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无情道剑修后,我死遁失忆了》 第220章 这一次,是真的不再分离 日光西沉。 步梨唔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身旁的人左手支着手臂,定定地看着她,右手指尖圈圈缠绕着她的青丝。 步梨转眼看到这一幕,目光一顿。 青年五官俊朗如星辰,那双好看的眼眸里倒映的是此生挚爱。 裴行之没有察觉自己的这副样子有多勾人,见她醒了,忙问:“有觉得好一点吗?” 步梨不想打击他,但是也不想骗他。 裴行之眼睫低垂,语气有些失落:“应该是我学得不好。” 步梨扯了扯嘴角,声音还是喑哑的:“你学得很好了。” 只是她的伤不一样而已。 裴行之道:“要再睡会吗?” “不了。”步梨偏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外面的夕阳很美。” 裴行之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亲昵地贴了贴她的脸,随后起身下床,抱起她梳妆。 步梨支着下巴,透过镜子,看着站在身后为她梳妆的人。 青年手里拿着一把梳子为她梳头发,眉眼温柔,一举一动都是认真,最后郑重地将簪子插入她的发间。 其实这种事情不用亲力亲为,用灵力也能做到,但他却乐此不疲。 裴行之将她的头发梳好后,随意地将自己的头发扎了起来。 步梨看得直叹气,起身将他按在凳子上,细心地将他的发丝梳顺。 裴行之目光柔软,只是在她准备为他戴发冠的时候,迟疑道:“可以换一个吗?” 步梨看着手中的玉冠,有些不解:“这个挺好看的啊。” 裴行之看向旁边的一条蓝色发带。 步梨看去,哭笑不得:“这么较真啊。” 裴行之抿唇,有些孩子气一般,也不说话,就静静看着。 “发带就发带吧。”步梨依了他的意。 最后裴行之又换了一身霜蓝色的衣袍,那副样子,很像第一次见面的少年。 步梨微笑道:“真好看。” 裴行之却说:“你最好看。” 两人坐在秋千上,望着天边处的晚霞。 裴行之忽然说:“其实,我到现在还是觉得有些像在做梦。” 这一切真的太美好了,美好得他不敢相信是真的。 步梨靠在他的肩膀,伸手戳了戳他的脸,笑道:“噩梦过去了,当然是美梦了。” 顿了顿,她反驳自己的话,“ 不对,不是美梦,是现实。” 裴行之转头看她,“真的是现实?” “当然是。”步梨微微用力掐了一下他的脸,“痛吗?” “有一点。” 步梨道:“那就说明你没在梦里。” 裴行之看着她,目光动了动。 步梨歪了歪头,好奇问:“怎么了?” 裴行子沉默了一会,说:“可以再掐一下吗?” 步梨:“……” 她没好气地拧了一下裴行之的耳朵。 步梨还想说什么,院门突然被人敲响。 裴行之手中一道灵力闪过,放下了阵法禁制。 外面的人推开门,看到里面的人时一愣。 步梨也是一愣。 下一秒,她刚站起身,就被门外跑来的人抱了个满怀。 叶舞紧紧抱着步梨很久,很久…… 久到旁边的裴行之发出了一声轻咳。 可惜叶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围着步梨转了一圈,往常冷漠的人此时眼睛泛了红:“真的是你,你真的回来了。” 步梨拭了拭眼角的泪,点头道:“真的是我。” 叶舞深呼吸缓了缓激动的心,拉着步梨往外走。 裴行之看得瞳孔一缩,“我……” 跟在叶舞后面进门的文柔连忙问:“师弟,那真的是小梨花?” 文柔前段时间出门了,回来便听药玄说闻梨回来了,来落雪之巅的路上又同自己的徒弟碰到了一起。 裴行之眼睁睁看着叶舞把人带走,神情不由得黯淡了几分。 文柔声音哽住:“……好了,你不用回答我了。” 叶舞牵着步梨走出院子,看着面前的人,忍不住又抱了抱她。 “我还以为在长霁泽是我看错了。” 在长霁泽时,她听闻了那位落花宫少宫主的消息,之后又看到了她的画像,便马不停蹄赶了回来。 叶舞想,如果真的是她,她肯定会回青云宗的。 步梨想起自己在灵船上看到的那道背影,说:“没有看错,我们好像坐的是同一艘灵船。” 听到这话,叶舞愣了半晌,也想起了那天看到的一截衣角,“那个是你?” “是我。” 叶舞声音哽咽:“那你怎么不喊住我?” 步梨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不是,当时脑子太空,没想起来嘛。” 叶舞破涕为笑:“没关系,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过了一会,又说:“那我现在该叫你什么?闻梨,步梨?” “都可以。”她微笑道。 叶舞想了想,声音含着一抹坚定:“那我叫你步梨。” 就像曾经她在菩提树那里许下的愿望——友谊长存,永不分离。 这次,是真的不再分离。 第221章 出发 青云宗议事殿。 一眼看去全是熟人。 众人在听完步梨的讲述之后,陷入了很久的寂静,每个人的脸色都复杂难言。 药玄手微微发抖地喝了口茶,对旁边的文柔说:“师姐,我应该不是在做梦对吧?” 文柔伸手揪了一把他的手背,痛得药玄倒吸一口冷气。 相比两位长老,云既白几人竟然镇定多了。 全栖迟看了眼裴行之,又看向步梨,神情复杂:“可你为何选择在那天……” 步梨感觉到旁边的人抓着自己的手紧了两分,叹气道:“我不知道莫珏还有什么后手,我不敢赌。” 掌门去世的那一刻,步梨就明白了那时的自己无法对抗莫珏,她不知道他会不会趁着这个机会再出什么乱子,而因为“瞒天过海”的影响,她说出的真相他们都听不到,所以她才无可奈何做出了那样的抉择。 但哪怕再来一次,她也不后悔。 虽然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之举,但至少这些她在意的人都没有出事。 唯一对不起的,就是…… 步梨看向身旁的裴行之,他眼中完全没有对她抛下他的怨懑,有的只有心疼。 云既白问:“现在你来到这里,是为了找到他?” “是。”步梨点头。 云既白又问:“那你下一步准备去哪?” 步梨沉吟道:“青夏。” “为何是青夏?”云既白诧异。 步梨:“这几十年各地突然冒出来的那些大妖怨灵毫无疑问就是莫珏搞的,魍魉城的剪秋水曾告诉我,青夏的皇城禁地中有时光回溯的阵法,我完全有理由去怀疑,在回溯阵法破了之后会不会出现另一种东西。” “毕竟莫珏的想法就是要搅乱这个世界,能利用的他都不会放过,所以我想去看看真假。” “去青夏的话,就……”她笑了笑,没有说完,但是几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一个国家的皇城禁地哪能是别人想进就能进的,青夏有熟人在,走后门方便得多。 “准备什么时候启程?”文柔问。 步梨思索道:“明天吧。” 之后又随意聊了些话题,但是每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当然,步梨和裴行之除外。 殿中的几人看着携手离去的一双背影,心思各异。 叶舞看了眼旁边的人,淡声道:“什么想法?” 全 栖迟不答,转向另一边:“大师兄什么想法?” 云既白微笑不语。 …… 翌日。 裴行之背着步梨走下落雪之巅。 步梨捏了捏他的脸颊,笑眯眯道:“裴行之,你不累吗?” “有点。”裴行之偏头看着她,“所以可以有奖励吗?” “当然有。”步梨给了他一个脸颊吻。 快到山门处,两人远远就看见了那倚靠在石柱上的黑色身影。 叶舞听到声音回头,看到裴行之背着步梨笑的那副样子,忍不住嘴角抽抽。 裴行之一如既往的泰然自若,完全没觉得尴尬。 步梨从他背上跳下来,理了理衣摆。 叶舞看向步梨的表情柔和了许多,“一起?” 步梨看到她完全不意外,轻笑道:“不怕有去无回啊?” 叶舞笑了下,说:“叶子,是要跟着花的。” 步梨一怔,心里涌上了暖意。 不远处走来一个淡紫色的身影,声音传来:“花和叶要有‘全’才圆满。” 到近前,全栖迟拍上了叶舞的肩膀,看着步梨犹豫了良久,最终还是轻轻拍了下她的肩。 “谢谢你,栖迟。”步梨轻声说。 全栖迟表情有些别扭,看着她,唇瓣微动,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裴行之平静道:“走吧。” 他取出一艘灵船,将要上船时,远远又有一个人喊。 “师弟师妹出门不带大师兄怎么行?” 云既白飞身上船的第一句话就是:“小师叔你让让,我来开!” 那心急火燎的样子,看得四人一脸懵。 步梨张了张嘴:“云师兄,后面没有鬼撵你吧?” 云既白启动灵船,头也不回地说:“比鬼可怕。” 下一秒,药玄震怒的声音传来:“小白,你回来我保证打不死你!” 叶舞抿唇道:“大师兄,你干什么了?” 眼看灵船已经飞出去好远,云既白才松了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说:“我把师父珍藏的丹药搜刮空了。” “……” 几人齐刷刷对他行注目礼。 步梨道:“云师兄你果然有魄力。” 云既白撇嘴:“还不是为了你们。” 一旁的全栖迟皱了皱眉,一拍大腿起身:“我忘了还有个外门弟子试炼比赛的事还没交 代完呢,师兄你快开回去。” 云既白瞪了她一眼:“你给我坐那!” 开回去,开什么玩笑。 现在开回去非得被扒掉一层皮不可。 青云宗内的文柔面对一桌的玉简,无奈地笑笑。 药玄面对空荡荡的丹药房,双手叉腰气得不行,只是没过多久,他忽然也忍不住笑了。 …… 夜色当空。 裴行之轻轻带上步梨的房门,一回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紫色身影。 他顿了顿,才迈步走过去。 全栖迟望着下方的灯火人间,轻声道:“药师叔怎么说,能治吗?” 裴行之:“慢慢养着。” 全栖迟:“那就是能治。” “嗯。”裴行之应声。 “你呢?”全栖迟侧目看了一眼他。 裴行之淡淡道:“我没事。” “呵。”全栖迟轻哼,实在没忍住刺他一句,“希望你一直正常。” 裴行之无言,过了一会,轻声说:“这些年谢谢你。” 关于那些联名他也知道一些,知道全栖迟默不作声帮他解决了许多麻烦事。 全栖迟脸色有些不自在,“我只是顺手而已。” 裴行之忽然笑了下:“那希望你能一直顺手。” “你……”全栖迟霎时转头,指着他,被他这话噎得一时语塞。 谁料裴行之再一次开口,语气十分郑重:“栖迟,谢谢你。” 全栖迟一愣。 这句话不久前步梨也对她说过。 而这一次,她依旧是不知道说什么,就这么沉默了下去。 第222章 相聚 另一边的云既白正在整理瓶瓶罐罐,叶舞推门进来时,都找不到下脚的地方。 云既白百忙之中抬头看到她,眼前一亮:“你来得正好,当时装得太急,都没来得及分类。” “哦。” 没过多久,两人合作整理完了。 叶舞拿着手里的最后一个药瓶,有些出神。 云既白坐在她身边,瞧了一眼药瓶上的字,随意道:“这个拟息丹不能给你。” “啊?”叶舞迷茫地眨了眨眼,回神看向手里的丹药,呆呆问,“为什么?” “因为他要。”云既白笑得促狭,将步梨回来那天的事情说了一下。 叶舞总算回神,一言难尽地看着手里的药瓶,“他可真是……” 云既白摊手道:“其实挺好的。” 那朵明媚的梨花回来了,这几个沉闷的人总算有了些活力,哪怕之前或许有过一些隔阂,但只要聚在一起,他们依旧拥有默契,依旧懂得彼此的心意。 叶舞望着外面的沉夜,低声道:“我总感觉不太真实。” 云既白道:“浮生梦喝多了,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 叶舞语气怅然:“大概是。” 这些年裴行之是要浮生梦最多的人,其次便是叶舞,还有一个是远在青夏的虞子嘉,以及全栖迟,文柔…… 云既白将这些名字在心中数了数,发现青云宗真是养了一堆酒鬼。 当然,他自己也是。 云既白看着叶舞,想了想,给她支了个主意:“去门外守着?” 叶舞:“额……” 云既白拍了拍她的肩,“放心,小梨花肯定没意见的。” 叶舞觉得好笑:“但是我打不过小师叔。” 顿了顿,她又说:“不过师兄你为什么也叫小梨花?” “因为她真的还像以前一样。”云既白语气感慨,“哪像我们,年纪大了。” 叶舞默默道:“我还没有,最大的是师兄你。” 云既白:“……” …… 青夏皇城。 侍卫本想拦下那艘灵船检查,船上的人直接出示了一块皇子令牌,侍卫当即放了行。 花园中,一穿着暗色华丽衣袍,头戴发冠的人百无聊赖地喂着池塘里的鲤鱼。 他有时拿过旁边的酒瓶仰头喝两口,有时望着桌上的公文玉简出神,回过神后,又熟练地执笔批阅。 忽然,他的目光一冷,挥出一团灵力打落那飞来的石块。 “谁?”虞子嘉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石,骤然起身。 短暂的交手,让他知晓了来人修为已至化神,他不敢怠慢,立马唤出了逍遥剑。 只是周围没有任何声响,虞子嘉皱眉道:“阁下既已来了,躲躲藏藏又是何意?” 暗处,步梨小声说:“这样真的好吗?” 叶舞手里抓着一块石头,回答:“试试看他有没有懈怠修行。” 又是一块石头飞出,虞子嘉再次打落,气上心头:“再不出来别怪我不客气!” 云既白瞥见那张桌上的酒瓶,心念一转,道:“步梨,你先出去。” 步梨指着自己,“我?” 她顺着云既白的目光看到了那个酒瓶,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裴行之却微微蹙了眉,似是想说什么。 步梨先对他说:“我出去啦。” 一句话就将他安抚了下来。 虞子嘉还在警惕周围的动静,突然看到角落里走出了一名少女。 他凝神看去,冷漠的表情顿时僵住。 “闻梨。” “是我。”少女笑了笑,小心机地将自己的容貌变成了之前的样子。 虞子嘉手里的剑缓缓放下,摇头苦笑:“真是……醉得不轻。” “是吗?”步梨挑眉一笑,手里突然出现一把剑,朝他攻去。 虞子嘉随意道:“幻觉而已。” 可是那把剑略过他身侧带起的剑风有些刺人,他连忙躲开。 怎么回事? 步梨执剑步步紧逼,虞子嘉慌张抬剑抵御。 “你到底是谁?”意识到这不是幻觉,虞子嘉当即皱眉,难不成是什么迷惑人心的妖物? “你可以猜猜我是谁呀。” 嗤——又是一把黑色的剑从旁边出现。 虞子嘉惊呼:“守花?!” 下一秒,一杆红缨枪出现。 他又震惊:“惊鸿?!” 云既白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虞子嘉回头,瞪大了眼:“大师兄……” 四周走出了好几个人,一眼看去都是他的熟人。 “小师姐,叶舞,裴……” 虞子嘉看到那人,哑了声音。 这仿佛幻梦一般的场景出现在他眼前,直把人惊得话都说不出,站在原地呆滞。 全栖迟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喊道:“回神了!” 虞子嘉晃了晃头,自言自语:“不对,不对,我应该是浮生梦喝多了。” 过了一会,他语气怀疑:“难道是我心神不稳出现心魔了?” 云既白和全栖迟一人一掌拍上他的肩膀,那熟悉的痛感让虞子嘉一愣。 两人笑道:“醒了没?” 虞子嘉呆呆地看了看面前的几人,好久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真的是你们?” “当然是我们。”叶舞道。 “那……”虞子嘉指着旁边的少女,“她……” 步梨弯眸笑笑:“重新认识一下,这一次,我叫步梨。” 虞子嘉目光迷茫:“步梨?” …… 殿内。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情况就是这个情况。”步梨道。 “哦,”虞子嘉点头,过了一会又点了个头,“哦。” 步梨看了他一眼,对云既白说:“云师兄,你要不给他看看吧?” 云既白:“看哪?” 步梨指了指脑子。 虞子嘉看见她的动作,抗议道:“我脑子没病,你们让我缓缓。” 叶舞淡淡道:“你都缓半天了。” “让我再多缓半天。”虞子嘉无力地摇了摇手。 五个人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十分自在地吃着桌上的点心和果子。 裴行之将步梨爱吃的坚果剥开,放在她面前的盘子里。 步梨吃了一颗,随后又喂他一颗。 虞子嘉看着这副场景,只觉得熟悉至极。 “所以,你真的是闻梨。”顿了顿,他说,“嗯,也是现在的步梨,活的?” “都坐在你面前了,怎么就不信呢?”步梨无奈笑着。 “确实有点不敢相信。”虞子嘉揉了揉隐隐有些胀痛的太阳穴,“那你们这次来,应该不是单纯来看我的吧?” 步梨:“可以进你家禁地看看吗?” 虞子嘉沉默良久:“……我觉得你是假的。” 云既白、全栖迟、叶舞异口同声:“她真不是假的。” 虞子嘉闭了闭眼,“我觉得你们全都是假的。” 死了六十年的好朋友突然诈尸活了,一来就要进自家的禁地,这说出去谁敢信是真的? 第223章 她好像从未离开过 在云既白亲切的关照下,虞子嘉捂着疼痛的手臂相信了他们几个人都是真的。 关于进入禁地之事,最终虞子嘉带了步梨和裴行之进去,其他人对此表示理解,自觉在外面等着。 他们本来以为检查阵法需要很久,没想到三个人只进去半个小时就出来了。 云既白很是惊讶:“这么快吗?” “那不然要多久啊。”步梨道,“我又不懂阵法,就是去看一下里面有没有莫珏来过的迹象而已,事实证明和我想的差不多。” 莫珏曾经确实来过青夏,时光回溯阵破掉之后,出现了另外一种类似招灵的阵法,那些千年前就该灭绝的大妖怨灵便是因此出现的。 虞子嘉问:“这个如何解决?” 步梨道:“找阵道大师破解,或者,杀掉他。” 之后他们在青夏待了两天,准备启程离去时,云既白问虞子嘉的想法,有些意外的是他说他要留在青夏。 对此,五人也没什么,同他告别之后离开了皇城。 那座女将军的塑像下,虞子嘉望着渐渐消失在远处的身影,脸上没什么情绪。 虞景珩走到他身边,“真不去?” “不去。”虞子嘉转头看到自家皇兄,笑了笑,“陪你共同管理青夏不好吗?” 虞景珩看着他,说:“子嘉,我听到你的逍遥发出的剑鸣了。” “是吗?”虞子嘉轻哼,“我怎么没听到。” “口是心非。”虞景珩摇头失笑,将几只储物袋放在他手中,“去吧。” 虞子嘉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神情复杂,犹豫不决,“可我觉得保护青夏也很好。” 虞景珩充耳不闻,只道:“再不去可就赶不上了。” 虞子嘉沉默一瞬,抬头看了看远方,心中还在纠结,却突然向外跑去。 跑到一半,他回头大喊:“哥,你等我回来!” 虞景珩看着那飞快离去的背影,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 逍遥逍遥,只待在一处谈何逍遥呢。 他想起六十年前少年一身心伤回到青夏,整日颓废低沉的模样,只觉得难受不已。 有几次那位叫叶舞的姑娘来到青夏,这个傻弟弟才会真诚的开心一些。 少年心性最是难得,但至少,成长过后的他们依旧是他们。 虞子嘉气喘吁吁跑出皇城,四下却看不见一个熟人,顿时失落:“真没赶上啊。” “早知道问问他们下一步准备去哪了。”他懊恼得不行,“现在这上哪找。” “不用找噢。” 藏匿在暗处的五个人现出身形,笑眯眯地看着他。 虞子嘉一愣,“你们没走?” 叶舞道:“因为在等某个傲娇的皇子殿下。” 虞子嘉指着他们,气恼:“好啊,你们是故意的。” 几人微笑不语。 “不过我不和你们计较。”虞子嘉哼道,“那现在准备去哪?” 步梨:“魍魉城,之前我的委托应该有消息了。” 一切好像还是六十年前那般,四个人用令牌,两个人牵着手使用戒指,去到了魍魉城。 六人进入揽月阁,云既白看着不远处同猫妖说话的步梨,转头对另外几人说:“你们有没有觉得有些奇怪。” 全栖迟想了想说:“确实有一些。” 虞子嘉:“我也是。” 叶舞却没说话。 几人盯着那道青绿色的背影,恍然明白了,是时光回溯。 他们隐隐有一种感觉,上一次,他们或许是在揽月阁遇见了她,那时候,她就叫步梨。 虞子嘉道:“其实前几年我就有过现在这种感觉。” 全栖迟:“加一。” 云既白:“加二。” 叶舞这时开口:“加三。” 这熟悉的没营养的对话,四个人看着彼此,忽然笑了起来。 步梨和裴行之回到队伍中,看着他们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满脸疑惑:“你们在笑什么?” 虞子嘉看着她,问:“我们上一次是在这里遇见的你吗?” 步梨点头:“是。” 虞子嘉立马追问:“那能说说上一次发生的事情吗?” 步梨蹙眉:“我知道的不多。” 关于上一次发生的事情,她也只通过那颗破碎的无垢珠看到几个零碎的画面。 “有些遗憾。”云既白感叹。 叶舞默默开口:“最遗憾的难道不该是我吗?” 上一次她直接没在。 虞子嘉笑说:“那确实是你比较遗憾。” 全栖迟拍了拍叶舞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这一次我们会一直一起。” 六人离开魍魉城后,乘坐灵船前往了一个地界。 “蓬莱郡。”云既白听到步梨说出的地点,有些诧异,“这是清风剑派的地方。” 步梨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告诉他们。 清风剑派有一位痴迷剑道的长老名叫萧鸿影,他常年行走世间寻找对手比试剑术,便是这样一位剑痴,六十年前突然闭关,后来晋升渡劫,却很少再出现在人前。 虞子嘉有些疑惑:“你怎么就能确定他和莫珏有关系呢?” 步梨回答:“直觉。” 虞子嘉满脸黑线,“这么草率吗?” “嗯。” 她的使命就是解决莫珏这个隐患,再加上对方的主魂变成石玉待在她身上三年,她只需要见到那个人,便能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莫珏。 叶舞沉声道:“怕的是他不一定会出现。” 这时,全栖迟将一枚玉简取出来,说:“清风剑派的论剑大会是萧鸿影开设的,刚好就在一个月后,在大会上取得第一的弟子能得到他的指导。” 虞子嘉:“我们不是清风剑派的弟子啊。” “还有另外一种比试,外来之人挑战守山长老,赢了可以以挑战者的身份见到萧鸿影,这是当初萧鸿影定下的规则。” 听着这些话,虞子嘉看向全栖迟,神情很是复杂。 全栖迟注意到他的目光,“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虞子嘉小声道:“小师姐,你有些变了。” 从前的全栖迟可是只会打打杀杀,现在做收集信息的事情却如此熟练,甚至随身带着那些消息玉简,这真的不是她的风格。 全栖迟看着虞子嘉,微微笑道:“你没变吗?” 一心想成为逍遥剑仙的人却困在皇城六十年。 虞子嘉怅然感叹:“是啊,我们都变了。” 云既白却道:“人还在就好。” 听到这话,虞子嘉转头看向另外一处,皱眉:“她怎么又睡着了?” 只见方才还在说话的步梨此刻靠在裴行之的肩膀上,眼睫低垂,睡得香甜。 裴行之右手揽着她,轻声道:“她困了,我带她回去休息。” 裴行之一手托住步梨的腿弯,一手稳稳地扶住她的背脊,将她温柔地拢在胸前。 睡梦中的人无意识地向他怀里更深地埋了埋,寻到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 虞子嘉看着他抱着人离去的背影,转头问云既白:“大师兄,药师叔也不能治吗?” “正在研究。”云既白取出药玄交给他的玉简,低头翻着。 虞子嘉凑过去看了一眼,顿觉头大,上面密密 麻麻全是灵药的名字。 云既白随手取出一堆玉简给他们,“帮忙找找,但凡和养魂、驱恶相关的灵药都标注一下交给我。” “这……”虞子嘉看着桌上堆成山的玉简,哑然失语。 叶舞一言不发拿过玉简开始看。 全栖迟拿过玉简,十分熟练地翻看起来。 虞子嘉在她旁边不经意地看到她列的表格,又看看自己面前整齐却有些杂乱的名字,问道:“小师姐,你这个表格怎么做得这么清晰?” 一眼看去,名字、品阶、生长地、药性都清清楚楚。 全栖迟笔尖微顿,“她教的。” 她随手甩给虞子嘉一份,“拿去吧。” 云既白看了看几人,忽然道:“我觉得她一直没有离开过我们。” 三人没有回应,心里却都认同他这句话。 对于云既白而言,他的两把剑的名字都是她取的。 全栖迟每一次用着那些算式表格处理事务的时候,会想起她。 叶舞的佩剑,守花这个名字因她而生。 虞子嘉每次看到梨树,总能想起她是第一个叫他剑仙的人。 她看似离开了六十年,却又好似从未离开过。 第224章 心魔 房间内,裴行之将步梨温柔放下,拉过被子为她盖上。 少女皱了皱眉,抓着他的衣袖不松手。 裴行之垂眸看了一眼她的手,就这样坐在了床边。 他取出一块纯白色的养魂玉,玉石散发着微光,灵气温煦。 他将自身灵力灌注到养魂玉中,然后将玉放到步梨的旁边。 若是普通的神魂损伤,养个一段时间也该恢复了,只是可惜,她的伤不一样。 裴行之摸了摸她的脸颊,倾身靠近,与她额头相抵,沉入心神进入她的灵台中。 这段时间他有修习神魂修补之术,每次在步梨睡着的时候他就会进入她的灵台中替她修补,只是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如果告诉了她,她肯定不会同意。 裴行之自己都为心魔所困,虽然因为步梨回来了已经趋于稳定,但为她修补神魂消耗的是他自己的心神,这是个极劳累的事情。 而且每次耗费了极大的心力,收效却甚微,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 也是步梨完全对他不设防,不然他是不可能在她不察觉的情况下完成这件事的。 每一次进入她的灵台中,裴行之总会心颤。 那盛放神魂的灵台已然崩裂成碎片,周围萦绕着黑灰色的杂质,散发出的恶意十分阴寒。 步梨的神魂蜷缩在碎片的角落,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虽是沉睡状态,但小脸皱着,看起来就很难受委屈。 裴行之的一缕魂力化成的自己先是抱了抱她,才开始进行修复工作。 那些黑色杂质被他一点一点拨开化掉,两个时辰过去,只清除巴掌大的黑块,他却已经感觉到了极大的疲惫。 他再次抱了抱步梨,准备退出去时,变故突生。 一团灰色的雾气突然从黑色杂质中出现,朝他急速攻来。 