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t5阴湿地绿了乙骨》
1. 乙骨君
直播间发丝灯照到荒川瞳柔顺的棕发,她调整完毕灯光,照着镜子正喝水休息,镜子中闪过黑影,就在她背后。
她看着手机,眼角余光瞥见黑影,回头一看什么也没有。
很快,她的心神被一个个礼物吸引。
荒川瞳眼睫微颤,嘴角上翘,面露欠揍的微笑:“大家不行哦,我一点也不累。”
她是一名体力主播,只要有人刷礼物,她就得做相应的运动。
接下来的半小时,她就在这种嘴硬、收到礼物、咬牙完成倒立、嘴硬的循环中度过。倒立从三十个累积到近百个,汗水浸湿了额发,脸颊也憋得通红。
直到荒川瞳的直播间出现了玫瑰花盛开的华丽特效。
【雪上的鱿鱼】来了。
【雪上的鱿鱼送出宇宙x5】
直播间瞬间沸腾。
荒川瞳瞪大了眼,仿佛听到后台美刀的入账声。
【雪上的鱿鱼】:休息会儿吧。
当她这场直播结束时,已经是凌晨零点。
荒川瞳结束直播,看到后台钱包的几个零,扑到床上笑出了声。
手机忽然振动。
后台显示【gtg】给她发来消息。
【gtg】:我刚才有事,你直播怎么结束了?
荒川瞳懒得回复,干脆关掉手机闭上眼。
gtg是她的榜二。
她知道gtg线下什么样子,银发蓝眼,混血儿般的精致面孔,举止间带着一种看似绅士温柔,隐隐又有些恶劣的漫不经心。
就是说啊,这种条件跑互联网上撒钱,她能薅多少是多少。
想着想着,身体的极度疲惫,使荒川瞳的意识渐渐沉重。
身体也变得沉重,仿佛有石头压身,沉得她喘不过气。
梦里,荒川瞳梦到了福神变成鬼,死死掐住她的脖子,她呼吸被堵,猛地惊醒。
打开手机,冷光刺得眼睛睁不开,她看到才睡了五分钟左右。
荒川瞳冷汗淋漓,额发湿透,仍没缓过神。
梦里被掐脖子的感觉仍然残存,她抿了抿嘴唇,点开tiktok的后台。
未读消息里,榜一的消息格外醒目。
【雪上的鱿鱼】:走路先迈右脚,听到有人敲门也不能开。
荒川瞳莫名背后生汗,摇摇头,刷着其他人的消息。
手指不由自主攥紧,落地镜子倒映出她苍白的脸色,镜中的她忽然抬头一笑,而此时的她仍低头看着手机。
就在这时。
叩。
叩。
荒川瞳听到了敲门声,清晨响起这段声音显得格外渗人。她扭头,循声望去。
手机同步收到一条接一条的消息。
【雪上的鱿鱼】:不要开门。
【雪上的鱿鱼】:听到什么都不要开门。
【雪上的鱿鱼】:如果是个白头发的男人敲门,可以开。
荒川瞳握紧手机,凑到猫眼前,看见外面站着一个她熟悉的身影,男人俊朗的脸上笑容轻浮,单手朝猫眼打招呼。
什么啊。
是gtg。
大半夜敲门真的会吓死人的好不好。
她带着被吓到的埋怨,正要拧开门把手。
手机不停震动。
下意识低头,全是【雪上的鱿鱼】发来的消息,毕竟是榜一,她继续装聋作哑也不太好。
荒川瞳打开和【雪上的鱿鱼】的聊天界面,她吓了一跳,只见手机屏幕跳出一串乱码,遮挡大半鱿鱼发来的消息:
【雪上的鱿鱼】:不、、、要-、71)开1111)?门?)
【雪17:上的鱿()鱼】:5557听1111258888到25什58么2)都不要开门。
688【25雪上的58鱿鱼】:如683果是个白头发的男8、)@人敲门,)可以()开5688
87【雪l?599上的鱿57鱼】56:快逃、、、不要开、、、、
当荒川瞳艰难辨认出鱿鱼的意思时,她已经打开了门。看到银白短发的男人靠在门框,他神色漫不经心地瞥了眼荒川瞳。
荒川瞳被那道眼神看得起鸡皮疙瘩,一身寒意窜上脊背,摸了摸后颈。
男人修长的手指叩了叩门框边缘。
“不请我进去?”
他们线下见面过一次,那天,榜二开着骚包的跑车送荒川瞳回到家里。
荒川瞳垂眸让路,暗笑她自己想太多了,怎么会被鱿鱼的恶作剧吓到。
鱿鱼肯定是个不谙世事的大少爷,喜欢整蛊人。
“里面不会有偷腥猫吧,这么久才开门。”榜二道。
荒川瞳疑惑:“偷腥猫?”
男人用气音哼了声,没多解释,微微弯腰正钻进门里。
荒川瞳目光下移,声控灯照着走廊,暖黄色的光影落在男人身上,她不经意瞥见他脚后没有影子,使她瞪大眼猛地推开他,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地将门关上。
“你是什么鬼东西!”
门即将把男人挡出去的瞬间,一只宽大的手卡进门缝,猛地捉住荒川瞳的手腕。
荒川瞳忍痛压抑住尖叫,男人的力道重到瞬间掐出淤青。
“哈哈哈哈哈……”
男性好听的声音笑起来,音调陡然拔高,由低沉渐渐变得尖锐,最后分明是个女人在笑着。
荒川瞳死死抵住门,门另一边的东西疯狂撞门,她看到脚边的沙发,又看了看自己的左脚。
她咬牙决定赌一把。
荒川瞳松开堵门的手。
那一瞬,门敞开一条缝隙,一只女人的手伸进门里,黑色指甲纤长,无限延伸冲荒川瞳袭去。
荒川瞳瞳孔扩大,右脚一蹬,将沙发踢得撞到门上。
重重一声碰,门被关上。
女人冷漠的,恶意的笑声被隔绝在门外。
荒川瞳恍若听到一声哀叹,她突然看向镜子。落地镜映照出她的样子,没有别人。
那道声音像从镜子里飘出来。
荒川瞳大气不敢喘一下,从厨房找来一把电锯,她一个人住才会常备电锯。电锯的嗡鸣声在深夜格外响亮。
邻居过来敲门。
“小姐,能不能安静点?”
“抱歉抱歉,我会小点声的!打扰到您不好意思!”荒川瞳不敢开门,只好把电锯换成了菜刀,死死握在手里。
盯着那道门,生怕门被谁突然闯入。直到沙发上的手机传来震动,荒川瞳迅速握紧手里放到胸前。
gtg:你在家吗杀手小姐?
荒川瞳两眼抹黑,咬牙深深呼吸,理智渐渐回炉。
她不确定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榜二。
还有刚才鱿鱼给她发的那些消息,原来不是在恶作剧吗!
荒川瞳打字的手指快了起来。
她给【雪上的鱿鱼】发消息:你知道什么吗?
【未读】
等待的每一秒都无比煎熬,她看着这间突然变得陌生而危险的公寓,电脑屏幕的蓝光映照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她咬紧指甲走到窗边,楼下街道空旷寂静。
不能再等了。
荒川瞳决定,再过一分钟,还是不回复的话,她就跳窗离开。
继续呆在家里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所以她到底是为什么会突然撞鬼的呀!那种能假扮成别人的东西应该是鬼吧!
太可怕了!
荒川瞳想到这,爬上窗台,等待一分钟的时间里,她已经做好跳窗的准备。
这里是五楼,朝窗户边上,抓着水管,往下爬。
一分钟时间一眨眼就过了。
荒川瞳没等到回复,照着预想的那样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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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水管上。
重力拖拽她往下掉。
她平常练习瑜伽,臂力仍然不足支撑她往下爬。
凌晨的水管沾着露珠,她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
一个分神,使荒川瞳掌心一滑。
她瞪大眼,两腿蓦然没夹住水管,整个人后背悬空,失重感像五脏六腑都被掏空,她迎着剧烈的风掉下去,忍不住紧紧闭眼。
死定了!
恰在这时,阵风送来薄荷与苦酒的清香,荒川瞳落进一个单薄湿冷的怀抱。
怀抱毫无体温,冰冷的呼吸落到她脸上,她颤抖着睁开眼。
孔雀蓝色的双眸正俯视她,眼睛里是化不开的阴郁。
荒川瞳惊魂未定,声音还在发颤。
“谢谢谢谢......”
她从没见到过一个人能阴郁到极致的样子,像天天下雨的伦敦。
黑发少年将她放到地上,刻意拉开距离。他一身白衣黑裤,身材单薄修长,孔雀蓝宝石的双眸氤氲秋天的雾。
神色寡淡,嘴唇抿成向下的直线,单手背在身后。
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上显示他的tijtok用户名正是「雪上的鱿鱼」。
荒川瞳一无所知,仍然感激道:“谢谢,谢谢您!”
“我是乙骨忧太。”
“我是荒川瞳,初次见面太感谢您了。”
乙骨忧太微微颔首,声音平稳:“荒川小姐,你被咒灵缠上了,你的生命只剩下最后六个小时。”
荒川瞳愣了:“啊?什么?”
这个人在说什么呢。
就算她感谢他救了她,也不能这样开玩笑吧。
乙骨忧太抬头,目光望向荒川瞳家那扇敞开的窗户,断定道:那是一只很强大的咒物,你已经和她接触太长时间,她的诅咒已经彻底被激活,从现在开始,你的生命只剩六个小时的倒计时。
荒川瞳皱了皱眉。
乙骨忧太的目光重新落回荒川瞳身上,冷淡道:“想要解除诅咒活过今晚,把镜子交给我。”
荒川瞳心里猛的一沉。
任她看家里的镜子无论如何都只是普通的落地镜,镜子周边雕刻着古朴的花纹,据说是她的祖先从中国宋朝带回日本,一直传到了她这一代。
一年前,他父亲给她留下巨债,是她最贫穷的时候,她才动过卖镜子的念头,带着镜子去古董商处,得来一个“仿冒品”的评价。
就是这样一面镜子,有不少人找荒川瞳,要求她出售。但每每要成交时,总会发生各种意外来阻拦她们的交易。
乙骨忧太刚才救了她,荒川瞳不想害他经历会见血的意外。
她思忖着,乙骨忧太耐心等待。
荒川瞳分出的心神听到他似乎在喃喃自语,说什么“里香”。
他看起来状态不是什么正常人。
“乙骨君,能再给我点时间想想吗,这里你对我来说算重要的。。”荒川瞳注视乙骨忧太,见他点头,她双手合掌,挤出微笑,“我在这里等你,你能去买两罐啤酒来吗?钱给你。”
她需要有能喘气的时间,哪怕只是几分钟。
乙骨忧太定定望着她,他大眼睛,白皮肤,黑头发,在夜里显得幽深。而且他似乎不擅长笑,嘴角抿得冷酷,无声的压迫感弥漫开来。
他盯着她,无声的恍若藤蔓缠绕住她的唇鼻,令她不由屏住呼吸。
良久,荒川瞳几乎以为听不到他的回答。
乙骨忧太轻声:“好。”
荒川瞳目送清瘦的少年背影消失在街角,狠狠松了一口气,扶着墙,感觉双腿发软。
吓死了。
乙骨忧太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比刚才在门外的鬼东西更让她心慌,害怕。
荒川瞳转身就走,东京,秋天的雨漫长,细密,她毫不犹豫扎进与乙骨忧太相反的方向中。
2. 乙骨君
荒川瞳进到一家24小时便利店,买了一把透明雨伞,撑开。
看到路边行人越来越多。
他们淋着雨,无人撑伞。
荒川瞳感觉奇怪,一晚上的疲惫使她没多在意。
她点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当她经过行人时,雨穿透了他们的身体,他们诡谲的齐刷刷的目光落到荒川瞳身上。
荒川瞳摇摇晃晃地走在树下,烟草香令她迷迷糊糊。
烟雨格挡诡谲的众人视线,此时的荒川瞳看到了越来越多的咒灵,而她对此一无所知。
夜深人静,小路悠长。
荒川瞳无处可去。
她本来想去酒店睡一晚再说,但她想喝酒。
今天晚上的突发事件一茬接一茬,她急需一个喘气的机会。
荒川瞳在街道路口徘徊许久,想进酒吧喝点酒,附近的酒吧此时都歇业。
没办法,荒川瞳只能延着河堤独自走去了平时做调酒师的酒吧。
东京打车太贵,而且下雨的半夜会更贵。
荒川瞳宁愿把这份钱花在吃蛋糕上面。
她平时兼职的酒吧店长是个夜猫子,店里通常能从晚上六点营业到早上九点。
荒川瞳捂着风衣,低头一推开酒吧门,清脆的风铃声响起。
“欢迎光临L1。”
温柔的女声落下。
荒川瞳下意识就要点头。
店里什么时候招了说话这么温柔的女孩?
她正想认识一下对方,目光一顿。
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
说话的是一个女人。
女人穿着女仆装,站在店长身边,头颅中间卡着一把血淋淋的锯子。
荒川瞳闭眼转身,重新出门。
肯定是幻觉。
店长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荒川,你今天来这么晚?”
荒川瞳扭头,看见店长平凡的脸,感动地假哭:“真的是你啊店长!”
店长嫌弃地丢了一包纸巾给她,荒川瞳擦着眼泪跟在他身后,走回店里。
女人声音传来的瞬间,荒川瞳笑容僵住。
“欢迎光临L1。”
头被锯子锯开的女人离她近在咫尺,脑浆黏糊糊地滴答滴答,眼珠子瞪得很大,从女人分开两半的大脑往店外看,能看见荒川瞳颤抖的身影。
荒川瞳曾经见到过店长和他妻子的合照,女人长得很美,所以荒川瞳能一眼认出面目全非的女人是店长早死的妻子。
荒川瞳面部微微抽搐,脚步忍不住后退,浑身僵硬,她想转身就跑。
店长递出一杯红茶,拦住她的去路。他仿佛丝毫不知旁边站着一个已经死去的女人。
“喝点茶暖暖身体吧荒川,看你累的。”
荒川瞳手指颤巍巍地接过,看到女人哼着歌愉悦地跑到角落去擦桌子。
女人没有多看荒川瞳几眼。
荒川瞳谢天谢地,恨不得原地给店长跪下,太感谢他这杯红茶。
看来不是所有鬼都像今晚那只一样会害人。
一口茶下肚,荒川瞳大大松了口气总算找回了一点点的冷静。
她想做点什么找回更多的自己,不就是超自然事件嘛,没什么的,她也逃出来了。
不如就在这喝到烂醉,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好了!
她露出迷醉的微笑,回到吧台前,穿上围裙,洗雪克壶,擦每一款基酒,时不时回应店长的闲聊。
“和榜二发展的怎么样吗?”荒川瞳重复店长的问题,顿了顿道,“他看起来就玩的很花,而且很轻浮的。”
店长叹气,换了一首意大利语歌曲《受伤的新娘》,他道:“我觉得也是啊,有钱又帅,身边不缺女生。荒川你小心点吧,别陷进去了。”
荒川瞳笑了笑,给她自己调了杯蓝色玛格丽特。
蓝色的酒体沾着盐边喝进嘴里,苦涩的酸甜蔓延开来。
gtg的眼睛比这杯玛格丽特蓝色更要澄净。
初见他时他摘下墨镜,蓝眼睛惊艳得她忘了呼吸和时间。
店长又问:“鱿鱼哥怎么样?他对你是不是不错?”
荒川瞳抿唇。
鱿鱼吗?
他和gtg不同,下播后基本跟她不会说话,他们唯一的交流就是在直播时,他刷礼物,她去做。
十分机械的主播与观众的模式。
而且他今晚发给她的那些消息太奇怪了,他怎么会知道有人敲门。
直到现在,鱿鱼都没有回复她的信息。
聊天界面却显示对方已读。
“再说吧,店长,我还没有恋爱的打算。”
“那你打算一直做主播吗?考虑下我上次说的事情吧,你的形象蛮好的,我那朋友太想让你去演电影。”
“诶呀,这也再说吧。我可能会做一辈子的调酒师,老板你这个店千万别倒闭啊。”
几个小时就那样度过,上半夜的惊心动魄仿佛是荒川瞳的幻想。她和店长闲聊的期间忍不住看向店门,总是害怕那里会突然走进一个女人,或者一个少年,或者一个男人。
她太疑神疑鬼了!
这样下去今晚都不会开心的。
荒川瞳喜欢活在当下,所以她直播挣来的钱总是一下子就花光,譬如拿去买奢侈品,或者买新上市的蛋糕新品。
她总觉得赚钱就是为了花,没钱还不如去死。
现在她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怎么说也要多活几天吧。
于是她邀请店长过来喝酒,被店长拒绝。
她遗憾的说:“要不然我叫几个牛郎吧。”
店长翻白眼:“荒川你真的饿了。”
他话音刚落,风铃声突然响起。
老板娘警觉望去门口。
同时荒川瞳下意识抬头。
凌晨五六点,一个黑发少年湿漉漉地走进店里。
少年的白衣洇湿一大块,单薄的肩膀很是宽阔,勾勒出他的肌肉线条。
荒川瞳眼皮一跳,心跳骤停,看到是乙骨忧太笔直走到吧台前。
“荒川小姐,酒我买来了,你怎么到这里了。”乙骨忧太声音轻柔,在荒川瞳听来像找她索命的鬼魂。
荒川瞳不知道能回复什么,尴尬得反复擦拭朗姆酒瓶,僵硬道:“是这样的,店长突然给我打电话让我来店里,我没有乙骨君的联系方式,只好自己一个人先过来。”
店长指了指他自己,荒川瞳疯狂冲他眨眼。
乙骨忧太静静凝视荒川瞳,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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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然,还是道歉吧。
荒川瞳张了张嘴唇,听到乙骨忧太幽冷道:“荒川小姐,我得提醒你你只剩下一个小时的生命了。”
话音落下,店里没人说话,风铃声清脆地作响。
店长挡在荒川瞳面前,神色严肃:“客人,请您注意言辞——”
荒川瞳抿了抿嘴唇,阻拦店长没说完的话,她笑眯眯说:“等一下店长,我能自己处理好不给店里带来损失的。”
“乙骨君先坐吧,刚才的事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
混蛋还敢诅咒她去死,看她喝不死他。
细说起来,他也只是在她家楼下接住了她,什么咒灵,生命倒计时肯定都是他瞎编的,就为了拿到她家那扇镜子。
如果镜子真的有事,她家前几代长辈为什么都能寿终正寝?
乙骨忧太在胡说罢了!
