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神，你马甲又掉了【电竞】》 第1章 三杀与一堵墙 《神域》全明星表演赛的现场，音浪几乎要掀翻体育馆的金属顶棚。 灯光如剑，聚焦在中央对战区那个最耀眼的位置。 季坤戴着隔音耳机，俊美的侧脸在屏幕光线的映照下显得愈发冷峻。 他刚刚结束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修长的手指离开定制键盘，姿态松弛地靠进电竞椅里，仿佛周遭震耳欲聋的欢呼都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 “K神！再次为我们展现了绝对统治力！”主持人几乎是呐喊着将话筒递过来，语气充满崇拜，“接下来这位挑战者，是一位近期人气飙升的新人主播，ID‘ning’，您有什么想对他说的吗？” 大屏幕上适时切入ning的资料卡——一张笑得眉眼弯弯、看起来毫无攻击性的干净脸庞，旁边标注着“人气上升最快主播”。 季坤撩起眼皮，淡漠地扫了一眼，随即收回视线，对着话筒，声音透过音响清晰地传遍全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慵懒和轻慢：“新人？打法看着挺花哨。” 他顿了顿，像是斟酌了一下用词，才缓缓吐出后半句，“运气好了点。” “哗——！” 观众席爆发出巨大的声浪，有对大神毒舌的习以为常，也有对新人隐隐的同情或期待。 聚光灯转向另一侧入口，ning，也就是艾宁，小跑着登场了。 他穿着一身干净的战队服，柔软的头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对着台下腼腆地挥了挥手，眼睛亮得像盛了星星，与季坤那冰山般的气场截然不同。 表演赛开始，地图“绝望峡谷”。 艾宁操纵着灵狐角色，身形灵动如风，走位飘忽不定，果然如季坤所言，带着新人特有的、略显炫技的“花里胡哨”。 季坤面无表情，操纵着他标志性的重装死神，每一步都踏得沉稳如山，每一次重镰挥出都带着千钧之力，意图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对方，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技巧都是徒劳。 第一次正面碰撞，灵狐险之又险地擦着重镰的边缘掠过，血线下降一截，狼狈逃开。 观众席发出些许嘘声，似乎印证了季坤的“运气论”。 季坤嘴角几不可察地一勾，乘胜追击。 然而，第二次交锋。 就在重镰即将撕裂灵狐的瞬间，屏幕上那个灵动的身影以一个近乎违背物理规则的微小直角扭身，极限规避！ 同时，反手一串令人眼花缭乱的连击，淬毒匕首的寒光、影袭的暗影、背刺的致命伤害数字瞬间跳起！ 操作快得只留下残影！ “First Blood！（第一滴血！）” 冰冷的系统女声响起，如同按下了静音键，整个场馆陷入一瞬诡异的死寂。 季坤盯着自己瞬间变成灰白色的屏幕，握着鼠标的右手骤然收紧，骨节分明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他……被单杀了？ 在表演赛上？ 被这个他刚刚嘲讽过“靠运气”的新人？ 镜头死死对准他没有任何表情却明显气压更低的脸。 比赛还在继续。那个叫ning的新人，仿佛被这一血打开了某种开关，灵狐的身影不再是单纯的炫技，而是化作了致命的舞蹈。 第三次，他在季坤的眼皮底下，以一种近乎挑衅的姿态抢掉了野区关键的增益怪，顺便用一发刁钻到极点的远程狙击，再次带走了季坤残血徘徊的角色。 “Double Kill！（双杀！）” 第四次，在决定团战胜负的混乱关口，灵狐如鬼魅般绕过正面战场，无视了季坤重装死神的威慑，精准切入后排，秒掉对方核心输出后，甚至还用最后一个技能的边缘效果，蹭掉了季坤的一层血皮。 “Triple Kill！（三杀！）” 连续三次单杀！ “轰——！” 场馆里的气氛被彻底点燃，惊呼、尖叫、不敢置信的呐喊汇成一片。 镜头无数次特写季坤，他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下颚线绷得极紧，像一把拉满的弓。 赛后采访，记者唯恐天下不乱地将话筒再次递到季坤面前，问题尖锐：“K神，对于ning选手今天……呃，非常亮眼的表现，尤其是连续三次的精彩操作，您有什么新的评价吗？” 季坤抬起眼，目光穿透镜头，冰碴子似的射向虚拟的对方，声音比刚才更加冰冷，一字一顿，清晰地传遍全场：“我说了，花里胡哨，运气不错。” 只是这一次，任谁都听得出那平静语调下强压着的、即将喷发的火山。 ———— 第二天上午，宿醉般的烦躁感缠绕着季坤。昨晚的失利和铺天盖地的舆论让他几乎没合眼。 刺耳的门铃声像一根针，扎破了他紧绷的神经。 他阴沉着脸，带着浓重的低气压，猛地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人，让他瞬间以为自己是睡眠不足出现了幻觉。 柔软的头发，亮晶晶的眼睛，穿着一件浅蓝色的宽松卫衣，背上是个看起来鼓鼓囊囊的双肩包，手里还捧着一个系着丝带的小礼盒。 正是昨天在台上让他颜面尽失、此刻本该在热搜上挂着的新人主播，艾宁。 “你好！我是昨天刚搬来的，就住你楼上2502。” 艾宁看到他，眼睛更亮了几分，笑容灿烂得晃眼，他把手里的礼盒往前递了递，“一点自己做的小饼干，不成敬意。以后我们就是邻居啦，请多关照！” 季坤：“……” 他盯着这张昨天让他恨得牙痒痒的脸，脑子里全是灵狐上蹿下跳和自己屏幕一次次变灰的画面，血压“噌”地一下冲上头顶。 艾宁仿佛完全感受不到眼前男人身上散发出的“生人勿近”的寒气。 他歪了歪头，表情变得有些不好意思，甚至带了点恰到好处的窘迫。 “哦对了，季神，还有个事想麻烦你……我家好像还没通网，物业说还得等两天。你家的Wi-Fi信号好像……挺强的，能……能借个热点应应急吗？