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通兽语，京城大佬跪破门槛》 第一章 替嫁？我偏不！ “停轿！” 叶芷晴悠悠转醒，只觉得自己座下晃晃悠悠，像在轿辇之上，身上一片鲜红嫁衣入眼，头疼欲裂。 前头的喜婆高声叫到，冷冷瞥了眼轿子，“孙公子在前院，大小姐您自己下来去找他就行了。” 轿辇停住，孙府张灯结彩，院中欢笑声阵阵传来好不热闹。 “什么？” 叶芷晴清脆的声音从轿辇里传出来，喜婆进门的动作一顿。 不禁鄙夷，还真是一个破落了十多年的乡下丫头。 她猛地抽出手帕快步走到轿辇前，“前院来吃酒的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孙家主和大少爷在里面陪侍也是应该的。” “大小姐既然嫁过来了，还是懂规矩好些！” 叶芷晴的心思根本没放在她身上，而是小声询问。 “你确定孙胖子那天在侍郎府？” 乌鸦的叫声传来，【准没错！我可是一探到消息就回来告诉你了！酒都没来得及喝！嗝~】 太好了！ 她在徐州过活十八年，去年方才得知自己并非孤儿，而是京中忠义侯府的真千金！ 她立即跟着来接自己的人回京，天真的以为自己终于能感受那失散的亲情，却不想叶家父母对自己没有半点感情，把她找回来只为让她替“妹妹”叶安南嫁人，勾结世家势力！ 这半年，侯府众人对她冷眼相待，叶安南更是处处为难。她谨慎提防，早已没了入京时的那份天真希冀。 与其在此整日虚与蛇委，不如重回徐州逍遥自在！ 奈何侯府为了让她替嫁严防死守，根本无法脱身，自己又身无分文，便是逃离的侯府又如何回到徐州？ 她伺机等候，想借着自己这天生能听懂动物说话的本事攒点盘缠。 那赵侍郎小妾被杀案，布告赏金足足有五百两！ 叶芷晴正查出此事与她替嫁的孙家有关，本想将计就计。 若真查出凶手是孙家的人，既能拿到那五百两，又免了替嫁之苦，简直一举两得！ 却不想叶家阴险，只听她答应还不够，为保稳妥居然给她下药！ 【被算计了吧~果然还是要本鸟在~】 乌鸦抖了抖羽毛，冷哼一声。 “也是，要是你在，我还能碰到那酒杯？” 叶芷晴迟迟不开口，喜婆脸色一沉，门口待客的管家冷哼一声，“主厅已酒过三巡，正是拜堂的好时候。” “少夫人可别误了好时辰！” 大喜的轿子孤零零的落在门口，连个上前搀扶的人都没有。 看热闹的倒是不少，百姓的议论声入耳。 “这就是忠义侯府的花轿？我还以为侯府的花轿都是金子造的呢！这么一看不外如是嘛！” “侯府如何？不过是个靠着前朝军功世袭的武夫，家中又无男丁，空有个名头而已！老侯爷左右逢源，王谢两家都没把他放在心上，也就孙家会同意这个时候与他们联姻！” 是啊。 新上任的皇帝重文轻武，几个两朝老将军全都被他以各种理由削职夺权，忠义侯府空有个名头，内里却早已岌岌可危，暗地里想尽办法笼络这些新冒头的世家。 孙家正是趁着这两年势力大增，在京中占据一方。 可那孙胖子却只是个旁支次子，住在主家都不过是为赶考。 如今侯府嫡女花轿在此，屋里却早已酒过三巡，看上去是打她的脸，实际上分明是没把忠义侯府放在眼里！ “侯府也是，居然把在徐州那个土地方长了这么多年的乡下丫头拉过来联姻，刚回来不到半年就急着嫁出去，也不知道长得什么鬼样子！” “听说性格还很跋扈泼辣呢！只因饭菜不合口味就当场掀桌！把叶大小姐都骂哭了！” “真是穷乡僻壤出刁民，就是可怜叶大小姐咯～” 叶安南是叶大小姐，那她孤苦无依，任人打压的十几年算什么？ 叶芷晴冷笑一声，素手轻抬。 一旁的喜婆鬼使神差的扶住那只手，掀开帘子。 满头的珠翠在阳光下耀眼，毫无妆点反而让她那张脸更加明艳动人。 她扫视的眼神冷漠，可见到那张脸的众人却还是一阵失语。 管家愣了一阵，恍然反应过来怒斥，“你身为孙家新妇，怎可不盖盖头就出轿！” “忠义侯府难道没教过你规矩吗？！” 这么美的脸该给他们少爷第一个看才是！！ “还愣着干什么，不快——”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叶芷晴眸色微冷，“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质问本小姐？” 一条看门的狗也敢这么对她耀武扬威了？ 她侧身扫了眼身后的喜婆，“还不快带路！” 喜婆一个哆嗦，一改方才的态度大步上前。 小碎步极快，生怕一个不满挨一巴掌。 无人注意的一侧，一只乌鸦低速略过，盘旋在叶芷晴头上空。 悄然落在她的肩头。 前院异常热闹，叶安南驻足眺望，“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姐姐怎么还没到？要不女儿去看看吧？” 候夫人紧蹙眉头一把按住叶安南，“一个野丫头，也值得你去？” 叶安南心中一喜，面上依旧有些担忧，“娘，姐姐毕竟是您亲生的，女儿懂事，不会让娘为难的。” 候夫人冷笑，“你才是侯府里唯一的大小姐，不要总做出那些屈尊降贵、自贬身份的事情。” “若不是没得办法，她休想进侯府一步！” 那孙家次子哪是人能嫁的？ 侯爷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一个次子居然也能和侯府谈婚论嫁了！ “姐姐来了！” 院口的拱门下，叶芷晴一身大红嫁衣在黄昏的金光下走入。 白皙明艳的脸让人呼吸一滞，肩上那只黑色的乌鸦眸光锐利，竟与那金红色形成一抹诡妙的和谐。 满院的声响霎时寂静，目光都落在这张倾国倾城的脸上。 候夫人袖下的手一紧。 一身嫁衣不盖盖头，昂首挺胸的走进来。 是在跟她示威吗？！ “叶芷晴！知不知道今天这是什么日子？你养在乡下缺少家教，可你如今已是侯府千金！” “怎么能这般没有教养！” 叶安南握住侯夫人的手轻声道：“母亲，姐姐这也是初嫁，许是不懂礼仪，定不是故意在众人前让侯府难堪的！” “姐姐，还不快把盖头盖上，你今日来可是成婚的！” 叶芷晴，“谁说我是来完婚的？” 第二章 婚宴捉凶么 院中坐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不知道侯府与孙家联姻打的是什么算盘？ 那孙胖子只是旁支，舞文弄墨也没甚出彩，那身形看上去足足能装下三个叶芷晴！ 此刻早已酩酊大醉，晃悠悠的险些从石椅上摔下来，捏着酒杯三步一歪的走向叶芷晴。 “一个武夫家流落在外的野丫头，还没过门就想反了天不成？！臭娘们，给老子过来！！” 哪个有底蕴的世家公子能说出这种话？ 王谢两家家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讽刺与轻蔑。 胖子黏腻的大手呼啸而过，半空忽然大叫一声跪在地上。 “我的手！臭娘们你对我的手做了什么？！” 一根细长的针扎在手腕上，他的整条手臂瞬间就没了知觉！ 徐州多山，住在那的村民大多粗狂，她一个孤女为求自保，早就练就了一身暗器本领。 叶芷晴退后一步无视他的叫喊，目光落在前方大理寺少卿身上。 “万少卿。大理寺贴出布告，凡是与侍郎妾室被杀案有关的线索皆可举告，一旦查证有五百两赏银，是真的吗？” 没想到突然点到自己，万少卿一头雾水，连忙站起来。 “当然，此案发生在侍郎府邸，夫人夜半而亡牵连甚广。” “顾大人不在，但这些银钱我还是能做主的，如有消息，自然是不会吝惜财帛。” 还是第一次在婚宴上说这种事情，万子修吞了口口水，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孙家主。 气氛诡异，叶芷晴却浑然不觉，满意的点头道：“那就把他抓了吧，杀害赵侍郎妾室的元凶，孙——” 她犹豫蹙眉，“你叫孙什么来着？” 孙胖子一脸惊慌，“你什么意思？！” “当朝侯府，武将之首，便是这样的家教？！我孙家名门，不想成婚就算了，怎能拿这些虚名栽赃我？！” “我孙家与朝中官员从无私下往来！我更是从未踏入侍郎府一步！在场众人皆可作证！” 叶芷晴冷笑，“这么看不起武夫，提起婚约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如王谢两家那般避之不及呢？” 【跟他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他私通啊！】 叶芷晴肩头的乌鸦忽然大叫一声。 她的目光落在众人身上，“他们只能证明白天你从未去过，若是傍晚顺着侍郎府后院的假山偷溜进去。” “又有谁会知道，你与那妾室的私情？” 私通吗？！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赵侍郎更是一脸震惊，“你从未进我侍郎府，怎知我府后院有假山？” 叶芷晴轻笑，“不止这些，我还知道那位妾室自一年前忽然抱恙，你怕她传染给府中其他人，便命她搬去假山旁的别院小屋。” “这一年来你从未踏足，府中也早把她忘了，那院子里空空荡荡，只有她与贴身丫鬟在那。” 叶芷晴轻笑，“不错。京中近日凶案频发人人自危，每次都是雨夜过后惊现无头双尸。两个月来已经发生了五起！” “侍郎妾室被发现的时候确实失了头颅，可当晚并非雨夜，也没有发现另一具尸身。” “不过是有人失手误杀，不想查到自己才出此下策。” 婚宴捉凶吗？ 在座众人也是第一次见，立刻小声耳语起来。 “这孙公子名声在外，风流倜傥，要说贪图美色倒是真有可能。” “瞎说什么？我看就是这侯府千金不想嫁，这可是婚宴，闹成这样成何体统！” “就是，说了半天连点证据都没有，无非是想闹这么一遭抬抬身价罢了！” “这般教养。别说夫家了，就连母家的脸面也一并丢光了！” 听到这些话，孙胖子慌张的情绪压下几分，昂起头大吼，“你们侯府不过是一具腐烂的空壳，想要活下去才会傍上我们孙家！如今居然敢如此栽赃本公子，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一旁的万少卿也微微摇头。 他居然真的会期待这样的一个女子给出什么线索。 叶芷晴啧了一声，眼神催促肩上的乌鸦。 暗渡的脑袋转过来，【十坛清风酿】 它知不知道那东西多贵！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饮酒的恶习，还专挑贵的喝！ 【时辰还早，我不着急～】 叶芷晴咬牙低声道：“给！给你还不行吗？快点！” 暗渡甩了甩头，径直飞到一棵大树下，挺起高傲的胸脯踩了踩。 叶芷晴唇角轻勾，“那不如让孙公子跟大家说说，那树下埋的是什么？” 孙胖子惊慌退后，吓得脸色骤变。 再蠢的人也能看出不对。 万子修大步上前，一把推开想要阻拦的胖子。 “得罪了！”他一个眼神手下便冲了上来。 蓬松的土壤挖起来格外轻松，万子修一眼就看到了土中发黑的血块，和那面朝天的人头！ “啊！！”离得近的大臣惊慌出声，女眷更是吓得花容失色。 “我只杀了她一个，双尸案跟我可没关系！！”孙胖子眼前事情败露，连忙辩解。 赵侍郎怒起，指着孙家主大吼：“孙玄墨！你纵容他与人私通痛下杀手，这便是你们孙家的好教养吗？我看你根本就是没把我这个侍郎放在眼里！” “我看今日这婚也不必结了，我自己来讨回这个公道！！” 他忽然拔出一把剑朝着孙胖子而去。 万子修正要上前，房檐忽然射出箭雨！ “躲开！！” 叶芷晴只听得耳边利箭破风，猛地瑟缩了一下。 还未来得及逃脱便被一只大手环了腰间。 利刃出鞘，那身影却忽而折腕。 用身体为叶芷晴挡住利箭。 几声清脆碰撞声以后是一片寂静。 叶芷晴死死抱住那人的腰，整个脑袋都缩在披风里。 只能听到心脏打鼓一样狂跳。 不是吧，有必要闹这么大？！ “还愣着干什么？追啊！”万子修大怒，看向眼前身影时忽然慌了神。 “顾大人？”万子修惊呼一声，连忙上前跪地。 “属下失职，求大人责罚！” 顾大人？大理寺卿顾云逸？ 叶芷晴惊慌松手连连退后，正看到一脸淡漠的顾云逸。 第三章 我的五百两... “儿！我的儿！！”一声惊呼吸引了众人视线。 孙胖子头顶中箭，直直躺在地上，其父跪地大哭。 满地狼藉，只有一具尸身。 是冲着这胖子来的？ 思及此，叶芷晴立刻冲到万子修身边。 “万少卿没事吧？” 只见他腰间被箭雨重伤鲜血直流，叶芷晴扯断衣摆给万子修止血。 丝毫没注意到身后顾云逸那瞬间冰冷的眸子。 众人纷纷起身，朝着顾云逸的方向点头行礼。 就连面对侯府满脸不屑的王谢两家家主也收起傲慢起身。 叶安南更是在侯夫人的怂恿下快步上前，“顾大人竟这么快就从京郊回来了~” 她双手落在胸前，忽然看到顾云逸腰间一抹血红。 “哎呀！顾大人受伤了！小女扶顾大人去上药吧！这里就交给万少卿？” 顾云逸后撤一大步躲开叶安南伸过来的手，“也好，就烦请叶大小姐为本官上药了。” 他这样说，目光却落在叶芷晴身上。 叶芷晴起身的动作一顿，“我？” 顾云逸，“叶芷晴，侯府嫡女千金，除你以外难道还有另一个叶小姐吗？” 叶安南的脸红白交间，袖口下指甲深深嵌在肉里却浑然不觉。 “婚宴？一个私通的死尸，侯爷是打算让自己的嫡女嫁过去配冥婚吗？” 顾云逸声音冰冷，“孙公子的身份尚不可查，是否与双尸案有关也未有定论，单就刚刚的情况，整个孙家就难逃其咎。” “莫不是侯爷知道什么内情，这才如此义无反顾？” 叶德昌心头一颤，“当然不是！本侯是想尽快送自己的女儿回府。” “今日事发突然，小女安南惊吓过度，本侯实属不忍啊！” 顾云逸冷脸侧身，丝毫没有理会。 万子修强撑着跪在顾云逸面前，“属下无能至此乱象，请大人责罚。” 顾云逸，“暴雨将至，既然万大人气血方刚，那就步行回去，好好清醒一下吧。” 腰间重伤还要淋雨徒步？！ 怪不得京中盛传这大理寺卿是个活阎王，文武百官见面都要绕道。 看来传言不假。 叶德昌一个哆嗦，愤愤扫了眼叶芷晴，“愣着干什么？还不回家！” “大小姐坐本官的马车。”顾云逸落下这一句，径直走向府外。 叶安南见状瞪了叶芷晴一眼，大步跟上去。 这可是顾氏嫡长子，四岁熟读史书列传，五岁成诗，七岁就能找到案卷中的漏洞缉凶。 莫说京中百姓，就是朝中官员又有谁敢轻视？ 叶安南掩饰不住的笑意，脚步更快了几分。 【说好的清风酿，一口都不能少！】乌鸦忽地飞到叶芷晴肩头。 叶芷晴远远坠在后面低声道：“改改你的臭毛病吧，一只臭鸟喝什么酒啊？” 【什么臭鸟！暗渡！老子叫暗渡！！】他挥舞着翅膀努力表达不满。 叶芷晴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算你这次有功，等着吧。” 暗渡得意地昂起头，飞起落在轿子上。 “大理寺卿的马车，闲人勿近！” 长剑拦住叶安南，下一刻见到叶芷晴出来时立刻转变了态度。 “叶小姐，请。” 叶安南气得直跺脚，却别无他法，眼睁睁地看着她上了马车。 大理寺卿的官轿宽敞平稳，像是坐在棉花里一样。 绸缎细腻光滑，也不知道能卖多少两银子。 连着木头都是上好的降香黄檀，带着淡淡的清香。 叶芷晴忽然听到一声轻咳。 抬头才发现顾云逸的腰间不知何时已被鲜血染红。 “臣女这就给您包扎！” 叶芷晴摸索全身才从腰间扣出一个小包裹，皱皱巴巴的展开，几个小药瓶躺在掌心。 “得罪了。”她俯身探过去，指尖在触碰衣扣的那一刻一阵犹豫。 “抱歉，事发突然，竟让叶小姐做这种事情。”顾云逸垂眸，说不清的哀伤。 叶芷晴连忙摇了摇头。 不就是上个药么，干嘛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干！ 叶芷晴飞速解开衣扣。 毫无遮挡的喉结滚动，白玉般的肌肤上还落着几滴汗珠。 胸膛伴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叶芷晴鬼使神差的手在看到伤口的那一刻瞬间缩回。 略过药瓶的时候手在白色瓷瓶上方顿了一下，拿起一旁的棕色药瓶撒了上去。 差不多就行了，这可是她这么多年省吃俭用攒下的药，可不能都用光了！ 叶芷晴满眼疑惑，头顶那寸目光却逐渐炽热靠近。 顾云逸望着那双认真的眸子，一向安稳的呼吸竟有些紊乱。 十几年过去了，她竟还是这幅样子，丝毫未变。 系上最后一扣，叶芷晴松了口气，抬头却猛然撞上顾云逸那张放大的脸！ 顾云逸弯腰低头，那双眸子近在咫尺，颤动的睫毛仿佛能轻扫到她的脸颊。 好熟悉的药香味！ 叶芷晴瞳孔放大，竟在顾云逸眼眸里捕捉到了一丝还没来得及逃脱的轻柔与缱绻！ 偌大的轿子里，顾云逸衣衫半褪，叶芷晴如同一只小猫一般蜷缩在他的膝头。 只是叶芷晴那份错觉眨眼便消失无踪。 “多谢叶小姐。”他头枕在手背上，闭上双眼。 良久，才悠悠开口：“叶小姐觉得孙公子是双尸案的凶手吗？” 顾云逸郊外一行历时数月，此案一直是由万少卿代查，时至今日毫无线索。 否则也不会目光都放在赵侍郎小妾被杀上。 她只要抓出一个凶手，拿了赏银就够了。 “臣女不知。” 顾云逸睁开双眼，看向叶芷晴的眼神带着好奇，“叶小姐在孙府说得头头是道，说他毁尸只为栽赃。” “怎么现在本官问，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叶芷晴的心思根本不在这。 轰隆—— 雷声滚滚，倾盆大雨，窗外已然泛起一阵青烟。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早知道先把五百两拿到再说好了。 这万一要是死在路上，她找谁对账去啊！ 叶芷晴心头一紧，只觉得连带着马车里的温度都冷了几分。 “看来叶小姐很关心万少卿的安危啊。” 第四章 衣衫不整 “当然不是！” 就她这小身板，在外面淋一夜雨还不得一命呜呼了！ 她还没攒够钱呢，可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顾云逸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孙家闹事的幕后黑手尚未查清，双杀案历时数月也毫无进展，叶小姐难道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 她又不是案子的主事者，追究也追究不到她身上吧？ 顾云逸，“万少卿身负重伤，另一少卿位置空缺，本官此次回京诸事繁多，若想查案还缺少一个得力干将。” 万子修的伤本来没这么重的。 一想到她的五百两跟在马车屁股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断气了叶芷晴就气的牙痒痒。 “叶小姐蕙质兰心，聪慧机警，刚刚在孙府条理清晰不卑不亢，不如就由叶小姐辅助本官查案吧？” “此案全城瞩目，若是探破必有陛下嘉奖，到时候金银玉帛只怕也不在话下啊。” 叶芷晴拒绝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孙胖子死了，叶家这次联姻的打算已是胎死腹中。可新皇重文轻武，侯府摇摇欲坠，下次替嫁不过是时间问题。 若是有了帮顾云逸查案的幌子，她或许便可随时出入侯府，到时候案子查清拿到赏钱，再加上万子修那五百两，大可回徐州逍遥一辈子，京城的事便与她再无瓜葛！ “…可臣女并无经验，也没什么武力。” 顾云逸，“大理寺官兵在，叶小姐无需担忧。” “至于经验一说，没人生下来便会查案。” 叶芷晴仅花了一个呼吸就接受了，拱手道：“能和顾大人一起查案是臣女三生有幸！臣女必当竭尽全力！” 顾云逸的手掌落在叶芷晴手腕，稍一用力便将人拉入怀中。 “小心。” 叶芷晴正疑惑，只觉马车迟迟而停。 外面一阵寂静，大雨似乎过了。 叶芷晴下意识想到那只剩一口气的五百两。 “那臣女先告退了。” 不等顾云逸开口，叶芷晴转身离开。 分明是大理寺的马车先行，不知为何，叶家的马车却是先到，且刚刚好也正在下轿。 见到叶芷晴，叶德昌那伪善的笑脸消失，冷脸大步上前。 “你简直——”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瞪大了眼睛，伸出的手也立刻收回。 叶芷晴正奇怪，便听到身后顾云逸的声音传来。 “明日大理寺恭候叶小姐。” 他车帘卷起，昂头垂眸，领口慵懒的散开。 他们在马车里做了什么？！ 身后的叶安南气的咬牙，大步上前，“顾大人！” 对上顾云逸那双眸子她惊慌后退，声音明显小了几分，“顾大人伤势可还好？” 顾云逸像是根本没听到她说话，随意拽了拽衣领，“多谢叶小姐了，莫忘你我之约。” 叶安南眼睁睁看着马车走远，转头恶狠狠的盯着叶芷晴，“姐姐好本事，刚入京城不久就与世家论婚嫁。” “甚至连顾大人都准许你乘坐他的马车。” 叶芷晴也觉得奇怪。 她进京便知朝中势力分布复杂，街头一个开包子铺的背后都有可能是朝中命官，谁也不敢小看。 偏偏这大理寺卿顾云逸反其道而行，办案只看证据不讲情面，朝中官员闻名色变。 莫说是女人，就连当朝宰相曾想上他的马车同行都被冷眼拒绝。 如今这样拉拢她，难道只是因为她在孙府的表现？ “这顾大人莫非是冲着侯府来的？要不姐姐明日还是告病吧，免得出什么差错。” 叶芷晴耸肩，“好啊，那到时候就让顾大人亲自来请。” “够了！”叶德昌颤抖着手指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还是侯夫人上前一步，“好好的大婚闹成这样，还好意思说这种话？我可真后悔把你接回来！” “去了大理寺代表的就是整个侯府，不要乱碰乱看，有些地方更是进都不能进！” 有些地方？ 叶芷晴眉头微蹙。 一旁的叶德昌啧了一声，“行了！今天的事还不够多吗？赶紧回府！” 叶安南扶着母亲瞪了叶芷晴一眼，大步朝着后院走去。 叶德昌紧随其后，只有叶芷晴一人往左转，走向那寂静偏僻的院落。 暗渡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中，在叶芷晴的眼神示意下跟上了叶德昌的脚步。 “安南忙了一天累坏了吧，快去睡吧，别熬坏了身子。” 侯夫人摸了摸她的脸，“瞧瞧，都瘦了。明儿叫小桃去赵氏布行给你定点新料子，听说他们家最近上了新货，游丝走线用料考究，仿若真的一般！” 叶安南越听越得意，微微欠身后离开。 侯夫人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转身嘭的关上房门。 “这个上不了台面的野丫头，你看她一言一行哪像个闺阁女子？真会给我们找麻烦！好好的结亲成了这样，孙家怎么会放过我们？” 叶德昌眉头一皱，“应该不会，那可是甲字案卷，她哪有那个资格？” 叶氏叹息一声，皱眉深思。 叶德昌上前宽慰，“好了，就算她看到又能怎么样？不过是刚好几十年前的案子提了一嘴徐州罢了。” “她那副野样子，只怕字都不识得，又能想到什么？” 她杏眼微竖，“孙家的事一出，联姻是别想了，这丫头行事如此狂悖，日后还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来，到时候你我的性命都难保！” “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让她永远闭嘴！免得整个侯府都跟着她倒霉！” “那是要从长计议，切不可引火上身！” 月色黯淡，窗外树影摇晃。乌鸦接二连三的叫声竟显得诡异的和谐。 偏院里，暗渡摸了摸自己鼓起的肚皮，打了个酒嗝。 一字不落的将听到的一切转述给叶芷晴。 叶芷晴，“就这些？” 第五章 是来做丫鬟的？ 暗渡，【当然！你不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那两个老家伙也得能熬啊！】 【说完这些就睡觉了，本鸟可是一直盯到他们睡着才回来的！】 能放在大理寺的案卷必然是被研读多次，他们为何会怕她去看？ 难不成是里面有什么只有她才能发现的事情？ 又何至于让他们如此忌惮，以至于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动杀念？ 看来现如今查案攒钱都是小事，抱紧顾云逸大腿让自己活下来才要紧。 “看来明天的大理寺之行更有趣了。” 【有趣？是有麻烦吧！你连字都不认识，就算偷到了案卷又能怎样？难不成还像街口那样，找个人给你读吗？】 【你倒不如先去给我买酒了，说好的十坛清风酿！】 叶芷晴手中的酒杯精准砸在暗渡头上。 第二日一早，叶芷晴坐上了大理寺等在门口的马车。 马车兜兜转转，却越走越偏。 【这大理寺卿该不是想把你卖了吧？】暗渡落在轿子上大叫。 叶芷晴进京后从未去过大理寺，但也大概清楚方位，绝不是这马车现在走的方向。 青天白日，天子脚下不可能有伪装官差的。 难不成这顾云逸真的另有打算？ 手中的银针悄然出现，她侧身贴在轿骨上蓄势待发。 【好臭！】 马车缓缓而停，暗渡便干呕一声迫不及待的飞走。 “叶小姐，顾大人等候多时了。” 万子修的声音传来，叶芷晴顺着车帘缝隙看过去，他正抬臂等在马车旁。 万子修扯了扯嘴角，笑的命苦却并未回答，而是四下看了看，“昨日我便疑惑，叶小姐没有贴身侍女吗？” 叶芷晴看了眼落在房檐上的暗渡，“算是有吧。” 【是死人！太臭了鸟的天！】 叶芷晴脸色一变，忽的想到昨夜的大雨。 “难不成昨夜？” “叶小姐真是敏锐，又是双尸，无头。” 昨夜当着满院权贵放冷箭之人尚未查清，今日竟又… 叶芷晴强忍着漫天的血腥气，踏进院子就看到满地的褐红，两具尸身直挺挺的并排躺在院里。 角落一只橘猫一闪而过。 叶芷晴眼神示意暗渡跟上，他那双黑眼睛第一次有近乎虔诚的感谢，头也不回的扎了过去。 “姐姐！”熟悉的声音响起，叶安南自角落快步走来。 “姐姐终于来了！今日是姐姐第一日出府，又跟随顾大人，妹妹本想着与姐姐同来帮衬一下。” 她欲言又止，一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可怜模样。 好像叶芷晴故意不给她开门一般。 “不过没关系，姐姐来了便好。” 叶安南转过身，笑容甜美可人，“顾大人，我姐姐已经到了，我们可以进去了吧？” 叶芷晴眉头微蹙，今早天不亮她就醒了，可从未听到什么叩门声。 这叶安南大户小姐的气势没看出多少，说起谎来倒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顾云逸一身黑色长袍，目光锐利，像是没听到叶安南的声音一般。 “本想与叶小姐在大理寺探讨，不想今晨接到报案，委屈叶小姐了。” 他修长的手指递来一册案卷，“这是前五案的卷宗。” 叶安南脸上的笑容一僵，正想一看究竟就被万子修挡住了。 “不好意思二小姐，凶案重地，闲人免进。刚刚顾大人已经说过一次了。” 叶安南急了，“那不是姐姐没来之前吗？现在她都来了，难道我不能陪她一起吗？” “顾大人！这也是家父的意思，怕姐姐一人不习惯，特意叫安南来陪着的！” 叶安南疯狂给叶芷晴使眼色。 她却低着头随手翻开案卷，只觉得密密麻麻的字在眼前乱飞，一个都看不懂。 根本不知道自己其实把书拿反了。 还没想好该怎么说，顾云逸就又把案卷拿了回去，“时间紧张，叶小姐不介意就由万少卿来代为口述吧？” 万子修一愣，“我？” 顾云逸冷声道：“怎么，代查许久，连案卷都没记下来吗？” 万子修，“当然记得！” “此案首发在七月十五中元节，受害者是一对等待父母回家的姐妹。” “没有头颅，本以为会是亲朋之类的熟人，但查下来发现妹妹腿部有旧疾从不出门，姐姐只在家里陪着，除却父母，几乎不认识任何人。” “此后每个暴雨夜必会有双尸出现，受害者身份年纪各异，位置遍布全京城，昨夜大理寺全部官役都遣散出去了，但还是没能阻止。” 简直当她不存在！ 叶安南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她紧紧咬着嘴唇，满眼怒火，却只能隔着栅栏门远远的看着！ 顾云逸缓步上前，脚尖停在血迹一侧，转身看向门口，“一人双杀，武功不错。” 叶芷晴，“为何是一人？” 万子修连忙提醒，“叶小姐，顾大人办案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您记得大人的结论就可以了。” 那如何又叫她过来？ 叶芷晴撇了撇嘴，手腕忽然被顾云逸拉住。 “叶小姐看那边，两队并排的脚印，一个步履轻快，一个蹒跚拖沓，想必是这样一路扶着进屋的。” 顾云逸一只手轻放在叶芷晴后背做搀扶状。 “整个院子只有这两双脚印，其中一双与左边那具女尸脚上的鞋子对上，另一双却对不上那孩子的鞋。” 叶芷晴，“所以另一双便是凶手穿的鞋，而那孩子一直在屋里，是被杀以后才被移出来的？” 顾云逸，“叶小姐聪慧。” 万子修愣在那挤了挤眼睛，总觉得是自己昨晚淋雨以后产生的幻想。 这不会是他的梦里吧？！ 叶安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刻意高声道：“顾大人！姐姐还是未出阁的女子，大人这样不好吧？” 顾云逸终于分给她一个眼神，却是幽冷晦涩。 让叶安南浑身一凉。 顾云逸，“差点忘了，依二小姐的意思此来是做叶小姐的丫鬟的？” “大理寺查案规矩森严，无关人等不得入内。可若你是叶小姐仆从，倒是可以破例准许。” 让侯府养了十八年的掌上明珠做她的仆从。 这种话也就只有顾云逸敢说了。 叶芷晴立于顾云逸身侧，挑眉看向叶安南。 不是爱装可怜吗？ 此刻正是机会。 第六章 算是好糊弄点 “什么？！”叶安南咬牙，强忍着深吸一口气，好半天才恢复自己那完美的笑容。 “纵然安南愿意，想必姐姐也不会同意的~” “我无所谓啊。”叶芷晴耸肩。 她还维持着刚刚那个姿势，与顾云逸并肩而立，远远看上去如同一对恩爱夫妻一般。 叶安南面色一僵。 “这可是在查案，这么多条人命摆在这。” 叶芷晴挑眉，看着她那张脸瞬息变化。 还真以为这些陈词滥调只有她会唱？ 现场探查结束，大理寺的官差们都围了过来，此刻直勾勾的盯着这个方向。 叶安南死死咬着唇，“姐姐这么说，可是真的想好了？” 那双眼睛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把叶芷晴撕碎。 叶芷晴认真思考了一下道：“妹妹要是这样问我可就不能确定了。” “要不还是回家去吧，别太勉强了~” 叶安南刚扬起的笑容凝固，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 好半天才张口道：“既是顾大人所愿，安南愿意跟在姐姐身边，但求赐教。” 她死死咬着唇，脸色煞白。 “哦~妹妹可真是探案心切啊~”叶芷晴笑眯眯的道。 【说多少遍了本鸟不能吃！你个臭猫别抓我啊！】 掌心的温度消失，顾云逸微微皱眉。 万子修立刻上前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问道：“顾大人，凶手一刀毙命，却又割去头颅，这是为何啊？” 眼看着顾云逸心情不错，他连忙讨教。 顾云逸冰冷的眼神扫过，“看来大理寺少卿的人选是该再斟酌一下。” 万子修一怔，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欲哭无泪。 这还是刚刚那个耐心解释的顾大人吗？ 简直不是一个人啊！！ 叶芷晴脚步飞快，抬眼就看到死胡同里飞身扑鸟的橘猫。 橘猫蓄势待发，盯着暗渡嘴巴里发出咯咯的声响，猛地起跳—— 【笨猫，就这本事还想抓本鸟？简直做梦！】 暗渡灵活走位，还不忘嘲讽一下。 叶芷晴松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小肉干。 和动物打交道这么多年，肉干是最方便携带且大部分动物都无法抵御的诱惑了。 果然，听到动静要跑的大橘闻到味道眼前一亮，放弃暗渡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一边吃一边呜啊的叫，【好吃好吃！太好吃了！这比路边的树叶好吃多了！】 她几口就吞掉了小肉干，舔着嘴巴眼巴巴的看着叶芷晴。 【人！你肯定还有！咪闻到了！咪想吃~~~】大橘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撒娇。 “鼻子真灵啊，有是有，不过要回答我的问题才能继续吃。” 大橘动作一僵，竖起尾巴，【人能听懂咪说话？咪的天！】 【是碰巧吧！这样，人再给咪吃一口好吃的咪就相信！】 叶芷晴一把抓住大橘的小爪子，“休想骗吃骗喝！说说看，昨晚是不是也在这？” 见大橘犹犹豫豫，叶芷晴从怀里又掏出一块肉干。 【在的在的！咪来躲雨，咪在这！】 他的小爪垫勾住肉干大口大口的吃下去。 “那你看到这院子里的人了吗？” 跑了？ 难道是凶手？ 【咪还以为有好吃的，跟去了好远好远，差点走丢回不来！】 “他去哪了？你能带我去吗？” 大橘吞下肉干猛地抬头盯着叶芷晴的手。 那一脸馋猫样，叶芷晴哭笑不得。 【有人来了！】暗渡扇动翅膀。 叶芷晴回头就看到身后跟来的顾云逸。 叶芷晴用脚尖戳了戳橘猫低声道：“带我去，怀里的小肉干都给你。” 大橘一个箭步冲出去，【跟咪来！】 “叶小姐！”万子修上前一步，“可有发现什么？” 叶芷晴看了眼橘猫冲出的方向，“西北角有诸多疑点，辛苦万大人与我同去！” 她丢下这句话匆匆离开。 赶来的叶安南捕捉到顾云逸微微皱起的眉头，立刻上前道：“姐姐就是这个样子的。” “徐州地广人稀，姐姐的性子也更质朴一点，顾大人别跟姐姐一般计较。” 顾云逸，“现场还有诸多证物，周围人员也该询问调查，万少卿忙不开，就留在这吧。” 他无视叶安南，抬脚朝着叶芷晴跑走的方向追去。 万少卿？！ 他僵硬回头，没过脑子的开口道：“您不追上去吗？作为仆人，切忌离开主子。” 脱口而出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脑子轰的一下炸开。 叶芷晴懒得搭理她，跟在橘猫身后快步冲向西南方，在一处偏僻寂静的旷野处停下。 分明是正午，眼前却阴气森森，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寒冷。 【就是这！那人大半夜的乱跑，咪还以为有什么好吃的呢，赶紧跟过来了！】 头上的暗渡盘旋一阵，【笨猫看什么都像吃的！】 大橘嘴里发出一阵咯咯声，想到刚刚的情景甩了甩毛，转身继续领路。 大橘嗅闻了一会，喵喵叫着奔向前方，【就是前面！】 【昨晚他就是在这停下的！本咪亲眼看见他在这捣鼓了好一会！】 前方洼地处一片密密麻麻的黑点，看上去像是一颗颗还未长成的小树。 叶芷晴快步跟上，手腕却被人一把拽住，险些一个站不稳跌进怀里。 “你知道前面是什么地方吗？” 顾云逸的声音出现杂耳畔，低沉清明。 叶芷晴一怔，连忙退后两步，“顾大人？你怎么来了？” 顾云逸眸光微闪，“怎么？叶小姐有些话只能跟万子修说吗？” 叶芷晴，“当然不是！” 万子修比你好糊弄一点。 第七章 乱葬岗 后半句被咽下，叶芷晴指着前方的洼地道：“出城这么远，顾大人还认识这里？” “这是乱葬岗。”顾云逸的声音伴随着轻风飘进耳朵。 叶芷晴眉头一皱，往前两步才注意到，洼地上的“小树”都穿着衣服。 密密麻麻的枝丫正是已经干枯萎靡的四肢！ 叶芷晴倒吸一口冷气。 【本咪不喜欢这里的味道，要不是人喜欢，本咪才不带路呢！】 大橘的小爪子悬在半空中一阵犹豫，挑挑拣拣才勉强走到一角坐在一块石头上，【他昨晚就在这！】 “前面好像不太对劲，”叶芷晴缓步走过去，在大橘面前不远处停下。 石头后面藏着一个包袱，外面的布料被大雨冲刷的乌黑破损，露出里面两颗惨白的人头！！ 她年幼父母双亡，白天混迹于村子，晚上上山与狼群作伴。 她可以轻松的通过伤口的情况来推断出食物的新鲜程度。 人头伤口处新鲜完整，与以往见惯的撕裂伤痕完全不同。 那张脸看上去也就是个几岁的孩童，眼眶处空洞，双眼不翼而飞。 一道身影忽然站在她面前，用身体挡住了那双空洞的视线。 一如昨晚在孙家。 叶芷晴一怔，正想开口就听到身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叶安南迫不及待的冲过来，见到两人如此亲密的距离怒火中烧，“姐姐跑得就是快，妹妹差点——呕——” 她眼神一直落在顾云逸身上，余光清楚的看到了他身后那裸露在外的人头！ 叶安南冲到一旁的树边不停的干呕，想要努力保持在顾云逸面前大家闺秀的姿态。 可刚刚的画面却固守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跪在地上，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叶芷晴摇了摇头，“顾大人可有注意到，头颅上的双眼皆被挖去了。” 石头后两颗头颅显然是昨晚才刚刚丢弃的，可那后面的洼地上纵横交错的尸首不计其数。 至少有数颗单独的头颅。 叶芷晴走到一边，招呼大橘过来喂小肉干。 【好吃好吃！还算你这个两脚兽有点良心！】 【既然如此那本咪就告诉你，那个坏人是活生生挖掉了她们的眼睛，然后才把头丢在这的！】 最后一块小肉干递过去，叶芷晴起身，发现顾云逸的眼神正落在她身上。 顾云逸，“我想叶小姐应该有高见。” 叶芷晴缓步上前，蹲在那些头颅面前。 顾云逸站在她身侧，刚巧挡住了那刺眼的阳光。 “叶小姐似乎很习惯这样的场面？” 远处的叶安南忽然想到什么，强忍着起身，却实在是不敢靠近，“臣女听说人的眼睛最是纯真无暇，甚至能将死前最后看到的影像刻于其上。” “这凶手定是怕自己暴露，这才如此狠毒！” 叶芷晴，“头颅眼眶中的血肉鲜红，纹理清晰，分明是生前被人活活挖去双眼，也是怕被人发现吗？” “这般能耐，想必是可以和大理寺的仵作一较高下了！” 她一张袖帕掩在鼻尖，眉眼处皆是嘲讽。 “和姐姐比不了。”叶芷晴起身，“站在那远远一看就得出了结论，这满京城的仵作都可以退位让贤了~” “你！” 居然把她和那脏污的仵作相提并论！！ 叶安南紧咬着牙关，死死盯着叶芷晴。 叶芷晴懒得搭理她，转身看向顾云逸，“昨夜在孙家放箭杀人的凶手可找到了？” 顾云逸摇了摇头，“雨夜难查。” “但总有迹可循。”叶芷晴轻声道。 顾云逸眸光闪了闪，低眉掩去眼中笑意，“不错，孙府外留下的脚印，与方才其中一串脚印吻合。” 叶芷晴，“是双尸案的凶手杀了孙胖子？！” 孙胖子？ 顾云逸轻嗯了一声。 叶安南蹙眉，“这不恰恰证实小妾是孙公子所杀吗？这可是姐姐自己说的。难不成姐姐昨天的一番高天阔论都是猜测？” “若是在徐州也就罢了，进了京姐姐的一言一行就代表着整个侯府，被有心之人听去，会议论侯府家教不好。” 顾云逸，“随意打断他人说话，侯府果然好家教。” 顾云逸“乌鸦盘桓，聒噪。” 暗渡，【？】 叶安南的眼睛蓄满泪水，死死咬着唇不敢吭声。 叶芷晴背后的手挥了挥，安抚差点炸毛的暗渡，“我昨晚还以为小妾的尸身伪装成双尸案是巧合，可现在看来孙胖子应该是认识凶手，或者是知道了什么线索。” “否则凶手不会冒险在昨夜动手，那府中可是半朝文武都在，万一一个意外，可指不定杀了谁。” 顾云逸，“我就说叶小姐有查案的天赋，如此轻易就将两个案子联系到一起了。” 暗渡站在树枝上抖着翅膀大叫：【阿谀奉承！！】 叶芷晴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回去的路上，叶安南愣是一句话都没说，趁着顾云逸与万子修说话这才凑上前。 “姐姐真是厉害啊，到底是从徐州乡野处来的，什么都做得来，难怪顾大人这么另眼相待。” “只怕是常在京城，大家闺秀看多了，偶尔有姐姐这样的，就连妹妹都要额外看上两眼呢。” 叶芷晴只顾着打扫自己的衣服。 在乱葬岗待了许久，衣服都腌出味了，衣摆上还不小心沾染上了血迹。 “这脏了的衣服还是赶紧丢掉的好，就算留下了也没有场合容它登台，只会让人越看越讨厌！” 她得意的扭动腰肢，裙上香囊上的蝴蝶伴随着她的动作飞舞，银线若隐若现。 “你这个香囊是哪来的？” 第八章 我为什么不能报复？ 叶安南，“这可是赵氏布行的料子！连京中都少有，你只怕连见都没见过吧？” “若是让姐姐看到我房中千金求来的鹤丝纱，岂不是会花了眼？” “可惜，那可是我准备在中秋夜宴上穿的，姐姐只怕没那个福气看见，更没资格进宫~” 叶芷晴全然无视她的阴阳怪气，“这种料子只有赵氏布行有吗？” 她从徐州赶来时曾在京郊附近混进了一队投奔亲戚的人中。 却不想路遇山匪，同行几个人偏挑她这个看上去最没钱的劫。 为首的话里话外更像是知道她身份一样。 她犹豫之间，不知道从哪冲出了一堆黑衣人，愣是把这群山匪都杀了以后消失了。 那群人训练有素专下死手，与其说是像另一波山匪，倒不如说像刺客或者杀手。 暗渡一直在附近树林盘旋，在周围见到了一块打斗时落下的碎布块。 一小块的黑色，与叶安南身上这个香囊的布料差不多。 叶安南冷笑，“当然！赵氏布行在京城都是数一数二的，他们店的料子向来奇特，别的店想仿都仿不了呢！” 她杏眼扫过远处的顾云逸，刻意高声道：“姐姐今天劳苦功高，就算不提妹妹也是要好好感谢一下的。” 叶安南说着把香囊递过来，“姐姐若是喜欢妹妹回去就把这料子都送到姐姐房里，自己绝不留一件！” “但求姐姐不要生气，妹妹真的不知道姐姐喜欢这些！” 她紧紧低着头，双手奉上香囊，双眼瞬间就红了。 一旁要走的万子修瞟到立刻上前，“怎么了叶小姐？可是刚刚被吓到了？” 叶安南连忙摇头，装模作样的抹了把眼泪低声道：“没有没有，不管姐姐的事，都是我自己的错！” 他没说和叶芷晴有关啊！ 万子修张了张嘴。 眼见身后的顾云逸走近，叶安南立刻将香囊放进叶芷晴手心，“姐姐快拿着，妹妹无所谓的，只要姐姐能高兴就好！” 她站在那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脸上却切切实实的写着“我很委屈” 叶芷晴勾唇，故意学着她的语气道：“只是看了个香囊而已妹妹就这幅样子，是生怕我和你抢吗？” 叶安南一怔，不可置信的抬头，“什——” “妹妹放心。”叶芷晴指尖勾着香囊绕过叶安南。 “这半年我早就看出来了，爹娘是真的心疼你，不然我也不会走到昨夜联姻的地步，不是吗？” “妹妹的宠爱谁也夺不走，做姐姐的，也只能望尘莫及罢了。” 叶安南惊慌张口，“姐姐何出此言？我——” 顾云逸脚步一顿，站在叶芷晴身侧，“叶小姐喜欢香囊？” 叶芷晴掩去眸中笑意轻声道：“只是觉得这料子比较稀奇，我在徐州的时候从来都没见过。” 顾云逸，“京城能穿得上这样料子的人也不多，既然聊到这，叶小姐今天辛苦，衣服都弄脏了，不如刚好去逛逛？” 她一直想要探查一番，此刻正是机会。 叶芷晴点头，“也好，反正时辰尚早。辛苦顾大人了。” 顾云逸侧身，“请。” 两人一来一往，完全没有在意叶安南。 叶安南气得脸都绿了，上前一步拦住叶芷晴，“今早出门的时候爹爹特意提醒，要姐姐早点回家，有事嘱咐呢！” “是吗？”叶芷晴挑眉，“妹妹这么急，那不如就先回去，顺便告诉父亲我晚些回去，免得他着急。” 还真把她当侍女了？！ “那怎么行？！”叶安南对上顾云逸那双眼睛深吸一口气。 努力压下自己的火气低声道：“妹妹要跟在姐姐身边才好。既然是一起出来的，当然要一起回去了。” “否则爹爹该怪我没有好好照顾姐姐了！” “顾大人应该不介意安南同行吧？” 她那双眸子落在顾云逸身上，又低下头一脸羞涩。 抬头的瞬间眼前早已没了人影。 “主子不介意，本官自然不会说什么。” 顾云逸走到马车旁，“叶小姐上车吧。” 叶安南那张脸羞愤交加，站在原地绞动着手里的帕子。 叶芷晴耸肩快步上了车。 马车里的小桌子换了个样子，靠在左手边，叶芷晴上次坐这着的位置已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更靠近顾云逸身侧的一个鹅绒软垫。 叶芷晴一时愣在那。 “坐。一会马车走起来会受伤的。”顾云逸抬头，甚至好心的伸出手。 叶芷晴吞了口口水，小心绕过他的手坐在那软垫上。 顾云逸也不恼，顺手拿起桌上的茶杯递过来，“尝尝。” 叶芷晴不大懂这些，只觉得茶香清新扑鼻，入口一阵轻柔的茉莉香气萦绕。 “好茶。”她一饮而尽放在桌上。 这才注意到壶边三个茶杯倒扣围聚，桌上只有这一个杯子在用。 “叶小姐有事？”顾云逸修长的手指拿起另一个杯子倒茶。 见她疑惑，他轻声道：“上次邀叶小姐同往，叶小姐百般犹疑，这次主动上车，难道不是有事要问吗？” 叶芷晴哽住，原本还在心里犹豫着要不要打探。 她撩起垂帘看了眼窗外，荒芜的沙地上只有几棵树木矗立。 远远的有几户人家。 叶安南的马车跟在身后，此刻正撩起窗帘死死盯着这个方向。 顾云逸浅酌了一口，“毕竟是天子脚下，不至于如此猖狂。” 叶芷晴，“是么？我还以为进京被山匪拦路是常有的事呢。” 顾云逸动作一顿，“半年前京郊黑风寨有一群山匪，青天白日劫道谋财，不过早已处理干净。” “那段时间似乎正值叶小姐入京。” 叶芷晴嗯了一声，“是大理寺剿灭的那些山匪吗？” 顾云逸摇头，“京城治安巡防归京兆尹管辖。怎么，叶小姐想要把他们找出来出气？” “不过据本官所知，匪徒已被剿灭，头目斩首示众。” 他侧过身靠在软垫上，头枕在手背，目光落在叶芷晴身上低声道：“何况我看叶小姐，不像是睚眦必报者。” 叶芷晴眉头一皱，“他们拦路想要害我，若不是有人出手相助，我恐怕不死也要脱层皮。” “我为什么不能报复？” 第九章 是本官唐突了 叶芷晴顿了顿，“其实我早就知道他们已经死了，不过是想要看看有没有帮我的人的线索。” 顾云逸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叶小姐是想报恩？” “叶小姐若是信得过本官，不如和我说说有什么线索。” 她和顾云逸不过两面之缘，顶多算是个萍水相逢。 顾云逸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垂眸轻声道：“抱歉，我与姑娘两面之缘，却似故人重逢，无端多了些熟悉。” “倒是这样的错觉让本官逾越，唐突了姑娘。” 他侧过头，眉眼间说不出的失落。 叶芷晴有一瞬间的心虚，“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怕麻烦了顾大人。” 她迅速将在京郊遇到山匪一事说清，重点落在那些莫名出现的黑衣人身上。 马车中好一阵寂静。 顾云逸，“原来是这样。叶小姐觉得她们的身份有疑？” 那群人来去匆匆，很明显是直奔着那些山匪而去。 而她当时就在现场，难保不被牵连到。 这半年来无事发生，也不意味着就高枕无忧了，至少要知道对面是谁才好加以防范吧？ 叶芷晴看了眼顾云逸，“我只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找到这些救命恩人罢了。” “我知道这不是大理寺的职责，但烦请大人帮忙留意着？” 顾云逸眸中闪烁，却并未多说，“这是自然。” 刚下马车，暗渡就迫不及待的飞了过来，【本鸟的清风酿！快给本鸟买啊！！】 叶芷晴精准抓住它的嘴筒子低声道：“知道了知道了！晚一点自然会给你买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狠狠叹了口气。 “姐姐进京来大半时间都待在府中，这布行还是第一次来呢。” 马车还没停稳，叶安南就迫不及待的跳下来。 走到叶芷晴身边，眼神却一直落在顾云逸身上，“今日好不容易得空，好好逛逛吧？” 门口几个姑娘欢笑着走出，手里还拿着一只玉簪比量着。 叶芷晴，“不是布行吗？怎么还有首饰？” 见她那好奇的目光，叶安南得意挑眉，“姐姐不知道吧？这就是赵氏布行的独到之处了。” “店铺不大，东西也不是很多，但种类繁多，只求一个珍，这里面的东西就只有他们家有。” “这寻常人啊，甚至都没有资格踏足呢。” 何止踏足，要不是今日看到叶安南身上的香囊，她连听都没听说过。 徐州地广人稀，这种店面当真少有。 叶安南，“不过姐姐放心，妹妹会陪着姐姐。” 她得意的走在最前面。 铺子里的小二一眼就看到了她，连忙上前笑道：“这不是叶大小姐吗？您今天怎么亲自过来了？” “这批鹤丝纱真的已经卖完了，侯府便是再高的价钱也买不到了。” 叶安南，“本小姐已经买到了！” “倒不是本小姐多在乎这奢华名贵的料子，实在是皇宫中秋夜宴，不得不注意下侯府的名声。” “今日是和顾大人一同前来，随便逛逛。” 小二还没说话，后面的掌柜就大步走上前，“顾大人来了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没规矩！” 顾云逸没有说话，一旁的叶芷晴已经开始好奇的打量起来。 叶安南说的不错，店铺里看上去东西确实不是很多，但摆出来的无一不是入眼便异常奢华。 毫不夸张的说，这里面超过大半的东西她连见都没见过。 身后顾云逸一言不发，只是目光一直跟随叶芷晴的身影。 时而去探寻一下桌上的簪子，时而嗅闻一下柜上的胭脂。 最后脚步顿在一匹浅棕色的布料前。 老板眼珠一转立刻上前，“姑娘好眼光！这匹珠锦是我们店里卖的最好的布料！” “穿在身上冬暖夏凉，十分贴身，行动自如啊~” 叶芷晴，“听起来很适合习武之人。” 老板一怔，转身看了眼门口的顾云逸笑道：“那是自然，不过京中贵人们更喜欢玄竹锦，那个更舒适妥帖，也更适合顾大人一些。” 最后一句说的很轻，挑眉示意了一下一旁挂着的布料。 看着老板那挤眉弄眼的模样，叶芷晴恍惚愣住。 叶芷晴眉头微蹙，抬头嗅闻一番。 除了香气扑鼻的胭脂味，什么都没闻到。 想必是胭粉气息过重，它那灵敏的鼻子受不了了。 身后的叶安南却笑出声，“姐姐说什么呢？这料子舒适，买来的多是为了缝制体己，女孩子贴身的小玩应。习武之人怎么会在意这些东西。” 她快步上前，“我姐姐是从徐州过来的，没见过这些东西，老板见笑了。” 叶芷晴眉头微蹙，余光瞟到一旁一套精美的耳坠。 那套耳饰单单只是静静躺在盒子里便大放异彩，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叶安南牛皮糖一样凑上前，“前些日子说是有最新的东珠要打成耳环，想必就是这一套吧！” 她双眼放光，“瞧瞧这成色，这样式看上去当真美哉！” 叶安南，“刚好我来了，便把它包起来吧。中秋夜宴上戴着觐见陛下，岂不妙哉~” 叶安南脸色一变，“什么？赵老板你好大的胆子啊！” “本小姐想买鹤丝纱的时候你就口口声声说没有，可当天我就见到你步履匆匆带着东西去了赵侍郎府邸！” “现在我一早看上的东珠耳环你又拱手他人，想来赵老板从未将侯府放在眼里啊！” 叶安南蹙眉，“什么王小姐？！” 老板，“琅琊王氏嫡小姐，王悦瑶。” 第十章 盯着她 叶芷晴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可见到叶安南那瞬间煞白的小脸也能猜出个一二。 也是，婚宴上孙家一流都敢那样口出狂言，更何况是琅琊王氏这样的世家大族。 叶安南死死咬着唇角，缓了好半天才深深叹了一口气，委屈低头道：“安南不会争抢的，只是刚刚涉及到侯府一时情急。” “安南从小便羡慕那些世家大族，若是有机会能见识一番便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她那双眼睛可怜巴巴的落在顾云逸身上。 琅琊王氏算什么？顾氏才是四大家族之首！ 叶芷晴一个激灵，感觉自己要把早饭都吐出来了。 不过那耳环当真精美，用料又考究，真不知道能换多少两银子。 “叶小姐若是喜欢，本官买了送与叶小姐便是。” 顾云逸的声音响起。 叶安南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心头一喜，立刻娇羞的笑了，“这不合适吧，毕竟是王小姐喜爱之物，顾大人怎可——”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着顾云逸缓步靠近，拿起那耳坠走到叶芷晴身边比量了一下。 “珠子小了些，不过叶小姐喜欢，包起来吧。” “连带着刚刚叶小姐看的胭脂、首饰、布料，一并收好。” 叶安南的笑容僵在脸上。 老板立刻上前，“这不合适吧顾大人！小店已经将这首饰应允给王家小姐，若是——” 顾云逸冷漠的眼神扫过，老板连忙闭嘴，不断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叶芷晴，“我不需要这些东西，顾大人没必要——” “需不需要是你的事，送不送是我的事。”顾云逸将那耳坠随手扔回去。 “叶小姐若是不喜欢，回府以后丢了便可。” “至于王家，老板据实相告即可。” 他扫了眼包好的东西蹙眉道：“就这些？” 老板苦笑，“小店东西不多，小姐看不上也实属正常。” 顾云逸，“勉强配得上吧，每样都打包一份，算是本官感谢叶小姐一天辛劳。” “案子还要继续查下去，每日辛苦奔走，叶小姐可不能推脱啊。” 叶芷晴回绝的话只得咽到肚子里，眼睁睁的看着小二着急的到处跑。 她求了那么久的东珠就这么包好送到了叶芷晴的手上！ 叶安南快步走到顾云逸身侧，“安南身体有些不适，先回马车上了。” 她狠狠瞪了叶芷晴一眼，大步走出店外。 叶芷晴的心思倒完全不在这上面，看着那大包小包的东西忍不住疑问：“这些东西值不少银子吧？” 老板得意点头，“那是当然！我赵氏布行的东西，只消看上一眼就能分辨，可是京中各家小姐最喜爱的！” 这么显眼啊？ 叶芷晴谢了又谢，带着几乎满当当的箱子回了府。 大理寺中，顾云逸随手翻阅着书页，面前浮白跪在暗处眉头紧锁。 “恕属下多嘴，大人今日不该带叶小姐去布行的。京中消息传的极快，怕是会被人误会。” 顾云逸，“本官叫你去干嘛的？” 浮白立刻道：“大人要属下一路护送叶小姐北上入京，保证叶小姐的安危，警惕靠近之人。” “幸好大人早做打算，否则叶小姐只怕很难进京。” “是么？”顾云逸手中的书简砸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还以为你是不愿前往才故意漏了破绽，以至于她能找到线索，想要好好感激你一番。” 一块布料猛地砸在浮白头上，正是当日他隐在黑衣里面的衣服！ 浮白浑身一抖，“是属下失职！” 他当日急于处理掉那些山匪，又顾忌到叶小姐的安危。 还真没注意到衣摆是什么时候划破的！ “大人派属下前往是为探查，不该留下任何证据，此事确实是属下失职，求大人责罚！” “属下是顾老大人一手挑选上来的，若不是顾老大人在徐州——” “够了！”顾云逸眸光微寒，起身走到窗边负手而立。 “半年有余，可有结果？” 浮白立刻低下头，“老大人去徐州之时京城动荡，侯府中人动向不明，叶小姐是唯一一个破绽。” “只是，侯府以保护管束为由，实则圈禁。叶小姐这半年来从未出过府门。” 顾云逸冷笑，“皇帝重文轻武。他一个靠着检举告发赚来的侯爷之位，在文武官中都不受待见。” “也辛苦了叶德昌，如此费尽心机，不惜自降身份都要与世家联姻。” “当真是可笑至极！” 他转身冷声道：“盯好这位大小姐，转机说不定就在她身上。” 浮白应了一声，想要出声提醒，斟酌了半天犹豫道：“其实只需要属下着人盯着便好，实在无需大人费心。” 顾云逸没有说话，浮白只觉得这屋里突然冷了几分，连忙起身。 “那属下告退！” 他们大人向来不近女色，必然能拿捏好分寸。 叶芷晴回到府中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坐了一天马车腰腿酸软，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布行的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府，叶安南脚步一顿，冷声讽刺。 “我倒是没想到徐州能生出这样狐媚的人！倒是让人甘拜下风啊！” “不知姐姐是从哪修到的这般好本事啊？” 叶芷晴揉了揉眉心，只当听不见。 居然无视她！ “小桃！”她低声在小桃耳边嘟囔着，眼里闪着精光。 房里，暗渡美滋滋的躺在窗边喝着清风酿，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感叹着美好的鸟生。 叶芷晴准备了些肉干嫩草，趁着夜色漆黑院中无人，悄咪咪的溜了出去。 【干嘛去？】暗渡一声大叫。 叶芷晴，“给您老赚酒钱去！” 她起身走向更偏远的后房，在假山处四处张望。 【来了来了！！】几只小猫激动的喵呜的叫着，从草丛里蹦出来。 只一瞬间，叶芷晴身边就围聚了五六只大猫，各个眼睛放光，盯着她手里的吃的。 叶芷晴，“这么多？” 【那是当然！本咪一声令下，这附近哪只咪敢不给面子？！】 早上的大橘昂着头从猫群中挤出来。 第十一章 点了房子烤火 “好好好，你可厉害了。” 叶芷晴晃着手里的小肉干，“吃了我的肉干可得给我打探消息哦~” “消息越多肉干越多~” 地上的肉干被小心分食，猫猫们坐在地上开始舔毛。 “吃的不多啊，这可是我秘制的小肉干，不好吃吗？” 大橘跟在猫猫屁股后面把地上的肉丝都舔干净，这才慢悠悠地道：【下午有个两脚兽给我们打猎来着！】 【那猎物相当好吃了！！！】 【当然不是！】大橘讨好的凑上前蹭了蹭叶芷晴的手。 【虔诚的两脚兽当然还是越多越好~】 大橘的鼻子顶在空中努力嗅了嗅，瞳孔猛地放大，【什么味道！】 它忽然扭过头，锐利的目光落在远处角落的漆黑上。 【有人！】猫猫大军警惕上前，其中一只狸花冲过去就是一拳！ “啊啊！什么东西？！” 尖叫声响起，一道身影仓皇冲出。 “小桃？” 这不是叶安南的贴身侍女吗？ “你怎么会在这？” 她说的忐忑，叶芷晴更是没忍住笑出声。 “我回来半年，整个侯府踏足偏院的人屈指可数。叶安南更是当我不存在一样。” “怎么今日突然有兴致想起我了呢？” 她挑眉扫了眼小桃身后，“什么东西？” 小桃惊恐退后，“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是奴婢刚刚弄脏了手而已！” 叶芷晴蹙眉，“我没空与你浪费时间，赶紧交出来。别让我亲自动手。” 院外树后的叶安南气得咬牙，暗地里骂了好几句。 不得不出面高声道：“小桃？你怎么还没出来！” “不就是让你去问问姐姐有什么需要吗？这点事都办不好！” 她快步走上前，蹙眉怒道：“小厨房还炖着汤呢，还不快给我拿过来！” 小桃如释重负，连连点头，转身的瞬间却被叶芷晴射出的石子打中了手背。 “啊！”她一声惊呼，手里的东西瞬间跌落。 大橘猛地哈气，弓着背紧盯着她。 月光皎洁，掉在地上的火折子明晃晃的刺眼。 叶芷晴嗤笑，“哟，怎么，这是打算把我房子点了给我烤烤火？” 叶安南紧咬牙关，“姐姐玩笑了，这可是侯府，怎么会有人做这种事？” “姐姐不容易，为了联姻才好不容易进了侯府，对妹妹有些意见也是正常的。” “可是今日妹妹不得不提醒一句，姐姐怎么说也算是闺阁女子，与外人走动的时候是要保持距离的。” “今日的行为实在不合适，若是传出去，别人会笑话侯府，丢了侯府的脸面。” 叶芷晴抱胸，“如果你口中的侯府脸面就是像你这样虚伪做作的话，那我确实难以保存。” “你说什么？！”叶安南怒极上前。 【干什么？！】 【保护我方小肉干！】 几只小猫迅速冲上前，压低身子拉长声音警告。 房顶与角落无数只猫瞬间出现，紧盯着叶安南。 “哪来的猫啊！”叶安南惊慌失措，一把拉过小桃挡在面前。 “走开！走开啊！”她紧咬牙关，“叶芷晴！你好阴险的手段！” 叶芷晴嗤笑，“哪比得上你啊？” 她还要张口，墙上一道尖锐凄厉的猫叫声吓得她一个激灵。 拽着小桃落荒而逃。 “叶芷晴你给我等着！！” 她的声音还带着颤抖，头也不回。 【墙上有人！】暗渡清脆的鸟叫声响起，扑了扑羽毛。 叶芷晴猛然转身，“谁在那？！” 一道身影跳下，小小的一只出现在眼前，“在下玉清观秦幺幺，见过叶小姐。” 江湖中人？ 她声音清脆，鹅蛋脸上笑眯眯的，看起来年岁不大的样子。 确实是一身江湖打扮，右手还握着一把配剑。 叶芷晴上下打量，右手放在腰间警惕，“方才是你学猫叫？” 秦幺幺有些惊讶的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我觉得我已经学的很像了！这么多猫，你居然能听出来是我叫的！” 不得不说她装的很像，要不是叶芷晴能听懂猫语，却独独没听明白刚刚那声叫声。 她真要被糊弄过去了。 叶芷晴扯了扯嘴角，看着小猫们激动的冲过去。 【是好吃的人人！人人下午喂的东西好好吃！咪爱吃！】 【摸咪摸咪！咪最喜欢人摸摸了！】 小猫们围在她身边打滚，她蹲下身捞起一只小猫抱在怀里猛吸一口。 “好可爱！它们居然在你这！能喂猫猫的人一定都是好人，果然我的选择没错！” 秦幺幺一愣，“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大理寺实在是太难闯了，我刚靠近就有人盯着我！” “相比之下还是侯府好进一点，只有你一个人发现了我！” 见叶芷晴一脸疑惑，她放下小咪拱手道：“玉清观秦幺幺，本来下山是遵循师命外出历练的，偶然得许小姐帮忙。” “她于我有恩，我不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死于非命！” 叶芷晴，“所以你闯大理寺是为了看看案子有什么进展？那到这是因为？” 秦幺幺一脸兴奋，眼睛亮晶晶的，“大理寺我进不去，但你与大理寺卿关系匪浅，定知道不少消息吧？” 她？ 和顾云逸？ 哪来的什么关系？ 叶芷晴一时间有些拿不定眼前这姑娘。 秦幺幺却根本没意识到，撇嘴坐在石头上低声道：“许姐姐做的饭可好吃了，她在我要饿死的时候给了我一碗热腾腾的汤面，好吃极了！” “她还教我怎么做饭，菜怎么炒更好吃！出事前一天我要走，她甚至还把家里的积蓄都拿出来想要给我买一块布料缝制新衣！” 第十二章 同游佳话 “你说哪？”叶芷晴蹙眉上前，“许三娘去过赵氏布行？” 【想起来了！】 暗渡忽然大叫一声飞过来，【我就说那味道奇怪，那味道和早上乱葬岗的味道一样！！】 【被那些香料味掩盖，本鸟差点没闻出来！】 叶芷晴一怔，瞥了眼一旁的秦幺幺，“你最后一次见许三娘是什么时候？” 秦幺幺，“就是昨天啊！昨天早上她还抱着布料说是要给我做一身衣服呢，还有我的剑套！她都做一半了！” 她一把拉住叶芷晴的手臂，“你一定要和大理寺卿一起查出凶手，不能让他残害更多的女孩子啊！” “才不是！”秦幺幺略带婴儿肥的小脸气鼓鼓的，“他都带着你逛街买首饰了，就连早上查案都带着你，怎么可能没关系？” 叶芷晴一愣，“你怎么知道？” 难不成是一路跟踪他们过来的？ 不应该啊。 就算是武功再好，暗渡也不可能一点都没察觉。 秦幺幺，“满京城都传遍了啊，大理寺卿与美同游，共话烟雨~” “不过就算这样，你那个假妹妹也不至于那么生气吧？居然想要烧死你！太小人了！” “要是真的喜欢就应该大胆的说出来！实在不行就决斗！暗算算什么本事？” 叶芷晴扯了扯嘴角，“你还有地方住吗？” 秦幺幺点头，“这京中驿站这么多，哪不能住？” 叶芷晴，“那就快回去吧。如果真的有线索，顾秦逸一定会查下去的，你我又不是专业的，只会碍手碍脚。” 秦幺幺哽住，撇嘴道：“我的功夫也很厉害的！” 叶芷晴，“那我就不会在侯府看到你了。快回去吧，顾大人已经有线索了，一定会尽早抓到那个家伙的。” 秦幺幺退后几步，小脸紧巴巴的皱在一起，忽然朝叶芷晴行了个礼，“秦幺幺在京中没有别人可求，只能拜托叶姑娘了。” “许姐姐无依无靠，她的尸身就由我来收敛。” 她深深鞠了一躬，“拜托了。” 不等叶芷晴说话，她一个闪身从墙上跃出。 叶芷晴眸光闪了闪，声音低沉，“暗渡，你确定布行有问题吗？” 她一直心系那五百两，就连答应顾云逸帮着查这个案子都是因为能拿到不少银钱，方便她逃回徐州。 似乎早已忘了死掉的是活生生的人，忘掉了就算没有这些银钱，依旧会有人活在痛苦里。 迫不及待的查出真凶。 【当然！那个味道本鸟一辈子都不会忘！恶心死了！！】 【不过被胭脂气挡住，味道淡了很多】 难不成赵氏布行里有尸首？ 可布行里要是真的出了事为什么不报官呢？ 叶芷晴眼神微眯，转身回到房里。 大概是奔波了一天，叶芷晴这夜睡得相当安稳。