荒川瞳皮笑肉不笑。
乙骨忧太安安静静坐到吧台前,荒川瞳这才看到他肩膀上还背了剑袋。
他低垂眼睫,薄薄的眼皮往下滴着水珠。
荒川瞳递了纸巾给乙骨忧太。
“谢谢。”乙骨忧太拿着纸巾擦拭面部和头发,黑色发丝顺下来遮挡住他的额头。
比初见时要看起来乖顺。
店长投来担心的眼神,荒川瞳瞥了眼蠢蠢欲动的老板娘。
店长与其担心她,还不如担心担心他自己。
乙骨忧太面容苍白,轮廓冷峻,年纪看上去并不大,黑眼圈已经很重,衣服材料不知道是什么,挺防水的。
起码她面前坐着的是个活人。
荒川瞳悄悄观察乙骨忧太,以为自己的目光没被发现。
那时,乙骨忧太的手指蜷缩了下,鞋尖不自然动了动。
荒川瞳亲手调了一杯xyz给乙骨忧太,递给他时,荒川瞳介绍:“这是一杯答案之酒,有句话是这么说,喝下这杯酒就什么都知道了。”
乙骨忧太接过,缓慢地低头,他没着急喝,将一袋子啤酒放到吧台上。
荒川瞳一怔。
当她看着乙骨忧太喝下一整杯xyz后,他盯着荒川瞳,她能感觉到他的眼神极其复杂。
少年的孔雀蓝眼眸睁得圆溜溜,皮肤变得粉白,将啤酒拿过来推给荒川瞳。
“荒川小姐,我为什么还是什么也不知道。”
话音落下,他倒在桌上,手自然垂在桌上。
荒川瞳不解他的话,嗤笑了声,开了罐啤酒:“一杯倒啊。”
还是个孩子,她跟孩子计较什么呢。
她喝完这罐啤酒,跟店长打了个招呼就要离开店里,忽然听到手机振动的声音。
不是她的手机。
不是店长的。
不停震动,铃声是吵闹的摇滚音乐。
荒川瞳回头,声音从乙骨忧太的口袋里飘出来。
她先看到的却是乙骨忧太手指上的婚戒在闪闪发光。
已经结婚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
她失笑摇头:“失礼了。”
她伸手进他的衣兜拿出一部手机,手机还在震动。
正要静音时,她睁大眼,只见手机屏幕上跳出她的直播时间提醒。
【您的特别关注“杀手有点冷”即将开播】
3. 乙骨君
荒川瞳愣了下,点开直播时间提醒,怀着紧张和不安,她在想乙骨忧太会是看过她直播的哪个人。
敏感肌吗?这个名字挺符合乙骨忧太的,他看上去就是超级敏感的人......
荒川瞳沉默,tiktok后台显示乙骨忧太的账号是【雪上的鱿鱼】。
她的榜一、今晚给她刷了好几个宇宙的人竟然不是老男人,而是一个看起来十多岁的已婚男孩。
这时,荒川瞳的口袋传来震动,她打开一看。
【gtg】:杀手小姐,明天的情人节有时间吗?
送上门的钱,荒川瞳不一定有命花了。
她想了想,关掉手机没有回复。
当荒川瞳扶着乙骨忧太离开酒吧时,她才发觉他轻的吓人。
并非体重上的轻,而是一种被什么东西掏空了内部只剩一具外壳的轻飘飘。
寒冷的秋天,雨下个不停。
乙骨忧太手指上的婚戒格外瞩目。
这么年轻就已经结了婚,他妻子知道他给她刷的那些礼物吗?
想到这荒川瞳有些难过,为那个素未谋面的女人而悲伤。并不是何不食肉糜,而是女人间的设身处地,将心比心。
她父亲在她十几岁的时候打赏过一个女主播上千万日元,最后抛家弃子,流连风俗场所再也不回家。
这一瞬,荒川瞳不想做什么主播,不想再赚这样悲伤的钱,这个念头转瞬即逝。
干脆把乙骨忧太扔在这里吧。
荒川瞳左右环视,清晨把街头染成蓝色。
就在这时,一个纤细的女人身影朝她走来。
女人走在屋檐下,没有撑伞,头发衣服依然十分干爽。
“你好,能借一借伞吗?”女人柔软问。
荒川瞳下意识摇头:“没有多的伞了。”
女人说:没关系,我可以跟你们用一把。
女人的双眼仿佛有种奇异的魔力,吸引着荒川瞳伸出手。
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住荒川瞳的手腕,力道大的让她龇牙。
“不能借,那是咒灵,荒川小姐。”
乙骨忧太醒了,他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抬头,眼神锐利,声音低沉。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温婉的女人皮囊被一只利爪撕碎,只剩下一堆烂肉正在蠕动,尖叫,低吼。
荒川瞳呆怔原地,缓缓摸了摸脸颊,摸了一手的血。
腥臭的味道,像发烂发臭的鸡蛋。
绝对不是人类的味道。
那是什么。
荒川瞳多年来的世界观遭受到强烈的冲击,本来今晚在家里撞鬼,她安慰自己一定是幻想,刻意不去想那件事,此时她之前伪装的所有镇静全部破灭。
她害怕。
双脚打颤,呼吸的每个瞬间都充斥着刺鼻的铁锈味。
灵魂却飘出了身体,冷淡的嘲笑她自己的退缩和胆小。
这时,乙骨忧太背后的剑袋冒出黑气,双手合十,婚戒闪烁,低声道:“里香,请帮帮我。”
荒川瞳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面前一凉,一个难以名状的庞然大物完全展现,巨大的鼻息仿佛湿冷的苔藓扑在她脸上,撕裂了她周遭的空气。
下一秒,地上那堆烂肉一点声音都没发出,就被怪物一样的黑影撕成了碎片,被吞噬咀嚼,消失在雨幕里。
荒川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恐惧让她将乙骨忧太扔在原地,摇摇晃晃地跑开,把他呼唤她的声音甩在身后。
没跑几步她就僵住了。
前方的街角,屋檐下,甚至是水洼里浮现出奇形怪状,扭曲蠕动的影子,纷纷冲她围了过来。
荒川瞳白着脸,不得不往回逃跑,慌不择路地撞进一个清瘦的怀抱。
!
“荒川小姐。”乙骨忧太微微俯身,手掌放到剑袋上,过大的孔雀蓝双眸倒映出荒川瞳的狼狈。
乙骨忧太不动声色将她挡在身后,声音不大,“最好别跑,附近全是被你身上的咒物气息吸引来的咒灵。”
荒川瞳止不住摇头后退:“你总得告诉我什么是咒物,什么是咒灵吧!我不想一无所知地死掉。”
乙骨忧太拔刀,侧头:“好。”
荒川瞳睁大眼:“我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这些都是咒灵,拥有诅咒人的能力,而你荒川小姐,已经被诅咒了。”
乙骨忧太一击刀光斩断她的话音,接下来的战斗沉默而高效。
绚丽冷淡的刀光和一道道庞大的黑影交织。
荒川瞳看见咒灵就像百鬼夜行里的各种妖怪,畸形而恐怖。
它们就算一起扑向她,乙骨忧太也像坚定不移的城堡挡在她面前,轻松斩杀了所有咒灵。
明明是极度危险的境况,这个人仍能像切白菜般解决掉那些怪物,还能告诉她关于咒灵与咒术师的事情。
乙骨忧太就是咒术师,专门解决这些超自然怪物。
咒灵则是荒川瞳今晚所见的一切诡异。
它们几乎无所不能,不被人类肉眼所看见。她能看见是因为她临近死期,乙骨忧太说,他一定会在她的死期到来之前救她。
咒灵没完没了地涌来,看着乙骨忧太的背影,荒川瞳做了个决定。
“镜子可以给你,开个我能接受的价格!”她大喊,声音在雨中打颤。
或许将镜子交给这样的人,才是它真正的归宿。
乙骨忧太动作一顿缓缓回过头,雨水顺着他黑色的发丝滑落,滴进孔雀蓝色的眼眸中,他脸上露出了一个冷淡而真实的笑容,仿佛冰雪初融。
“太好了,终于能救下你了杀手小姐。”
杀手小姐?荒川瞳一愣。
来不及多细究这个称呼一只潜藏在阴影中的黑影猛然暴动,尖锐的触须瞬间刺穿了乙骨忧太的肩膀。
他被击飞出去。
血飞到荒川瞳脸上,她脸色巨变,没等她跑向乙骨忧太,一声剧烈的嘶吼响起。
“忧太!”
一个巨大的怪物爆发出嘶吼,将荒川瞳视野内所有的咒灵全部爆杀。
黑烟飘飞。
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让荒川瞳窒息得扶墙跌坐。
庞然大物在荒川瞳面前停下,巨大的独眼死死盯着她,充满了警告,又充满哀求地说:“照顾好......忧太。”
*
太阳初升,荒川瞳带昏迷的乙骨忧太回到她家,给他包扎。
照乙骨忧太所说,距离她自己的死亡只剩下半个小时,荒川瞳心情极度复杂。
她从冰箱拿了点酒出来,决定喝个烂醉。
横竖都是一死,她选择舒舒服服地死。
她独自喝酒,沉默着,翻看起来自己一年前写的日记。
【疲惫算痛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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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感觉不到我的痛苦?】
【我在装作痛苦吗?】
【什么是痛苦?】
荒川瞳写下这些问题时,大学刚毕业就面临工作失利,父母相继去世,留下巨债给她。
她想过一了百了,吃药配酒,看到第二天的日出后又决定好好活着。
好不容易做了一年主播,事业做起来了,钱也攒了不少。
可还有二十分钟她就要死了。
荒川瞳笑了下,醉醺醺地对昏迷的乙骨说:“你还不如不要管我,让我什么也不知道的死掉好了。”
她说着说着哭了起来:“乙骨君,你知道吗我能拥有现在住的家,吃的东西,那都是我一年前不敢想的”。
“幸福来之不易,我要好好珍惜的时候,又要把我打回原形。”
她默默地掉眼泪,一瓶瓶伏特加直接往嘴里吹,胃烧的疼。
床上的少年仍然昏睡不醒。
荒川瞳打了个电话叫来了几个上门牛郎,牛郎进门后,荒川瞳捧着一个最帅的牛郎的脸,大喊:“就你了!我要给你、给你开香槟!”
一室疯狂,香槟泡沫横飞,躁动的音乐震动地板。
荒川瞳的心脏越来越空洞,她照镜子,仿佛看到父亲的笑容与她重合。
他们都试图用金色的泡沫填满内心的虚无。
剧烈的敲门声响起。
荒川瞳去开了门,看到邻居大妈叉腰不忿。
“现在才几点钟小姐,你能不能考虑下别人。”
闻言,荒川瞳吸了吸鼻子,抱着邻居大妈痛哭,用手机给对方转钱,嚎啕大哭:“我就要死了阿姨,这是我们的最后一面,钱给你了,以后记得做我的丧主,我没有父母,认识的长辈只有您了……”
大妈被她这阵仗吓得魂飞魄散,收到了巨额转账,骂骂咧咧又心惊胆战的回了自己家。
……
还剩最后三分钟。
荒川瞳数着这首歌结束的时间,当它播放完,她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上门牛郎都被她赶走了。
此时四周只剩下安静的小提琴曲在播放。
荒川瞳望着晨昏线,红蓝色的交汇绮丽。
在一片狼藉中,荒川瞳感受到一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回过头发现乙骨忧太不知何时醒了,他靠在沙发上,孔雀蓝的双眸在凌乱的灯光下幽深而静谧。
仿佛看穿了她的虚假。
点牛郎,开香槟,送钱。
都只是想让自己的死不要那么孤独。
她想被人铭记着死去,起码在别人的记忆里她伟大过。
乙骨忧太的目光看不出情绪,就像在静静讽刺她。
他醒了。
而她要死了。
一股难言的怒火却涌上心头,荒川瞳抓起伏特加的酒瓶,仰头灌下一大口酒,随即踉跄着走到床前。
“装什么清纯,忧太君,你不是很爱看我直播吗?结了婚的人这么做无所谓吗?”
荒川瞳扯住乙骨忧太的衣领,仿佛从他睁大的双眼中看到尴尬和不可置信。
她满意了,凭借居高临下的姿势,将口中的酒强行渡进乙骨忧太嘴里。
辛辣的酒液交换在两人口腔,看着乙骨忧太脸上泛起红晕,荒川瞳喘气站了起来。
她声音微微嘶哑,眼神亮得吓人:“不是要救我吗?喝下去,然后跟我一起死吧。”
4. 乙骨君
月落日升,晨光刺痛荒川瞳的眼皮,她揉着后脖颈坐起身,脑子晕乎乎。
她看到旁边睡着一个黑发少年,面庞安静,如同睡美人。
荒川瞳沉默了。
她家怎么会有一个陌生的男人?
酒后断片的记忆涌上脑海。
少年缓缓睁开孔雀蓝眼眸,与荒川瞳昨晚回忆里的一幕幕重合。
荒川瞳装作若无其事般看了看他,两人维持沉默,她又看了看被子里面。
荒川瞳立刻放下手:“有什么事收拾完再说。”
不等乙骨忧太说话,荒川瞳把被子全抢走,盖在她自己身上,裹成蚕蛹跳进卫生间。
当她换身干净的衣服后,她尴尬地拍了拍脑门。
对于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她只记得好像亲了乙骨忧太,之后发生什么了?以至于他们两个什么都没穿躺在同一张床上?
总不可能他们就盖着被子纯聊天,说不定以她的恶趣味会玩晋江玩得不亦乐乎。
混蛋啊荒川!
荒川瞳瞳疯狂洗手,刷牙。
对照梳妆镜能看到她面色绯红,头发乱糟糟,电动牙刷快被她刷烂了。
她一掌捶在洗手台上,动静引来一阵敲门声。
门后。
乙骨忧太指尖转动婚戒,身上已经穿戴整齐,他犹豫了下,道:“荒川小姐你需要帮忙吗?”
“不用!”
荒川瞳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手机上跳出直播间提醒。
【亲爱的主播,您已经一天没开播了。】
要你说啊!
她现在像个炮仗,路过的狗都能被她踹一脚。
酒后乱性第一件事得去吃阻断药。
对。
她家有各种药品,就是以备不时之需。
荒川瞳拉开门把手,看到踌躇门前的乙骨忧太,他愣了下,她没看他几眼就到了茶几下方,弯腰拿出药箱。
“荒川小姐你生病了?”
“没啊。”
乙骨忧太还想说什么,到了嘴边的话音被一盒避孕药和阻断药吞没。
他别过头,反应过来的瞬间。
荒川瞳已经吞服药入口。
她眉眼舒展,对他挂上了友好的笑容。
“乙骨君,托您的福我活过了死期欸,有空请你吃饭吧。”
乙骨忧太垂眸,目光落在她腿边的药箱。
“镜子里的咒物已经被我回收,但是荒川小姐,很抱歉你已经无法回到正常人的生活了。”
荒川瞳笑容逐渐消失:“什么意思呢?”
乙骨忧太轻声:“里香。”
一个庞然大物瞬间出现,房子里的灯疯狂闪烁。
荒川瞳窒息得捂住喉咙,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怪物。
“会有更多咒灵找到你,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吞噬你。”乙骨忧太低声道。
荒川瞳颤抖得看少年,他眼睫垂下,神色漫不经心。
“有办法解决吗乙骨君?”荒川瞳深吸一口气。
乙骨忧太微微颔首,向地上的荒川瞳伸出手。
修长的少年身影背后是庞然大物的扭曲黑影,他温和柔软,怪物嘶吼尖叫,室内灯光昏暗闪烁。
这一刻,荒川瞳看着少年伸出的手,仿佛看见地狱向她打开门。
乙骨忧太蹲了下来:“两种方法,一,我保护你,二,荒川小姐来成为咒术师。”
荒川瞳愣了下,慢慢重复:“咒术师?”
她沉默了。
乙骨忧太维持温柔的笑容,暗暗攥紧后背戴着婚戒的手指。
荒川瞳认为咒术师这种职业太过高危,一直跟那些不可名状的怪物打交道,迟早都是要疯的。
“乙骨君做了多久的咒术师?”荒川瞳问。
乙骨忧太微笑:“两年多吧,荒川小姐放心,有我,你不会出事的。”
荒川瞳:“……”
这听起来更像诅咒了啊。
她起身,腿部久坐而发麻,膝盖一软,朝地上跌去。
少年的怀抱精准堵住她的去路,乙骨忧太扶住她,稳稳的,托住她的手臂。
“荒川小姐不需要成为咒术师,我和里香完全可以保护你。”
荒川瞳没反应过来,耳膜被一阵嘶吼刺痛。
怪物尖叫:“不要不要!忧太!里香才不要保护这个女人!”
乙骨忧太转动婚戒,冷眉:“里香,不要这样对待荒川小姐,太失礼了。”
里香正是那只怪物,荒川瞳奇怪自己竟然不觉得震惊,仿佛早就知道了。
里香身上的黑气越来越浓郁,透出无声的压迫,那是在警告荒川瞳。
直到乙骨忧太厉斥一声:“里香!”
黑气渐渐飘散,灯光渐渐稳定。
日光穿透庞然大物的影子,荒川瞳搜了搜眼睛,不确定自己看到的。
那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长发,嘴角有痣,看起来极其温柔。
直觉告诉她,这就是里香。
日光一闪,折射到女孩的手指上,她戴着和乙骨忧太同款的婚戒。
婚戒闪烁。
荒川瞳鬼使神差问女孩:“你是里香小姐吗?”
女孩缓缓点头,她另一只手背在身后。那只手上戴着一只纸环戒指,而荒川瞳看不见。
乙骨忧太竟然跟这么大点的小女孩结婚。
好恶心。
荒川瞳眼睛泛酸,胃里翻江倒海。
他在伤害她,她死了还要利用她。
她记得乙骨忧太战斗时会说,请帮帮他,里香。
荒川瞳抿了抿唇,独自走进洗手巾,打开水龙头,机械性地洗手。
手心手背搓得泛红,乙骨忧太的声音传来。
“里香是为了保护我,荒川小姐请不要责怪她。”
荒川瞳沉默转头,望向乙骨忧太,他握紧肩上剑袋,刘海顺落到眉眼,显得乖顺温柔。
这只是变态的表象,她不会被欺骗的。
荒川瞳无意识摸到小拇指的钉子,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击中。她昨晚酒醉之下用纸巾做了两个戒指,一个给了乙骨忧太,一个给了里香,而她自己在小拇指上手穿了一根象征不婚主义的指钉。
昨天晚上,她就见过了里香的本体。
里香喝醉了酒,不复此时的癫狂。
醉酒的里香温柔体贴,会用嘴叼着荒川瞳书架上的书来问她。
那是一本《罗密欧与朱丽叶》,荒川瞳买回家就没看过,只是当做直播间的背景装饰。
里香问她了一段话是什么意思:罗密欧啊,罗密欧,为什么你是罗密欧否认你……,抛弃你……也许你不愿意这样做,只要你确实做我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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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我愿意不再姓凯普莱特。
意思或许就是里香和乙骨忧太的这段跨越生死的关系,太过扭曲畸形。
这样的爱比荒川瞳受到的诅咒还要狠毒而扭曲。
她思绪飘飞的间隙,随口问:“乙骨君还记得昨天晚上的事吗?”