我保证！绝对不蹭你打游戏的时间段！” 他眨巴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语气真诚得让人无法怀疑。 季坤深吸一口气，用尽了毕生的修养，才没有直接把门砸到对方那张笑得过于可爱的脸上。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冰冷至极的字： “不能。” “砰——！” 厚重的防盗门被毫不留情地甩上，带起的风差点掀动艾宁额前的碎发。 门外，艾宁看着紧闭的房门，非但没有露出丝毫沮丧，反而缓缓地、缓缓地勾起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如同偷腥成功的小狐狸般的笑容。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没送出去的饼干盒，又抬头望了望楼上自家房门的方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哼了一声。 “脾气果然和传说中一样臭啊，老公。” 第2章 让他挂不住脸的“逆子” 那扇毫不留情关上的门，并未阻挡住楼上邻居的存在感。 第二天，季坤是被一阵富有节奏的、类似重物落地的“咚、咚”声吵醒的。 声音来自正上方，精准地穿透楼板，敲打着他因睡眠不足而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他看了眼床头的电子钟——上午八点半。 对于通常昼夜颠倒的电竞选手来说，这简直是深更半夜。 季坤把脸埋进枕头，试图无视。 但那声音顽强地持续着，时而夹杂着拖动家具的摩擦声，仿佛楼上正在举行一场小型的搬家运动会。 忍耐了十五分钟后，季坤猛地坐起身，眼底酝酿着风暴。 他几乎能肯定，这是那个叫艾宁的小子故意的。 最终，他带着一身低气压，戴着降噪耳机坐到了电脑前，用训练模式的枪声来掩盖楼上的噪音。 但那种被无形挑衅的感觉，像根细刺，扎在他心里。 下午，门铃又响了。 季坤透过猫眼看去，是个穿着外卖制服的小哥。 他皱眉，自己并没点外卖。 拉开门，外卖小哥核对地址：“您好，是2501的季先生吗？这是您点的‘超级海鲜焗饭’。” “送错了。”季坤冷声道，准备关门。 “诶？没错啊，订单写的就是2501，季先生收。”外卖小哥坚持。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开门声和轻快的脚步声。 艾宁从楼梯转角探出头，一脸“刚发现”的惊讶：“哎呀！小哥不好意思，是我的我的！我写错门牌号了，应该是2601！” 他小跑下来，接过外卖，对着脸色冰寒的季坤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对不起啊季神，打扰你了，我这刚搬来，还没习惯门牌号。” 他的眼神清澈又无辜，找不到一丝破绽。 季坤盯着他看了两秒，一个字没说，再次重重关上了门。 第三天，类似的戏码再次上演，这次是快递，一箱沉甸甸的猫砂和一箱进口猫罐头。 艾宁又一次“及时”出现，解释自己不小心填错了地址，并再次诚恳道歉。 季坤开始怀疑，这人是不是专门跟他作对。 真正让他血压飙升的，是在周末的下午。 他养的那只血统高贵、平时对他这个主人都爱答不理的布偶猫“元帅”，趁他开门取东西的瞬间，灵活地溜了出去。 季坤放下东西追出去，却看见令他心肌梗塞的一幕。 艾宁正蹲在楼梯间，手里拿着一小条撕开的、香气扑鼻的鳕鱼干。 “元帅”那颗高傲的脑袋，正亲昵地蹭着艾宁的手心，粉色的舌头一卷，就将鱼干卷入口中，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艾宁纤细的手指轻轻挠着它的下巴，它甚至舒服地眯起了冰蓝色的眼睛。 “元帅！”季坤的声音冷得能冻住空气。 布偶猫“元帅”闻声，只是懒洋洋地回头瞥了自家主人一眼，然后又转回头，继续用脑袋顶艾宁的手，示意还要。 艾宁抬起头，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喜和纯然的笑意：“季神，这是你的猫啊？它好乖好可爱，一点都不怕生呢！” 他抱起吃得心满意足的“元帅”，走到季坤面前，递还给他。 在交接的瞬间，艾宁的手指无意地擦过了季坤的手背，温热的触感一掠而过。 季坤迅速抱回猫，感觉手背那点温度有点灼人。 他看着在艾宁怀里温顺得像团棉花的“元帅”，此刻在自己怀里却开始扭动挣扎，一副想要重回“温柔乡”的叛徒模样。 “它比较挑食。”季坤硬邦邦地解释了一句，试图挽回自家“逆子”和自己这个主人的颜面。 “是吗？”艾宁眨眨眼，笑容纯良，“我看它挺喜欢我这个小鱼干的，是我特意买的进口牌子，看来没买错。” 季坤：“……” 他感觉自己额角的青筋又开始跳舞了。 接连几天的“邻居骚扰”让季坤心烦意乱。 晚上，他登录了那个几乎无人知晓的小号——“坤”。 几乎在他上线的瞬间，游戏界面右下角的好友列表就跳动起来，那个熟悉的、带着粉色小花朵的ID【宁静致远】发来了消息。 【宁静致远】：老公！你终于来啦！(?ω?) 等你半天了！ 看着这熟悉的称呼和颜文字，季坤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奇异地松弛了一丝。 这个网络另一端的“老婆”，是他游戏世界里为数不多的慰藉。 【坤】：嗯。刚忙完。 【宁静致远】：感觉你今天杀气好重哦，刚才匹配赛那波，你冲得像个战神，我奶都差点没跟上！(⊙?⊙) 季坤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一下。 现实中那些破事，他无法对任何人言说，但对着这个从未见过面、只存在于数据世界的“老婆”，他反而能卸下一点防备。 【坤】：遇到个烦人精。 【宁静致远】：啊？谁敢烦我老公！告诉我ID，游戏里我去追杀他！杀到他退服！(｀へ?) 