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早已过了早膳时分。 院中空无一人。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出门去布行一探究竟。 正厅的欢笑声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母亲靠在椅子上轻轻的抚摸着叶安南的发髻，眉眼中满是慈爱。 那个位置本该是她的。 出生抱错颠沛流离，与亲生父母远隔千里。 她又做错了什么？ 要遭受这样的惩罚？ 【快走吧！他后院肯定有东西！】 暗渡一声催促，将叶芷晴拉回现实，低头快步走开。 “怎么了？”叶母疑惑抬头。 叶安南刚刚好像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影，可仔细看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了。 “没什么，娘，您说女儿中秋夜宴那天就梳这个发髻如何？与流光溢彩的鹤丝纱刚好相配！” 叶母满意的点了点头，“当然没问题！” 她瞥了下一旁低声道：“我不是让你昨日跟着叶芷晴吗？怎么我听说顾大人与她同游半日，愣是没听到你的名字啊？” 提起这个她就生气！ 叶安南愤愤坐在椅子上，将昨日的情况添油加醋的说给叶母听，“毕竟是在顾大人面前，女儿不敢违拗姐姐，只能以侍女的身份跟在她身边，还将娘亲手绣的香囊送给了姐姐。” “什么？！她居然敢让你做她的侍女？！”叶母猛地起身，气的胸口上下起伏。 “这才刚出门一天就这么大胆，以后还不得反了天了！！” 叶安南见状连忙道：“没事的娘，姐姐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女儿听话便是了。” “那怎么行？”叶母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冷笑道：“想要侍女是吧？” “那就给她一个！侯府这么大，还缺那一个下人不成？” “再怎么说姐姐现在也是侯府的千金了，可不能在外人前失了礼数~” 叶母，“凭她也配！” 侯府的马车叶芷晴向来没有调用的权利，漫步在街上听着耳边的吆喝。 感受着随风飘来的热气腾腾。 叶芷晴忽然想起昨夜那个小丫头说的热汤面。 她干脆要了碗面，坐在街边吃完了浑身瞬间暖烘烘的。 赵氏布行今日没什么人，看起来稍显冷清。 叶芷晴一进门就被老板盯上了。 “哟！叶小姐来了！快请快请！” 他的眼神不断瞟向叶芷晴身后，期盼着另一个身影。 “别看了，今天就我一个人。”叶芷晴挑眉，“老板招待吗？” 老板，“当然当然！昨日叶小姐走了以后我特意把我们布行整个翻过来，所有的好东西都拿了出来。” “我还后悔没有给叶小姐再看看呢，没想到您今天就来了！” 叶芷晴应付着，眼神看了眼一旁的暗渡。 暗渡立刻绕过布行朝着后院飞了过去。 后院好几个染缸放在那，几块刚染好的布料正在晾着。 那味道似乎是从右手边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第十三章 这是我的名字？ 叶芷晴在铺子里随便逛了一圈，看到暗渡的身影重新落在屋檐上便蹙眉道：“也就都那样吧。” 老板跟在身后，“是是是，这些抡起来必然没有昨日那个东珠亮眼。” 叶芷晴，“听说你们家有种叫鹤丝纱的，怎么没看到？” 老板讪笑道：“此种布料制作繁琐，乃南州那边的特产，加上我们店独有的一种丝线，十几位绣娘共同绣制，月余才能得一匹啊~” “先前的料子还没进京就早早预定完了，大小姐怕是见不到了。” “这么稀罕啊。也罢，日后有的是机会。”叶芷晴缓步走出店铺，朝着远处的摊位走去。 【你觉得那布料有问题？】暗渡跟在不远处。 叶芷晴低声道：“先说说你的吧，在后面看到什么了？” 【眼球！】暗渡凄厉的叫声响起。 叶芷晴脚步一顿，“你说什么？！” 【两颗圆滚滚的眼球放在一个盒子里！本鸟费了好半天的力气才打开！】 凶手雨夜杀人，割头为掩饰取眼球的行为。 而赵氏布行后竟然有眼球！ “是人类的？” 【那本鸟怎么知道？差不多吧应该】 “其他的呢？” 【没看见，整个后院就那一对】 叶芷晴蹙眉思索良久，转身大步朝着大理寺走去。 她的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完全想不清一个布行为何会卷入杀人案。 “对了！”叶芷晴脚步一顿，“你还记得昨天叶安南说了什么吗？” 【一堆酸话而已，鸟听了都难受，不记得！】 “她说她看见过赵氏布行的老板去赵侍郎家。” 半个时辰的时间，叶芷晴总算是走到了大理寺。 原以为门庭森严，叶芷晴还在犹豫要怎么解释自己的突然到访。 而门口的官差一眼就看到了叶芷晴，小跑着冲上来，“叶小姐您怎么来了？” “快里面请，属下这就去通报顾大人！！” 他屁颠屁颠冲进去，脸上的笑容根本藏不住。 万子修路过满脸疑惑，对上叶芷晴那张脸才了然，“叶小姐来了。” 是五百两！ 叶芷晴连忙上前，“万少卿，这是要出门？” 万子修点了点头，“正打算去问问先前的受害者家属们，也是多亏了叶小姐昨日的发现，否则我们还找不到方向呢。” 万子修恍然大悟，“您是说那五百两赏金是吧？差点把这事给忘了！这——” “这只怕是要再等一段时间。”顾云逸的身影站在廊下。 一身大红官袍，眉眼轻柔，“此案凶手被杀，又牵连着双尸案，只怕一时半刻还不能有结果。” 万子修眼珠转了转，“那叶小姐和顾大人慢慢聊，我先走了！” 五百两！！ 叶芷晴还没开口他就长翅膀一样跑没影了。 她无奈叹息，身后顾云逸轻声道：“叶小姐，里面请。” 正厅内燃着淡淡的烛香。 房里清新雅致，角落的书架上整整齐齐的码着书籍竹简。 桌上的案卷显然还没看完。 “坐。” 顾云逸将桌上剩下的几笔写完，合上案卷。 叶芷晴抬眸，视线落在窗外后院的阁楼上。 “我还以为顾大人成日办案的地方必定是案卷堆积如山呢，不想竟如此干净整洁。” 顾云逸，“我早说该请叶小姐来大理寺，只是一直未寻得机会。倒不想叶小姐自己来了。” “大理寺案卷确实繁多，只是大多都放在架阁库里，分门别类，找寻使用的时候也方便。” 叶芷晴了然，“我想到了些事情，觉得还是应该来与顾大人说一声。” 顾云逸端上一杯茶，“愿闻其详。” 叶芷晴将叶安南昨日的话重复了一遍，又提及刚刚去赵氏布行的情况。 刻意隐去了暗渡的存在，只说觉得布行后院有些奇怪。 自己借故探寻，隐约看到了像是眼球之类的东西。 “是么？”顾云逸收起桌上的案卷，将一个字条递到叶芷晴面前，“看来我与叶小姐想到一块去了。” 叶芷晴看到那纸条一愣，眼神有些心虚。 顾云逸轻笑，“在孙府杀人的凶手逃了，可本官接到消息，当晚赵侍郎曾以维护京中治安为由调遣弓箭为他所用。” “赵侍郎年过四十才高中入朝为官，而布行的赵老板，刚好是他的远亲。” 叶芷晴眉头微皱，“这纸条上写了这么多字？” 顾云逸失笑，“非也。” “叶小姐若是想看，本官倒是可以将案卷给你，只怕你觉得枯燥乏味。” 他起身道：“若那日赵氏布行的老板真的在侍郎府，叶小姐又所言非虚，那只怕这件事情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叶小姐真是聪慧啊。案子进展月余毫无动静，叶小姐刚刚加入便雷霆进展。” “若非叶小姐是女眷，这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当真是要让贤了。” 叶芷晴连忙起身摆手，“这又不是我查出来的，跟我没关系的。” 顾云逸上前一步，弯腰与叶芷晴平视，“叶小姐的贡献，大理寺上下有目共睹。”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清香，似荷花清新脱俗，又好像多了几分余韵悠长。 望向她的眼睛更干净幽深。 叶芷晴没来由的呼吸一紧，心头像打鼓一般咚咚直响。 好似又回到了那个幽寒冰冷的山坳，在漆黑的夜晚与狼群一同狩猎时的紧张与惊险。 比起那时的恐慌似乎又多了什么别样的情绪。 叶芷晴甚至忍不住想要靠近一点加以证明。 顾云逸忽的扭过头，弯腰拾起桌上的案卷，“若是叶小姐不急着回去，不如与本官一同看看这案卷吧？” 他拉开椅子示意叶芷晴。 叶芷晴犹豫上前，未等开口就被顾云逸一把安在椅子上。 案卷在眼前徐徐展开，上面的小字密密麻麻。 叶芷晴一个激灵。 顾云逸一手搭在椅背上，指尖落在案卷上一字一句，“宣辰三年，七月十五夜。” 荷香萦绕，顾云逸就这样弯身轻轻将案卷上的字迹一一读来。 “幸得忠义侯府千金叶芷晴指点迷津，于乱葬岗发现尸身。” “这是我的名字？”叶芷晴指肚在案卷上摩挲。 第十四章 你故意的吧？ “我可以把这几个字抄录下来吗？” 顾云逸轻笑，铺开一张纸，站在一旁研墨。 叶芷晴学着刚刚进来时顾云逸的模样握笔，在纸上勾勾画画。 墨色却很快晕成了一滩，根本看不出字迹。 “我见你方才写的时候蛮容易的。” 叶芷晴眉头微皱还想修改，被墨色晕染的纸张却瞬间划破。 她刚要发作，顾云逸的手就落在她上方，轻松握住笔杆，带着她在墨中轻点。 落在一张新纸上。 毛笔在他的指尖婉若游龙，轻而易举便收笔完成。 叶芷晴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将那张纸吹干，“案卷繁琐，夫子教的又实在无趣。” “叶小姐若是有兴趣，不如从诗文下手。” 叶芷晴的眼神落在一旁合上摆放的纸张，“那纸条上写的是诗文吗？” 上面的墨迹刚干不久，与案卷格格不入，像是随手写来把玩的。 顾云逸一怔，“只是随手一写，冗长晦涩，并不适合叶小姐现在。” 他转身走到书架上，在上面四处搜寻。 叶芷晴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纸条上，鬼使神差的将纸条收入袖口。 “三纲五常的大道理叶小姐并不需要，倒不如从诗经开始。” 见她犹疑，顾云逸眼神微眯，“怎么，本官会错意了，叶小姐不想学？” 叶芷晴伸出手接过，书籍泛着微黄，页脚卷曲，显然已经被人研读多次。 “只怕侯府的人并不希望我识字。” 顾云逸，“叶小姐要做乖顺孝女？” 他点了点头，“这倒也是无可厚非。是本官多事了。” 他抬手要拿走那本书，却被叶芷晴躲开了。 “我若会识字，应该也会方便查案吧？” 顾云逸，“那是自然。” “叶小姐如此事事替案子着想，是亡者家属之幸。” 叶芷晴自嘲一笑，“或许吧。” 只有她自己最清楚，答应顾云逸查案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细心将书卷收好， 察觉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 叶芷晴慌乱退后一步，“大人若没别的事，我先告辞了。” “等等。”顾云逸缓步上前，“叶小姐独自前来，本官派马车送叶小姐回去吧？” “不必了吧。”叶芷晴毫不犹豫的拒绝。 单单昨天去了一趟赵氏布行流言就遍京城。 若是再坐大理寺的马车回侯府，还不知会传成什么样。 顾云逸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侧身道：“大理寺只有一辆马车，怕是不能用来送叶小姐。” “叶小姐若是不介意可以用本官的马车，没那么显眼。” “浮白，准备马车。” 见状，叶芷晴没有再推脱。 “双尸案凶手尚未落网，此事又牵连侍郎府。叶小姐身在其中，不如让浮白送叶小姐回去吧。” 顾云逸府中的马车比大理寺的还要大些，一进去便是扑面而来的荷香。 角落里放着几本书卷，一张墨狐大氅铺在坐上。 叶芷晴忽然有种闯进顾云逸房间的错觉。 她小心翼翼的坐下，马车立刻动了起来。 不知是车夫技术熟练还是马车打造精良，一路上叶芷晴没有感受到一点颠簸。 直到浮白出声她才惊觉已经到了。 侯府门口比往日热闹，叶安南娇弱的声音传进来，“顾大人来侯府怎么没提前说一声？” “险些怠慢了~” 大抵是门房远远看到了马车便冲进去回禀，叶安南居然会站在这等候。 听到这个消息，叶安南本并未相信，可眼下见到浮白亲自跟随，那马车又如此熟悉。 断不会错了！ 京中众人皆知顾大人甚少出门。 出入朝臣府邸也大多是与案件相关，就连宫中宴席都很少现身。 如今叶芷晴不在府中，顾大人驱车而至，为了谁还不是一目了然吗？ 想到这，叶安南更是激动，连忙屈身行礼，“臣女叶安南见过顾大人。” “安南有失远迎，万望大人赎罪~” 她就知道顾大人不会看上那乡下的野丫头。 先前那么对她绝对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起来吧。”叶芷晴探身出马车，“特意在门口迎我回府，妹妹有心了。” 叶安南一怔，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怎么是你？！” 她慌张看向浮白，又看了看马车里。 叶芷晴走下马车，“别看了，马车里只有我一个。” 叶安南猛地站起，“怎么会这样？你怎么敢坐着顾大人的马车回来？！” “浮白！你不是一直跟在顾大人身边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浮白上前一步，“叶小姐身为忠义侯府的嫡千金，出入连一辆马车都没有。” “故而顾大人特意命属下送叶小姐回来。” “叶小姐安然无虞，属下告辞了。” 叶安南愣愣的看着马车离开，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整个人如同经历了重创般脸色煞白。 叶芷晴也懒得理她，径直往自己的小院走去。 “站住！”叶安南提着衣裙追来，全然忘了那些虚伪，如同撕破画卷冲出来的丑恶嘴脸。 “你好歹也是个闺阁女子，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就算是顾大人体谅，你也断不能如此啊！” “若是传了出去，你让别人怎么看待顾大人？！” 叶芷晴挑眉，“倒是没看出来，你这么关心顾云逸啊？” “叶芷晴你给我放尊重点！顾大人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叶安南梗着脖子怒视，浑身的怨气都迸发而出。 “叶小姐回来了，夫人在偏厅等候。”丫鬟的声音传来。 虽说在一个府里住着，可叶芷晴见到老两口的次数屈指可数。 上次这般正式提见还是提及与孙家婚约一事。 嘴上说着对她好，暗地里却给她下药迷晕。 叶安南怒气冲冲，恶狠狠的看了眼叶芷晴，转身大步朝着偏厅走去。 【这下有好戏看了，你故意的吧？】 叶芷晴，“我才没那个闲工夫理会她呢，不过她倒是挺看重我的。” “满心满眼都在想着怎么给我使绊子。” 偏厅老太太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叶安南站在一旁笑的一脸得意。 叶芷晴进去的时候，整个偏厅扑面而来的母慈子孝的场面。 叶安南好心提醒，“姐姐，见到母亲是要参拜行礼的。姐姐忙了一天，莫不是忘了？” 老太太坐在那佯装喝茶，丝毫没有看向她的意思。 叶芷晴冷笑，“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双尸案的凶手还没有查到呢。” “姐姐！” 嘭—— 老太太手中茶杯猛地砸在桌上。 第十五章 还有回信？ “目无尊长、不守孝道，身为一个闺阁子女成日里抛头露面，简直是毫无规矩！” 叶芷晴脚步一顿，“许是家教不严吧。” “你！” “娘~”叶安南拦住老太太，“姐姐劳累一天了，有些失了分寸，她不是那个意思的~” “您叫姐姐来不是有事的嘛？” 老太太冷哼一声，“今早我听说你昨日与顾大人一同出门，还把安南当丫鬟使唤！” “她可是你的妹妹，身为一个女眷，行事怎能如此荒唐？！” “姐姐不是有意的！”叶安南立刻道：“许是刚入京城不知道规矩罢了，女儿一定会在旁时时提醒姐姐的。” 叶母，“你是忠义侯府的大小姐，哪有空天天跟在她身边做这种事？” 她挥了挥手，一个小丫鬟凑上前来。 “浅翠自小入了侯府，什么规矩都清楚，让她跟在你身边，好好提点一下。” “再怎么说也算是忠义侯府的半个主子，出入别失了规矩让人笑话！” 原来说了半天就是为了在她身边塞个人。 “还是母亲想得周到。女儿终究是不能时时跟在姐姐身侧，有浅翠照顾着，姐姐也能方便许多。” 方便什么？ 方便她们监视她吗？ 叶芷晴，“不用了，我没有带侍女的习惯。” 叶母，“你说什么？” “我知道姐姐喜欢独来独往。”叶安南追上前笑道：“可姐姐如今在京中，又要帮着顾大人查案，奔波劳累。” “有了浅翠在身边也可以帮着照顾一下姐姐的身体不是？” 她一脸真诚，叶母冷眼看着，大有一副今日不收下这丫鬟便没完的意思。 “那好吧。只是查案辛苦多凶险，还望浅翠多珍重。” 浅翠年岁不大，始终低着头，闻言立刻瞟了眼叶母的方向，屈膝道：“浅翠定当尽心竭力。” 偏院多出一个人来，叶芷晴还真是有些不大习惯。 不论她走到哪浅翠始终跟在半步以后。 嘴上说着照顾，实际处处警惕留意着。 直到夜深了，叶芷晴以休息为由赶她出来，她还一副犹疑不舍的样子，蹲在门口守着。 【你明知道她是来监视的干嘛还要同意？喝酒都不畅快了！】 暗渡迫不及待地钻进酒壶里大醉一场。 叶芷晴躺在床上眯着眼睛道：“我一直以为回了京城就能从徐州那个悲苦的地方逃出去。” “老太太说要杀了我，你觉得她会用什么手段？” 暗渡动作一顿，愣愣地看向床上。 “我好歹也是她名义上的亲生女儿，应该会伪装成意外吧？” “侯府丧女，大哭一场，演尽舐犊之情。” 暗渡放下酒坛，【他们说不定只是太害怕了所以随便说说而已，也未必是真的动了杀念吧？】 叶芷晴起身看向暗渡，“动物对人类的情绪最敏感，你当时就在窗外。” “他们是杀意还是慌张，你难道分辨不出来吗？” 见暗渡沉默，叶芷晴冷笑一声，“我今日在大理寺看到了一些案卷，但应该都是与这桩案子有关的。” “架阁库落了锁，想要偷偷进去只怕难上加难。” 暗渡，【你还在怀疑他们说的甲字号案卷？那今天怎么没进去看看？】 叶芷晴，“我有什么理由进去？” “难不成说我作为乌鸦的眼线举告我的亲生父母要杀了我，此事又与大理寺的甲字案卷有关吗？” “只怕我还没说完就会被人当做疯子扔出来的。” 暗渡甩了甩脑袋，【人类真是麻烦】 【你是在讽刺本鸟吗？！本鸟可是有功之鸟！！你——】 暗渡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窗外一阵咕咕叫。 【开门！快开门啊！本信使来了！】 虚掩着的窗子被一头撞开，一只鸽子飞进来落在桌上，【叫了半天也没动静，要不要信了？】 【本信使还着急回去呢！】 鸽子，【胡说！本信使可是大理寺的信鸽！臭两脚兽，你懂这含金量吗？！】 “大理寺？顾云逸让你来的？” 鸽子一怔，【你，你能听懂本信使说话？！】 它激动的张开翅膀扑腾了好几下，【终于有人能听懂本信使说话，而不是拽着我的脚不撒手了！！】 它叼起腿上的纸条放在桌上，【看吧！这可是大理寺卿亲笔！】 面对一个鸽子，叶芷晴很难说出自己根本看不懂字这种话，只能试探着将纸条打开。 上面七个大字苍劲有力。 而叶芷晴只能勉强辨认出后面三个似乎是自己的名字。 那前面四个字呢？ 又是什么意思？ 叶芷晴张了张嘴，“要回信吗？” 鸽子，【有当然是最好的！我主人可是斟酌了好久呢，肯定很期待收到回信！】 根本就不知道这信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要怎么回啊？ 叶芷晴抓耳挠腮，忽然想到顾云逸给她的那本书，连忙摆在桌上，认认真真的按照上面其中一句描下来。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像是给叶芷晴上刑一般，连鸽子都看不下去了，愣是到外面飞了一圈才回来。 叶芷晴桌上到处都是揉成团的纸张，整个人趴在桌子上聚精会神。 “好了！” 这可是她提笔的第一幅字，虽然歪歪扭扭像画上去的。 可叶芷晴还是捧起来仔仔细细的看了好一会，这才心满意足的系在鸽子身上。 “拜托你咯~这可是我第一幅墨宝，可不能弄丢了~” 鸽子甩了甩脑袋，【你这是在质疑本信使的能力！本信使从来就没有飞错过！】 大理寺，顾云逸再次将那本案卷仔仔细细的翻阅。 “大理寺卿夫妇俱亡，尸骨无存” 若非那场叛乱，他父母也不会急着出京，偏巧遇上了徐州百年难遇的水灾。 与叛军相交，惨死异乡。 鸽子的叫声将他从回忆拉回现实，顾云逸起身走向窗台。 “还有回信？” 第十六章 桃之夭夭 “桃之夭夭” 歪歪扭扭的四个字跃然纸上，一旁还有一团晕染的墨色。 一眼便看出执笔者写这几个字的时候当真是相当犹豫小心。 顾云逸轻笑出声，旋即又变了脸色。 看来是要加紧她对词赋的理解了。 浅翠守在偏院，成日也不做什么，一连几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守在叶芷晴身边。 生怕错过她什么动静。 就连在外面干活的时候都多长一只耳朵，明知道听不见里面，却还是小心着。 叶芷晴喂猫她都要多看一眼。 【瞧这一天天的，跟你护卫一样】暗渡站在树枝上梳理毛发。 叶芷晴，“不然你以为他们那么好心隐忍是为了什么？” 【说到护卫，你有没有觉得最近身边多了点人啊？每天早晚好几个人盯着你，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叶芷晴眉头一皱，借着喂猫的动作背对着浅翠低声道：“多久了？” 【也就这几天吧，从孙家回来开始！】 叶芷晴嗤笑，“看来我们这位大理寺卿做事真的很小心。” 【大理寺卿？他派人盯着你干嘛？该不会也要杀了你吧？】 “他要动手我早就死了，还用得着这么麻烦？” 叶芷晴伸了个懒腰，“估计是怕我被盯上影响他查案吧？我这身边这么多双眼睛可真是够受重视的。” 她自嘲一笑。 【今天是什么好吃的！】大橘扭着屁股从墙角跳下，屁颠屁颠跑了过来。 【啊~好香啊！怎么感觉比前几天的还香！】 叶芷晴，“谁让你这几天都不来的，外面哪有我这么好心的人，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大橘嘴里嚼着含糊不清，【还不都是为了你！本咪专门去打探消息了！刚刚得到最新消息就立刻赶过来了！】 叶芷晴脚步一顿，蹲下身蹙眉，“你打探什么消息？哪里的小鱼干最好吃？” 【放肆！】大橘一口吞下鱼尾昂着头盯着叶芷晴，【本咪可是在城里逛了好几天，从一只小三花那里打探到了那天你要追的那个人！】 大橘哼哼两声，【那个小三花真是我见过最美心善的咪，本咪一问就什么都告诉咪了，记性还特别好】 【走在咪前面，一路过来都是她身上的香味~】 叶芷晴第一次从一只猫身上看到痴汉脸，撇嘴道：“我看你就是借着给我打探消息的名号去找小母猫去了！” 【当然不是！本咪看到那个家伙在一户人家门口蹲了好几天！不信你今晚就去，他一定在那！】 叶芷晴猛地起身，“你真的看见了？！” 她激动的声音传过来，浅翠立刻探头张望，“怎么了叶小姐？” 浅翠打量了好一会，见确实没什么动静这才缩回去。 叶芷晴蹲下身低声道：“你确定是暴雨那晚看到的人？” 大橘胸口的绒毛雪白饱满，坐在那一副昂首挺胸的样子，【当然了！本咪亲眼看见的！】 【不信你也去看啊！他这几天每天晚上都会在那盯两个时辰】 叶芷晴的思考及其短暂坚定，“不用了，暴雨夜他才会动手。” “暗渡，这几天要辛苦你留意一下天气，我们给他来个瓮中捉鳖！” 【你还真要去啊？】大橘急得凑上前喵呜，【那家伙很凶的！本咪都不敢靠近，就你这个样子怕不是去送死的！】 “放心吧，我才不会一个人去对付他呢。” 叶芷晴心里盘算了一下，将今天做好的零食全都拿了出来，“奖励你打探有功，下次想吃什么直接跟我说！” 大橘两眼放光，【好啊好啊！要是能吃到那个美丽姐姐做的就更好了！她做的可好吃了！】 美丽姐姐？ 秦幺幺？ 说起来，自从那晚以后她就再也没找过来了。 叶芷晴甚至都不能确定她嘴里的话究竟几分真假。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抓到凶手拿到赏银。 京城便是再风波迭起，也与她叶芷晴毫无关联。 傍晚，叶芷晴动了动酸疼的手臂，将桌上的笔墨纸砚收起。 “浅翠，去给我烧点水，我要沐浴。” 浅翠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确定她去了后厨房，叶芷晴立刻朝着小院里走去。 “你们哪个是管事的，下来跟我聊聊。” 清脆的声音在院中响起，回应的却只有风声。 叶芷晴早猜到这种情况，手中的飞针朝树上精准射去。 转身的空挡又射向房檐上的两个。 长剑切过银针发出清脆的响声，树上一个影子落下，“叶小姐身手不凡。” 【什么不凡！全都靠本鸟！】暗渡在树枝上大叫一声。 那暗卫隐在树影里低声道：“我们来此不是想要伤害叶小姐的。” 叶芷晴点头，“我知道，所以叫你下来传个话。” “告诉顾大人，我已经知道下一个雨夜凶手的目标了，打算请君入瓮，还需要他帮忙。” 消息又是从哪来的？ 叶芷晴挑眉，笑得神秘，“你没看见可不代表我没出过门。” 她扫了眼浅翠离开的方向，“去准备吧，别打草惊蛇。” 暗卫犹豫了一下，消失在树影中。 许久没有泡过这样舒服的热水澡了，叶芷晴眯着眼睛，这几天的事情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如果这几天的消息都属实，难道被伪装成双尸案的不止赵侍郎小妾一个？ 可一个布行要这东西有什么用？ 孙胖子那晚又为什么突然杀害了与他暗通款曲如此之久的情人？ 无数的疑问从脑海中略过，根本没有答案。 叶芷晴试图将这些东西从脑子里甩出去。 洗完澡便立刻睡下了。 这几天她要好好养精蓄锐，如果顺利的话抓到凶手供出幕后指使。 接下来她就要马不停蹄的赶回徐州了！ 一丝兴奋涌上心头，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心口空落落的感觉。 明明期待了那么久可以离开，真的能走的时候又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随之远去。 第十七章 私下幽会 几日的清闲下来。好像连浅翠都失去了耐心。 已经不复往日那般事事跟随，甚至连叶芷晴叫她都已经懒得回应了。 “大小姐这是要去哪啊？已经很晚了。外面灰蒙蒙的，怕是要下雨呢！” 叶芷晴，“我知道。你在家好好守着就是。” 她快步出了院子，身后暗渡低声道：【她跟上来了】 “随她。” 浅翠一直盯着她出府，身影消失在拐角处，连忙跑回去禀告叶安南。 却没见到一早等候在那的马车。 浮白上前一步恭敬道：“叶小姐。” 身后的马车不似先前那般华丽宽敞，只小小的一个。 浮白，“未免打草惊蛇，只能委屈叶小姐了。” 叶芷晴，“无妨。” 马车小到连转身都费劲，她勉强坐在里面，只觉得这不像个马车。 倒是更像一个轿子。 “你说什么？她夜半出府？！”叶安南猛地起身，“去干嘛了？” 浅翠连忙摇头，“大小姐不信任我，什么话都不跟我说。” “你——”叶安南气得咬牙，转过身思索了一下，“算了，你说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 浅翠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脸惊恐，“大小姐这般样子，该不会是去私下幽会男人了吧？” “胡说什么呢！我姐姐怎么会做那种事！”叶安南眼珠转了转。 浅翠连忙道：“怎么不会？大小姐一直养在徐州，可不想二小姐您蕙质兰心，处处守着规矩。” “她出府的第一天就坐上了顾大人的马车，这种事完全是有可能的啊！” 叶安南眼里放光，上扬的嘴角根本压不住，“这京城中多的是色厉内荏的纨绔，我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姐姐掉进火坑里。”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套马车！一定要追上姐姐！” “对了！夜深了，母亲那边不用通知，免得她老人家为姐姐焦心。” “是。” 马车按照叶芷晴指的方向匆匆往城口赶。 浮白的声音传来，“叶小姐，这个时辰城门只怕已经关了。” 叶芷晴，“无妨，我们要去的地方是远了点，但还在城内。” 马车转了弯，进入一个异常偏僻的小巷。 在一户人家门口停下了脚步。 “你们就在这，前面我自己过去。”叶芷晴跳下马车。 暗渡一早就落在房檐上，【你终于来了！本鸟都困了！】 依照大橘和暗渡的查看，屋里恐怕只有一个姑娘，此刻已然安睡。 叶芷晴从窗子摸进去，小心靠近床边，一把捂住那姑娘的嘴。 “嘘！我是来救你的，今晚双尸案的杀手会来杀你！” 那姑娘惊恐的瞪大眼睛，不敢轻举妄动。 窗外一道惊雷落下，半边天都亮了。 似乎是见到叶芷晴是个女子，那姑娘稍稍放心了一点，但还是充满警惕。 “你怎么会知道——” “嘘！”叶芷晴警惕的听着门外的动静。 一道极轻的脚步声迅速靠拢。 窗外下起瓢泼大雨，青烟阵阵，连远处的树木都隐在了黑暗中。 那极其细微的脚步声与大雨融为一体。 黑色的身影从窗口跳下，轻轻落在地上，十分熟稔的朝着床边走来。 床上熟睡的身形被阴影笼罩，叶芷晴猛地睁开双眼。 那黑影一惊，手中的弯刀狠狠扎下去！ “快点！再快点！可不能让姐姐出了事！”叶安南的语气中闪烁着兴奋。 马车在雨夜疾驰，在院门口与另一道身影碰上。 “什么人？！”护卫怒目而视。 她一愣，连忙行礼，“安南见过顾大人，没想到雨夜奔劳还能途遇顾大人，真是缘分啊” “本来因为姐姐的一时糊涂而焦急气恼，冒雨出门惊慌害怕。” “如今见到顾大人，安南算是放心了。不知顾大人深夜到此是为何事？” 顾云逸负手立于伞下，那张脸在雨中模糊不清，双眸却依旧明亮，“你追着叶芷晴过来的？” 叶安南垂下头一副悲痛的样子，“此事顾大人还是不要多问了，毕竟有损姐姐的清誉，安南实在不便多说。” 顾云逸眉头一皱，转身朝着院中走去。 她一副焦心忧虑的模样，死死拦住门口。 顾云逸，“你的意思是叶芷晴雨夜出侯府是为了私会？” 叶安南，“此事尚未有定论！顾大人切不可这样说！若是传出去，姐姐的清誉岂不是被毁了！” “二小姐还是脾气太好了，我看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身后的小桃忽然道。 “咱们刚下马车奴婢就看到一个人影钻进去了，大小姐若不是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怎么会如此雨夜只身出门？” “您为了她好特意从自己房中选了个得力的丫鬟，浅翠可是打小就跟在您身边的！可她呢，却骗了浅翠自己一个人偷跑出来！” “小桃！”叶安南蹙眉斥责。 可小桃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 她抬眼悄悄观察着顾云逸的神情。 却并未发现任何波动。 “都是安南不好，没能看住姐姐，否则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样，让顾大人见笑了。” 顾云逸的眼神落在小桃身上，“你确定看见另一个人进去了？” 小桃连连点头，“当然！那人动作可快了，生怕被人看见似的，着急忙慌地往里面跑。” 顾云逸闻言便要上前，叶安南跟在他身边假意道：“顾大人三思啊~姐姐或许只是——” 嘭—— 紧闭的房门忽然被撞破，叶芷晴逃命般冲了出来！ 身后的人紧随其后，“跑吧，我倒要看看你能跑——” 他话还没说完，万子修就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与他扭打在一起。 