裴行之脸色微变,下意识想抵御,又想起这是在步梨的灵台中,贸然出手只会伤到她。 于是他连忙退出来,却还是被那团雾气攻击到。 随着那股受创的魂力回归,一幅画面猛地撞入他的脑海。 白茫茫的雪原上,他漫无目的地走着。 身后有熟悉的、刻入灵魂的声音传来:“裴行之,我喜欢你。” 他脸色一喜,转身时那笑容却僵住了。 他僵硬地低下头,看见自己手中握着的本命剑,利刃已深深刺入少女的胸膛。 裴行之愣了神,鲜 红的血蔓延到脚下。 他踉跄跪倒,双手颤抖着抱起她。 “步梨,阿梨……”裴行之声音哽咽,无措地呼喊着,“你说你要许我不离的,别再离开我,你不可以食言……” 耳边阴冷的声音幽幽响起:【是你先食言的不是吗?是谁说绝对不会伤害她的?】 裴行之身体僵住,如坠深渊。 那声音还在继续:【外人皆言飞霜君光风霁月,守正不阿,可就是如此正直之人,却亲手杀了自己相濡以沫的道侣呢。】 【她可是那么喜欢你,若我是你,早自刎谢罪了。】 裴行之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断刃,神情怔怔。 【多狠呐,你用自己的挚心杀了挚爱。】 裴行之浑身发寒,“你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你是想逃避吗?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飞霜君也如此懦弱啊……】 “我让你别说了!”他握着那把断刃,挥手刺向虚空中。 心魔幻境寸寸崩裂…… 房间内的裴行之猛地睁开眼,满头大汗,心脏钝钝刺疼,喉间血腥气上涌。 他看了一眼床上的步梨,转身拉开门,几乎是逃离般冲了出去。 前面船舱中,看了半宿玉简的几人有些疲惫,突然感应到了一股强烈逸散又瞬间收束的心魔气息,同时醒了神。 四人相视一眼,连忙起身来到步梨的房间,里面只有一个熟睡的人。 云既白让叶舞和全栖迟留下,带着虞子嘉来到了船尾。 夜色冷寂,那道霜蓝色的身影一只手死死抓着栏杆,指节因极度用力而扭曲、泛白。 整个人痛苦地佝偻着,肩膀随着急促的喘息剧烈颤抖。 云既白眉头紧皱:“小师叔,你……” “我没事。”裴行之头也没回,声音压抑嘶哑。 “裴……”虞子嘉话语一顿,“你的情况很不好。” 他看到了那一截沾染着暗红血迹的发尾。 全栖迟和叶舞来到这里。 全栖迟看着那人,语气不赞同:“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还做这种事情。” 云既白小声询问:“怎么了?” 全栖迟附在他耳边将自己发现的事情说了说。 云既白顿时也起了火气,“裴行之,你不怕死便算了,你不怕她生气吗?” 其余人瞬间转头看向云既白,满脸震惊。 云既白冷声道 :“一个病人就够让人操心了,我真不想再出现一个。” 裴行之缓了缓神,总算将混乱的心绪平复下去,他转头,开口时声音含着一抹恳切:“别告诉她。” “你就使劲作吧!”云既白气得挥袖离去。 虞子嘉看了眼裴行之,转头问叶舞:“这些年他都这样?” 远在青夏的他了解过青云宗的消息,对于裴行之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些,但知道得不多。 叶舞语气平淡:“有过之而无不及。” 虞子嘉哑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叶舞看着他,笑了下:“你又不是没听过他疯子这个名头,这么惊讶干什么?” 外界有的称他飞霜君,有的却觉得他像是疯魔了,不然也不会有人联名要求将他圈禁在青云宗。 听到叶舞如此说,虞子嘉顿觉有理:“好像是没什么可惊讶的。” 第225章 你不要把自己困在那一天 步梨醒来的时候,发现氛围变得奇奇怪怪的。 往常总是和和气气的大师兄云既白突然寡言少语了起来,偶尔说两句话也带着暗戳戳的讽刺,颇有种指桑骂槐的味道。 比如此时,叶舞将一枚玉简递给云既白,“大师兄,这个是你要的吧?” 云既白接过看了一眼,“心血蒲,养护神魂根基的上等灵药,它的药效温和,确实不错。” 叶舞道:“在蓬莱郡的东南群山,我们去完清风剑派就能去那。” 云既白翻着玉简,随意道:“师妹,你知道这心血蒲草的特性吗?” “特性?”叶舞往后翻看,将那行注解念了出来,“心血蒲,蓬莱郡特有珍稀灵植,此蒲草每日凝结的露珠,皆是心脉精血所化,服用者得以稳固根基,而蒲草自身却会萎靡,日日复年年,周而复始。” 云既白淡淡接道:“这蒲草算是众多灵植中的特殊存在,除非启智化形,不然它一生都无法逃脱这个枷锁。” 叶舞不着痕迹地扫过旁边的人,没有说话。 虞子嘉和全栖迟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时不时就问问云既白。 明明看起来是那么的平静,步梨却从中感觉到了隐隐的暗流涌动。 她想了想,问:“云师兄,需要我帮忙一起找吗?” 云既白摆手道:“病人就好好歇着,别瞎折腾。” 步梨沉默了一瞬,转头看向裴行之,同他传音:“你有没有觉得云师兄说话阴阳怪气的?” “没有。” 裴行之表情没什么变化,取出一袋灵果,“你爱吃的。” 步梨蹙了蹙眉,低头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灵果,没有接。 她的睫毛微微垂下,掩盖住了眼底闪过的一抹异样光彩,声音含糊:“不太想吃。” 裴行之一看她的状态便知道她是又困了,于是自觉带着她回到后面的房间休息。 步梨躺在床上,头挨上枕头,没一会便睡着了。 裴行之坐在床边看着她的睡颜许久,照常取出了养魂玉,为她修补神魂损伤。 他的魂力进入,一如往常抱了下她。 就在他凝聚心神,准备运转修补术法的刹那,后方突然传来微冷的声音:“果然。” 裴行之愣住。 他一睁眼,面前的人也缓缓睁开了眼,就这么沉默地看着他。 她不说话,裴行之瞬间慌了神,“你听我解释。” “好,你解释。” 步梨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她起身靠坐在床上,就这么注视着他。 明明是那么温柔的目光,裴行之却觉得有些难以忍受,竟然有种想转身逃离的冲动。 步梨一眼看出了他的想法,扯唇笑了,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你如果没想好怎么解释,可以出去想想再进来。” 裴行之心中一紧,明明是允许他出去,他反而不敢出去了。 她生气了。 裴行之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声音低如蚊呐:“对不起。” 步梨:“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裴行之垂眸道:“你别生气,是我的错。” 步梨环抱双臂,下巴微抬,问他:“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裴行之沉默一瞬,回答:“知道。” 他明白,她是在担心自己。 “那你还敢?”步梨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你这次是真的很过分。” 裴行之不敢反驳。 “看着我。”步梨的声音泛着冷意。 他犹豫抬头,以为会看到盛怒的眼睛,却看到了她眸中的水光。 步梨深呼吸,闭上眼睛,再睁眼时,声线克制不住地颤抖:“裴行之,你是想让我也体验失去你的感受吗?” 裴行之身体骤冷,唇瓣动了动,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个字。 “说话!” “我……”裴行之眼睛酸涩,抿唇道,“舍不得。” 顿了顿,他小声补充:“其实我有分寸的。” “呵,你可真是……”步梨简直气笑了,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 裴行之见她胸膛剧烈起伏,害怕她气出个好歹来,连声安抚:“你打我吧,别气自己。” 他拉起她的手,期期艾艾地喊:“阿梨……” 步梨凝视着他,猛地挣开他的手,手心朝他脸上而去。 裴行之下意识闭了眼,没有想象中的痛感,只有脸颊被掐的触碰。 步梨揪着他的脸,又伸手揪了他另一边的脸,将他的脸往两边用力扯了扯。 裴行之呆滞地眨了眨眼,脸被扯得很痛。 最后步梨揽住他的脖颈将他拉近,无奈叹气:“别再这样做了好吗?” “裴行之,你要往前走的,我也会陪着你往前走,你不要一直把自己困在那一天。” “我说了,那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总觉得自责愧疚,真算起来 ,是我抛下了你。” 裴行之忙说:“没有,你没有抛下我。” “那你别再伤害自己了好吗?”步梨贴近他的额头,温声道,“我会慢慢好起来的,你也要慢慢好起来。” 裴行之听着她的轻语安慰,顿时觉得自己很混蛋,她总是在开解他,他却惹她生气,真的很不应该。 步梨看着他,轻声道:“喊我名字。” “阿梨。” “不是这个。” 裴行之看着她的脸,心神彻底沉溺于她的方寸眼眸之中,无意识地喊道:“步梨。” 她点头,“嗯,不离。” 裴行之回了神,又喊:“不离。” “嗯。” 他一直喊,每一声,她都温柔回应。 只是最后实在受不住了,她开口:“我困了。” 步梨掀开被子,强硬拉着他躺在身边,然后抱着他睡了过去。 裴行之看着怀里的人,也缓缓陷入安眠中。 那本想再次趁虚而入的心魔,却发现自己被挡在外面了。 “……” 一室安宁。 第226章 童话是真的 眼见裴行之又恢复了正常,云既白心中感慨:果然,他劝半天,不如她说一句话管用。 全栖迟站在甲板上,望着前方,“快到了。” 到了蓬莱郡,他们在靠近清风剑派的地方住下。 清风剑派的论剑大会在蓬莱郡是一件盛事,往来的剑道修士络绎不绝。 云既白带着虞子嘉前往清风剑派递拜帖去了,全栖迟觉得自己忙了那么久的宗门事务实在手生,有些担心自己过不了守山者那关,于是喊上了叶舞去找人比武切磋。 一时间,客栈内只剩了步梨和裴行之。 裴行之看着慢吞吞从床上坐起的人,走到她身后梳理她的头发。 步梨有些迷茫地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我这次睡了多久?” 裴行之神情凝重,声音低沉:“两天。” 这是她这段时间以来,睡得最久的一次。 裴行之担忧问:“是开始恶化了吗?” 步梨却摇头,“是他的影响加重了,他就在这里。” 看来这蓬莱郡确实没有来错。 她伸了个懒腰,“出门走走吧,老是睡着,都没来得及看沿路的风景。” 裴行之一边梳着她的头发,一边说:“你现在让我想起了你从前说给我的故事。” 步梨转头对上他的目光,微笑道:“嗯,睡美人。” 等到裴行之将她的头发梳好了,转身拿发簪的时候,却发现她又躺下了。 “这么快又困了?”他皱眉。 同时心里对莫珏的厌恶加了一层又一层,恨不得立马将他挫骨扬灰。 “你在想什么呢。”步梨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闭上了眼睛。 裴行之看到她的动作,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整个人愣了神。 童话故事中,王子用真爱之吻唤醒了公主。 裴行之脑海中回想起她说的话,好久后,才俯身吻了她。 步梨睁开眼睛望着他,笑意盈盈:“看,我没骗你吧,童话是真的。” 裴行之看着她的笑容,不知怎么,眼眶忽然泛了红。 步梨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怎么看起来要哭了啊? 裴行之转身胡乱揉了揉眼睛,再面对她时展开了笑颜:“童话是真的。” 步梨从他的反应中察觉到了一些东西,不由得涌起一阵心酸。 她心念一转,并没有戳破他的情绪,而是问:“ 你知道在长霁泽他们喊我什么吗?” 他答:“少宫主。” “对啊,公主,真的公主。”步梨一下蹦入他的怀里,“所以这位吻醒公主的王子,现在可以带我出门了吗?” 裴行之的心软得一塌糊涂,“阿梨,你怎么这么好。” 步梨捧着他的脸亲一下,“裴行之,你也很好。” 裴行之又亲了亲她,同她手牵手走出了客栈。 一人买,一人付钱。 经过一家武器铺的时候,步梨突发奇想进去看看。 作为在清风剑派的地界开设的铺子,里面卖得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灵剑。 “感觉品阶一般啊。”步梨扫过那些剑,觉得不如青云宗藏兵谷的好。 落花宫武器库的她挑了几把剑带来,虽然也用顺手了,但是始终觉得差点感觉。 裴行之好似明白了她的想法,开口:“你可以用挚心。” 步梨抬眼看他,没有说话。 裴行之神情温和,微笑道:“它一直待着也很闷的。” “你呢?” 裴行之取出了一把褐色的剑,说:“当初折了一支梨枝,辅以其它材料炼制了一把。” 步梨摸了摸他手里的剑,样子虽普通古朴,但其中竟隐隐感觉到了一点灵性,可见主人一直在细心养护。 她蓦地瘪嘴,声音委屈:“难怪我当时觉得有些痛。” 裴行之一怔,想起她曾依托那棵梨树养魂,连忙解释:“我不知道,我有问过你的。” 虽然没有得到回答就是了。 步梨立马转了笑脸,“骗你的啦,裴行之,你怎么这么不禁逗啊。” 裴行之顿觉郁闷,不想说话了。 步梨一看他有些闹脾气,勾了勾他的手,“小师叔生气了?” 短短一句话,裴行之郁气全消,脸色变得有些别扭,“你怎么又这么喊我?” 不知为何,他想到上一次她喊这个称呼是在…… 裴行之连忙扼住自己发散的思维。 步梨看到他的表情,也觉得有些不自在了,轻咳一声:“那个,我们去其它地方看看吧。” 真是的,这嘴怎么就这么快呢。 叫飞霜君也行啊,额,这个好像也…… 步梨正色道:“别瞎想。” “我没有。”裴行之严肃回答,只是总有种欲盖弥彰的意味。 不远处的老板本 想上前介绍,看到那两人,摸着胡子纳闷,现在剑修挑剑都能把自己挑脸红了? 真是一个有些诡异的群体。 之后两人又逛了逛几个热闹的街市,正要回去时,看到一个地方围了一群人。 听周围人的谈论,似乎是一个人不小心将摊主的摊子撞垮了,那摊主正在索赔。 “五十万灵石,一颗都不能少!” “你这些破烂五万都不值,你狮子大开口啊!” 步梨听到那声音,觉得有些熟悉,她上前看了看,有些怔住。 戴着草帽的青年神情微动,低下的脸庞上惊讶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变得晦暗。 身穿黑衣的男子似乎忙着赶路,甩出一只储物袋,“就一万,别挡我路。” 然后众人就见方才还一步不退的摊主拿着那个储物袋,挥袖收起摊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并且走得极快。 旁观者喊道:“都散了吧,散了吧。” “不对。”异口同声的一句话发出。 步梨和裴行之转眼看着彼此。 “什么不对?”又是相同的一句话。 裴行之先问:“怎么了?” 步梨看着那个青年迅速消失的地方,眼底光芒闪烁,“说不上来。” 她问:“你呢?” 裴行之看着那个黑衣男子的背影,神情沉凝了两分,“那个人有些奇怪。” 步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蹙眉,“这气息,魔修?” 裴行之沉声道:“无尽域的人。” 返程途中,他们竟然又发现了好几个魔修。 步梨觉得有些怪异,便询问裴行之,对方将之前的一些事情同她简单说了说。 几十年前无尽域趁乱发兵中州,来回打了三年才退了回去,后来两方表面和平了很长一段时间。 听完,步梨思索了一会,慎重开口:“这是又有想法了?” 裴行之道:“先回去吧。” 回到客栈,他们推门进去时,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熟人。 曾经在擢仙试与青云宗有过比试的清风剑派的冯逸正在和云既白几人闲聊,听到开门声回头。 “好久不见,飞霜君。” 冯逸的目光转向他旁边的人,看到那有些熟悉的面容,瞳孔骤缩,“这是……” 步梨对他挥挥手,微笑打招呼:“好久不见,冯师兄。” 冯逸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看了一 眼之后又揉了揉眼睛,发现那姑娘竟然还在。 是幻觉,还是诈尸了? 冯逸转头,浑身一凛,“你们?!” 只见方才还和他相谈甚欢的四人直勾勾地盯着他,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微笑。 冯逸:“……” 第227章 你们在一起好好的就行 方才冯逸还觉得见到熟人很开心,现在却觉得诡异,脊背发凉,冷汗直冒。 这几个人笑得实在毛骨悚然。 云既白见他似乎准备动手了,连忙收起玩笑开口解释。 听完解释冯逸缓了好一阵,几人看着他的反应,好笑的同时也觉得欣慰,终于有人体会到他们当时的感受了。 冯逸看着步梨,迟疑问:“真不是幻觉吗?” “当然不是。”步梨回答。 冯逸不信邪地运起清心诀看了看,发现还真不是幻阵,又瞅了瞅在她旁边的裴行之,已然是信了大半。 这位的事情他这些年有所耳闻,偶然有几次他还遇见过,那时候的飞霜君可真是“目中无人”,现在如此正常,只能是因为一个人。 在震惊过后,便是正事。 步梨倒是没想到,那位他们要挑战的守山者就是冯逸本人。 说着冯逸十分感慨:“当初还说让你们有时间来蓬莱走走呢。” 虞子嘉挑眉笑道:“现在不是来了。” 只是,这一约,晚了六十年的光阴。 曾经的少年,都成了能独当一面的人了。 众人闲聊了一会后,裴行之开口将之前遇到的无尽域的人说了说。 冯逸皱眉道:“这几年无尽域那处过来的人是多了一些,我们也有注意。” 蓬莱郡靠近无尽域,相当于是中州的要塞之地,这里常年有其他宗门派过来驻守的人,防备的就是无尽域。 无尽域中组织混乱,多是穷凶极恶之徒,十分险恶。 论剑大会在即,却突然多了许多魔修,实在蹊跷。 冯逸离去之后,步梨想起一件事,“云师兄,你递拜帖用的什么理由啊?” 云既白道:“当然是仰慕前辈的剑术,特来一见,若能得一二指导,感激不尽。” 这甚是恭维的一段话听得步梨鸡皮疙瘩掉一地。 “不愧是你。” 云既白撇嘴道:“总不能上来就说,诶,你家长老被掉包了,那我估计清风剑派的大门都进不去。” 步梨煞有其事地点头:“那倒也是。” 她现在也不是很确定萧鸿影就是莫珏,得先见到人才能知晓。 …… 大会开始那天,六人随着人流进入清风剑派。 青石铺就的演武场宛如一面巨大的墨玉棋盘,静静悬浮于主峰的山腰之中。 场 地边缘的九根雕满流云纹的巨柱巍然矗立,既是结界基石,也是象征着剑派的道统。 此时,中央处的对战台上,清风剑派的弟子正站至酣处,清越的剑鸣划破长空,不绝于耳。 叶舞看着那交错的身形,淡然道:“清风剑法,揽月式。” “叶师妹竟还记得清楚。”冯逸身着深蓝色衣袍从后方走来。 叶舞道:“当初同冯师兄的那场比试实在印象深刻,自是记得。” 因为冯逸的清风剑法,她才得以悟出剑禁五步的第五剑。 冯逸看了看面前的六个人,思索道:“那不妨这样,叶师妹同我打,若赢了,我便都让你们过。” 叶舞:“输了呢?” “输了也让你们过。”冯逸看向面前的六人,坦然笑道,“你们总会赢的,不是吗?” 就像那一次,他们风华正茂,此时,他们依旧光彩照人。 叶舞转头,习惯性地以眼神询问云既白。 尽管这些年她在外闯荡独来独往惯了,但现在聚在一起,她还是习惯问问云既白的意见。 云既白微笑道:“主人家都这么说了,我们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七人来到另一场地,和清风剑派的弟子们的比试台相比,这里空空如也,但是他们一来,便有人注意到了。 “这是又有人要挑战冯师兄了?” “这些人看着好眼熟啊。” 有曾经参加过擢仙试的人,认出了那六人,低呼:“是青云宗的。” “真的是!” 第一百二十届擢仙试,青云宗可谓是风头无两,便是百年前如日中天的青云宗,也没有那一届的青云宗耀眼。 后来的每一届,总有人忍不住与那届对比,发现那届真的是精彩至极,导致后面的新人都失去了许多光彩。 有人发现那队伍中穿着青色衣裙的少女,大骇:“那是……那届的另一个第一?可我不是听说她早就死了吗?” “我记得她是自杀的?” “怎么会,我听说的是飞霜君自己杀的呢,不然他杀妻证道的传言哪来的?有这种传言,必不是空穴来风。” 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传来,步梨忍不住皱了眉,转头看向裴行之,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 注意到她的目光,裴行之温声询问:“怎么了?” 步梨伸出双手捂住他的耳朵,默默为他加持了一道灵力屏障,将那些不好听的话全挡在了 外面。 裴行之怔住,温和地笑了笑:“我没事的。” 看到步梨有些难过,他安抚道:“我只在乎你的看法。” 步梨拉着他的手,小声说:“我不想你听。” 裴行之反握住她,“好,那我不听。” 步梨心中想着,得用什么办法澄清一下,可是都过去六十年了,这消息传成了各种各样的版本,早已乱成一锅粥。 真是令人心烦。 步梨想了想,斟酌着同全栖迟传音。 收到传音的全栖迟讶然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说:“没办法,当初我出面将我爹……的消息掩下,但还是有一些漏了出去,管不了那么多张嘴的。” 她瞥了一眼裴行之,继续说:“他不在意,你也别在意。” 步梨还想说什么,全栖迟一句话结束了这个话题:“你们两个人在一起好好的就行了。” 步梨愣了愣,低头看向和裴行之交握的手,心中一软。 是啊,好不容易才得了安宁,不应该因为外界的评判影响了心情。 第228章 众心归一,剑指一人 台上的两道身影面对面站着。 恍然间仿佛回到了当初擢仙试的场景,只是人却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少年。 两人相互一礼。 下一刻,两人便同时出手,场上剑光闪动。 虞子嘉手盖在眉宇上,眺望着场上的身影,“叶舞能赢吗?” 全栖迟微微摇头:“不知道。”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练过剑,现在对彼此的实力不是很清楚了。 场上的冯逸挡下那把名为守花的长剑,悠悠道:“叶师妹不出手吗?我很想再见识一下你当初的那一剑。” 叶舞淡然道:“会的,师兄不也没用出绝学吗?” 现在她用的并不是剑禁五步,这几十年她行走各处,杂七杂八学了许多东西,正缺一个融会贯通的机会。 现在正好。 两人身形交错,你来我往,打得难舍难分。 台下被吸引来的观战人,窃窃私语。 “我记得上一个挑战冯师兄的人是千机门的,那还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赢了输了?” “输了,不知道这场如何?” “赢了便能得到萧长老的剑术指导,对修炼大有裨益啊。” 台上的剑鸣声突然一变,两人同时变了攻势。 叶舞一身黑衣在风里衣袂翻飞,目光沉静如深潭,她手中的本命剑轻盈刺出,周围五步之内,灵力微微凝滞,仿佛划下了一道无形的禁区。 她施展的剑禁五步看似毫无杀气,剑意却划出一个个凝练的圆弧,猛地向外迸发。 冯逸的身影恰在此时闯入这片领域边缘,他的身形飘逸,与叶舞的沉静截然相反,手中长剑一振,施展的正是清风剑法。 剑势轻盈灵动,剑尖颤抖间化作七八道虚实难辨的青影刺向那片禁区,却在触及叶舞五步之界的刹那,如泥牛入海,被那凝滞的力场悄然化解。 黑色是绝对的静,如不可逾越的山岳;蓝色是极致的动,如无孔不入的流风。 冯逸道:“师妹这些年进步很快啊。” “谢师兄夸奖。” 眨眼间,两人已经来回数次。 五剑出完,叶舞的手却微微一动,停顿一瞬,最终收了手。 冯逸看向对面的人,诧异道:“你为何停下?” 那一刹那的锋芒转瞬即逝,他从叶舞未尽的剑意中,敏锐感知到了一丝冰冷危险的气息。 若 她最后那第六剑使出,他必败无疑。 现在这样,便算平局了。 叶舞将守花收起,说:“此法名为剑禁五步。” 冯逸一怔,明白了,“原来如此。” “走吧,你们过关了。”他下台,带着几人往远处一座山峰而去。 过了一会,他们御剑来到了山脚。 冯逸道:“你们要见的人就在里面。” 虞子嘉看了一眼他,迟疑问道:“冯师兄也要进去吗?” “为什么不?”冯逸轻声一笑,“你们来此,目的并不单纯不是吗?” 没有听到回答,冯逸也不在意,自顾自道:“萧鸿影是我师伯,从前他常常授予我剑术,直到六十年前的一天,他重伤回到宗门,此后便经常闭关,其实依他的性子,是最不耐烦长期待在宗门里的。” 顿了顿,他继续说:“那次的议会,我听长老们说过,后来我也遇到了行踪诡异的人,然后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 他没有再说,步梨接道:“发现那人身上的气息同你师伯很像对吗?” 冯逸点头。 步梨斟酌道:“冯师兄,你的师伯可能已经……” 后面的话她没说,但是在场之人都清楚其中的未尽之言。 冯逸望着眼前高耸的山峰,长长叹息。 众人来到了山顶,一背影凌然而立。 看到他的一瞬间,步梨突然头痛不已,裴行之及时扶住了她,神情焦急。 “我没事。”步梨揉了揉头,对他说。 那人转头,是一张沧桑不羁的脸,看上去十分的飘逸出尘。 他的视线落在青衣少女身上,微微勾唇,笑容和他的容貌十分的割裂,语气轻佻:“小梨花,好久不见啊。” 步梨冷冷看着他,声音冷寒:“莫珏。” “啧,和你说了,你应该叫我大伯的。” 步梨沉默半晌,忽然道:“我觉得烂石头更适合你。” 莫珏一怔,哈哈大笑,笑够了,他幽幽开口:“小梨花,其实你也挺难杀的。” “彼此彼此。” 莫珏眼眸微眯,目光扫过面前的人,怅然道:“都是熟人啊。” 随后他看向步梨,“不过可惜,你现在已经失去祂给予你的法则之力了。” 步梨淡淡道:“你窃取来的力量也已经失去了,不是吗?” “嗯哼,你说的对。”莫珏耸了耸肩,挑眉 道,“我现在对你没有威胁了呢,你还要赶尽杀绝吗?” “为什么不?”