不是什么真的能够许愿的神明,而是类似于邪神的东西。许愿别人死去,那么自己也要付出代价,许愿夺走别人的生命,也就会被夺走生命,只会比前面一个晚一天。”
“大概那位‘归还大人’也要气死了吧?毕竟那群笨蛋只会伤害自己,许愿自己的死亡。”
“所以……”入间有点愕然地看着她,“所以吉野纯子死了,不是因为诅咒,而是……”
“而是类似于反噬。”当事人有些愉快地肯定了他的猜想。
“他们都不是什么有脑子的人,我误导了一下,让他们通过强迫别人实验进行‘观察’,以为只要献出祭品……或者说替死鬼,就能逃出生天。”具体情况被有点含混地一笔带过,不过想想也知道是多残忍的事情,“于是他们真信了,都死得很凄惨。”
“姐姐的灵魂被‘归还大人’带走,肯定是无法成佛的,所以我也跟来了。”趁着他们还沉浸在这个真相中,妹妹西野爱子快步走到骤然亮起的电话亭里,关上了门,将硬币投了进去,“既然要在地狱里,那就一起吧。”
“可是你……”
“我大概没有说过的吧。”西野爱子对着他们说,而他们也奇异地看懂了她的口型,“我家的那把火,是我放的。”
所以作为有罪之人,她也理应受到惩罚。
入间上前几步,路灯和电话亭里的灯光都骤然熄灭,再亮起来的时候,内部空无一人,只有一支支离破碎的手机,屏幕上,还能隐约看清是一对姐妹,对着镜头无知无觉地笑着,灿烂美丽。
20.学长?
西野姐妹的故事结束了,但是事情并没有解决。或者不如说是,因为西野姐没身上发生的事情,才更应该解决这个咒灵。
“规则类咒灵需要触发条件,现在看来就是投币、打电话给‘归还大人’,然后朝着它许愿……”入间喃喃,然后转过头,对着辅助监督表情严肃,“所以,您有硬币吗?”
以为入间要放出什么豪言壮志的辅助监督:“……”
“啊,有的,不过你们……”
转换的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还以为年轻人多少会因为类似的事情产生怜悯之类情绪的来着。
“正是因为这样的不幸太深刻,才更应该从源头上避免啊!”入间抬起脚往电话亭走。
暗淡的路灯闪烁片刻,因为新的猎物的靠近,和电话亭一起重新亮了起来。
进入这个密闭的空间,入间环顾左右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的电话亭,甚至于话筒光洁明亮,看上去很新,从里面的玻璃格子看外面,还有几分安宁温馨。
捡起地上的手机放进口袋,入间才发现下面压着一张捏上去有些厚度的纸,上面用红色的字迹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串号码,以及“如果有想要杀死的人,请告知‘归还大人’,并在第二天献上祭品”之类意思的话。
出于一种有点恐怖的直觉,入间稍微用指甲撬了一下纸张边缘,惊讶发现这张纸出现了分层。再沿着边缘缓慢分开,一行不像是红笔更像是鲜血的字体映入眼帘。
号码是一模一样的,但是上面分明写着“拨打电话,并说出‘归还大人帮帮我’,杀死你最恨的人”。
想来也可能是西野制造的障眼法。
投入硬币,入间深吸一口气,拨打了触发咒灵的号码。
“滴滴滴——滋啦——”伴随着电流的杂音,入间清楚地听到了西野的声音,“你好,请问你有什么心愿?”
那道声音过于逼真,以至于入间真的差点以为这是伥鬼的交替,里面真的是西野了。
难道这也是咒灵引诱的手段?
所以妹妹西野才选择了这样的离开吗?
努力让自己定了定神,入间看了一眼电话亭外的阿斯莫德,然后深吸一口气,说出他们在得知了“归还大人”性质之后商讨出来的人选:“你好,请帮我杀死……阿斯莫德·艾利斯,在今天的凌晨一点之前。”
“咚!”像是什么被投进了空木箱发出碰撞声,对面回答,“如你所愿。”
推开电话亭的大门,入间回到阿斯莫德身边,几乎是刚触碰到他,就打了个冷颤,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危机感沿着脊背攀升:“来了!”