不知道从哪涌出来的官差们也瞬间一拥而上。 “你怎么会在这？”叶芷晴见到叶安南一愣，好奇的看向一旁的顾云逸。 第十八章 那就只能是他了 “我当然是来阻止姐姐做错事的！”叶安南一副焦急的模样。 “妹妹知道姐姐不安寂寞，可孙家的事情着实是没有办法，姐姐就算再急，也不能做出这种事啊！” 叶芷晴刚刚虎口脱险，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不远处的打斗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叶安南转过身忽地蹲下身行礼，“顾大人！姐姐今日之举确实有失偏颇，但毕竟涉及女儿家的清誉，求顾大人网开一面，切莫将此事宣扬出去！” 她快步上前，“勾引侯府小姐犯下如此荒唐大罪，还不赶快束手就擒！” 混战中的男人立刻顿住，提剑刺向叶安南！ “小姐！” 身后万子修来不及阻挡，一剑只擦过男人衣摆。 千钧一发之际，叶芷晴手中的暗器猛地飞出，精准刺中男人的手腕！ 万子修随即赶到，一剑刺破那人的胸口，剑背猛挑便将那人重击在地。 “别动！”万子修快步上前，一把扯掉他的蒙面。 男人浑身湿透，胸前的血迹在大雨中被冲淡，狼狈的摔在雨里。 叶芷晴耸肩，“这叫策略，你自己漏了痕迹让人抓到，怪不得别人。” 顾云逸缓步上前，“近来京中的双杀案都是你做的？” 叶安南惊魂未定，听到这话更是瞪大了眼睛。 顾云逸一脚将男人踢飞，撞到墙根才堪堪停住，嘴里一口鲜血喷出。 他却忽然笑了，“人是我杀的，又能如何？” 叶芷晴，“你每次动手都是杀两个，另一个人呢？” 男人咧嘴一笑，“不知道啊，死了吧？” 万子修手中的剑横在男人颈间，“是谁指使你杀人的？！说！” 男人靠在墙上，声音低缓，“你知道吗？洇满雨泪的眼睛最迷人了，要想永久留住就只有这一个办法！” 他猛地抬头，用力撞在万子修的刀上！ 鲜血瞬间溢出，在大雨中变成血河。 万子修满脸惊慌，“顾大人——” “算了。”顾云逸蹙眉，看向身后的叶芷晴，“有受伤吗？” 叶芷晴摇了摇头。 他嗯了一声，扫了眼一旁因震惊而无措的叶安南，“能将子虚乌有的事情说的言之凿凿，侯府家教当真不一般。” “还是说这种事情自己常做，才会在事变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 叶安南神情惊恐，“不，不是，安南只是一时心急才失了分寸，姐姐冒雨出门，实在是蹊跷！所以我才——” 顾云逸，“叶小姐冒雨出门是拜我所托，倘若这样说，那与叶小姐私会的男人便是本官了？” “当然不是！”叶安南急得跳脚，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顾云逸，“雨夜难行，却也可平心静气，不如就在走回家的路上好好想想吧。” 叶安南一怔，“走回去？顾大人——” “今夜辛苦，我送叶小姐回府。” 顾云逸接过身后护卫的伞，上前一步挡在叶芷晴头顶。 大雨瓢泼，那双眼睛却清澈明亮。 “如此看来，他所言非虚。” “什么？”叶芷晴没反应过来。 顾云逸没有解释，轻拉过她的手腕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 “自会有人处理。” 叶安南一个腿软跌坐在地上，脸色煞白。 大雨之下，地面小河般的雨水竟生出淡淡的温度。 叶安南无措望过去，却发现那雨中带着鲜红，分明是混杂的血水！ “啊啊啊！”她惊叫起身冲了出去！ “小姐！”小桃吓了一跳，连忙跟上。 她们本就是背着老夫人偷跑出来的，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她一百个脑袋都不够掉！ 叶芷晴放下竹帘，转身看向顾云逸。 虽说一路都有人撑伞，但还是免不了湿了一些。 此刻两人的头发都湿漉漉的，雨水钻进伞下将袖口与衣领全都洇湿。 叶芷晴从屋子里跑出来那一会大概是雨下的最大的时候，此刻浑身都湿透了。 只敢坐一点边，生怕弄湿了下面的鹅绒软垫。 顾云逸，“喝杯茶暖暖吧。” 叶芷晴，“多谢。” 她刚要伸手接，马车一个晃动，整个人猝不及防的朝着前方栽去！ 坏了！ 叶芷晴只觉得手臂被一道大力拽了一下，改变方向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怀中荷香沁人心脾，无尽的温暖更是让一个淋透的人一时间呆住了。 直到一个披风落在身上，叶芷晴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顾云逸眼中似有笑意，顺势将披风系好，又将茶杯递过去，“小心着凉。” 叶芷晴接过茶杯，小口小口的喝起来，眼睛一直瞟向顾云逸。 顾云逸径自倒了一杯端起，“看来这寒翠确实要好过龙井，就连叶小姐都愿意赏脸品茗一二了。” 他眸中带着笑意，显然是想起了上次叶芷晴一饮而尽的模样。 叶芷晴慌忙饮尽，杯子落在桌上发出清脆声响。 如此生硬的话题转移，叶芷晴简直想把自己缩进披风里。 顾云逸却像是完全没察觉到一般，“那也未必，至少我们已经有所猜测了。” 叶芷晴，“赵氏布行？可就算是真的，今夜以后凶手没有回去，只怕也会打草惊蛇吧？” 顾云逸点头，“是啊，所以今夜的事还没完。” 顾云逸，“毕竟万少卿用心良苦，自然是想亲手抓出幕后指使。”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耳熟？ 叶芷晴把半张脸都缩进披风里，马车一停立刻下车。 “怎么是大理寺？！”叶芷晴疑惑转身。 顾云逸，“叶小姐难道不想第一时间知道结果吗？” “侯府那自有本官解释，叶小姐不必担心。” 侯府？ 叶芷晴冷哼一声，只怕他们此刻根本就不知道她不在府里！ “也好，那便一同等等吧。” 第十九章 架阁库 房中异常温暖，叶芷晴捧着热茶小口小口的喝，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快冻僵的人。 顾云逸，“不介意的话，叶小姐可以去换身衣服。” 顾云逸神色自若的嗯了一声，“是万子修买回来的，有时查案需要，叶小姐或许穿不惯，但至少是干净的。” 叶芷晴被下人带着进入房间，热腾腾的洗澡水一早就放好了，几件衣服整齐的挂在一旁任她挑选。 衣服黏在身上，浑身都难受的紧，像是依旧淋着大雨一般。 叶芷晴也没工夫多想，赶快收拾了自己就换上了衣服。 意想不到的合身，料子甚至比她自己那件还好些。 叶芷晴左右看看，出门的时候四下无人。 她打量着原路返回，却在门口顿住脚步，看向不远处的架阁库。 “那是存放案卷的架阁库，想去看看吗？” 顾云逸的突然出现把叶芷晴吓了一跳。 他退后一步看向叶芷晴身上的衣服，“果然合身。鹅黄虽然显眼，在叶小姐身上却多了几分明媚。” “想必他回来还需要一段时间，不如我先带小姐四处逛逛。” 他退后一步做了个请的姿势。 叶芷晴跟在他身后，见到了平日里万子修他们办公的地方，临时休息的隔间，甚至还有暂时关押案犯的地牢。 不过匆匆一眼，并未深入，紧接着穿过一片竹林，来到了架阁库面前。 “架阁库一向闭锁，整个大理寺只有本官和万子修有钥匙。” 他从袖口拿出，径自开了锁。 尘封的大门发出沉重的吱呀声，伴随着廊外的大雨。 屋里漆黑一片，入眼满是书架。 “大理寺的案卷依据涉及的严重程度分为甲乙丙丁四种。” 叶芷晴跟在他身后，看着那点亮的烛光，“双尸案该是甲字了？” 顾云逸，“若是本官在，便算不得。” 可惜他那段时间离京，根本无暇分身。 “更何况有叶小姐帮忙，探破此案，如有神助。”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顾云逸这么说，叶芷晴莫名有些心虚。 她四处张望了一下，周围的案卷不是丙字就是丁字。 走了两排也没看到哪怕是乙字案卷。 “架阁库分为三层，叶小姐现在看到的都是一些丙丁字卷。” “三层是专门放置甲字案卷的地方。” 叶芷晴望着那隐匿在黑暗中的楼梯思索着，门外却忽然传来声响。 “顾大人！万少卿把赵氏布行的老板抓回来了！” 顾云逸动作一顿，径直走向门口。 叶芷晴也只得遗憾地扫了眼快步跟上。 顾云逸刚刚带着她走了一圈，却唯独没有靠近他们现在所在的这间房。 赵氏布行的老板被绑在架子上，披头散发，浑身湿透。 万子修站在一旁，“赵老板，好好想想吧。你若现在还不张口，只怕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房间阴沉昏暗，左手边的桌上整齐摆着一排各种各样的刀具，右手边还烧着一炉炭火。 火红明亮。 映的赵老板的脸异常鲜红。 “我一个勤勤恳恳的商人，整日里就摆弄着那些布料，真的不知道万大人想让我说什么啊！” 万子修冷笑，“是么？我怎么记得刚刚在布行的时候，赵老板初见我可不是这个态度。” “还怪罪我手脚太慢，险些耽误了好时辰呢。” 他从左手边的桌上走过，那气势仿佛换了个人。 “送叶小姐出去。”顾云逸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叶芷晴张了张嘴，果断退出这个让人难以呼吸的房间。 雨后的空气异常清新，从闷热的房间走出那一刻，叶芷晴觉得自己仿佛重获新生一般。 她被径直带到顾云逸的书房，坐在那沉默地等待。 本想遣暗渡去看看情况，可一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酷刑。 叶芷晴觉得还是坐在这里静静等待的好。 不知过了多久，叶芷晴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可等了半天也不见人进来，干脆推门而出。 却恰巧遇到了正要进门的顾云逸。 他一身常服，眼中似带疲惫，“久等了吧？” 叶芷晴，“没有，我只是坐在这，倒是顾大人辛苦了。” “审的怎么样？可供出了幕后主使？” 顾云逸坐在椅子上轻嗯了一声，“他只说自己这是迫不得已，逼急了便说满京城的皇宫贵戚人人有份。” 叶芷晴蹙眉，“什么意思？” 顾云逸抬眸，“每到雨夜，那人都会在寅时一刻出现在赵氏布行，而他则将此人带来的东西碾碎，炼化为丝线，绣制成服。” 叶芷晴瞪大眼睛，“鹤丝纱？！那上面的绣线是——” “不错。” 京中人人追求的奢华贵气，一掷千金也要苦等所求的。 竟是一条条人命堆砌起来的！ 顾云逸摇了摇头，“他拒不承认杀害过孙家次子，甚至推说那人带来的东西他也未曾仔细分辨过，只以为是动物的。” “怎么可能？！”叶芷晴冷笑，“便是第一次不知道，难道第二次第三次还不知道吗？” “每次拿到这东西当晚都有两人殒命，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理由也太牵强了！” 顾云逸盯着叶芷晴，唇角微微勾起，“是啊。不过他与凶手确实不熟，否则万子修也不会那么轻易的蒙混过去，还套到了消息。” 叶芷晴上前，“万少卿这么厉害？套出什么了？” 顾云逸，“他身为大理寺少卿，若是这点事情都做不到，便不用回来了。” 顾云逸，“雇凶之人确实不是他，他只是听话，负责制成布匹罢了。” “听话？”叶芷晴转了转眼珠，“赵侍郎？” 顾云逸点头，“叶小姐是有什么办法？” 叶芷晴，“若真的是赵侍郎，那他应该很清楚我们最近在查这个案子，说不定应该也知道我们已经把布行老板带来了。” “他会不会有什么别的举动啊？” 顾云逸，“那依叶小姐之见，我们应该怎么办？” 第二十章 不如留宿一晚 叶芷晴背着手转了一圈，“不如就大张旗鼓的宣扬出去！” “说我们已经抓到了双尸案的凶手，布行老板对此供认不讳！其他事情暂且不提。” “说不定他放下心来就会有破绽可查了！” 顾云逸眸光闪烁，看着叶芷晴好一会点头道：“好。” 叶芷晴这时候才察觉出一点不对，“这只是我一点个人见解，我从来没有查过案的。” “顾大人不必当真！” 顾云逸起身走到叶芷晴面前，“我说过，凡事都有第一次。叶小姐大可以放手去查。” “反正本官在，你怕什么？” 叶芷晴怔住。 顾云逸，“时候不早了，若是此时从大理寺回去，被有心人抓到只怕会大做文章，不如在此留宿一晚，明日回府？” 是这样吗？ 叶芷晴眨巴眨巴眼。 “要不我还是——” “浮白，带叶小姐回去休息。” 顾云逸转身，忽顿住一步又回过头来，“或者叶小姐想要继续留在这，看本官研读案卷？” 叶芷晴立即退后一步，“臣女告退了。” 她慌忙撤离，跟在浮白身后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干净素雅，甚至比她在侯府的小小偏院还要宽敞。 叶芷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满脑子想的都是离开的时候需要带些什么，要不要趁机把侯府的马车偷过来用一用。 再不济抢一匹马也行啊。 否则她这一路雇马车要花多少银子啊！ 她还指望着那五百两回徐州好好添置一下呢，可不能半路就都花光了！ 叶芷晴思索着，院中忽然传来脚步声。 她微微掀开窗子看过去。 顾云逸看完卷宗，正缓步朝着这个方向靠近。 在她房门口顿住脚步。 叶芷晴没来由的紧张了一下，连呼吸都忘了，就这么愣愣的盯着他。 顾云逸一身素白，青绿色的腰带下垂着一块晶莹玉佩，在月光下站的笔直。 不知过了多久，他垂下头，轻抚那枚玉佩，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 【你是变态吧？大晚上不睡觉偷窥人家！】 暗渡很嫌弃的瞥了叶芷晴一眼。 叶芷晴一巴掌扇过去，却被他轻易躲开了。 “你懂什么啊！” 【鸟不懂鸟不懂~~~】暗渡欠揍的模样歪了歪脑袋，顺着窗缝飞了出去。 这一夜过得极快，清晨叶芷晴就被院中的声音吵醒了。 出门看过去，万子修正带领着大理寺的官差习武。 一个个大汗淋漓，甚至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里衣。 叶芷晴正犹豫着该怎么过去，身后便传来了顾云逸的声音。 “大清早的万少卿很有精神嘛？” 万子修马步一歪，身后的官差们瞬间四散。 顾云逸，“既然这么精神，不如绕着大理寺跑上几圈热热身吧？” “先跑个三十圈。” 万子修瞪大眼睛，“顾大人！” “五十！” 万子修颤抖着嘴唇，一脸委屈的看向一旁的叶芷晴。 叶芷晴这才反应过来，试图帮忙开口求情，“顾大人，万少卿强身健体也是为了更好的探案，昨晚他做的就很好啊！” “若不是有这样的精神，也不会那么容易抓到那个凶手！” 顾云逸眸中寒光闪过，“叶小姐说的有道理，那本官更应当成全万少卿。” “这一月万少卿便每日晨起之时都绕着大理寺跑上五十圈，武学可不能荒废了。” 还不如不求了！ 叶芷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万子修。 万子修一脸苦涩，已然认命了，深吸一口气转头小跑离开。 “本官送叶小姐回去。” “不必了！”叶芷晴连忙摆手，“不用那么大张旗鼓的，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顾云逸眉头微蹙，“也好。那叶小姐当心。” 他顿了顿，“派暗卫保护叶小姐实属无奈之举，叶小姐未曾怪罪，本官实在惭愧。” 叶芷晴，“顾大人也是为了我的人身安全，若不是有暗卫在，还不知这次的消息该如何传递呢。” “那臣女先走了。” 她匆匆离开大理寺，暗渡紧随其后，【你不是要回家吗？干嘛走这条路？】 叶芷晴，“当然是为了绕远了！” 她快步走到侯府偏门。 清晨，偏门只打开一个缝隙，共下人们来回走动。 叶芷晴蹑手蹑脚的钻进去，一路贴着墙根溜进院里。 浅翠就站在院中，焦急的四处张望着。 叶芷晴连忙躲进一旁的花丛里，顺着拱门观察，小声道：“暗渡，快去！” 【用着鸟的时候叫鸟名字了，市侩！】 什么时候连这种词都学会了？ 叶芷晴摆了摆手，“快去啊！” 暗渡哼了一声冲进院子，又叫又抓的冲向浅翠。 浅翠吓坏了，抱着头转圈尖叫着。 叶芷晴趁机偷偷溜进房间，关上门才彻底松了口气。 幸好她跑得快！ 她迅速将身上的衣服换下来推开房门，装出一副被吵醒的模样，“这一大早上的吵什么呢？” 暗渡落在树枝上，浅翠惊魂未定，猛然见到叶芷晴从屋里走出，一脸震惊道：“你，你怎么会在这？！” 叶芷晴蹙眉，“我怎么不在这？” 浅翠明显吓傻了。 如果叶芷晴在这，那昨晚冒雨跑出去一夜未归的人又是谁？！ 浅翠踉跄两步，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暗渡又跑出去喝酒，叶芷晴坐在椅子上也松了口气。 她思索着，却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直到临近午时，浅翠才匆匆跑回来，脸上带着明显的巴掌印，低声怯懦道：“大小姐，夫人要你去祠堂。” 祠堂？ 入侯府半年多，叶芷晴连祠堂的正门都没见过。 就连先前祭祖侯府都不许她靠近分毫。 如今怎么突然想开了？ 叶芷晴眉头微蹙，随着浅翠一同前往。 祠堂大门敞开，院子里侯爷和夫人都在，叶安南也坐在一旁，垂头十分可怜的模样。 见叶芷晴进院，老太太立即怒斥道：“给我跪下！” 第二十一章 祠堂 向来开祠堂都是府中有大事发生。 只是叶芷晴环顾四周，只见到叶安南可怜兮兮地坐在那，脚上似乎还缠着绷带。 老两口一边坐一个，露出了幽深昏暗的祠堂牌位。 “怎么？叶芷晴你长本事了，连我这个主母的话都不听了？！” 叶芷晴，“我为何要跪？” 叶母气的咬牙，“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一旁的叶德昌蹙眉道：“这里是祠堂！你身为叶家人初入祠堂，难道不该跪吗？！” 原来他们还知道她是叶家人。 叶芷晴冷笑，望着祠堂的牌位跪了下去。 叶母，“让你跪在祠堂前简直是辱了整个叶家！” “入府半年了，原以为你这幅徐州的做派能稍加收敛，不曾想竟愈演愈烈！” “深夜出府与外人私会，还差点害死了你的妹妹！你好大的胆子！！” 叶芷晴，“那是她自作聪明，还想着能给自己找一门好婚事，却触怒了大理寺卿，自找的。” “你！”叶安南怒起，却瞬间跌坐了回去。 她就没走过这么远的路！ 大雨滂沱，夜半孤身一人，要不是后来小桃背着她，她的腿怕就要废了！ 此刻只要双脚触地便是钻心的疼痛，上的那些药根本无济于事！ 叶安南恶狠狠地盯着她，像是要挖出个洞。 “叶芷晴！安南是为了你好，怕你执迷不悟败坏了侯府的名声才不顾几身追出去的，你居然以怨报德！” “我真希望我从来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叶母手中的茶杯猛地砸碎，溅起的碎片划过颈间。 火辣辣的一阵刺痛。 这是她第一次叫叶芷晴女儿。 母亲的怒视，父亲的淡漠，还有叶安南眼中那根本藏不住的得意。 叶芷晴抬眸的瞬间，祠堂的牌位映入眼帘。 族谱就放在桌上，那厚厚的一本上，却根本就没有她的名字。 叶安南见状立刻道：“母亲别这样说，姐姐一定是有难言的苦衷才会如此的。” “姐姐你快说啊，跟娘解释清楚。” “你还在为她辩解！”叶母拉过叶安南的手叹息道：“你这丫头，你总处处为别人考虑，可曾想过别人的险恶用心！” “她巴不得你踏错一步就害死你，取而代之！！” 叶芷晴冷笑一声，“如今到底是谁鸠占鹊巢？” “你住口！”叶德昌猛地起身，指着叶芷晴大骂，“当初的事情就是个意外，你知道安南清楚自己并非亲生的时候有多难受吗？！” “你怎么就不能安定恭顺一点，非要处处和安南作对！她那时候也是个孩子，她做错了什么？！” 他冷哼一声，“看来当初把你从徐州接回来是我们错了，就应该让你在那蛮荒之地老死一生！” “爹！”叶安南强撑着半个身体，“您别气坏了身子，都是女儿的错！” “你不要再替她说话了！”叶德昌咬牙。 “如今凶案告破，我看你也不用出去了，就留在偏院反省，免得出来见人又引得一身事端，闹得整个侯府鸡犬不宁！” 原来是得到了这个消息。 告示才刚刚贴出，侯府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处理掉她了？ 叶母也立刻道：“中秋夜宴你也不必去了，就跪在这好好反省！” 她猛地起身大步离开，叶德昌紧随其后。 叶安南在小桃的搀扶下起身，得意地看着地上的叶芷晴，“姐姐放心，妹妹一定会好好劝劝爹娘。” “毕竟昨夜，妹妹可是受了姐姐好大的恩惠！” 她冷哼一声快步离开。 入夜，叶芷晴坐在床边，膝盖火辣辣的疼。 【怎么本鸟刚走你就这样了？看来没有本鸟你真的是寸步难行啊！】 暗渡站在床边絮絮叨叨。 叶芷晴却只低眸不语。 这样也好，用身上的痛实实在在地警告她。 不要再对所谓的亲生父母抱有任何幻想，是时候离开了。 她勉强起身，将要离开的东西全都准备好。 换洗的衣物一并塞进包裹里放在床下。 可若是这样一来，她连出院的机会都没有，那五百两又该怎么办呢？ 院中的暗卫对视一样，其中一个迅速消失在街角。 大理寺 顾云逸手中的案卷猛然摔在桌上，“她什么都没说？” 暗卫点头，“属下不敢贸然出手，不过看样子，叶小姐的伤势并无大碍。” 顾云逸许久未曾说话，轻柔而缓慢地将桌上的书简一点点合起来。 暗卫很清楚，这是自家主子真的动怒了。 他吞了口口水，额头上的汗珠不断砸落，却被根本不敢伸手去擦。 “花好，月圆，本官还是希望能见到叶府一家，团聚。” 他的声音低沉，听不清喜怒。 却将暗卫吓得浑身颤抖，“属下明白！” 出了屋门，暗卫浑身都湿透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侯府没了得意，叶母蹙眉，“皇宫夜宴怎么会点名叶芷晴？！” 一旁的叶安南搅着帕子，“该不会是姐姐的盛名连皇宫都有所耳闻了吧？” “盛名？她不被耻笑我就谢天谢地了！”叶母手中的茶杯摔在桌上，“进宫可不是开玩笑的。” “要是她闹出什么事来，整个侯府都要跟着她难堪！” 叶安南，“虽说这是宫里的意思，可姐姐毕竟随意惯了，若是真进宫出了什么事...” “不如让姐姐称病——” “那怎么行？这可是欺君！”叶母眉头紧蹙，“宫里也没送出个准话来，只能让她一同去了。” 叶安南暗自咬牙，忽然想到什么起身道：“那姐姐的服饰就由女儿准备吧，定不会叫姐姐失了礼数。” 叶母揉了揉眉心，一脸疲累，“也只能如此了，你快去准备吧，千万不要出了什么纰漏。” 叶安南一喜，转身退去。 眼见她离开，叶母眸中一抹寒光闪过，“告诉孙妈，煲汤的事情先等等，顺利出宫再给她喝也不迟。” 身侧的侍女应声离开。 自从叶芷晴住进来，叶安南就没有踏足过偏殿。 如今整装盛情，身后还跟着不少侍女笑脸入院，“姐姐，几天不见妹妹可着实想念，姐姐可还好？” 叶芷晴扫了眼她身后的丫鬟，端着的大部分都是衣服首饰。 第二十二章 灭口 “姐姐禁足这几日应该很委屈吧？妹妹也跟着揪心呢！” 叶安南上前一步，“所以妹妹特意求了母亲，让她准许姐姐出席皇宫的中秋夜宴！” “这不，妹妹一早就把这些东西都给姐姐准备好了，到时候姐姐定会惊艳满席，让人念念不忘~” 老太太不趁着这个所谓的禁足的机会处理她，反而让她进宫？ 叶芷晴眼神微眯，总觉得这件事情不对劲。 “你们都过来。”叶安南招呼着，“姐姐看，这些都是上好的布料做的香囊吊坠，首饰都是特意打造的！” “只可惜，妹妹那套鹤丝纱已经量身定制了衣服，若是此时让给姐姐免不了一番改动，只怕是来不及了。” “只能委屈姐姐先等一等，妹妹已经差人将那块乌金纱的料子赶制成姐姐的尺寸了。” 她那双眼睛里闪着泪光，乍看上去还真是一副处处为叶芷晴着想的样子。 珠宝首饰一件件地送进屋，叶安南立刻道：“姐姐放心，夜宴前衣服定能赶制好，姐姐有任何事情也可以随时找妹妹帮忙。” 【本鸟酒喝多了？还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暗渡落在桌子上扫了眼。 【这些石头不好看！一点都没有上次带回来的那些闪！】 叶芷晴关门进屋，“想来她们也不会找什么好东西给我。我只是好奇，宫宴这种场合为什么要带我去？” 【当然因为你是侯府大小姐了！全京城都知道他们从徐州接回来一个真千金，这种场合不带你也说不过去啊！】 暗渡落在房顶挠了挠头，【都说皇宫里东西一绝，那宴席上的酒一定很好喝吧！】 【想不到本鸟这辈子居然也有机会喝一喝皇宫里的酒，桀桀桀！】 他兴奋地抖动羽毛，顺着窗子飞到树枝上。 兴奋地唱起歌来。 简直是不堪入耳。 傍晚，小桃端着一套流彩裙走上前，“小姐，是这件乌金纱吗？” 她抬头看了眼，犹豫道：“小姐为何不劝阻夫人让大小姐留在府中？若是实在不行也该让她自己制备衣服，怎么反倒是小姐帮着弄这些？” 叶安南抬眸冷笑，“你以为我想让她去？宫里的情况复杂，侯府处境艰难。此番点名让她入宫，我难道要违拗母亲吗？” “至于她进宫以后...若是在宫宴之上出丑，丢尽颜面...又与我有什么干系？” 她起身轻抚那衣料，“这布料当真丝滑，触手生温，可千万注意这缝边裁仞。我听说南州有一种绣线奇特，缝制时平平无奇，倘若遇水，竟会全部化开呢~” 小桃眼前一亮，“奴婢明白。” 大概是中秋宫宴的原因，这段日子侯府异常安静。 叶芷晴仿佛又回到了要替嫁孙家的那些日子。 直到十五那天一早，整个侯府那叫一个热闹。 就连偏院都听到了动静。 浅翠也守在门口提醒，“大小姐，时辰不早了，该准备着入宫了。” 简单梳洗打扮，叶芷晴拒绝了所有浅翠建议的首饰，将她轰了出去。 直到午时，小桃才匆匆将衣服送过来，连连道歉说赶工不及。 险些误了时辰。 叶芷晴兴趣缺缺，倒也没说什么，换上衣服便上了马车。 大抵是出于对宫宴的重视，侯府的所有马车倾巢而出。 趁着黄昏快步向宫里进发。 叶芷晴一人坐在最后一个马车里，心事重重的模样。 【一点动静没有，想什么呢？】暗渡落在马车后面的横栏上。 叶芷晴，“我在想...若布行老板所言非虚，那雇凶便是另有其人。” “他与赵侍郎是远亲，孙胖子被杀那天赵侍郎又借过在册的弓箭。” 【那还用想？肯定是他啊！都这么明显了！】 “都这么明显了，赵侍郎难道是个傻子吗？一旦有命案大理寺定会追查，他难道不想着掩饰一下吗？” 暗渡小小的脑子转了转，【你们人可真麻烦！】 “前面转弯。”浅翠的闷闷的声音传来。 叶芷晴叹息一声，“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啊。要不是为了赶快离开这破地方，我才不会插手这种事情。” “停下！怎么走到这来了？快走！” 马夫惊恐的声音传来。 马车后退了几步又瞬间顿住。 “可真会挑地方，那我们兄弟就送你们一起走！” 叶芷晴掀开车帘上前一步，正撞见那长刀直直劈开向角落的姑娘。 她手中长针顺势而出，一针刺入男人的手腕。 刺耳的惨叫声传来。 叶芷晴，“你们好大的胆子，可知道拦的是忠义侯府的马车？！” 小巷偏僻，勉强够一辆马车驶入，连掉头都做不到。 前方更是一个死胡同！ 五七个黑衣人手提长刀棍棒，角落里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瑟瑟发抖。 看样子...像是在灭口？ 马夫仓皇逃窜，蹲在马车下瑟瑟发抖。 叶芷晴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浅翠身上。 方才命马车掉头的便是她。 是侯府这样的手段？ 还是叶安南终究忍不住与她一同入宫？ “天王老子又如何？见到老子的脸就一个都不能留！兄弟们，给我杀！！” 黑衣人们瞬间涌来，叶芷晴退后几步，腕中的长针飞速射出。 两个被射中栽倒在地，另外三人恍然间已至眼前。 马夫被一刀毙命，叶芷晴翻身下车，在狭小的巷子里利用马车周旋拉开距离。 以她的身手与力量，若是与这些人硬碰硬必死无疑。 只能尽可能的周旋寻找时机。 【左边！】暗渡大叫一声，一爪子抓在右边贼人的眼睛上。 叶芷晴堪堪躲开，却迎面一道寒光，抬起的手腕一阵刺痛。 整个人被逼到巷子角落。 那黑衣人拔出腰间匕首猛地一刺！ 叶芷晴想都不想一把拉过一旁的浅翠！ 噗呲—— 鲜血溅出，浅翠抽搐一下，柔弱的身体迅速倒了下去。 黑衣人果断拔出匕首再次刺来！ 铛—— 一道长剑挡在胸前，浅紫色的身影一个闪身，面前的黑衣人接二连三的倒下。 “秦幺幺？！”叶芷晴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身影 秦幺幺动作迅速，出招十分江湖气息，黑衣人防不胜防，正想抬剑便被一刀刺中腹部。 可黑衣人数量不少，秦幺幺顾此失彼，即便配合上叶芷晴的暗器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第二十三章 入宫 节节败退之际，房梁上忽然飞下几道身影。 剑法精妙利落。 几个黑衣人被利落解决，躺倒在地。 是顾云逸安排的暗卫！ 暗卫首领迅速上前，“叶小姐没事吧？” 手腕处鲜血溢出，叶芷晴却没心思管，连忙冲向角落的那个姑娘。 “你没事吧？” 那姑娘浑身破烂脏污，却也能看出衣料不凡，当是个富贵家的丫鬟。 却不知为何会沦落到此。 叶芷晴迅速扫了一眼，确认她身上的伤并无大碍。 那姑娘抹了把眼泪跪在地上颤抖道：“多谢小姐救命之恩！方才听说您是忠义侯府家的千金...” “可是叶芷晴叶大小姐？” 叶芷晴看了眼一旁的暗卫点点头。 她眼前一亮，“求叶大小姐帮忙！我们夫人是枉死的！” 叶芷晴眉头一皱，“你说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我叫落樱，是赵侍郎府吴姨娘的贴身丫鬟...” 是那个被孙胖子杀了的妾室？！ “可你怎么会...” 她声泪俱下，“我们夫人前些日子就不大对劲，出事那晚本是想去正厅找老爷，却忽然匆匆忙忙跑了回来，神色紧张，像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奴婢问夫人也不答，只说要和孙少爷离开侯府！” 秦幺幺一脸兴奋，“私奔啊！这么刺激！” 落樱哽咽着，“那个孙少爷就是个大混蛋！我们夫人那么相信他，两人在屋里说了许多，夫人甚至愿意抛下所有的一切跟他走。” “可他呢！居然亲手杀了我们夫人，去当投名状了！！” 叶芷晴倒吸一口凉气，“原来是这样...” 难怪突然痛下杀手。 落樱抹了把眼泪，“奴婢偷偷跟过去，见两人在屋里密谋什么。距离太远奴婢听不清。” “只听到孙少爷大喊一句‘布行的事情若是暴露了，你们整个侍郎府都完了！’” “奴婢生怕再待下去会惹来杀身之祸，连夜跑出府，却还是被找了出来！” 原来如此。 想必是孙胖子想要借着布行的事情敲赵侍郎一笔，却被赵侍郎反摆一道。 如今又借着月色想要杀人灭口。 那她呢？ 怎么会如此恰好出现在这？ 叶芷晴的目光看向远处的浅翠。 是浅翠引马车来此的，若是她刚好被杀，侯府与叶安南刚好避责。 可浅翠身居侯府，怎么会知道赵侍郎在此雇凶杀人？ 难不成侯府和赵侍郎... 叶芷晴快步上前试探鼻息。 可惜了，一刀毙命。 “你受伤了？！”秦幺幺一把拽住叶芷晴的手。 手腕一阵刺痛。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左手手腕处满是鲜血。 “快过来！”秦幺幺拉着她起身，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打开，白色的粉末洒在伤口处。 冰冰凉凉的，竟然没什么痛觉。 “这可是我师父潜心研制的，比京中的金创药还好呢！专门用来给我行走江湖用的！” 秦幺幺笑眯眯的撒满，又将衣摆扯碎随意绑在叶芷晴的手臂上。 一旁的暗卫张了张嘴，却始终没有找到机会开口。 “好了，你这次出门是要进宫吧？快些走吧，一会该耽误时辰了。” 叶芷晴，“多谢。” 秦幺幺摇头，“我听说杀人凶手已经自尽了，原本是想晚上潜进侯府当面谢谢你的，谁知道...” “总之你找到凶手，我和许姐姐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叶芷晴动作一顿，“你想找到真凶吗？” 