乙骨忧太一怔。
他抿了抿唇,握紧手指,站在走廊灯光下,肩膀微微摇晃。
荒川瞳靠到落地窗前,熟练点烟,从书柜上拿下了《罗密欧与茱丽叶》,翻看起来。
古朴的落地镜映照出这名二十不到的女性坐在藤椅上,烟雾笼罩她小巧的脸,她翻着书,让站着的乙骨忧太看起来像她的附庸。
乙骨忧太咬了咬舌根。
昨晚,他和荒川小姐发生了什么吧……他不确定。
此时乙骨忧太就像纠结的麻绳,俯视荒川瞳,指尖止不住摩挲婚戒。
荒川瞳冷漠地垂眸,打开手机回复了gtg的消息。
【杀手有点冷】:当然可以。
然后,她才笑起来,仍然低头,耸了耸肩,道:“不记得了吗?”
乙骨忧太上前一步,孔雀蓝双眼睁得更大。
带着他身上的薄荷香气飘来。
荒川瞳没忍住别过头,摸了摸鼻子。
乙骨忧太却瞬间僵滞原地。
他像机器人,拼命嗅自己身上的气味,又要装作若无其事,站得笔直。
在成为咒术师之前,他是垃圾,难道那时候的气味直到现在还没有散去?
荒川小姐闻到了吗?
乙骨忧太止不住揪着衣角,摩擦一把后,双臂环胸,悄悄闻了闻掌心的气味。
恍若有发酸的的气味,他开始晕眩,不敢看荒川瞳。
“昨晚,荒川小姐,我是否冒犯了您?”乙骨忧太攥紧手掌。
荒川瞳也不知道,虽然早上醒来她没穿衣服,但她想起来了一个关键的生物知识。
男性真正醉酒后是硬不起来的。
看乙骨忧太这副什么也不记得的样子,昨晚估计并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事。
除非他这个人很会装无辜,是个大渣男。
荒川瞳摆摆手,柔和道:“乙骨君放心好了,什么也没发生。”
“是吗……今天,我没有任务了。”乙骨忧太抬头,扯出一抹笑,试图模仿一个温和的笑,孔雀蓝的大眼睛里没有任何笑意,像漆黑的深海,显得有点瘆人。
荒川瞳感觉他很想笑的温柔,可是笑的像鬼一样。
她莫名其妙点头:“那乙骨君自便吧。”
跟她报备有没有任务是做什么?这算是报备吧?她们又不是那种关系。
就在这时,荒川瞳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是【gtg】,而她公寓的门铃也同时响起。
荒川瞳手指一滑,接听电话。
低沉的男声夹着轻浮的笑意传来。
“杀手小姐,我到你家楼下了哦。”
从窗外往楼下看,正停着一辆白色跑车。
荒川瞳凑到门口的液晶显示屏,一张俊朗的脸就在镜头面前。
男人朝镜头招手。
荒川瞳正要开门,手腕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攥住。
乙骨忧太歪了歪头,凝睇一脸茫然的荒川瞳,道:“荒川小姐,你不是说有空去吃饭吗?我今天没有任务。”
5. 五条君
荒川瞳疼得嘶了声,乙骨忧太连忙松开手。
“对不起荒川小姐!”
见乙骨忧太瞳孔慌张地扩大,嗫嚅着嘴唇,荒川瞳抬手打断。
不是抗拒他的道歉。
荒川瞳的手绕过他,从旁边的置物架拎起斜挎包,喷了喷香水,才回应乙骨忧太:“忧太君,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道歉的话少说点,你没做错什么事。”
女性喷的香水很甜美,乙骨忧太鼻尖一动,黑发遮挡的耳根子变红。
荒川瞳正要出门,听到乙骨忧太问:“荒川小姐……所以我们今天……”
她那只是寒暄客气几句说要请他吃饭,像他这样欺骗女孩子真心的渣男,她实在没什么兴趣跟他多说几句。
然而,四目相对间,门铃声再度响起。
熄灭的液晶屏再度泛光,乙骨忧太的目光穿过荒川瞳,落到液晶屏上。
荒川瞳叹了声气:“还有什么事等我今天结束再说吧忧太君,劳烦你出门的时候帮我锁好门窗,我得先走啦。”
她没说完,开了门。
乙骨忧太骨节攥得发白,缓缓放下阻拦的手。
荒川瞳隐隐吊着的心终于落下。
门一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就站在门口。
银发蓝眼,是gtg。
“下午好啊。”五条悟未语先笑道。
荒川瞳点点头:“让你等太久了不好意思。”
五条悟伸手自然接过荒川瞳的手提包。
就在他向房子里弯腰的时候,乙骨忧太嘴唇翕动,五条悟对他竖起食指到嘴唇前,无声示意保持沉默。
里香忍不住躁动。
庞大的黑气钻出乙骨忧太的身后,吓得荒川瞳立刻拉着五条悟跑出去。
“拜拜了忧太君,我家就拜托你了!”
他们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落日余晖,就像偶像剧中令人心跳加速的画面。
乙骨忧太缓缓垂下头,脸颊侧靠门框,拿起扫把边打扫门口,边低声喊:“里香,你吓跑杀手小姐了,下次……再这样我会很生气”。
“对不起……忧……太……”
扭曲的怪物声音下,是小女孩落寞的尾音,蓦地跟一道扬起的声音重合
“忧太君!”
乙骨忧太闻声扭头。
棕色长发的女性逆风跑到他面前,他睁大眼,那股香水味就像他每次喝红茶都要放入方糖一般,令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
他眼底闪过难以捕捉到的光芒和思恋。
荒川瞳气喘吁吁跑回来,伸出一根手指:“忧太君,那件事的话……给我一天时间想清楚吧。”
紧接着,五条悟插着兜,迈着长腿从拐角走出。
远远地,乙骨忧太犹豫看了眼五条悟,两人对上眼神,五条悟微笑了下。
“忧太也来过情人节吧怎么样?”
荒川瞳:?
乙骨忧太:!
荒川瞳温和地对五条悟道:“忧太君今天已经有别的约定了。”
乙骨忧太摇头:“我没……”
荒川瞳笑意加深。
乙骨忧太定定看她,又看了看五条悟,握着扫把,低头垂眼:“嗯,你们去吧。”
荒川瞳解决和乙骨忧太的问题,和五条悟坐电梯下楼,上了他那辆白色跑车。
车上,五条悟摘下墨镜,盯了荒川瞳一会儿。她疑惑摸了摸了她自己脸,确定对方看的是她。
五条悟忽然抬头,望向她家的方向,随口:“昨天晚上你没回复我,我很担心你哦。”
“担心我的话怎么只问了那么一句。”荒川瞳从包里拿出巧克力给他。
“抱歉,我忘记准备巧克力了。”五条悟笑了笑,打火开车。“荒川小姐接下来有什么想法吗?说起来,你顶着这身诅咒气息走去哪里都是咒灵的最爱啊。”
荒川瞳一愣。
五条悟侧头露齿一笑,干脆爽朗:“上回忘了介绍,我叫五条悟,是一名咒术师。”
他两指并拢,夹着一张崭新的名片,递给荒川瞳。
名片上写着。
东京咒术高专二年级教师五条悟。
东京咒术高专?不会是什么传销学校吧。
荒川瞳面不改色,收下名片,礼貌微笑:“五条先生还真独特。”
五条悟懒洋洋低笑了声:“荒川小姐,你是想说野鸡学校吧,要知道你的眼神一点也藏不住事欸。”
荒川瞳抿了抿唇。
在东京宣扬自己是咒术师的大有人在,一个个声称自己师承平安时代阴阳师,吹的天花乱坠,最后只是一场骗人的杀猪盘。
“忧太君也说他是咒术师。”荒川瞳缓缓道,“你们认识吗。”
都是咒术师,而且还是她的榜一和榜二。
她没理由不怀疑两人的关系。
五条悟摇头:“你家的镜子被他解决了吧,看他年纪小小就能解决特级咒物,肯定是师承名家。”
所以是不认识?但都是咒术师?
要不然怎么会知道她家镜子有问题。
荒川瞳半信半疑,有意无意笑道:“我还以为你们二位是故意接近我,我也太自恋了哈哈哈。”
五条悟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顿了顿。
“我是故意接近你的哦。”
男人的话音飘散在风里,东京街角亮起的傍晚路灯掠过他银白色的发丝,蓝眼珠亮得像灯塔。
荒川瞳嘴唇微张,惊讶地忘了整理飘飞的刘海卷。
“我想让你就读我们学校,你年纪挺小,回去读书绰绰有余。”
荒川瞳有些凌乱。
“您还能调查我?”
五条悟的目光重新回到主路上,若不经心点头。
“二十岁,本名荒川瞳,祖上是富甲一方的贵族,到了你这一代,留给你的只有一面会杀人的镜子。你应该是在什么时候让它喝到了人血,它才会醒来,之前它被封印在镜子里……”
荒川瞳伸手比划:“打住五条先生,再说下去你是不是连我谈过几个男朋友都知道。”
五条悟惊奇道:“我可没这么八卦的,声明啊我是听同事说的,听说你高中谈了两个,大学谈了一个后你就辍学了。”
荒川瞳:“???”
这还不叫八卦吗?
他们咒术师到底是群什么样的人。
总之,五条悟也像乙骨忧太那样,想让她成为咒术师。准确来说,乙骨忧太更倾向于他就能保护她。
就在这时。
荒川瞳的手机震动,再度接收到主播开播的提醒。
她看了几秒手机,关闭屏幕,问:“做咒术师之后,我是不是不能继续做主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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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能呀,毕竟普通人看不见咒灵的,你就算在直播间舞刀弄枪他们也只会以为你在跳大神。”五条悟的语气透出调侃,手指敲动方向盘,“不过我要说清楚哦,每年死去的咒术师高达上百,当然,我相信你会变得很强,不担心你会突然死掉的问题。”
荒川瞳默然,心中打起退堂鼓。
五条悟笑嘻嘻:“怕了?没关系啦,杀手小姐直播倒立喝可乐的死亡率和我们咒术师不相上下嘛。”
荒川瞳:“……”
那倒不是因为害怕才打退堂鼓。
一想到二十岁的年纪已经赚到不少钱,还要回去听天书,荒川瞳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职业素养使她回了五条悟一路沉默。
车停靠在海边。
橘子日落,骑着单车下坡的少年们,柔软的沙滩,安静的黄昏被突然打破。
一大群人惊慌失措地从海的另一边跑来,狼狈,尖叫,大喊。
“怪物!”
“有怪物!”
“快逃啊!”
荒川瞳侧过头,人群冲散了她和五条悟。
恐惧的人们跑上岸,荒川瞳顺着他们逃窜的方向看过去。
那是一只形态扭曲,散发着浓郁海腥味的巨型水母咒灵。它庞大的身躯带着湿哒哒的泥巴,吸盘上挂着新鲜的肠子内脏。
尖锐的触须朝一对父子暴起。
荒川瞳离他们很近,只见鲜红触须瞬间穿透父亲的衣服,他慌忙丢下外套和小孩,一个人转身就逃。
孩子呆呆站在原地,手上拿着的吹泡泡机还在抖动。
缤纷的泡沫映照一张张畸形放大的面孔,泡泡里是,彩色的天空,美丽的水母,全部被小孩恐惧的呼吸湮灭。
“爸爸……爸爸……我要爸爸……”
见状,荒川瞳身体紧绷,心里生出一种奇异的抽离感占据她的大脑。
这一刻,她仿佛是无所不能的观测者。
看着丑陋的水母和被抛弃在原地的小孩,她冲过去,弯腰抱起小孩,转身朝椰林逃去。
此时此刻,她的大脑在极速旋转。
乙骨忧太说,当她遇到咒灵袭击时,她不用担心,因为他一定会第一时间来救她。
荒川瞳抱紧怀里的小孩,庞大的触须撕裂她耳畔的空气。
水母咒灵狂追不舍,肥硕而透明的身躯在她头顶飞舞。
荒川瞳的心跳快蹦出身体,咬紧后牙,一刻也不敢松懈,连回头也不敢。
至于乙骨忧太的承诺……他果然是个欺骗女孩的渣男!
把性命交给别人也太糟糕了……
荒川瞳脚下蓦地被绊倒,水母咒灵扑上来,她瞬间把小孩压在身下,单薄瘦削的后背暴露在空气。
庞大的水母触须上反光着无比尖锐的倒刺!
荒川瞳紧闭双眼,后背袭来冰凉的劲风。
冷冽刀锋擦过她周身的空气,一声刀出鞘惊如雷鸣。
她睁眼,被缭乱的刀光刺痛双眸。
一只带有薄茧的手掌忽然从头顶覆盖下来,温柔的黑暗轻轻包裹荒川瞳的眼前。
“做得不错,忧太。”
低沉的男声随着鼓掌声落下,是五条悟。
荒川瞳蹙眉强忍咒灵死去的腥味,听到另一个方向,少年微微喘气,合刀朝她走来。
6. 五条君
战斗瞬间开始,刹那间结束。
五条悟放下手。
荒川瞳颤动着眼睫,睁眼,望见乙骨忧太一身血气,收刀迅速,站得离荒川瞳很远,只给了他们一个单薄的背影。
他脊背微弓,侧头不动声色向荒川瞳瞥来。
荒川瞳已经低下头,看到她护在身下的小孩探出头,一溜烟就跑远了。
她伸出的手被五条悟话音阻拦。
“会有辅助监督来处理的,不用担心。”
荒川瞳抿唇不语。
她没有孩子般的天真,刚才她与死神擦肩而过,一阵后怕使她说不出话。
她该感谢,那感谢中无法避免带了点埋怨。
她不是他的谁,他的承诺没必要对她这样萍水相逢的人负责。
就在她思绪万千时,另一边的乙骨忧太脱下外套,将那把太刀用外套裹紧,上身是黑色贴身打底衫,露出他修长有力的白皙臂膀。
荒川瞳不由自主地,目光落到他身上,他不是看起来那样瘦削。
五条悟招了招手,像逗小狗般:“忧太,做得很棒,我有悄悄话要对杀手小姐说哦,你先去帮我们买点椰子水吧,慢点回。”
乙骨忧太微微蹙眉,手指不禁转动婚戒,而后看了眼荒川瞳。
荒川瞳质问的目光落在他们两人身上:“原来你们认识呀。”
五条悟低咳一声,揉了揉鼻子,附耳到乙骨忧太耳畔:“你不擅长应付女人,老师来。”
荒川瞳:……
她都听见了好吗。
乙骨忧太出乎意料,坚持留下来。
五条悟耸耸肩,向荒川瞳眨眼:“所以考虑的怎么样?高专是一个能系统学习如何做咒术师的好地方。你可以变得像忧太一样强。”
荒川瞳看了看他们,后退一步,不客气地吐槽:“真的很像邪教拉人头。”
事已至此,五条悟所说乙骨忧太师承名家,不过是他自吹自擂。
荒川瞳拿出手机点开直播后台,认真道:“直播时间不固定的话,我怕会影响我的流量。”
五条悟打了个响指:“那正好呀,你可以转型做灵异主播了。”
荒川瞳目光飘远:“算了,转型做灵异主播应该比倒立喝可乐的死亡率要高。”
五条悟笑出了声:“没关系,你好好考虑一下。毕竟忧太不可能随时随地都保护你。”
乙骨忧太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被五条悟拍了拍肩膀。
荒川瞳蓦地睁大眼,只见眼前的乙骨忧太凭空消失。
她揉了揉眼睛:“欸?”
五条悟双手做扩音喇叭,放在嘴边:“忧太,记得不要买坏掉的椰子回来哦!”
荒川瞳没反应过来,目光试图从周围找到乙骨忧太的身影。
见她像小鸟般左探头,右探脑,五条悟叉着腰大笑:“杀手小姐不用担心他。”
“……”
海鸟掠过海面,寂静的沙滩上此时只有两个人漫步。
海风吹拂着两人头发,他们站在沙滩上,四周是巨型生物碾压过的痕迹。
五条悟看着乙骨忧太消失的方向,海风吹拂着他额前的银发,他半晌没有说话,慢慢转头,脸上的轻浮笑容消失。
“杀手小姐怎么想忧太的?”
荒川瞳低头看手机,敷衍道:“很厉害。”
五条悟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她虚伪的面具:“是吗,你整张脸上都写着讨厌他哦。”
荒川瞳敲字的手指一停,别开脸:“骗小女孩感情的骗子我不能讨厌吗。”
五条悟轻轻啧了声,拉长语调:“里香啊,她和忧太可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他顿了顿,慢慢收敛笑容,仿佛在斟酌什么用词更加准确能够概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忧太……这么多年一个人,从来没有喘气的机会。“
荒川瞳关掉了手机,脑海浮现出少年那双眼睛里总有化不开的阴郁。
抬头,注视五条悟。
五条悟推了推墨镜,向荒川瞳勾了勾手指。
她瘪了下嘴:“你把我当狗呢。”
五条悟笑嘻嘻:“这次是真的悄悄话。”
荒川瞳不信,叹了声气,走向五条悟。
五条悟忽然伸手。
宽大的手掌揽住她的肩膀。
她今天穿的是修身的长袖,灰色围巾飘飞。
五条悟亲昵如恋人耳鬓厮磨般,给她整理凌乱的围巾,似是察觉到她身体的紧绷,他拍拍她肩膀。
“你是让我可怜他,心疼他,做他的好朋友?”荒川瞳开口,语气不自觉带了点嘲讽。
“杀手小姐,我说这些不是让你可怜他的。”五条悟低笑了声,口吻漫不经心。说到这,他停顿片刻,望着风平浪静的海面,道,“恰恰相反,你最好远离他们,被卷进他们的命运里变得悲惨了,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噢。”
而这时,澄清的椰子水映照出乙骨忧太的眼瞳,浓墨重彩,艳鬼无声。
他抱着一堆椰子,远远站在树下。
里香缩在树下阴翳,喃喃看着乙骨忧太。
他温温柔柔地轻叹了声,手指用力,椰子壳纹丝不动,椰子水疯狂激荡,扭曲少年的水中倒影。
“没关系的里香,五条老师是在帮我们把杀手小姐带回我身边,我相信老师,你也要相信。”
乙骨忧太缓步走向那两人。
荒川瞳看到他来,不自然地低了低头,接过乙骨忧太递来的椰子水,再抬头。
“谢谢。”她喝下一口冰凉清爽的椰子水。
五条悟说:“荒川小姐要搬来高专做主播了。”
荒川瞳满脸问号看他。
五条悟双手抱着椰子:“在哪里直播不是直播?”
