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说》 第1章 这座城 夜幕落下,天色渐暗,在小县城里早该睡下的时间,新京市最热闹的时刻才刚刚开始。 一盏盏路灯亮起,将街道照得犹如白昼,五颜六色的广告牌枝杈横生,逼得人走两步就得低一下头,霓虹灯晃得人眼花缭乱,门店和地摊挨挨挤挤,人声鼎沸,这个说你挡了我的店门,那个骂路又不是你家修的。 这是新京市最有名的夜市之一,说是夜市,更像黑市,这里是产出假货和违禁品的工厂,骗子和穷鬼的天堂。 两个小小的身影混在大人堆里,举止中还带着学生气,小心翼翼地踏进夜市的牌坊。 “这边。”女生招呼着男生,绕开吆喝的小贩,顺着墙根走。 男生抬腿跟上去,语气却充满了怀疑:“你这靠谱吗?” “相信我,”女生小声回答他,“我们班有人上周来过了,都说这个算命先生算得特别准。” 男生半信半疑地跟她走,他们走过因年久失修而坑坑洼洼的柏油马路,踏过早就被别人踩成碎片的电子元件,路过被堆叠的小广告和涂鸦填满的斑驳的围墙,绕过顺着金属管从楼上淌下来的恶臭的污水。 两人很快来到街尽头一个人迹罕至的角落。 那里只有一张简易折叠桌,铺着明黄色的桌布,一边竖起的杆子上挂着一面简陋的写着“神机妙算”的旗子。 男生再次对同伴的话产生怀疑,这怎么看怎么不像靠谱的样子。 桌子后面坐着一个红头发的年轻男人,他的头发长至腰际,就这么随意地披散下来,发丝被灯光映衬着仿佛在发光。男人脸上架着一副大大的圆形黄色眼镜,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只能看见他嘴角勾着的若有若无的笑意。他露出的下半张脸白皙无暇,像一块温润的玉。 属于是靠脸吃饭也不会饿死的长相。 男生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骗子竟然这么年轻。 祝焱对两人的到来毫不意外,做了个“请”的手势:“坐吧。” “听说你很灵?”女生开门见山地问,“给我们算算?” 这种坐下就要算又不知道想算什么的客人祝焱见得多了,他一手托腮,一手漫不经的地点着桌子,来回打量面前的少男少女。 袖子顺着他的胳膊滑下,露出肌肉流畅的小臂和腕上一串黑檀木珠子,衬得他的皮肤愈发白得反光。 男生听见身旁的女生轻声吸了口气,他无语地用手肘捅了她一下。 祝焱莞尔一笑,似乎对女生的反应很满意,于是率先对她说:“恭喜姑娘,姑娘大劫已过,未来十年,不,二十年,必然一帆风顺,万事无忧。” 女生兴奋地抓住男生的胳膊晃了晃;“你看!我就说他很灵吧?” 不过是些江湖骗子惯用的奉承话,男生暗自腹诽,嘴上也不饶人:“就这样?你不用拿个什么铜钱王八壳,或者看看手相吗?” 远处有无人机飞过,灯光落在祝焱的眼镜上,一闪而过,他半真半假地说:“我比较厉害,用不上那些。” 男生心中半信半疑,嘴上却诚实地问:“那你看我呢?” “你嘛……”祝焱欲言又止,男生透过那副滑稽的眼镜直对上他的眼睛,顿时感觉浑身不自在,好像从里到外都被人看穿了。 “别紧张,”祝焱逗小孩一样安慰他,随手从桌底拿出一个盒子,“要来一串保平安的手串吗?保你什么事都没有——对了,两件打八折。” 男生心想果然是骗钱的,于是语气不善地问:“我能有什么事?” “谁知道呢?”祝焱俏皮地冲他歪了歪头,镜片上闪过一抹亮光。 同行的女生早已调出通讯器的付款页面,豪气万丈地一拍桌子:“来两串!” 钱款汇入账户,发出清脆的提示音,祝焱立刻笑靥如花,从盒子拿出两件东西递给女生:“欢迎您下次惠顾~” 男生定睛一看,是和祝焱手上一模一样的两串黑檀木珠子。 