秦幺幺满脸疑惑，“...告示上不是说凶手已经自尽了吗？难道不是？” 叶芷晴，“杀你许姐姐的人确实已经死了，可你不想知道她背后是谁吗？” 秦幺幺一怔。 叶芷晴侧身看向暗卫，“把落樱带去大理寺好生照顾，此时顾大人恐怕已经进宫了，这件事情我会找机会说清楚。你们要小心些。” 暗卫点头，引着落樱离开小巷。 “辛苦你跟我进宫一趟，我想要确认一件事情。” 秦幺幺当即点头，“好啊！我长这么大还没进过宫呢！” “可我是不是要换身衣服啊？” 叶芷晴退后一步，“是该换一下，这身太不像浅翠了。” “你等我一下。” 她转身跑向小巷口，对着暗渡低声说了什么，“...快去，回来我把宴席上的酒都留给你。” 暗渡，【知道了！】 幸好衣服不重，暗渡虽然慢了些，但也远比叶芷晴坐马车回去要快很多。 “你哪找来的衣服？别说，穿上还真像，这乌漆嘛黑的，谁分得清是我还是她啊！” 叶芷晴点头，“一会进宫记得低着点头，刚刚教你的都记住了吧？” 秦幺幺拍了拍胸脯，“放心吧！为了许姐姐，保证完成！” 马夫死了，好在马车没什么问题，叶芷晴随便拽了个暗卫，一路赶到皇宫门口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哎呦，叶小姐怎么到的这么晚啊，险些误了时辰！”宫里的嬷嬷走在前面紧赶着脚步。 青石板路上空无一人，转过去宽敞的大殿门口异常热闹。 “忠义侯府就在那一桌，大小姐快去吧~”嬷嬷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确定嬷嬷离开，叶芷晴侧头低声道：“准备好了吗？” 秦幺幺刻意弯了弯身子，“当然！” 她刚过去，叶安南就第一个看到了她，快步走上前，扫了眼她身上的衣服满意点头。 “姐姐去哪了？我还以为姐姐不打算来了呢！” 叶芷晴，“浅翠带偏了路，多费了些时候。” 叶安南眉头一蹙，疑惑的扫了眼浅翠，“浅翠怎么说也是从我院里出去的，如今好像跟姐姐关系更好了呢。” 她话音刚落，身后的叶母便蹙眉道：“明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居然还敢误了时辰！” “赶紧坐下！” 叶安南立刻安抚道：“母亲别生气，姐姐定不是故意的。姐姐快坐。” 两人的状态相当自然，看到浅翠的时候没有一丝异样。 若真是她们做的，这演技也太不露痕迹了。 叶芷晴思索着，抬眸忽然看到顾云逸的身影。 “我去和顾大人打声招呼。”叶芷晴匆匆离开。 顾大人？ 叶安南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转过头恶狠狠的盯着叶芷晴。 刚想追上去就被叶母拦了下来，“快坐，别失了规矩。” “臣女见过顾大人。”叶芷晴微微欠身。 宴席众人还没注意到这边，顾云逸快步上前，“伤势如何？” 第二十四章 齐王 叶芷晴有些惊讶，“顾大人都知道了？” 顾云逸拉起叶芷晴的手仔细检查伤势，“他们太不中用，看来府中是该重新调教一批暗卫了。” 叶芷晴，“他们也是怕太过显眼了。” 顾云逸眉头一皱，“伤口就如此草率地处理了？也不怕感染留疤？” 身后的秦幺幺瘪嘴嘟囔，“我明明处理的很好的！” 顾云逸无视她将手腕上的布料扯下，重新包扎。 秦幺幺，“你参加宫宴带这么多包扎的东西啊？” 她的小眼神在叶芷晴和顾云逸身上来回瞟过。 露出意义不明的笑容。 顾云逸，“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他的指尖滑过手臂的伤口，引起一直酥麻。 包扎好的手腕确实要比先前强了不少。 甚至连活动都自如了许多，也不会卡在衣服下难受了。 “顾大人怎么在这啊？”远处走来一道身影，笑眯眯地扫了眼一旁的叶芷晴。 “这位想必就是忠义侯府从徐州接回来的那位真千金吧？” “传闻顾大人在京与美同游，本王还不信，没想到如此倾国之色，顾大人待叶小姐当真是与旁人不同啊~” 此人打扮贵气，说话却阴阳怪气的。 叶芷晴蹙眉，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却被顾云逸稍用力握住。 “我的事无需齐王费心，有空还是多温习一下诗书，免得陛下查问起，丢了我顾家的脸面。” 顾云逸拉着叶芷晴大步离开。 全然无视身后齐王瞬间变化的脸色。 “方才那是王爷？皇帝的儿子？”叶芷晴满眼震惊。 走到一处长廊，顾云逸顿住脚步嗯了一声。 “那他和顾家...” “他的母亲是顾家旁支嫡女，算是有点渊源。”顾云逸神色淡淡。 叶芷晴了然，身后的秦幺幺却一脸激动，“和皇子有亲戚啊！你好厉害啊！” 顾云逸眸光幽寒，“如此废物倒不如没有。” 叶芷晴，“...时辰差不多了，臣女先告退入席了。” “我托叶小姐查案，叶小姐在我面前无需如此拘礼。” 顾云逸缓步上前，忽然眉头一皱，“你这件衣服...” 叶芷晴，“是叶安南托工匠赶制出来的，什么...乌金纱？怎么了吗？” 顾云逸，“面料无妨，只是这绣线...” 叶芷晴早猜到叶安南没有这么好心，却也没想到她居然如此恶毒。 不惜拼上整个侯府颜面尽失，也要让她在宫宴上出丑！ 幸好有顾云逸在，否则... 从偏院走出，叶芷晴全然换了一身新衣。 乍看上去与先前那件极其相似，可面料与做工都全然不同。 缓步行走间，银丝绣线闪动，上面的蝴蝶仿若真的一般。 “多谢顾大人。”叶芷晴出来便行了一礼。 顾云逸抬手拦住，“叶小姐帮了我许多，你我之间无需言谢。” 回去路上，秦幺幺兴奋的拽着叶芷晴的衣袖，“这位顾大人好生俊俏，甚至方才那个齐王还气宇轩昂呢！” “你可真有眼光！” 叶芷晴一愣，“别胡说！我们两个什么都没有！” 秦幺幺撇嘴，“骗人！要是什么都没有他进宫会带那些东西？” “又怎么可能随手就能拿得出合你尺寸的衣服？” 叶芷晴张了张嘴。 她好像还真忘了问一句。 “或许...是巧合？” “你自己都不信吧！”秦幺幺叉腰，眯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叶芷晴按下她躁动的小表情，快步走回位置坐下。 “姐姐可算是回来了。”叶安南凑近，“出府的时候姐姐就说想见顾大人，如今果然应验。” “忙着说话未曾注意到诸位大人，还望大人们多多包涵~” 她坐的远，根本看不清两人到底都干了什么。 只能模糊的看到廊下有人影，甚至看不清是谁！ 桌上皆是武将，目光齐刷刷的扫过来，毫不避讳。 眼中被无视的愤怒与嫌恶全然显露出来。 “毕竟是侯府家的千金嘛，怎会甘愿与我们这等征战沙场的武夫同坐。” 卢将军的杯子敲在桌上，冷笑一声看向叶德昌，“毕竟人家侯府的地位也是靠着与朝廷的关系，跟咱们可不一样！” “女儿进京就想要傍上顾家长子，也是无可厚非的。” 叶芷晴眉头微蹙，“看得出这位大人一向醉心武学，想来旁的并不入眼。” “我与顾大人结交是因为京中频发双尸案，与这位大人暗自揣测的原因可差得远呢。” 卢将军，“顾大人自接管大理寺以来破案如有神助，什么时候需要旁人来帮忙了？” “你自己是何居心心里清楚！” 叶芷晴刚要开口，忽然觉得右前方一道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 她抬眸看去，正对上一双打扮精致的双眸。 对视的一瞬间女人的视线便迅速移开，融入面前的欢笑之中。 仿佛刚刚是叶芷晴的错觉，一切不过是巧合罢了。 夜宴初始，歌舞升平。 满殿祥和欢乐之情。 更有各家千金公子纷纷上前展示才艺，共话月圆。 谢家千金一手琴艺奇绝，余音悠长。 殿中寂静了好一会，右前方那桌的女人忽然起身开口道：“听闻忠义侯府家的千金蕙质兰心，才学出众，甚至能入得顾大人的眼呢~” 叶安南得意的昂起头，正打算起身，听到后半句却脸色一变。 “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能一睹叶大小姐的风姿。” 卢将军立刻点头应和，“这个老夫深有体会，不如就让叶大小姐为我们展示一番吧！” 那女人立刻好奇道：“向来听闻叶大小姐深居简出，我们这些人连面都没机会见，怎么卢将军倒是很了解的样子？” 她掩面轻笑，叶芷晴却一眼就看到了她身侧的那个男人。 赵侍郎！ 她是赵侍郎的夫人？！ 卢将军嗤笑，“非也，此番也不过是初次见面，叶小姐便事事以顾大人为先，不惜无视我们也要与远处的顾大人先打招呼。” “可见与顾大人关系是极好的啊！” “卢将军息怒！”叶安南忽然起身，端着酒杯赔罪道：“我姐姐在府中随行散漫惯了，不大习惯这宫中拘谨，便一时失了规矩。” “还望大人莫要怪罪。” 卢将军冷哼一声，“不敢！侯府的千金小姐，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第二十五章 宫宴 满殿的目光扫射过来。 叶安南连忙拉起叶芷晴的衣袖往卢将军的方向走，低声道：“姐姐，快给卢将军赔罪啊！” 她得意的勾起唇角，心中已然做好了准备。 她只消轻轻绊倒叶芷晴，再假装被她吓到，手中的酒杯洒落在叶芷晴身上。 而这件精心准备的衣服... 想到待会满殿众人的神情叶安南都忍不住得意，刚走两步就迫不及待的伸出脚。 那眼神里的殷切实在诡异。 叶芷晴瞬间了然，将计就计脚下一摆，跨过叶安南伸出来的脚绊在她前面。 叶安南侧身，刚好绊在叶芷晴伸出的脚上，整个人没站稳朝着身后倒去！ 身后的秦幺幺更是帮了一把，手肘把酒杯往叶安南身上顶了一把。 嘭—— 叶安南一屁股跌倒在地，杯中的酒洒落一脸！ 整个殿中立刻传来一阵哄笑。 众人低声耳语，那看热闹的眼神化为嘲讽，一点不落的进了叶安南的眼中。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连脸上的酒都忘了擦。 她居然在满朝世家公子面前摔倒了！！ 这番丑态，她以后...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没事吧？” 叶芷晴忍笑上前，伸出的手却被叶安南一把挥开。 伤口一阵刺痛，叶芷晴眉头微蹙。 “叶芷晴，你——” “安南！”叶母厉声打断，“还不赶快起来！” 叶安南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连忙从地上爬起咬牙道：“安南失仪了，请陛下赎罪！” 她咬牙退回座位上，整个人都在颤抖。 发髻被酒水浸湿，整个人像刚被打捞上来的落汤鸡。 “臣女告罪，先去换身衣服！”叶安南眼圈通红，狼狈离场。 殿中一阵寂静。 叶芷晴缓步走到殿中，裙摆随着脚步微荡，银色的蝴蝶映衬的她犹如自天边走下的仙女。 齐王一时失了神，恍然才缓过来，上前两步随意道：“二小姐没事就好。” 他的目光落在叶芷晴身上，“叶大小姐的手腕...好像受伤了？” 叶芷晴这才注意到，连忙将袖口扯下掩盖包扎痕迹，“无妨。” 齐王点了点头，“那就好。本王近日也常听闻叶大小姐的美名，不知今日能否借此机会一赏叶大小姐文采？” 文采？ 她大字不识，哪来的文采？ 赵夫人立刻应和，“齐王殿下说的有理，前些时日叶大小姐帮我府中姨娘查出害她的凶犯，我还没机会与大小姐道声谢呢。” 她微微欠身，“如今能在宫宴上再次见到大小姐，若能见到大小姐赋诗一首，那实在是妾身之幸啊！” 叶芷晴蹙眉，“...小女不善诗文。” 齐王，“这我可不相信啊！顾大人一向眼高于顶，若是没有一技之长，恐怕很难入得顾大人的眼啊。” 他示意下人将笔墨端上来，“叶小姐若是实在觉得今日无所思，不如留一封墨宝也是好的。” “父皇可是最注重中秋圆满的，叶大小姐可万不能再推辞了。” 叶芷晴第一次感受到了被高高架起的滋味。 笔墨被送到眼前。 满殿的人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不知是真想看一看她所谓的墨宝，还是等着看她出丑。 叶芷晴提起毛笔，忽而又放回。 齐王，“叶大小姐竟如此吝惜墨宝啊...” 叶芷晴，“非也。臣女之是觉得这中秋夜宴之上，歌舞诗词方才已有人表演过了。” “臣女就算再怎么绞尽脑汁，也不能与世家的公子和千金相较。” “既然如此，倒不如换一换新鲜。” 齐王眉头一皱，“叶小姐想怎么换？” 叶芷晴勾唇，缓步走到大殿中央，“我想这些时日，诸位应该很关注京中的双尸案。” “在座多数人初次听闻臣女名讳，想必也是孙家婚宴那晚，我当场捉凶的事情。” “这难道不更有趣些吗？” 她侧身，目光刚好落在不远处的顾云逸身上。 顾云逸将酒杯放在桌上，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齐王背手缓步而来，“可大理寺已贴出布告，双尸案的凶手已然自尽了。” “叶大小姐是想在宫宴这样的场合里与我们说自己是如何捉凶的吗？” 叶芷晴摇头，“大理寺的布告只说杀人的凶手自尽了，却从未说此案已经了结了。” 齐王，“叶小姐的意思是？” 叶芷晴，“此案牵扯孙家，说来也是与臣女有些关联，故而有机会与顾大人一同查案，倒是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事情。” “凶手雨夜杀人，头颅不知所踪，却将受害者的尸身摆放整齐放于屋中，似乎并没有隐藏受害者身份的意思。” “开始确实不得其解，直到我们在乱葬岗发现了受害者失去双瞳的头颅，又在赵氏布行见到了。” 齐王不明所以，“此事在布告上亦有记载，当不需叶小姐借用今日与我们再说一遍吧？” 叶芷晴背着手认真摇了摇头，“虽贵为皇子，可齐王殿下的性子可一点都不沉稳啊。” 他刚要开口，叶芷晴便打断他，“我一直不明白一个布行杀那么多人做什么。直到我了解到布行近来新出了一款鹤丝纱，说是自南州而来，可推出的时间却恰好是第一次案发的时候。” “你是说——”座下一位贵妇猛然起身，看了眼自己身上那流光溢彩的服饰，忍不住干呕起来。 鹤丝纱风靡一时，不少人京中贵人争相购买，今日这样的场合里穿着的更是不下十位。 “什么？！”刚刚梳理好发髻匆匆赶回来的叶安南听到这个消息，不可置信的看向一旁的顾云逸。 察觉他那漠然的表情，叶安南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安南！”叶母吓坏了，连忙冲过去，“皇宫内院，叶芷晴你休要胡说！” 齐王扫了眼顾云逸，轻笑道：“叶小姐若是这样说本王就不懂了，本王虽然对这些没兴趣，但也知道赵氏在京中布行的分量。” “他又何必冒险做这种事情？” 叶芷晴点头，“是啊。人人皆知赵氏布行与赵侍郎有亲缘，当日还有人曾见过布行老板匆匆前往侍郎府。” “他如此富贵，确实没必要冒险。” 赵侍郎心头一慌，猛地起身，“你什么意思？！我们两个同为赵氏分支，又共住京城，互相来往有何不可？！” 【本鸟回来了！看看鸟发现了什么！】 第二十六章 贱人！ 大殿之上瞬间寂静，众人的目光四处变化。 就连齐王也眸光闪烁，完全没想到这件事情竟会牵扯到朝中大臣。 “叶小姐，这种事情可不是玩笑，若全凭臆断只怕不好收场。” 齐王谨慎的看了眼身后那始终沉默的主位。 叶芷晴，“那就要问问赵侍郎，孙府次子死的那晚借调弓弩意欲何为了。” “齐王殿下方才问臣女手臂的伤，那是因为臣女在来的路上恰巧遇到了一伙杀人灭口的狂徒。” “侍郎大人，你爱妾与情郎接连惨死，怎么连她的贴身丫鬟也被追杀啊？” 赵侍郎眉头一皱，袖口猛地抖动，“你在说什么？！” 叶芷晴侧身看向秦幺幺，“若不是有我的好友相助，我只怕已然曝尸荒野了吧？” 秦幺幺散开伪装的发髻，明亮的笑容落在赵侍郎眼中却如此刺眼。 他趔趄两步，颤抖着摇头，“不，不是的...我没有杀人！我也从未调遣过弓弩啊！” 叶芷晴眉头轻皱，枝头上的暗渡却已经急不可耐了，将包袱扔在叶芷晴桌上。 叼起一壶酒溜了出去。 叶芷晴将落樱那番话当中说了一遍，顿了顿道：“是你，雇凶杀人，指使布行老板制成所谓鹤丝纱高价收买、牟取暴利，那晚吴姨娘无意中听到了你与凶手密谋，本想就此逃脱。” “却不曾想孙家次子贪婪，不惜杀了吴姨娘，想以此分一杯羹。终究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众人一阵惊呼，看向赵侍郎的目光变化。 “不会吧？再怎么说也是个侍郎，就为了这点钱杀人？” “那可不是小数目！就这么一段时间，赚的钱可比咱一辈子都多！” “听闻他儿子最近时常出入药铺，该不会是得了什么顽疾吧？” “身为朝中官员，与一介商人来往本就不对！这朝中的风气都被他们带坏了！” “来人，把赵侍郎给我压下去！” 群臣激愤，齐王一声令下，禁军即刻上殿。 顾云逸眉头微皱，始终一言不发。 “住手！”叶芷晴出声阻拦，看向齐王，“殿下这是干什么？” 齐王蹙眉，“这样狼子野心的臣子如何能留？是叶小姐字字珠玑，此人如此行径，简直连做人都不配！！” 叶芷晴，“我可从未说此事与赵侍郎有关。” 齐王脚步一顿，不可置信的抬头，“你说什么？” 那刚刚言辞慷慨都什么意思？ 耍人玩吗？！ 齐王脸色一变，冷眼盯着叶芷晴，“叶大小姐，这种事情可不是供你玩耍取乐的，我希望你给父皇一个合理的解释。” 殿上身影威严挺拔，便是壮着胆子微微抬头，也是根本看不清脸。 皇上一言不发，可显然脸色并不好。 叶芷晴深吸一口气，“一开始，我确实以为此事与赵侍郎脱不了干系。” “只想着这位侍郎大人虽身居高位，却连做这种事情都不知遮掩。” “可方才入宫前遇刺倒是让我推翻了先前所有的想法。” 她顿了顿，“宫外遇刺，是因为我的贴身丫鬟指引着马车走错了路，刚好遇到了刺客灭口。” “想必是幕后之人怕查出什么，所以才借着巧合想要杀了我。” “可这案子并非我主审，让我查案也不过是顾大人随口一说，为何非要杀了我呢？” “我想来想去，忽然明白了。大抵是我在孙府的那番言论让人误以为我也看见了什么。” “万一哪日不小心说了出来...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齐王依旧眉头紧皱，眸光不解，“叶小姐说来说去，只怕是也不知道凶手是谁吧？” “本王一直以为顾大人眼光奇佳，如今看来也有被美色蒙蔽身处迷雾之时啊。” “齐王殿下谬赞了。”叶芷晴走到自己的小桌上喝了杯茶。 说了这么久的话，人都口渴了。 暗渡那家伙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去喝酒了，好在事情办的不错。 “我察觉此事也是因为府中的丫鬟浅翠背主，引马车入局意图害我。” “而这位浅翠姑娘，在入侯府前曾经就是赵夫人房中的丫鬟，对吗？” 叶芷晴的目光落在赵夫人身上。 赵夫人脸色一变。 叶芷晴继续道：“落樱说那晚听到孙家次子在正厅与人争执，可正厅能坐的，并非只有赵侍郎。” “假借赵侍郎的名义借弓弩射杀孙家次子，给浅翠传信让她引我上钩。” “赵夫人，你这铁血手腕可不止用在了后宅啊。”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震惊。 “赵夫人？怎么可能是她啊？她向来深居简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啊？” “听说侍郎一向惧内，府中妾室皆以赵夫人唯尊，没有一个敢狐媚争宠的！” “我记得前几年他们府里打发了一个妾室，丫鬟婆子全都被赶了出来，我们府中还收了一个呢！要是这么说的话...” “哎，说这么多不过都是猜测，并无证据证明，你们慌什么？” 赵夫人的神色也在一瞬间恢复如常，“久闻叶小姐聪慧，不过这般言辞当真是让人震惊。” “孙府那日我不在，此番是与叶小姐初次相见，不知是哪里做的不好，竟引得叶小姐如此猜疑。” “不惜将这般重罪推到我头上？” 叶芷晴轻笑，“赵夫人，你不会以为杀了吴姨娘，便再不会有人当众揭穿你的恶行了吧？” “好在吴姨娘并未良心泯灭，告知孙家次子之前，曾修书一封，想要等自己远走以后由落樱交到赵侍郎手中。”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但想必这便是你对落樱穷追不舍的原因吧？” “可怜落樱不懂识字，还以为追杀她的是侍郎的人。赵夫人，你好谋算啊。” “听起来聪慧，却不知唇亡齿寒，当真是可笑。”顾云逸忽然起身，缓步走到叶芷晴身侧，抬手拿过那封信。 “赵侍郎，与吴姨娘夫妻多年，当不会认不出她的亲笔手书吧？” 赵侍郎惊恐起身，颤抖着接过那封信，看过后更是整个人踉跄几步险些摔倒。 “是真的...竟然真的是...” “你这个贱人！”赵侍郎忽然起身一巴掌甩在赵夫人脸上。 第二十七章 赏！ “我平日带你不薄，你怎能做出此等事情！说！是谁指使你的！！” 赵夫人被这一巴掌扇倒在地，头发都散了。 叶芷晴想要上前，却被顾云逸一把拉住了。 他轻轻摇了摇头，将叶芷晴拉到他身后。 “说话啊你这个毒妇！你敢背着我做出这种事，如今怎么一句话都不会说了！” 赵夫人忽然笑了，昂着头看向他，“我有什么好说的？” “这样做还不都是为了你，为了整个赵家！” 她从地上爬起，全然不顾自己的狼狈，“事已至此，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我只恨那群废物失了手！叶芷晴，我就应该亲手杀了你！！” 她张扬冲过来，却在半路就被禁军扣住。 “都怪那个叶芷晴！我不会放过你的！！” 赵夫人狰狞的声音远去。 殿中众人不免猜疑，“如此惊惧之事竟是朝臣之妻所做，实在是令人心惊啊！” “说是其妻，赵侍郎日日在府，难道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可她做出这种事情究竟是意欲何为啊？” 一旁的人立刻道：“赵夫人只育有一子，该不会真是得了什么奇病，才如此吧？” “那也不能出此下策啊！果然是商女，手段如此残忍恶毒！”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全然没了方才入席时的温和相敬。 言语之间满是讽刺。 “叶芷晴。”皇帝的声音忽然响起。 殿中瞬间寂静无声。 顾云逸侧身，指尖轻点叶芷晴手背。 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跪下，“参见陛下。” 皇帝眼神微眯，声音低沉缓慢，“此番京中凶案，你也有所参与？” 叶芷晴，“...是，只是碰巧发现吴姨娘死的蹊跷，故而卷入其中。” 齐王几步上前，“父皇，叶小姐聪慧，只来了京城半年，孙府那日更是第一次出侯府，便能一眼看破玄机。” “这般本事便是连儿臣也自愧不如啊，如今又查出双尸案的幕后凶手绳之以法。” “如此卓绝的奇女子，儿臣认为当赏！” 叶芷晴眉头一蹙。 这个齐王，方才还不是这个态度，怎么眼下忽然调转了态势，给她请起赏来了？ 皇后闻言轻笑，“倒是很少听到齐王给他人请赏。” 皇帝点了点头，“虽说闺阁女子涉案颇有不妥，但此番查案有功，当赏。” 叶芷晴，“谢陛下。” 叶安南醒来的时候，宴席已经进入了尾声。 在场众人没人在意一个被几句话吓晕的假千金，全都举杯庆贺，赞美着叶芷晴今日此举。 叶母一时不知该高兴还是恼怒，只能强颜欢笑的举杯，回去的路上眉头紧锁。 叶安南深吸一口气，趁着散席之际快步走向叶芷晴，“姐姐想要在大殿之上一展风采妹妹绝不会阻拦。” “可妹妹只想问一句，姐姐知道鹤丝纱有问题是什么时候？” “整个侯府都知道我今日要穿鹤丝纱进宫，姐姐方才那般言之凿凿，总不至于是进宫以后才发现的吧？” 叶芷晴，“不是又如何？我说了你就会信吗？” 远处齐王见到叶芷晴脚步一顿，眼神示意不远处的大臣。 大臣立刻心领神会，几人一同朝着顾云逸走去，试图托住他的脚步。 叶芷晴，“只怕你会以为我嫉妒你，穿的更得意吧？” 叶安南两眼一黑，瞥见周围好奇的目光瞬间红了眼眶，“好，妹妹明白。姐姐这样做自然是有你的道理的。” “妹妹受着就是了。” “二小姐这话说的真让人伤心啊。”齐王缓步走来。 叶安南连忙跪下，“臣女叶安南见过齐王殿下。” 齐王挑眉站在那，“瞧瞧这泛红的眼眶，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叶安南心中一喜，连忙摇头道：“没有，姐姐什么都没做！” “是妹妹愚笨又不懂事，又惹姐姐生气了。” 齐王嗯了一声，“都说侯府迎真千金回京是双女之喜，可本王所见，怎么在侯府多年的二小姐抡起聪慧机敏来竟然还不如流落在外的大小姐？” “难不成是叶大小姐天资聪颖？当真是无需礼教也无法掩盖血脉之实啊。” 齐王这是在讽刺叶安南鸠占鹊巢？ 他到底是诚心帮她说话，还是趁机给她树敌？ 一会一个样，当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果然，叶安南面色一变，紧咬着唇不吭声。 “能入得了顾大人眼的自然不一般。”一道身影翩然而至，上下打量着。 “我还以为叶大小姐多喜欢那东珠耳环，借着顾大人的势讨了去，怎的今日没戴呢？” “难不成是并非看上了那东珠啊？” 耳环？ 她是王悦瑶？！ 叶芷晴张了张嘴。 “那是本官买给她的。”顾云逸忽然出现在身后。 齐王一愣，目光立刻扫向一旁的几人。 废物，连个人都拖不住！ 顾云逸，“王大小姐若是不愿，本官可以解释一番。” 王悦瑶眉头轻皱，“一颗东珠而已，顾大人不必如此。” “反正我与叶大小姐还有的是机会见面。” 她冷冷扫了眼叶芷晴，转身离开。 “叶大小姐~”公公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笑眯眯的上前，“大小姐，咱家是来送赏的~” “陛下宽厚，特赐赏银和首饰若干~” 叶芷晴看着那盘子上亮闪闪的瞬间眼前一亮！ 这么多银钱，她回去的路费不就有望了吗？！ 叶芷晴压下心中的躁动，“多谢公公。” “谢咱干嘛呀~”公公笑眯眯的把东西递过来，“那咱家就告退了~” 公公远走，齐王看了眼顾云逸，故意道：“叶小姐来的路上受惊了，不如本王送叶小姐回去吧，免得有心之人再生波折。” 叶芷晴还没等拒绝，顾云逸就先一步开口道：“贵妃还在宫中等着，齐王不该先去问安吗？” “这种事情还轮不到你来做。” 齐王眸间薄怒瞬起，冷笑一声，“小叔当真是爱美心切。回去路上可要当心。” 顾云逸走到叶芷晴身侧，“辛苦了，送你回去。” 两人并肩渐行渐远。 齐王眸光中似要喷火，余光扫到地上的叶安南冷声道：“同为人子，可惜有些人就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他冷哼一声大步离开。 叶安南牙都要咬碎了。 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所有人都注意着叶芷晴，她就像一个丫鬟一样跪在这一声不敢吭。 今夜奇耻大辱，她绝不会让叶芷晴好过！ 她强忍着恨意走向马车，“娘，姐姐坐顾大人的马车回去了，咱们也走吧。” 第二十八章 跑路 叶母眉头一皱，“什么？！” 叶德昌，“她知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孙府那次也就算了，她一个未出阁的丫头，这样整日与男子厮混，难道是想让整个叶家沦为京城的笑柄吗？！” 叶母，“老爷，不能再拖了，你看看她今日的做派！若不是陛下宽仁，整个侯府都要被她害死了！” “叶家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步，可不能让她一下就给毁了！” 叶德昌深吸一口气，“看来只能这样了...” 叶安南，“娘，你们在说什么啊？” 叶母拉过她的手轻声道：“安南，你只需要知道，不论是谁，娘都不会让她阻碍你一步。” 叶安南眼前一亮，得意的上了马车。 叶芷晴坐在顾云逸的马车上，眼神不断瞟向一旁皇帝的赏赐。 只赏银就有不少，那些珠宝玉器闪闪发光，更不知价值几何！ 【好多亮闪闪的石头！鸟喜欢！】 “嗯！”叶芷晴喜滋滋的应了一声，忽然意识到马车里不止她一人，尴尬的笑了笑。 顾云逸，“宫宴捉凶，看来叶小姐很高兴。” “我还以为你会认为凶手是赵侍郎。” 叶芷晴，“...我想，能成为侍郎的人应当没有那么蠢。不过赵夫人此举也很奇怪。” “明知道赵侍郎下狱她定然也逃不了，为什么不往别人身上推？这和引火上身有什么区别？” 顾云逸，“有什么想法？” 叶芷晴摇头，“我只能想到这了，但赵夫人和赵侍郎其实是一样的，完全没必要为了一些银钱如此铤而走险。” “甚至明知大理寺在查还不尽快收手，总觉得这个案子哪哪都透着奇怪。” 顾云逸，“还以为你真的觉得这样就算结案了，看来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叶芷晴与顾云逸对视一瞬，默默撇过头。 若真如她所猜测，能把侍郎一家推出来挡刀的人定是身份不凡。 她的盘缠都已经赚到了，可不想再卷进去。 不过那五百两可是她应得的！ “顾大人...大理寺那个布告...” 顾云逸挑眉，“什么？” 叶芷晴张了张嘴，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开口。 顾云逸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到叶芷晴面前，“这个？” 叶芷晴眼前一亮，“顾大人还记得！” 顾云逸，“当然。只是没想到叶小姐拿到了这么多赏赐，还会记得这区区五百两。” 这是她应得的！ 叶芷晴细心收起来，抬头看了眼马车外的景象，“就到这吧！” 马车缓缓而停。 顾云逸挑眉，“叶小姐还有事？天色已晚，不如还是明日再做吧？” 叶芷晴摇头，“今日没有宵禁，我想顺着这条街自己走一走。” 她将赏赐收好放进怀里，“今夜多谢顾大人，有缘再会。” 顾云逸看着她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融入喧闹的人群之中。 “大人，走吗？”浮白有些犹豫的开口。 直到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顾云逸轻缓放下竹帘。 叶芷晴喜滋滋的冲向城门，暗渡的声音忽然传来，【身后有人！】 她脚步一顿，穿过熙攘的人群走向远处狭小的巷子。 半个身子隐入黑暗，手中的长针蓄势待发。 “叶芷晴！” 秦幺幺的声音传来，满脸兴奋的凑上前，“我还以为你会在侯府下车呢！” “幸好没提前去那等你。” 叶芷晴收起掌心长针，“你怎么来了？” 秦幺幺，“我特意来感谢你啊！要不是你肯定抓不到那个坏蛋！” “我还以为京城的贵妇人多得体呢，居然是那么狠毒的人！” 她撇嘴抱胸，“幸好有你！你都不知道今天在宫宴上那番言论有多厉害！” “我身后好多人都议论夸赞着呢！” 见叶芷晴不吭声，她四处扫了眼，“你走的这么急，这是要去哪啊？” 叶芷晴，“...本想着去城门口附近，有几只小猫在那边。” 秦幺幺恍然大悟，“那么远你也去！难怪他们那么喜欢你！” “不过你可得小心点，城门早就关了，你可别被当成闯关的人哦~” 叶芷晴瞪大眼睛，“城门关了？” 秦幺幺不知所谓，“当然，今日只是不宵禁而已，城门当然是天黑没多久就关了啊。” 叶芷晴一阵心梗。 看来趁着半夜逃出去的计划是实施不了了。 可侯府也断然不能回去。 否则她再出来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 她的眼神落在秦幺幺身上，“你现在住哪啊？” 秦幺幺指了指不远处，“来福客栈。” 叶芷晴眼珠一转，“那我今日陪你过中秋吧！否则你自己一个人多无聊啊？” 秦幺幺一愣，“...和我过？自从我下了山，这几年中秋都是我自己一个人过的。” “师父让我历练，大师兄们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她委屈的靠在墙上，气鼓鼓的样子像极了没有糖吃的小孩子。 