步梨道,“我想将你挫骨扬灰。” 站在旁边的全栖迟突然开口:“我爹的死,和你有关。” 听到声音,莫珏看向她,回忆了一下,想起了她是谁,颔首道:“是我,当初那谢家姐妹去青云宗,我不过是稍微利用蛊惑了一下那女人的嫉妒心而已,其实说起来,若是没有我,哪能有你呢,你说是吧?” 如此不要脸的话显然气到了全栖迟,“我去你……” 一连串的脏话脱口而出,之前的稳重一丝不剩。 她话音未落,惊鸿枪已悍然飞出,直刺莫珏而去。 莫珏挥袖将长枪打退,“何必这么大火气呢?” 眼见全栖迟气得脸涨红,虞子嘉连忙拉住她,连声道:“师姐,冷静。” 一直站着愣了许久的冯逸,终于回了神,看着眼前用着萧鸿影容貌的人,声音沙哑至极:“你叫莫珏,那我的师伯呢?” 莫珏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随意道:“死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一块巨石砸在冯逸心里,他手里的剑躁动着,咬牙切齿:“我要杀了你……” 莫珏望着眼前的七人,他们的表情或冷,或恼,或怒,他觉得有趣极了。 “都想杀我啊。”他慢吞吞道,“那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话落,他的周身狂风大作,飓风搅动着周围的灵力。 众人惊异看到,那颀长的身影凌空而起,从四面八方涌来无数的灰色光点,如江河入海般汇入他的身体,与此同时他的气息一点点攀升,眨眼间便渡过了生死劫,迈入万相之境。 “怎么回事?”冯逸惊疑不定。 “他在聚拢他的神魂。”步梨低声道。 莫珏笑得猖狂:“其实还要谢谢你们这些年耗费心力找我的碎魂,不然光靠我,得费好大一番功夫呢,真可怜啊,到头来,给我做了嫁衣。” “是吗?”步梨神情莫名,“莫珏,你刚才那句话说得很对。” “什么?” “你我皆已失去法则,这便说明——” 步梨右手拔出挚心剑,清越的剑鸣声响。 唰唰唰! 紧随其后数道凌冽的出鞘之声。 她冷寒的剑尖指向半空中的人,一字一顿:“我们每个人,都能杀你!” 山巅之上,是罪魁祸首。 而他们,众心归一,剑指一人。 第229章 是谁? 莫珏垂眸俯瞰着下方的七人,唇轻轻一勾,眼底光芒微暗,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在他面前,每个人的神情无比坚毅,散发着无可匹敌的气势。 莫珏周身涌动的灵力飓风突然暴动,他张扬大笑:“那就先试试你们的实力吧。” 挥手间,数道攻击已成。 裹挟着毁灭气息的星火流光骤然从天砸落,发出震耳欲聋的爆裂声响。 七人迅速闪躲开,随后向他攻击而去。 不过莫珏随意的几个闪掠,便游刃有余地将攻击尽数躲开,随即再次出手。 万相劫的实力不容小觑,七人堪堪能同他交手,却也拿他毫无办法。 “小梨花,看到了吗,你们打不过我。” “那又如何?”步梨没说话,虞子嘉先开口了,一开口便是无情的嘲讽,“活两千多年了才这些实力,我们所有人年龄加起来才够你的零头。” “老东西,你到底在得意什么?” 闻言,莫珏神情微冷,呵笑道:“你很有胆,听说你想做剑仙,那我便让你再拿不起剑。” 话未落,那道身影转瞬间便来到了虞子嘉身后,出手便是狠招。 不过那冷厉的招式最终被一把梨木剑拦下,而莫珏也被挚心逼退,在他退去之际,另外几道攻击瞬息而至。 莫珏身形一闪,点评:“配合不错。” 叶舞淡淡道:“你以为像你,孤家寡人一个。” 莫珏转头,挑眉道:“你能进青云宗,和我也有间接的关系呢。”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叶舞说着,下一刻又是一道剑势。 莫珏随意扫了眼他们,幽幽道:“送你们个礼物。” 他轻轻抬手,诡异阴冷的气息陡然升起,一声沉重的嗡鸣从脚下的大地深处传来,整个清风剑派的山门都随之一震。 那笼罩群峰千年的、无形无质的护山光罩,此刻竟在穹顶之上显露出它庞大的脉络,无数青金色的符文疯狂闪烁,本该温和的防护阵法,此刻却像是混杂着不祥的暗红光芒。 众人神情大变,心里冒出同一个想法:阻止他! 嗡—— 几乎是同一时间,清风剑派演武场上,异变陡生。 “怎么回事?!” 所有正在比试、修炼的弟子们,都惊恐地发现他们手中的长剑仿佛被无形的丝线操控,发出抗拒的尖啸,甚至自行扭转剑锋,指向了它们本不该指向 的同门。 千万柄长剑的剑鸣交织在一起,汇成一片冰冷的金属风暴。 那维系了清风剑派千年传承,与每一位弟子心意相通的无上剑阵,此刻,竟然倒戈相向! 天空是扭曲的囚笼,手中是叛逆的兵刃。 所有弟子脸上映照着符文的诡异光芒,写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与茫然。 正在闭关的长老们出现,看到这一场景大骇:“谁动了剑阵?!”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们向一个方向看去,看到那山巅之上衣袍猎猎的熟悉身影,在那人旁边,还有些人正在同他打斗。 长老们神情无措:“萧长老?” 只是来不及震惊,弟子们已经在混乱的剑阵下疲于奔命,他们快速出手试图稳住剑阵。 只是护山阵法和剑阵共同倒戈逆转,实在太过诡异,他们也有些无从下手。 山巅处,莫珏微笑:“和我一起死的话,是你们的荣幸。” “这荣幸你自己享受吧!” 步梨突然来到他身后,一剑刺去。 莫珏溢出一声轻哼,刚要出手,身形却微不可察地一滞——那把剑就这样毫无阻碍地深入了他的后胸。 步梨不解蹙眉,怎么回事? 莫珏目光微变,虚虚看向远处,神情晦暗,唇齿间溢出一句低语:“竟然是……你……” 居然是你? 他心中发出一句长叹。 沧桑的面容上,那双眼睛渐渐闭上。 但是步梨却完全没有高兴之意,侧目看向了一个方向。 片刻后,她落到地面上。 其余人围了上来,虞子嘉问:“你真棒,他又死在你手上了。” “他没死。”步梨却摇头。 全栖迟皱眉:“没死?” “没死。”步梨重复了一遍,忽然笑了,“你觉得他能这么轻易就死吗?” 全栖迟一愣,理智瞬间回神,点头道:“倒也是,像他那种老谋深算的人,肯定给自己留了退路。” 步梨目光看着手里沾染鲜血的长剑,眼睫低垂,轻声道:“是啊,老谋深算之人,也终将被自己算计。” 这话实在莫名其妙,引得几人纷纷侧目。 “什么意思?”云既白看着步梨,忍不住问。 只是下一秒,步梨手里的挚心剑一落,她整个人向后倒去,完全失去了意识。 “阿梨!”裴行之瞬间扶住了她 ,惊慌失措。 “我来我来!”云既白迅速探上步梨的脉搏,眉头皱得死紧,“她的神魂损伤更重了。” 说着,云既白取出丹药喂给她,然后说:“小师叔,你先带她回去休息。” 裴行之抱着步梨快速离去。 叶舞一眼瞥见地上的挚心,喊道:“你的剑!” 可惜没有得到一点回应。 被遗落的挚心:“……” 不过下一秒,一道灵力自裴行之离去的方向掠来,将挚心卷起,回到了他手中。 叶舞望着那把缠绕着梨花枝的剑,心中怅然,她总算明白当初在莫家的时候,虞子嘉拿错这剑却拔不出来的原因了。 云既白见虞子嘉几人准备转身走,连忙喊住:“你们要干什么去?” “帮忙啊。”虞子嘉和全栖迟异口同声。 虞子嘉指着远处那混乱的剑阵,“这不得过去帮忙吗?” 云既白转头看了一眼,方才躁动的护山大阵与剑阵此刻沉寂了许多,但依旧一片混乱,长老们都在紧急修复阵法,并试图重新控制那些失控的灵剑。 他道:“我还以为你们是担心步梨准备跟上去。” 虞子嘉道:“确实担心她,不过有一个人陪着就行了,我们先处理眼前的事。” 说完,三人并肩往演武场那边行去。 云既白收回目光,走向另外一处。 冯逸扶起萧鸿影的尸体,整个人都有些沉默。 虽然心里已然清楚,但云既白还是再检查了一番,在对上冯逸希冀的目光时,沉重摇头。 所有的话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当初青云宗也是失去了师长,所以云既白很能理解冯逸的心情。 冯逸将萧鸿影的尸身暂时安置在他的洞府中,然后看向云既白,低哑开口:“门中弟子恐怕伤亡不少,要麻烦你了。” 云既白温声道:“都是朋友,份内之事。” 方才的剑阵情况实在可怖,定有诸多弟子死伤。 清风剑派多是剑修,丹修医修比较稀少,且多是客卿,而云既白作为药玄的徒弟,继承了对方的衣钵,不是客卿可比的。 第230章 我想我们一直好 清风剑派发生的意外,青云宗六人完全没有出面,冯逸一人便同师长们将事情解释清楚,免去了六人许多麻烦。 何况本就不是他们的错处,且意外发生时,云既白带领着师弟师妹们里里外外帮了许多忙,出人又出力,谁也说不出苛责之语,少不得还要感激一番。 唯一让人焦躁的是,半个月过去了,步梨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裴行之进入她的灵台中查探过,那些黑色杂质没有增多,但她就是沉睡着一直不醒。 他本来又想帮她修复的,但是想起步梨的警告,犹豫纠结许久,终究不敢违背她的话。 于是只能这么不眠不休地守着她。 看着床上沉睡的人,裴行之恍然间好像回到了那半个月,昼夜不分,只为守着她,期盼着她醒来的那一刻。 但是没有,那时的她紧闭双眼,就像现在,给不了他任何回应。 裴行之越想越慌,越想越乱,那克制了许久的心魔隐隐有卷土重来的趋势,不过被他强硬压下去了。 烦躁的不止他,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 整个房间里,无一人能安然落座,无人能平静呼吸。 那一个个不修边幅、头发乱如鸡窝的样子,和半月前有条不紊帮助清风剑派弟子们的样子相去甚远。 云既白翻书翻得头都大了,丹方精进了一次又一次,然而炼出来的药喂下去却好像一点效果都没见到。 往日最沉稳的大师兄失去了从容,他坐在桌边,指节无意识地叩击着桌面,发出单调而扰人的声音,目光落在手里的玉简上,眼神却毫无焦点,也不知道他到底看没看进去。 另外几人和他的情况大差不差,心情沉郁。 这沉重的气氛,让人大气不敢喘。 在这死寂般的氛围下,虞子嘉一拍桌子而起,“我受不了了!” 叶舞见他起身欲走,问:“你上哪去?” “出门找消息去。”虞子嘉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叶舞想了想,默默跟上。 站在窗边的全栖迟看了看两人,又看看云既白,欲言又止。 云既白头也不抬,淡淡道:“这里有我,你去吧。” 虞子嘉刚打开门,迎面撞上了冯逸。 往常清逸出尘的人此时面容疲惫,可见他忙着宗门内事务之事极少休息,看到他们似乎准备出门,询问道:“你们要去哪?” 虞子嘉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说。 冯逸道:“不用去了。” 进入房间内,冯逸看了看面前的几人,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你们是要找能稳固神魂的灵药吧。” “嗯。”云既白点头。 这段时间他们在蓬莱郡发布了许多灵药消息,以及进入心血蒲生长地的群山地图,他完全不意外冯逸会知道这件事。 冯逸取出一份古朴的地图,声音有些哑:“我找我的师长们问了问,在南边群山深处那里有一些珍贵的稀有灵药,心血蒲、护心兰什么的,应该对她有所帮助。” “不过虽然有大致的路线图,你们进入也当小心,不止是小心里面的妖兽,还有无尽域的人。” 冯逸简单将事情说了说。 蓬莱郡本就靠近无尽域,西南群山那处更是与之接壤,常年可见无尽域的人来往其中。 清风剑派此次出了大乱子,想必那边的人已经得到了消息,指不定会搞出什么动静来。 其它宗门的人知晓这边的事情之后,也商议着多派遣一些人过来,防患于未然。 冯逸道:“我没法陪你们一起去,你们自己小心。” 云既白慎重道:“我们会注意的。” 临走时,冯逸忽然问:“你们会赢的,对吗?” 几人脚步一顿,回道:“当然。” …… 灵船再次启动。 又是超长一段时间的赶路。 全栖迟调整完灵船行进方向,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是虞子嘉。 她道:“叶舞又去守着了?” 虞子嘉点头,“嗯。” 全栖迟沉默片刻,“一个守床边,一个守门外。” “我们现在不也是在守着吗?”虞子嘉微微一笑。 只是守的地方不一样而已。 虞子嘉靠在栏杆上,望着脚下往后退去的山峰,忍不住感叹:“我感觉我们一直在路上。” 全栖迟凉凉道:“不然怎么叫修行呢?” 虞子嘉被这个解释逗笑了。 过了一会。 “那个……” 全栖迟看向虞子嘉,“你先说。” 虞子嘉顿了顿,开口:“师姐,其实我很想问你,现在对步梨的观感如何?”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虽然依旧默契,但是从前的那些事情偶尔便会浮现在心中,成了难言之语。 全栖迟对他这个问题并不意外,不过她没 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那你现在对季千星的观感如何?还当他是朋友吗?” 虞子嘉对她的反问也没多少意外,微微摇头叹气:“理智告诉我那和他无关,但是事实是,我无法心无芥蒂。” 尽管之前步梨已经同他解释过了辛觉是被莫珏利用了,但是一切就摆在眼前,辛觉杀了聂净慈,杀了他的师傅。 那时的场景每次回想起来都是一次难过。 季千星作为辛觉的徒弟,哪能完全无关呢。 全栖迟同样叹气,低声道:“是啊,都是一场误会,可是伤害却是真的,哪能那么轻易和好如初呢。” 她回头望向后方的船舱,“不过我想她好是真的,我想他们一直好。” “我想,我们一直好。” 虞子嘉被她这几句话说得心酸涩不已,默默转过了身。 全栖迟注意到,忍不住问:“怎么了?哭了?” “风太大,眯眼睛了。”虞子嘉小声说。 全栖迟没有拆穿他的借口,张了张嘴,正想再说什么时,后方突然传来一声爆炸,声响震得灵船剧烈摇晃。 虞子嘉吓了一大跳,“发生什么了?!” 第231章 醒来 意外突如其来。 全栖迟和虞子嘉赶忙将摇晃的灵船稳住,这才有时间去查看发生了什么。 只见后方的一个房间上空汹涌而出一股黏稠如墨的黑烟。 虞子嘉后怕地咽了咽口水,“是大师兄的炼丹房。” 全栖迟看向那房间上飞速运转的阵纹,抿唇道:“这次的动静太大了些。” 这艘灵船通体用最好的寒铁木铸造,船身流淌着数道防御阵法,因为考虑到云既白要炼丹,他们特意用千年玄龟甲辟出了一个房间,并且一路上时不时就加固一下,可以说,那个炼丹房是这艘船上最坚固的位置。 便是化神中期修士的全力一击,也难以撼动,可谓是固若金汤。 然而就是如此坚固之地,那寒铁木都裂开了一道道裂痕,上面的阵纹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全栖迟转头问虞子嘉,“等到了地方,先找人修一修吧。” 虞子嘉深以为然:“都说丹修挣钱,这烧钱也挺猛的。” 没点本钱,哪能养得起这么一个“吞金吐黑”的人啊。 在滚滚浓烟中,一身黑灰的云既白哈哈大笑地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喊:“终于成了!我终于成了!” 那顶着冲天爆炸头、举着双手状若疯癫的模样,实在是极强的冲击,把全栖迟和虞子嘉都吓到了。 虽然从前见过很多次他炸炉,但都没有这一次来得震撼。 见那黑人似乎准备跑过来,两人下意识就是一躲。 虞子嘉喊道:“师姐,你去看看大师兄正不正常?” “凭什么不是你去?”全栖迟也喊。 “你是师姐。” “我还说我年纪比你小呢。” 虞子嘉:“我和他不熟。” 全栖迟:“我也不熟。” 清清楚楚听到他们的对话云既白:“……” 虞子嘉眼神一瞥看见了跑来的叶舞,招呼道:“叶舞你来得正好,你去看看大师兄,他好像疯了。” 叶舞震惊:“又疯了一个?” 随后她意识到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大师兄疯了我们怎么办?” 船上唯一的丹修疯了,剩下的人对炼丹那是一窍不通啊。 眼见几人的思维都要发散到千里之外了,云既白冷声打断:“我好得很!” “真的……吗?”虞子嘉还是有些不确定。 刚才举着手哈哈大笑的模样 ,简直可以称得上恐怖了。 云既白深呼吸一口气,那点喜色都散得干干净净了,他沉声道:“我没事。” “我修改的丹方差不多成了,太一归真丹,为步梨特制版,不敢保证完全能根治吧,但至少能痊愈大半。” 闻言,虞子嘉大喜:“大师兄你太厉害了。” 云既白冷冷瞥他一眼,哼了一声。 虞子嘉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全栖迟指了指那黑不溜秋的炼丹房,问:“那怎么还炸炉了?” 炸炉便意味着成丹失败。 云既白回道:“这是试验,还差最后一味药,三滴两千六百年左右的,心血蒲草的凝露。” “多少?!” 饶是冷静如叶舞,也被这个年份震惊到了。 虞子嘉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大师兄,你再说一遍多少年?” 云既白不理会三人的震惊,平淡地重复了一遍。 虞子嘉将这个年份在嘴里转了一圈,抓住旁边的栏杆坐下,摆手道:“我觉得我需要吃颗清心丹缓一缓。” “给。”云既白还真随手抛给他一瓶,“管够。” 虞子嘉抖着手接过,发出一声长叹。 叶舞冷不丁道:“这岁数比莫珏都大。” 云既白被她这句话惹笑了,笑完之后又说:“其实越高越好。” 叶舞沉默。 全栖迟想了想说:“这种程度的,若是化形得了机缘,早都已经飞升了吧。” “不一定。” 后方传来一道声音,四人循声看去,脸上同时漫上喜色。 步梨挽着裴行之的手走来,她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像一张被打湿的半透明宣纸,皮肤下的血管依稀可见。 这份白,让她看起来像一个一碰即碎的瓷娃娃,脆弱得令人不敢呼吸。 她看向全栖迟,淡白色的唇轻微开合,声音气若游丝:“如果是在四百年前的话,确实已经飞升,但是现在不一定,失去的法则力量虽然回归,但莫珏的影响还在。” 她靠着裴行之的胳膊,眼眸半阖,一句三停。 全栖迟看到她这模样,由喜转忧:“你快别说话了。” 这样子,感觉说话耗费的都是她的精气神。 步梨笑笑说:“没事,也是多亏云师兄,不然我还得多睡两天。” 云既白莫名有些不自在,方才那声响确实吓人。 虞子嘉在一旁,摸着下巴思索道:“但就算没有飞升,至少也该有万相劫修为了。” 这还是保守预估。 叶舞转头看他:“怕了?” “怎么可能?”虞子嘉叉腰反驳,“这世上就没有能令我退缩的事。” 不过怎么行事,确实是一件需要慎重考量的事情。 云既白喊上几个去修坏掉的炼丹房。 步梨则是让裴行之取出了一张摇椅放在甲板上,她躺在上面望着天上的太阳,感慨道:“真是好久没见过阳光了。” 人都快睡阴湿了。 裴行之蹲在她的摇椅旁边,没有说话。 步梨说完这句话,一转头,对上裴行之定定看着自己的目光,眨了眨眼:“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裴行之望着眼前的人。 暖黄的阳光如金纱般覆在她的脸上,却未能驱散那份令人心慌的苍白,光线落下,在她低垂的睫毛下投下蝶翼般的阴影。 她的胸膛只有细微迟钝的起伏,呼吸清浅。 阳光越是灿烂,越衬得她像是一个即将回归天光的、安静的幻影。 裴行之看着她很久,久到步梨觉得奇怪,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然后她的手便被裴行之抓住了。 这只手也是纤细苍白的,握起来很轻。 步梨看着他又垂着头盯着自己的手看,秀眉紧蹙,问:“你又在乱想什么?” 裴行之抬眼看着她,声音微微颤抖着,“你是不是又要离开我了?” 第232章 大师兄你不能叹气! 青年蹲踞在摇椅旁,满头的白发垂落,在阳光下流淌着破碎的银辉。 他仰望着椅上纤瘦虚弱的少女,这个姿态将他所有的骄傲与力量都卸去了,只余下一种近乎苍凉的脆弱。 “阿梨……”他的声音因着心中的恐惧变得单薄而沙哑,仿佛一根即将断裂的弦,“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一句话轻得像一声呜咽,带着一种将被再次遗忘在无边黑暗的惊悸。 步梨看着眼前的高大身影 席曦晨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身从地牢中跑了出去,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杀了她。 子空间是神秘的第二层也是最重要的一层,具有雷霆的所有继承和测试。那时,风雷王室只有时间打开第一层障碍。 “他必须死。战不遵令,就是斩立决。”白采薇的眼睛发亮,肃苏还是敏锐地从中捕捉到一丝恐惧。 这样一来,搞得那些被踹了门的世家一个个是哭笑不得,甚至有一部分世家,都隐隐期待着被那怪胎找上门来,以此证明自己同样也是“有名气”。 白容微是一怔,觉得若馨似有些不同,却没有多问,随在她身旁一同前往清和坊。 那石塔的大门缓缓打开,一道无法形容的身影自石塔内走出,带着一阵磅礴的阴气,隐隐还盘绕着虚幻的哀嚎。 这时候,柳圣依索性转过身去,有些气恼道:“我去散散心,我怕我再听下去会忍不住揍他。”随后抬脚欲走。 白容,你本来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不能再这样安静了,这样安静,就一点存在感也没有了。 唰!青龙刀罡夹杂着天地风云的力量,朝着吕布的身躯轰杀。关羽这一招爆发出了超越自身极限的力量,给吕布带来的威胁,是武安国的好几倍。 这也是他对于现在自己的认知,这其实也是非常有必要去考虑到的。 就这样算来,如今的三代门人也有七个,二代弟子仍是主力,魔教地规模也渐渐的扩大了一些,虽然比起其他的教门实力仍显单薄,但也总是渡过了最艰难的时期,如今已经渐渐走上了上坡路,开始了良性的发展。 “喂~这又不是你第一次看见我的伤口,你至于这副样子吗?”燕归晚满脸不在乎的说道。 片刻间,三人便来得这道祖鸿钧与魔祖罗摆下的混沌弈台之上。李松抬眼望去,却是惊奇的现,站在这弈台之上,整个天地宇宙竟然尽收眼底。 其实他们不知道,魔法城之所以摇晃得这么厉害不 是因为那些魔法师师攻击城墙的缘故,而是超大型大火球在不断吸收四大魔晶的缘故。四大魔晶是魔法城的奠基石,它们的力量一旦遭到严重流失,魔法城状况可想而知。 直到行入深草高过豹骑地带,渐渐的,才有一颗颗脑袋从浓密枝叶中探出,坏带好奇,毫不避讳的打量着北撒族上下。席撒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森林妖族,禁不住也打量起他们。 “疑惑猜测不止一两日了,你不感到奇怪么?阳天回到中魏他就回来,这些日子里为巩固政权杀死多少道门尊长,其中许多更是他得意弟子又或交情极好的同门师弟。 在赵家,其实老爷子一向是一言九鼎。赵政策虽然是特例,但也不敢真正惹老爷子生气。更何况,赵政策很清楚,老爷子为自己的事情操了不少心。 卡克利一琢磨,再这么下去一定完成不了,看来还是把情况报告给西方知大人吧,免得被西方知大人怪罪。 第233章 暗影初现 三人循声转头。 一名青年抱臂倚靠在百花阁门外粗大木藤的阴影里,一身素色衣衫与楼内的绮丽旖旎格格不入,轻佻的眉眼含着笑意。 三个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默契转身,自顾自地接着说话。 虞子嘉:“我觉得这份地图买亏了,都是灵石啊。” 全栖迟:“你什么时候会心疼这些,从前你可是住差了都要抱怨的。” 叶舞:“嗯,清心丹,解毒丹,还有……” 那完全无视青年往前走的样子,看得青年嘴角抽抽,忍不住快步来到三人面前,重复了一遍:“三位若是想进入千翠叠云,我有办法噢,只需要这个数。” 他伸手比出五根手指。 三人瞧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绕过他接着走。 殷无极脸上的笑容彻底垮了,这是将他当成空气了? 他的额角青筋跳动,暗自压下火气,再次上前:“我这里有比百花阁还要全的地图,你们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虞子嘉实在不胜其烦,抱着玉简冲他抬了抬下巴,“阁下……” 然而就两个字出口,殷无极便立马接道:“保证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被追着问又被打断话的虞子嘉顿时皱眉,心头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全栖迟对他微微摇了下头,然后转向殷无极,淡声问:“阁下既然毛遂自荐,想必一定有一技之长吧?” 虽然这名青年只有元婴中期的修为,但在这种地方,多的是隐藏实力的人,全栖迟并未放松警惕。 殷无极见他们似乎有意,连忙介绍一通,语气那叫一个诚恳:“首先,我有着比百花阁售卖的更全面的地图,其次……” 虞子嘉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空口无凭。” 叶舞瞥了他一眼,心里觉得好笑。 果然,哪怕在青夏皇城待了那么久,这位皇子殿下依旧傲娇又记仇。 刚才这人打断他说话,他就一定要报复回去。 殷无极取出一份地图,给他们看了两眼,神情无比自信:“如何?” 虽然没有完全看清,但虞子嘉注意到确实比手里这份从百花阁买的地图全面,都快赶上冯逸给的那份了。 殷无极继续说:“其次,我先后多次进入过千翠叠云,经验方面你们完全不用担心。” 叶舞道:“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亲自招揽?” 殷无极叹气道:“三位有所不知 ,通过百花阁做生意是要被收取佣金的,我这不是……哎,都是生活所迫啊。”