“忧太!”
语气一肃。
“是,老师。”乙骨忧太紧张道。
荒川瞳下意识依然紧张起来。
五条悟眯起眼睛,转了个圈:“明天我还要喝到椰子水!”
荒川瞳:“……五条先生,其实我还有别的工作要忙。”
“调酒吗?”五条悟打了个响指,又转了个圈,对着空气比划酒瓶的模样,“这好办,我们高专就有一大堆酒。”
乙骨忧太小声道:“家入小姐知道的话会疯掉吧。”
“让我先想想。”荒川瞳抱着椰子坐到沙滩上,没着急给五条悟答复。
她自己一个人住确实太危险了。
虽然她平时有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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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电锯,针孔摄像头,报警器,电击棍。
物理攻击却对魔法生物不生效。
她的敌人不是人。
这是最致命的。
明明两天前,她还只是一个tiktok的小主播,拼了命的赚钱。
糟心的世界啊。
她一个人住很危险,可她真不想再读书。
荒川瞳生出迷茫。
要是现在来一瓶伏特加就好了。
她看着小小的椰子,提着椰子往嘴里大灌一口,将它当作伏特加猛地一口吹。
吓得旁边的五条悟瞪大眼。
乙骨忧太接受良好,他恍若早就知道荒川瞳的品性,笑容轻柔地注视她。
荒川瞳喝下这颗椰子水,终于答应五条悟搬进高专,但她仍然拒绝成为高专的学生。
将家里的直播工具和个人行李收拾好后,她坐上五条悟的车,在一个海棠花盛开的夜晚入住高专。
荒川瞳放好行李在宿舍。
见到的第一个人是高专的校长,那人长得有点可怕。
见面的瞬间,她庆幸自己带了电锯。
五条悟就是从校长手里拿到了一串铜色钥匙,他走路喜欢把钥匙晃得叮嗝作响。
“我们要去哪里?”
荒川瞳跟着五条悟越走越偏,高专校园建在深山之中,羊肠小道四周的路灯微微闪烁。
这所学校这么穷的吗。
她来不及过多吐槽,五条悟回眸,神秘地一笑。
“一会儿可别走神。”
他们经过弯弯绕绕的京都时期建筑,停在一扇古朴的大门面前,五条悟用铜色钥匙轻松开门。
伴随沉重的吱呀声,灰尘扑面而来。
荒川瞳忍不住蹙眉。
五条悟道:“这是忌库,有各种各样的咒物和咒具。”
他的声音轻轻回荡在看不见尽头的这一片,那双钴蓝色眼眸在黑暗里是唯一的光源。
五条悟让荒川瞳站在一面镜子面前,她认出这是她家那面镜子。它静静立着,五条悟伸指轻点在镜面。
“张嘴。”五条悟道。
虽然是很温柔的语气,令荒川瞳感受到一种被居高临下的审视。
五条悟在这里像变了个人。
准确说,这或许更接近他本人。
没给她反应的时间,男人滚烫的指尖轻托她的下颌,动作力道不大,带着张不可拒绝的掌控感。她下意识想后退,后背抵上冰冷的墙。
不由得张开嘴唇,舌头蓦地触碰到极度冰冷的东西,铁锈味迸发。
他的体温像红色的烙铁擦过她口腔息肉,颤栗感动摇她的全身。那根手指探入她口腔深处,直到她别过头咕哝,那根手指缓慢退出,指节似是无意剐蹭她的齿唇。
只有他们两个人肌肤相贴的黑暗里,荒川瞳眼睫微颤。
她颤栗,他仿佛纹丝不动。
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
五条悟的双眼亮的吓人。
她下意识摸索着,抓住了五条悟的袖子。
对方任由她抓紧。
荒川瞳抿了抿嘴唇:“什么东西?”
口腔仍然残留被侵入过的体感,使她强迫自己直视五条悟。
7. 五条君
“你,的,血,噢。”五条悟口吻甜蜜。
他尾音拖长,腻得荒川瞳跳脚:“什么跟什么啊,血不是液态吗,五条先生开玩笑也得有点科学依据。”
她虽然大学没读完就辍学了,但也不是个文盲啊。
五条悟的手指尖沾着点点透明液体,他目光似乎不经意掠过他自己的手,瞥过荒川瞳泛红的脸颊。他不着急解释,维持笑意,目光最后落在静静望向镜子。
“荒川小姐,你不想看看诅咒你的家伙的真面目嘛?”
顺着五条悟的目光,荒川瞳睁大眼。
镜子里站着一个和服女子,目光幽怨地凝睇荒川瞳。她一头长发披散,站在梨花树下,四周的火海映照她不屈而美丽的面庞。
她们长得一模一样。
“你是荒川家的后人?真没用。”女人嗓音柔软,目光犀利。
一上来就说她没用。
看这跟自己长一样的人说这种话,心情还蛮奇妙的。
之前荒川瞳会害怕闯进她家的咒灵,因为不清楚对方的真面目。现在看到对方跟她长一样,说不定她们有血缘关系。
想到这,荒川瞳瞳孔微扩,摸了摸后颈:“怎样算有用。”
镜中女子冷笑一瞬,捋了捋乌黑的长发,侧过头不再看她。
红色的嘴唇在低喃什么,配合她阴暗的神色,像是在诅咒谁一般。
“不要听噢。”五条悟敲了敲耳朵。
荒川瞳自动堵上,“她在做什么?诅咒?”
五条悟微微颔首:“一些咒灵需要达到死亡条件才能杀人。”
荒川瞳秒懂。
就像“听到敲门声不能开门”……
而后,五条悟推着荒川瞳到镜子前,手掌捉住她的手,以一种将近禁锢的姿态虚虚环住她背后,她不自然搓了搓手臂。
“听好了哦,算啦听不懂也正常。刚才喂给你的是你作为咒术师的精血,之前你的精血被镜子吸收,唤醒了这个女人,只有把这滴血还给你,你的术式才能被激活。”
女人朝五条悟看了眼,目光聚焦一会儿,又散开。
荒川瞳闻言愣了愣。
所以她刚才吃的是她的陈年老血?
有点恶心。
“懂嘛?”
“大概吧。”荒川瞳补充,“似懂非懂。”
“那就是不懂,小孩不要不懂装懂。”
五条悟的呼吸忽然扑耳,压着荒川瞳后颈,她被迫俯身。
他们现在突破了社交距离,五条悟仿佛无感,他唇角上扬,捉着荒川瞳的手径直贴上镜面,像握招财猫的手一般招了招。
“来吧荒川,跟你的祖先正式打个招呼噢。”
“什么?”
镜子映照出的荒川瞳被高大的男人从后方压着,她的神情渐渐与镜中女人被火渲染得通红的脸庞重合。
和服女人走到镜子前,目光投出冰冷的睥睨。
“荒川莲觉,我的名字。”
荒川瞳眼睫轻颤,嘴唇张了张。
这位真是她的祖先?
细看她们两个除了脸,一点也不像。
“你好?”荒川瞳犹豫道。
莲觉一言不发,将手掌伸来。
就在两人手掌贴合的瞬间,刺目的白光爆发。
整座忌库的咒物纷纷躁动。
远坐在校长室里的校长抬起头,手里握着一个哼唧的娃娃。
正在医务室里的医生敲碎了酒瓶,朝她自己的脑袋砸去,血还没流出,她抬起手指的瞬间,伤口消失,点烟吞云吐雾。
五条悟一只手抬起抓握虚空,将无下限开到功率百分百,另一只手嵌扣进荒川瞳的指缝。
她正处于天旋地转之间,手指被攥紧的实感使她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反握上去。
十指相扣。
怨毒的千万种咒物正在她耳边嘶吼,扭曲地尖叫。
终于,荒川瞳两眼一黑。
听到神乐铃摇晃。
清脆的河流声和冰冷的泥巴叫醒了荒川瞳。
她缓缓睁眼,火光刺得她眼睛眨了眨。
一双皮鞋停在她眼前。
昂贵的反光的鞋尖,一尘不染。
荒川瞳四下环顾,她两臂全是泥土。
“这是哪里……”
她挣扎着要爬起来,后颈忽然被一提,她来不及惊呼,只见五条悟单手插兜,把她放到泥泞上站着。
“问问你的祖先啦,把我们带这里来是做什么呢。看她怎么死吗?”五条悟朝前走,回头向踌躇的荒川瞳伸手拉了一把,“小心点哦,在你的术式里死了,现实也可能会死的。”
荒川瞳抿了抿唇,全身一颤。
“哈哈。”五条悟掩唇,勾了勾墨镜,钴蓝色的眼眸就像夜里无法遗忘的星光。他看她时,带来一阵宁静。他接着道,“有我在,你不会有事,放心好啦。”
荒川瞳没见过五条悟打架,但他这样一说,就像一针镇定剂打入她心底。
无法不去相信他。
这或许是他的术式,有魅惑人心的作用吧。
泥泞的前路稍稍平坦,树枝树杈碎石头搅合在一起,一个不注意就会踩到发出声响。
荒川瞳抓着五条悟的袖子,她没有真正碰到他的皮肤。她还记得在镜子前他们牵手时,之间就像隔着一团看不见的史莱姆,充满弹性。
“五条先生……这里跟我有关系吗?”
“嗯,算聪明。这是你的术式被动激活使用了哦。”五条悟打了个响指,“看那边。”
荒川瞳向前走了几步,前方就是断崖。
上身卡在断崖的树杈子后,睁大眼。
只见半山上,摇晃神乐铃的巫女正在起舞,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被村民们驾着捆在御神木下。
河流潺潺,他们从河的另一边渡河而来到这座神社。
女人哈哈大笑:“一群蠢货,你们别让我活下来!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们!”
“哈哈哈哈!”
女人面庞被火光扭曲,依稀能辨认之前的貌美。
是之前站在梨花树下的女人。
她怎么会被绑起来?
五条悟俯身凑过来。
“要被「神隐」了噢。”
荒川瞳眉头微蹙,莲觉猛地冲她这边看来,笑容愈发张狂。
“什么狗屁「神明!」我们荒川家一定会再回来拿到我们的一切——”
话音未落,凭空出现一张血淋淋的巨口,那是一只巨型河豚从水里跳出来,一口吞吃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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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荒川瞳瞪大眼,忘了呼吸。
五条悟不动声色观察她的反应,无下限停在她肩膀上,只要她有异动,他就会毫不犹豫用无下限摁住她。
咒灵咀嚼了几下便吐出她的和服衣裙。
“噫,还没死呢。”五条悟的声音离荒川瞳仿佛越来越远。
她渐渐看不清五条悟的长相,那副墨镜遮挡下的面容俊美异常,在这样黑暗的地段出现,就像是引诱行人的雪女。
活人在眼前被吃掉,带来莫大的震撼和惊恐。
荒川瞳晃了晃五条悟的衣袖:“你……不会难过吗?她被吃掉了。”
五条悟脸上维持着笑容,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在里面。
“已经支离破碎的过往,还有什么好叫人悲伤的。”
荒川瞳没听完用力咳嗽起来,心中一股无名火上涌,不知是莲觉临死的癫狂感染了她,还是她实在在怨天尤人,或者是咒灵的残忍粗暴令她想逃离这里。
就在她支撑不住,两眼一闭的一瞬间,她忍不住说出心里话。
“五条先生,你是在用装作冷漠显得比较帅气吗——”
话音未落,她眼前猛地一黑。
那一瞬,她仿佛看到五条悟愣了,然后唇角微微挑起,轻柔的笑声落下。
一笑如同灿烂莲华,不见非人感。
荒川瞳被嗡鸣的电锯声惊醒。
她惊恐睁大眼,浑身残存被人丢进咒灵嘴里的后怕。黏腻的口腔黏膜,下水道一样的气味,这一刻,她仿佛就是荒川莲觉。
“荒川小姐。”
荒川瞳不经意偏过头,电据的锯齿像是咒灵锋利的牙齿。
发出巨大噪音的锯子正对着她。
锯子后,乙骨忧太探出头,露出微笑。
“荒川小姐,你醒了。”
他脸部瘦削,电据扭曲他阴惨的笑容。
电据嗡鸣声变大,他手持电据,俯身靠近荒川瞳。
!!!!!!!!!!!!!!!!!!!!!!!!救命啊救命啊!?!!?!!!!!!!!!!!!!!!!!??!!!???!
荒川瞳颤抖得缩了起来。
“你冷静点!我是哪里得罪你了?”
“什么?”乙骨忧太一脸疑惑。
荒川瞳满脸惊恐地滚下床,连滚带爬地跑到窗边,扯动着吊瓶摔在地上。
“你想干嘛!”
“不不,等一等荒川小姐。”乙骨忧太向她靠近。
“停下!”荒川瞳大喊,“乙骨君,你冷静点,我对你做错什么事了吗!”
乙骨忧太茫然摇头,忍不住上前:“荒川小姐很好。”
电锯声更近。
荒川瞳欲哭无泪,擦了把脸,吼道:“停停停!我没骗你感情吧,你给我刷礼物也是自愿吧!”
乙骨忧太微微颔首,笑起来:“全是我自愿的,荒川小姐……”
荒川瞳咬紧下唇,瑟瑟发抖,身后就是敞开的窗户。
“你别过来了,再来我真的跳了!”
乙骨忧太怔了。
从窗外吹进来的风拂过荒川瞳的面容,她眼角含泪,眼里全是对他的厌弃和惊惧。
乙骨忧太攥紧手掌心。
藏在影子里的里香蠢蠢欲动。
8. 乙骨君
电锯嗡鸣声震耳欲聋。
乙骨忧太的脸在锯齿的反光中扭曲。
荒川瞳眼见乙骨忧太走近她,她身后就是窗户,咬牙回看了眼,后背撞上窗框。
发颤的声音大喊:“你想怎样,我哪里惹到你了!”
那边乙骨忧太像是没听清,又靠近一步。
“这样,你刷的所有礼物都还给你,你别过来了行吗?!”
这一次,乙骨忧太动作瞬间僵住,孔雀蓝的大眼睛困惑眨了眨,旋即充满慌乱和不安。
“不、不是的,荒川小姐,你误会了!”他手忙脚乱去关电锯,电锯的噪音却更大。
电锯声戛然而止,病房回荡乙骨忧太急促、紧张的辩解。
“是你的电锯坏了,我修好了它……只是想……只是想还给你。”
荒川瞳紧绷的身体一懈,脱力靠墙,噎了噎,不好意思地扭过头,抬手摸了摸后脑勺。
“原来……是这样啊。”她顿了顿,“乙骨君……对不起。”
乙骨忧太抿了抿唇,微微一笑:“我带你去训练场吧,五条老师说你的术式需要加以控制。”
阳光和风穿过少年额发,落进大大的孔雀蓝眼眸。
分明明亮,分明似大海般辽阔。
叫人容易沉溺。
“等等。”荒川瞳垂下眼,摆摆手,“算了,没什么。”
“那我们出发吧,荒川小姐。”
乙骨忧太递出电锯。
荒川瞳心不在焉接过,两人双手交接电锯时,她的指尖不经意划过乙骨忧太的皮肤,他眼瞳扩大,骤然缩手。
开关就在这时又一次打开。
嗡鸣声让一切不再平静。
少年作乱的心跳声被其淹没。
两人同时瞪大眼,手忙脚乱关上电锯。
……
高专的训练场上,除了乙骨忧太和荒川瞳,还有几个二年级的学生。
刚才他们来到训练场时,众人已经打过招呼。
“荒川小姐,你可以试试打我一拳。”
荒川瞳:“???”
乙骨忧太弯了弯唇角,眼睛像湿漉漉的狗狗眼,指了指他自己的脸颊:“朝这里打,我需要看看你的咒力量。”
荒川瞳迟疑了下:“我没打过人,这不好吧。”
乙骨忧太摇了摇头,停顿片刻说:“假设我找你要回那些礼物的钱,你会怎么样。”
荒川瞳眨眨眼,诚恳说:“不要生气哦。看见那栋楼了吗,我会在退钱之前把你推下去。”
乙骨忧太低头笑了下,指腹转动婚戒,轻声:“荒川小姐就抱着这种心情,来打我一拳,用力,不用怕。”
荒川瞳怔了下。
叫她打他的是他,怎么听起来像是要保护她一样。
她不理解。
不再迟疑,出拳迅速。
乙骨忧太不躲不闪,接下她的一拳。
白净的脸上顿时多了鲜红的拳印。
“啊,抱歉,是太用力了吧。”荒川瞳走上前,担心地问。
乙骨忧太抬掌,不是阻拦她的靠近,而是笑容扩大,狗狗眼闪闪发光。
“没有,荒川小姐做的非常好,果然很强。”
“噫,我吗,很强吗?”
“接下来试试对我用术式吧。”
“我还不会用。”荒川瞳直白道。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紧张,担心,乙骨忧太向远处做训练的几个人挥挥手,他们之间比划一会儿后,以ok的手势做结。
荒川瞳看不懂孩子们的比划,无聊得在旁边的体操垫上坐下。
秋冬换季,她没有那些孩子们身上穿的训练服,只有她自己平时穿的瑜伽服,薄薄的外套挡不住侵袭的风,使她不由得抱起膝盖。
不知何时,后背的风减缓了不少,她回头,就看到乙骨忧太搬来一面镜子放在他们两人之间。
古朴的镜面照到荒川瞳身上,这次里面没有出现莲觉。
她去哪了?