祝焱目送着两人走远,眼见男生不情不愿地被女生强行套上手串,低头闷笑出声。 …… 两个学生走后,祝焱又在原地坐了半宿,直到远处大厦上的灯光熄灭得差不多了,夜市上的商铺陆陆续续开始收摊,他再没接到下一单生意。 祝焱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站起身,把折叠桌和折叠椅收起来,组合成一个方便搬运还可以装杂物的手提箱拎在手里,另一只手扛起那面破旗子,顺着街道慢慢往回走。 四面八方的霓虹灯把他的影子分成许多个浅淡的碎片,轻飘飘地浮在地上,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黑市走过一个街口就是老城区,祝焱住的地方属于三不管地带,从街道到居民楼全是这个世纪初的产物。 这里的巷子极其逼仄,楼与楼之间只有一条连迷你电动汽车都开不进来的通道。通道常年不见天日,违章搭建的阳台和棚顶遮住了几乎全部的阳光,把老旧的楼体压得摇摇欲坠,地上却还算干净,傍晚刚下过一场雨,地上全是小片小片的积水,大概是因为这里连一支报废的电子烟空壳都会被人捡去换钱吧。 祝焱走到街口时悠悠叹了口气,抬头最后望了一眼今夜的星空——老城区灯光昏暗,比起市区倒是能零星看到几颗星星——罢了,慢悠悠踱进压抑的巷子里。 没走几步,祝焱迎面撞上一阵鸟鸣,一只雨燕不知从哪冲出来,拦在祝焱面前。 祝焱笑着伸出手,像是在招呼一位老朋友:“怎么还没睡?” 雨燕只短暂地在他手上落了一下,啄了啄祝焱的手指,很快又飞起来,在祝焱面前上下盘旋,叫声中充满焦急。 祝焱几乎是瞬间就意会了:“出什么事了?” 雨燕带着他往巷子里走,飞到一处几乎挡住一般路的铁皮房前停下,祝焱依稀记得,这里好像是谁家私建的仓库。雨燕俯冲向下,在离地面不远处盘旋。 尽管巷子里没什么光线,祝焱还是眼尖地瞧见了地下灰扑扑的东西,他放下手里的物什,蹲下身,发现了一只刚破壳不久的雨燕幼崽。 祝焱双手把那只幼鸟捧起,小家伙柔软的绒毛蹭着他的手,暖呼呼的一小团。雨燕妈妈叽叽喳喳地飞起来,飞到仓库的房檐下,祝焱才发现那里竟然搭了一个鸟窝。 仓库十分低矮,祝焱轻松地把幼鸟放回巢里,雨燕妈妈落在巢沿上蹦跳了几下,像是在和祝焱道谢。 祝焱伸出食指摸了摸幼鸟的头。 与此同时,一道尖细刺耳的骂声划破夜空:“臭算命的!你在我们家仓库门口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祝焱无奈地笑了一下,重新拎起自己的东西,背着身朝起夜的仓库主人招了招手,一步三晃地向巷子深处走去。 雨燕的叫声渐渐飘远,变得婉转绵长,墙角新生的杂草被人走过的风带着摇晃,微风穿过狭窄的巷道,吹起祝焱的长发,飞向高处“砰”地关上了仓库主人的窗户。 又是一年春至。 …… 午夜,实验室的仪器平稳地运作着,发出规律的低鸣,鳞次栉比的金属和玻璃器材在日光灯的照射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刚结束加班的研究员关好灯和门,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摇摇晃晃往楼下走。 研发中心的走廊错综复杂,路过一个岔路时,这位研究员似乎看见拐角尽头的A级实验室门口闪过一个人影。 他本来没在意,以为是哪个同事临时回来加班,刚想上前打个招呼,没想到那人一看见他就转身向反方向走去。研究员瞬间觉得不对劲,连忙走过去查看。 