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他们都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不想被中间商赚差价。 叶舞默不作声同全栖迟和虞子嘉传音:‘这个人有些奇怪。’ 虞子嘉:‘无事献殷勤。’ 全栖迟:‘不过我倒是对他手里的地图有些想法,说不定能补全一些我们的地图。’ 虞子嘉:‘那……’ 眨眼间,他们就已经通了心意。 面前的青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没有再说话,静静等待着。 叶舞开口:“你方才说多少灵石?” 殷无极微笑道:“三个人五万,放心,绝对划算,在百花阁你们可找不到如此实惠的价格。” 千翠叠云中天材地宝众多,若能寻到一些珍贵的拿出来售卖,价格完全超出五万灵石,和百花阁出售的组织名额比起来,这个价格真的很良心了。 虞子嘉眼底异色微光一闪,轻哼道:“说得天花乱坠,不过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招摇撞骗之人呢?” 他摸着下巴思索,说:“我也不占你便宜,这样吧,我先付一万定金,你让我验验地图真假,看看你是不是在糊弄我们。” 殷无极从他们的表情中看出,他们几乎已经确定要雇佣他做向导,甚至都提出付定金了,他心中略微思考之后,将灵石接过,把地图交给他们查看。 虞子嘉打开玉简,又拿出刚买的地图对比,啧啧道:“是比百花阁的全。” 全栖迟和叶舞也凑过来,点头:“确实。” “看完了吧?”殷无极见他们看了好半晌,忍不住出声,“我做生意,绝不掺假。” 虞子嘉赞赏道:“确实,阁下很有实力啊。” 能有比百花阁出售的还全面的地图,可见不是一般人。 殷无极只是笑笑。 “谢谢阁下的地图。”虞子嘉将玉简归还回去,随后说,“不过我们并不需要一个修为只有元婴的向导,万一遇到危险,这会拖我们后腿的,实在抱歉。” “两位姐姐,我们走吧。” 殷无极脸上的笑容僵住,傻眼了:“你们方才不是已经答应了吗?” 全栖迟回头,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之色:“什么时候?” “没答应那你们给我灵石?”殷无极怔住,看向虞子嘉,“你自己说的定金。” 虞子嘉摊手微笑:“现在我退了 啊。” 给了看地图的钱,又没说要找他当向导。 殷无极:“……” 虞子嘉:“阁下,后会无期。” 说完,三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站在原地的殷无极看着那潇洒离去的背影,神情阴郁,眸中闪着幽光,咬牙道:“这中州的修士,竟也如此狡猾多端。” 他低头看着手里装着灵石的储物袋,呵呵冷笑,掌心黑雾一闪,一缕缕齑粉从指缝间掉落。 暗处有微弱的影子闪动,殷无极斜眼一瞥,转身离去。 第234章 被人碰瓷? 离去的三人还在开开心心讨论。 虞子嘉道:“你们方才都记下来了吧?” “清清楚楚。”全栖迟回答。 叶舞微微点了个头。 方才传音,他们商量着一人记下一部分,至于雇佣,从始至终就没想过。 与其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不如相信自己。 之后他们又去采购了一些当地的灵植药材,他们都不太懂药理,熟悉的买上,不熟悉的只能凭感觉挑选,心想着用得上就用,用不上也能留给云既白练手实验。 虞子嘉看到灵药,忍不住吐槽:“这种地方的价格真是参差不齐。” 那些老板都是看人下菜碟,只要察觉到是生面孔或者不熟悉标价的人,那漫天要价的样子简直信手拈来。 一家商铺中,虞子嘉询问那清心莲的价格,老板张嘴一朵八千灵石简直把他听傻了眼。 “老板做生意不能漫天要价的,这莲花多少钱我可清楚得很。” 老板面不改色:“公子,这清心莲生长地在青夏,运输到这里是要耗费很大一番功夫的,这个价格很合理了。” 虞子嘉扯唇呵呵一笑:“该多少我价格我觉得我比老板要熟呢,这个年份,根本不值这么多。” 说着,虞子嘉随口将采摘、运送、以及保存耗费的人力物力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把那老板说得一愣一愣的。 老板收起宰人的心思,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青年,迟疑问:“同行?” “当然……”不是。 虞子嘉咳了两声,一脸深沉地点了个头。 老板见此,略有些遗憾,本来还以为是个新面孔可以宰一波大的,没想到居然遇到同行了。 虞子嘉淡定地将那些清心莲和雪草以一个正常价格买下。 这些年他协助他的皇兄处理国务,对于这些事情他可不再是小白,想宰他,门都没有。 付完灵石后,虞子嘉的通讯玉牌传来了消息,他看了一眼,准备往约定的地方去。 他刚出商铺没多久,又被一处摊位前的东西吸引了目光,他问:“老板,这个价格多少?” 在虞子嘉和老板讨论价格的时候,前方街道一名中年男子追着一名穿着破破烂烂的小乞丐,那中年男子嘴里还恶声恶气地喊着“小杂碎,敢偷我的东西,我要宰了你”之类的话。 旁边的人尽皆往后躲开,虞子嘉只瞧了一眼,并不打算多管闲事。 不过在两人经过这里的时候,那小乞丐突然转了方向,灵活弯腰从摊位下方窜了过去,摊子上的东西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摊子老板愣了一下,大喊:“小兔崽子!” 只是那小乞丐跑得飞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 那老板目光一转,猛地拦住虞子嘉,“你不能走,你撞坏了我的摊子,得赔!” 虞子嘉:“?” “老板你要不要睁开眼睛看看呢,是我弄坏的吗?” 当然不是。但老板像是没听到一般,大喊着要他赔钱。 全栖迟和叶舞见人还没来,找来时就看到这一幕。 “这是怎么了?”全栖迟问。 虞子嘉满腔怨气:“我被人碰瓷了。” 他简单解释了一下,两人都有些愕然。 老板还在不依不饶,周围的人越聚越多,都是在看好戏。 叶舞见这情况眉头皱了皱,默不作声地付了灵石拉上两人就走。 那老板得了灵石,喜滋滋地开始收拾摊子。 而那最初的中年男子追着那名小乞丐来到了一处转角,此前还慌慌张张地小乞丐正站在暗处。 中年男子停下脚步,低下了头。 小乞丐开口,是一年轻女孩的声音:“找人盯着他们。” “是。”中年男子领命离去。 小乞丐随手扯下头上的烂斗篷,露出一张艳丽的脸,“先是无尽域,现在中州的人也来了,看来必须要回去通知姐姐了。” …… 另一边,虞子嘉还在抱怨,“这地方真是够让人糟心的。” 他的眉心蓦地一跳,传音:‘这还没完没了了?’ 叶舞道:‘几个?我觉得是四个。’ 全栖迟笑说:‘你还是如此敏锐。’ 虞子嘉无奈:‘我们这是引起当地势力的注意了?’ 他们一路上都本本分分,貌似也没做什么太引人注意的事情吧? 叶舞:‘不清楚,小心为上。’ 全栖迟仰头看了一眼天色,说:“该回去了。” 他们经过一处幽暗的小巷子时,停下了脚步。 下一秒,阴影中毫无预兆地出现了数道攻击,他们早有预料,瞬间出手。 转瞬间,两边人就已经过了数招。 全栖迟面无表情接下眼前的弯刀。 虞子嘉挥开侧方的一道攻击,轻声一笑:“几位兄台, 何必躲躲藏藏呢?” 回应他的只有不间断的攻击。 幽暗的巷子里想起乒乒乓乓的打斗声,不过没过一会,便又消弭了。 三人毫发无伤从巷子里走出,之后他们又绕了绕,这才回到了落脚的客栈。 听到声音的云既白一抬眼,顿时皱眉,他倒了三杯茶水推过去,开口询问:“怎么了?” 虞子嘉大喇喇喝了口茶,这才将出门发生的事情说了说。 闻言,云既白沉思半晌,道:“看来这地方确实有些蹊跷。” 全栖迟将买来的灵药和玉简交给了云既白,随后又同叶舞将记下的地图拓印了下来。 云既白打开玉简翻开了一遍,看着那些注意事项,心中已然有了思量。 他转头看了一眼刚刚还醒着,现在又撑在桌上睡着的步梨,然后同裴行之商议何时进入千翠叠云。 五人稍作商议,最后决定后日启程。 第235章 你们就是我最大的人脉 千翠叠云并非凡俗意义上的森林。 远望而去,它仿佛是一片凝固在半空的、波涛汹涌的碧色海洋。 无数参天古木的树冠层叠交织、绵延不尽,其枝叶间蒸腾的灵气与终年不散的雾气浮动融合,形成了一片浩瀚的灵云之海,“叠云”之名便由此而来。 千翠叠云最危险的并非其中的毒虫妖兽,而是它自身。浓郁的木灵之气与地脉交织,会天然干扰甚至扭曲方向感与神识探查。 传闻,这片山峦的布局玄之又玄,树木会缓慢移动,溪流会悄然改道,加之终年不散的灵云迷雾,使得现成的地图在此地都会打上折扣。 在这里,上一秒看见的可能是唾手可得的千年灵药,下一秒,便可能是某个危机重重的死亡陷阱。 真正的机遇与危险并存。 六人来到这里,眺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碧绿苍海,吃下清心丹和解毒丹后,便迈入了其中。 踏入林中,光线暗淡了些,脚下是柔软而湿滑的腐殖层,踩上去寂静无声。 树冠遮天蔽日,阳光被切割成数道斜插而下的金色光柱,在飘荡的灵云雾气中映出清晰的光路。 众人依照地图缓慢行进,因为初次进入,他们都走得很谨慎,两天过去依旧在外围。 夜晚降临。 众人在内围边缘处扎营休息。 火堆旁,云既白靠坐在树干上研究玉简丹方,嘴里念念有词;裴行之和步梨坐在旁边,步梨靠着他的肩膀呵欠连天,叶舞在一边抱着剑闭目小憩。 没过一会,巡视完毕,又加固了外围阵法的虞子嘉和全栖迟回来了。 步梨抬眼看了一眼他们,“回来了。” “终于走了。”虞子嘉道。 这几天背后总是跟着些小尾巴,偏偏只是跟着,什么都不做,跟着他们进入千翠叠云,到现在总算是走了。 全栖迟随意往地上一坐,摸出一颗灵果开始啃,“真不知道到底是些什么人。” 裴行之和步梨相视一眼。 他将步梨的头发掖在耳后,随口说道:“一方是无尽域的。” 步梨接道:“另一方暂不知晓。” 四人看了他们一眼,开始忙各自的事情。 全栖迟实在有些不解:“无尽域的人跟着我们作甚,当时进城的中州修士又不止我们几个。” “可能是因为我们进城时身份用的是蓬莱郡。”云既白放下玉简,又开始倒腾这两天在千 翠叠云中采得的灵药,“清风剑派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无尽域不可能无动于衷,大概又蠢蠢欲动了。” 叶舞睁眼:“又要开战了?” 云既白:“这谁清楚呢,不过照冯逸之前说的,其它宗门也派遣人过来了,依照路程,应该也就这几日的事情。” 在旁边的虞子嘉听着他们的话,忍不住开口问:“那次的仗,听说你们英勇无比,同我说说呗。” 闻言,全栖迟、叶舞、云既白不约而同看了一眼旁边的裴行之,神情莫名。 虽然只是一眼,但这异样的情况吸引了步梨的注意,瞌睡一下就散了,她转头看向裴行之。 裴行之垂首将火堆上的红薯取下,“熟了,现在要吃吗?” 步梨看了一眼那红薯,说:“再烤一会,焦一点好吃。” 于是裴行之又放了回去。 自始至终,他对其余人投来的那一刹那目光恍若未觉。 也不知是真的没有察觉,还是故意…… 步梨眼神暗了暗。 云既白几人已经在同虞子嘉说那次打仗发生的事情,虞子嘉听得时而羡慕,时而为几人的惊险揪心。 说到最后,虞子嘉神情遗憾,“真可惜,没能同你们并肩作战。” 云既白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在青夏也保护了很多人,我们一直在并肩作战。” 全栖迟问:“同我们说说你那时候在做什么吧。” 虞子嘉将自己在青夏的事情说了说,最后摇头道:“真的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才知道平时我哥要操心的事情那么多,最开始我上手去做,脑子都不够用,特别是那些因为莫珏搞出来的怨灵,把我好好的富饶青夏都搞乱了。” 全栖迟附和:“我和你差不多,我也是才知道我爹平时那么忙,居然还能抽时间监督我修炼。” 其他人看着两人深有同感互相安慰的场景,心中酸麻。 那时的全栖迟和虞子嘉可是六人组中最潇洒活泼的人,结果到头来,也是他们变化最大。 这是一个交心的夜晚,他们每个人都将自己这些年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轮到步梨时,她发现自己居然没什么好说的,“我一直在睡觉。” 众人哑然。 她的神情蓦地低落了两分。 裴行之出声:“你也在和我们并肩作战。” 其他人七嘴八舌地安慰她,“对啊,若不是你,我们现在也不能在这 里畅所欲言。” 在他们的安慰下,步梨心上涌起一股暖流。 她想了想,本想细说自己在落花宫的事,但仔细一想,实在乏善可陈,加上之前她也已经大致说过,因此一两句之后便沉默了。 虞子嘉笑道:“我还说我做你的人脉呢。” 没想到她自己也很有实力。 步梨弯眸微笑:“那我也做你的人脉吧。” “我们呢?”剩下的人问。 “也做你们的。” 步梨默了片刻,说:“其实你们就是我最大的人脉。” 虽陷于莫珏的算计,她却反得一片真情。 何其幸运,能在一条孤独的路上遇见志同道合的朋友。 天上月明星稀,众人说说笑笑。 后半夜,裴行之值守完和叶舞交接之后回到了帐篷,不过他并没有立即进入。 他立在门口处,周身灵力如暖流般无声流转,将衣袍与肩发上沾染的露水与寒气烘干,一丝极淡的白雾从他的身上升起,消散在空中,确保没有一丝外界的清冷会被他带入其中。 做完这一切,他才打开帐篷的禁制走了进去。 里面空气暖融,就在那一片柔软的床铺中央,小小一团陷在衾被之间,睡得正沉,清浅而规律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几缕墨发贴在她恬静的脸侧,长睫在眼睑下投出柔和的阴影。 裴行之静立片刻,只是看着。 来到此处,方才的一身风霜与警觉,终于找到了可以安定的归处。 他缓步走过去,极轻地在她身旁和衣躺下,未曾惊扰她分毫。 过了半晌,步梨的眼睫轻轻颤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到裴行之睡在外面,她愣了愣,忙掀开被子将人拉进来,蹙眉道:“怎么睡外面?” 她握着他冰凉的手,揉搓着捂了好一会,直到那冰凉的指尖终于回暖。 “你不用担心吵醒我。” 就她现在的睡眠质量,也就云既白炸炉的声响能吵醒她了。 “嗯。”裴行之亲了亲她的额头。 步梨望着他,眼眸清透。 裴行之注意到她的目光,揽着她的手微微一紧。 步梨微微笑了笑:“不想同我说说吗?” 顿了顿,她补充道:“关于你在那次战场上发生的事情,你还有事瞒着没告诉我吧?” 第236章 梨花烙印 听到步梨的问话,裴行之沉默了许久。 她见他沉默,心中微微叹气,没有说什么,只是将他抱了抱,脸颊贴在他的胸膛。 “不想说便不说。”她闷声闷气道,“睡觉吧。” 裴行之听着她的声音,唇瓣动了动,小声询问:“我说了,你会生气吗?” “不会。”步梨轻声说,“我只会心疼你。” 裴行之将下巴搁在她柔软的发顶,把人往自己怀里又带了带,才开口将那些事情说了。 听到他平淡的语气叙述出那些惊险的事情,步梨心神震颤。 她听着裴行之胸膛里传来的沉稳心跳声,终于还是忍不住退出他的怀抱,伸手扯开了他的衣襟。 裴行之怔了一瞬,没有阻止她的动作。 那心口处有一道极浅淡的疤痕,颜色比周遭皮肤浅,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她本以为这是他这些年行走世间受的伤,没想到这居然是他自己剜的。 步梨忍不住骂道:“裴行之,你真是个呆子。” 为了她最后的那句话,居然用自己的血养梨种。 “如果六颗一颗都没活,你当如何?” 裴行之握住她的手,再次把她揽入怀中,低声说:“反正我总归是要同你在一处的。” 若是没活,他便一直养,直到…… 步梨在他怀里叹气,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更加紧地回抱住他。 她想,如果换做是自己,所作所为恐怕也和裴行之差不多。 “呆子。” “你回来了,就说明这一切都值得。” 步梨哼道:“那也是呆子。” 裴行之笑了下:“是喜欢你的呆子。” “嗯,我喜欢呆子。” 步梨在他怀里拱了拱,语调又开始含糊,“不过以后不许再做这种傻事了。” 裴行之并没有回应她这句话。 步梨精神一凛,抬头看着他。 裴行之对上她的目光,微微抿唇,却依旧没有回应。 步梨想了想,忽然翻身坐在裴行之的腰腹上,将他的衣襟再次扯开了些许。 白皙的指腹轻轻抚过那一处,感受着一点细细的突起,和突然加快的心跳声。 随即,她的指尖泛起温润的灵光,沿着那旧痕的轮廓,细细勾勒而过。 裴行之顿时皱眉,刚想说话,却先一步被步梨用左手捂住了嘴。 “别动。” 她的指尖灵光流转,一朵极纤细的五瓣梨花在他心口悄然绽放。 花瓣舒展,浅金色的花蕊颤动,恰好将那道旧痕温柔覆盖、包裹。 步梨的掌心盖住那朵花,最后一点光芒沉入裴行之的心口。 她收回手,看着那朵栖在他心头的梨花。 花瓣栩栩如生,那痕迹像是从肌肤里自然生长出来般妥帖。 在裴行之的目光中,那朵烙印在他胸口的梨花刻印微光流转,与步梨苍白的面容交相辉映,如同镜中倒影。 他表情严肃地取出丹药给她喂下,几次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留下这朵梨花刻印,本就神魂虚弱的人更加困倦,步梨的身体软软倒下,额头抵在他的颈窝。 “裴行之,明天记得叫醒我。” 一声气音般的呢喃逸出,尾音刚落,沉重的眼睫已彻底阖上。 裴行之感觉到落在颈间的轻缓呼吸,只觉得那沉寂已久的伤处无比灼烫。 他想,其实她也挺疯的。 裴行之左手摸了摸步梨的发顶,右手放在她的腰间,以一个环抱的姿势与她相拥入眠。 …… 止风城。 一身黑袍的殷无极望着远处连绵不绝的碧绿山峦,听到属下带来的消息,脸上情绪不显。 属下抬头望了一眼前方的背影,继续说:“已经试探过了,那三人都有半步化神的实力,另外三人不知。” “殿下,还要继续跟吗?” “跟?”殷无极冷笑,转身看着下属,手轻轻一抬,下属衣摆一颤,一枚半透明的雪花飘到他手中。 下属大骇,惶恐地跪下。 殷无极随手捏碎这枚雪花,一缕冰寒之气突然炸开,三根寒刺骤然出现,他面不改色地将寒刺化掉,随意地甩了甩手。 见到这场景,下属更加战战兢兢,身体小幅度颤抖着。 殷无极漫不经心地摆摆手:“下去吧。” 下属如蒙大赦。 “雪花?”一道极其沙哑,像碎石砂砾的摩擦声传来。 旁侧的阴影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开始蠕动,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缓缓晕开、凝聚,最终化作一道黑袍身影,袍角无风自动,其上绣着暗金纹路,像是某种活着的诅咒。 老者身形干瘦,面容隐匿在兜帽的深暗中,不见容貌,但露出的手臂极其枯槁。 殷无极转头,挑眉道:“玄老认识?” “不认识,不过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熟人。”玄老笑得阴冷,“不过可惜,那人六十年前就死了。” 六十年前? 殷无极捕捉到这个字眼,心中思绪一转,悠悠道:“您说的是青云宗那位吧?” 玄老哼了一声,并不回答,而是问:“殿下何时如此心慈手软了?” 殷无极唇角一勾:“物尽其用,打发去做前锋不好吗?” “随你。”玄老寒声道,“不过我可提醒在前,这次发兵,不容有失。” “当然。”殷无极淡淡回应,“千翠叠云中的存在,您能解决吧。” “不是我的对手。”玄老声音冷淡。 殷无极忽然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为何您与父亲如此信任那人?” 无尽域的修魔者,天生情感淡薄,利益至上,两位长辈却如此信任一个出现不久,且来路不明的人,实在让他觉得蹊跷。 玄老凉凉瞥他一眼,说:“拿下蓬莱,拿下中州才是要紧事,谈何信任不信任。” 闻言,殷无极沉默了一会,微微摇头笑了。 果然啊……他真是想多了。 玄老:“其余宗门的增兵大概十天后到,你应该知道怎么安排吧?” 殷无极点头应了一声。 老者的身形隐入暗影中消失了。 殷无极站在窗前,望着眼前的止风城。 六十年前兵败,整合多年,此一朝,只要拿下这里,蓬莱便是囊中之物,再之后,中州各郡…… 殷无极脸上刚要浮现笑容,却不知想到了什么,陡然抬起右手看了一眼,随即转向远处那片密林,目光晦暗。 为什么,总觉得那几个人会是麻烦呢? 殷无极皱了皱眉,为自己的这份担忧感到莫名其妙。 不过就是几个狡猾些的半步化神修士而已,纵然有隐藏实力,想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 一只小鸟飞至千翠叠云深处的一棵参天大树前,展翅没入树干。树皮表面如水面漾开一道涟漪,便进入了另一个万花齐放、鸟语花香的地界。 小鸟来到一处木屋前,落到地上变成了一名十五岁女孩。 “姐姐,素英姐姐。” 木屋门打开,一名容貌倾城的美艳女子伸着懒腰出门,“飞然啊,怎么了?” “姐姐,我在止风城看到了好些无尽域的人,中州的人也来了。” “是吗?安宁六十年,这两边是又准备开战了?”素英懒洋洋地瞥了一眼眼前的女孩,伸手抹掉她脸上的灰尘,“他们打他们的,火又烧不到咱这里,慌什么?” 飞然皱着脸道:“我方才跟踪那几个中州的人来的,他们进这里了,看样子是在找东西。” 闻言,素英皱了眉,神情严肃:“你跟踪他们了?” “姐姐放心,我没被发现。”飞然笑容自信,“你知道的,我最擅长隐匿了。” 素英却并未放松戒备,上下将人检查了一圈,她还在说:“真的没有。” 只见下一秒,女子从她腰间的系带上捻起一片白色的花瓣。 “梨花花瓣?”飞然脸上的笑容僵住,心一颤,“应该是我不小心沾上的……吧?” 素英将花瓣放在鼻尖嗅了嗅,神情微冷,“灵力的气息。” 飞然浑身一凉,脸都白了,不敢相信自己跟踪人居然被反跟踪了。 素英瞧了她一眼,沉声道:“能令你毫无察觉,想来至少半步渡劫修为了,不过这气息虚虚实实,着实奇怪。” 飞然嗫喏道:“对不起姐姐,现在怎么办?” “无事。”素英摆摆手,“你先待在此处联系百花阁,我出门瞧瞧。” 第237章 倾心于雪 步梨醒来时,阳光正好。 她睁开眼睛,表情一怔。 旁边守着她的全栖迟见她醒来,微微松了一口气:“可算醒了。” 步梨看到不远处同妖兽斗到一处的人,揉了揉眼睛,道:“我睡了多久啊?” “两天。”回答她的是旁边的云既白。 步梨转头看到他,神情有些不自在,小声说:“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云既白摇头,“没有。” 他倒是表情正常,说道:“你们做什么心中有数就好,谈不上添麻烦。” 进入千翠叠云的前两天步梨都十分注意自己的沉眠状态,前日突然又一睡不醒,云既白只稍微一想,便明白她肯定是做了什么。 再一联想那晚众人聊天的内容,也不难猜出原因。 云既白取出一份养魂的丹药交给她。 步梨接过吃下两颗,便望着远处的身影发呆。 那道霜蓝色身影英姿飒爽,就是手里拿着的剑,让她觉得有些烦闷。 他还是应该拿挚心才好。 全栖迟一转头,看到步梨手里正在摆弄一把灵剑,剑身如一泓月下雪溪,澄澈清寒,流光溢彩。 步梨注意到她的目光,开口:“想看看?” 说着她将剑递了过去。 全栖迟拿过剑舞了两下,赞赏道:“这剑不错啊。” 步梨笑说:“来落花宫,随便你挑。” 云既白适时出声:“我呢?” “都有。” 全栖迟见步梨拿出一堆珍惜的养剑材料养护那把灵剑,不禁咂舌:“我以为我就已经够宝贝我的惊鸿了。” 步梨笑了下说:“我拿到它没多久,肯定要保养磨合的,练习的时间少了,使起来总觉得差点感觉。” 人挑剑,剑也挑人,总之是个双向奔赴的过程。 全栖迟深以为然,“这倒是,我的惊鸿刚开始还不喜欢我呢,我强行把它带出藏兵谷,磨合了好久才和它有了默契。”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试探问:“你这把剑,叫什么?” 步梨回答:“倾雪。” “倾雪?”全栖迟怔了怔,看着她语气狐疑,“你还能想出这么文雅的名字?” 步梨叉腰瞪着她,气恼道:“栖迟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就取不出好听的名字了?” 全栖迟抵唇咳嗽了一声,嘟囔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嘛。” 旁边的云既白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 步梨脸色窘得不行,但还是嘴硬,“我觉得我品味挺好的。” 云既白:“是挺好。” 全栖迟也忙说:“很独特。” 步梨哼了一声。 全栖迟看着步梨养护完剑之后,又开始在剑上用灵力刻些什么,她望了一会,看到了剑上浮现出的大致轮廓,顿时一愣。 那简单的六角线条,她下意识转向远处望了一眼。 “因为他?” 步梨手一顿,脸上笑容温柔,轻声说:“那会我刚醒,什么都不记得,站在落花宫阁楼上,外面的风一吹,那万千梨花飘荡,看起来很像雪,我觉得很稀奇,因为长霁泽从不下雪。” 闻言,全栖迟和云既白神情怔然。 良久后,云既白感叹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全栖迟也道:“嗯,我总算是信了,还真有缘分这个东西。” 步梨笑了笑,指腹抚过倾雪剑剑柄上的六瓣雪花图案,眼眸很亮。 她看向全栖迟,“能陪我练练吗?” 全栖迟点头,“当然可以。” 等到那三人解决完麻烦回来时,看到正在切磋的两人,都愣了愣。 叶舞脸上浮现一抹浅笑。 虞子嘉心中微暖,却忍不住吐槽:“你们在这打,还不如过来帮我们。” “你们能解决呀。”步梨微笑回答。 虞子嘉轻哼一声,将灵药交给了云既白。 裴行之则是来到了步梨身旁,温声问:“累吗?” “我刚睡醒累什么。”步梨道,“这话不该是我问你吗?” 裴行之摇头道:“我不累。” 步梨想起一件事,脸上的表情凝重了两分,“我醒来发现之前留下的标记没了。” 裴行之:“我的也是。” 步梨思索道:“看来他们有些不简单啊。” 