看着这护短又充满活力的回应，季坤几乎能想象出对方在屏幕那头气鼓鼓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坤】：不用。不是游戏里的。 【宁静致远】：诶？现实中的？那……那更可恶了！现实里我帮不了你，那我给你画圈圈诅咒他！让他走路踩到乐高！喝奶茶没有珍珠！(╯‵□′)╯︵┻━┻ 幼稚又毫无杀伤力的诅咒，却让季坤的心情莫名好了不少。 他没有具体说是什么事，只是模糊地提了一句。 【坤】：一个……不懂事的新人，有点嚣张。 【宁静致远】：哈哈哈，能让老公你这么评价，那肯定是相当嚣张了！不过老公最厉害啦，下次见面，在游戏里狠狠打爆他！我给你摇旗呐喊！ヾ(?°?°?)?? 和“老婆”插科打诨地聊了一会儿，又一起下了两趟副本，季坤感觉胸口的闷气消散了不少。 他关掉游戏，靠在椅背上，脑海里却不自觉地浮现出艾宁那张笑得人畜无害的脸，以及“元帅”在他怀里乖巧的模样。 他甩甩头，试图将这两者从脑子里清除出去。 一个是不知天高地厚、手段低级的新人邻居。 一个是贴心可爱、默契十足的线上老婆。 界限分明，不容混淆。 只是，他隐约觉得，楼上那个“烦人精”，似乎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那种精准踩在他雷区上的行为，真的全都是巧合吗？ 季坤皱了皱眉，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或许，他只是想多了。 第3章 逆子“元帅” “元帅”的叛变行为持续了整整两天。 季坤每次开门，那团毛茸茸的白影总会试图窜向楼梯，冰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对楼上小鱼干的向往。 季坤不得不采取强制措施，进出家门更加迅捷，仿佛在进行某种反侦察行动。 这天傍晚，季坤训练间隙起身倒水，路过玄关时，发现门下缝隙塞进了一个小巧的、印着猫咪爪印的透明密封袋，里面是几块和他之前见过的同款进口鳕鱼干。 袋子上贴着一张便利贴，字迹清秀工整： 「季神，前两天不小心喂了元帅，怕它吃惯了嘴挑，这点小鱼干给它当零嘴吧。 ——艾宁」 没有多余的话，没有表情符号，语气礼貌而克制，与之前“送错”外卖和快递时的“冒失”截然不同。 季坤捏着那袋小鱼干，指尖能感受到鳕鱼干坚硬的轮廓。 他应该直接扔掉，或者原封不动地塞回2601的门缝。 但鬼使神差地，他低头看了看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脚边，正仰头用鼻子嗅着空气里残留鱼腥味的“元帅”。 最终，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将那个小袋子放在了鞋柜的角落，像安置一个微不足道却又无法忽视的证据。 为了准备下一场关键赛事，季坤开始了高强度的个人训练。 他沉浸在枪械后坐力的模拟、地图角落的探查以及技能连招的极限测试中，试图用绝对的专注将楼上那个邻居带来的烦躁隔绝在外。 直到门铃再次响起。 季坤深吸一口气，压下去开门的冲动。 但门铃固执地响着，间隔稳定，不疾不徐，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坚持。 他猛地摘下耳机，沉着脸走到门口，唰地拉开门。 艾宁站在门外，这次手里没有礼盒，没有外卖，也没有猫粮。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浅色牛仔裤，看起来清爽又……有点局促。 他的眼神不像之前那样理直气壮地闪亮，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游移，耳根似乎泛着淡淡的红。 “季神，”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一点，“那个……我家的网络好像还是不太稳定，有个紧急的直播预热片段需要上传，就几分钟……能不能……” 他似乎难以启齿，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再借一下热点？这次真的非常急，就在门口用，用完马上走。”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请求，与之前那种带着点狡黠的“碰瓷”完全不同。 这种突如其来的弱势，反而让季坤准备好的冷言冷语堵在了喉咙里。 季坤看着他微垂的睫毛和那截白皙后颈上细小的绒毛，拒绝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最终变成了一个侧身让出的空间。 “……进来。”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 艾宁似乎愣了一下，随即眼睛微微一亮，像是受宠若惊，连忙小声道谢，侧身走了进来。 这是他第一次踏入季坤的领域。 公寓是冷调的装修风格，黑白灰为主，整洁得近乎没有人气，只有角落里昂贵的电竞设备和沙发上随意搭着的一条薄毯显示着主人的生活痕迹。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属于季坤的冷冽清香。 艾宁的目光快速而克制地扫过客厅，最后落在那个占据了一整面墙的赛事荣誉架上，上面摆满了各种造型各异的奖杯和奖牌，在射灯下闪烁着冰冷而荣耀的光。 季坤没理会他，径自走到茶几旁，拿起手机操作了几下，然后将手机屏幕转向艾宁，上面显示着热点的名称和密码。 “用吧。”他言简意赅。 “谢谢季神！”艾宁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机，蹲在茶几旁开始连接。 他低着头，专注地看着屏幕，柔软的发梢垂落，遮住了一部分侧脸。 