人影不见了。 A级实验室是最高级别机密的实验室,只大门就有三道验证。研究员掏出权限卡,一层一层通过验证。 权限卡,通过。 指纹,通过。 虹膜,通过。 研究员步入实验室,还好,实验室正中恒温箱里的药剂安然无恙。研究员还以为是自己多心了,刚要离开,实验室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A级实验室的日光灯常年不息,甚至连可以关灯的开关都没有,想要关掉A级实验室的灯,除非切断整座大楼的电闸。 研究员迷惑极了 ,边往外走边联系检修,出门时没注意,额头兀地撞上了什么。 研究员“嘶”了一声,打开通讯器手电筒向上看去,只见实验室大门的门框上赫然吊着一个人形物体,因为方才的撞击还在轻轻晃动。 研究员一屁股坐在地上,下意识摸额头,却摸到一手粘腻。研究员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手脚并用地滚出了实验室。 很快,电闸被重新连好,所有的保安全部出动,整栋楼的灯都亮了起来,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座园区。 一个披着黑斗篷的人慢慢从实验室的角落里显出身形,他的脸被兜帽遮得严严实实,看不见面容。 研究院落荒而逃时忘了关实验室的门,黑斗篷快步离开原地,右手捏起一个手诀,每次经过监控镜头,他的身影都会闪烁一下。 他一路畅通无阻地跑上天台,远处闪着红蓝警灯的警车呼啸而来,黑斗篷轻嗤一声,从斗篷里掏出一卷红色的麻绳,向对面的大楼抛去。 麻绳试探地攀上对面天台的栏杆,活了一般自己缠上去,打结系紧。 黑斗篷拉紧麻绳的另一端,朝对面大楼纵身一跃,麻绳快速收缩,黑斗篷稳稳落在天台上。 麻绳见主人平稳着陆,自觉地从栏杆上滑下来,蜿蜒至主人身边,顺着腿爬上肩膀,亲昵地蹭他的脸颊。黑斗篷温柔地摸了摸绳头,随即抓住它抛向另一栋楼。 夜色已深,可楼下的主干道依旧车水马龙,名为“飞的”的载人无人机在半空中流不息,公交站台人满为患,却很少有人交谈,数十面从通讯器中投射出的全息屏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光幕,汽车从他们面前呼啸而过,鸣笛声此起彼伏。 无人抬头,自然也无人看见,黑斗篷灵活地在各个高楼间跳跃,斗篷偶尔掠过电子大屏,被镶上一圈毛绒绒的光边,很快消失在霓虹闪烁的夜色里。 新人作者初次入驻,请大家多多关照!看文前请先阅读文案,注意避雷!爱你们~[紫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这座城 第2章 他说(一) 早晨的一里桐胡同准时响起急促的铃声,行人习以为常地靠边避让,有的连头都没回一下。 一道白色的人影从逼仄小巷子飞出来,在拐弯的路口来了个漂亮的漂移。 来人看上去二十多岁,身高腿长,眉目俊朗,长得倒是一身正气,但看穿着属实是有点不伦不类。 他一头短发,发丝不听话地向上翘着,唯独发尾留了一小撮长发,辩成一根根细的长生辫。他穿了一件白色的辐射夹克,在早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刺眼的光,偏偏胸口的口袋上别了一串铜钱,腰间挂着个绑着红布条的葫芦。 尤其是他脚下,远远看去还以为是悬浮滑板,到近处才发现竟是一把上好的宝剑,刃锋雪白锋利,剑柄左右是一对不停喷出蓝色火焰的推进器,一看就知道是自己后装的。 