一旁的云既白说:“来这种地方的,哪一个是简单的。” 步梨:“那倒也是。” 云既白手里拿着地图,将走过的路线标记了一下,然后对其他人说:“我们马上要进入千翠叠云深处了,接下来要加倍小心。” 几人郑重应声。 深处便意味着危机,便是那些经验丰富的商团,也鲜少进入深处。 六人修整之后,开始往深处前行。 与此同时的另一处,一名黑 袍人带着一队精锐士兵停下了脚步。 老者望着眼前的密林,转头对身后的人说:“你们待在此处,听我号令行事。” “是。” 老者踏入深处,手里拿着一块黑色的玉石,玉石上暗纹流转,隐藏在黑袍下的声音极其阴冷,“千翠叠云,终是我囊中之物。” …… 第238章 我的行之 深处确实危机重重,不过一会,他们便见到了两方妖兽争夺地盘发生的争斗,为首的兽王皆有化神后期的修为。 双方天赋能力尽出,造成的破坏相当惊人。 众人并不想与它们起冲突,于是自觉绕路而行。 经过一处幽潭时,云既白看到岸边的一株灵药。 云既白走过去蹲下身,仔细观察了一番那株灵药。 灵药形态修长优雅,叶片并非翠绿,而是一种玉白与淡金交织的颜色,叶脉极细,里面流淌着赤金色的液体。 他伸手碰了一下,触手微凉。 叶片带着一种温润的玉石质地,整株蒲草散发出一种柔和的光晕,如同沐浴在清晨的霞光中。 云既白道:“看来我们的行进方向没错。” 六人接着前行,在他们背后,那株蒲草的叶片晃了晃。 出门没多久的素英脚步一顿,闭目凝神片刻,眉头微动,迅速朝一个方向赶去。 两个时辰后,她站在一棵巨树上,目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看到了远处的六人,眉头微蹙,“修为全在化神之上,甚至还有两个渡劫,外面的商团何时如此出息了。” 素英的目光从那名白发青年身上移开,落到他背上沉眠的少女,表情一顿,瞬间认出她便是那片花瓣的主人。 素英凝望着那少女,忍不住蹙眉,随即闭上眼睛,运转木灵之力仔细感受了一番。 半晌后,她睁开了眼,唇角微勾,语气戏谑:“如此严重的神魂之伤,这是寻我来了?” …… 夜晚,众人安营扎寨。 因为是在深处,所以他们并未燃起篝火。 裴行之值守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转身一看,忙取出一件厚厚的大氅。 “你出来干什么?”他一边将系带为步梨系上,一边说。 “我这会睡不着啊,就想来找你。”步梨扯了扯身上的大氅,笑说,“我会灵力护体,你非要把我裹成一个球吗?” 千翠叠云的深处夜晚气温很低,地上的草叶上凝结的水珠都散发着寒气。 裴行之低声说:“怕你冷。” 步梨没说什么,拉起他的手温柔地揉搓了一会,又伸手捧着他冰冷的脸摸了摸,“你还是不喜欢用灵力护体啊。” 她默默为他加上一道护体屏障。 步梨靠着他的肩膀,望着周围的寂静的森林,轻声道:“裴行之,你的挚心能给我 看看吗?” 裴行之将剑唤出,放在她的手中。 步梨低头看着手里的剑,右手抚过剑柄处的花枝,最后握住,将剑拔出。 ——灵剑挚心,应爱而成,此剑一旦认主,则唯剑主与其心上人方可拔之出鞘。 她的手一点点划过流畅的剑身,感应着长剑平和的气息。 在她身旁的裴行之静静看着,眉眼温和。 下一秒,少女回头看向他,“你的手给我。” 裴行之表情僵住,抿唇不发一语,默默将手背到了身后。 步梨看着他半晌,陈述道:“它是你的剑。” 裴行之敛眸道:“我现在……用不了。” 步梨道:“裴行之,我说了,你的真心一直都在。” 裴行之小声喊:“阿梨。” 步梨察觉到他逃避的心思。 她沉默片刻,微微叹气:“算了。” 她将挚心剑合上,随后取出自己的佩剑,“给你认认我的,它叫倾雪。” 听到这个名字,裴行之忍不住问:“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当然。”步梨笑着亲了亲他的脸颊,“我的行之,对自己自信一些好吗?” 裴行之一愣,“你……的?” 步梨微微挑眉,笑眯了眼,“不是我的吗?” “是。”裴行之立马回答,手已经十分诚实地抱住了她。 过了一会,没忍住又捧着她的脸亲了亲。 “阿梨。” “嗯。” 裴行之表情有些不好意思,语气甚是犹豫:“可以再叫一下吗?” “叫什么?” 步梨看着他,故意装听不懂。 裴行之嘟囔道:“就刚才……” 步梨见他脸都开始泛红了,也不再逗他,“我的飞霜君,我的裴行之,我的行之,之之……” “以及我的……”她眼中笑意弥漫,踮脚凑近他耳边,轻声吐出两个字。 裴行之神情愕然一瞬,脸庞红意更甚,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他望着眼前女孩眼中的促狭笑意,张嘴犹豫着想要说些什么,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的细微脚步声。 裴行之眼神瞬冷。 赶来交接的虞子嘉捏着嗓子咳嗽了两声,正经道:“该换人了。” 叶舞道:“你们回去休息吧。” 裴行之牵着步梨往回走。 叶舞收回目光,用力踢了一脚虞子嘉的小腿,“成事不足。” 虞子嘉嘶了一声,为自己辩驳:“我还不是因为他们太腻歪了。” “之之,咦~”他学着步梨的语气,搓着手臂,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感觉好像在叫老鼠啊。” 叶舞嘴角抽抽刚想说话,却陡然往旁边一躲。 感觉到那道凌厉的破空声,虞子嘉敏锐躲开,他转过去一看。 一片泛着寒霜的叶子扎进了他身后的树干上,锋锐的叶尖深深刺入粗糙的树皮,叶片上凝结的寒霜渗出丝丝白气,尾端微微颤动着。 叶舞幸灾乐祸地笑:“还说吗?” “说。”虞子嘉梗着脖子一脸头铁,“我还要说给大师兄和小师姐听呢。” 反正他也不可能拿他怎么样。 走了不远的步梨按住想要转身回去的裴行之,捂嘴打了个哈欠:“我困了。” 裴行之立马带着她回了帐篷。 第239章 幸福的烦恼 天光初透。 全栖迟和云既白凑在虞子嘉身边,不时发出意味深长的声音。 “他真这样?” 虞子嘉信誓旦旦:“那还能有假。” 全栖迟道:“师弟,这次就是你解风情了,你怎么能暴露呢,再多听会啊。” 云既白:“确实,听听他们还能说些什么,之之,哎哟我的天,这两人真的是……” 直到那个帐篷打开,几人连忙收起玩笑,瞬间正经起来。 虞子嘉大声道:“大师兄,今天我们是不是要往这处走了。” 云既白同样大声回答:“对啊,师弟你真聪明。” 那欲盖弥彰的样子,看得步梨一脸无语。 倒是旁边的裴行之无比平淡,她忍不住问:“不生气了?” 她可还记得昨晚上回到帐篷,这人神情郁闷地拉着她,让她喊了好多次呢。 裴行之:“本来就不生气。” 顿了顿,他看着那几人揶揄的模样,语气认真:“我这是幸福的烦恼,他们不理解很正常。” 四人:“……” 虞子嘉嘴角抽动,最后却只发出一声:“哇塞。” 调笑了半天,笑话竟是我自己。 步梨憋着笑,拉过裴行之去收好帐篷。 他们收整好准备出发时,却遇见了一件有些意外的事。 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一名衣袍脏乱的女子跌跌撞撞跑来,在她身后跟着几只狂躁的妖兽。 女子看到几人,惊慌失措地跑到了云既白旁边:“好心人,救救我!” 在云既白旁边的全栖迟和虞子嘉紧皱着眉,冷冷地看了一眼女子,默不作声地将朝他们奔来的妖兽解决掉。 “谢谢,太谢谢你们了。”女子连声感谢,不过下一刻,一枪一剑左右两边架上了她的脖子。 女子喉咙哽住,勉强笑了下:“恩人,这……” 全栖迟冷声道:“你是谁?” 女子害怕自己被当做不明人员被灭口,急忙将自己的来历和盘托出。 “我叫阿英,是一名向导,前天我带着商团找到了一处千年灵药的生长地,他们却临时反水要将我杀人灭口,我费了很大力气才逃了出来。” 虞子嘉哼了一声,“你既是向导,他们为何要杀你。” 阿英泫然欲泣:“恩人有所不知,商团从商会聘请向导要支付雇佣金,而私下商团同向导也会按分成共享资源, 这是心照不宣的规矩。但我这次运气不好,遇上了一伙恶徒,若不是我熟悉千翠叠云的地形,恐怕早已是刀下亡魂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所属商会的向导凭证拿了出来。 全栖迟谨慎检查了一番,对云既白点了个头。 女子跌坐在地上,身体还在颤抖着,看起来倒真是有几分可怜。 她望着眼前的人,恳求道:“几位恩人,能带我出去吗?我可以给报酬的!” 云既白上下打量了一眼,表面上看这名女子受了伤,以她元婴中期的修为确实难以从这千翠叠云深处离开。 云既白心中思量着,蓦地收到了裴行之的传音,他目光动了动,看向女子,“你既说你熟悉这里,那你可能带我们找到心血蒲?” 阿英神色一喜,却又听到他补充的年份,嘴巴大张:“恩人,你没和我开玩笑吧?” 云既白:“当然没有。” 阿英见他的表情不似作假,于是深呼吸缓了缓惊慌的心绪,认真想了想说:“我从前确实听人说起过,不过那株蒲草早已化形,到现在,怕是都有渡劫修为了。” “那你带我们去吧,作为约定,我们也会将你带出千翠叠云。”云既白说。 阿英犹豫半晌,十分不合时宜地问:“要是你们死了怎么办?” 云既白微微一笑,并不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说:“依姑娘现在的情况,你一个人也走不出去,不是吗?” 阿英表情僵住,这人分明是在笑,她却从中听出了一点威胁的意味。 云既白说完后并不再搭理她,招呼其他人准备走。 阿英一看这情况,当即不再犹豫:“我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云既白:“请说。” 阿英道:“我受了很严重的伤,在此期间,你们能帮帮我吗?” “没问题。”云既白应承下来。 说着,云既白便上前检查了一遍她的伤处,从气息上看,她确实伤得很重,他取出了两颗疗伤丹给她。 没过一会,阿英身上的伤便好了大半,“你的丹药效果未免太好了些。” 云既白淡笑:“现在可以带路了吗?” 阿英看了他一眼,自觉走到前面。 在她身旁的叶舞和虞子嘉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一言不发。 后面的步梨同裴行之传音:‘是妖族吧。’ 裴行之:‘嗯。’ ‘没 从她身上感觉到恶意,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步梨道,‘只是你为何觉得她能带我们找到蒲草?’ 裴行之想了想,回答:‘直觉。’ 步梨惊讶:‘如此草率?’ ‘不草率。’裴行之看了她一眼,‘任何一种可能,我都想去尝试,他们也同样。’ 步梨不说话了。 裴行之笑了笑说:‘而且你不觉得,把她放在身边,比让她离开更保险吗?’ ‘那倒是。’步梨赞同这个观点。 那名叫阿英的女子隐藏自身妖族的气息混入他们之中,必定有所企图,既然她暂时没显出恶意,他们也可以先观察下情况再说。 他们六个人在一起,自然是有把握全身而退的。 阿英在前方,偶尔同身旁的两人聊两句话。 “恩人,你们来这里找心血蒲是为什么啊?” 虞子嘉撇嘴道:“救人,卖钱,难不成还能当武器使吗?” 阿英:“……” 被他的阴阳怪气刺到,阿英转头看向另外一人:“姑娘,你进这里,不怕危险吗?” 叶舞冷淡反问:“你呢?” “当然怕,不过生活所迫,没有选择。” 叶舞:“一样。” 阿英:“……” 这些人,不是阴阳怪气精,就是三句话问不出一个屁的石头,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行进半天之后,七人跨过一条小溪,来到了另一座山峰。 一来到这里,步梨察觉到了什么,对裴行之说:‘我感应到之前留下的标记气息了。’ 如此,这名妖族很大概率与之前跟踪他们的一波人有关系。 云既白感应到此处浓烈的灵药气息,一眼看去,便发现了好几株心血蒲草,不过年份都有些低。 他心中的喜悦之情还没升起,便注意到了一件有些奇怪的事。 他的目光落在前方的几道身影上。 叶舞和虞子嘉走过时,风平浪静。 而当阿英走过,不远处那几株年份低微的蒲草,叶片竟微微晃了晃,往她的方向歪斜。 居然能引得蒲草产生感应…… 云既白盯着阿英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事情突然变得有趣了。 第240章 装人也不装得像一点 山腰处,举目望去,无数灵植在此争奇斗艳,有通体如紫水晶般的剔透的琉璃葡;附着在岩石上的月光苔;粗壮的龙血木…… 云既白来到此处,像是老鼠进了米缸一般,对那些灵植如数家珍,时不时翻出玉简记录一下,这些可都是很稀有的灵植灵药。 阿英看到他如此痴迷,却没有见药便摘的样子神情莫名,她脸上浮现一点微笑,似乎是想开口说话,却陡然脸色一变。 一道细微的声音从她脚边冒出来,绿色荧光一闪,一个小女孩出现在她脚边。 ‘姐姐!’是一种特殊的植物语。 其他人看到那突然冒出来的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皆是一愣。 小女孩穿着一袭由花瓣自然幻化而成的浅紫渐变色衣裙,裙摆处还保留着些许兰花花瓣的天然纹理与卷曲姿态,小脸圆乎乎的,一双眼睛也是淡紫色。 虞子嘉好奇地看着女孩,勾唇笑道:“化形的灵药。” 阿英神情惊恐,双腿一软摔倒在地,好巧不巧,恰好把女孩挡在了她的侧面。 小女孩原本是路过,感应到熟悉的气息才寻来的,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多她完全感应不出修为的人族,一张小脸都吓白了。 阿英暗地里咬牙给她传音:‘赶紧走!’ 女孩总算回神,身子一蹦刚要遁走,就被云既白揪着后衣领子拎了起来。 突然被抓住,女孩害怕极了,手脚并用地用力扭动,嘴唇颤抖地冒出一两句听不懂的话。 云既白上下打量着她,神情思索着:“本体是护心兰啊。” 听到他的话,阿英心都一颤,唇瓣微微动了动,背在身后的手已经准备着。 叶舞眉心微动,默不作声地将守花握紧了些。 云既白听不懂眼前的小女孩在说什么,不过看她那又瞪着眼睛做鬼脸又挥舞灵力的样子,想来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走吧。”他温和笑了笑,将她放下。 自己居然被放了?小女孩愣了一瞬,毫不犹豫立马遁走。 云既白将女孩放走后,接着去研究那些他第一次见到实物的灵植了。 这奇怪的一幕让阿英愣住,犹豫了好久忍不住开口:“就这样放走了?” 云既白头也不抬道:“不然呢?” “她是灵药啊。”阿英道,“你不是认出她是护心兰了吗?如此珍贵的化形灵药,价值不菲。” 云既白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人伤妖 ,妖伤人,同族之间亦不免纷争,说到底,不过都是为了自身利益。” “植物的寿命悠长,化形不易,而灵药作为各方争夺的资源,能躲过各种危险成功开启灵智化成人形更是困难,她既然都已经化形了,且并未伤人,没必要赶尽杀绝。” “何况,我们又不为兰花而来。”云既白将那些灵植记录好后,便站了起来。 阿英怔了半晌,忽然笑了:“你们倒是不一样。” 外界的那些商团进入千翠叠云,可从不管有形无形,只要见到了值钱的灵药,便只想收入囊中。 云既白转头瞧着她,摇头失笑:“你也不一样,不是吗?” 面对他的反问,阿英竟然表情十分平静。 云既白道:“姑娘,我很好奇,你千辛万苦把我们引到这座山峰,到底为何?” 阿英微笑道:“想看看你们对我有没有威胁,不过,你们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虞子嘉吹了吹手指,懒懒道:“第一面就看出来了,哪有人在这种地方寻求人的帮助的?” “不能?”阿英诧异反问。 “当然不能。”虞子嘉道,“就照你那借口,一个刚被商团反水所害的向导,见到陌生人首先想的一定是躲着,而不是贸然出现在别人面前,你是真不怕被杀人夺宝啊。” “尤其是自己还熟悉地形的情况下,若我是你,哪怕受了重伤,我宁愿自己搏一搏从这里出去,也不会寄希望于陌生人,毕竟,比起奇诡的妖兽密林,有些时候,人心才是最危险的。” 虞子嘉瞥了阿英一眼,哼道:“装人也不装得像一点。” 阿英:“……” 她缓了缓思绪,说道:“你们人族还真是心思难猜。” 云既白道:“说吧,你的目的在何?” 素英扫过眼前的六人,目光在那少女身上停顿了一下,转向云既白,悠悠开口:“你们的目的不就在我吗?” 虞子嘉怔住,瞳孔微缩,“你不会就是……” “嗯哼。”素英语调一扬,素手一挥,眼前的场景突然变换,一棵参天巨树拔地而起,她轻盈迈步来到巨树前,一言不发地进入其中。 原地的六人相视一眼,随后也谨慎进入。 树腹之内,并非想象中的黑暗与逼仄,而是一片豁然开朗的奇迹天地。 目之所及,是一片汹涌的色彩海洋,这里极致的繁盛与密集,每一种植株都闪耀着独一无二的灵光。 左侧的玉色灵芝层层叠叠生长,每一株都大如蒲团,芝盖温润;右侧一簇簇星辰兰无风自动,深蓝色的花瓣上点缀着银白光点,宛若将一片微缩的星空披在了身上,随着它们的摇曳,有细碎的、梦呓般的叮咚声响起。 远处一棵朱红果树下树藤虬结形成了一座精致的木屋,藤蔓垂挂下水晶铃兰,花朵透明洁白。 空气弥漫着花香,成千上万的珍稀灵植的芬芳与灵气浸润融合,升华成的一种特殊的清新灵韵。 饶是见多识广众人,也不由为这副景象惊叹。 云既白必须掐紧自己的手臂,才能克制住立马上前研究那些灵植的冲动。 全栖迟和身旁的叶舞小声说:“我大概明白百花阁背后的主人是谁了。” 远处的木屋突然推开,飞然跑出来,看到素英身后跟着的一堆人,大骇:“姐姐,他们怎么来了?!” 素英道:“客人。” 步梨瞧了飞然一眼,她之前留下的标记在这女孩身上还有一点微弱的残留气息。 第241章 缘分? 素英让飞然妥善安排众人,这操作不止是飞然迷茫,就连他们都有些诧异。 房间内,虞子嘉开口:“我还以为要打一架的。” 那妖都知道我们是为她而来了,现在这出是为何啊? 全栖迟道:“我也以为。” 云既白倒是闲适极了,身处他人地盘,却还有闲心看玉简。 裴行之见步梨一直在强撑着,对她说:“休息会吧,这里有我们呢。” 步梨有些犹豫,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开口。 “那你们记得一会叫醒我。”留下这句话,她最终还是抵抗不住,靠着裴行之的肩膀睡着了。 按她现在的状态,每天大概只有两个时辰是清醒的,不过进入千翠叠云后一直在克制着不想给伙伴们添麻烦,哪怕他们并不觉得麻烦。 裴行之将步梨抱回房间里休息,再回到客厅里时,看到了素英。 两边友好交流后,素英问:“方便我看看她吗?” 几人没说话,最后是裴行之点头同意了。 迄今为止,她都没有对他们有过排斥,行事作风完全不像那些初化形的妖。 从之前她假扮向导便可以看出,她是对人族有许多了解的。 在素英为步梨检查的时候,五人守在旁边如临大敌,一旦她有其它动作,他们便会出手阻止。 素英对他们的防备并不在意,毕竟她自己也对他们有防备。 使用木灵之力简单查看了一番步梨的伤势后,素英瞬间皱了眉,恬静的脸上闪过一抹厌恶。 “她这伤,怎么造成的?” 云既白看了一眼裴行之,随即开口解释了一两句。 闻言,素英不禁挑眉,眸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轻轻呵笑一声:“那还真是……缘分啊。” 几人有些搞不懂她这句话,不过之后她便为他们答疑解惑了。 客厅中,素英娓娓道:“四百年前我曾在千翠叠云外围捡到了一个人族,那是我化形后第一次见到人类,我见他身受重伤,便好心为他医治了一下,那人醒来后千恩万谢,我以为他是个好人。” 但是她想错了,那个人族想要她的凝露,幸好她有防备,没让他得手。 因为这次救助,自身却元气大伤,否则,她早该在四百年前便飞升了。 不过也是从那一次素英明白了,妖族想要修炼晋升一味的躲在深山老林还是不妥,所以后面她开始在人族地界发展一些势力,比 如止风城的百花阁。 不仅能由此了解人类,若有重大消息,也可提前知晓做好准备。 裴行之想到她刚才的异样神情,说道:“那个人叫莫珏。” 素英:“是这个名字。” 几人看到她点头,心里感叹她运气真霉到无人可及,见到的一个人族居然是莫珏。 幸亏他当时是重伤,不然这妖哪还能安安稳稳坐在这里。 虞子嘉有些惊讶:“这样你还敢相信人啊?” 被人族骗过,还敢把人带进她的地盘,是对自己现在的实力很自信吗? 素英道:“为何不信?” 发展势力中,她被人族欺骗过,却也被人族搭救过,对此,素英心情甚是复杂。 而云既白之前的那番话是触动她的一点,这几个人还算有原则,她既然被人族救过,因此也不介意发一次善心救一救别人。 不过却没想到,那女孩的伤,居然和她从前受的伤十分的相像。 倒是缘分,她们居然是被同一个人所伤。 云既白看着素英,目光沉凝。 从这一番简单的对话中,可以看出她对人族并无很大恶意,且隐隐能感觉到她有救助的意思,却又很奇怪的并不点明。 云既白想了想,主动开口询问她需要什么条件,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们都可以满足。 素英悠悠道:“那凝露于我已无用,给你们也不是不行,至于条件……” 她转头看向那白发青年,笑得有些神秘莫测。 裴行之淡淡开口:“你想让我做什么?” …… 叶舞和全栖迟守在步梨的床边。 全栖迟道:“你觉得那个素英想要小师叔做什么?” 叶舞诚实摇头:“不知道。” “感觉有些奇怪。”全栖迟嘟囔着。 叶舞宽慰道:“他应该有分寸的。” 全栖迟看了一眼床上的步梨,摇头说:“我觉得不一定。” 这些年裴行之做了多少疯癫事她可看在眼里,现在能救步梨的方法就摆在眼前,她真不信这人还能保持分寸和理智。 叶舞也想起了那次灵船上发生的事情,沉默了片刻说:“我也觉得好像是有些不对劲。” 她犹豫道:“要不,把她叫醒?” 毕竟现在能管住他的,只有这一个人。 全栖迟看着步梨,心头有些担忧:“叫醒吧。 ” 就在两人准备将人叫醒时,床上的步梨蓦地睁开了眼睛,一双眸子清澈见底,全然没有刚苏醒的迷茫。 全栖迟和叶舞看到她突然醒了,被惊了一下。 “醒了?” 步梨转头看到她们,目光一扫而过房间内,没看到熟悉的人,急声问:“裴行之在哪?” “他……”全栖迟与叶舞对视一眼,将事情说了说。 步梨脸上浮现恼怒,寒声追问:“他们现在在哪?” “不知道。”全栖迟回答。 素英让其他人留在这里,只带裴行之一个人离开了。 叶舞见步梨下床就要去找人,连忙说:“素英应该伤不了他的,你别慌。” “我知道!”步梨头也不回地跑出门。 她当然知道以裴行之现在的实力面对素英能安然无恙,她担心的是那个呆子。 她之前留在他身上的魂力刻印被触发了,虽然只是一瞬间便沉寂下去,但依旧将她惊醒了,她毫不怀疑刚刚那一瞬间,那人肯定又在做伤害自己的事情了。 客厅中的虞子嘉看到风风火火出门的步梨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云既白沉声道:“出事了。” 虞子嘉瞬间联想到了什么,愕然:“这时候他不会这么不计后果吧?” 云既白:“还真有可能。” 步梨看着一望无际的万花之景,本想用梨花刻印寻找裴行之的位置,却被那些灵云雾气影响,神识感应被大幅削弱。 她连忙催动手上的契约戒,戒指散发出一点闪烁不定的微芒,她迅速判明一个方向,急追而去,同时一直尝试用神识联系他。 可恶的裴行之,你最好别给我轻举妄动。 第242章 她是我的归心之道,我极心悦她 一处幽静的树藤房屋内。 素英坐在藤椅上,抬眼看着对面的青年。 青年身姿挺拔如松,一头纯净如初雪的白发只用一条淡蓝色发带束起,简洁又干练。 哪怕是面对比他高一个境界的大妖,他也不见丝毫怯场。 素英勾唇微笑:“你便是中州那位飞霜君吧?” 裴行之:“你认识我?” “当然认识。”素英道,“中州发生的大事我都有了解过,你的事也自然有所耳闻。” “其实我有些好奇,你们正道修士不是一向对邪门歪道嗤之以鼻吗?怎么像你杀妻证道了,却还能得飞霜君这如此好的名头呢?” 裴行之语气平淡,情绪不显,“不过是外人所传的虚名而已。” 素英挑眉:“也就是说,你确实杀了你的道侣。” 裴行之微微敛眸,沉默不语,桌下的指节紧了紧。 “那个女孩应该挺喜欢你的,她知道你之前的事情吗?” 裴行之被她这句话搞懵了一瞬,“她就是我的道侣。” “你是说她就是?”素英愣住,眼睛都瞪大了,“不对,让我缓一缓。” 素英脑中百转千回,首先想的不是人死而复生,而是:“你都杀她一次了,她还喜欢你,她脑子没病吧?” 裴行之:“……” 素英盯着对面的青年,像是要将他盯穿似的,表情狐疑:“你给她下降头了?” 裴行之继续沉默。 素英沉吟片刻,转而问:“你这么恨她吗?” 裴行之:“?” 她啧啧感叹:“所以你现在是还想再杀她一次?这姑娘真可怜。” 眼见这位妖的思维已经发散到十万八千里去了,裴行之不得不出声打断:“你的条件是什么?” 听到他的提醒,素英才想起正事,她轻轻一挥袖,桌案上出现了一个光团,光团中漂浮着赤金色的水滴状凝露,便是被光团隔绝,也能隐约察觉到其中蕴含的能量。 素英慢吞吞道:“我这妖呢,以前被骗过,所以我很讨厌那些辜负真心的人。” 裴行之:“所以?” 素英脸上带着微笑,只是那笑却无半分暖意,幽幽道:“在我看来,这类毫无底线之人,最好的下场只有一个。” 裴行之望着那个光团,里面的凝露闪着光芒,他懂了她的未尽之语。 素英:”放心,我会履约的。” “好。”裴行之手里陡然出现了一把匕首,毫不迟疑地往自己的心口刺去。 这一击,用了十成十的力,一旦刺下,生机断绝。 饶是素英,也没想到这人半点犹豫之色都没有,震惊不已。 “你还真敢!” 她忙出手阻止。 叮—— 一声清脆的金属交接声。 裴行之视线转下,看到突然出现的本命剑,愣了神。 长剑剑身挡住匕首的尖端,发出了一声剑鸣。 这把剑,曾因主人杀了爱人而自我封存,自此,主人再也未能将其拔起。 而此时,察觉到他自戕的心思,它自己主动出现拦下了他。 裴行之突然感觉到心口的灼烫,是那朵梨花。 他犹豫了。 旁边的素英发出一声叹气,一根绿色藤蔓缠上匕首,将其带到她手上,“我说,这位飞霜君,你还真下手啊?” 