季坤没有坐下，就站在不远处，双臂环抱，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在艾宁身上。 从这个角度，他能看到对方纤细的脖颈线条，以及因为蹲姿而显得更加清晰的蝴蝶骨轮廓。 很瘦，但看起来并不柔弱。 房间里只剩下艾宁手机操作时细微的触屏声和两人轻浅的呼吸声。 忽然，艾宁的目光被季坤放在客厅中央、还亮着屏幕的电脑吸引了。 屏幕上正暂停着一段《神域》的高端局对战录像，是季坤刚才在研究的对手资料。 艾宁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他困惑的东西。 他抬起头，看向季坤，眼神里带着一种纯粹的、属于技术层面的探究欲，之前那点局促消失了。 “季神，”他指了指屏幕，“你是在分析‘暗夜’战队的打野路径吗？” 季坤挑眉，有些意外他会主动提起游戏，而且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研究目标。 “嗯。” “这里，”艾宁站起身，走到电脑屏幕前，隔着一段礼貌的距离，用手指虚点了录像的某个时间节点。 “他第三次入侵野区的时间点，比常规快了大概1.5秒。我观察过他最近的录播，这好像是他新练的一个小习惯，用来迷惑对手，假装自己还在线上。” 他的语气平静，带着分析性的客观，没有任何卖弄的意思，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观察到的事实。 季坤心中一动。 这个细节，他反复看了几遍才隐约捕捉到，没想到艾宁一眼就点了出来。 这小子……确实有点东西。 不只是操作花哨，意识和观察力也相当毒辣。 一种微妙的、棋逢对手的感觉，混杂着对其实力的认可，悄然滋生，冲淡了之前纯粹的厌烦。 “你看得很细。” 季坤的声音依旧平淡，但那份冰封的疏离感，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艾宁似乎因为这句算不上夸奖的认可而有些不好意思，他抿了抿唇，移开视线，重新蹲回去摆弄手机，耳根那点红晕又悄悄爬了上来。 “好，好了！”他很快站起身，将手机屏幕朝季坤示意了一下，表示已经完成，“太感谢了季神，不打扰你了！” 他几乎是逃也似地快步走向门口，在拉开门即将出去的瞬间，他停顿了一下，背对着季坤，声音很轻地传来： “那个……小鱼干，元帅要是不喜欢……就算了。” 说完，没等季坤回应，门就被轻轻带上了。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电脑风扇运转的微弱声音，以及空气中残留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艾宁的清爽气息。 季坤站在原地，目光落在鞋柜角落那个猫咪爪印袋子上，又移向刚刚被艾宁指出关键细节的电脑屏幕。 烦躁感似乎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复杂的、难以名状的情绪。 像是一池静水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涟漪缓缓荡开，扰乱了他一贯的平静。 他走到电脑前，将录像倒退到艾宁指出的那个时间点，重新观看。 这一次，那个被点破的细节变得无比清晰。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烦人”的新人邻居，在他最引以为傲的领域，精准地展示了一次不容忽视的锋芒。 而这锋芒，包裹在一层看似柔软无害的表皮之下，带着一种……意味不明的试探。 第4章 楼道里面光与影 那袋小鱼干最终没有被扔掉，也没有被送回。 它静静地躺在季坤的鞋柜上，像一个沉默的共识。 季坤没有主动喂给“元帅”，但也没有阻止某天发现袋子被聪明地扒拉开、少了几条的状况。 他选择视而不见，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几天后的深夜，季坤结束训练，带着一身疲惫推开楼道门。 声控灯应声亮起，昏黄的光线倾泻而下，却意外地照亮了楼梯上坐着的人影。 是艾宁。 他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臂弯里，蜷坐在通往2601的台阶上。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脸上带着未褪尽的怔忡，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湿漉漉的，像是蒙了一层水汽。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扬起笑容，整个人透着一股罕见的、易碎的安静。 季坤的脚步下意识地顿住。 两人一上一下，在狭窄的楼道空间里对视着。 空气仿佛凝滞，只有声控灯因为短暂的寂静而即将熄灭时发出的微弱电流声。 “咳。”季坤轻咳一声，灯光重新亮起。 艾宁似乎这才回过神来，他迅速低下头，用手背飞快地擦了一下眼角，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努力挤出了一个惯常的、带着点勉强的笑容。 “季神，才回来啊。”他的声音有点哑。 季坤“嗯”了一声，目光扫过他有些发红的眼眶，没有多问。 他本该径直继续走，开门，回家，将这点不寻常的插曲关在门外。 但他的脚像生了根。 “坐这里干什么？”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比想象中要平稳。 艾宁蜷了蜷手指，视线落在自己的膝盖上，声音轻轻的：“……钥匙好像忘在屋里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联系了开锁的，说要晚点才能到。” 理由合情合理。 