萧木桐踩着宝剑飞过喧闹的早市,一身装备叮铃当啷乱响,可他还嫌不够,手里看上去快成古董的铜铃被他当成了车铃,逢人就摇,生怕别人挡了他的路。 下一个街口,他老远就高喊一声:“马叔!” 早餐铺的老板把早就打包好的早餐抛过去,萧木桐飞驰过来一把接住,擦肩时腕上的手环与付款机相碰,不到五秒就完成了从取餐到付款的一系列动作。 萧木桐脚下不停,一阵风似的又刮走了。 …… 萧木桐吹着口哨踏进办公室大门时,墙上的投影钟刚好跳到八点半,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自热火锅的味道,鸡零狗碎的东西滚了满地,某人的桌子上还放着半杯冷掉的咖啡。 游戏机、零食袋、黄符纸、喷漆瓶、刻了一半的木符……除了人,这里什么都有。 萧木桐对此早就司空见惯,搬了把椅子直直地坐在了进办公室的必经之路上,边啃包子边上网打发时间。 刚打开手环形状的通讯器,一条新闻推送跳出来占据了几乎整个全息屏。 【怪盗千鹤再次犯案!凤昌集团高级机密泄漏,案件已递交至更高部门……】 雪白的弹窗刺得萧木桐双眼发痛,他连句子都没读完就关掉了弹窗。 怪盗“千鹤”是近两年来突然出现的盗窃犯,每次作案后都会在现场留下一只千纸鹤。他以行踪成迷、作案手法天衣无缝而出名,第一次犯案就卷走了某个大公司董事长夫人价值三千万的珠宝,调查过程中那个公司意外被查出偷税漏税和走私,赔得只剩一个空壳;后来经过千鹤之手的案子受害人要么倾家荡产,要么锒铛入狱。 因此千鹤也经常被媒体称为“侠盗”,登上了全国各市的通缉名单。 但那都是警方的事了,萧木桐现在只想舒舒服服地解决掉早餐。 吃着饭不方便打游戏,这个时间又没有狐朋狗友跟他扯皮聊天,百无聊赖的萧木桐只好打开常刷的灵异版块。说是灵异版块,但这个版块的组成基本上是60%的骗子加上40%的胆小鬼和故事家,真正的灵异事件不足1%。 刚点进去,就看到一条最新发帖: 【求助!最近博主感觉好水逆啊,大家有没有什么转运的办法?】 【可能是磁场紊乱?博主有试过带带水晶的什么的吗?】 【楼上还记得这里是中式灵异版块吗……突然运气不好可能是博主沾上什么脏东西了,最近有去过特别的地方吗?】 萧木桐兴趣缺缺地往下翻,这种倒霉求转运的帖子一天没有一千条也有八百条,根据经验,很快就会有骗子顺着网线爬过来。 不出所料,再下一条就是一条广告气息浓厚的评论:【半夜惊醒?常出虚汗?体力不支?做什么都倒霉?你很可能被什么东西缠上了!百年老店专业大师在线看事问诊,祝氏护身符,大师纯手工开光,转运驱鬼养生调息统统不在话下!不要998,不要88,只要9.8!假一赔十,不管用不要钱!】评论下面附了一张滤镜吐到掉渣的图片,点开是一条黑色木质手串,手串边缘还露出了两根细如发丝的绳头。 萧木桐恨铁不成钢地咬了一口包子,点击左上角退出了帖子。 现在的骗子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这种水平的话术放在千禧年的城里都不一定有几个人信。 直到九点,其他人才陆陆续续来上班。坐在道德制高点的萧木桐大爷一样拦在办公室门前,挨个投去鄙夷的目光。 “今儿来挺早?精神可嘉啊,刚才看你游戏账号昨天凌晨两点还在线呢。” “早——嗐,也不早了——昨天又出去玩了?这次有望吃你的喜糖吗?” “……” “哎呀!林局!您老人家怎么也这个点儿来啊?” 看面相只有三十来岁,穿着西装的男人和下属们一样停在萧木桐面前,温和地朝他笑了笑:“可能因为你没有对象吧,年轻就是好啊,这么有活力,SCPB的未来还是得靠你们,不如去看看今早新递上来的案子?