叶芷晴笑出声，“那今年我陪你好不好？反正今天没有宵禁，我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秦幺幺眼前一亮，“好耶！我很久之前就想放花灯了！我们比一比谁放的花灯远吧！” “好啊。” 叶芷晴被秦幺幺拉着一头冲进人群中，在热闹的欢呼声中猜灯谜，又跑到小桥附近放花灯。 “真好看...我已经三年没有回去过了。”秦幺幺蹲在河岸旁委屈道。 “师父说我要努力历练，直到他觉得可以，才会让大师兄来找我，否则说什么都不让我回去...” 闻言，叶芷晴坐在她身边低声道：“你们门派这么严格啊？不能偷偷回去吗？” 秦幺幺，“我当然干过！下山两个月我就回去过。可是宗门居然大门紧闭，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我还以为宗门出什么事了呢，结果在香案上看到了师父的信。” “这个臭老头早猜到我会偷溜回去，居然关了整个宗门，把所有弟子都遣散出去历练，自己跑到山里清修去了！！” 秦幺幺气鼓鼓的，好像一碰随时都会炸掉。 叶芷晴有些不厚道的笑出了声，“...那不也是为了你们好嘛，等你历练回去，你也是师姐了呀~” 听到这个名字，秦幺幺眼前一亮，不好意思的扭头道：“我这都是为了整个宗门！” 第二十九章 出城 来福客栈不远，两人放了花灯就慢悠悠的往回走。 这一路上到处都是欢闹嬉笑的人群，好几个酒楼大堂一眼望过去宾客如云。 “小二！给我们来个上房！”秦幺幺大步走进店里兴奋道。 老板从后面出来，连忙点头道：“两位真是幸运，今儿上房就剩这最后一间了！” 他解开门牌递了过来。 叶芷晴刚要伸手，就被一旁的人抢了去。 “这上房我要了！” 男人四十多岁的样子，蓄着小胡须，风尘仆仆的站定，眼神里满是不屑。 秦幺幺提剑上前，被叶芷晴一把拦住了。 男人冷笑道：“你们两个女人住什么上房？看你这身打扮，倒还是真像是个大小姐，不过京中贵人应该轮不到住客栈吧？” “你，江湖人吧？” “我可是京中都尉！为朝廷办事。不是比你们更适合？” 他掂了掂钥匙，“小二，带路！” 秦幺幺，“你这个人——” “好了。”叶芷晴轻声道：“别为了这种人坏了自己的心情。” 她侧身看向老板，“我就住在她房间旁边吧，随便选一个。” 老板松了口气，连连点头，“多谢姑娘！” 在这京城之中最忌讳的就是过于高调，眼前这一身的打扮，一看就不是什么寻常人家的女子。 他刚刚还替那什么都尉捏了把汗。 老板提着衣摆从台子里走出来，“我亲自带两位上去。” “就是这了，虽然不是上房，但也是宽敞明亮，小姐您一个人住正合适。” “这位小姐的房间就在旁边，两位互相还有个照应。” 叶芷晴点头，从怀里掏出银子递了过去。 幸好出门前还算是带了点碎银... 秦幺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嘟嘴道：“刚刚为什么不让我分辨？那上房分明就该是我们的！” 叶芷晴，“...看来你师父还是很了解你的。” 秦幺幺哼了一声，将刚刚端上来的茶水一饮而尽。 叶芷晴揉了揉她的脑袋，“好了，一个房间而已至于把你气成这样？住哪不一样啊？” “况且你这历练还不知道要多久呢，不得省着点银子花？” 秦幺幺，“说不过你！” 叶芷晴笑出声，“天色不早了，赶快回去休息。明天我陪你出城去看看许姐姐吧？” 秦幺幺眸光闪烁，亮闪闪的眼睛蒙上一层哀伤，“好！凶手抓住了，是应该给许姐姐一个交代！” 叶芷晴拉着她起来，“好，明天一早就去。现在时辰不早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秦幺幺被推出门还是一脸的不情愿，“那好吧。” 她突然凑上前，“我可以叫你姐姐吗？” 她不论是看上去还是性格上都像个孩子一样。 叶芷晴自然点头，“好，我的秦妹妹？” 秦幺幺咧嘴笑了，“我宗门那么多师兄，从来没有一个师姐呢！” “现在好了，我也是个有姐姐的人了！” 她笑眯眯的跑走，关上门前还不忘探出脑袋挥了挥。 叶芷晴无奈的摇了摇头。 暗渡迫不及待的落在桌上，【你别说，皇宫里的酒是好喝！鸟都不想出来了~】 叶芷晴收拾着床铺，“谁拦着你了，反正你一只鸟，宫门下钥又挡不住你。” 暗渡一顿，突然爬起来，【你别说！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啊！】 叶芷晴神色复杂的戳了戳头。 暗渡，【你骂鸟！鸟才不蠢呢！！】 叶芷晴没有搭理他，脱了鞋上床睡觉。 折腾了一整天，整个人昏沉沉的。 可一想到明早就可以彻底离开京城回到徐州，她就兴奋的睡不着觉。 窗外月色明亮，暗渡喝了一晚的酒，激动的挂在窗外的树枝上唱歌。 后半夜不知道是哪只鸟仗义援嘴，和暗渡掐了起来，两爪子就把他打的不敢吭声了。 好不容易安静一会，叶芷晴就听到一声闷响。 像是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 门外赫然出现一道身影，推门着急的低声道：“姐姐？姐姐快醒醒！” 秦幺幺一个箭步冲到床边，这才发现叶芷晴醒着。 “姐姐听到了吗？我刚刚看了一眼，声音好像是从我们原本要住的那个上房里传来的！” 叶芷晴起身走到门口，微微打开一条缝隙。 对面的上房一片漆黑，却能很清晰的听到从里面传来的声响。 像是在激烈的打斗。 叶芷晴连忙关上门，顺着小窗看下去。 嘭—— 一阵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二楼突然跳下来一个人影，几步消失在人群中。 入宫之时顾云逸就撤去了她身边的暗卫诶，如今的战力可不比先前。 叶芷晴连忙拉着秦幺幺坐下，“今晚你就睡在这，别回去了。” 她抬头看了眼树上睡死过去的暗渡叹息一声，“我帮你守着夜，你放心睡吧。” “那不行！”秦幺幺拉着叶芷晴按在床上，“我是江湖人，这些事情都见惯了，我来守夜才更合适。” 没等叶芷晴反驳，她便蹲下身要帮忙脱鞋，“要是姐姐守夜，真的出问题你也打不过那些人！” “姐姐就好好睡吧，剩下的事交给我！” 叶芷晴无奈，只得顺从的躺下，见她一本正经的坐在椅子上忍不住道：“要不你跟我一起睡？这都三更天了，他们应该不会回来了。” “况且外面这样子估计要热闹一整晚，不用怕的。” 秦幺幺明显心动了，但还是摇了摇头，“不行！姐姐今天死里逃生本来就很累了，当然是要好好休息了！” 叶芷晴哦了一声，“那好吧...真是可惜了，这样的机会说不定只有这一次呢...” 话音还没落，秦幺幺就一头挤了过来！ “那我睡外面！有什么事先冲我来！” 叶芷晴笑了笑，“好，快睡吧。” 她猜的倒是没错，那个房间只是喧闹了一会便安静了下来。 这一觉直到清晨，叶芷晴觉得整个身体都舒展开了。 楼下，老板正在训斥店小二，“你在这干了多少年了？店里的规矩不清楚？” “房费都没结你怎么能把他领进去呢！！” 店小二低着头直冒冷汗，“他说他是都尉...我...” “都尉怎么了？这儿可是京城！”老板气不打一处来，“这下好了，店费没给还把屋子砸了。” “你让我怎么办？！” “老板，给我们套辆马车。”叶芷晴在一旁坐下。 第三十章 大火 秦幺幺的剑放在桌上好奇道：“这一大早的，怎么做事这么不小心惹得你们老板生气了？” “还不快去给两位姑娘套马车！”老板一脚踹过去。 秦幺幺挑眉，“不说是都尉吗？该不会欠你们这点银钱吧？” 老板苦笑一声走过来，“狗屁都尉！昨晚又给吃的又换床铺的，还得烧热水伺候洗脚！” “特意吩咐我们小二今早叫他，结果呢！” “一大早上连影子都没见到，那屋子跟遭了贼一样！” 老板气不打一处来，“早知道这样，昨晚我就不该让他进！” 他一边碎碎念一边走到账本上恶狠狠的写下几个字。 马车跑的很快，城外还是一片寂静。 许姑娘的房子矗立在那，院子里还有一摊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 秦幺幺走上前扑通一声跪地，“许姐姐。我初入京城不懂规矩，是姐姐把我从鬼门关带回来，教我规矩活下去。” “今虽阴阳两隔，但我永不会忘记许姐姐的恩情！我还认识了姐姐！她抓住了那个凶手！” 她声音哽咽，眼中带泪，“许姐姐，一路好走！” 秦幺幺颤抖起身，抹了把脸上的眼泪，“姐姐快回去吧，我也要走了。” 叶芷晴一怔，“你要去哪？不回京城了吗？” 秦幺幺摇头，“进京本就是意外，这段时间留在这只为了帮许姐姐缉凶。” “如今案件告破，我也该重新游历四方，见识长得快，才能早点回去嘛！” 她勉强扯了扯嘴角，但显然还沉浸在悲伤之中。 “也好...那你坐着这马车走吧？” 秦幺幺立刻摇头，“当然不行！我又不是去游山玩水，这东西坐多了腿都不会走路了！” “就让给姐姐坐吧，我还要好好锻炼一下的我的轻功呢！” 叶芷晴，“...那好吧，我看着你走。” 秦幺幺笑的眉眼弯弯，“好！姐姐，有缘再见。” 叶芷晴深吸一口气，“好，希望再见的时候妹妹一切如昨。” 秦幺幺撇嘴，“不要！再见怎么也要有点长进吧！不能一模一样！” 叶芷晴笑的无奈，“好好好，肯定会有长进的。下次再见就是宗门大师姐！” “嗯！” 秦幺幺提剑离开，还忍不住和她挥手告别。 迎着清晨第一缕朝阳离去的背影是那么明媚。 叶芷晴马不停蹄的跳上马车。 【我们能不走吗？】暗渡忽然探头进来，站在窗口唯唯诺诺的样子。 【鸟昨晚找到了此生挚爱！鸟要向她求爱！】 叶芷晴满头黑线，“...什么东西？你昨晚不是被一只鸟暴打了一顿吗？哪有什么功夫——” 她不可置信的抬头，“你是变态啊！” 【乱说什么？！鸟才没有被打呢！】或许是知道自己这样说根本没有任何说服力。 暗渡顿了顿扭过头道：【那是鸟自找的，和她没关系！】 叶芷晴只觉得两眼一黑，“都秋天了你在这跟我发什么情啊！我们现在就得走！” 暗渡瞬间垮起脸，羽毛都失去光泽了一般，【不要啊！你怎么能这么忍心拆散我们两个！】 【我们才刚认识啊！你怎么忍心棒打鸳鸯啊！！】 “哪学来的破词啊！”叶芷晴一把抓住他的鸟嘴，“反正我肯定是现在就要走的。” “你要是真的想她现在就可以回去找她。” 暗渡一愣，【...什么味道？】 叶芷晴，“别转移话题，这事没得商量！” 【鸟没有！真的有股怪味道！！着了着了，马车顶着了！！】 车顶忽然明亮起来，正上方的小洞被火焰灼烧，隐隐有扩大的迹象。 暗渡慌忙飞出，叶芷晴也一个箭步跳下来。 “哪来的火星子？！”叶芷晴慌忙用衣袖扑灭，又不放心的拍了好几下。 眼见着火星消失这才松了口气。 叶芷晴跳下马车，刚抬头便撞见了不远处吞天的火舌！ 大火弥漫，站在这里都能感受到那股火热。 与许姑娘院落仅两处房子之隔的房子燃起熊熊烈火。 房梁都近乎垮塌！ 不知道那房子里是不是还有人！ 叶芷晴连忙冲上去，却在院门口撞见了几道熟悉的身影。 “快点，还有那边！”万子修为首的官差们提着水桶奔走在两院之间。 火势明显已经烧过一段时间了，整个房子只剩下一具空壳。 横梁轰然崩塌。 仅剩的火势随着秋风肆意，飘零的火星落在枯叶上便瞬间腾起一道火舌，直朝着附近的房子迫近。 官差们忙得脚不沾地。 “叶小姐？”顾云逸不知何时出现，缓步靠近，“昨夜中秋尽情，我以为这个时辰你当在侯府之中。” 叶芷晴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顾云逸，脑子一时间卡住。 “怎么，叶小姐也是收到这里的消息才赶来的？”他远远瞥见停在路边的马车。 “那似乎并非侯府的马车？” 要怎么在一个大理寺卿买奶奶编造一个天衣无缝的谎言呢？ 叶芷晴扯了扯嘴角，“...我只是碰巧路过，马车沾了火星才赶紧跑下来的。” 顾云逸眼神微眯，“这条官路...京郊处有一庙宇，京中富贵闲人常去烧香礼佛。” “叶小姐清早出城，是为了去拜佛吗？” 叶芷晴立刻点头道：“没错！我在府中沐浴焚香，一早就出来了。这种事情可不能耽搁，我就先走了。” 她转身就要走，迎面却遇到了匆匆赶来的万子修。 “大人，火势扑灭了，房子里有具烧焦的尸首。” 叶芷晴眉头微皱，看着废墟里抬出一道身影。 眼前这个场景几乎与她五岁那年的场景完全融合。 她站在院中大哭，周围到处都是冷漠的看客。 大火扑灭了，有人冲进去抬出了两具尸身... 【喂！别再想了！】暗渡落在她肩上提醒道。 叶芷晴甩了甩头，目光落在地上那具烧焦的尸身之上。 烧毁的衣物，僵直的身体，无法辨认的肉体。 实在是太像了... 那身侧掉落的配剑—— 叶芷晴眸光闪了闪，“那把剑...能清洗看看吗？” 万子修小心拾起仔细检查了一番，随即走到一旁清洗了一下。 清晰的剑身出现在眼前，叶芷晴眉头一皱，“我昨晚好像见过这把剑。” 第三十一章 本官不宜在场？ 叶芷晴上前仔细查看了一番，最后点头道：“好像是那个都尉的！” “这尸身该不会是——” 顾云逸眼神微眯，“叶小姐认识他？” 叶芷晴摇头，“不认识，只是昨夜有过一面之缘。你们可以去问问来福客栈的老板，他应该能知道些什么。” 顾云逸，“...看来昨夜叶小姐玩得很开心啊，难怪不愿回府。” 叶芷晴张了张嘴，“我——” “叶小姐不是说要去拜佛吗？别误了时辰。”顾云逸缓步走向马车。 叶芷晴看了眼地上的尸身，抬脚离开。 “去哪？”顾云逸眸光锐利，“本官也有许久未曾踏入禅院了，不如今日与叶小姐同去吧。” “叶小姐当不会介意吧？还是说有别的安排，本官不宜在场？”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叶芷晴连忙摆手，“当然没有...顾大人请...” 顾云逸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上马车。 熟悉的马车，同样的人，昨夜与今日却是完全不同的心情。 顾云逸，“你们留在这继续探查，有任何进展随时回报。” “...是！”万子修挠了挠头。 他们大人什么时候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 之前不一提起来都是满眼嫌弃的！ 大概是寺庙距离很近，马车没一会便停了下来。 叶芷晴好奇地张望着。 虽是清晨，庙门口来往的香客竟也不在少数。 她侧身看了眼顾云逸，缓步走向寺庙。 什么烧香拜佛，她根本就不知道这里竟然还有座寺庙！ 怎么能这么巧，跑路还能遇上失火！ 早知道就应该要一匹马，快马加鞭先逃离京城再说！ 叶芷晴悔得直咬牙，脸上却又要装出一副很兴奋的模样。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寺庙呢。没想到庙里香客这么多，看样子，好像多是女眷？” 顾云逸，“金顶寺的神佛奇妙无比，尤善姻缘。” “我以为叶小姐知道这其中的精妙，故而特来拜访。” 姻缘？！ “当然不是！”叶芷晴瞪大了眼睛，踏进殿门的脚步一顿。 “我丝毫没有那种想法，要不我们还是快走吧！救人重要！” 话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救什么人啊？ 一个已经被烧成黑炭的人？ 叶芷晴无力的闭了闭眼睛。 顾云逸倒饶有兴致的模样拦住叶芷晴的脚步，“既然来了过庙门而不入便不合规矩。” “神像在前，怎么也要参拜一下。” “请。” 叶芷晴看了眼那半开眼睛的佛像，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 耳垂处似乎还有一个黑点。 她扫了眼一旁的诸位香客，认命的跨了进去。 虽说最善姻缘，但毕竟不是月老，别的应该也还能灵验吧？ 叶芷晴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认真祈祷着希望自己能顺利从侯府脱身。 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再回到那个破地方！ 任她逍遥自在！ 一旁的顾云逸也跪下身，目光却落在叶芷晴身上。 夜宴临时换上的衣服还穿在身上，连妆发都未曾变过。 想必昨夜并未回府。 来福客栈么... “好了！”叶芷晴忽然起身，“我许好——不是，我拜完佛了，快走吧！” 顾云逸起身，跟在叶芷晴身后。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只觉得今日的叶芷晴格外的轻松自由。 连笑容都仿佛是定格在脸上的。 “顾大人！我们在附近找到了这个东西。”万子修守在庙门口。 见到两人出来立刻上前。 他掌心放着一个一指长两指宽的黑色物体，油油的。 一眼看上去似曾相识。 万子修，“这盒子里的东西无色无味，摸上去滑腻，像是某种油。” “想必此事并非意外。” “你说什么？！”叶芷晴心头一慌，拿起那黑盒仔细端详。 “什么叫并非意外？” 万子修下意识看了眼顾云逸，“请叶小姐移步。” 马车再次回到废墟旁，叶芷晴大步冲向烧尽的房子。 顾云逸眉头一皱，跟在她身后。 房子烧剩的窗框掉在地上，叶芷晴将灰烬拨开，赫然显出又一个黑盒！ “叶小姐好厉害！你怎么会知道这里还有？” 万子修连忙拾起仔细观察，“两者是一样的，这里面的油也倒光了，应该是用来助燃的。” 叶芷晴脸色苍白，“你的意思是说，此物并非房屋燃烧留下的？” 盒子上的黑色已经分不清是原本的颜色还是被熏染成的。 但万子修摇了摇头，“我经手过的案子不少，从未见过一处房屋燃烧后会留下这样的东西。” “只是此物无色无味，与寻常见到的不同，我还需要确定一下。” 他将剩下的一点油倒在一旁的地面上，取出火折子点燃。 火苗瞬间窜出，万子修连忙用脚踩灭。 “这果然是助燃的油！怎么会如此奇特，我在京城多年从未见过！” “我见过。”叶芷晴声音颤抖。 火苗腾盛的瞬间她仿佛回到了自己五岁的时候。 她在山上与鸟群欢闹，帮着兔子运草絮窝。 忽然听说山下有户人家着火了！ 她抱着好奇下山凑热闹，却见到熊熊燃烧的烈火，和再也回不去的家。 而那童年时的大火之下，让她印象最为深刻的东西，竟然是助燃的火油？！ 也就是说...当年那场吞噬她父母性命的大火，并非意外？ 可她却听信了村民的论调，这么多年活得没心没肺，只为了自己浅薄的快乐？ 叶芷晴踉跄两步，心头好像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暗渡慌了神，【你...你先别这样啊，说不定只是有些相似而已，其实完全不一样呢！】 他扫了眼那黑色的盒子，剩下的话没说出口。 叶芷晴清晰地看到它眼中申请的变化，苦笑一声。 “叶小姐你没事吧？”万子修一头雾水，捧着手里的黑盒不知所措。 顾云逸挥了挥手，他连忙退后去查看尸首了。 “送你回去？” 叶芷晴深吸一口气，什么都没说，转身上了马车。 车帘掀开，叶芷晴沉默地坐在马车的一角，面无表情。 就连顾云逸坐在她身边都没有发现。 马车缓缓而动，她却像僵住了一样，沉默、空洞地盯着眼前的地面。 顾云逸，“想起你爹娘了？” 第三十二章 有刺客 叶芷晴不可置信的抬眸，像是瞬间想到了什么又垂下头去。 “是啊，大理寺卿，想必京中众人，无一不知吧？” 顾云逸，“多年前，齐勇借大将军身份谋逆，举兵造反。携驻守边关军马进攻京城。” “当时的大理寺卿奉命查案，牵扯于此，携妻前往徐州调查，再未回来。” 他顿了顿，“他叫顾翰川。” 顾？ 叶芷晴眸光闪烁，“你的父亲？” 顾云逸点了点头，“所以自此以后，凡是与徐州相关，我总免不了想知道更多一些。” “你初次入京的时候也是，并非我有意调查你的过往。” 叶芷晴别过头，没有吭声。 “我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抱歉。”顾云逸满眼真诚。 可这件事情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叶芷晴低声道：“与你无关，能把人活活烧死的人...实在恶毒。” 顾云逸，“如果你说的是今日这个案子，他是被死后毁尸的。” 他侧过身，认真为叶芷晴解释，“他身上并无显著伤口，但尸身笔直。” “正常人在经受烈火炙烤的时候定会痛苦扭曲，绝不会直挺挺的躺在那等死。” 叶芷晴，“...所以他是先被杀了，然后才被伪装成意外，想让官府停止调查...” “就像我父母当年...” 顾云逸抬手倒了一杯茶，“令尊的情况我并未现场得见，并不能确定。但今日是可以肯定的。” “大火是人为而起，目的便是掩盖这房里的死尸。” “如此费尽周折，凶手或许与死者相识。” 叶芷晴忽然想到昨夜来福客栈的动静。 “昨日的来福客栈！我不确定逃走的那个人是不是他，但打斗声确实是从他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对上顾云逸的眼神，叶芷晴连忙解释，“...我昨夜——” 顾云逸，“既如此，可否劳烦叶小姐与我一同去一趟？” 叶芷晴眼前一亮，“当然！” 或许真的有什么关联，又或许是巧合。 但她此刻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整件事情的真相。 若是能找到那纵火者，是否也能顺藤摸瓜，问一问当年的真相！ 虽然徐州与京城远隔千里，或许两者之间并无关系。 可是... 马车远离城郊回到京城，叶芷晴却一心只希望更快一点。 希望客栈的老板昨晚或许能看到些别的东西。 马车徐徐而停，叶芷晴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 “哟，小姐，怎么一个人回来了？那位姑娘今日不住了？”老板笑眯眯的上前。 跟在身后顾云逸闻言缓步上前。 浮白，“大理寺查案，昨夜你们这里是不是住进了一个都尉？” 老板吓得一个哆嗦，连忙应和，“对，对！” 叶芷晴，“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京中所有的客栈都是要身份文牒的，老板你不会没记吧？” 老板哎呦一声跑到台子里找了一圈，“这可是规矩！我哪敢不记啊！” “昨夜中秋，街上人甚多，这住店的反而没有几个。” 老板眯着眼睛一页页的翻，“就是这个！戴良才！昨天很晚了才来，还和这位姑娘撞上了呢！” “这戴都尉脾气直，非要抢上房。好在这位姑娘宽宏，没介意。” 叶芷晴没来由的有些心虚，轻咳了一声，“昨夜你可听到有什么动静了？” 老板想了想，“哦！昨天后半夜上房有打斗声，当时我在外面挂花灯，见到他匆忙从二楼跳了下来。” “楼上好像有什么人...” 叶芷晴眼中一喜，“你可看清那人的长相了？” 老板摇了摇头，“太黑了，我就只恍惚见到了一个人影！” 叶芷晴泄了气，目光落在门口的花灯上。 花灯一夜未灭，上面还写着什么。 顾云逸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京城中秋祈福，有挂花灯，放河灯的习惯。” “将自己对于来年的寄托写在上面，以灯燃亮，祈求愿望实现。” 叶芷晴，“放河灯还要写愿望啊？” 早知道就不跟秦幺幺放了，她们两个文盲，什么都没写！ 她思索一番忽然抬头道：“顾大人，这个案子能许我在旁吗？” “我只是想要知道凶手是谁，并不是——” “当然可以。”顾云逸眸中含笑，“刚好我也觉得近些日子习于武艺，文笔有些生疏。” “叶小姐若是不介意，可以每日去大理寺两个时辰，既可研判案情，还可监督我习字。” 叶芷晴，“当真？！我也可以学吗？” 顾云逸，“当然。” 浮白忽然出现在门口，似乎有什么急事的样子。 “叶小姐稍等片刻。”顾云逸起身走向门外。 叶芷晴，“我可以去昨晚他住过的房间看看吗？” 老板连忙点头，“当然，您请！” 房间里杂乱无章，花瓶茶杯碎了满地，墙上甚至还有几道刀痕。 显然发生了不小的争执...甚至是生死之斗。 桌面翻飞，椅子破碎，靠门的地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亮。 窗外的房檐上，一道身影出现，弯弓直挺挺的对准叶芷晴！ “叶大小姐！！”一道焦急的声音响起。 一个头戴珠翠的妇人大步走上前，“你便是叶大小姐吧？” 唰—— 利箭袭来，叶芷晴一把将人推到，闪身躲过。 “有刺客！！！快！保护夫人！！” 二楼一阵慌乱，叶芷晴冲到窗口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四下无人，那箭羽就像凭空出现的。 显然冲向楼下的人也什么都没找到，身后的动静也小了。 方才的女人眸中薄怒，简单整理了下衣服，抬眸看向林依晴，立刻上前，“多谢叶大小姐救我一命！” 叶芷晴连忙扶住她，“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 “顾夫人，人跑了！” 下人来报，顾夫人眸光一寒，但面色不变，“跑就跑了，大惊小怪什么？” “一点都没有规矩！” 下人慌张退后。 林依晴愣了一下，“...您是？” 一旁的丫鬟立刻道：“我们家夫人是顾氏清河分支嫡女，当今贵妃娘娘是我们夫人的胞妹~” 叶芷晴，“原是顾夫人，失敬失敬。” 第三十三章 有事相求呢 顾夫人却一把拉住她的手，一副亲切的模样上下扫了扫，“嗯，好孩子，果然是个好孩子！” “前些天京中的双尸案便是你破的吧？” 叶芷晴连忙摇头，“不是的，是顾大人——” “我懂我懂！”顾夫人笑眯眯的从手腕上撸下一个镯子。 顾夫人将镯子落到叶芷晴手中，“侯府如今在京中不易，你的身份更是尴尬，辛苦了。” 叶芷晴连忙推脱，刚要张口就被顾夫人挡了回来，“你刚刚可救了我的命！这些不过是小玩应儿。” “况且，我还有事情求你办呢，你若是推脱，我可不好开口了。” 叶芷晴一怔，只能道：“您说。” 顾夫人侧头，身后的下人们便立刻退了下去。 她叹息一声道：“我们一家属顾氏分支，京城本无有我们的地位。” “便是出了一个贵妃，也不过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进京看看。” 她拉着叶芷晴坐下，一副话家常的样子，“昨夜中秋，我自清河寻来了一块稀世珍宝，想借机进献陛下。” “却不想中途遭贼，这东西竟然被生生抢走了！” “以至于昨夜一时未能有拿得出手的东西，颜面尽失，连带着宫里贵妃娘娘都脸上无光！” 顾夫人说着拿出帕子拭泪，“再怎么说，这也是我们准备了半年多的礼物，竟在京中遭遇贼人！” “为首的都尉一路追查，竟到现在都没有踪迹！” 叶芷晴心头一震，“都尉？” 该不会这么巧吧？ 顾夫人点头，“不错，遭贼那晚有人亲眼看到来报，若非那都尉在，只怕整个车队都要覆灭了！只是如今他也不知所踪。” “我此番还逗留京中，就是希望能重新拾回此宝。” “叶姑娘聪慧，若是能帮我找到那个都尉，顺藤摸瓜，便是许些金银也无所谓，只求将东西拿回来。” “才可保我顾氏一脉活路啊！！” 她说的悲惨，靠在桌上痛哭。 人倒是应该能很轻易的找到，但东西... 叶芷晴扯了扯嘴角，最终还是开口道：“顾夫人莫急，这件事情若是顾大人知道了一定会尽力去找的。” “我...也会尽力一试的。” “当真？”顾夫人眼前一亮。 “你怎么在这？”顾云逸的声音忽然传来，目光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中眉头一皱。 “顾大人...”她连忙起身，“叶小姐方才救了我的命，我这不是想好好感谢一番。” 顾云逸走到叶芷晴身前，用身体将两人隔开，“救你一命一个镯子便可清算，看来你的命贱得很啊。” 顾夫人脸色一变，连忙退后两步，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只是因为见到叶小姐喜不自胜，顾大人若是不喜欢，我以后不送便是。” “时辰不早了，我今日要进宫，还请叶小姐千万别忘了方才所说。” 顾云逸眼神微眯，“站住。” “把东西拿回去。” 顾夫人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门口的丫鬟。 丫鬟立刻走进来拿走了玉镯，跟在顾夫人身后快步离开。 没想到顾云逸反应会这么大，叶芷晴张了张嘴。 “她都说什么了？” 叶芷晴将刚刚的情况重复了一遍，忽然想起门边的闪烁，立刻上前寻找。 破碎椅子之下，一块腰牌被拾起。 “他还真是个都尉。” 那腰牌上形制明确，又刻有“都尉”二字。 “这都认得，看来叶小姐进步很快。”顾云逸接过那腰牌看了看。 叶芷晴，“上次顾大人读大理寺案卷的时候，里面有记载过一个都尉证词。” 顾云逸，“哦？只看读了一遍便记下了？” “叶小姐当真是出色啊。” “看来我大理寺日后少不了叶小姐相助。” 叶芷晴扯了扯嘴角，一个四岁便能随口吟诗的男人这般夸赞听起来总像是在讽刺。 方才顾夫人莫名说了一通，连丢的是什么东西都没说清楚就走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根本就没诚心找。 顾云逸抬眸看了眼窗外，“先送叶小姐回府？” 昨夜在宴席上让叶安南出了丑，叶安南想必正等着反击呢。 她一夜未归，还不知道侯府现在是什么样子。 只是那清油... 叶芷晴，“烦请顾大人，此案若是有什么进展定要告知与我。” 顾云逸眸中带着疑虑，却并未开口，只点了点头，“好。” 许是大理寺的马车另作它用，回府时的两人坐上了一辆更小的马车。 马车在侯府门口停下，还未下车便听到门房的催促。 “大小姐还知道回来啊？宫宴上竟然做出那种事！夫人正在前厅等你，还不赶快下来！” 叶芷晴心中冷笑，抬眸看向顾云逸却神色如常，“告辞了。” “昨夜宫宴我也有份参与，不如一同进去吧。” 顾云逸率先起身，大跨步走出马车。 门房开了侧门随意道：“快进去吧，别让夫人等急了怪罪——”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身后那道挺拔的影子，吓得一个激灵。 “顾，顾大人？！您怎么在这？！” “大小姐？！” 叶芷晴站在顾云逸身后，歪头扫了一眼，“既然急着通报那就应该看清楚。” “门房的两只眼睛可不是用来出气的。” 门房吓傻了，颤抖着低声道：“...奴才这就去开正门！” “不必了！”顾云逸声音清冷，“本官既然是客，自然是要与侯府主人同行。” “叶小姐请。” 叶芷晴也没有推辞，快步走向院内。 门房愣在那不知所措，想起该通报一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她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形势狂悖，眼里只有自己全无他人！” 叶母坐在正位上怒斥，“为逃罪责竟然还夜不归宿！今日我不好好教训她还真以为侯府和徐州一个样！” “母亲别生气，姐姐定是有什么苦衷。”叶安南立刻上前道：“说不定正是因为害怕，这才不敢回来呢。” “害怕？”叶母冷笑，“她昨日往你身上撒酒的时候可能看出一点害怕的样子？！” “竟敢在当今陛下面前做出这种事，根本就没把侯府放在眼里！再这么继续纵容下去，侯府迟早要栽在她手里！” 阵阵怒斥传出，叶芷晴脚步一顿。 顾云逸停在身后，越过她径直朝厅中走去。 “侯府一早好生热闹啊，幸得本官未曾错过。” 第三十四章 客随主便 顾云逸的声音响起，厅中众人皆是一愣。 叶安南瞪大眼睛，慌忙整理自己的发髻与裙摆，低头轻声道：“顾大人怎么来了？这门房也不提前通禀一声，让顾大人这般进来，当真是失礼了。” 叶安南低眸轻声，一副女儿家喜不自胜的模样，余光却瞟到身后的叶芷晴。 “姐姐？你怎么和顾大人在一起？” 叶母连忙起身，“快给顾大人看茶！有失远迎了顾大人。” 按照朝堂仪制来讲，顾云逸的官职在侯府之下。 可偏偏他乃四姓之首的顾家，世家之首，又官居高职，屡建奇功。 在这重文轻武的朝中，当真是连皇子都要让他三分。 叶母，“昨夜宫宴，让顾大人看笑话了，不知顾大人今日到访是...” “无妨。”