但季坤直觉不仅仅是钥匙的问题。 那种瞬间捕捉到的、未加掩饰的脆弱，不像伪装。 声控灯再次暗了下去。黑暗温柔地包裹下来，掩盖了彼此的表情，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和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在这片短暂的、与世隔绝的黑暗里，某种微妙的东西在悄然流动。 季坤没有动。 艾宁也没有。 几秒后，季坤再次用声音点亮了灯光。 他抬步，越过楼梯间，身影消失在艾宁视线中，他脚步没有停留，却留下了一句低沉的、几乎听不清的话： “外面冷。” 然后，他走到自家门口，拿出钥匙，插入锁孔，转动。 门开了，屋内温暖的灯光流泻出来，在昏暗的楼道里切出一块明亮的光域。 他没有立刻进去，也没有回头，只是握着门把手，停顿了大约两秒。 这是一个无声的、界限模糊的邀请，还是一个仅仅是出于人道主义的怜悯？ 连季坤自己都无法界定。 艾宁看着那扇敞开的门，看着门内流淌出的光，以及站在光与暗交界处那个挺拔而沉默的背影。 他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小的阴影。 他慢慢地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动作有些迟缓。 他一步步走下台阶，走到2501门口，站在季坤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能闻到季坤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冽的气息，混合着夜里微凉的空气。 “谢谢。”艾宁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 季坤侧身，让开通道。 艾宁走了进去，没有四处张望，只是安静地站在玄关处，像一株等待安置的植物。 季坤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屋内的空气似乎因为多了一个人而变得有些不同。 他走到客厅，从饮水机接了杯温水，走回来，递给依旧站在原地的艾宁。 “坐着等。”他示意了一下沙发。 艾宁接过水杯，指尖在杯壁上摩挲了一下，低声道：“谢谢。” 他在沙发边缘坐下，背脊挺直，姿势有些拘谨。 他小口地喝着水，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杯子上，仿佛那是什么极其有趣的物件。 季坤则走到窗边，背对着他，看着窗外城市的零星灯火。 他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做其他事，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尊沉默的守护雕像。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 谁也没有提起游戏，没有提起比赛，没有提起之前的种种“巧合”和“烦扰”。 此刻，他们只是共处一室的、暂时收起了尖刺的两个人。 元帅从它的窝里伸着懒腰，慢悠悠的走出来，冰蓝色的双眼发现了艾宁的到来，瞳孔都放大了一些，小声嘤嘤的叫着跑过来，大大的尾巴高高的竖立着。 它走到艾宁的脚下，亲昵的蹭着他的腿，不断的发出呼噜声，寻求艾宁的抚摸。 虽然一人一猫没有见几次面，但是元帅对艾宁就是有种天然的亲近。 艾宁双眼弯弯，弯下腰将元帅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摸着它毛绒绒的脑袋，轻轻的撸着。 元帅舒服的眯着眼睛，发出的呼噜声大得不远处的季坤都听得到。 季坤的眉间难以控制的抽了下，这逆子，他养它一年了，都没听过这么响的呼噜声！到底谁才是主人？！ 但季坤没有出声打扰，他依旧沉静的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灯火阑珊。 月亮高高的挂在天空，与这城市烟火相映成辉。 一段悦耳的铃声响起，是艾宁的手机亮了。 他接了电话，将元帅从身上抱了下来，望着转过身看着他的季坤小声道：“开锁的师傅到了。” 艾宁站起身，弯下腰安抚的摸了摸还想讨抱抱不断蹭着他腿的元帅毛绒绒的脑袋，对着季坤再次道谢：“谢谢季神，打扰了。” 季坤转过身，点了点头，依旧没什么表情。 艾宁走向门口，元帅四条腿捣腾着追了上去，一直用身子去挡艾宁的腿。 季坤眉心跳了跳，无奈的跟了上来，一把薅住了自家逆子的脖颈，才让艾宁得以脱身。 艾宁打开门，走了出去，轻轻的将门带上。 在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他回头看了季坤一眼。 灯光下，他的眼睛恢复了清澈，但深处似乎多了点别的东西，一种复杂的、欲言又止的微光。 第5章 游戏里的“老婆” 自那晚楼道里的短暂收容后，季坤和艾宁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种奇特的“停火”状态。 楼上的噪音消失了，送错的快递和外卖也不再出现。 他们偶尔在楼道或电梯里相遇，艾宁会礼貌地点头致意，叫一声“季神”，笑容依旧干净，却少了之前那股刻意为之的黏糊劲儿，多了份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季坤也只是淡淡颔首，算是回应。 这种平静，反而让季坤有些……不习惯。 就像一直嗡嗡作响的背景音突然停止，露出了底下更令人心绪不宁的寂静。 这天晚上，季坤照例登录了小号“坤”。 几乎是他刚出现在主城，好友列表里【宁静致远】的头像就欢快地跳动起来。 【宁静致远】：老公！上线好准时！今天我们去刷【幽暗沼泽】的隐藏BOSS好不好？我查到攻略说今天刷新的概率超高！