来不及多想,荒川瞳见乙骨忧太向她伸手。
“荒川小姐,请把手借我用一用。”
他的掌心苍白,血管明显,指甲修剪得纤长干净。荒川瞳没多想,照做,把手放上他掌心。
乙骨忧太缓缓,轻轻捏合荒川瞳的手。
“我能复制你的术式,接下来我会带着你使用你的术式,不要怕。”
他的体温冰冷,荒川瞳哆嗦了下,强忍不适,轻轻嗯了声。
紧接着,黑色的气迸发在两人肌肤间,她仿佛置身于冰川时代,率先感受到的是幽寂,孤独的冷漠。
荒川瞳一眨眼,看到了面庞比现在更加稚嫩的乙骨忧太。
他满脸是血,双手颤巍巍地,跪在大雨里,哭着。
她一愣。
顺着他的目光扭头。
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躺在血泊中,尾指颤了颤,最后力气勾住乙骨忧太的衣角。
“里香……里香……”乙骨忧太泣不成声。
“忧太……要一直在一起哦……”
“好……我们要……永远……永远在一起……”
小乙骨抱紧了里香,大雨染红两人全身。
“里香?”荒川瞳心脏突然像被揪住一般,双膝一软,跪倒在血泊里。
里香的目光突然发直,她看见了荒川瞳。
跪坐在她面前的荒川瞳。
“朱丽叶,为什么你是朱丽叶……”里香喃喃,眷恋的目光一寸寸掠过荒川瞳的眉眼、脸颊最后是鼻唇。
就在这时。
乙骨忧太的影子里爆发出扭曲的影子,瞬间吞噬了里香残存的躯体。
荒川瞳捂住了嘴,睁大眼,忘记呼吸。
恐怖的咒力量带着绝望的诅咒蔓延开来,从两个人交缠的婚戒开始,逐渐吞噬彼此。
乙骨忧太昏了过去。
荒川瞳找不到离开这里的办法。
而这时,荒川瞳一个激灵,被电击般,又是一个眨眼,她已经回到训练场,看到干净的乙骨忧太。
白衣黑裤,额发上撩。
不是那只像流浪狗一样的小乙骨。
此时的乙骨忧太眨眨眼,蹙眉:“这次感觉怎么样?”
荒川瞳猛地抽回她的手,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她侧过头发现身边围着二年级的几个学生。
熊猫高大的身影覆盖荒川瞳大部分视线,她没多看别人,忍不住专注地对乙骨忧太投去复杂的目光。
深吸一了口气。
她道:“你出过车祸吗?”
乙骨忧太一怔。
二年级的其他人瞬间变脸,齐刷刷盯着荒川瞳。
目光犀利,带着不可言说的攻击性。
因为。
她窥探到了不该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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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东西。
乙骨忧太轻笑了声,打破沉滞的空气。
“嗯。”他轻松自如,“我和里香就是在那次车祸分开。”
熊猫这才接话:“忧太那个前女友超级爱他,死了也要诅咒他。”
真希踩了熊猫一脚:“对死者放尊重点啊你这家伙。”
白头发的男生维持沉默,探究地看向荒川瞳。
荒川瞳默了默。
是吗。
原来是里香诅咒了乙骨忧太?
虽然她看见的似乎不是这样,她没选择在这时候说出口。
而后,她在乙骨忧太一次又一次的咒力引导下,学会了怎么使用术式。
但是她这个术式有个很大的弊端。
每次使用都是在梦里,她会睡着。
所以刚才乙骨忧太把其他二年级学生都叫了过来,守着入睡后的荒川瞳。
入睡这个问题到底怎么解决呢?
众人都很苦恼。
五条悟这时也不在高专。
大家结束早上的训练,决定去食堂吃顿午饭再说之后的事。
高专的食堂破风滴水,来这里吃饭的只有几个学生以及荒川瞳。
荒川瞳没注意乙骨忧太什么时候消失的,总之他现在在众人满心企盼下走来。
真希挑了挑眉:“豆芽菜做饭还是挺好吃的。”
这句话成功勾起了荒川瞳的好奇心。
她做饭难以下咽,回回都是在外面吃,就连美味的泡面都能被她煮得像猪食。
乙骨忧太给每个人分发便当,大家打开纷纷欢呼。
到了荒川瞳时,乙骨忧太亲自打开盖子,给她递来勺子。
熊猫见状,抓着筷子起哄:“忧太,我怎么没这样的待遇呀,见色忘友噢,竟然只给小瞳准备勺子。”
荒川瞳握着勺子顿了顿,听到乙骨忧太说:“荒川小姐不用筷子的。”
他怎么会知道?
不等她说话。
真希道:“怎么荒川这份便当没有虾肉,我们都有?”
这到底是偏爱,还是什么?
乙骨忧太小心翼翼地看向荒川瞳,她握着勺子已经开始吃饭了。
“什么?虾肉吗?”荒川瞳笑了笑,“我不喜欢吃虾,谢谢忧太君能记得我的喜好。”
乙骨忧太腼腆一笑,低头慢慢喝着红茶。
她隐隐有些心惊。
她从来没在直播间提到过她不用筷子,也不吃虾肉。
乙骨忧太是怎么知道的?
但是乙骨忧太真的很会做饭。
比荒川瞳连续吃了一个月的拉面还要好吃。
她幸福地快哭了。
美味的,热腾腾的米饭,搭配咸辣的烧鸟。
简直是人间美味!
“荒川小姐。”
乙骨忧太的声音飘来。
荒川瞳抬眸。
“我想问问……怎么样?”他抓着手指,别过头,侧着看荒川瞳。
荒川瞳茫然了瞬,“手艺很不错!如果能一辈子都吃到就好了。”
“一定会的。”乙骨忧太柔声道,如释重负般地一笑。
那一瞬,还有一道扭曲的声音低低的响起。
“一定会的,朱丽叶……”
“什么?”
荒心瞳以为她听错了。
里香怎么会这么说。
9. 乙骨君
碰!
荒川瞳毫无征兆倒在桌上,眼睛半睁,手指像发电报般颤抖。
尾指悄然缠上一缕阴惨的黑气,令人难以发现。
“荒川小姐?”
乙骨忧太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
他心跳一快,蓦然伸手。
指尖伸出的一刻,错过女人脸颊。
只见荒川瞳直挺挺朝后摔去,整个人仿佛被定格。
乙骨忧太睁大眼,看到真希反应极快,伸手去接。
“不准碰!!!”
伴随着尖锐的警报声,黑气猛地迸发,庞大的怪物出现,重重挥开真希的双手。
里香发出警告的低吼,扭曲庞大的身躯完全显现,刺耳的鸣笛声回荡众人耳畔,他们纷纷警惕起来。
“我的……朱丽叶……”
“里香!放开她!”乙骨忧太向前一步,声音严厉。
然而巨型怪物此刻毫无反应,轻柔地将女人搂紧,像母亲抱着孩子般,充满敌意,对着试图靠近的真希嘶吼。
里香抬头,裂齿朝真希幽怨道:“这是我的……朱丽叶……”
“里香!”乙骨忧太咬紧嘴唇,害怕转头对上同期们异样的视线,低着头朝真希道,“抱歉,真希同学!”
“啊,没事,救场的来了。”真希淡淡说,眼神已经看向门口。
一道高挑的身影缓步走来。
就在这时,荒川瞳的身体突然开始剧烈抽搐,漂亮的五官扭曲,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真希猛地蹙眉:“不对劲!”
乙骨忧太脸色煞白,他的婚戒中冒出源源不断的咒力涌入荒川瞳体内。他深吸一口气,极力控制咒力被对方吸收。
然而,红与黑的咒力相互碰撞,似乎是给荒川瞳的身体带来极大的折磨。
荒川瞳的眼睛彻底闭上,呼吸短暂消失。
此时的荒川瞳的被一股蛮横的力量拽进了梦境。
她站在一片黏稠的黑暗里,头顶打下来一盏摇晃的老旧吊灯,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昏黄的光斑照到荒川瞳脚边。
啪嗒啪嗒。
浓稠的温热的液体,从高处滴落。
滴到她的脸颊上,荒川瞳抬头。
吊灯上晃着一个摇晃的男子身影,胸口似乎是中刀,后颈被吊灯的挂钩穿透。
身体就像晴天娃娃那样,断头。
血在她脚边汇成一滩粘稠的暗红色。
除此之外,吊灯照到阴影里,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里香抱着膝盖,抬头,透过血污和乱发,能看到她漂亮的眼睛里没有眼泪,只有一片死寂和麻木。
她静静地看着那具摇晃的尸体,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荒川瞳身上。
“你来了,我的朱丽叶。”女孩手心握着一把水果刀,朝荒川瞳微微一笑,指向那具尸体,“看啊,我为你抛弃了父亲。”
荒川瞳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传到全身,她记得五条悟的警告。
梦里死去的话,现实也会死。
里香站起身,赤脚踩过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走到荒川瞳,空洞的大眼睛紧紧锁住她,旋即笑了笑,舔了舔刀尖上,舌尖转动。
荒川瞳喉咙一紧,忍不住后退。
“……你愿意为了我放弃凯普莱特吗?”
刀尖闪烁着里香眼中的光芒,荒川瞳感到自己的手臂变得沉重,仿佛被那把刀吸引。
想要去握住他,接过他,刺下去,手指不受控制。
那一刻,荒川瞳从里香的眼睛里感受到一股奇异的魔力。
对方循循善诱的语气,甜蜜的微笑,天使的面容。
都让荒川瞳的呼吸变得困难。
跌倒在地,死死抓住胸口。
而这时,现实中她的身体被两股咒力撕扯,在梦境化为了身体被撕扯的剧痛。
意识开始模糊。
指尖即将碰到刀的一瞬。
“……不要……”
一道听不见来源的声音打断了荒川瞳的动作,那是充满悲伤、可怜的口吻。
“荒川小姐,求你,不要放弃我……”
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声音,带着点点哭腔,传到荒川瞳耳畔。
她猛地一个激灵,手指僵在半空。
那道声音话音未落,荒川瞳眼前一闪,里香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整个人变成玻璃碎片般散去。
梦境开始震荡,荒川瞳陷入天旋地转之间。
与此同时。
五条悟的身影出现在乙骨忧太面前,他扫了一眼混乱的现场,看到暴动的咒力,声音听不出情绪。
“先让里香冷静下来。”
乙骨忧太猛地睁大眼,微微点头:“我明白了五条老师。”
他抬起手,转动婚戒,不再试图命令里香,温和地走向里香。
“里香……”他低声呼唤,缓缓伸手,轻柔张开双臂,“里香带她回来吧……拜托了……”
庞大的咒灵出现了短瞬的迟疑。
就在这时,五条悟身形一闪,速度快成残影,掌心汇聚一道苍蓝色咒力猛地打进荒川瞳和里香拥抱的双臂。
轰隆隆!
「苍」爆破!
整座食堂顿时崩塌,碎石飞屑横飞。
里香张开庞大的咒力,暴动,怒吼。
发出能够撕破人类耳鼓膜的尖啸。
乙骨忧太叹了声气,拿下了婚戒,口吻哀伤而充斥无形的压迫:“里香!”
面对乙骨忧太和五条悟的咒力威胁,里香这才化作黑烟,不甘地消散。
没了里香,荒川瞳的身体无力地逆风坠落。
尘埃飞屑里,她仍未醒来,眼角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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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色眼泪。
银色的眼泪是因为银色的双眼。
荒川瞳短暂醒了过来,在乙骨忧太怀里,听到对方急促的心跳声,距离太近了,近的能从对方因惊惧睁大的蓝眼眸里,看见自己的眼睛。
“荒川小姐……你的眼睛”,乙骨忧太声音发紧,“变成了银色……”
在梦里,那道将她拽回现实的声音,此刻恍若和少年的声音重合。
荒川瞳来不及多想,眼睛猛地刺痛一下,视野瞬间被银白色覆盖。
啪嗒。
啪嗒地掉下银色泪水到手掌心。
“我带你去找家入小姐可以吗?”乙骨忧太紧张道,自己都没发觉,他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宝物般小心翼翼,就连询问也显得格外珍视。
“从来没见过哪个咒术师用了术式之后会眼睛变色。”熊猫嘀咕道。
五条悟笑嘻嘻说:“笨蛋熊猫,你才活了多久。”
他的调侃戛然而止。
荒川瞳忽然惊呼,空茫的银色瞳孔失去焦距:“我怎么……什么都快看不见了……”
她眼前一片银花花,越来越模糊,逐渐看不清乙骨忧太的脸。
“乙骨……忧太?”
紧接着,莫大的疲惫上涌全身,她终于坚持不住,沉重的眼皮合上,头无力低了下去。
“荒川小姐!”乙骨忧太惊慌地托住她的头,按着她的后脑勺贴住自己的胸膛。他抬起头,无助,而恳求地望向五条悟。
五条悟勾了勾脸上的眼罩,修长的十指相扣,像雪豹般慵懒伸腰,最后摸着下巴打量荒川瞳。
她双目紧闭,脸色发白,额头渗汗,眼尾含着银色泪水,闪着非人的光。
“是咒力使用过度的副作用。”五条悟抬手,平静道:“给我吧。”
乙骨忧太手臂力度加重,喉结滚动了下。
五条悟的手不由分说拎起荒川瞳的后衣领,力道算不上温柔。
他的声音放缓了些,对着僵硬的乙骨忧太说:“忧太,里香只要一见到荒川就会暴动,这是怎么回事,你应该不需要老师多说,自己想想办法,否则荒川连靠近你都做不到。”
乙骨忧太缓缓,颤颤地放下伸出一半的手,低下头,咬紧嘴唇,下颌线紧绷,眼底似是浓郁的不甘在挣扎:“好……”
他看着五条悟改拎为温柔的横抱,女性的棕发与他擦指尖而过。看着五条悟转身离去,乙骨忧太自始自咒没再说话。
怀中仿佛经过了一阵风,虚无而空茫,就像荒川小姐转瞬即逝的体温。
乙骨忧太转身,五指用力撑开,仍然残留刚才触摸过的体温。
缓缓开始收拾满地狼藉。
双手被碎片划出了血,他仍然无知无觉,手掌张开,攥得更紧。
最后死死撑开。
感受那股已经散开的温度。
10. 五条君
傍晚。
荒川瞳在医务室的病床上醒来。
消毒水的气味很是刺鼻,她恍惚地望向窗外。
听着点滴水的声音。
鸟语花香,黄昏日暮。
里香再也看不到这样的世界。
她的世界里一片漆黑,只有乙骨忧太。
荒川瞳越想,抓紧被子,心越一阵接一阵地泛酸。
她自认不是多么会共情她人的人,说不定是想到了她自己,也曾被父亲抛弃。但那些不属于她的痛苦过于真实,荒川瞳有些喘不过气。
思绪万千。
荒川瞳下床,走出门经过了一间有点特殊的病房,她没多在意,便静静离开了医务楼,去了教学楼,想找五条悟询问有关里香的事情,以及关于她总是时失控的术式。
教师办公室在二楼。
荒川瞳停在门口,敲门的手顿在半空。
“一个乙骨忧太,一个荒川瞳,五条悟你把咒术高专当什么了?”
威严的中年男人声音从门口传出。
荒川瞳没想偷听,仅仅是听到自己的名字,为此驻足。
她的到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咒力。
教师办公室里。
五条悟看见一股暗红色的咒力飘进缝隙。
他漫不经心地翘起腿,身体向后仰,眼罩下的双眸望着门后,道:“我把理想发扬光大的地方啊。”
总监部派来的视察员冷笑:“理想?你不过是捡一群垃圾回来,再让垃圾们去完成你狗屁不通的理想,最后造成没人收拾的烂摊子。”
荒川垂在身侧的手蜷缩了下,缓缓松开。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深处微弱的,因为劫后余生而泛起的波澜,彻底不复存在,回归一片无性质的空茫。
她不是因为被说“垃圾”而愤怒,而是更清醒地认识到了她踏入的是怎样一个残忍到粗暴的世界,弱肉强食,强者为王。
她听到五条悟好脾气地一笑:“高层呢,这么多年不是说要改变嘛?不过是一群烂橘子喊口号喊得响亮要卖橘子,最后还不是没人买的烂橘子,烂地里倒贴给人都没人要噢。除了发烂发臭,整天做白日梦以为自己能变成米其林高级料理呢。”
“碰!”
办公室的门猛地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面色铁青的中年男人怒气冲冲走出来,正好跟荒川瞳碰面,视察员冷冷剜了眼荒川瞳。
“尽快让她去前线,证明价值给我们看。”他丢下这句话离去。
荒川瞳站在原地,手脚冰凉,缓缓叹了声气。
这时。
五条悟出现在她身前,指骨节微挑眼罩,钴蓝色眼眸深邃地注视荒川瞳。
“醒了呀。”他俯身,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唇角微翘,俯身靠近,荒川瞳,口吻诱哄般低声,“不用管那些烂橘子。我这里有件麻烦事,或许只有你能帮忙……愿意听听看嘛?”
……
几天后。
……
医务楼到了夜晚还有一间病房亮着光。
“这是我的养女,津美纪。”五条悟托着臂膀,支着下巴道。
荒川瞳看向病床上躺着的女孩,下午她离开医务楼时见过对方。对方一直在沉睡,来过一个黑发男孩来探望。
当她说到那个男孩时,五条悟解释:“那也是我的养子,目前是我的学生,惠。”
所以这两个少年少女是姐弟关系。
荒川瞳无意八卦,只是因为接下来要去到津美纪的梦里,她认为需要知道梦主人的一点人际关系。
她看着女孩额头上的红色诅咒印记,这就是五条悟带她过来的目的。
他和她要一起进到津美纪的梦里,为她解除诅咒。
“我准备好了。”荒川瞳深吸一口气道。
五条悟含笑:“确定吗?不要勉强自己哦。”
荒川瞳瘪了下嘴唇:“这辈子还没怕过什么呢。”
五条悟扑哧一笑:“瞳真是很擅长嘴硬欸。”
荒川瞳愣了下,他直接就叫她的名字了。
有熟悉到这个程度吗他们?
没再多说这个话题。
五条悟先伸出掌心。
“来吧。”
荒川瞳定定看了看他的手掌,宽阔修长,脉络分明,缓缓把手放了上去。
两人十指相扣。
苍蓝色咒力和暗红色咒力从两人指尖交缠,如同暗星般闪烁。
一股巨大的拉力将他们拉进了伏黑津美纪的梦中。
黑夜浓稠,黏腻得像夏天出的汗。
远远地,一道低沉、清哑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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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美纪来了呀,好孩子,坐下吧。”
荒川瞳闻声望去,一面古朴雕翠的屏风隔绝了伏黑津美纪和屏风后的男人。
她们站在院子的竹林里。
奇怪的是一来到这里,五条悟忽然伸手把她整个人搂进怀中,不带暧昧地低声在她耳畔说:“不要出声。”
他捂着她的嘴唇,不让她说话。
他自己却紧紧盯着屏风后的那个丸子头男人,呼吸微不可闻。
男人额头上有道十分瞩目的缝合线,像经过开颅手术留下的。
五条悟一言不发,荒川瞳微微抬眼,他的嘴角抿得平直,浑身透出一股难以忽视的压迫感令她渐渐呼吸急促,加上他紧紧环绕着她不让她有所动作,细密的汗水打湿她的耳鬓。
一直到离开津美纪的梦境,回到现实。
荒川瞳得以松了口气,坐在凳子上,双臂垂下,深深呼气。
“五条先生也太过分了啊,我都快憋死了。”
“欸,我只是让你不要说话,怎么啦?”