顾云逸上前径直坐在正位上，“只是本官不想侯府规矩这般森严，连府中嫡女入府，竟都只能走侧门。” “既如此，本官也就只能客随主便了。” 叶母闻言心头一慌，“顾大人这是何意？侯府有些规矩不假，可从未有过这条啊。” “安南与我们同为——” 她这话还没说完目光便落在叶芷晴身上，猛然想到了什么。 “此事是个误会！” 叶母连忙道：“顾大人有所不知，叶芷晴这个丫头昨日为了一己之私陷害安南，自己心虚竟然一夜未归！” “我今日如此正是想要惩戒她一番啊！” 一己之私？心虚？ 昨日只是她全为自保，若非叶安南蓄意陷害，也不至于弄巧成拙。 今日到她嘴里，竟就完全换了个意思。 叶芷晴只觉得好笑，大步走到一旁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下。 叶母气得半死，“叶芷晴！谁允许你坐下了？你做出此等事情，还要劳烦顾大人把你抓回来，侯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叶芷晴揉了揉眉心，“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话，不嫌烦吗？” “你——” “姐姐！”叶安南连忙上前，“晚宴的事权当是妹妹的错，是妹妹自己不小心摔倒的，妹妹绝不会怪在姐姐身上的！” “可夜不归宿...姐姐做的也属实过分了些，顾大人还在呢，姐姐就先认个错，别让娘气坏了身子。” “本官也是这样想的。”顾云逸低头品了口茶，皱着眉头放下。 “所以今日一早便前来，与叶夫人说清楚，免得芷晴被误会。” 芷晴？！ 叶安南不可置信的看向叶芷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踉跄两步。 顾云逸，“昨夜中秋，开放宵禁，故而本官特意请叶小姐帮了个忙，情况紧急，便只得留宿大理寺了。” “什么？！”叶母咬牙，“顾大人这是在说笑吧。” “叶芷晴毕竟是我的女儿，便是她当真夜不归宿不知所踪，我也不会把她怎么样，顾大人无需为她说话。” 顾云逸，“叶夫人的意思是，本官在说谎？” 叶母连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此事关系重大，顾大人——” “夫人若是不信大可以问问芷晴，她就坐在这，昨夜的事情，她最清楚不过。” 顾云逸挑眉看向叶芷晴。 在客栈住了一夜只为了第二天一早跑路这种事情肯定不能说。 可夜宿大理寺这种事不也是... 但总比跑路被发现强！ 叶芷晴短暂思考便得出结果，立刻起身，“承蒙顾大人信任。” 一旁叶安南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说什么都不敢相信这一切。 “怎么可能...”她两步上前，“大理寺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双尸案分明已经了结，还有什么案子需要你帮忙？！” 叶芷晴抱胸，“案子虽已了结，但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梳理。这起案子与我有关，我又全程参与，结案的时候帮个忙难道不应该吗？” 叶安南一时语塞，下意识的看向身后的叶母。 “话虽如此。”叶母立刻起身，“可大理寺与侯府坐马车也不过半个时辰，昨夜又没有宵禁，你怎么能就这样宿在大理寺？甚至都不提前跟母家说一声...你知道我们等的多心急吗？” “我看你根本就没把这里当成你的母家！” 叶母一副心痛的样子，“昨夜全家自宫中回来便一直等着你，见你迟迟未归生怕出事，可你——” 【老太婆可真会装，刚才还说要把小厨房煮好的汤药给你送过去呢，那眼神，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暗渡忽然出现在院中，压的树枝微微弯折。 汤药？ 叶芷晴眸光微寒，“原来母亲这么关爱我，夜半苦守熬得汤药，当真是用心良苦啊。” “什么汤药？”叶母一怔，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顾云逸，“还不是怕你着凉给你做的补剂！” “也罢，你身在大理寺，又怎能看得上侯府后院这些东西？” “倒是劳烦顾大人了，安南，给顾大人换茶。” 叶安南微微欠身，缓步上前，轻声道：“顾大人——” “不必了。”顾云逸沉声道：“本官此次来只为送芷晴回来，别无他事。” “顾大人！” 顾云逸刚起身，叶安南就连忙道：“今儿一早，安南听闻顾家出了些事情，似乎是顾夫人进献给陛下的羊脂玉在京郊被抢了！” “那块玉似乎是胶州山上奇石而出，陛下很是喜欢，顾夫人费尽周折才运回京，却不曾想...” “安南听说当日有人在京郊见过他们，顾大人若是不介意，安南愿意倾力相助！或许能问出什么！” 顾云逸眼神微眯，“怎么顾家的消息传的很快，昨晚在京郊发生的事情，一早连侯府都知道了？” 叶安南一怔，“...京郊也不算远，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会传进来的...” 顾云逸，“是么？那看来京郊的大火侯府也很清楚了？” “什么大火？”叶安南愣了一瞬，立刻察觉到不对，想要解释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顾云逸，“大理寺的事情不需要外人插手，顾家的事情更与旁人无关。” 他缓步走到叶芷晴面前，“京郊的事情还需要芷晴多帮忙，这几天我会派浮白来接你。” “辛苦芷晴每日跑一趟了。” 第三十五章 这是勋章！ “姐姐当真是好本事啊，和顾大人关系这么好。” 叶安南快步上前，“只是妹妹要提醒姐姐一句，今后这样的事情还是能少则少，若是哪天一个不察被人传扬出去。” “坏的可是姐姐的名声，姐姐可要三思啊。” 叶芷晴挑眉，“名声不过是浮物虚妄，命才是真正攥在自己手里的，坏名声总比丧了命要好，不是吗？” 叶安南脸色一变，“姐姐这话妹妹怎么听不懂啊...” 叶芷晴，“听不懂就最好了。” 这次回来最兴奋的就是暗渡了。 从进了偏院开始就疯狂唱歌，绕着好几棵树来回转圈兴奋。 一整个下午都没消停。 半夜也不知道自己偷偷又跑到哪去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叶芷晴就看到他左翅膀的羽毛掉了好几根。 “打架去了？” 【你懂什么？！这是鸟的勋章！】暗渡大叫着站在窗台上，【还愣着干什么？不是要去大理寺吗？快走啊！】 这么积极？ 不对。 叶芷晴眯眼靠近，“去大理寺你那么激动干嘛？又不是第一次去了。” 暗渡默默的扭过头，【没有啊，谁激动了...鸟这是怕你晚了！都是为人好！】 鬼才信他！ 叶芷晴狐疑的盯着他，转头进内室梳洗。 “大小姐，夫人命奴婢送来安神药，说小姐这段时间辛劳，要注意身体。” “还命奴婢特意带来了不少补气养身的东西。” 门外一道身影站在门口，恭敬的端着一碗药，身后站着好几个丫鬟。 叶芷晴扫了眼，“知道了。” 她出来时，药已经放在了桌上，几盒东西陆续放在桌子上。 “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老太婆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这药该不会有毒吧？】 叶芷晴，“连你都能看得出来，老太婆应该不会蠢到那种程度。” 【也是】暗渡忽然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啊？！】 叶芷晴耸了耸肩，快步朝着院外走去。 “姐姐这么早就又出府了？”刚过假山，叶安南便匆匆跟上来。 那一身嫩粉色长裙，连额间的花钿都是一早新点的。 “这件事情在世家中早就传遍了，这京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大理寺呢，姐姐这么过去只怕会招人口舌。” “不如妹妹与姐姐同去吧？这样也可少些闲话了。” 叶芷晴不用听都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看来顾大人昨日说的话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啊。” “你要是愿意就跟着，只怕到时候进不了门，要灰溜溜的逃回来。” 叶安南咬牙，“姐姐想必是不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吧？宫宴一朝扬名，这京中多少闺阁小姐都等着一睹姐姐的风采呢！” “是吗？”叶芷晴挑眉，“我以为她们会更好奇你呢，毕竟能在宫宴上弄巧成拙湿身晕倒的还真不多见。” “你——” 叶芷晴，“有这个时间在这跟我吵，还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挽回你那为数不多的颜面吧。” 她转身快步离开，暗渡跟在身后低声道：【小厨房的药罐子还炖着呢，你要小心了哇！】 “要是毒死就行他们早就动手了，还用得着我活到现在？” 叶芷晴侧头看了他一眼道：“这么狼狈，人家没看上你啊？” 【胡说！】暗渡气的跳脚，【这是策略，策略你懂吗？！】 叶芷晴忍笑。 侯府门口，大理寺的马车矗立，引来路过之人好奇张望。 浮白却并未出现，只一个脸生的侍卫上前，“叶小姐请。” 马车上，叶芷晴仔仔细细的回想了一下小时候的场景，大多数的画面都已模糊。 可那黑色的盒子却清晰的展现在眼前。 她的父母向来随和，便是长大以后听到的传言中，邻里也都没有一句抱怨之词。 这样的夫妇又能与谁结怨，招致如此杀身之祸？ 远在徐州又如何与京郊扯上关系？ 杀了那都尉是为羊脂玉，莫不是当时她父母也找到了什么珍宝？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叶芷晴的脑海中无数种可能闪过，却始终无法确定。 直到马车踉跄停住，她才猛然睁开双眼。 “叶芷晴，受死吧！” 一道声音传来，马车的帘子被利剑刺破直奔叶芷晴而来！ 没等她反应，那剑便瞬间收了回去。 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打斗声，没一会便寂静下来。 “浮白救护不急，请叶小姐责罚。” 叶芷晴，“...是什么人？” 浮白，“属下不能确定，但已将他们捆绑压往大理寺候审。” 【就三个人也敢截大理寺的马车，比上次的还大胆呢！】 暗渡眯着眼睛吐槽。 大理寺里很安静，叶芷晴亲眼看着浮白将那三人押送过去，自己也跟在他们身后。 “叶小姐，牢房潮湿脏污，您还是在外面等一会吧。” 浮白拦住叶芷晴，目光落在顾云逸的房间门口。 叶芷晴，“他们是来刺杀我的，我怎么也该听听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引得如此吧？” 京郊刚发大火，他们就莫名来刺杀，很难不让人觉得两者有关。 说不定还能顺藤摸瓜，找到与那奇怪的清油有关的线索。 她绕过浮白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你尽管审问，我只听着就好。” 三人被分开关押，叶芷晴面前这个显然是为首的老大，被绑起来还在骂骂咧咧，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进了哪。 浮白也不浪费口舌，只随手拿起桌上的利刃丢到火炉上炙烤。 直到烧得火红才夹起来，二话不说就往那人身上靠。 滋啦一声响，伴随着刺耳的尖叫声。 叶芷晴好像闻到了烤肉的味道。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居然敢滥用私刑！” 浮白冷笑，“这里是大理寺，你当街行刺侯府千金被抓，难道还指望封赏吗？” 男人一怔，“原来如此，难怪一个闺阁女子如此大胆...” “你们尽管上刑，我一句都不会说！” 浮白一声不吭，又是一阵惨叫与焦糊味。 这家伙倒是嘴硬的很，整个上半身都没有一块好地方了，竟然还一句话都不肯说。 叶芷晴起身离开，顺道去往另外两个门口看了看。 也不知道是从哪找来的，竟然没有一个主动开口。 倒是明显能看出瘦的那个瑟缩着，眼神里明显的恐惧。 第三十六章 还记得你的名字吗？ 【好重的狗味啊...】暗渡努力嗅了嗅，满脸疑惑，扫到屋里的男人这才恍然大悟。 【我就说嘛...原来这家伙身上的】 叶芷晴眼珠转了转，抱胸道：“还没招吗？那边那个当老大的把所有的事情都吐了。” “连你家养了只狗这样的小事都说了，你还在这扛什么啊？” “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要不人家能当老大呢。” 叶芷晴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站在门口阳光打在脸上，笑起来温暖善良。 丝毫看不出眼底的冷漠。 架子上的男人一怔，“什...不可能，怎么可能啊？！盛哥一路带着我们，是整个齐家村最讲义气的人！” “今早动手前还提前给我们分了银子，怎么可能背叛我们！！” 叶芷晴无辜的眼神眨了眨，“原来他是这么跟你们说的啊，难怪自己能留下那么多银子...” “你说什么？！他居然又背着我们藏银子！！”他忽然激动起来，木架吱呀作响。 “我们这么为他拼命，他居然还——你们想要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们！” 叶芷晴低眉掩去眸中笑意。 一旁的人立刻了然上前，“说！为什么要刺杀叶大小姐！” 男人立刻吐露，“是盛哥让我们去的！他说有个人给了他五十两银子让他去杀一个叫叶芷晴的！” “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她是谁，今早才知道是侯府的大小姐！” “我就说买一个大小姐的命怎么才给五十两！那人说是叶大小姐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还让我们杀了人以后好好搜身，把她身上带的东西全都拿回去！” 东西？ 叶芷晴眼中疑虑一闪而逝，眼看他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转身又回到那个牢房。 浮白已经换了一样刑具，此刻男人赤裸的上半身上没有一处完好，满是血迹。 “休息一会吧，喝口水。”叶芷晴坐在椅子上看向浮白。 浮白动作一顿，将手中染血的小刀丢回桌上。 盛哥垂着头声音虚浮，“你们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说的...” 叶芷晴蹙眉，“杀一个侯府大小姐只花了五十两银子，竟然还能让你这么卖命，你这买卖可不划算啊。” 浮白一脸震惊地转过头，似乎正在犹豫要怎么开口阻拦。 “毕竟有那么多兄弟要养呢，这一个跟头栽的，可有点得不偿失啊。” 盛哥勉强抬起头，“你怎么会知道...你在诈我！” 叶芷晴轻笑摇头，“我可想不出来这么便宜的价钱就能雇凶杀人，不过你这么想也有道理。” “只可惜...你的兄弟在你第一次藏银子的时候就已经无法对你全然信任了。” “我猜这一次杀我应该也不止五十两吧？” “你现在硬撑着无非是想赌自己还能留下一命，找回那些银子。” 叶芷晴顿了顿，“可惜了，大理寺的官差已经动身前往齐家村，你就算活着回去也拿不到那些银子了。” 盛哥忽然狰狞起来，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睛死死盯着叶芷晴。 看来都让她猜对了。 叶芷晴轻笑，“我不想知道杀我究竟要多少银子，那些东西我也没兴趣，我只想知道是谁雇佣的你们。” 她扫了眼浮白，“你说了，我听了，半个时辰以后我会把你们兄弟几个从大理寺侧门丢出去，权当你们死了。” “至于有没有本事回去拿到那些银子，就要看你什么时候才能想清楚了。” 盛哥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昨夜有个人闯到我家里，说是愿意给我五百两，让我杀一个人。” “我们一般都是在西市那边接生意，这种找到家里来的还是第一次。但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叶芷晴，“五百两啊，你的小弟跟你出生入死，担同样的风险，你居然只分给他们五十两？” 盛哥，“我也是没办法！我家里还有个卧病在床的老母，哪里都需要钱啊！” 他激动的颤抖，身上的伤口溢出血迹，“是我带他们入行的，他们能赚这么多还有什么不满足！” “总比隔壁牛二辛劳了一辈子，最后饿死要强吧！” 原来京城也不似她想的那般，全是天潢贵胄，遍地是黄金。 叶芷晴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浮白眉头一皱，“少说那些没用的，找你的人长什么样还记得吧？” “去找画师把那人的模样画下来！” 院子一片寂静，远处求饶声隐约传来。 叶芷晴绕着院边的花丛踱步。 终究是掰开了嘴，却没有听到她想要的。 “我一直以为你在探案查证据上很有天赋，现在看来远不止如此。” 顾云逸站在身后，明亮鲜艳的红色闯进叶芷晴的视线。 “看来这个案子也要拜托叶小姐多费心了。” 叶芷晴垂眸，“一些小伎俩罢了，就算是没有我大理寺也有的是办法。” 见她情绪不高，顾云逸眉头轻皱，侧身低声道：“秋日飒爽，闲来无事不如写字静心，不知叶小姐是否愿意一同前往？” “当然。”叶芷晴想也不想的答应。 先把那些事情抛诸脑后吧，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叶芷晴稳定心神，抬脚跟在顾云逸身后。 桌上的纸笔早已备好，叶芷晴随手拿起砚台旁的墨块，“我来磨墨吧。” 顾云逸提起毛笔，“叶小姐会磨墨？” 叶芷晴张了张嘴，墨块搭在砚台上就开始磨。 她小时候在学堂窗下偷看过，夫子在上面摇头晃脑的教，下面的人就是这么磨墨的。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叶芷晴猛猛绕了好几圈，手上都染上了墨色，砚台上却始终没有动静。 难不成是不够用力？ 叶芷晴磨的更起劲了，左两圈右两圈，上下磋磨。 没一会就被顾云逸抓住了手腕。 他眉眼弯弯，轻声道：“看着。” 顾云逸自一旁滴了点水上来，修长的指尖捏着墨块落在砚台上，沿着同一个方向打圈。 没多一会，清水就变了颜色，逐渐浓郁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叶芷晴看着那变换的颜色惊呼。 顾云逸看向桌上的笔，“还记得你的名字吗？” 第三十七章 博夫人一笑 “当然！”叶芷晴虽然识字不多，但记忆力还是很不错的。 她提笔深吸一口气，坐在椅子上盯着白纸看了好半天。 忽然站了起来，犹豫了好久，提笔沾墨，郑重其事地下笔。 几笔下去，可谓是横七竖八。 顾云逸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有个性的书法了。 “都这么久了竟然还记得？”顾云逸放下墨块赞叹。 叶芷晴忙揉了纸不让他看，“这次没写好！” 顾云逸轻笑，“写字最要求心神合一，不着急，慢慢写。” 叶芷晴一连写了好几遍，终于在手臂已经酸到提不起来的时候勉强写出了自己的名字。 “字如其人，洒脱自然。”顾云逸绕到叶芷晴身侧低声道。 叶芷晴放下笔揉了揉酸涩的手腕苦笑，“那还真是多谢顾大人抬举。” 顾云逸，“并非抬举，实话而已。识文断字是个苦功夫，向来要从自己感兴趣的开始。” “你瞧，你写名字的功夫可比先前飞鸽传书的字迹更上一层楼了。” 叶芷晴抬眸，“当真？那顾云逸三个字怎么写？” 顾云逸眸光闪烁，望着叶芷晴那双眼睛沉默了好一会。 不知是不是今日阳光太足，他的耳根似乎有些微微发红。 叶芷晴顿了顿，“我只是——” “我来教你。”顾云逸忽然上前一步握住叶芷晴的手。 半个身子靠过来，指尖划过叶芷晴的手背，一点点纠正她的动作。 “顾...云...逸”耳边传来他若有似无的声音，伴随着荷香气息喷涌在脸颊上。 叶芷晴被他握着，一笔一划地写下这三个字。 垂眸低头，脸颊微红。 顾云逸唇角微微勾起，退后一步，“大理寺没有教书先生，只能委屈叶小姐了。” 叶芷晴茫然地摇了摇头。 剩下的半个时辰，她一味垂头练字，手上的动作就没敢停过。 “顾大人，有线索了！”万子修一个箭步冲进来，却发现正在低头提笔的叶芷晴。 “...叶大小姐？您怎么——” 他茫然地四处搜索，这才看见拿着卷宗从一旁书架走过来的顾云逸。 顾云逸将案卷放在桌上，看了眼纸上的字迹，隔着桌子握住叶芷晴的手，将最后一笔写下。 “这样会更好一点。” 叶芷晴又看了眼先前的字，原来一直写歪是因为这一笔！ 万子修站在那欲言又止，扫了眼半开的房门。 早知道就不进来了！ “说。”顾云逸的声音传来。 万子修连忙道：“窗沿下清油的盒子很独特，顺着这条线一路查下去，发现西郊有个村子位置偏僻，背靠矿山。” “这清油正是他们那独特的产物！据说来之不易，一两价值不菲，就这么一点点可燃许久！” “至于这盒子...西郊村本来就住了不少木匠，这清油昂贵，不少人买来是为了送礼，盒子总也得过得去，久而久之，这西郊村的木盒也是很出名了。” 叶芷晴手中的毛笔一顿，“这清油别的地方没有？” 万子修，“目前来看...是这样的，我们伪装打听了好几个地方，都是这么说的。” 怎么会这样？ 那当年她父母远在徐州，难道那场火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那同样的盒子...莫不是杀她父母的人就出自那个村子？ 叶芷晴手指一松，毛笔顺着掉落在桌上。 咔哒一声，把她拉回现实。 “你们去过了吗？可曾查证到什么？” 万子修摇头，“还没有，拿到消息第一时间就来禀告顾大人了。” 顾云逸手中的案卷放在桌上，“下去吧。” “是。” 万子修快步离开，还不忘将房门关好，转头第一时间就是拽过浮白。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叶大小姐在里面？！” 浮白耸肩，“您也没问啊，再说，叶大小姐在不在里面您这案子的线索不是也要回报吗？” 万子修，“也是，大小姐在也好，至少顾大人不会当着她的面骂人了。” “也好，也好。”他一边嘟囔着一边离开。 屋里，叶芷晴全然没了练字的心思，抬头看向顾云逸。 “可以。” 叶芷晴还没开口，顾云逸便点头回答，“西郊村地处偏僻，少与外界沟通，你只需乔装一下，可以一同前去。” 叶芷晴，“我还没说什么呢。” 顾云逸提起桌上的笔放好，“此案与你而言非同小可，有了线索想要第一时间探查，并不意外。” 叶芷晴，“...多谢顾大人。” 既是乔装探查，大理寺的官差就都没有跟随。 连马车也是另外雇来的。 “只带浮白一个是不是太少了些？” 坐在马车里，叶芷晴忍不住疑问，“倘若这村子真的有问题...” 顾云逸靠在软垫上眯着眼睛，“人少，才不会引人怀疑。” 马车缓缓停下，再往前就是西郊村了。 村口寂静无人，落叶纷飞。 顾云逸披着黑色的大氅，叶芷晴一身浅碧色长衫。 两人并肩而行，很快便见到了背着一筐木材的村民。 “老乡，我想问一下这里可是西郊村？”叶芷晴上前一步打听。 那老者弓着背打量她，“没错啊，你们是干嘛的？” 叶芷晴刚要开口，身后的顾云逸就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听闻西郊村的工匠能人奇多，我与夫人婚宴近日。” “特意慕名而来，只为打造一个首饰盒，博夫人一笑。” 叶芷晴僵住，震惊地看向顾云逸。 顾云逸却好似没看到一样继续道：“只是这西郊村人家众多，不知该叩哪户人家的大门。” 老者闻言笑了起来，指着远处道：“那你们问我算是问对人了！” “你们就顺着这条路一直走，有个最破败的栅栏门，便是那家了！” 他笑眯眯地转身离开。 “情急之下冒犯了，还请叶小姐赎罪。” 那人刚走，顾云逸便退后一步低声道。 叶芷晴张了张嘴，也只能说没事。 这村子奇怪得很，青天白日的路上竟甚少见到人。 家家户户大门紧闭着，一路过来见到的狗都比人多。 村子里的狗狗们拉帮结派，从他们踏入村子开始便有两条跟在后面。 越往村子里走身后的狗子越多，甚至从最开始的偷偷摸摸变成了光明正大的尾随。 第三十八章 动嘴吧！ 叶芷晴耳边能听到他们清晰的低语声。 【哪来的人人，这味道从来没闻过！】 【小心盯着，弄出事来老大会怪罪我们的！】 【应该是来买东西的吧，这些人人经常来】 【才加入的蠢货，你闻到他们身上的铜臭味了吗？气氛也怪怪的，味道不对劲！】 【这会村子里没人，要不咱们动嘴吧！】 身后的狗子们越来越多，叶芷晴能明显感受到有几只躁动不安的小家伙试图靠近。 可大概是有所忌惮，他们只敢在背后绕着顾云逸匍匐前进，目光始终落在叶芷晴和浮白身上。 还真是看人下菜！ 叶芷晴撇嘴，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道声响。 咚—— 【狗呢？都跑哪去了？！来帮忙啊！！】 【老大你别动，我咬...咬不住啊！】 叶芷晴一把拉住身侧的顾云逸，变道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小山坡上翠竹密布，远远地看到石头旁坐着一个身影。 头卡在一个陶罐里。 两只小狗围着他焦急地打转，又是用嘴又是爪子拍，却根本无济于事。 见到几人靠近，两只小狗瞬间夹起尾巴退后，其中一只浑身颤抖，嗷呜一声跑走了。 【是人啊！！】 尖叫声越来越远，剩下那只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只感染的，也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叶芷晴耸了耸肩，熟练地上前双腿夹住狗子，捧住陶罐猛地一拔。 嘭—— 罐子拔出来的瞬间脱手飞了出去。 大黄狗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活过来了...终于，活...】 “怎么样？还好吧？”叶芷晴蹲在他身侧问道。 大黄狗挣扎了一下想要起身，实在是没有缓过来只能再次躺下去。 叶芷晴，“歇着吧，我要是想伤害你就不会救你了。” 大黄盯着叶芷晴，尾巴却咋后面一甩一甩。 叶芷晴起身就看到身后围成一圈缓步靠近的狗子们。 【不能让他们伤害老大！】 【对！把他们撕成碎片！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 【要不再想想，那个人人看起来好恐怖啊...】 【给我滚！】大黄狗一个鲤鱼打挺冲到叶芷晴面前。 【你们这群蠢货，人刚刚救了本汪！】 狗群瑟缩一下，面面相觑，缓步退后。 叶芷晴抬手落在大黄头上，“真乖，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小狗呢。” 她从怀里掏出肉干送到他面前。 大黄眼前一亮，但还是矜持着不断点头，【好人！！人放在地上吧！汪不会伤害人的！】 叶芷晴轻笑点头，大黄小心翼翼地咬住地上的肉干跑到远处，生龙活虎地舞狮了一段这才顿住。 叼起肉干放在了最小的一只小狗面前。 一旁的狗子们口水都流到地上了，却没有一只过来抢，都别开脸不去看。 叶芷晴见状立刻将怀里剩下的肉干全都掏出来，“吃吧，我这里还有很多呢，狗狗有份！” 大黄兴奋地跳起来，狗群们欢呼嚎叫。 整个竹林里都是他们的回音。 叶芷晴就坐在那看着他们兴奋地摇尾巴，将肉干先分给狗群里的小家伙。 等他们吃完了身边的狗子们才开始分食。 叶芷晴凑上前轻轻抚摸着大黄，余光扫了眼顾云逸，确定他听不到这才低声道：“你有没有在村子里见过一个黑色的盒子啊？” “就这么大，里面是用来装油的，无色无味，不过听说好多人过来求取呢。” 她背对着顾云逸，手里比划着那盒子的大小。 大黄歪了歪脑袋，忽然退后一步翘起屁股，【汪知道！老头的家里好多人人！人跟汪来！】 他摇着尾巴冲出竹林，跑两步又顿住脚回头示意叶芷晴，【人快来啊！】 叶芷晴起身，“我们去那边看看吧，大黄好像要带我们去哪。” 顾云逸扫了眼狗群缓步上前，“你知道它们方才跟着我们是想要干什么吗？” 方才的狗群声势浩大，呜咽的低语声都落在叶芷晴的耳朵里。 若非她碰巧救助了他们的老大，估计现在已经成为他们预定的盘中餐了。 身后的狗子们明显有些心虚的别开眼，一个个地低着头看向别处。 叶芷晴摇头，“应该是巧合吧？他们或许只是想看看我们有没有吃的。” 顾云逸眼神微眯。 “快走吧，天色不早了。”叶芷晴连忙转过身，跟在大黄身后往村子里走去。 【就是这边！老头住得可偏了，但人很好，经常给汪们丢好吃的！】 大黄脚步轻快，摇着尾巴过去，迎面撞见一只白色的海盗小狗。 【老大来了！今天老头还没有开窗！老大放心！汪守得很严的！】 他兴奋地摇尾巴，忽然看到身后的叶芷晴瑟缩了一下，身后的尾巴立刻夹了起来，转身躲在石头后面。 大黄也没有管他，径直站在院子门口，【他胆子小，人人不用管他】 【就是这家！人人说的那个盒子就是这个老头做的！】 大黄昂起头四处嗅闻了一下，转头冲向侧面的角落，没一会又跑了回来。 嘴里叼着一个黑色的盒子，鼻子上还有新鲜粘上的土壤。 叶芷晴将他头上的土扫掉，接过那盒子。 黑色的四方小盒，与那日在窗沿下灰烬中捡到的一模一样。 叶芷晴握着那盒子大步走向屋里。 屋里一阵喧闹，烟雾缭绕的檀香气好似登仙了。 小小的屋子里站了好几个人，都围堵在里屋门口，伸长脖子往里看。 叶芷晴努力踮起脚想要从缝隙中看清，顾云逸却忽然上前挡在她面前。 浮白提着剑将几人都隔开。 这才露出屋子里面对着墙壁鼓捣着手里一块长木的老者。 老者白发苍苍，皮肤干瘪，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手中的尖刀又快又准。 “喂！你什么人啊？懂不懂个先来后到？！” 其中一个穿着贵气的男人朝着浮白嚷嚷道。 他一旁的小厮立刻应和，“就是！我们爷可是李大人的胞弟！” “瞧你这副样子应该也是京城来的，该不会不知道李大人吧？” 他上下打量着浮白，目光被他手中的宝剑吸引。 “李大人？”顾云逸沉声道：“可是户部尚书李成？” 第三十九章 末流小官 李友良哽住，身侧的小厮连忙找补道：“你...你吓唬谁啊？！户部尚书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 “我们李大人可是鸿胪寺的主簿大人！” “这个老头今日被我们包了，手上正在做的这个虽然看着不怎么样，但也要给我们！” “要我说你们就赶紧回去吧！少在这浪费时间！” 这话似乎已经说过好几遍了，另外几个人面面相觑，还是不死心地守在那张望着。 想要听听老头的意思。 而里屋的老头却一丝不苟地削着手里的木盒，始终没有开口的打算。 一旁的浮白冷笑，“从八品？末流小官罢了，居然还敢纵容家属仗势欺人？” “大理寺查案，你难道也想一探究竟吗？！” 李友良慌了，“你，你们是大理寺的人？” 浮白侧身，“大理寺卿查案，怎么，你们李大人有什么线索，莫不是想要当面说道说道？” 是顾家那个大理寺卿？！ 李友良踉跄两步，根本没想到会在这荒郊野岭遇到这么大的人物！ 身边的人一听到是大理寺查案一溜烟全跑了，生怕沾染分毫。 李友良吞了口口水，提着衣摆后撤几步，一脚绊在门槛上把自己吓了个半死，连忙冲了出去。 “看来京中官员也并非都是善类。”叶芷晴望着那身影叹息。 顾云逸，“正因如此，才需要夫人拨乱反正不是吗？” 