匕首在她手中转了两圈,她道:“这匕首材质不错,真要像你那般刺进心脉,可不一定能救。” 裴行之瞥了她一眼,将身前的剑收起,开口的声线一点起伏也无:“你到底想做什么?” 提条件的是她,现在反悔的又是她。 素英慢悠悠取出一本书籍,用笔在上面记录些什么,慢悠悠道:“不过是试探而已。” “我实在无法理解你们人类的心思与行为,若说你爱她,却将人杀了,后来又走遍各处种下梨树缅怀,现在还愿意为她去死,为什么?” “莫非真如那些话本所说,失去的才是最好的?” 裴行之沉默良久,回答:“当年之事,彼此各有难处,她不怨我,便是我之幸。” 素英挑眉一笑:“你这么说,我更好奇了,不妨和我说说,这凝露便给你了。” 裴行之接过她抛过来的光团,声音微哑,三言两语将事情简短叙述而出。 素英是真的佩服这个人的言简意赅,从几十个字里自行扩充理解了一遍,最后说:“如此说来,这也不是你的错,她不是自戕的吗?” 裴行之低声道:“若我当时再聪明一些,便不会……是我的疏忽。” “你看起来是真的很爱她。”素英说。 “我……”青年低垂了眉眼,停顿两秒后,说,“她是我的归心之道,我……极心悦她。” 素英脸上惊讶之色一闪即逝,从中察觉出了这个人似乎是在逃避爱 这个字眼,微微摇头。 这人族,果真是个复杂至极的种族呢。 素英话锋一转,询问:“所以你们之后会去寻仇?嗯,也就是那个叫莫珏的。” “是。”裴行之语气平淡。 “那祝你们顺利。” 作为莫珏的受害者之一,素英此刻心中无比希望这几个人能成功,若能代她多砍两刀更好。 素英对门口抬手示意:“你可以回了。” 而就在这时,裴行之左手的契约戒忽然光芒大盛,奇异的气息引得她侧目,目光落在戒指上,微微一动。 素英闪身来到裴行之身侧,盯着他手上的契约戒,目光明灭不定,语气无比惊讶,“这戒指你用美人泪做的?” 不等裴行之回答,她已经用一缕木灵之力仔细探了探,神情恍然:“还真是。” “可是不对啊,美人泪可不是一般的灵植,你……”她指了指裴行之,啧啧道,“你这样的人,怎么能让它开花的?” 素英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不等她多问,木屋的结界已经被外面的人大力拍打着,似乎外面的人就要杀进来了。 素英挥手将结界撤下。 下一刻,几人提着剑冲进屋来。 第243章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素英看到眼前众人,讶然:“你们这是?” 云既白几人神情冷然,步梨看都不看她一眼,目光只落在裴行之身上,见他安稳无事才松了口气,随即心头便被更大的怒火充斥。 裴行之被她拽着手就走,只来得及将凝露交给云既白,一句话都没来得及留下。 云既白看看手里的凝露,又看向对面的素英。 素英察觉到他冷漠的视线,微笑说:“我又没伤他,你们这么看着我作甚?” “你同他说了什么?”云既白深知,若非裴行之出了什么事,步梨不会从沉睡中惊醒,醒来便慌里慌张开始找人。 素英摊手,随意将自己同裴行之的交谈说了说。 “你们人族还真是奇怪。” 闻言,云既白道:“不奇怪。” 只要是为了步梨的事情,放在裴行之身上都不奇怪。 自戕而已,哪怕是亲手将自己大卸八块,他都毫不怀疑那个人能做得出来。 虞子嘉注意到素英在一本书上写着什么,谨慎询问:“你在记什么?” 素英瞧了他一眼,毫不介意地将书举起放在他眼前,书封上明晃晃写着几个大字——《人类观察手册》 虞子嘉将这一行字低喃念出,满头黑线,“这都什么鬼?” 素英随意道:“你们人族不也有记录妖族的种族习性书册吗,我只是借鉴了一下而已。” “借鉴这个?” “充分了解你们人族的行为及心理,将此传递给后来的小辈们,避免他们因对人族了解太少被伤害。” 素英嗤笑:“谁让我们植物一脉天生的缺心眼,比不得兽类凶猛,也比不上你们人族阴险狡诈、花言巧语、口蜜腹剑……” 几人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这一连串的成语给他们说得身上都有些不自在了。 叶舞站在旁边,询问:“所以你喊他来,是将他当成观察样本了?” “聪明。”素英给她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叶舞:“你观察到什么了?” 素英不语,叶舞上前一步,看到了那一页的批语。 ——人族复杂心理与行为之飞霜君:一个执拗的、拥有真心却具有强烈回避心理、令妖无法理解的剑修(暂时版)。 下一行是:简而言之,这人死心眼。 叶舞咂舌:“够严谨。” 虞子嘉出声:“我们一样是人族,你为何只找他?” 素英转头看向他:“你也杀了你的道侣?” 虞子嘉仿佛被扼住了喉咙,发出震天响的咳嗽声。 他举起手表示:打扰了。 这时,旁边的云既白开口:“前辈,介意我在此处炼丹吗?” 现在万事俱备,他觉得还是早早将事情解决为好。 素英道:“左前方有一处静地,你可以去那边。” 云既白礼貌道谢之后离开,全栖迟跟在他身后离去。 虞子嘉和叶舞本来也想跟上去,被素英叫住,“我觉得你这小男孩刚才说得不错,是需要了解更多不同的人物样本才行,你们留下来同我说说吧。” 虞子嘉瞪大了眼,小……男孩?他都八十了好吧。 他想反驳,但是在一个几千岁的妖怪面前,发现自己的年龄连对方的零头都够不上。 叶舞也被小男孩这个称呼逗笑了,在虞子嘉幽怨的目光下瞬间冷静地压下了上扬的嘴角。 素英看着眼前的两人,询问:“你们谁先来?” 叶舞率先道:“小男孩先来。” 虞子嘉:“……” 他有些郁闷,呵笑道:“我觉得小女孩先来比较好。” 素英疑惑:“你似乎很抵触这个称呼?” 虞子嘉皮笑肉不笑道:“前辈多虑了。” “是吗?”素英瞧了他一眼,不多纠结,“既然不喜欢,那我叫你老男孩吧,或者老小子?” 他狠狠闭了闭眼,实在忍无可忍:“我有名字!虞子嘉!” 素英蹙眉:“鱼子酱?好奇怪的名字。” “噗哈哈……”忍了很久的叶舞终于还是憋不住了。 虞子嘉:“……” 他想回人类世界。 …… 另一边的步梨扯着裴行之来到一处草坪,周围很安静,花香四溢,蝴蝶飞舞。 裴行之望着面前之人的背影,方才同素英交谈时的果断荡然无存。 他十分小心谨慎地绕到步梨面前,小心观察着她的表情,一眼看到了对方气红的眼睛。 “我错了。”他立马道歉,小心地去拉住她的袖子摇了摇,“阿梨,我错了,对不起。” 步梨:“你哪错了?” 裴行之立马回答:“不该擅自行动,不该不与你商量,更不该将自己的性命置之不顾。” 他身上有步梨的梨花印记,他完全不敢隐瞒自己方才的行为。 步梨抬眼盯着他,连连冷笑:“我觉得你一点错没有。” 裴行之一愣,从这句话可以听出她气得不轻。 “我……” 步梨双手环抱,笑容灿烂:“错了又不改,怎么能算错呢,你说是吧,姓裴的?” 裴姓某人:“……”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步梨,阿梨……我保证,没有下次了!”裴行之举起右手,并着四指准备发誓。 步梨一挥手打落他的手,怒声道:“誓言别乱发,天道规则可不管你的苦衷。” “而且,你在我这里,已经没有信誉可言了。” 裴行之心头越来越凉,脑中思绪快速运转,绞尽脑汁开始思考怎么才能让她消气。 想来想去,最后只能苍白解释说已经拿到了凝露,真的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是,你可是中州大名鼎鼎的飞霜君诶,你多有能耐啊,真是无人能及!” 步梨字字珠玑。 裴行之喉头哽咽,想开口,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故作锋利的言语,那讥诮讽刺的语气,在她眼底翻涌着的心疼面前,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裴行之眉眼低垂听训,却看到了那微微颤动,泄露了她所有恐惧的指尖。 那一句句的阴阳怪气不是责怪,而是后怕,是怕到极处,却又不知如何是好的、笨拙的愤怒。 裴行之感到无所适从,不知该如何安抚她那颗受惊的心。 最终,只能迟疑地向前一步靠近她,低声轻唤她的名字。 “阿梨,别生气了,对不起,真的不会有下次了。” 步梨抚了抚胸口,实在被气得不轻,“我当然知道不会再有下次,可我气的是这一次。” “我问你,如果她不是试探,而是真的要你去死呢?” 青年沉默了很久,只道:“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我不愿意!” 步梨急声呵斥他,一字一顿:“裴行之,我不愿意。” 她看着他,语气比任何时候都重:“这是最后一次,明白了吗?” 裴行之忙不迭点头:“保证最后一次。” 他眼神温柔,低声说:“阿梨,谢谢你。” 步梨望着他,缓了声音,对他说:“裴行之,建立在爱人生命上的活不是真正的活。” “我知道了。”裴行之乖乖应声。 沉默了一瞬,他忽然小声说:“可你之前……” 步梨身体一僵,木着脸:“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裴行之连忙道:“我什么都没说。” 第244章 结果是好的,那便一切都值得 一处草坪上,空气中弥漫着苔藓与树木的淡淡清新气息。 全栖迟持枪站在阵法禁制外,身姿挺拔如青竹,警惕地扫视周遭的每一寸阴影,她屏息凝神,神情肃穆地为里面的人护法。 在她身后,阵法之中,云既白盘膝而坐。 一尊药鼎悬浮于半空,鼎身之下的一簇异火安静燃烧,将他冷峻的侧脸映照得明灭不定。 他聚精会神,所有的神识与灵力化作千丝万缕,牢牢缠绕着药鼎,进行着最后的凝丹。 这段时间的辛苦,成败在此一举。 鼎内光华内蕴,隐隐传出的凤鸣之音,显示着丹药的不凡。 不知过了多久,药鼎突然开始剧烈颤动,鼎盖未开启,却有一道清辉率先透鼎而出,如月华流转,紧随其后的便是一股难以言喻的异香瞬间爆发。 极品丹药的成丹之劫突然劈落,全栖迟抬头一看,瞬间出手抵御,霸道的枪意爆发,几息之后,雷电散去,化为七彩霞光流云。 光雨之下,植物摇晃着枝条舒展,彩蝶扑闪翅膀舞动。 云既白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眼底是耗尽心力的疲惫,脸上却焕发着喜悦的光彩。 他摊开掌心,药鼎化作一道流光落入手中,里面三颗通体浑圆,萦绕着七彩霞纹的丹药静静躺在其中。 “终于完成了。”云既白大松一口气。 一天一夜的凝练,终于完成了这特制版的太一归真丹。 云既白正咧嘴笑着,一转头,却被吓了一跳。 “你谁?!” 眼前站着一个……人形的焦炭。 原本如瀑的发丝此刻像被雷火犁过,呈现出一种爆炸般的奇特发型,墨黑的脸上,睁着一双大眼睛,眼白部分显得格外醒目突兀。 她身上还缭绕着淡淡的青烟,散发出一股焦糊味,她似乎想开口说话,一张嘴,一缕黑烟先飘了出来。 云既白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咽了咽口水,“……师妹?” 全栖迟见他炼出了丹药,心下大喜,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成了?” 云既白:“成了。” 全栖迟:“那就好。” 云既白指了指她,“你看起来不太好。” “还行。”全栖迟平静地擦掉嘴边的血,“不过师兄你为何不告诉我这次你能炼成极品?你知道那雷劈得我多痛吗?” 云既白默了默:“因为我也不知道。” 他取出疗伤丹药递给全栖迟,全栖迟毫不客气将瓷瓶一起收入囊中。 “两颗……”就够了。 全栖迟回头,“你说什么?” 云既白看着眼前面目全非的师妹,默默把话咽了下去。 全栖迟转身回去,真是哭笑不得。 以前嘲笑云既白炸炉,现在自己居然也体验了一番。 屋子里听到声响的几人出门,一眼看到那黑炭都吓了一跳。 虞子嘉喊道:“大师兄?” “我是你师姐。”全栖迟没好气地推开虞子嘉回到了屋子里。 云既白来到步梨的房间,将药瓶交给守在床边的裴行之。 裴行之喂给步梨一颗后,便将药瓶还了回去。 云既白看了看手里的瓷瓶,又看向面前的人,询问:“真不需要?” 裴行之微微摇头:“不需要。” 他的心魔影响已经消减了一些,只要步梨在他身边,慢慢来,他总会恢复的,不需要再用如此珍贵的丹药。 何况,倚靠丹药治愈心魔反噬,难保以后不会出岔子,还是自行消解比较好。 云既白也不再说什么,将剩下那颗太一归真丹妥善保管好。 他回到客厅中,素英看到他,赞赏道:“只用一份药材便能炼出极品丹药,你的丹术不错啊。” 她看外界那些丹修哪个不是炸了许多次炉,耗费多份药材才能炼出品质上乘的丹药,这名人族在只有一份药材的情况下,毫不慌乱炼出极品,手法与心态可见一斑。 云既白微笑说:“师父厉害。” 虞子嘉在一旁不住夸赞。 云既白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我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呢!” 虞子嘉:“怎么了?” “留影石啊,这可是太一归真丹改进版丹方,不仅成功了,而且还是极品,我怎么就没留影呢,带回去给师父看看,让他知道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啊。” “后悔,太后悔了!”云既白悔得直拍大腿。 虞子嘉道:“你在师叔面前炫耀,我觉得他应该会先夸你。” 叶舞接下一句:“然后会打你一顿。” “打十顿都值!”云既白懊恼不已,“我怎么就忘记了。” 素英看着眼前的几人,忍不住掏出那本书册再次记录。 表面上看起来稳重的大师兄,居然也是个会求长辈夸赞的小孩子,童心未泯。 人族真是复杂又奇怪。 …… 两个时辰后,步梨终于醒来。 一睁眼,眼前便怼上了一张俊脸。 裴行之焦急问:“感觉怎么样?好了吗?” 房间内的云既白几人也七嘴八舌地问着。 裴行之扶着她坐起来,步梨仔细感受了一下,说:“感觉不错。” 神魂之伤不同于身体上的伤,等她将药力完全吸收,应该是能痊愈大半的。 步梨看着眼前的人,感激道:“谢谢大家。” 云既白道:“我们还说谢不谢的,你好了便好。” 一直担忧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众人脸上浮现出喜色,如释重负。 全栖迟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太好了。” 旁边的叶舞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步梨回头看到全栖迟,一眼注意到她卷曲的头发,迟疑问:“栖迟,你的头发这是?” 全栖迟瞥了一眼云既白,幽幽道:“因为某位师兄的不负责,导致师妹受了苦。” 云既白接收到她的眼神,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忽:“我在成丹之前也不知道会炼成极品啊,我预估的是上品。” 全栖迟盯着他,和善微笑:“我不信你一点把握都没有。” “额……”云既白不说话了。 全栖迟轻哼一声,没再和他计较。 总归结果是好的,那便一切都值得。 第245章 这一次,是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巨树前,众人向素英辞行,话语中万分感激对方的慷慨解囊。 素英摆摆手,往前指了个方向,“那边可以最快出千翠叠云。” 众人抱拳一礼,“多谢前辈。” 他们再次踏上旅程。 恢复的步梨就像恢复了生气,之前在千翠叠云的大半时间都是沉眠状态,由裴行之背着前行,现在活力满满,甚至跑在前面给几人探路。 她说:“我感觉现在有使不完的力气。” 云既白看看前面笑容灿烂的欢快少女,又瞧瞧跟在她身后清冷沉静的青年,转头对全栖迟说:“师妹,我觉得你之前说的有句话挺对的。” 全栖迟不明所以:“什么?” 虞子嘉和叶舞也凑上前,“什么话?” 云既白冲前面的两个人努了努嘴,小声说:“老夫,少妻。” 三人一致看去,同时沉默。 良久后,虞子嘉说:“大师兄,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云既白:“怎么了?” 叶舞开口:“感觉有些奇怪,似乎是……背德感?” 全栖迟补刀:“年纪大,辈分大,样貌还……” 虞子嘉连忙打断:“师姐你快别说了。” 步梨探完路回来就看见四个人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她顿感莫名其妙,“你们怎么了?” 几人连声回答:“没怎么。” 这就是有怎么了。 步梨看了看几人,最后选择去问叶舞,叶舞毫不犹豫将几人刚刚的讨论全盘托出。 步梨:“……你们为什么会联想到这个,好诡异啊。” 叶舞道:“大师兄先说的。” 云既白:“栖迟先说的。” 眼见步梨的目光看了过来,全栖迟陡然指向虞子嘉,“其实我是听师弟说的。” “我?”虞子嘉指了指自己。 叶舞咳了一声说:“原来最开始是你说的啊。” 云既白跟上:“师弟,与其东想西想,不如多把心思放在修炼上。” 虞子嘉:“……” 他气都不气了,连连拍手,只觉得好笑。 “真有你们的。” 难怪他总觉得肩膀累。 步梨看了看他们,哼道:“我会长大的。” 虞子嘉对旁边的几个人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们了。 裴行之看着回到自己身边的人,注意到她 脸上的郁闷表情,温声问:“怎么了?” 步梨侧目看着裴行之,犹豫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还是不说的好,说了可能这人又会乱想。 裴行之却笑了下:“你怎么不说话?” 步梨看着他的表情,忽然道:“你是不是都听到了?” 裴行之点头,“听到了。” 步梨:“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裴行之不解。 步梨道:“你之前不是还说自己不是少年了?” 她可还记得从那之后裴行之就一直扎发带,再也没戴过发冠。 裴行之拉住她的手,说:“他们也不是少年。” 一句话掷地有声,后面的人听得那叫一个清楚。 “……” 他继续说:“我的样貌会影响你的喜欢吗?” 步梨摇头:“不会。” 裴行之脸上笑意更深,没有再说话。 步梨抬眸瞧着他,也忍不住笑了。 她痊愈了,他也在慢慢变好,不再是之前那个患得患失的裴行之了。 …… 半天后,六人已经离开深处来到了外围。 天色渐晚,正在几人犹豫是一鼓作气离开千翠叠云,还是安营扎寨明日再离去时,周围的环境突然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怎么回事?” 他们抬头看向头顶。 前一瞬,上方流动的、蕴含生机的云雾萦绕着每一片青山。 然而,毫无征兆地,整片天地的灵气猛地一窒,那万古不化的灵云雾海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搅动,开始猛烈地翻滚、震荡。 紧接着,更骇人的景象出现,浓厚的云雾竟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消散,那些原本被云雾遮蔽的山体岩壁渐渐裸露,显得格外突兀荒凉。 众人看到这一幕,神情凝重。 “唳——!” 一声凄厉惊恐的禽鸟鸣叫划破长空。 霎时间,整个千翠叠云都陷入了疯狂的躁动,栖息在枝头的灵鸟、潜藏在灌木中的走兽,仿佛是感受到了某种末日降临,从各自的巢穴中惊慌失措地奔逃而出。 “出事了。”云既白寒声道。 灵雾的消逝,带走的不仅是美景,更是这片山脉的“魂”。 万物有灵,它们的惊惶奔走,象征着某种足以颠覆千翠叠云根基的剧变正在发生。 “我先上去看看。”虞 子嘉率先御剑而起。 全栖迟紧随其后去往另一个方向。 灵雾稀薄,禁空的影响大大降低。 没过一会,两个人回来了。 虞子嘉道:“我看到了几个商团。” 全栖迟指着一个方向,沉声道:“那边,出现了大批士兵,像是无尽域的。” “无尽域?”云既白皱眉,“往哪里去的?” 全栖迟思索道:“似乎是……止风城那个方向。” 云既白沉吟半晌,神情大骇:“不好!” 若真是无尽域的人,那便只能说明一件事…… 这时,步梨冷静道:“云师兄,兵分两路,你们去那边,我和裴行之现在回素英前辈那里。” 她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稀薄的云雾,里面隐含的一丝气息,她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手笔。 “你们小心些。”云既白知晓事态紧急,嘱托他们两人注意,便带着其他人离开千翠叠云。 步梨和裴行之立马原路返回。 来到那座青山,在山脚处看到了一只受伤的灵鸟,步梨感知到她身上的气息,知晓了这是那只跟踪过他们的妖,似乎是叫飞然。 灵鸟浑身是血,漂亮的翎羽被某种力量烧焦,血肉翻飞。 步梨将伤药喂给她,“飞然,飞然?” 飞然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熟悉的人族,哭泣不止:“你们能救救我姐姐吗?求求了……” “你先别慌。”步梨安抚她,“来这里的有几个人?” 飞然呼吸急促:“一个……一个坏老头,他拿着一块破石头,把姐姐用灵雾布下的防护破坏掉了……” 她断断续续说完,因为伤势过重,又晕了过去。 步梨将她放在一处僻静地,然后往山腰行去。 倾雪剑出现在步梨手中,她微笑说:“你有用武之地了。” 长剑嗡鸣,似乎是兴奋。 身旁光华一闪,步梨转头看去,神情微怔。 挚心出现在裴行之手里,沉寂已久的长剑出鞘,带出一阵剑鸣。 “你终于还是将它拔出来了。” 裴行之看着步梨,却说:“是它认可了我。” “步梨,这一次,不是心动。” “那是什么?” “是守护。” 倾雪剑与挚心剑的剑光交织。 他说:“是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第246章 你师父是谁? 千翠叠云中。 高空之上,一块墨色玉石缓缓流转,在它的影响下,千翠叠云赖以生存的灵云雾海,哀鸣着被强行扯入玉石之中,玉石表面,随着灵气的疯狂灌入,泛起一层层不祥的,如同血管脉络般的暗红色纹路。 下方,草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变得枯黄。 在这衰败景象的中心,战况正烈。 “你们这些无尽域的魔修,还真是恶心至极。”素英仰头看了一眼头顶的那块玉石,其上散发着一些熟悉的气息,正是几百年前她救过的那个阴险小人。 “弱肉强食,一只妖还妄加评判起我们?不知死活。” 老者身形干瘦如骷髅,一件宽大的黑袍裹在身上,被激荡气流鼓动,宛如一只不祥的巨鸦。 他手中那柄以某种妖兽脊骨炼制的骨杖,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鬼哭狼嚎般的凄厉风声,杖顶镶嵌的骷髅头眼窝中,闪烁着惨绿色的魂火。 玄老的攻击阴毒而致命,骨杖点出,黑色煞气呼啸,所过之处,草木枯萎成灰。 素英看到这副场景,早已不复往常的温和模样,脸上寒意深重。 她周身爆发出澎湃的青色妖光,本命草木精华倾泻而出,她的双臂乃至发丝都化作了坚韧无比的金色蒲草,如同千百条挥舞的长鞭,与那煞气悍然对撞。 素英的攻击如风中蒲草,顺势而变,无数草叶缠绕、格挡,草叶不断被煞气侵蚀断裂,但在断裂的瞬间,又有新的草叶疯狂生长,前赴后继。 “区区草木妖,呵。”玄老声音沙哑如砾石摩擦,骨杖顿地,一道环状的波动扩散,周身的数十丈内的草木尽数化为齑粉。 “咳——”素英被这股力量逼得后退数步,身上的青光一暗,她深吸一口气稳住身形,下一瞬,身后显出一株巨大的蒲草虚影。 “我还在,你休想夺走这片山峦的生机。” 玄老不屑道:“螳臂当车。” 他手里的骨杖往上一抬,高空中的那块墨玉突然高速旋转,一股股力量落到他的骨杖之上。 就在他想发动最强一击结束这一切的时候,变故突生。 两道剑光不知从何出现,一道斩向玄老,一道斩向空中的墨玉。 “谁?!”玄老脸色一变,脚步后退,躲开那冰雪剑气。 而另一道剑光落在玉石上,令玉石一番颤动。 两道身影毫无预兆地出现,一现身便直攻玄老而去。 玄 老冷哼一声,“区区两个生死境。” 他挥舞骨杖,却在与两人交手一个回合后发觉了细微的不对,“生境?不对,不是生境?!” “是生境哦。”步梨微笑着再次斩掉冲她而来的煞气怨灵,“不过是渡过了死劫的生境。” 渡过了死劫的生境?老者因这一句惊骇,然而留给他的惊讶时间不多,另一道冰雪剑刃朝他急刺而来。 步梨的手腕一振,倾雪剑既出,柔和的剑意巧妙地缠绕上那弥漫的煞气,极大地减缓了骨杖的攻击速度。 裴行之的挚心剑随之长鸣,剑鸣沉稳坚定,冰雪纷飞,凌冽的剑势碎掉数道煞气攻击。 玄老心神一震,难以置信。 这两个人分明比他境界低,却能凭借着彼此的默契压制他。 至于素英,看到他们两人的时候有些惊讶,不过立马回了神,迅速来到半空中墨玉处,周身妖力缠绕而上,开始着手破解其上的阵法。 再任由玉石继续吸收灵雾,千翠叠云便是真的没得救了。 草坪上,身影与剑光交织,眼花缭乱。 玄老挥杖拍开那把长剑,鹰隼的目光盯着那白发青年,寒声道:“你师父是谁?” 玄老仔细观察着那名白发青年所使的一招一式。 虽然所用剑招不同,其中却隐隐能窥见一点熟悉的、令人厌恶的影子。 裴行之情绪不显,面对质问并不回答。 玄老又开了口:“是不是那个叫风华的?” 青年眉心微微一动,似乎是感到一点讶异。 玄老已然笃定,哈哈大笑:“真是巧啊,当年那人阻碍了我们进军中州,现在居然换他的徒弟。” “真是,孽缘!”说话间,他手中的骨杖一震,幽绿光芒大盛,无数妖鬼之影突现,转眼间形成了一道凝实的黑色光罩,将裴行之笼罩其中。 “裴行之!”步梨脸色大变,挥剑斩去,剑气如泥牛入海,不起丝毫波澜。 “这可是我毕生的阴煞之力所化,别白费力气了。”玄老笑得阴冷,“风华的旧债,便由他的弟子来偿还吧。” 步梨冷冷盯着眼前的老者,目光扫过骨杖骷髅头上散发的幽光,心念电转间,已然出手。 “你真觉得你一个人还是我的对手?” “废什么话。”步梨冷斥。 