(★ω ★) 【坤】：好。 季坤没有多言，组上队，两人便传送到了阴森潮湿的幽暗沼泽。 这片地图视野极差，毒瘴弥漫，四处潜伏着主动攻击的怪物，对玩家的走位和配合要求极高。 【宁静致远】玩的是治疗职业“灵语者”，穿着游戏里季坤之前送给他的、泛着柔和白光的稀有外观套装，亦步亦趋地跟在季坤的重装战士身后，像一只乖巧的精灵。 一开始推进得很顺利，季坤的碾压式攻击和【宁静致远】精准及时的加血，配合得天衣无缝。 然而，在接近隐藏BOSS刷新点的一片浓稠毒雾区时，异变陡生。 一支显然是固定队的五人小队从侧面冲出，显然也是冲着隐藏BOSS来的。 他们看到落单的季坤和【宁静致远】，二话不说，直接发动了偷袭集火！ 目标直指脆弱的治疗【宁静致远】！ “小心！”季坤在队伍频道快速敲字，操作着角色一个【战争冲锋】瞬间挡在【宁静致远】身前，厚重的盾牌扛下了第一波致命的伤害，血线猛地下降一截。 【宁静致远】：啊！ 游戏里的灵语者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 【坤】：跟紧我，别出我的防御范围。 季坤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眼神锐利。 他不再保留实力，重装战士在他手下爆发出惊人的机动性和攻击力。 【旋风斩】搅动毒雾，【盾击】精准打断对方读条，硬是以一己之力牵制住了对方五人的大部分火力，为【宁静致远】创造了安全的施法环境。 【宁静致远】也迅速冷静下来，走位风骚地躲在季坤角色的阴影里，预判性的【愈合祷言】和关键时刻的【神圣护盾】一次次将季坤从死亡线上拉回。 他的治疗不再是机械的加血，而是带着一种灵性的预判和精准的节奏感，仿佛能读懂季坤每一个进攻和防守的意图。 一场本该是碾压的二对五，硬是被他们打成了精彩的防守反击。 最终，对方小队在丢下两具尸体后，狼狈撤退。 战斗结束，沼泽地暂时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毒物窸窣的声音。 【宁静致远】的角色小跑过来，站在季坤那伤痕累累的重装战士面前，开始吟唱持续时间最长的【恢复术】，柔和的绿色光效如同星尘，持续洒落在战士身上。 【宁静致远】：老公你好厉害！！！刚才也太帅了吧！一打五！！(??ヮ?)?*:??? 我差点以为我们要躺地板了。 季坤看着屏幕上被温暖绿光环绕的角色，以及那句充满依赖和崇拜的话语，现实中紧抿的嘴角不自觉地放松了些许。 【坤】：你治疗跟得上。 他难得地给出了肯定。 刚才那种高压下的配合，【宁静致远】的表现无可挑剔，甚至比他认识的很多职业辅助都要出色。 那种默契，仿佛已经演练过千百遍。 【宁静致远】：那是因为老公你挡得好呀！我就知道跟着你肯定没事！(?▽`???) 就在这时，游戏里的灵语者角色做了一个系统预设的互动动作。 他轻轻跳起来，用手中的法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重装战士那巨大的肩甲，仿佛一个小心翼翼的安抚或……撒娇。 这个简单的动作，透过屏幕，却像一颗小石子，轻轻投在了季坤的心湖上，漾开了一圈微澜。 他沉默地看着，没有移动角色，也没有回应这个动作。 但某种难以言喻的、被依赖和被信任的感觉，混合着游戏世界特有的纯粹，悄然包裹了他。 现实世界，几天后的一个周六下午。 季坤正在客厅里观看国外顶尖战队的比赛录像，忽然听到楼上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动静，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翻的声音，紧接着是水流声，以及一声压抑的低呼。 他皱了皱眉，没有理会。 但几分钟后，水流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似乎变得更大了，甚至隐约有水滴顺着天花板缝隙渗漏下来，在他光洁的地板上聚成了一小滩。 季坤站起身，盯着那摊水渍，眉头紧锁。 他最终还是拿起手机，找到了那个因为几次“送错”快递而不得不存下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是哗啦啦的水声。 “喂？季神？”艾宁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和喘息。 “你家漏水了。”季坤言简意赅。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好像把水管弄坏了！我在想办法堵住它！” 艾宁的声音听起来快要哭了，“物业电话打不通，我……” 季坤沉默了两秒，听着电话那头兵荒马乱的声音，眼前似乎能浮现出对方手忙脚乱、浑身湿透的狼狈模样。 “等着。”他挂了电话，认命地拿起工具箱和几条干毛巾，上了楼。 2601的门虚掩着，他推开进去，只见客厅靠近厨房的地方已是“水漫金山”。 艾宁正徒劳地用一堆抹布试图堵住橱柜下方一个正在不断喷水的细小裂口。 浑身湿漉漉的，头发黏在额前，白色的T恤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清瘦的腰线，样子可怜又好笑。 看到季坤进来，艾宁抬起头，脸上沾着水珠，眼睛因为着急而显得格外湿润明亮，像受惊的小鹿。 “季神……” 季坤没说话，放下工具箱，快步走过去，先找到了水源总阀，利落地关上。 喷涌的水柱瞬间停止。 “是连接处的软管老化了。” 季坤检查了一下裂口，从工具箱里拿出新的软管和扳手，动作熟练地开始更换。 他身材高大，蹲在狭小的厨房空间里显得有些局促，但操作却有条不紊，透着一种沉稳的力量感。 艾宁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地看着他，身上还在滴滴答答地滴水，脚下汇聚着一小滩水渍。 