叶芷晴愣住，“什么？” 顾云逸轻笑，缓步走进内屋。 刚刚的动静把客厅的人全都吓跑了，内屋的老者却始终两耳不闻窗外事。 即便是顾云逸走到他身后拿起桌上的东西也丝毫没有理会。 叶芷晴心有疑惑上前，直到人已经站在老者身侧挡住了光源，他才蹙眉抬头。 挥挥手示意她走开。 叶芷晴没动，试探着开口道：“我们是大理寺的，有些问题想要问问你。” 老者捏着刀的手落在耳边，又摇了摇手，起身急着想要把他们赶出去。 顾云逸放下东西转身的时候，叶芷晴正在比划着什么，忽然有些激动的道：“他听不见！” “他说有个盒子今天必须要做出来，已经要来不及了，让我们赶快出去！” 叶芷晴一边说着一边打手势，“老人家，我们是大理寺的，想来跟您打听一下情况。” 老者手都要打出火星子了，而后还很不耐烦地挥手赶他们出去。 叶芷晴，“...我们再等半个时辰吧，他手上这个就快做完了。” 她率先走出内屋，顾云逸随即跟在她身后在屋檐下站定，“你会手语？” 叶芷晴，“会一点，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有个哑巴大娘对我可好了，全村只有她愿意经常来看我。” “我爸妈没得那年把我接到她家过年，那个时候学了点，不过...没几年她就生病过世了。” “我这手语许久不用，也都忘得差不多了。” 她看向顾云逸，“这些我的资料里也会有吗？” 顾云逸眸光微闪，没有说话。 半个时辰以后，老者蹒跚着走出来。 叶芷晴连忙上前搀扶他坐在椅子上，拿出大黄找出来的盒子递给老者。 老者只瞄了一眼就皱眉比划，“这东西没做好你从哪弄来的！这可不能用啊，是会漏的！” 见他认识，叶芷晴连忙打手语，“这是您做的？” 老者点了点头，“是我做的，但不多，大家都更喜欢宽大华丽的箱子，这东西又小又丑，配不上那清油。” “不过偶尔也有人会想要这盒子，所以我也会做些。” “前几天还有人专门想要买这个呢！” 叶芷晴眼前一亮，“这个？您还记得是哪天吗？” 老者眉头一皱，思考了好一会这才又继续打手语，“大概是七八日前吧？夜里有人敲我房门，用金饼买的呢！我就连盒子带油一起卖给他了！” 叶芷晴，“您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 “当然！” 叶芷晴猛地抬头，看到身后的浮白又瞬间皱起眉头，“我们要是在大理寺就好了，找个画师过来，说不定能按照老人家的描述做出那人的画像！” 顾云逸，“这有何难？” 身后的浮白上前将内屋的笔墨拿来放在桌上，站在一旁研墨。 叶芷晴愣愣地看着这番场面。 “辛苦叶小姐代为传达了。”顾云逸坐在画布前提笔低声道。 叶芷晴连忙用手语询问老者细节，口述给顾云逸听。 不出半个时辰画像便画好了，老者起身看了看，双眼放光连连点头。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样子！”老者的手飞快在胸前飞动。 回去的路上叶芷晴的目光时常落在顾云逸身上。 “怎么了？”顾云逸递过一杯茶轻声道。 叶芷晴摇头，“没什么，就是有些惊讶，顾大人会的东西也太多了些。” 顾云逸，“自幼晨起诵读，君子六艺半点不落。自然便教出如此条陈的世家子弟了。” “无趣乏味，连骑在马背上的时候想的都是那些老学究。” 叶芷晴苦笑，“我还一直以为那样的生活很充实美好呢。” 顾云逸一顿，侧身看向叶芷晴，“看来叶小姐在侯府的生活并不快乐。” 见叶芷晴疑惑，顾云逸道：“人只有在逆境低谷之时才会因潦倒失意而思考过往种种，以求在来时路上探求另外一种解法。” “证明如今的境遇皆有过往引起，不可回头。” “可事实远非如此，叶小姐如今便是最好的证明。” 叶芷晴张了张嘴，手中看似平静的水面却在手中轻微抖动。 马车在大理寺门口停下时已然是未时，顾云逸拉着叶芷晴下车，快步走向房间。 “怎么了顾大人？这幅画有问题吗？” 顾云逸没有说话，只是将这幅画摆在桌上，又找出了一幅画放在那。 两个画像完全不一样，叶芷晴一头雾水。 顾云逸，“这是方才我们在西郊村请老者按照记忆描述的画像。” “这是在你来大理寺的路上刺杀你的刺客所供，指使他们行凶者的画像。” 叶芷晴，“居然不是同一个人？！” 第四十章 黑市 叶芷晴，“莫不是老人家年纪大了记错了？” 顾云逸摇头，“那老者目光如炬，至今还能做如此精巧的手艺，他的记忆应该不会错。” 叶芷晴眉头一皱，“可他们应该是同一个人啊？否则又为什么要杀我呢？还雇来这么不专业的人。” 万子修的声音从门口传出，“顾大人，套到了！” 顾云逸收起画像，“既如此，那便亲自去问问吧。” 叶芷晴有些惊讶，连忙跟在顾云逸身后，见到了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男人。 那男人微胖，见到顾云逸便连忙扣头，“对不起大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大人！” “我只是想要拿回我的钱，我没想真的伤害她啊！” 身侧的万子修一脚踹过去，“好好说话！要是说不明白大刑伺候！” “别别别！”男人被捆着艰难爬起，连忙叩头道：“我招我全招！是那个戴都尉说是要把玉卖给我的！” “我们原本就是在黑市上认识的，前几天他突然联系我，说是拿到了一块上好的羊脂玉问我收不收！” “我早就听说那个商队的事了，就问他是不是，他也不正面回我，就说我要是给钱他就出！” 男人吸了吸鼻子，“那可是全天下都少有的美玉啊！我要是能拿到手，可不是发达了！！” 叶芷晴蹙眉，“商队不是被抢了吗？整个队伍近乎全军覆没，只留戴都尉一个。” 男人连连道：“没错！正是因为当时情况混乱，他才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把那羊脂玉偷了出来！” “结果风声太紧了，凭他自己根本出不掉！否则也不会找上我了！” 叶芷晴，“所以那羊脂玉现在在你手上？” 男人瞪大眼睛，“不是在你手上吗？！” “我都打听清楚了！都尉下榻那天你就在，第二天都尉死的时候你又在附近，难道不是你先一步抢走了都尉的羊脂玉？” 他余光瞟着两边的身影，声音越来越小。 叶芷晴，“跟我有什么关系？” 就因为碰巧遇上了就要莫名惹来杀身之祸？！ 叶芷晴，“你甚至都不确定那东西是不是在我手上！你们当晚就相见了，在上房打成那个样子，我还怀疑是你抢了他东西再把人杀了灭口呢！” 男人慌忙甩头，“不是啊！大人我是冤枉的，人真的不是我杀的啊！” “我可以发誓！羊脂玉要真在我手里我还至于这样嘛我！！” 顾云逸，“你敢说那晚没见到他？” 男人一怔，有些心虚地瑟缩一下，“那肯定是见到了...我还带着不少银子去的呢！” “那可是我全部家当了！我一口气都给了他，可他居然还不知足！张口就朝我多要一倍的银子！” “我哪来那么多钱啊！最后实在是没办法，我就和他吵起来了！” 叶芷晴，“所以一怒之下与他缠斗在一起，更是趁着他出城之际杀了他，放火毁尸！” “冤枉啊！！”男人反应过来连忙喊冤，“我那晚是追出去了，可他跑太快我根本没追上！怎么可能是我杀了他？” “我是平常做一些黑市的买卖，但我真的没有杀过人啊！” “我用我全家的性命起誓，若是我杀人了我不得好死！全家无疾而终！！” 发誓倒是够狠的，不过无足轻重。 重要的是他甚至不知道那个参军的死亡时间。 叶芷晴看了眼顾云逸，他眼神中似乎也流露出同样的想法。 “送你回家，画像已经分发下去了，有消息给你飞鸽传书。” 这样也好，她又不是官员，总不能一直留在大理寺。 也不知道叶安南跟侯府的门房说什么了，每次大理寺的马车一停在侯府，叶安南必然会出现。 穿着精致一脸笑容地等在侯府门口。 叶芷晴下车的时候，叶安南的目光一直瞥向后面。 她调侃道：“学聪明了？怕只有我，不打算先行礼了？” 叶安南不确定顾云逸是不是在里面，又有些忌惮一旁的浮白，立刻笑道：“姐姐这是哪的话？” “您可是我的亲姐姐，哪有亲姐妹见面还生疏到互相行礼的？” 叶安南热络地凑上前，眼神却始终不在她身上。 顾云逸没有下车的理由，叶芷晴便挑眉道：“那你还在看什么？都已经接到了你的好姐姐，不赶快回家吗？” 叶安南张了张嘴，点头应和着，却还是不死心地往里看。 似乎真的没动静，这才转头不舍地往侯府走。 叶芷晴转过身，“顾大人慢走。” 顾云逸掀起竹帘，朝着叶芷晴微微点头。 “顾大人！”叶安南眼前一亮冲向马车欠身，“顾大人！臣女有案子的线索要告知顾大人！” 顾云逸眉头微蹙。 叶安南连忙道：“臣女听闻京郊惨案食不下咽，满脑子都想着怎么才能帮上忙！” “幸好臣女有熟识的闺中姐妹，无意中得知如今黑市上正有人售卖一块美玉！” “据说极难见到，价值连城！” 顾家旁支的羊脂玉刚丢黑市就传出动静，很难以巧合归结。 叶芷晴看向顾云逸。 叶安南继续道：“臣女原本不以为意，可听闻那美玉是南边舟车劳顿运过来的，便是熟识黑市的人都极难见到。” “如此巧合，实在令人心惊啊！” 她低头抬眼，脸上的焦急恰到好处地引起几分红晕，衬得整个人白里透红。 “臣女当即觉得不妥，此事事关人命，又与陛下的贺礼有关。” “臣女知道消息，自然是第一时间向大人禀报！” 若当真是涉及到了黑市，那这件事情可麻烦多了。 叶芷晴眉头微皱，顾云逸却不以为意，“知道了。” 没想到顾云逸反应如此平淡，叶安南惊讶抬头，“顾大人难道不想知道是谁在黑市售卖此玉？” “若是抓到此人，案子定就破了啊！” 顾云逸冷漠的声音传出，“你知道就不会在这如此赘述了。” 他甚至都没有看叶安南一眼，轻柔的目光落在叶芷晴身上。 “臣女确实不知！”叶安南连忙道：“但臣女愿意助顾大人一臂之力，甚至一同探究黑市亦可！” 第四十一章 以身入局 说了这么多，原来是在打这个算盘。 “顾大人！此事不能再拖了！您难道不相信臣女吗？”叶安南抬眸定定的望着他。 顾云逸神色淡漠，冷哼一声。 叶芷晴，“妹妹的消息倒是真灵通，想必探查黑市也已有办法了吧？” 顾云逸挑眉，饶有兴致的看着叶芷晴。 叶安南，“当然，此事事关重大，妹妹自然是要做足了准备。” 叶芷晴点头，“如此便好，那我与顾大人便可在大理寺静候妹妹好消息了。” 叶安南猛然抬头，“姐姐说什么？” 叶芷晴挑眉，“怎么？妹妹不是已经全然备好了吗？难不成是消息有误？” “还是有什么打算，定要与人同去才行？” 叶安南眸中惊慌，“自然不是！只是...那可是黑市啊！顾大人难道忍心臣女径自前往？若是出了什么意外...” “你方才不说全然准备好了吗？”顾云逸倚着头声音低缓。 “难不成是在骗本官？” “当然不是！”叶安南连忙解释，“臣女只是...” 她咬唇道：“此事事关重大，臣女只想确保万无一失！” “妹妹这是什么话？”叶芷晴上前双手将人扶起，“妹妹玲珑剔透，由你出面，我自然是万分信任。” “又怎会有失呢？” 叶安南一愣，再抬头时顾云逸已经落了竹帘。 “明日马车依旧在此等候，有劳芷晴。” 叶安南还想开口，马车却已然转弯离开了。 直到马车走远，叶安南紧咬牙关，“以前竟不知道，姐姐好伶俐的嘴啊！” 叶芷晴根本没搭理她，转身朝院里走去。 不知道叶安南从哪弄来的消息，是否属实。 但若那人所说非虚，杀人与抢商队的只怕是同一个人，而他的目标想必就是那宝玉... 叶芷晴若是想找到那放火之人，想必还真要在黑市上下点功夫。 【本鸟回来啦～】 临近傍晚，暗渡才不知道从哪鬼混回来。 清风吹过，竟少见的没闻到酒味。 “怎么，今日没讨到酒？”叶芷晴坐在床边检查手中的暗器。 【胡说！这世上还有本鸟讨不到的酒？本鸟出去是为了正事！】 他得意的甩了甩脑袋，却发现叶芷晴低头摆弄着什么，根本没搭理他。 【怎么突然收起这些东西了？你又打算跑路了？】 叶芷晴，“黑市你熟吗？” 【你问这个干嘛？】 见叶芷晴不吭声，他冲过来一爪按在她手上，一脸严肃的质问，【你该不会要去黑市吧？】 【那个地方疏于管束、鱼龙混杂，死人都是常事！像你这样的进去都未必能出得来！】 叶芷晴将袖箭装好起身点头，“了解就好，今晚戌时动身。” 【你听不懂鸟说话吗？！】暗渡张开翅膀，少有的紧张，整只鸟好像都炸起来了。 【那种地方不能去！你不是要跑路回徐州吗？怎么又要去黑市了？】 【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死去的爹娘着想吧？】 “我正是替他们想！”叶芷晴猛地起身。 “这么多年我都以为那是个意外，当年的情形和那个都尉死的时候一模一样！” “如果他是被人杀的，如果我能找到那个凶手！” 【那也不代表和你爹娘有关！京城到徐州有多远你不知道吗？】 【他们老两口一辈子没出过徐州，怎么可能有京城的人想要杀他们！】 叶芷晴很清楚这个道理，可那种微妙的感觉始终横在心间。 “我知道这都是推测...”叶芷晴深吸一口气，紧盯着暗渡。 “但我没有办法带着这样的推测和揣摩回到徐州，那样这一辈子它就只能是个推测，永远都没有真相了！” 她将腰间的针排好，甚至抽出其中一根淬了毒，“你要是不想去我就自己去。” “你...去找你的真爱吧，我若是活着回来说不定还需要你帮忙。” 暗渡气得头上和背上的毛全都炸起，支着翅膀，怒气冲冲的盯着叶芷晴。 眼见她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只能叹息一声，【好好好！本鸟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叶芷晴勾唇，“别，可别让你的真命天女误会了。” 夜里，侯府一片寂静，偏院更是空无一人。 叶芷晴顺着后墙翻出去，在夜色的掩盖下跟在暗渡身后。 为掩盖身份，她特意穿了从徐州来时的那件衣服，外面披着一件黑色斗篷，步履匆匆。 【别动！】暗渡落在树上，下一刻就见到一行巡逻的官差走过。 “这黑市还挺有本事的，宵禁这么森严，它居然能开在京城？” 【再森严的地方总有漏洞，何况这京城也并非铁桶一块～】 【那里地处偏僻，听说皇帝老儿他爹在位的时候曾在那集中处死过上百个人！血流成河啊！】 【自那以后，那里时常有怪事发生，整个西城角都没人敢住啊！】 暗渡的声音沙哑，周遭一片漆黑，倒还真有点诡谲的气氛。 【不过这有些买卖本来就见不得光，再有些无家可归者留宿，慢慢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叶芷晴，“你知道的倒是不少，这些论调从哪个酒鬼那听来的？” 暗渡一顿，不知想到什么，嘁了一声。 【就是前面！】 前方寂静的街角空无一人，右手边一颗大槐树矗立在那，伸出的枝丫好些甚至穿进了隔壁的房子。 “这也没人啊...你确定是这？”叶芷晴四下望了望。 别说人了，连个鬼影都没有。 【这就是你不懂了，跟我走！】 暗渡十分自信的压低身形穿过两街之间。 远远的，一个浑身破烂的人拄着拐棍出现在街的尽头，伴随着寒风缓步朝叶芷晴走来。 叶芷晴跟在暗渡身后，径直从那人身侧走过。 “不可以身入局，切不可以身入局啊！”那老头猛地抬眼，张牙舞爪的大声叫喊着。 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叶芷晴，双手死死交叠。 叶芷晴眉头一皱，“你说什么？” 那老头颤抖着伸出手，缓缓指向空中，忽然笑了起来。 那双发黄的牙齿打颤，仰天大笑，又兴奋的捂着肚子，笑得躺在地上站不起身。 第四十二章 桐子 笑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分外诡异。 “你刚刚说什么？”叶芷晴想要上前，却被暗渡大叫一声拦住了。 【别管他！他就是个疯子，见谁都这么说！】 暗渡扭头飞走了。 那老头虽然身形邋遢，可双眼明亮，不像是痴傻之人... 只可惜她今日前来事关紧要。 叶芷晴深深看了他一眼，退后两步跟上暗渡的步伐。 小巷越走越窄，两边一片漆黑，尽头隐约有光。 径直通过去，眼前瞬间宽敞，到处都是人，耳边嘈杂声不断。 但大部分人不是套着斗笠就是戴着帽子。 【怎么样？鸟没骗你吧？】暗渡得意的昂起脑袋，眼神不断飘向右前方酒香传来的摊子。 叶芷晴点头，“确实不错，没少来吧？” 【那怎么了！鸟这是探听情报！要不然怎么帮你啊！】 人来人往，有的穿着怪异，有的一眼看上去便是异邦人，暗渡便也不再躲闪，落在叶芷晴肩头。 【你是不知道，孙家那个胖子以前也来过黑市！】 叶芷晴眉头一蹙，“孙胖子？！你怎么才告诉我？” 【那都很久之前的事了！他死前那段时间又没来过】 暗渡转了转眼珠，【不过你倒是可以从这里打听点消息，你不是怀疑双尸案没有那么简单吗？】 叶芷晴，“这里还能打听消息？” 【当然！好多在明面上不好走的消息这里都有！甚至还能挖点皇帝老儿后宫的料呢！】 暗渡激动的上下敲动喙发出咔哒声。 【你看到那边街口的摊了吗？那里就是专门卖情报的！只要你喝上一坛酒...进了屋想要什么情报都有！】 “还有这规矩？”叶芷晴冷笑，“我看是你馋酒了吧？” 【当然不是！本鸟这可是为了你好！虽然确实有这方面原因吧...】 【不过他们家生意这么好说明消息准！你真的不去问问吗？听说当年有个将军造反他们都知道！】 叶芷晴背手，“你倒是挺好奇的，怎么不去听听？他们又不会朝一只鸟要钱。” “喔～差点忘了，他们也不会给一只鸟酒喝。” 暗渡幽怨的眼神扫来，【本鸟可是来帮你的！】 叶芷晴捏住他即将发作的喙低声道：“好了好了，告诉我卖玉的消息是从哪传来的？” 暗渡任凭自己的喙被抓着，一动不动。 叶芷晴嗤笑松手，“迎欢楼独有的清风酿价格高昂，酒香醇厚。想必不是这里的酒能比的吧？” “某些鸟喝过了一次，现在不怀念吗？” 暗渡，【你卑鄙！！怎么能拿这种事来要挟本鸟！】 叶芷晴，“三坛。” 【才三坛？！上次在孙府可是有十坛！】 “两坛。” 【你——好！】暗渡在手指即将要落下的时候一口应下，垂着脑袋朝左边努了努，【就在那边】 叶芷晴勾唇，“这才是好朋友嘛～” 放眼望去，这里似乎和平常的集市差不多，可仔细看来，地上摆的大多都是一张纸。 卖家低着头隐在黑暗中，只能隐约看着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 路过的人匆匆走过，偶尔驻足也从不抬头。 “客官，要桐子吗？”一个老太太忽然拦住叶芷晴的去路，苍老褶皱的脸上扬起一模笑容。 叶芷晴没听明白，只摇了摇头。 “客官！我们这的桐子成色极好，价钱又不高！您看看吧！” 在京城半年多了，她都没听说过这东西。 叶芷晴眉头一皱，“桐子？多少钱一斤？” “一斤？”老太太的脸色变了变，笑得更诡异了些，低哑的声音缓缓吐出。 “那可便贵些了。” 黑市的规矩叶芷晴不懂，但也清楚这里的东西不是外面就能随手买到的。 老太太这么一说，她倒是真的好奇，什么东西要这么贵。 难不成还只能买一两吗？ 老太太干枯的手勾了勾，退后两步隐入黑暗，忽的又再次出现在叶芷晴面前，身上裹着的长布微微打开。 那身下紧紧抱着她的赫然是个几岁的小女娃！ 女娃生的俊秀，一双大眼睛扑闪，身上的衣服一看便价值不菲。 虽说像个瓷娃娃一般，可买小奴去东市便可，怎得跑到这黑市上来卖？ 老太太粗暴的拽起她的手臂，“瞧瞧这细嫩的皮肉，入口即化，鲜红的血液，只需一点儿便可美容养颜，青春永驻！” 叶芷晴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她口中的童子...就是这个意思！ “按大周条例，食人可是违法的！” 老太太一怔，忽而笑了，刺耳的声音传来，“这可是黑市！大周条例管不到这！” 她的笑声戛然而止，缓步上前，“你的面容极好，皮肤白嫩，若想永葆必要如此！” “买一口吧！我可以先算你便宜一点！” 叶芷晴连忙退后，“不了...我还是去前面那个茶楼吧。” “你要去九峰楼？”老太太激动上前，“那你可千万不能卖掉这张脸！” “若是割下了什么可以卖给我吗？一点手指尖也行！” 叶芷晴踉跄退后，快步冲到那茶楼面前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确认那老太太没有跟过来才放心，“暗渡！你给我领的什么路！” 【鸟早就提醒过你，是你自己非要来的，不过既然到了就进去吧，卖玉的就是这家老板】 叶芷晴摇头，“不对，你先把她刚说的给我解释清楚。” “九峰楼里有什么？我为什么要卖掉这张脸？” 暗渡还没开口，九峰楼门口的迎宾小二便笑脸迎了上来。 “客官，来买玉吗？” 叶芷晴立刻恢复神色，“你这卖玉？” 小二连连点头，上前小声道：“对，上好的玉，南边来的！” 叶芷晴，“什么样？我瞧瞧。” “那可不行。”小二摇头，“您得去找我家主人谈，咱可没有那个福气见一眼。” “您进门右转，只要能顺着楼梯一路到九楼，那便可以见我主人买玉了。” 九层楼？ 叶芷晴抬头，这里最高也就三层。 哪来的九楼？ 还想再问，那小二却不再多说了，转头去揽别的客人。 叶芷晴心一横，推门而入。 第四十三章 赌 茶楼从外面看木质典雅，内里却乱哄哄的一团，众人围聚在桌前吵嚷着什么。 汗臭裹挟着刺鼻的气味，某一瞬间霎时安静，紧接着又迸发出一阵喧闹。 哪里是茶楼？分明就是赌场！ 叶芷晴眉头紧蹙，快步走向右手边的楼梯。 “我都说了我愿意赌你凭什么不让我上去？！” 缺了条腿的男人拄着拐杖怒气冲冲，小二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你根本就没有妻儿拿什么赌？！” “你以为我们九峰楼什么都不知道吗？你要是真敢就拿自己去赌！” 那男人瑟缩一下，目光落在空荡的裤腿上，恨恨咬牙。 叶芷晴快步上前，“这里上楼？” 小二扫了一眼，瞬间眉开眼笑，弯腰上前道：“没错没错！您请～” 他不再理会那男人，转身引着叶芷晴上楼。 “姑娘真是好谋算，您的这张脸可比那些东西的值钱多了。” “一旦赢了，那荣华富贵数不胜数啊！”小二激动搓手，“那您慢慢玩？” “等等。” 二楼比一楼人少了很多，也安静了很多，大厅更是寂静无人。 叶芷晴，“我不是来赌的。我要找你们老板，买玉。” 小二眸光闪烁，忽的上前一步笑道：“客官，您第一次来吧？” 见叶芷晴不吭声，小二接着道：“第一次没关系，知道规矩就好了。” 他的手指向正中央的包间，“您进去赌个最大的，只要赌赢，我们老板自会派人来接您。” 他话音刚落，房中便传来惨叫。 【有血！】暗渡敏锐的看向右手边的房间。 下一刻，一个脸色惨白的男人被壮汉拖出，身后一道长长的血痕。 小二眉头一皱，“怎么又这么拖出来？知不知道这地板打扫有多费劲？！赶快抬起来！” 男人的左腿自大腿根齐刷刷断裂，只哀嚎了两声便昏死过去。 “你们这是...在赌什么？！”叶芷晴声音微颤。 小二，“忘了跟您介绍，选择左边这间您的筹码是妻儿老小，家人亲朋。” “右边这间则是您的四肢脏器，您若是想见我们主人，那就要进中间的房间。” “赌上您的性命。” 清楚要来黑市找线索，叶芷晴特意带上了不少金银。 却没想到这里的规矩并非如此。 叶芷晴眸光扫向暗渡。 暗渡默默转过头，【本鸟真的不知道，毕竟鸟没进来过...】 【不过这家伙的消息是最灵的，你一定是第一个抓到人的！如果你能活着出来的话...】 “还愣着干嘛？赶紧清理干净！” 小二催促着一旁的人，朝着叶芷晴微微一笑，转头离开。 暗渡一个激灵，【要不咱们还是出去吧？门口那家酒馆的消息也很灵验的！】 叶芷晴扫了他一眼，径直走向中央的房间。 许是很久没人推门了，木门发出巨大的吱呀声，灰尘叠起，长桌上空空荡荡。 木门的推动撞击风铃发出巨大的声响。瞬间传遍整层楼。 叶芷晴只觉得两边房里的声音似乎顿时寂静，紧接着人群鱼贯涌出，空荡的客厅霎时挤满了人。 “我没听错吧？是中间的门响了？让我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 “自从上次那小子惨死，这中门可有好长时间没开了！这年头还真有人以为自己能赢得过三娘？” “我听说最近那美玉闹得不少人来九峰楼，一听要和三娘赌，全都吓跑了！” 看热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叶芷晴忽然察觉什么，猛地抬头。 “哟～总算是有人来了～”甜腻的嗓音自上而下，一个姑娘侧躺在上方横梁处，翻身落下，挑眉盯着叶芷晴。 “今天竟然是个姑娘。”那女子唇角勾起，缓步走到叶芷晴身侧，指尖落在右肩处靠近。 “真是可惜了这张脸了，说说看，小妹妹想要什么？” 叶芷晴，“想要什么都可以？” 三娘轻笑，“当然。” “金银财帛，美女诗画。只要你赢得过我，我都可以给你～” 叶芷晴看不到她身后的那张脸，却也能从门口众人的反应猜出所言非虚。 只是一个黑市的赌场，哪来的这么大本事？ 叶芷晴心有猜测，开口试探道：“京中朝局暗潮涌动，若没点本事，便是金山银山也守不住。” 三娘忽的凑上前来，笑得开怀，“小妹妹年纪不大，倒是很懂嘛～” “只可惜朝中没有女官，你便是想求也不能为自己啊。” “不如还是换一个，毕竟那些狗男人可根本就靠不住啊～” 竟然真的能求官？ 看来她的猜测不假，这黑市能达到今天的地步，必然有朝中官员参与。 叶芷晴，“我要见楼主。” 三娘了然，“原来如此，小妹妹是来买玉的？” 消息传遍黑市，任何一个在这个时间找到这来的目的都很清晰。 叶芷晴也不辩驳。 “小妹妹这张脸可真美，不如送给姐姐吧？姐姐一定很小心...” 三娘缓缓退后，单手撑在桌上利落翻到椅子上坐下，抬手示意叶芷晴。 长桌左右列坐，门口的人伸长脖子左右盯着。 “猜大小，三局两胜，赢了便带你去见我家主人。” 她说着，便有人将东西递上前。 骰子和摇盅均是白玉的，一旁的摆件也都价值不菲。 单是放在那就足以让人眼花缭乱。 “准备好了吗？”三娘手上的盅迅速划过骰子，一阵清脆的敲击声响起。 高高抛上去又轻缓接住，扣在桌上。 “请吧？” 【大！肯定是大！】暗渡激动的在横梁上大叫。 清脆的乌鸦声在寂静的房间异常刺耳。 好在无人在意。 【你信鸟的！绝对是大啊！】 叶芷晴，“...大。” 话音刚落，三娘两指轻挑，白盅翻过，露出下面清晰的骰子。 一、二、三 小 “哎呀呀，看来姐姐今天的运气很好呢～”三娘紧盯着叶芷晴，仿佛下一秒就要冲过来撕掉她脸上的皮肉。 横梁上的暗渡脚一歪，险些掉下来。 叶芷晴心头一沉，三娘却根本没有给她时间，第二盅已然摇好落下。 【四五六，大】一道尖细的声音传来。 第四十四章 主人 暗渡猛地抬头，张望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四五六大？】 他的声音带着犹疑，叶芷晴眼角抽搐。 那声音始终没有再出现，暗渡挠了挠耳朵，竖起身子仔细听，却只有起哄的人声。 三娘低声道：“小妹妹别怕，姐姐今天高兴，你长得这么漂亮，我只要你这张脸就好。” “可以破例留你一命。” 留她一命？那岂不是要活活撕掉她的脸皮？ 叶芷晴扯了扯嘴角，“那我还是猜一猜吧，还是大。” 三娘似乎有些惊讶，“这么快就决定了？” 她手中的盅抬起，露出桌上的骰子。 四五六，大。 “哟～小妹妹运气很好嘛～”三娘嘴上这样说，眼里却满是失落。 门外更是声音阵阵。 “居然还能赢一局，厉害啊！” “得了吧！谁不知道三娘最厉害的便是这位第三局，从她坐在这起，就没有一个人赢过！” “啧啧啧，白瞎了这姑娘的小脸了，长得这么好看，真是可怜啊～” 三娘迫不及待的抄起盅砸在桌上，“这次呢？” 她那双眼睛紧盯着叶芷晴，指尖将发簪抽下放在桌上。 三根修长的银针闪烁着光芒。 叶芷晴，“你就打算用这个剥下我的脸？” 三娘无辜的眼睛眨巴着，“你别看这针这么大，扎下去一点都不疼～保证让你毫无感觉～” 【五五六，大】不知从哪传来一阵声响，叶芷晴下意识的看向窗口。 窗口紧闭，只能勉强透着看到一点光亮，根本无法辨别是什么。 叶芷晴的目光重落在三娘身上，“你见过你的主人吗？” 三娘，“你以为若是赢了，谁引你去找主人？” 叶芷晴，“那你肯定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咯？你的主人除了开茶楼，是不是还干别的啊？” 三娘眉头微皱，忽而轻笑，“小妹妹想知道去亲自问问我主人便好，不是吗？” 什么也没套出来，叶芷晴撇嘴。 “瞧瞧这可怜的模样，谁叫我心软呢？我便偷偷告诉你。” 三娘捂着嘴轻声道：“这件事情确实与我家主人有些关联。整个黑市只怕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如此说来，那还真是非见不可了。”叶芷晴靠在椅背上沉声道。 “开吧，五五六，大。” 三娘饶有兴致，“都知道是赌命，可大家都心存侥幸。” “到了第三局才知道自己真的要死了，无不惊恐拖延，你这么笃定？” 叶芷晴嗯了一声，“我赶时间。” 三娘笑出声，“那好，我也早就急不可耐了。” 银针在桌上发出叮当的响声，骰盅在万众期待下打开。 众人纷纷退散，摇头叹息，只有一小部分人还留在门口，那双眼睛却只是盯着三娘的脸。 丝毫没有看向骰盅的意思。 只有叶芷晴的目光落在那骰子上。 五五六，大。 “还真是...你怎么会知道点数？”三娘瞳孔震颤，不可置信的看着桌面。 动静引得离开的众人纷纷好奇回来，看到桌上的点数无不震惊。 “怎么会这样？！她...赌赢了？” “不可能！点数动过吧？三娘就没输过！” “这人究竟是谁？竟然这么厉害！也不知见楼主能得到什么！” “姑娘！你都要见楼主了，顺便把美玉也买下来吧？我多出一成！” “人家玩命上去的，你这也太少了，我多出三成！” “我双倍买下！” 众人忽的开始竞相争价。 “吵什么？！”三娘眸光微寒，抄起桌上的银针，瞬间出现在叶芷晴面前。 三根银针抵在叶芷晴下颚，眸中怒火中烧，“你怎么会知道点数？出老千？！” 叶芷晴丝毫不慌，轻笑出声，“你们的楼，你们的人。什么都是你们的。” “此刻我赢了又说我出千，不合适吧？” 三娘紧咬牙关，满眼的不信任，盯着叶芷晴低声道：“你最好是。” 她退后一步将银针插在头上，“跟我走吧。” 三娘转身两步，身后的房门忽然被关上了。 靠着墙壁的花瓶轻微转动，墙上的壁画扣进去，竟形成了一道暗门！ 三娘在前，叶芷晴随后。 暗渡不知道跑到哪去了，竟也没跟上来。 漆黑狭窄的长廊一路向下，转了几圈才终顿住。 “主人，人到了。” 三娘微微欠身，引入黑暗中点燃烛火。 三盏烛火点亮，整个房间竟然异常宽敞，桌上摆着好几个琉璃瓷瓶，茶碗精致，墙上的画卷似乎也价值不菲。 叶芷晴不懂这些，但也能粗略看出这一屋子的价值。 三娘顿步退去，叶芷晴转身便听到一阵细小的声音靠近，抬手间一双爪子紧紧勾住叶芷晴的手腕。 【你来了？那个家伙呢？怎么没过来？！】 一只乌鸦瞪着大眼睛盯着叶芷晴，急促的喊叫。 声音听着像一只雌鸟，再搭配上那双略带幽怨的眼睛。 难不成这段时间暗渡一直追的... 不对啊，若是如此，暗渡那家伙应该很兴奋的冲过来才是。 怎么没跟上来？ 再看看眼前这鸟的模样... 怎么有种始乱终弃的感觉？！ 叶芷晴倒吸一口冷气。 “它居然能落在你的身上，看来是很喜欢你。”屏风后走出一道黑色身影。 衣服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长摆拖在身后，一张面具横在双眼之间。 “墨点从不靠近生人，尤其厌恶世家权贵，今日竟能落在侯府大小姐的身上。真是奇观。” 男人长发披肩，坐着华丽的白虎软垫，“想来是沉醉在叶大小姐的美貌之中。” 叶芷晴，“前几日读书只知有人不出门尽知天下事，还以为是书中玩笑，没想到竟是真的。” “看来这美玉的消息也是真的了？” 楼主手中茶杯落下，“原来大小姐是来买玉的。” 他起身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放在桌上。 烛光闪烁，叶芷晴能清晰的看到拳头大的白玉躺在盒中，色泽温润个头饱满。 没有任何雕琢就已然十分精美。 几乎不用问叶芷晴就可以断定此玉的来源。 “你是怎么得到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