她的剑势轻灵缥缈,每一剑点出,角度十分刁钻。 玄老皱眉,这小姑娘倒还真有几分 实力。 余光瞧见上方快被破解的墨玉,不再托大,只为速战速决。 步梨旋身避过一道煞气,倾雪剑顺势一带,剑气直侵老者手腕。 因为将大半煞气调度出去困住裴行之,他现在的实力居然在步梨步步紧逼的攻击下显露的些许颓势。 玄老神情凝重,一件法宝祭出,光罩霎时落下。 只是在那光罩落下的瞬间,少女的身影突然消失,玄老脸色微变,避开身后的剑光,却不曾想那剑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他手中的骨杖。 一剑劈在骷髅头的上,冥火颤动,那些聚拢的煞气陡然一滞。 步梨抓住这个时机,灵力攻上那煞气罩,里面的人心有灵犀,运起灵力破出。 “我还真是小看你们了。”玄老阴恻恻道,“不过,到此为止!” 高空中的墨玉突然剧烈震颤,老者身上的气息一寸寸拔高…… 第247章 林天疾与莫珏是什么关系? 半空中,异变再生! 无数的黑色雨刺毫无征兆地骤然出现,每一根都闪烁着冰冷光泽和不详煞气,密密麻麻交织成巨大的网,朝着下方的三人笼罩而下。 这突然的变故打了三人一个措手不及,燃烧修为的玄老气息暴涨,一头灰发狂乱舞动,状若疯癫,不再讲究章法,开始毫无保留地朝三人攻击,魔焰滔天。 “这老东西发癫了!”被冲击波逼退的素英感受到玄老那几乎要同归于尽的疯狂气势,忍不住 吕一山年纪算是基地几个科学家中最大的,但是平时却很少出来活动,他的一切发言几乎都由葛珊珊代替说话。眼见欧阳柏走到吕一山身边,被葛珊珊挡住。 “好。”洛雷点了点头,他知道古一峰的目的,只是,他堂堂八阶帝境存在,岂能因区区一句话而改变自己的决定? 霍星辞冷笑:“在我还没有同意的情况下,就让她跟皇甫傲结婚,你们是不是太不把我当回事了? 金毛狮在接二连三的进攻下瞬间重伤,不过身为半步合道境,还是有底牌的,只见其燃烧妖丹,身形瞬间消失,逃离此地。 医生也来了,见房间人太多,就开始驱赶她们了,说病房不能人多,这样空气不好,不利于病人的好转,萧博翰就让医生又帮着检查了一下,医生也感觉没有大碍,萧博翰就坚持出院了。 那天晚上蒙铃还没睡着,边上的男人婆捅她一下,说:“蒙铃,来新人了”。 “什么?你要把旭东送到局子里去?你脑袋没坏掉吧?”陈蕊怒道。 当这些沉淀都被他完全吸收之后,他终于跨过了那道门槛,突破到了灵泉境。 一斤板油可以熬制出300毫升猪油,六斤油,满满一瓦罐,外得两大簸箕油渣子。 没办法,云依人只能先坐下来,等时擎酒下了会议,在好好的聊聊。 “怎么,大人也是这么认为的?”周算子此刻目送陆云逸远去的背影,转过身来对着黄副堂主说。 曹凤珍还在喋喋不休发牢骚,简国强不爱听婆娘叽歪,甩手出门。 电脑专家张智和心想真是顾名思义,地下黑交易所真的就是在地下。 姜云轻笑地道:“首先,修为最高,有练神高阶的一只红衣厉鬼,曾经被我全力击伤!!”。 姜云也不客气,一大口吃下半块黄玉米糕后,抓起矿泉水瓶,一口就干下半瓶水。接下来再三两下吃了两块糕点,姜云一口气把剩下的矿泉水喝干,大手一握 ,把矿泉水瓶捏成个吗花藤,一下子抛了出去。 “我说出去的话从来都不会收回,除非”白九天说到这儿顿住了。 简宁不清楚他和原身之间曾经有过怎样纷繁复杂的纠葛,猜测也只是料其一,不料其二,窥不见全貌,也不欲去视探全貌,他们彼此间的爱恨情仇、死而复生、失而复得、抑或许是藕断丝连通通与她无关。 燕翎羽迷迷糊糊地伸了个懒腰,他揉了揉眼睛缓缓撑起身子,每次用完无生剑他都会头晕,然后一趟就是好几天。 这个唐成浩到底是什么玩意,为什么这么强?还能够养鬼,让鬼听自己的话? 郭大路本来当然应该说:“请进。”可是这两个字他竟偏偏说不出口来。 “哎呀,哎呀,我知道了。”接过那杯水我毫不客气的喝了下去。 睁开眼看去,却看见唐成浩双手紧紧地捂着双眼,躺在地上哀嚎着。血也从他的口中慢慢的流了出来,只是挣扎着没多久,便彻底没有了一点的声音。 第248章 我们,已经有独当一面的实力了 一方战场,两边人马交锋,但一边已经凸显巨大颓势。 魔修驱使着妖鬼魔物猛烈进攻,中州修士节节败退,防线如同被洪水冲击堤坝,不断坍塌、后缩。 一处陡峭的巨石之上,殷无极低垂着眼睑,俯瞰着下方血肉横飞的战场,唇角勾起一抹轻蔑而冰冷的弧度。 “困兽犹斗。” 正面、左右两侧皆有无尽域的军队,三面包夹,这些人居然还不退去,是觉得自己还有一战之力吗? 不过是覆灭前徒劳的挣扎,可笑又可怜。 “真是……令人愉悦的景色。”殷无极喃喃自语,手里把玩着一柄黑色长月弯刀,刀身暗芒流转,正当他想加入战场时,一名下属突然神色仓惶来到近前。 “殿下!” 下属急声将话说完,殷无极原本戏谑轻松的脸色骤然沉下,周身气息变得危险,“你再说一遍?” “千翠叠云那边的增援不知道被谁阻碍了,而且,那些原本消散的云雾……好像又重新聚拢了!” 殷无极眼中厉色一闪,斥道:“玄老呢?” 下属战战兢兢:“不知……联系中断了。” “不知?好一个不知!”殷无极连连冷笑,“通知其余将军,整合兵力发起总攻,务必在一天内拿下这里,蓬莱必须是我们的!” 说完,他不再耽搁,身形化作一道黑色流光,直赴下方战场。 “老东西,还让我不要出岔子,我看你才是真的废物。” …… 中州仙门营帐中。 数道身影来回踱步,空气中弥漫着难以掩饰的焦灼,足可见情况严峻。 “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折在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名长老瞠目,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与一丝绝望。 他们前几天才来到此处增援,没想到来到这里还没开始部署,第二日无尽域便大举发兵,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若只是这便罢了,之后居然传来旁边一个郡沦陷,无尽域的军队从那处往蓬莱郡包夹而来,势如破竹。 而最让人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千翠叠云中也来了那么多军队?” “他们到底是怎么跨越千翠叠云来到这里的,要知道里面的灵云雾海那么重,按理他们不可能精准跨越那么远的距离赶来这里。” 角落里一人颓丧至极,“我收到消息,是因为那片山峦的云雾突然消失了。” “消失?怎么可能? ” “是啊,怎么可能呢……” 这简直是雪上加霜的噩耗。 帐内众人沉默,无言的死寂弥漫,压得人喘不过气。 灵雾消散,意味着天堑变坦途。 三面合围之势,若退,便是将蓬莱拱手让人,若不退,那之后…… 混元宗营地外,季千星和宛溪看到参议完回来的孟昭,见他面无表情,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浓重,两人对视一眼,也识趣地不问了。 这几日的战况有目共睹,几乎不需要再问。 季千星望着远处魔气缭绕的天空,故作轻松地耸耸肩,“真够糟心的。” 孟昭声音不带波澜:“你若想回去的话,现在还有机会。” 季千星摇头笑了笑,眼神却异常坚定:“不回,虽然和我预想的结局不太一样,但是为保护家园战死也不错。” 他顿了顿,又道:“六十年前就没退缩,现在,更不会临阵脱逃。” 一声沉重的战鼓擂响,那是无尽域进攻的号角。 三人不再多言,毅然转身奔赴战场。 青云宗营地,文柔刚回到营帐中,却意外看到了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 “既白,你怎么在这?” “师叔,情况紧急,我长话短说。”因为急速赶路,云既白止不住地喘气,却还是迅速而清晰地将发现的事情告知了文柔。 文柔神情凝重,沉吟一会后,说道:“这样,你带一支队伍回去接应叶舞他们,剩下的我再去同其他人商议对策。” 云既白却忽然一笑,笑容中带着一种锐气与自信:“为什么只是接应呢?” 文柔挑眉看他,“不然你想如何?” “我们现在,已经有独当一面的实力了。” 文柔望着那利落转身离去的人,目光复杂,最终化为一声欣慰的轻叹:“是啊,你们已经长大了。” 云既白带着队伍去到千翠叠云,看到那重新恢复的灵云雾气,便也知晓步梨与裴行之那边进展顺利。 而还在同那魔修部队打游击战的全栖迟几人,突然看到后方来的增援,三人心领神会,同时向军中修为较高的几名魔修出手,剩下的人则是被云既白带领的援兵击溃。 虞子嘉掠至云既白身边,随意抹去脸颊上的血点,眼神亮晶晶的,“大师兄,如何?” 云既白拍了拍他的肩头,调侃道:“虞剑仙厉害。” 这一声剑仙顿时把虞子嘉喊 别扭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声嘟囔:“还早呢。” 他们将清扫战场之事交给后一步来的其他宗门的人,继续阻碍后续可能还会出现的无尽域援兵,云既白带着几人往正面主战场去。 那里的胜负,才真正决定着蓬莱郡的命运。 …… 天穹之上。 一边是各色法宝飞剑激荡出的绚丽光华,如同逆流的流星雨;另一边则是滚滚魔云,其中翻滚着无数怨灵虚影,煞气如墨,不断侵蚀污染着清灵之气。 魔修大军黑云压境,在他们前方,有的魔物身披厚重骨甲,形如巨虎;有的飞行魔兽宛如巨大的蝙蝠,从高空俯冲而下,喷吐着毒液与侵扰心智的音波。 偶尔有修士被魔气腐蚀,发出一声惨叫从空中坠落;亦有魔修被剑光洞穿,黯然倒地。 中州的仙门修士们以宗门或小队为单位,结成一个个闪烁着灵光的剑阵,剑气纵横匹练,阻挡着无尽域的进攻。 战场一处,季千星挡下一人的攻击,对宛溪道:“师姐,为何他们今日如此不同?” 前几日这些无尽域的人是有条不紊的进攻,今日却一反常态,竟隐隐有些焦躁。 “不知。”宛溪回道。 战场的另一角,一名年轻修士刚刚斩下一头狼形魔物的头颅,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侧翼一名黑衣男子挥出骨刀,幽绿色的刀芒直取脖颈。 那名年轻修士瞳孔骤缩,眼见避之不及,一把玄黑色长锏不知从何处飞出,将这死亡一刀格挡。 下一刻,孟昭赶来接住长锏,将那名魔修拦截。 短暂的交锋下,殷无极甩了甩手里的弯刀,勾唇道:“你实力不错。” 他瞥了一眼那人身上衣摆处的标志,“原来是混元宗。” 而孟昭,面无表情,一言不答。 这名魔修实力不菲,短短时间已在战场上收割了数名仙门修士的性命。 两人交手,殷无极身上魔焰滔天,竟将孟昭压制住了。 “你们也就如此了。” 伴随着这一声落下,后方无尽域的阵营中,数十名黑袍人催动起巨大的骷髅法宝,无数的厉鬼怨灵加入战局,那些魔物骑兵首领也像是收到了命令,悍不畏死地发动攻击。 他们的眼神冰冷而残忍,视人命如草芥,无论是敌人的,还是自己麾下魔物的。 “结阵!不要散开!”一名长老高声疾呼,手中拂尘挥出,试图将冲来的飞行魔 兽捆住,自己却被侧方的几名魔修首领逼得连连后退。 仙门的防线摇摇欲坠,魔族士气大涨。 在这时,季千星听到旁边有人惊呼:“那是谁?!” 季千星下意识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愣住。 第249章 两人,抵万军 万千魔族大军前,两道身影不知从何出现。 一青一蓝,并肩而立。 一剑起,冰雪化春风。 这血肉战场上那些零星散落的枯枝腐木,诡异般被剑意唤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延展、抽芽。 粗壮的根系撕裂焦土,柔韧的嫩枝刺破死寂黑暗,一片蕴含生机的翠绿森林在魔修大军前拔地而起,生机盎然的壁垒阻碍了魔兽的冲锋,将那死寂的魔气都冲淡了几分。 一剑落,春风生万物。 万千树木仿佛被无形的花神之手拂过,枝头瞬间爆发出无尽的繁花,白似初雪,织成一片铺天盖地的绚丽花海。 馥郁的芬芳取代了战场上的血腥与浊气,花瓣如雪如雨,随风飘洒,形成了一个美得惊心动魄,却又暗藏杀机的万花领域。 两个人的剑意延伸,每一片花瓣蕴藏着灵力的冰寒剑气,看似柔弱,实则锋利无比,无声无息地切割着闯入领域的魔物护甲。 无尽域魔军的攻势被这突如其来的联手一击打乱了。 两人,双剑。 一剑主生,唤起森罗万象;一剑主荣,引动繁花似锦。 心念共融,剑心相映。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这毫无保留的最强一式,转瞬间扭转战局。 两人对视一眼,心意相通。 身形化作两道模糊的流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直插魔族大军后方核心。 所过之处,魔物被疯长的树木缠绕绞住,冰雪冻结躯体,原本严密的魔军阵型,被他们硬生生撕开了一道缺口。 轰鸣的法术中断了,魔物妖兽咆哮混乱,魔修将领怒火中烧,声音却带上了一丝惊惶。 中州修士们见此情形,迅速整合了队形,开始反攻。 “竟然是他们?” 季千星看到这一幕,先是惊讶,然后喃喃自语:“原来是他们。” 旁边的师弟喊道:“师兄,他们是谁?” 季千星笑道:“那一届的两个第一。” 话落的下一秒,他察觉到身侧一道寒意,迅速转身抵挡。 一把长剑先一步拦至他身后,季千星看到那熟悉的剑刃,目光转去,顿时一怔。 虞子嘉毫不留情嘲讽:“战场上还愣神,你命可真是够大的。” 在他之后,是数道熟悉的身影,云既白、全栖迟、叶舞。 很难得的,季千星第 一次没有呛声,而是说:“看到你们,还挺亲切。” 虞子嘉眼角抽动:“疯了吧你?” 季千星忍不住笑了,笑声越来越大。 虞子嘉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扭头朝云既白喊:“大师兄,这里疯了一个!你快来看看!” 云既白刚拉起一个重伤的修士,一转眼看到季千星,顿了一下,才说:“可以救,不过他要加钱。” 季千星挥开眼前的一只妖兽,闻言大喊:“加多少?” 云既白道:“待定。” 季千星又笑了。 面对外敌,青云宗与混元宗放下了昔日恩怨,相互合作。 有了援兵的加入,中州仙门得以喘息,重整旗鼓,士气重回。 殷无极见这情形,脸色阴沉至极,一刀挥开眼前的长锏,旋身想回到后方,却被一杆红缨枪拦住了去路。 全栖迟看到那有些熟悉的面容,悠悠笑道:“原来是你啊。” 孟昭开口:“你们认识?” 旁边的叶舞说:“一个想骗人,却反被捉弄的骗子。” 殷无极冷笑:“倒是没想到,你们居然真成了我的麻烦。” “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去了。”全栖迟嗤笑,与叶舞同时出手。 不过之后几名魔修首领赶到,将他们拦截了。 殷无极凉凉看了他们一眼,飞身回到被冲垮了阵型的后方,手里黑色弯刀攻向那道霜蓝色身影。 他看到那人的面容,微怔,觉得好笑:“好久不见啊。” 裴行之蹙眉。 殷无极道:“十年前,我见过你。” 听到他提及十年前,裴行之眉心微微一动,淡淡道:“我不记得见过你。” 剑与刀相接,发出清越之声。 殷无极声音幽冷:“若早知今日你会成为麻烦,那时就应该不顾一切将你诛杀在无尽域。” “世上可没有后悔药。”旁边的步梨出剑将人逼退。 殷无极扬眉看了看前方的正面战场,仙门重振士气,攻势勇猛,他又侧目瞧了一眼混乱的后方,纵使千般不甘,却只能命令众军撤退。 今日,还真是栽了个大跟头。 魔修如潮水般退去,留下一地狼藉。 中州宗门伤亡颇重,连忙着手将伤者安置。 步梨眺望了一眼那些撤退的魔修,随意扯了扯被血浸湿的衣摆,转身看向裴行之,霎时一惊。 眼 前的人满头冷汗,眼帘低垂,落在她的衣衫上,不知瞧见了什么,再看着她的目光震颤,显出迷惘,整个人好似被魇住了。 “裴行之?”步梨呼唤他。 裴行之忽然将她抱住,力量很大,身体发颤,在她耳边惊慌失措地喊:“阿梨,阿梨,求你,别离开我……” “我在呢,不会离开你的。”步梨感应到他身上的生劫之息,实在有些不明所以。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渡生劫了呢? 第250章 千万种可能里,我的回答都只有你 步梨带着裴行之回到青云宗所属的营地,裴行之紧紧拉着她的手,一路未曾松开。 直到回到帐篷中,他也没有撒手,紧紧抱着她,就像是害怕她消失一样。 青年挺拔如松的脊背此刻脆弱地佝偻着,脸色苍白如纸,全然没了平日的沉稳与冷静,只剩下一种孩童般的慌乱与恐惧。 “阿梨……阿梨,别再离开我了……” 他的手臂牢牢箍着她,在她耳边唤着她的名字,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颤抖,不停地重复低唤着她的名字,像是一种将死之人的无望恳求。 而步梨喊他的名字,他像是都没有听到一般。 就算是渡生劫,也不该是现在这样的反应。 步梨直觉不对,连忙将云既白喊来。 云既白迅速赶来,看到那白发青年埋首在步梨肩头,手臂颤抖抱着她的迷乱模样,也是一愣。 不过下一瞬,他看到步梨的衣服,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你换一身衣服应该就行了。” “衣服怎么了?”步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方才在魔修阵营中厮杀,衣服上染了大片血迹。 “就是血。”云既白适时解释,看着她,“怎么,他没和你说过?” 步梨微微摇头。 云既白看了一眼慌乱至极,对他的到来没有半点反应的裴行之,斟酌道:“就你那次……之后,他见不得女子的红色罗裙。” 步梨怔住,侧目看着俯在她肩上,思绪全然混乱,只一味喊着她的名字的人。 好一会,她才开口,声音喑哑:“之前我们也见过穿红色衣裙的人。” 行过那么长的路途,见过那么多的人,穿红衣的人也见过不少,他从未像这般过。 云既白缓声道:“之前是因为你在他身边,他当然没事,现在却是……” 他指了指她衣服上的血,意思不言而喻。 送走了云既白,步梨本想立马换件衣服,但是被裴行之牢牢抱着,完全脱不开。 无奈,只能用净尘诀,只是那都是腥臭的魔物之血,她施了好几个净尘诀才勉强清理干净。 听着耳边他语无伦次的呼唤,步梨心口沉闷不已。 不是尖锐的疼痛,而是一种沉甸甸的酸涩,就像陈年的醋,从内而外一丝丝浸透了她的心脏,每一次跳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难以言说的闷疼。 她的手轻轻将裴行之的头抬起,看 着眼前之人的面容。 向来清冷自持的人,此刻竟然慌乱无措,那双之前还坚定执剑保护她的手,此时却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那人因为她推离的动作,整个人更加慌了,攥着她的手臂又紧了两分。 步梨只觉一股沉重的无力感涌上了心头,心酸愈发浓烈。 她抬手抚平他紧蹙的眉心,额头抵上他的额,声音低缓:“裴行之,那不是我的血,我没事的。” 裴行之长睫微颤,目光迷惘荒凉,无意识地道:“真的吗?” “真的,你看错了。”步梨揉了揉他的眼角,指尖一点湿润,浸进了她的心里,却引得心口更涩。 她拉着裴行之的手摸上自己的衣衫,“你看,干干净净的。” 裴行之顺着她的牵引低头看去,发现那绿色衣裙上的血污消失了,恍若失神一般。 “现在相信了吧。”步梨眼眸弯了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轻松一点。 裴行之又摸了摸她的衣衫,随后又小心翼翼地上下检查了她周身一遍。 步梨看着眼前这个将她视若珍宝,只是因为一片染血的衣袍便如此恐惧失态,那惶惶不安的样子,仿佛天塌地陷。 本来已经开始痊愈的人,现在却又因为她,引动了关于心境的生劫。 那不过是一件沾染血污的衣裳而已。 眼中无法克制地漫上热意,渐渐地,那热愈演愈烈,越来越烫。 一滴滚烫的泪,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从她的眼眶中滑落,在脸颊上带出一道水痕。 裴行之终于从癔症中清醒,清醒后就看到了她朦胧的泪眼,无边的自责笼罩了他,“对不起,对不起,我又惹你伤心了。” 他抬手就想给自己一巴掌,却被步梨及时拦下。 她目光湿润地望了他一眼,想要说什么,却哽咽地难发一语。 最后只能微微偏过头,将脸颊埋进他带着冷冽气息,却无比温暖的颈窝,这是一种无言的安慰。 裴行之听到她闷闷的气音,心脏揪紧发疼,眼中蓄积了酸涩的泪水。 怀里的女孩终于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喑哑的声音:“我的行之,怎么就成现在这样了呢……” 像是质问,却不知道在质问谁。 一句话细细捻揉,发现其中只有无边的痛。 裴行之睫羽颤动,眼前的轮廓一片模糊,声音哽咽:“阿梨,我让你失望了吗?” 步梨摇了摇头,瓮 声瓮气道:“你从没有让我失望,我只是很难受。” 两人抱着彼此,双方泪落无声。 一会后,步梨退出他的怀抱,揉了揉脸,勉强扯出一点笑:“没关系,我们慢慢来,总会好的。” 裴行之垂了眼眸,语气迟疑:“那要是,我一直都好不了呢?” 步梨道:“一辈子那么长,反正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良久后,裴行之抬眸凝望着她,不知为何,忽然问:“阿梨,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没有遇见我,会不会过得比现在更好?” 他知道不应该这么说,可是此刻,他自己都唾弃他刚才的样子。 步梨睨了他一眼,眼神微凉。 裴行之立马心神绷住,“我就随便一说。” “那我也随便一答吧。”步梨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道,“如果没遇见你,我早成柳眉的盘中餐了,现在可能会在阴曹地府过得很好。” 她戳了戳裴行之的额头,歪头,语气疑惑:“是傻了吗?怎么能问出这种问题呢?” 裴行之哑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这句话是真的很蠢,简直蠢到家了。 他嗫喏地为自己找补一句:“我就是设想另外一种可能。” 步梨看着他,目光中倒映着他:“千万种可能里,我的回答都只有你。” 她笑了笑:“裴行之,无论时间空间,我们是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 裴行之愣了神,“生生世世吗?” “你不愿意?”步梨反问。 “愿意。”裴行之毫不犹豫回答,“求之不得。” 他忍不住捧着步梨的脸亲了亲。 步梨被他亲了两下,却突然伸手推开他的脸。 裴行之霎时郁闷,眼神忧郁,“刚刚你还说生生世世的?” 怎么他就亲了两下脸就被拒绝了? 步梨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你不嫌脏吗?” 裴行之还以为她指的是刚才她在他胸膛处擦眼泪,刚想说不嫌,没成想一低头,就看见了衣袍上的血迹污渍。 “我去换一身。” 第251章 “我爱你”“我知道” 换完衣服,步梨与裴行之来到青云宗的主帐。 文柔将与其它宗门的商议同几人说了说,“这次多亏了你们,不然这一场恶战,后果不堪设想。” 六人大大方方接受长辈的夸赞。 在听到步梨说千翠叠云那些灵云雾气的消失是莫珏搞的鬼,虞子嘉气恼得一拍桌子而起,“怎么哪都有他?” 全栖迟嗤道:“阴魂不散这个人。” 叶舞冷不丁道:“确实是阴魂不散,步梨不是说第一次她没杀透,那魂不就散成碎片了。” 云既白道:“有理。” 文柔看了看几人,问:“那之后你们打算如何?” 步梨思索道:“我已经知道他现在躲在无尽域里了,先解决眼前的事再做打算。” 现在蓬莱只是暂时守下了,无尽域不会善罢甘休,且还有周边的一个郡需要帮助,他们现在不能,也不会离开。 当下的目标,是守护家园。 步梨站在帐篷外,望着远处暂时停了硝烟的战场,“六十年前那次是不是和这次一样?” 裴行之道:“那次没有这次严重。” 步梨没有再说话,只是握住了他的手。 那一次,对他个人而言,肯定比这次严重。 …… 夜晚,步梨来到叶舞的营帐。 叶舞看到她,有些惊讶。 她往步梨身后望了望,发现没有人跟着,更惊讶了。 “别看了,就我一个。”步梨看见她那样子,不由好笑。 叶舞默了默:“他居然不跟着你,真是稀奇。” 步梨摇头笑了笑,开门见山问:“我想借你的衣服,黑的那种。” 她自己带的没有暗色衣服,思来想去,只能来找叶舞。 闻言,叶舞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不过转瞬间便想通了其中缘由,没说什么,取出了几套暗色衣服交给她。 “都是新的。” 步梨将衣服收起,眼眸弯弯:“我不还了。” 叶舞浅笑道:“本来就不用你还。” “快回去吧,不然你家那个得出来找你了。” 步梨开开心心回去,一回到帐篷,就看到坐在床上的某人正眼神忧郁地盯着门口。 见到她回来了,裴行之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她面前,“你去哪了?” “我去找叶舞拿了点东西。”步梨看着他,“我不是让你先休息的嘛。” 裴行之勾了勾她的手,“睡不着。” 步梨被他拉着坐到床上,看了他半晌,说:“你现在的状态很像分离焦虑症。” “不过刚巧,我叫不离。” 裴行之垂眸看着她,凑上前轻啄了一下她的唇。 帐内灯火昏黄,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帐壁上,融成了一片模糊的相依轮廓。 裴行之的手臂环着步梨的腰身,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势将她整个人拢在怀里。 他微微倾身,将额头轻轻抵在她单薄的肩头。 鼻尖轻吸一口气,那股独属于她的清浅馨香便丝丝缕缕钻入他的鼻息。 那味道很特别,像是雪后初霁时,松林间逸出的一缕清冽,带着一种干净的暖意,一种令人无比心安的气息。 他喜欢抱着她,能真切地感受到她的气息、她的呼吸,以及她的心跳。 