“来刷点礼物再来教我做事。”荒川瞳大咧咧说,学着五条悟那样甜蜜蜜的口吻,“就这一分钱不给我,我是不会替你保守秘密的啦。”
“真的不保守嘛?”
“……假的。”荒川瞳瘪了下嘴唇道。
她对咒术师,咒术界都不是很在意。事实上,五条悟根本不用担心她会说出去。
五条悟听她这么说,他搬了张凳子坐在她对面:“欸?给你十个亿说不说呢。”
“我招了,我全招。”荒川瞳毫不犹豫点头。
五条悟唇角微扬。
两人说话间,病床上的女孩指尖微微动了动。
恰在这时,荒川瞳鼻子深处传来异样感,她借口去女化妆间。
冲进厕所隔间,鼻腔深处爆发红色的烟花,流到她雪白的肌肤上。
她淡定地把鼻血堵回去。
猜测这也是使用术式的一种副作用。
她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用纸巾擦拭眼角的银泪,重新往苍白的嘴唇上抹了点透明唇油。
这才出门,一抬头,错愕地睁大眼。
高大的银发男人双臂环胸,靠在化妆间对面,无声注视荒川瞳。
荒川瞳愣愣地呼吸一顿。
11. 乙骨君
「“杀手有点冷”的直播即将开始」
荒川瞳对着手机前置摄像头,指尖轻轻勾起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整理了下高马尾,确保直播角度能勾勒出她优越的轮廓。
她前几天忙着接受五条悟的咒力训练,直到今晚才有时间开播。
在原则之下:「好久不见,杀手你还是这么虚啊。」
荒川瞳没吭声,瘪着嘴,慢悠悠竖了个小拇指。
用户已注销:「主播今天还喝可乐吗?」
她指尖抵着太阳穴,声音微软:“倒立喝可乐什么的,光是想想就好头晕哦,要是有好心人能请我喝就好了,直播间有好心人嘛?总不能都是盼着主播倒霉的黑粉吧!”
话音未落,一个华丽的宇宙特效绽放直播间,特效覆盖了整个屏幕。
「xyz送出宇宙X1」
「xyz送出宇宙X100」
公屏沸腾,音浪的数字飞速攀升,评论的速度加快了数倍。
屏幕特效一个接着一个的绽放「宇宙」,绚丽的华光照进荒川瞳扩大的琥珀色瞳孔。
荒川瞳正要说什么,xyz的评论被顶了上来。
「xyz:刷多少个能见主播?」
荒川瞳一愣。
啊。
看来是那种想要线下见面,发展恋爱关系的人啊。
刚想说叫“xyz”这种名字,挺有品。
荒川瞳呼吸顿了顿,调整了一下坐姿,口吻惯常的欠揍:“挺厉害呀,谢谢xyz的一百零一个宇宙……想要线下见面的话,还需要一千个宇宙哦。”
一千个宇宙……就像在说一个天方夜谭,直播间观众都知道这几乎不可能,以为荒川瞳在开玩笑。
她又不是大主播。
大家来她这种小主播的直播间,都只是看她长得柔弱乖巧,想欺负她,譬如让她做倒立做到哭泣,依然不服输地对他们放狠话,这能勾起作为男性的挑战欲。
不会有谁真的能冤大头到说给小主播刷就给小主播刷。
下一刻。
「xyz送出宇宙X1000」
直播间的音乐在这一刻躁动到极致,激昂的旋律将气氛推至顶峰。
xyz:「如果你来,我再刷一千个。」
荒川瞳仿佛听到后台金额到账的提示音,眼前闪过一连串令人眩晕的具有数字。
这一刻,她真的不想努力了。
有这些钱,她几辈子都不用再挣钱了,当然除非以后通货膨胀到夸张的地步。
她犹豫着要怎么回复“x?y?z”。
就在这时。
「雪上的鱿鱼送出宇宙X2000」
礼物的特效和用户出场的特效碾压xyz。
雪上的鱿鱼:「刚才去充值了,不要去,杀手小姐。」
同一时间,荒川瞳平时用的那部手机收到乙骨忧太发的私聊。
乙骨忧太:「我可以一直给你刷。」
荒川瞳的目光在直播间炫目的礼物特效、手机屏幕简短的文字间来回打转,若有所思。
荒川瞳不合时宜在乙骨忧太的对话框上敲字:“你为什么要这样?”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没能发出那条消息。
手指一个一个字的缓缓删除。
下播后。
她给熊猫发去短信。
「胖达君,乙骨忧太是不是对朋友都特别好。」
熊猫秒回:「嘿嘿,忧太对同伴是极其看重的,尤其咒术师……」
他们聊了没多久。
荒川瞳大概明白了乙骨忧太对于朋友来说是怎样的人,他愿意为朋友付出生命,这种人简直是大海捞针。
荒川瞳觉得总算找到了乙骨忧太总是给她刷这么多礼物的原因。
咒术师赚钱既高危,又辛苦,他赚来的钱也不见对他自己有多好。
却因为他把她当做同伴,所以钱都花给了她。
真可怜。
……
月落日升,第二天。
荒川瞳照和xyz约定的时间地点,来到一个私密性极强的茶庄。茶庄古色古香,位于东京一个僻静的街区。
乙骨忧太走在她身侧,维持社交性距离。
他们已经走进茶庄。
淡淡的薄荷苦酒香飘尽荒川瞳的鼻尖,乙骨忧太脸上的担忧是他对同伴特有的温柔。
见荒川瞳的目光夹着怜悯,乙骨忧太不明所以,声音有些紧绷:“荒川小姐,还是让我跟你一起进去吧,我不会被发现的。”
荒川瞳想了想,微微点头:“那就麻烦你了,谢谢。”
“不用,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不用这么客气。”乙骨忧太温柔地笑。
荒川瞳点点头,空茫的琥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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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眼掠过笑意。
心底一阵喟叹。
果然是因为把她当朋友了。
乙骨忧太也没有她一开始以为的那么讨厌。
这时,服务生走来,荒川瞳跟乙骨忧太在假山流水下分别。
服务生无声有礼,将荒川瞳领入走廊尽头的一个包间,推开沉重的雕花木门,隐隐能听到远处传来古琴声,整座茶庄却显得格外寂静,陈老的木质香气弥漫。
她左右环顾着,身体不由得紧绷起来。
只见屏风后缓缓走出一道高大的男人身影。
“欢迎你的到来。”
“您好。”
话音未落,荒川瞳睁大眼,瞬间头皮发麻,只见男人额头的黑色缝合线格外醒目,正是在津美纪梦里出现过的那个男人。
荒川瞳下意识后退一步,脚后跟撞上门框,使她迅速镇静下来,攥紧掌心。
大脑仍然有些空白。
怎么回事。
他怎么会在这里。
男人仿佛看穿她的心思,微微眯起眼睛,笑得温文儒雅,“坐吧,荒川小姐。”
荒川瞳感觉不到一点温暖,他的笑就像一个僵硬的死人在笑,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她僵硬着四肢,浑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强转镇定坐下,后背挺得笔直。
男人开始泡茶,荒川瞳将随身的包包放在膝盖上,假装自然拿出手机,指尖用力而泛白。
淡淡的水流声,随着男人低沉温和的嗓音落下。
“不必拘束,我们应该在哪里见过的。”他微笑起来,指尖敲了敲茶杯,“或许那个时候,你叫莲觉。”
他的话音如惊蛰雷鸣,使荒川瞳心跳骤停,大脑猛地空白。
沉默几秒,然后她强装镇定笑了笑,指尖敲着太阳穴,道:“那是谁呀,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荒川瞳。”
她放在桌下的双手快速凭借肌肉记忆,对乙骨忧太发去信息。
「sos!」
就在她按下发送键的瞬间,另一边的乙骨忧太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他正要打开看手机,一股阴冷粘腻的咒力气息弥漫开来,天空瞬间昏暗,覆盖下一层蠕动的阴暗的黑泥,周遭的景物陡然扭曲。
他被拉进了咒术师放下的「帐」。
乙骨忧太目光一冽,环视风平浪静的四周,手放到剑袋上,缓缓拔出太刀。
12. 乙骨君
羂索看着眼前的女性身体猛地一颤,四肢扬起一个诡异的幅度,她的双目渐渐失焦,他嘴角满意地勾起一个弧度。
尾指牵了牵空气,荒川瞳就如精心制作的提线木偶般站起身,随着他指的方向向右转。
他的傀儡术千年来从未失败过。
然而。
他目光忽然一凛。
看见荒川瞳递给他的手机上,界面停留在给乙骨忧太发去的信息。
羂索轻笑了下,慢悠悠地在荒川瞳的手机上打字:
「乙骨君,我先回高专了。」
打完这行字,羂索删除聊天记录,转身,恶劣地朝荒川瞳笑了下,手指滑过她面无表情的脸颊。
缓缓开口:“莲觉,终于找到你了,再等一等就跟我回家吧。”
他牵起荒川瞳的手,就像千年前作为巫女时和莲觉一同守护神社,现在他们又重新站在了一起。
……
……
黄昏的天空染红高专的屋檐,远山连绵,像缠绕不断的荆棘。
咒术高专的后山正展开交流姐妹会。
荒川瞳接到五条悟的信息。
五条悟:「小瞳快来看比赛,超级有意思的哦,错过堪比错过五条老师的亲笔签名呢。」
荒川瞳不是咒术高专的学生,不需要参加肉搏战。
对咒术界的一切不感兴趣,连带这场比赛,她也毫无期待。
此时的她独自走在回宿舍的小路上,时不时能听到后山传来树木轰然倒塌、咒术战的爆破声。
她揉了揉额头,额角疼得如同针扎,步伐越来越虚浮像是踩在一团棉花上。
半个小时前,她从茶庄回到高专,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不对。
似乎见到了很重要的人,也知道了很重要的事。
到底见了谁?
大脑昏昏沉沉,身体仿佛处于天旋地转,像宿醉后。
越想思绪愈发混沌。
一道声音自脑髓深处响起。
“去忌库、咒物九相图……拿到它……”
荒川瞳不由自主走向忌库的方位。
当她被风吹的一个激灵时,赫然发觉自己已经走到了一棵巨大的御神木前。
高专的忌库就在眼前。
怎么跑这里来了。
荒川瞳转身甩了甩头,试图将脑海中诡异的声音甩出去,身体却调转了方向。
去……忌库。
去吧。
诡异的声音死死缠绕住她混沌的大脑。
渐渐地,荒川瞳的眼神失去焦距,动作变得僵硬,整个人呈现诡异的挺拔。
她要去忌库。
自己的声音也在这么说。
“荒川小姐你还好吗?”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荒川瞳身后响起,带着关切和疑问。
荒川瞳脚步一顿,缓缓回头,是乙骨犹太,他似乎刚赶回来,肩上的剑袋还未卸下,风尘仆仆,向她走来。
“忧太君……”
是这样吗?
她们去了哪里?
“忧太君……你今天为什么要陪我一起去……”
荒川瞳缓缓开口,声音机械,面部肌肉僵硬,嘴角上扬的弧度一寸不变。
乙骨忧太那双过大的孔雀蓝的眼眸静静地审视她。
“我陪荒川小姐去了哪?”乙骨忧太语气寻常,上前一步。
荒川瞳喃喃:“不知道……不知道……”
乙骨忧太轻声道:“是吗,那荒川小姐现在要去哪?”
“训练场,五条先生说,大家都在那边。”
“不是那个方向。”
闻言,荒川瞳的身体僵住。
乙骨忧太继续向前走近,声音压低,藏着极其阴惨的压迫感。
“荒川小姐,到底要去哪里呢。”
荒川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脑中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
立刻去忌库!
这道声音就像螺丝刀捅进她的太阳穴,搅得她两眼一黑,泛起密密麻麻的锐痛。
荒川瞳猝不及防身体一软,面朝下向地面栽倒。
乙骨忧太睁大眼:“荒川小姐!”
蓦地,荒川瞳挥手,手刀朝乙骨忧太击去。
她的眼神空洞,琥珀色的瞳孔不见澄澈。
乙骨忧太微微咬唇,不躲不闪,抬手,迅速攥住荒川瞳的手腕,反剪她的双手,膝盖将她后背顶住。
“荒川小姐,请你醒一醒……”
他的力道大得荒川瞳瞬间听到她自己的腕骨发出颤抖声音。
好痛!
她却像被鬼压床般,说不了任何话。
“果然你……不是荒川小姐……”
乙骨忧太垂下眼睑,手指尖轻颤,眼中最后的犹疑如云开见月明。
他话音未落,另一只手并指。
那一刻,他犹豫一瞬。
才狠狠击向荒川瞳的肩胛。
卡擦一声巨响,清脆的骨裂声使荒川瞳整个人一麻。
她没来得及感受到剧痛,大脑一片空白。
惨叫堵在了喉咙里。
乙骨忧太的动作幅度加大,低头垂眸,宛若玉佛,却冷静得近乎残忍。
他拧身,屈膝,一记膝撞顶在她的腿骨上。
“请把她,还给我。”
他这样的冰冷语气说起温柔有礼的话,语调诡异地平静。
一声脆响,荒川瞳的腿弯被压过头顶。
“啊!”荒川瞳终于痛苦地惨叫起来。
冷汗浸湿全身。
身体浑身抽搐,拼了命的喘息。
呼吸。
哭啜。
视野被泪水模糊,她看到乙骨忧太站在她面前,逆着路灯的光,看不清表情。
不是什么玉佛,是恶鬼……
致命的痛令她就快死掉。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为什么为什么……
算了,死就死吧,反正她早就该死在一年前,被父亲抛弃的时候。
她没注意到自己的双目渐渐清明。
掉下了银色的泪水。
乙骨忧太猛地一顿,凝视着她的眼角,手指缓缓伸出。
极速缩了回去,脸上先是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他眼睛弯起,嘴角向上扬起,露出高兴,真诚的笑:“太好了,好高兴好高兴,荒川小姐终于回来了!”
荒川瞳的冷汗滴进眼里,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拼了命的咬字发出音节:“乙骨……乙骨……忧太……”
她终于说出了话。
而乙骨忧太缓缓抬起右手,左手的手刀裹挟咒力毫不犹豫朝他自己的左臂关节猛地砸下。
荒川瞳瞪大眼,终于能嘶吼:“蠢货!你做什么咳咳!”
乙骨忧太闷哼一声,额角渗出细汗,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大声。
紧接着就是一声声干脆利落的骨裂声。
右臂、
左腿、
右腿。
每一次骨裂声响起,他剧烈得颤抖起来,继续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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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断自己的手腿。
嘴里重复着“好高兴好高兴……太好了……荒川小姐……”
荒川瞳呆愣地瞪大眼,数万句讨厌他的话在嘴边说不出口。
直到乙骨忧太脸色苍白,将她所受的伤害,双倍地复刻一遍。
终于。
哐当一声,乙骨忧太单膝跪倒在地,剧烈喘息。
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到尘土的野花上。
尘埃之花被黄昏的霞光照耀。
乙骨忧太抬头,看向茫然的荒川瞳。
“抱歉,荒川小姐,你中了傀儡术……”乙骨忧太声音嘶哑,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打断施术者对被施术者的掌控……这是唯一的办法。”
荒川瞳眼睫颤动地看他,唯一完好的左手抬起,想做些什么,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乙骨忧太扭曲着肢体,爬了过来。
嘴角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安抚的笑,嗓音嘶哑:“别怕,荒川小姐……我不会让你跟我一样的。”
荒川瞳嘴唇微颤,脑海中的低语不知何时消失。
她身上萦绕着来自乙骨忧太的反转术式,断掉的手腿被接了回去。
“这怎么还笑得出来啊……”她擦了擦眼睛,肩膀颤动。
乙骨忧太笑容进一步扩大,湿漉漉的小狗眼弯着,疼痛的泪水划过他的脸颊。
他们现在有同样的伤口,好开心好开心……和荒川小姐是一样的了……不对,他们不一样……他太丑了……好丑好丑……
荒川瞳垂目凝视他,银色的双眼像天空般空茫。
心脏,在胸腹中失控。
剧烈地,前所未有地跳动。
“对不起荒川小姐,我……有点困了。”乙骨忧太眼皮微微下垂,四肢关节扭曲而丑陋,“现在能不能……不要看我……我好丑好丑……”
“……不可以!不准睡!”
“喂!”
“你让我一个人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乙骨忧太长久的沉默。
风吹过他漆黑的发丝,火红的霞光照到他白皙的脸颊,像美丽的格桑花。
静静地垂目,不再抱有对生的期待。
“乙骨忧太……”
荒川瞳艰难地,拖着新生的双腿往上爬,爬过去,死死抓紧乙骨忧太的衣角。
脸颊靠在他的衣襟旁,咬紧牙。
“你不是有反转术式吗……治好你自己啊!”
指尖微颤。
乙骨忧太的目光扫过弥漫的尘土,什么也没说。
眼睛缓缓闭上,没再睁开。
而这时,远处的一座座山接二连三崩塌,刺耳的警笛来回穿梭他们两人耳畔。
荒川瞳的手腿已经恢复完好。
目不斜视,缓缓爬起身,抿了抿嘴唇。
抓住乙骨忧太的手臂。
闻到少年身上淡淡的薄荷清酒香。
她那双总是带着佛性空茫的双眼,在这一刻抓到什么东西。
沉淀。
她大汗淋漓,抓着他的手腿抬到背上。
“别睡,听到没,你敢睡我就讨厌你一辈子,一辈子都诅咒你。里香呢,里香出来呀,你不是要保护他吗?”
他太轻了。
像轻飘飘的落叶,感受不到内脏的存在。
模糊的目光看向不远处。
无论她怎么呼唤都感受不到里香的存在。
荒川瞳咬紧牙,背着乙骨忧太,在夕阳下,一步一步,迈过了永恒的一瞬,向医务楼走去。
13. 乙骨君
荒川瞳被飘出十里地的炒菜香叫醒。
她下床,走出卧室,高大的银发男人围着围裙在灶台前,轻松翻动炒锅。似乎先一步知道她醒来,男人没有回头,声音先飘了过来。
“醒了呀,洗手准备吃饭吧。”
看着五条悟宽阔的侧影,荒川瞳从冰箱里拿出矿泉水喝了口,想起昨天她还没把乙骨忧太送到医务楼,就在路上迎面撞上五条悟。
他单手扛起乙骨忧太,另一手向她递来一瓶冰矿泉水,声音低低响起。
“……抱歉,辛苦了。”
不等她说话,他并拢两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
他指腹传来的体温是炙热的红色。
连结到黄昏。
宿舍里,荒川瞳半夜醒过一次。
五条悟的背影在她宿舍的落地窗前,高大,却有些寂寥。
她极困,跑出卧室后,五条悟又递给她一瓶冰矿泉水。
神色带着往日不见的严肃:“抱歉,但我需要你和我谈谈昨天发生的一切。”
荒川瞳没有犹豫,矿泉水下肚,她清醒了不少。
两人面对面坐着,中间打了一盏台灯。
从低往上照到他们两人的轮廓,像审讯室的警察与目击证人。
气氛不由自主变得冰冷而不流通。
五条悟平静问:“还记得茶庄的事情吗?”