他们的计划制定得非常简单——打电话,诅咒阿斯莫德,然后趁着阿斯莫德被卷入咒灵的术式甚至领域的时候,利用入间和阿斯莫德灵魂交缠的状态,被判定成同一个人,然后两个人一起解决咒灵。
咒灵一般很少有与人类等同的智慧,所以计划不在于缜密,有用就行。
伴随着明明灭灭的灯光,一道惨白的身影出现在了不远处的路灯下,嘴里发出几乎是无数人的叹息叠在一起的和声:“如你所愿……如你所愿……”
几乎只是一瞬间,伴随着轻微的失重感,回过神,入间和阿斯莫德发现自己身处在狭小的电话亭内,不同于电话亭内的光明,外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在这种近乎于死寂的黑暗中,伴随着悉悉簌簌的衣料摩擦声,密密麻麻、容貌相异、充斥着各个年龄段的人形忽然扑上了电话亭,前赴后继地撞击着,似乎想要拉着电话亭里的活人一起下地狱。
“一起……一起……来陪我们吧……”
入间像是想到了什么,认真地在这些人脸中努力辨别,果不其然看到了紧紧贴在一起的西野姐妹,和表情痛苦的吉野纯子和石丸真树。
“多么美丽的感情,即使是在地狱中也要继续纠缠……”顺着入间的视线,阿斯莫德也很快注意到了西野姐妹,这副样子似乎意外很符合他的美学,“所以你们放心吧,我们会给予你们永恒的安宁!”
入间不知道为什么脚趾用力地抓了一下地,但还是点点头:“没错!”
然后像是被激怒一般,电话亭被其他人用力地挤压摇晃,再怎么结实的材料在密密麻麻的人潮攻击下也很难保持稳定。
“击败咒灵,就要寻找咒灵领域内部的核心……”入间牢记辅助监督的叮咛,在摇摇欲坠的电话亭里掏出灾厄之书,开启咒力热成像模式,也可以说是低配版本六眼,开始环顾四周。
事实证明,现在所能检测到的咒力,最强烈的就是这个电话亭。
那当然了,毕竟外面都是被操纵的怨灵……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入间愣了一下。
阿斯莫德关注到入间的怔愣,立刻低头询问:“入间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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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找到核心了吗?”
“阿兹君,请帮我把这群人打飞。”
玫瑰般艳丽的火焰随着大开的门冲了出来,呼啸着席卷那些被归还大人操纵的躯壳,却也照不透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阿兹君,如果是普通人的话,遇到这种没办法打跑怨灵的情况,一定会努力呆在安全区域,也就是这个电话亭的内部,对吧?”入间抓住了自己稍纵即逝的直觉,“那么现在即使是那些曾经的受害者已经被解决了,电话亭的咒力浓度依旧高居不下……”
“也就是说……”
两人对上视线,异口同声:“其实我们一开始就被困在这个咒灵的内部了!”
就像是猪笼草,将猎物困在自己身体内部,逐渐消化着猎物,直到同化为一体。
而这只咒灵的高明之处在于创造了新的外部威胁,那么为了安全,受害者就会选择努力维持电话亭的安全,抵抗源源不断的怨灵,而挤不出时间思考其他。
灾厄之书微不可察、逐渐下降的能量条更是佐证了这点猜想。
推开电话亭的门,入间抬手,恶食戒指内汹涌的能量化作熊熊燃烧的烈焰,和阿斯莫德的火焰混合,击中了黑暗中那个忍不住让人依赖的庇护所。
“砰——”
废弃厂房的路灯和电话亭内部都莫名其妙开始疯狂闪烁,像是什么在垂死挣扎。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声,两个少年安然无恙地从暗淡无光的电话亭里走了出来:“咳咳咳……没了咒灵盘踞,一直敞开着门,里面灰还是挺大的。”
明明是抱怨,少年们的脸上却是明亮的笑意。
辅助监督看着他们,也不由得露出微笑:“我似乎明白为什么五条大人希望我来成为你们的辅助监督了。”
这下子轮到入间和阿斯莫德惊讶了:“五条?”
目前和他们有接触的五条,好像就只有之前那个怀疑入间身份的五条家六眼神子了。
“是的,五条悟大人。”辅助监督有点迷茫,“夜蛾先生没有告诉过你们吗?我是东京高专毕业的学生,后来因为术式比较特殊,被五条家聘请成为悟大人的辅助监督,因为他是你们的咒术师升级举荐人,所以让我来进行监督。”
“完全没有告诉过呢。”
“这家伙居然能是这么好心的人吗?”
果然不管多久都不是很能适应这个放养学生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