他看着季坤专注的侧脸，紧抿的薄唇，以及那双操纵精密电竞设备的手，此刻正握着冰冷的扳手，为自己修理着麻烦的水管。 一种奇异的感觉在他心中涌动，混杂着愧疚、感激，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心动。 “那个……季神，谢谢你啊，又给你添麻烦了。”艾宁小声说道，声音带着水汽氤氲后的柔软。 季坤没有回头，手上动作不停，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很快，水管更换完毕。季坤打开总阀试了试，不再漏水。 “好了。”他站起身，开始收拾工具。 “真的太感谢了！”艾宁连忙道谢，看着满屋的狼藉，又有些窘迫，“我……我马上收拾干净。” 季坤看了一眼他湿透的衣服和还在滴水的头发，眉头微蹙：“先去把你自己弄干。” 他的语气依旧算不上温和，但这句话里的含义，却让艾宁怔了一下。 “……哦。”艾宁乖乖应了一声，转身跑进了卧室。 季坤没有立刻离开，他环顾了一下艾宁的客厅。 这里的风格与他的冷峻截然不同。 暖色调的布置，沙发上放着几个可爱的玩偶，墙上贴着一些游戏海报和风景画，角落里的电竞设备倒是和他的一样专业。 整个空间充满了生活气息，显得有些凌乱，却并不让人讨厌。 他的目光扫过电脑桌，屏幕上还停留着《神域》的登录界面，旁边放着一个眼熟的、印着某电竞外设品牌logo的键盘。 是去年全明星赛的限量版纪念品。 季坤的眼神微微一动。 看来，这小子确实是个资深玩家，而且……品味不错。 过了一会儿，艾宁换了一身干爽的居家服出来了，头发用毛巾擦过，显得蓬松柔软。 他看到季坤还在，有些惊讶，随即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季神，你还没走啊……我、我这就拖地。” “不用。”季坤指了指地上他带来的干毛巾，“用那个吸一下水，开窗通风。地板泡久了不好。” 他的声音在相对密闭的、刚刚经历了一场“水灾”的空间里，显得比平时低沉了一些，少了几分冰冷，多了几分实际的关切。 艾宁依言照做，蹲在地上用毛巾吸水。 季坤也没有闲着，帮他把一些怕湿的东西挪开。 两人在满是水渍的客厅里沉默地忙碌着，偶尔手臂碰触，又迅速分开。 空气中弥漫着水汽、以及艾宁身上刚换洗衣物的淡淡清香。 一种莫名的、类似“共患难”后的微妙氛围在悄然滋生。 收拾得差不多了，艾宁站起身，看着被他们合力挽救回来的客厅，长长舒了口气。 他转向季坤，眼神真诚无比：“季神，今天真的多亏你了。我……我请你吃饭吧？就当是感谢。” 他的眼神里带着期待，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像怕被拒绝。 季坤看着他那双清澈的、映着窗外光线的眼睛，又想起游戏里那个依赖着他的【宁静致远】，拒绝的话在嘴边绕了一圈，最终化为一个简单的字： “嗯。” 艾宁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盛满了星光。 季坤移开视线，看向窗外。 夕阳的余晖正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洒进来，将客厅染上了一层暖金色。 他发现，自己似乎并不反感这种……被需要的感觉。 无论是在虚拟的游戏世界，还是在这意外频发的现实里。 而这只小白兔，在收起那些刻意的“小动作”后，偶尔流露出的真实与笨拙，似乎……更具杀伤力了。 第6章 双排的邀请 那顿感谢晚餐最终定在了一家以**性好著称的日料店包厢。 气氛起初有些微妙的凝滞，木质格栅外的庭院景致静谧，反而放大了包厢内餐具轻碰的细响。 艾宁似乎有些紧张，比平时更加沉默，只是偶尔用公筷给季坤布菜，动作小心又带着点讨好。 季坤本就不是多话的人，只是偶尔就菜品点评一两句，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直到艾宁不小心打翻了一点酱汁，手忙脚乱地擦拭时，季坤看着他微红的耳尖和略显笨拙的动作，忽然开口，打破了僵局：“你玩灵狐，那个Z字直角闪避，练了多久？” 艾宁擦拭的动作一顿，惊讶地抬起头，似乎没想到季坤会主动提起游戏，还是关于那次让他成名也结怨的操作。 他眨了眨眼，老实回答：“大概…三个月。每天在训练场练四个小时以上。” 季坤夹起一块金枪鱼腹，状似随意地问：“成功率？” “现在大概百分之九十五左右。”艾宁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不确定，“那次…比赛是超常发挥。” 他偷偷观察着季坤的表情，怕他又想起不愉快。 季坤却只是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继续用餐。 但就是这个看似寻常的问答，像是一把钥匙，轻轻拧开了话题的锁。 之后，对话自然而然地转向了游戏。 从新版本英雄的强弱分析，到不同地图的战术侧重，再到国内外各大战队的风格特点。 一旦涉及共同熟悉的领域，艾宁眼睛里的光重新亮了起来，话也多了，偶尔说到兴奋处，还会不自觉地比划一下，那些拘谨和小心翼翼渐渐褪去，露出了底下属于顶尖玩家特有的自信和敏锐见解。 季坤大多时候是倾听者，偶尔插言几句，往往一针见血。 他发现，抛开那些烦人的表象，艾宁在游戏理解上确实有独到之处，思路清晰，偶尔的奇思妙想甚至能给他带来启发。 这顿晚餐，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一场高质量的技术交流。 结束时，两人站在餐厅门口，晚风带着凉意。 艾宁看着季坤，眼神亮晶晶的，带着未尽兴的期待：“季神，今天聊得很开心，谢谢你…不仅修水管，还听我啰嗦这么多。” 季坤看着他被夜风吹得微微拂动的发梢，“嗯”了一声。 就在艾宁以为对话就此结束时，季坤却忽然开口，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低沉： “明天下午，我练配合，缺个辅助。