荒川瞳抿了抿唇,摇了摇头:“只记得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他好像把我当成了莲觉,其他的……我一点也想不起来……对不起。”
五条悟脸上戴着金丝眼镜框,他推了推眼镜,镜片一片白茫茫。
“不用道歉,你没有任何错……”
他的声音恍若稳定的镇定剂,“我去煮一点冰糖水,能助眠。”
荒川瞳猛地一顿。
糖的味道令她联想到了茶。
茶庄里,飘着淡淡的茶香。
而那个包间里,除了茶香,还有一股微不可察的甜味。
她之所以能闻出来,是因为平常调酒需要记住各种各样的酸酒和甜酒。
她声音镇定下来,静静地边回忆,边说:“……那是一个喜欢往茶里放冰糖的男人,对我说话的时候很温柔……长相……”
空气陷入一阵沉默。
“……是不是他。”
五条悟的嗓音无形绷紧,嘴唇依然上扬,给荒川瞳展示了他手机上的一张合照。
照片上是五条悟和一个扎着丸子头的黑发青年在吃汉堡。
像是抓拍,两人表情同步的错愕。
这张照片的出现打开了荒川瞳记忆的开关,昨天在茶庄的一切随之涌来。
自从她给乙骨忧太发去那条信息后,手和腿就像被无形的钉子穿透,不仅身体不受控制,思想也不受控制。
穿着袈裟的男人额头有一道缝合线,他出现在过伏黑津美纪的梦里。
她却忘了这么重要的线索。
荒川瞳站起身,鞠躬说:“如果需要我下跪,我也——”
“时间不早,你该睡啦。”五条悟的声音强行打断她,“剩余的就交给我吧,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那之后。
荒川瞳回到自己的卧室,她没听到五条悟开门的声音,也就知道他一直在她的宿舍中。
无声地存在着。
她后半夜辗转反侧许久,满脑子挥之不去乙骨忧太那时的笑容。他自断双臂双腿时,究竟在想什么。
“不会让你跟我一样的……”
他是抱着怎样彷徨的心情说出这样的话?
为什么要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他们才认识了多久?不过比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多了一段时间相处。
她拿起手机,想给乙骨忧太发信息。
敲敲打打了许多字。
最终一个字都没发出去。
他现在还好吧?
肯定不会坏到哪里去。
里香不会让乙骨忧太死,五条悟也不会,乙骨忧太自己也有自保的能力。
想要追问的问题太过苍白,太过无用,她自己这样平凡,普通,连自保都费劲,还有什么理由去追问对方是否还在彷徨。
……
一直到现在,荒川瞳睡醒又看见了五条悟。
五条悟脸上戴着墨镜,转身,修长的十指端了八菜一汤,缓步走到桌几前。
他边摆菜,边抬头看坐下来的荒川瞳。
“谢谢。”荒川瞳低了低头,拿起勺子,没有看菜,然后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气氛变得僵滞。
她一看到五条悟,就容易想起昨天的事。
有乙骨忧太去帮忙的话,昨天忌库就不会失窃。
可是乙骨忧太偏偏来救她了。
仿佛看穿她内心的纠结与沉默,五条悟敲了敲墨镜眼镜框。
摘下。
温热的呼吸蓦地涌来,荒川瞳睁大眼。
“不用担心,忧太已经完全活蹦乱跳的了,现在差不多快到了非洲噢。”
男人俊美的脸庞近在咫尺,呼吸近的都能撒在她脸上。
她缓缓颤了颤眼眸。
“五条先生,如果我说我没有担心的情绪,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冷血。”
“不会。”五条悟秒答,停顿片刻后接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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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受害者,还需要你有什么情绪呢?人之常情罢。”
荒川瞳一字一顿地重复:“人之常情?”
她明明过度冷血。
对救了她的恩人不闻不问,甚至没有歉意,有的只是懊悔和逃避:如果没有踏入这个世界就好了,就不会连累到别人。
恰在这时,门铃声打断了她乱七八糟的思绪。
谁?
门被五条悟打开。
闪进来三道身影,迅速自来熟地挤着荒川瞳坐到了一堆。
“哇,好冷啊。”熊猫蹭了蹭荒川瞳的肩膀,“小瞳你身上热,让我贴贴。”
真希快速抱着一大堆礼盒塞给荒川瞳:“喏,五条悟你让我拿的我都拿来了啊。”
荒川瞳愣愣的。
狗卷棘眯了眯眼睛,拉下衣服拉链,对熊猫轻声:“打滚。”
熊猫不受控地在地上滚来滚去:“棘!还是不是兄弟了,对我用咒言!”
五条悟合了合掌,咳嗽一声:“大家都来了,那我们开饭吧!”
一条毛绒绒的毯子被真希披到荒川瞳身上,她终于回过神。
温馨的暖黄光照到他们身上,山上的屋外落雪,大家围坐在饭桌前,面前是热气腾腾、飘香十里的饭菜。
五条悟做饭很好吃。
每一道菜都备受众人青睐。
就会出现筷子跟筷子打架,熊猫和真希为了抢一块排骨下楼约架,狗卷棘趁机吞了好几个饭团。
而五条悟呢,得意地对荒川瞳说:“我啊,今天可以去法国吃高级料理,明天可以去冰岛吃鲨鱼肉,对了不要吃鲨鱼肉好难吃的……大后天能去墨西哥喝龙舌兰酒……”
狗卷棘双手比了一个大大的叉。
赶回来的熊猫和真希切了声:“炫耀什么啊!你不是不能喝酒吗一杯倒?”
荒川瞳笑了下,挖了一勺朴实的米饭,夹着巴豆放进嘴里,缓缓咀嚼,“法国的梧桐树很美,冰岛的极光也值得停下一看,墨西哥的龙舌兰酒的确好喝。不过去这去那的时间是不是有点着急,五条先生有点辛苦呢。”
众人都愣了下。
尤其五条悟唇角的弧度明显一顿。
她说起那些话时口吻随意,就像吃家常便饭,以至于描绘的场景都极具画面感。
而荒川瞳只是随口一说。
她的内心不如表面露出的平静。
相反,她心里正经历着跟窗外一样的大雪纷飞。
不知这样子过了多久。
看着自己可以活动的双手,听着耳畔的说话声,荒川瞳后知后觉地心尖一颤。
乙骨忧太看过梧桐树了吗?
14. 五条君
自从这天过去,荒川瞳开始收到乙骨忧太寄来的明信片,他从不给她发信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询问他的近况。
五条悟是个很通透的好人,他会像随口提及般告诉荒川瞳,乙骨忧太每天的修行进度。
直到荒川瞳彻底放心,主动对他说起非洲的其他东西:动物大迁徙。
他们的话题渐渐不再围绕着乙骨忧太展开。
又过了几个星期,万圣节就快到来。
高专的学生们如往常训练,荒川瞳与医务楼的家入医生渐渐相识,每天下播后都会研制自己的特调,给家入医生品酒。家入医生是位酒豪,千杯不醉,她总能给予荒川瞳新的灵感。
每每到了这时,五条悟不知怎么突然窜出来,指控荒川瞳只给家入硝子做特调。
荒川瞳一笑,她会给五条悟调一杯xyz,告诉他,只要能喝下这杯酒她也给他做特调。
五条悟会像蔫掉的白菜躺在地上,长手长脚呈大字展开,赖在荒川瞳的宿舍不走。
过一会儿就会到荒川瞳的直播时间,事实上,五条悟回回都只在她眼前出现一刹那,然后又得去出任务,他本人对此的态度是“晚上很有精力”,完全不会觉得连轴转的任务有多辛苦。
五条悟都做到了领导级别,却还是跟她一样的社畜上班族。
辛苦赚钱,却没时间花。
真可怜。
她当着五条悟的面这么说了,没多少怜悯的意思,只是纯粹的感慨。他佯装生气,在下一次出任务时,把荒川瞳拉上去北海道的飞机。
据说咒灵就在这趟航线的飞机头等舱上藏着,很可能是因为飞机乘客对头等舱的怨念诞生而来。
简而言之,是诞生在穷困与阶级的咒灵。
它一直藏着,飞机上普通人众多,五条悟不能随意出手。
如何将咒灵先引出来,是个棘手的问题。
“很难吗?”荒川瞳听完辅助监督说完任务卷宗,然后看向五条悟。
这里就有个现成的顶级富豪,私服一身行头天天不重样,价值上百万日元。
五条悟勾下墨镜,眼前一亮,眼神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欣赏:“哇,想到一块去了欸。”
只要他这种顶级土豪去头等舱晃一圈,不怕那只咒灵不出来。
事情发展就如同他们构想的那样。
他们率先驱散了所有头等舱乘客。
而当五条悟走进头等舱的瞬间,角落暗暗出现了一个透明人,悄悄地蠕动着,爬向五条悟腿边。
咒力的波动精准被六眼所捕捉。
荒川瞳只见五条悟抬掌,空气恍若被他的掌心无形地扭曲,一声声烤肉的滋滋声爆发,他捏合掌心,像捏碎一个圆圆的皮球。
透明人瞬间爆破。
血肉模糊,空气里弥漫着难闻的腥臭,四散的断肢还在蠕动,冒着黑烟。
五条悟双手插兜,转身探出头等舱,听到荒川瞳用可惜的口吻说:“我还以为这次能公费去旅游呢。”
“你没去过北海道嘛?”五条悟托起腮,淡淡笑了笑。
荒川瞳见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摇头:“已经去腻了。”
五条悟打了个响指:“那这次换个地方吧。”
荒川瞳睁大眼:“真公费旅游?”
……
五条悟请全高专公费旅游的消息传开。
真希竖起大拇指。
荒川瞳莫名没跟上他们随心所欲的节奏,五条悟已经和狗卷棘手挽手转起圈圈。
“旅游旅游!”
“……”
五条悟给出了几个地方供师生们投票选择:法国,冰岛,墨西哥。
正是上次那顿饭时,他们几个提到的那些地方。
一次性将法国、冰岛、墨西哥都去个遍是不可能的。
最终,他们这次去的是冰岛,再晚一些时节去就会很冷。虽然冰岛不存在秋天,黑沙滩上风很大,危险的海浪随时能将海岸旁流离的人们卷进海里。
荒川瞳再一次对五条悟的财力有了新的见解。
他把整个咒术高专的学生和职工都请去了旅游,除了远在非洲修行的乙骨忧太。
见到极光的那一刻,荒川瞳无比的渺小,站在礁石旁仰着头。
五条悟在这时走到她身侧。
她第一次感觉到,横亘在他们之间那股无形的空气墙消失不见。
男人穿了件黑衬衫,扎进裤腰,手里举着一杯刚从海边酒吧带来的蓝色玛格丽特。
“五条先生不是不能喝酒?”荒川瞳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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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
五条悟递了过来,墨镜微滑到鼻梁上,道:“调酒师跟我说了玛格丽特的故事,好感动喔,为了恋人做出这杯酒的调酒师……觉得它很漂亮,就点了,又没办法喝,唉。”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调皮可爱:“尝尝看吧,看跟你平时调的有什么区别呢。”
边说,边晃了晃酒液。
蓝色玛格丽特映照他的蓝眼睛,就像这双眼眸流出的美丽泪水一般。
荒川瞳短暂被攫取人心。
回过神已经接过酒,小酌一口入嘴。
玛格丽特杯子的盐边碰到嘴唇,入口酸甜,带了点咸,后调很烈。
最后变得跟水一样流畅。
烈性的酒一瞬间让荒川瞳脸红起来。
她无知无觉。
“是什么味道?”五条悟插兜,像好奇猫猫般凑上前。
看见她琥珀色的双眼亮亮的。
荒川瞳摇头,缓缓说:“很冷很冷的味道。”
五条悟瞬间默然,上身后仰:“哈?那是什么味道?”
四目相对。
诡异地沉默下来。
五条悟勾了勾墨镜,蓝眼睛凝睇起荒川瞳,仿佛期待她能说出什么花来。
荒川瞳停顿片刻,望向舞动的冰川蓝极光:“跟五条先生有点类似。像这里的天空上飘着的极光带,在极度恶劣的环境下才会显现它的珍贵独特与永恒的美丽……或许极光的心也在下雪呢。”
五条悟推墨镜的手一顿,蓝眼睛慢慢睁大,一眨不眨地凝睇着荒川瞳的目光。
荒川瞳察觉到他的视线停留,转过头弯了弯唇角,神色宁静。
在她眼里,五条悟就像酒对调酒师而言,顶多只是性格比常人更不同的人。
不知道五条悟是怎么理解她的这番话。
他银色的眼睫微颤,拿出手机,眼角余光仍粘在她身上,微微仓促地别过脸,欲盖弥彰般道:“诶呀抱歉,我先去接个电话。”
荒川瞳纳闷一瞬,分明看见手机屏幕都没亮,哪里有人给他打电话了。
然后他在她的视野里消失了一会儿,十几分钟后,又拿了瓶冰矿泉水回来。
他这次摘了墨镜。
极光下,玛格丽特的蓝眼睛恍若更亮了。
15. 五条君
众人没办法旅游太久,看完极光后在冰岛逗留了一两天,就得启程回到东京。
飞机轻轻摇晃,轰鸣沉重。
家入硝子疲惫着假寐,伊地知洁高小心翼翼拉下舷窗。
一年级三人围坐在一起打斗地主。
二年级三人坐在荒川瞳前排。
她旁边坐着五条悟。
因为五条悟喜欢拉着人唠嗑,大家都累了,没人愿意坐在他身边听他啰里八嗦讲这讲那。
尤其他的思维很跳跃。
上一秒还在跟你讲黄油土豆多么多么好吃,下一秒就到了新出的漫画多么多么好看。
荒川瞳本来就晕机,加上耳鸣,使她扭头深吸一口气。
紧紧盯着五条悟。
五条悟兴奋分享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然后化作无所谓的笑容:“怎么啦?”
“五条先生可不可以不要再讲了,我不喜欢吃黄油土豆,也不喜欢看jump,我就是个现充,只喜欢漂亮衣服,做漂亮的美甲。”荒川瞳有点崩溃地抬起自己的手指甲。
五条悟似乎愣了下,喋喋不休的嘴唇微微张开。
女人的指甲是知性的长款银色猫眼杏仁甲,显得她的手指修长漂亮,白皙的皮肤更加像雪一般。
“噢。”他单手托腮,像猫一般看见亮晶晶的东西,就凑了过来。
握住女人的指甲,轻轻捏了捏,晃了晃。
荒川瞳愣了下,没抽回手。
“挺好看的欸。”五条悟道。
俊美的脸凑的很近,近得能数清他墨镜下的睫毛。
太近了。
荒川瞳正要抽手,五条悟先一步放开。
蓝眼睛认真凝睇她的双眼,目光深邃,令人不自觉会回避。
荒川瞳别过脸。
忽然,五条悟说:“你知道中国的看相嘛?”
荒川瞳扭头回来看他,目光带着好奇。
“什么?”
五条悟解释:“那是算命的一种。”
荒川瞳不信玄学,但还是忍不住问:“你会吗?”
五条悟笑了笑,声音放低,悄声附耳:“来试试就知道了。”
尾音的勾子无声勾动荒川瞳。
她点了点头。
任由五条悟抓着她的手,撑开她的每一根手指。
他的手指滑过她的指缝,修建得圆润干净的指甲捏了捏她的指腹,掌心突然贴合。
粗粝的硬茧子划过她的掌心肉,她眉头微蹙了下。
“这是在感受你未来的人生呢。”五条悟的五指缓缓跟荒川瞳相扣。
荒川瞳见他的笑容渐渐收敛,他摇摇头,发出啧的一声。
“首先。”
他顿住了。
荒川瞳的心瞬间被他吊得高高的,不由自主得眨了眨眼。
五条悟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口吻深沉:“你是个女人。”
荒川瞳:“……”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后排传来笑声的瞬间,荒川瞳猛然抽回自己的手。
像做贼心虚般,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竟然相信了五条悟的鬼话,真以为他会算命。
幸好只是一年级的孩子们打斗地主玩的太开心了,才笑成那个样子。差点以为……
“小瞳?”
五条悟戳了戳她的肩膀,“不会生气了吧?”
荒川瞳双臂环胸,闭上眼睛假寐。
“小瞳小瞳,快理理我。”
荒川瞳不吭声,面向舷窗。
“小瞳呀,你睡着了吗?”