这熟悉的味道,比任何灵丹妙药都更能抚平他的心。 步梨清晰地感受到裴行之温热的呼吸落在肩颈的皮肤上,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白发,想起白日里他脆弱痛苦的模样,她没有动,任由他抱着,化作一棵无言的树,承载着他所有的依赖与不安。 不过听到他时不时传来的吸气声,步梨实在忍不住笑:“你这样子,好像一只嗅闻主人的狗狗。” 裴行之身体一顿,抬起头,想了想,取出一枚拟息丹吃下,不一会,脑袋上就冒出了一对姜黄色的软萌耳朵。 “嗯,狗狗。” 步梨看得心头一颤,连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这个意思。” 裴行之歪着脑袋蹭了蹭她的脸,闷声闷气:“阿梨。” “嗯。” 裴行之引着她的手放在头顶。 步梨顺势摸了摸,毛色顺滑,厚实柔软,与猫耳的触感不太一样。 她只摸了两下,便不摸了,手放在他的发间,捋顺那一截缠住的发丝。 裴行之感觉到她手指的动作,神情犹豫,似乎是在纠结如何开口,最后却也只能喊出她的名字。 步梨瞧着他,察觉到了他的别扭,主动开口:“怎么了?” 裴行之唇瓣翕动,低声道:“你怎么不夸我可爱?” “嗯?”步梨有些不明所以。 裴行之狠狠闭了闭眼,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那次,你说……虞子嘉的狗狗耳朵很可爱。” 乍一听到这句话,步梨的脑子很懵,望着裴行之头顶的那对耳朵,好一会才想了起来,顿时哭笑不得。 “六十年前的醋,你放到六十年后吃?” 步梨实在忍不住笑:“霉霜都有半人高了。” 裴行之:“……” “这要是让虞子嘉听到,估计得找云师兄给你驱邪了。” “你别说了。”裴行之脸色窘得不行。 只觉得经她一说,自己好像是那小心眼的妒夫似的。 步梨觉得他这副样子可爱极了,抱着他的脸亲了又亲,“很可爱,我的之之最可爱,谁也比不上。” “我最爱你了。” 裴行之眸色微暗,凑过去吻了吻她的唇。 过了一会,他开口:“阿梨。” “我在。” “我……” 犹豫迟疑了许久,那两个字却好像被什么堵住了。 步梨温柔地看着他,并不催促。 他曾经分明那般义无反顾,甚至为她破道证心,现在却连“我爱你”三个字都变得难以启齿。 她说:“说不出来没关系,我可以等。” “不行。”裴行之下意识反驳。 他知道等待是如何煎熬的滋味,现在她就在自己面前,怎么能让她等? 对不起他已经对她说了很多次,而我爱你,才是他最应该对她说的话。 裴行之看着步梨,深呼吸一口气,将那些心魔杂念全然摒弃,有且只有眼前一人。 “阿梨,我……” 就像是婴孩牙牙学语,嗫喏了几句,他终于将话吐露完整。 “我爱你。” “我知道。” “阿梨,我爱你。” “我也爱你。” 裴行之像是终于突破了自己,不住地对她说我爱你。 而步梨,细致耐心地回应他。 曾经在那处寒潭,他祈求着说了无数个我爱你,都没有得到回答。 而这一次,每一句,皆有回声。 第252章 今天的我好看还是昨天的我好看? 第二日。 步梨取出从叶舞那里要来的黑衣。 布料是纯粹的墨色,触手微凉,是一种略带韧性的材质。 步梨穿衣服时,裴行之就坐在床沿静静看着,看着那熟悉的人被沉郁的颜色一点点包裹。 他看着她清瘦的肩颈,恍然想起,六十年前,她到底是凭着怎样的毅力背着他回到青云宗的呢。 她总是这般,身体里蕴藏着无可匹敌的能量。 从前救他,现在,也在照顾他。 “其实,你不用这样的。”裴行之轻声说,“我会努力克制自己。” 黑色的衣服,便是染上了血,也只会像被水打湿一样,看不见红。 “你克制和我换衣服两件事并不冲突,再说,要做脱敏练习那是之后的事,现在我可不想你因为任何一点可能在战场上出现意外。” 步梨低头系紧腰侧的束带,黑衣妥帖地贴合了她的身形,勾勒出流畅的腰线,一身劲装可见飒爽之姿。 当她转过身时,整个人的气质已截然不同。 “看看,还不错吧。”步梨微微张开手臂,在裴行之面前转了小半圈。 裴行之目光微凝,定定地望着她。 平时的步梨,灵动狡黠,充满热情与活力,而现在换上这身黑,仿佛将所有情绪与温柔都收敛起来,变成了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刃。 温柔清丽的面容也在这黑色的映衬下变得坚毅非常,目光清澈坚定。 见他只盯着自己却一言不发,步梨不由走上前,伸出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怎么不说话?不合适吗?” 裴行之喉结轻轻一动,脱口而出:“阿梨,我喜欢你。” 步梨:“?” 她刚问的是这个吗? 裴行之伸手拂过她的袖口,拂过那并不存在的灰尘,低声道:“很合适,很好看。” 他的指尖感受到衣料的凉意,转而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是温热的。 步梨看着为自己整理衣袖的人,心头一暖,不知为何,一个带着点恶作剧意味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她的脸上勾起一个有点坏的笑,语气有些平淡,慢悠悠地抛出一个问题:“那是今天的我好看还是昨天的我好看?” “都好看。”裴行之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不管是什么样子的她,在他眼中,都是最好看的。 步梨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道:“只能选一个。” 闻言,裴行之眉头微蹙,十分认真地思考了一会,他想着现在站在面前的是今天的她,于是谨慎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今天的好看。” 如愿听到这句话,步梨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佯做恼怒,挑眉道:“你的意思是,昨天的我不好看?” 裴行之被她这毫无预兆的转折弄懵了一下,注意到她不悦的表情,连忙找补:“昨天的也好看。” “噢——”步梨故意拖长语调,“那就是今天的我不好看咯?” 裴行之:“……”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裴行之终于意识到这是一个十分严肃的送命题。 步梨还在追问:“你怎么不说话?” 似有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 裴行之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异常深沉:“我在思考。” 面对如此犀利的问题,他脑中思绪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试图从阅览过的情话中,寻找出一个完美的答案。 最后斟酌着开口:“昨天的你是温柔恬静的阿梨,今天的你是英姿飒爽的阿梨,当然,在我心中,你都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阿梨。” 步梨眉一挑,回答得似乎还行。 不过,她有点不想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她眼中狡黠的光芒一闪而过,再次问:“那如果让你必须选一个与你长期生活在一起,你选哪个?” 裴行之感觉头皮发麻。 这是送命题的升级版吗? 有种一个答不好就要跪搓衣板的预感,虽然他也并不介意跪就是了。 裴行之犹豫再犹豫,斟酌再斟酌,小心虚了一眼步梨的表情,最后想到了一个比较好的回答: “不论是青衣还是墨袍,也不论你发生了变化,我都爱你,只要能同你一辈子在一起,我都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如此避重就轻的回答。 步梨勾唇一笑,声音却冷了些:“不要回避我的问题。” 裴行之:“……” 知道对方是在使坏,但他也是真的毫无办法。 想了又想,裴行之忽然抬起眼,目光沉静地看着她,反问:“那阿梨呢?” 步梨歪头:“嗯?” 裴行之缓缓道:“阿梨喜欢的,是黑发的我,还是白发的我?” 步梨被这猝不及防的反问问愣住了。 裴行之学着她刚才的样子,完全不给她反应思考的时间,追问:“要阿梨 选一个,你会选哪个与你一起生活?” 步梨犹豫了半晌,看了一眼他现在的头发,有些迟疑地说:“现在?” 现在他是白发,这个问题好像只有这一个解。 裴行之蹙眉,语气带着点失落:“那就是说,从前的我你不喜欢。” 顿了顿,他又说:“是假喜欢?” 步梨:“……” 她忍不住扶额,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刁难人被反刁难了。 裴行之不依不饶:“阿梨也不许回避我的问题。” “……” 帐中陷入短暂寂静。 他果然还是那个思维敏捷的小师叔。 步梨连忙打着哈哈,让他去换衣服。 裴行之乖乖闭嘴,起身去换了一身衣服。 步梨看到他从储物袋中拿出来的衣服,愣了愣,“你怎么也穿黑的?” 裴行之动作利落地更换,一边说:“从前买的,很少穿。” 他系好腰带,整理好袖口,抬头看向步梨的目光柔和,“我想和你穿一样的。” 一身带有暗纹的墨色锦袍贴合着他宽肩窄腰的身形,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与他的银白长发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白发清冷如霜雪,黑袍则是将剑修的锐利与锋芒凸显了出来。 他的面容在暗色的映衬下,愈发显得肤色冷白,目光幽深难测。 然而在他看向步梨时,就像雪山遇暖,化开层层柔情。 步梨开口夸赞:“你穿这身也很好看。” 裴行之默了默,将欲开口。 说完好看的步梨才反应过来方才自己就是这样的开场白,见他似乎要说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手心捂上了他的嘴。 她瞪了他一眼,哼声:“不许用我的话来反驳我了。” 被捂着嘴的裴行之乖乖点头。 在步梨收回手后,他还是开口了,嗓音低沉温柔:“不及阿梨好看。” 一句话,让步梨心花怒放,忍着上扬的嘴角,嗔道:“少贫。” 第253章 你可以反过来孤立他们 两人离开营帐,与其他人汇合。 虞子嘉看到并肩走来的人,有些惊讶:“怎么回事,你们都学叶舞?” 叶舞是六人中最喜穿黑衣的,几乎是黑衣不离身。 全栖迟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点评:“情侣装。” 叶舞仔细打量了一番步梨,清冷的眼中浮现真诚的欣赏,语气肯定:“你穿这个也不错,好看的。” 面对朋友,寡言的叶舞从不吝啬夸赞。 熟悉的对话。 步梨轻咳一声,开玩笑道:“那是今天的我好看还是昨天的我好看?” 一句话说完,她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出来。 裴行之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叶舞,心中竟然有些期待她会怎么回答。 叶舞想了想,片刻后,神情认真地回答:“今天的你比昨天好看,昨天的你比前天好看。” “同理,明天的你会比今天好看。”全栖迟在一旁笑眯眯地接话。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答道:“你一天比一天好看!” 叶舞指着步梨的头发,说:“这发梳得比昨日干净利落,像杀手女侠。” 全栖迟笑道:“这眉,这脸,天生丽质。” 另外三个大男人站在一边,看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细说到底有哪些不同之处,心思各异。 虞子嘉挠了挠头,不解道:“她们在开心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他用手肘碰了碰云既白,“大师兄,你懂吗?” 云既白点头:“懂。” “那你同我说说。”虞子嘉一脸期待。 云既白故作深沉:“这种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虞子嘉:“?” 这种事情,是哪种事情? 他沉默片刻,看向裴行之,迟疑开口:“小师叔,你懂?” 对方从疑惑、思考,再到恍然大悟的过程全部被他看在眼里。 裴行之睨了虞子嘉一眼,瞬间想起了昨晚步梨说他吃陈年老醋的事情,心里莫名有些不自在了。 虞子嘉一脸莫名其妙,这人怎么回事?他就问了一句,那飘忽的目光是为何。 裴行之压着声音咳了一声,淡声道:“你有道侣了?” “没有。”虞子嘉老实摇头。 裴行之:“那你学了也无用。” 虞子嘉:“……”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眉宇阴郁。 文柔到来时,看到虞子嘉在一旁郁闷的表情,关切询问:“怎么了,可是昨日受伤了?” 虞子嘉声音很低:“师叔,我想回青夏了,我想我哥。” 听到这话,文柔愣住。 虞子嘉指着的对面那些人,恼怒:“他们孤立我。” 文柔:“……” 她想了想说:“没关系,你可以反过来孤立他们。” 虞子嘉:“……” 感觉这个世界都在孤立我。 这一个小插曲,冲淡了即将上战场的沉闷。 …… 因为千翠叠云中雾气的重新聚拢,无尽域的军队再也不能从那里轻松抵达蓬莱,他们倒是还有这种想法,但是素英在其中阻隔,于是这一处只能不了了之。 现今,便只剩正面与侧方郡县朝蓬莱进攻的军队。 留守在此的人,坚守了两日之后,中州的援军抵达,鏖战四五日后,蓬莱守下了。 接下来便是将旁边那个郡收复。 长达三月的苦战,中州失去的领土终于还是回来了。 就像六十年前一般,中州胜利,魔军退回无尽域。 而这一次,中州各宗门联合起来势必要给那些魔头一个教训,各宗精锐尽出,无尽域损失惨重。 刚下战场,青云宗六人回到了营地。 “大师兄,你听到没,他们在夸我。”虞子嘉捂着左臂,上面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右手手肘推了推云既白。 这些时日,在战场上,青云宗的六人显露出无与伦比的默契,很多危险之事,有了他们事半功倍,如此亮眼的团队,可谓是羡煞其他宗门。 参加议会时,文柔昂首挺胸,他们青云宗出去的弟子就是如此优秀,个个人中龙凤。 云既白叹气:“那分明是在阴阳怪气,你听不出来吗?” “那是羡慕我的实力,嫉妒我们的默契。”虞子嘉理所当然道。 云既白十分不客气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叮嘱道:“快回去换身衣服,将身上的伤疗养一下吧,都是血。” 他转向身旁的人,“你们也是。” 多日征战,几人的情况都不太好。 他们面对多是那些前锋的大妖大魔,要么就是做突袭后方的事情,身上都负了伤。 步梨扯了扯身上的黑色衣服,有血,但是看不清楚,不过她还是一直在用净尘诀将血清干净。 裴行之摁住她的 手,对她摇了摇头,“一会换掉吧,我没事的。” 步梨还是有一些忧心:“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裴行之认真地说。 虽然闻到她身上的血腥气,心口很闷,但是他不想她累到。 虞子嘉目光扫过眼前众人,突然掏出一枚留影石,“来,记录一下。” 全栖迟正在往嘴里塞丹药,诧异道:“这么狼狈,记录什么?” “记录我们并肩作战,保护了家园啊。”虞子嘉说,“等回青夏了我要让我哥看看,他弟弟在外面干了了不得的事。” 闻言,几人没有说什么,自觉地站好,将这一幕留下。 每个人都狼狈至极,衣衫头发凌乱,甚至脸上都有血,但是他们的眼睛都异常的亮。 留完影,云既白道:“快回去休息吧,之后还有清扫战场的工作呢,有得忙。” 几人应声,只是在将要离去的时候被一个陌生人拦下了。 “混元宗的?”虞子嘉微微蹙眉,“什么事?” 第254章 因为不离 混元宗弟子看着年纪不大,望着他们的目光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与崇敬。 他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语气恳切地小声询问:“几位师兄师姐,打扰了,可以……麻烦你们给我签个名吗?” 此言一出,六人皆是一愣,面面相觑,脸色莫名其妙。 混元宗的人,跑来找青云宗的人签名?这唱的是哪一出? 那弟子十分珍重地取出一个卷轴打开,当那幅画像完全呈现在他们面前时,他们不由 迟早现在一没钱二没人脉,自是对付不了唐韵,但这个仇她记下了,总会有她还回去的时候。 没有人关心施害者的缘由和诉求。他们从浮空城前来,只是为了给“r码”的一切画一个句号。 林茵茵去干什么她不知道,但是她打算去找个兼职,不然一个假期闲着也是闲着,太浪费时间。 餐厅中央,一个年轻的男人穿了一身白色的西装弹钢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浮空高塔下是一大片被阳光笼罩的草坪,巫瑾正在草坪上晒兔。宠物兔不能洗澡,晒晒太阳有助于杀菌。 林茶第一次知道,原来鱼还有这么多品种,有的鱼明明长得很像,名字确实不一样的。 秦陌殇没搭理他,冷冰冰的一个眼刀子扫过去,李季行立马把头偏向了一边。 顾玺轻轻憋了一眼苏无双,嘴角上扬,面上仿佛在说,也没有开口说出一句话。 “如果你拿不出手机,那我就走,饭吃不吃无所谓,倒胃口倒够了。”她直接道。 台上应湘湘连唱了几首专辑歌曲,刚放麦。这会儿练习生正在起哄让血鸽唱歌。血鸽一脸严肃,顾左右而言他,然而架不住3个突击位猛地蹿出,半抬半推尊敬的血鸽导师就往台上跑。 “但是,也得看他有没有机会使用。按照这个架势,我们家巴顿是不会给他太长时间去施法的。”里昂插嘴道。 “那边你准备,我这边随时支援!”周晓在挂断电话前,再一次嘱咐道。 杨心怡心里却想着,张家那么好的家世,玲子嫁到张家,将来一定是享福的命,傻子才不愿意嫁到张家去呢。 “别碰我!我要喝酒!”在封时企图抱着她离开时,景慕雅灵活的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报……报告将军,我……”那名士兵被易巴特的举动吓了一大跳,惊慌的看着他,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仔细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金羿发现他正身处在一片 稀疏的树林之中,周围鸟语花香,树木虽然系数,但是郁郁葱葱,绿意盎然,让人看在眼里都一股舒服的感觉。 这时,对方2号球员将球传给对方4号球员的时候,庚浩世突然从他们之间将球迅速地截断下来。 更何况夏奶奶曾经给夏建业写过信,而那些信,想必也没有到夏建业的手里。 “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到底是什么,是癌症还是什么,我们不是有天军么?不是有生物研究院么?怎么还治不了他么?”段可大声的吼道,两行热泪随着段可的怒吼和颤抖的脸颊慢慢的滑落了下来。 降魔尊者望着那烧红的铁条眼睛有点发干,再加上那叮叮当当的单调声音让他有些发睏,他便拉过一个木墩来坐下闭目养神,渐渐地,他进入了梦乡。 如果说南方渐渐受到冷空气的影响的话,那么位于东三省的金县已经被冷空气肆虐了数个月。 五千点券都不动摇分毫,这让一直靠氪金在商城里横行无忌的赵佶很是意外,目光中不由的多了一丝欣赏。 第255章 为何去无尽域找她? 回到营帐。 裴行之顾不上自己,先为步梨疗伤上药。 “你伤得比我重。”步梨看着他那身多处颜色更深的衣服,心疼阻止。 “我皮糙肉厚,没事。”裴行之语气随意,眉头都没皱一下。 步梨瞧着他不容置疑的动作,神情犹豫。 裴行之清楚她的顾虑,望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阿梨,相信我好吗?” 步梨拗不过他,只好任由他动作。 想着自己赶快结束,这个人才会安心处理自己的伤势。 步梨安静地坐在床沿,微微侧着身,黑色的衣服已经换下,现在只剩一件单薄的白色里衣。 衣领被她自己用手勾着,褪下了少许,露出一段颈项和半边瘦削的肩头,那道暗红色的伤痕格外刺目。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裴行之看到她肩上的那道伤口,心脏不可避免地狠狠一震,气息有些紊乱。 步梨敏锐察觉到他的气息变化,当即就要起身:“还是我自己来吧。” 裴行之拿着续玉膏的手往旁边避了一下,他微微转头,轻轻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躁动情绪,开始着手处理她的伤口。 他先将伤处旁边的污浊魔气细致处理了,才将药膏打开,拿着玉片的手悬在伤口上方片刻,像是在衡量力度,随后才极轻地涂抹。 步梨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裴行之立马停下了动作,抬起眼帘看她,“我弄痛你了?” “没有。”步梨微微摇头,“只是有些凉。” 裴行之垂了眼眸,声音很低:“你又撒谎了。” 步梨不说话了。 裴行之将药膏一点点均匀地涂抹开,确保每一寸伤处都被覆盖,最后用纱布将她的伤处轻轻缠住。 “阿梨,对不起。”他语气自责懊悔,声音闷闷的,“是我还不够强。” 步梨摸了摸他的头,叹气道:“你已经很强了,打仗哪有不受伤的,我们能活着回来,就是最好的结果。” 她将衣领拉起,又按着裴行之,为他疗伤。 比起她身上那道最严重的肩伤,这个人的情况要糟糕得多。 肩头、腰腹、后背,伤都不轻,有些还带着魔气侵蚀的黑紫色,偏偏他很能忍,非要先照顾着她。 步梨小心翼翼地为他上药,“很痛吧?” 裴行之声音平静:“不痛。” “嗯,你也撒谎 。”步梨全当他这句话是空气。 都是人,受了伤哪有不痛的。 不过是都不愿让对方更为自己担心罢了。 不过幸好,他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无论前路还有多少风雨,哪怕受伤了,也能为彼此疗伤。 …… 青云宗主帐中。 文柔望着已经简单处理完伤势的几个人,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你们为什么不多休息一下?” 六个人面面相觑,默默转开了头。 明明之前云既白万般劝说他们多多休养,结果转头他们就又在这里相聚了。 虞子嘉咳了一声,试图缓解一下气氛,说:“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叶舞言简意赅地补充:“以防他们反扑。” 无尽域此番伤亡甚重,看似已在撤兵,但魔修向来狡诈,难保不会再出什么乱子。 文柔看着他们身上或多或少的包扎痕迹,一个个脸色疲惫发白的样子,神情冷了些,“那也不需要你们几个伤员担心,半月前受的伤都好完了?” 众人默默低头不说话。 半月前,六个人去执行突袭敌军侧方的任务,却险些陷入了对方的圈套,那里有着好几个修为高强、手段狠辣的大魔,他们率领好几队精锐兵马,发了疯似的围攻,完全不计后果地试图将六人置于死地。 六人苦战许久,险象环生,最后是文柔带领青云宗援兵赶来,里应外合才化解了此次危机。 文柔想到那日几人血人般的模样,至今心有余悸,语气加重了些:“我说你们,都差点交代在那了,还瞎操心,把伤养好才是你们现在的要紧事。” 虞子嘉小声嘟囔道:“这不是想着为您分担一些。” “天塌下来有我们这些老人顶着,还没到你们赴命的时候。”文柔斥道,“都给我回去休息,好了再说其它的。” 面对长辈的命令,几人只得听从。 出了主帐,虞子嘉见全栖迟在摆弄一个灰扑扑的消息玉简,有些疑惑:“小师姐,你都琢磨这个好一会了,到底在看什么?” 全栖迟道:“这是师叔从俘虏那里收缴来的,我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和情报。” 虞子嘉:“那你看出什么了?” “除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消息和通知撤军的命令外,好像也没什么特别有价值的。”全栖迟说着,忽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虞子嘉问。 全栖迟抬起头看着几人,脸上露出古怪的笑:“我算是知道我们之前为什么会遭遇那次伏击了。” 她说着,将玉简内的信息通过灵力投射到空中,只见上面明晃晃地写着通缉令三个大字。 青云宗六个人的画像就挂在下面,在之后的还有混元宗的孟昭,可以说,挂在上面的都是此次阻击无尽域军队的年轻一代主力军。 虞子嘉摸着下巴,笑了笑:“这算是对我们实力的认可吗?” 叶舞点头:“是。” 步梨则被裴行之的画像吸引了注意,她仔细瞧了瞧,发现他的画像旁边加粗标注的醒目星号。 她有些不解道:“这是特别标记?” 几人转头看向站在步梨旁边的裴行之。 裴行之看了一眼那个标注,抿唇道:“大概是因为,我已经被他们通缉过了。” 闻言,云既白想起了十年前裴行之重伤回到青云宗,还给药玄带来了无尽域特有灵植腐骨花的事情。 步梨则是想起之前在魍魉城买下的消息玉简,上面记载了一件事,飞霜君曾经消失了一年,有模糊传言有人在无尽域见过他。 她问道:“你之前去过无尽域?” 裴行之点头:“去过。” “你去那里干什么?”步梨的声音紧张。 那里是魔修的大本营,危机四伏,对于中州修士而言,无异于龙潭虎穴。 裴行之的声音微低:“找你。” 步梨微微蹙眉。 去无尽域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