有空？” 艾宁彻底愣住了，眼睛微微睁大，像是没反应过来。 季坤…在邀请他双排？ 那个在赛后采访冷嘲他花里胡哨靠运气的K神，在邀请他这个新人双排练习？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受宠若惊和难以置信的狂喜涌上心头，让他一时忘了回答。 季坤看着他呆住的样子，微微蹙眉：“没空就算了。” “有空！我有空！”艾宁几乎是立刻喊了出来，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意识到后连忙压低，脸上泛起红晕，用力点头，“我明天下午都没事！随时都可以！” 季坤看着他那毫不掩饰的欣喜模样，心底某处似乎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他移开目光，淡淡道：“两点，我拉你。” “好！我一定准时到！”艾宁的声音里充满了雀跃。 第二天下午两点，季坤准时登录了游戏，用的是他的大号【K】。 他点开好友列表，找到了那个已经被他添加的ID【ning】，发送了组队邀请。 几乎是在邀请发出的瞬间，对方就接受了。 队伍语音里一片安静。 季坤没有开麦的习惯，艾宁似乎也不敢率先打破沉默。 直到进入游戏选择界面，季坤才在队伍频道打了两个字：「开麦。」 片刻后，耳机里传来艾宁略带紧张的声音，比平时说话声要轻软一些，透过电流传来，带着点细微的磁性：“听…听得到吗？季神。” 「嗯。」季坤应了一声，选择了自己常用的一个突击位英雄。 艾宁则秒锁了季坤指定他使用的一个偏向保护和控制的辅助英雄。 游戏开始。 最初的几分钟有些生涩。 季坤的打法极具侵略性，节奏快得惊人，很多时候辅助需要极高的预判和反应速度才能跟上。 艾宁显然不太适应这种顶级的压迫式节奏，有两次关键的技能没能及时给上，导致季坤在极限对拼中残血逃生，差点丧命。 队伍频道里一片死寂。艾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季坤会不耐烦或者出言指责。 然而，季坤什么也没说。 第三次类似的险情发生时，艾宁咬紧牙关，几乎是凭借本能，交出了一个近乎完美的【空间禁锢】，将追击季坤的敌方两人定在原地零点七五秒，为季创造了反杀的机会。 「漂亮。」季坤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依旧简洁，却带着明确的肯定。 艾宁悬着的心瞬间落了下去，一股暖流涌遍全身，连操作的手指都似乎更灵活了。 接下来的对局，两人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 艾宁开始逐渐摸清季坤的节奏和意图，他的辅助不再是被动跟随，而是变成了主动的配合与策应。 他会提前在季坤可能发起进攻的位置布下视野，会预判季坤的走位提前给出护盾或加速，会在季坤深入敌后时，用精准的控制技能为他撕开突破口或断掉后路。 季坤也感受到了这种变化。 这个ning，比他想象中要聪明，适应力极强。 他的辅助，带着一种灵性，不仅仅是技能的释放，更像是一种无声的交流和守护。 在一波决定胜负的高地团战中，季坤操纵的英雄如同利剑切入敌方后排，吸引了成吨的火力。 艾宁的辅助则在刀尖上跳舞，每一个技能都用在最关键的时刻，血量如同过山车般起伏，却始终牢牢维系着季坤那岌岌可危的血线，并抽空用微小的控制打断了敌方关键大招的吟唱。 「Double Kill！」 「Triple Kill！」 季坤完成三杀，屏幕上方响起激昂的系统提示。 敌方基地在轰鸣中爆炸。 “Victory！” 退出游戏结算界面，队伍语音里依旧安静。 但那种并肩作战后酣畅淋漓的默契感，却无声地弥漫在两人之间。 「还不错。」季坤打破了沉默。 这对他而言，已经是极高的评价。 耳机里传来艾宁轻轻吸气的声音，然后是他带着笑意的、明显放松下来的回应：“是季神你带得好。” 他的声音透过电流，软软地敲在季坤的耳膜上。 季坤没有接话，只是看着屏幕上【ning】那个简单的ID，脑海里却不自觉地浮现出昨晚餐厅里，艾宁谈到游戏时发亮的眼睛，以及刚才对局中，那个在枪林弹雨中始终坚定地站在他身侧的辅助身影。 现实中的笨拙与游戏里的灵动。 邻居的麻烦与搭档的可靠。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印象，此刻在他心中交织、碰撞，使得那个叫艾宁的形象，变得更加复杂，也更加…生动起来。 「还打吗？」季坤问。 “打！”艾宁的回答毫不犹豫，带着满满的干劲。 接下来的几场排位，他们势如破竹。 两人的配合越发纯熟，几乎不需要过多交流，一个走位，一个技能试探，就能明白彼此的意图。 季坤感受到了久违的、与顶级辅助配合的畅快感。 而艾宁，则完全沉浸在了这种被顶级选手信任和引领的兴奋与满足中。 训练结束，季坤摘下耳机，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指。 窗外已是华灯初上。 他拿起手机，发现有一条未读消息，来自艾宁。 「季神，今天谢谢你带我！我学到了很多！[小猫转圈.jpg]」 看着那个活泼的猫咪表情包，季坤眼前似乎又看到了艾宁那双带笑的眼睛。 他手指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只回了一个字： 「嗯。」 放下手机，季坤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耳机里似乎还残留着艾宁那带着笑意的、软软的声音，以及游戏里，那个始终如影随形、守护在他身边的辅助身影。 一种陌生的、带着暖意的情绪，如同藤蔓的须根，悄无声息地，在他冰封已久的心墙上，探出了一点嫩绿的尖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