“……”
五条悟不厌其烦地打扰荒川瞳,一会儿戳她肩膀,一会儿摸她的头发,一会儿凑在她耳边,很幼稚地幽怨说:“我知道你醒着……”
耳风温热。
荒川瞳就快忍受不了,强行压抑她的嘴角,不让自己被五条悟逗笑。
这时,红通通的眼睑变得完全漆黑,眼皮上触碰到柔软的布料。
“我没用过的眼罩。”
男人低沉的嗓音富有磁性,随着柔软的眼罩覆盖在荒川瞳双眼。
她抬起手摸了摸眼罩的质感,嘴角微微上扬,轻声道:“谢谢。”
戴上后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橘子调冷香,是五条悟身上惯常带着的香水味。
旁边安静下来,她有些不适应,勾了勾眼罩一边,看见五条悟在写寄给乙骨忧太的明信片。
明信片上绘制着冰岛的风貌。
五条悟还在明信片的角落绘制了一个简笔画小人。
Q版五条悟。
画功很好。
荒川瞳合上眼罩,而那时五条悟的眼角余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
下飞机后,荒川瞳回到宿舍赶着开直播。
她去冰岛旅游的这几天一直没有直播,弄得她心慌慌的。
已经习惯劳累赚钱,偶尔休息放松一下,竟然会产生“真的能休息吗”的想法。
就在荒川瞳做了几个倒立后,高等级用户的出场特效霸屏。
「gtg进入直播间」
她正把鬓发别到耳后,看见五条悟进来直播间,紧接着华丽的礼物特效跃然公屏。
「gtg送出宇宙X5000」
公屏一片“卧槽”声。
荒川瞳愣了下睁大眼,不敢置信地宕机了几秒,忍不住握拳掩唇。
真的假的……
五条悟这次给她刷的礼物,够她这辈子都不用努力了。
「gtg」:“买点好吃的,天气降温啦,你多穿点衣服保暖。”
荒川瞳眨眨眼回过神,哭笑不得。
满屏的礼物特效里。
无人在意「雪上的鱿鱼」进入直播间。
高专宿舍楼的窗外下着雨,山上空气寒冷潮湿,从窗外吹进来一阵风让荒川瞳打了个喷嚏。
荒川瞳被五条悟的土豪程度震惊,短暂思考了一下自己要用这笔钱买更多的漂亮衣服。
偶尔,也像五条悟带她去旅游那样,带自己也去一趟吧。
恰在这时,她另一部私人的手机响了。
屏幕亮起。
显示是乙骨忧太的短信。
而这时,荒川瞳在直播,正在跟直播间的五条悟互动,偶然看到窗外楼下似乎掠过人影。
她没多在意,也就不知道乙骨忧太的消息疯了般地刷屏。
……
乙骨忧太站在楼下,死死凝睇宿舍楼上,女人微笑的模样。
细密的雨丝缠绕他发间,令他窒息地喘不上气。
“荒川小姐……”乙骨忧太喃喃。
他缓缓抬水,指尖仿佛透过空气触碰到女人的笑脸。
她的笑不是因为他。
明明过去的无数次,她只对他一个人笑,会对他说“我爱你,忧太”,再亲吻他;她只会为他做特调酒;伤心流泪,开怀大笑……全部的样子都是属于他的。
他头顶闪过白色闪电,照亮他的苍白湿润的脸庞,垂下眉眼,覆下一层惨白的阴翳在脸上。
他开始给荒川瞳发信息。
手机屏幕的雨水像蜘蛛网绽开。
他蹲了下去,缩进草丛里,泥泞流淌在他的鞋边,树杈子划伤他的脸颊,血流了出来,顺着脸颊下落。
无知无觉的,手指僵硬,神情执拗,仍然在疯狂的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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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指尖快速打字。
切回直播间,看到荒川瞳仍然因为五条悟的玩笑而笑得灿烂。
手机屏幕被乙骨忧太大力得近乎要摁碎。
「荒川小姐。」
已撤回
……
「你在高专吗?」
对方已撤回
「我回来了」
对方已撤回
「荒川小姐」
对方已撤回
「我有点难受」
对方已撤回。
「荒川小姐,你可以不要跟五条老师走那么近吗」
对方已撤回。
「荒川小姐,你不是喜欢我才对吗」
对方已撤回。
「荒川小姐」
对方已撤回
「荒川小姐……你在做什么」
对方已撤回
「荒川小姐」
对方已撤回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对方已撤回
「荒川小姐,我到高专门口了,有事想对你说,你能见我一面吗」
「微笑.jpg」
荒川瞳收到这些信息时,刚决定今天提前下播。
反正今天赚的礼物够多的了,没有再继续拼命做倒立的义务。
她下播后,打开看私人用的那部手机,睁大眼。
不知道乙骨忧太发了什么,怎么撤回了这么多信息?
会不会是很重要的事情?
她想了想,直接给乙骨忧太打电话。
手机传来忙音。
乙骨忧太拒绝了她的电话。
?
荒川瞳又给乙骨忧太发信息。
「忧太君,是有什么很要紧的事情吗?」
「不好意思,我刚才在直播,没有看信息」
几分钟过去,乙骨忧太仍然没有回复。
荒川瞳叹了叹气。
她也弄不懂青春期的孩子在想什么,好像她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没这么叛逆吧。
她没有再管,去了吧台前开始研制今天的特调。
脑海中出现极光下,五条悟拿着蓝色玛格丽特,笑意盈盈,他问她,下次能不能给他做一杯特调。
荒川瞳知道他不能喝酒,当时还不明所以他的问题该怎么解决。
现在,她觉得也不是不能给他做一杯特调。
用一滴橙味苦酒、大量牛奶、少量的柠檬果汁、蓝莓汁打底……采用直饮杯,最后双手捧起数块染成冰川蓝色的碎冰黏在杯壁上,做成眼睛的效果,这很像五条悟的眼睛,明亮动人;五条悟喜欢甜,最后往杯口卷一层糖边。
一杯酒精度数不超过的一度的「悟」就做好了。
吧台的灯照到酒身,十分漂亮的蓝色酒体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她用吸管沾了一些,放进口中。
味道入口很甜,牛奶的甜香之后就是柠檬与蓝莓混合的酸甜涩感。
就在她准备将这杯酒拿出门,去找家入硝子品鉴时,窗外忽然电闪雷鸣。
细雨大风呼啸。
她走过去关门,蓦地看到楼下站着的白色身影。
楼下,乙骨忧太一声不吭,站在闪烁的路灯底下,正在凝睇着她。
眼眸在雨夜显得漆黑,头发被雨打湿,垂落在平静得诡异的眉眼上。
荒川瞳呼吸骤停,抓紧窗框。
他无声在她的心头落下阴翳。
然后她眨了眨眼,对方已然消失不见,恍若刚才是她的错觉。
16.乙骨君
荒川瞳回到床上翻来覆去,过了很久才睡着。
她睡得浅,朦朦胧胧中,像有湿漉漉的水草一样的东西伸进她的口腔,强迫她张开嘴唇来呼吸。
剧烈得喘不上气了。
水草柔软,又密不透风,死死勾缠着她的舌腔。
令她忍不住掉眼泪,喉腔溢出破碎的呻吟和呜咽声。
眼泪落在枕头的一刻,似乎有粗粝、有温度的男性指腹揩了揩她的眼角,迷迷糊糊地听见一男一女的低声对话。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杀手小姐……轻一点,不要让她受伤……”
“朱……丽……叶……”
荒川瞳蹙了蹙眉,没能听清后边那人的话音。
彻彻底底陷入幽深的梦。
但这一次,她梦到的既不是古老的平安京时代,也不是进入到谁的梦境。
而是她近期经常会做的同一个梦:
一个看不清脸的男性青年穿着白色长袖,坐在她身边,两人举杯畅饮。男人的语气温柔宠溺,阳光穿过他半透明的肌肤,血管清晰可见。
“小瞳今天调的酒也非常好喝。”
“只是好喝吗……唔。”
她话没说完,就被男人抱到腿上,他俯下身压来,铺天盖地的酒吻夹着无限的珍重与眷恋。
他流泪了。
他们热烈的拥吻,燃烧的气息一路从酒蔓延到床畔。
任由自己和一个陌生男人上床,荒川瞳对这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近期一直在做这样的梦。
刚开始还会害羞,后来觉得反正只是梦。
只不过这次的梦有点不一样。
之前她每次都是会在最高潮的时候醒来。
这一次,梦境还在继续。
接下来,他们像一对寻常的情侣那样腻了会儿,到了晚上荒川瞳要出门去酒吧上班。
开门的瞬间。
一张血盆巨口吞吃了荒川瞳全身。
阳光过于明亮,温馨的房子里响起锅碗瓢盆砸一地的声音。
一切发生地极其之快。
荒川瞳看到太刀银光一闪,反光出刀后男人的脸。
浓重的黑眼圈,向后梳的黑发,孔雀蓝的大眼睛显得浓黑,苍白的皮肤。
陌生男人是乙骨忧太。
她来不及震惊,乙骨忧太的刀已经斩碎了那只咒灵。
“下一次,我一定会救你。”
他语调坚定,不见丝毫爱人死去的悲伤,更像是麻木到极致已经感觉不到了痛苦。
荒川瞳睁大眼,只见对方握刀自刎。
血溅满墙,穿透了荒川瞳的双眼。
她直愣愣地。
最终,荒川瞳猛地从梦里弹坐起床,浑身冷汗。
鸟叫声唤醒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女人低着头,长卷发凌乱地披散下来。她感觉后颈有些痒,不由得抓了抓,露出后颈的一小块野草莓。
荒川瞳摸到凸起的位置。
昨天下雨啊,怎么还被蚊子叮了。
刚做的那个梦太恐怖了。
说不定是因为差点跟乙骨忧太酒后乱性,才会梦到那个男人是他。
不会是他的,这又不是什么预知梦,她又不是什么预言家。
再说了,她和乙骨忧太怎么看也不可能发展到情侣关系。
她拿起手机,边刷牙,边查看睡觉后没能及时回复的信息。
第一栏就是乙骨忧太发来的。
「早安」
配图发了一只橘色小猫咪躲在芭蕉叶下,一只修长雪白的手入镜,正在抚摸小猫。
荒川瞳往前翻,掺杂一大堆「对方已撤回」
她有点茫然,坐下来抽了根烟。
缓缓,吞云吐雾,烟草的味道令她如梦似幻,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个梦。
心间莫名抽痛一阵。
梦境的感觉太过真实,给荒川瞳一种已经发生过无数次的错觉:无数次乙骨忧太都会在她死后立刻自刎。
而乙骨忧太的脸严丝合缝地长在那个男人身上。
不会的。
肯定不会的……
抽完烟,荒川瞳立刻去漱口了。
一会儿她还得去参加五条悟的咒力训练,他不喜欢闻到烟味,也一直不知道荒川瞳有抽烟的习惯。
没办法啊,她私底下就是烟酒都来的。
临出门时,荒川瞳还是没有回复乙骨忧太的信息。
她打算装作没有看手机,反正乙骨忧太人在非洲。
因为她面对乙骨忧太那些莫名其妙的「已撤回」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也不知道该回复什么。她也是个才过青春期不久的孩子啊,才不会惯着别人。
……
训练场上。
荒川瞳听到了乙骨忧太柔和的轻笑,从不远处飘来。
怎么会这样!!!
荒川瞳躲在墙后,抽了抽嘴角,咬了咬后牙。
正午阳光穿过少年意气,落到被众人簇拥的乙骨忧太身上。他眼下乌青很重,头发往后梳,跟众人说话时的语气很轻柔,语调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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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上扬。
“忧太比我想的还要早回来嘛。”
背后突然出现的声音使荒川瞳心头骤停,僵硬着头转身,一看是五条悟,拍着胸脯松了口气。
“五条先生你要吓死我了,麻烦赔我一亿元精神损失费。”她伸手。
她只是开玩笑的。
五条悟竟然真的开了张支票给她:“啊,抱歉了,你随便填好啦。”
荒川瞳看了眼支票,塞回给五条悟,嘟囔说:“我真是开玩笑的,还有啊下次五条先生不要再给我刷礼物了。”
五条悟单手插兜,“少了?”
荒川瞳扯了扯嘴角:“你给我刷的礼物,平台会分走一半,还不如直接给我打钱……算了算了好奇怪,直接给我打钱也太奇怪了。”
“哪里奇怪?”五条悟俯身,亮晶晶的唇角上翘,“不奇怪呀,你想要钱我直接给你就好了,我有很多钱,怎么折腾都花不完的那种哦。”
荒川瞳脱口而出:“那会像是被包养了——不好意思,当我没说。”
五条悟明显一愣,若有所思,陷入诡异的沉默。
荒川瞳想撞墙。
啊啊啊啊。
她都对清纯得不可方物的五条悟说什么了!
五条悟,一款二十四小时只有三小时休息的社畜,有钱也没时间花,更不要提包养哪个漂亮女生,再发生些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荒川瞳开始撞墙,额头就要碰到墙的瞬间,身后陷入一个宽阔强壮的怀抱。
一只男性手掌强势地捂住她的额发,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早说啊,你喜欢那一款呀。”
玩味的声音带着戏谑,让荒川瞳怔了下,一时间分不清对方是玩笑话,还是深思熟虑后的真心话。
当她一筹莫展地尴尬时,五条悟的手指蓦然摩挲了下她后颈的发丝,墨镜下的眼角余光落在她后颈的红痕,目光变得淡淡而幽深。
“我没事——”
她话音未落,一个轻柔得像水的声音飘来。
“五条老师,荒川小姐。”
荒川瞳睁大眼,猛地回头。
乙骨忧太就站在几步之外,明亮的阳光照到他身上,将他与梦里那个男人的脸照得重合。他的目光轻轻扫过两人,掠过五条悟轻捻她发丝的手上,停留一刻,最后落在荒川瞳刹那失神的脸庞。
他缓缓笑起来,温和地,轻柔地勾着唇角。
笑意却让荒川瞳后背发凉。
他接近喟叹地说:“我回来了,荒川小姐。”
17.乙骨君
乙骨忧太话音落下,荒川瞳神色微愣。
颈肩传来痒意,五条悟的手指从她的发梢滑落,指尖仿佛不经意掠过她侧颈,让她不禁梗了下脖子。淡淡的芦丹氏冷水香气顺着风飘到鼻尖,五条悟身上的冷香中和了另一股薄荷酒香。
“好久不见,您好像更瘦了。”乙骨忧太凝睇荒川瞳,目光温和地打量她。
她同样在看他。
他的额发微微被风吹起,白皮肤,深色的孔雀蓝眼眸弯着,撑占了整片瞳孔。
这时,五条悟姿态从容自然,未语先笑道:“胖了才对吧,忧太你不在的时候,小瞳天天吃我做的饭,偶尔我去出差,这孩子还得跟着我一起去,真是黏人得没办法呐。”
“五条先生——”荒川瞳张嘴欲说,那不是五条悟自己要拉上她一起出差吗?
望着乙骨忧太变得幽深的目光,她话音生生憋了回去。
听到他柔柔地说:“是这样啊。”
他的目光转移到五条悟身上。
“老师,您不是要听我的修行进度吗?”
“那个啊,过去那边再说吧。”
五条悟和乙骨忧太这对师生慢悠悠对话着,你一句我一句。而那股无形的压力却没有消失,荒川瞳仍然有种被双方都盯着的错觉。
接下来,五条悟摁着荒川瞳的肩膀,推着她朝前走去训练场中央。
“开小火车喽!”他笑嘻嘻,“忧太也来嘛。”
“你们开心就好。”乙骨忧太微笑,不紧不慢地缀着两人身后。
荒川瞳想起那个雨夜看到楼下一闪而过的身影,欲言又止地回眸。
“忧太君倒是真的瘦了。”荒川瞳尴尬地笑了下。
乙骨忧太眼睛忽然睁大,颔首的幅度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人般,“荒川小姐是在关心我吗?”
女人明显失措了瞬。
乙骨忧太的笑容扩大。
一定是在关心他在爱他。
好幸福。
荒川小姐果然没忘记他。
太幸福了……一会儿再去杀两只咒灵好了……
他摩挲着口袋里的小型硬物,口袋顿时凸出另一枚戒指的痕迹。
“啊,嗯,因为好久不见忧太君,总感觉你变得更瘦了,还有这里。”荒川瞳顿了顿,手指抬起指向他的眼下,“黑眼圈变得很重。”
五条悟插话:“忧太,训练重要,休息也很重要。学学小瞳吧,一天二十四小时里最多有八个小时醒着。”
蓦然被五条悟揭短,荒川瞳怼了下他的胳膊肘:“一天休息时间只有三小时的人还好意思说我呢。”
五条悟的肢体顿时一僵,转而边怼回去荒川瞳的腰窝,边嬉皮笑脸起来。
两人打打闹闹了没多久,荒川瞳心神完全松懈,正式开始接受五条悟的体术训练。
一边的乙骨忧太捏紧了戴婚戒的手指,指骨节用力攥紧,嘴唇咬得泛白,眼睛死死盯着那两人。
这时熊猫晃悠过来,顺着乙骨忧太的目光望过去,了然拍拍他肩膀:“忧太看这么入神,要不要我告诉小瞳你对她有意思啊?”
“不,没有。”乙骨忧太生硬地挥开熊猫的手掌。
熊猫看着乙骨忧太苍白的脸庞,咬出血的嘴唇,熊猫摇摇头,叹了声气。
……
……
另一边。
阳光洒落树下,高专的学生们分散开来训练着。
五条悟挑了把短匕给荒川瞳,匕首锋利,出刀破风。
他一旦开始训练,平日的嬉皮笑脸会收敛大半。
譬如。
“看刀。”
“出拳还是太慢啦。”
“再快。”
“还不够噢,你可以再快一点的。”
“别紧张,放松,就能多进去一点。”
男人的呼吸喷洒荒川瞳的耳侧,温热的手掌轻轻覆盖在她的手背,他并肩站在她身侧,指导的声音很是温和,带着他惯常的笑容。
荒川瞳多看了眼五条悟,脑门蓦地被敲了下。
“总是看我干嘛呀,看刀。”五条悟不可避免地严肃了些。
荒川瞳随口说:“五条先生的眼睛太好看了,离我这么近我会分心,你要不然还是换成眼罩戴着吧。”
五条悟沉默了下,挠挠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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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勺:“怪我太帅了?”
一旁正在训练的其他人闻言顿时爆发出一阵阵的“嘁”,乙骨忧太默默垂眸,攥紧刀猛地劈砍倒下训练用的木头假人。
动静引来所有人的目光。
假人四分五裂,碎屑横飞。
乙骨忧太抬起手背擦了擦额头,向看过来的众人露出一个抱歉的笑,目光若有若无地掠过荒川瞳。
见她很快收回目光,他嘴角笑意僵了僵,唇角紧抿起来。
眼角余光死死盯着训练中的女人。
她已经换上高专穿的训练服,面容像高中生般充满胶原蛋白,琥珀色的瞳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里面倒映出的全是另一个人的身影。
荒川瞳一边向五条悟挥刀,一边随意回应对方前面的话,说:“是挺帅的。”
五条悟片刻的停顿,差点被刀背击中手背。
荒川瞳睁大眼,不可置信看了看她自己:“真的假的,我差点打中五条悟了?”
话音未落。
五条悟拧身,抬手徒手接住刀,墨镜下的蓝眸眨了眨:“这把咒具不适合你,换一个吧。”
“啊?”
就这样训练了一整个下午,荒川瞳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倒在了体操垫上。
临近傍晚,寒风吹过汗,浑身的汗渍冰冷又黏腻。
五条悟催促她起来继续。
她摆摆手,就差吼道:“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就在这时,一只修长白净的手递来毛巾和水。
“荒川小姐累的话休息吧,不会有人责怪你的。”
荒川瞳瞬间愣住。
抬头,陷进一双温柔的孔雀蓝眼眸。
乙骨忧太的目光轻柔,令她在那一瞬,想起了一年前的黑夜,也有人用这种柔和缓慢的语气递来一条干净的毛巾和一瓶矿泉水。
荒川瞳目光微颤,抿了抿唇,接矿泉水的手僵在半空。注视着对方过分平静的面庞,她嘴边涌上数万句的话,一一被她吞了回去。
最后,她深吸一口气,垂下眼睫,轻声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