凤昌老总的特助凌晨四点给我来电要求尽快处理。” 话音刚落,萧木桐的通讯器附和一般响起一连串的提示音。 萧木桐:“……敢问您是怎么回复的?” 林局风轻云淡地说:“凌晨四点不是我的工作时间,我没理他。” 萧木桐痛苦地皱起眉,已经可以想象到自己到时候代为承担压力的场景了。 “加油。”林局慈祥地拍了拍萧木桐的肩膀,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林局是SCPB唯一的局长,也是萧木桐唯一的顶头上司,看着年纪轻轻,其实早就迈过了五十大关,对谁都是一副和和气气好脾气的样子,对属下也很少管束,才造就了SCPB内部如此宽松的环境。 刚爽了没几分钟的萧木桐一脚被踹回现实,心里骂骂咧咧地拖着椅子回到工位。办公室里的同事一盘散沙,吃饭的吃饭,补觉的补觉,上网的上网,萧木桐叹了口气,认命地打开通讯器。 “凤昌集团吊死鬼盗窃案……”吃瓜吃到自己头上的萧木桐气得差点把手环扒下来扔掉。 SCPB,全名特殊案件处理局,顾名思义,是一所专门处理怪力乱神灵异事件之类案件的机构,成员或多或少都有些与众不同的能力,所以也不常使用,一般只有疑点重重的大案要案或悬案会被从普通警局递上来,比如残忍诡异的凶杀案,比如普通警方通缉两年都没抓到的大盗千鹤。 而萧木桐正是SCPB那个负责外勤调查的大冤种,外派部混合科科长兼调查队第一支队长。 这时门外传来女孩子颇有活力的吵吵闹闹声:“你猜我为什么非等林局进来后才进来?我才不要被老大操着他那口京腔嘲讽我比他来的晚!他天天就为了占这几句口头便宜特意七点多起来连早饭都不吃我也是服了……” 玫粉色双马尾穿着皮夹克的女孩踏进办公室的大门,一抬头就对上了萧木桐的目光。 楚亿元:“啊哈哈,真巧啊老大,你今天气色不错……” “是挺巧的,”萧木桐开朗地露出一口白牙,“正好你还没坐下,跟我出个外勤吧。” 楚亿元差点当场给萧木桐磕一个:“我错了老大!” 跟楚亿元一起进来的女人毫不客气地绕到萧木桐身后,甩了他后脑勺一巴掌:“中二病就去治,少一天到晚在局里发疯。” …… “呜呜呜呜可以不去吗?”楚亿元还在试图争取,“办公室里一堆闲人呢!” 萧木桐拖着她走到停车场:“快走,你不去我还得去科研部申请气检仪,能者多劳能者多劳。” “我就多余长了这双眼睛呜呜呜呜呜……” 萧木桐把楚亿元丢到一辆镭射紫色机车前:“上车。” 楚亿元不情不愿地扶住自己的爱车:“去哪?” “凤昌集团总部园区。” “哇哦,国内排名第一的大集团?”楚亿元挑眉道。 萧木桐头也不抬地踩上自己到宝剑:“今早接到报案,3月14日,也就是昨晚,凤昌集团科研大楼A级实验室遭遇盗窃,据报案人称在现场看到了神秘鬼影和疑似吊死鬼的物体。连夜走的公安程序,随便查了下监控和指纹,没查出什么结果就直接走关系扔咱们这来了,去他的这帮资本家……到底丢了什么东西这个野鸡公司那边死活不肯说,一定要与调查人员面谈。” “有钱了不起喽——”楚亿元拖着长音嘲讽道,“谁稀罕他们那些破机密。” 萧木桐见她毫无办案的积极性,眼珠一转,鬼点子就冒出来了:“先别急着不耐烦,你不想知道这次是什么案子吗?” “不是什么吊死鬼盗窃案吗?现在这种没头没尾的案子随便挂个牛鬼蛇神的名号就能递上来了吗?” “你猜嫌犯是谁?”萧木桐故作神秘地说,“怪盗千鹤,你天天追他同人文的那个。” 发动机的轰鸣声响彻整个停车场,声音还没散尽,一道紫色虚影利剑似的窜了出去,远处飘来楚亿元迫不及待的喊声:“愣着干啥?走啊!等了那么久这案子终于落到我手上了哈哈哈……” 萧木桐计划通,踩着宝剑追上去。 “老大——你还敢乘这个呢?你的宝剑今年被交警没收多少次了?!”在震耳欲聋的引擎声和风声中,楚亿元扯着嗓子冲萧木桐喊。 楚亿元的机车开得几乎甩出残影,萧木桐却丝毫不见落后,稳稳站在剑上的同时还能腾出一只手按住头发,听到楚亿元挑衅,他不甘示弱地反击:“你今年交了多少超速罚款了?” “要你管!姑奶奶不差这一点!” “嗯哼,”萧木桐愉悦地哼了一声,“本少爷也不差这一点。” 正接着早高峰的尾巴,萧木桐远远看见前面的路口一片飘红,当机立断一扭剑身,朝着旁边的小岔路一头扎了进去。 楚亿元紧随其后,对自己老大的抄近路能力十分信任,随口与萧木桐闲聊:“你觉得这个案情经过可信度有多高?” 萧木桐胸有成竹:“超过两成我喊你爸爸。” “是吗?”楚亿元装模作样道,“那你可要小心点,小心我在案发现场帮嫌疑人动手脚。” “滚蛋,想当我爹,没门!” …… SCPB总部坐落在新京市的古迹区边缘,差不多是新京市地价最高的地段之一,离凤昌总部所在盛金区不算远。盛金区是新京市最繁华的街区,聚集着无数全国前百的大型企业,这里高楼林立,一尘不染的玻璃大楼反射着刺目的阳光,街道宽阔洁净,到处都是形色匆匆的白领。 别的不知道,反正平坦的大马路让爱飙车的萧楚两人爽到了。 一路畅通无阻地抵达凤昌公司楼下,萧木桐收起宝剑,按下剑柄上一个开关,□□立刻折叠成小金属块收进剑柄里。 凤昌办公楼一楼大厅空空荡荡不见闲人,两人径直朝前台走去。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前台看上去刚工作不久的小姑娘甜甜地问。 萧木桐手肘支着前台,摆了个装逼的pose,把证件拍在台面上:“SCPB办案,叫你们管事的来。” 小姑娘急急忙忙去打电话,楚亿元嫌弃地朝远离萧木桐的方向移了两步。 没等多久,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里面快步走出来,脸上挂着标准的职业微笑:“是SCPB的萧队吧,我叫洛穆,王总的私人助理,王总让我在这迎接两位。” 萧木桐了然,就是这大哥大清早又找关系又打电话。他满脸假笑地和对方握手:“麻烦了,带我们去案发现场吧。” “这次的失窃案涉及公司机密,对公司的影响极大,公司高层对此非常重视,给贵局带来了诸多不便,非常抱歉。”洛穆一边带路一边向萧木桐道歉。 萧木桐知道他说的是凤昌花钱施压的事,哪怕心里早就把凤昌公司的老总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却还是表现得很大度:“小事小事,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楚亿元看着刚才还叫人家野鸡公司的老大此刻和人谈笑风生,不禁叹为观止。 案发地研究大楼离办公楼还有一段距离,萧木桐向来是闲不住的性格,闲聊似的问洛穆:“洛先生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水各洛,肃穆的穆。”洛穆和气地回答。 “洛穆,洛穆……”楚亿元反复品味着这个名字。 ”楚小姐觉得这个名字有什么不妥吗?” “啊?”楚亿元状似惊醒,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就念念,额,很好听的名字。” “洛先生的名字洛先生觉得合适就好了,”萧木桐自来熟地拍拍洛穆的肩膀,帮楚亿元解围,“我们这些外人哪有资格指指点点——不聊闲话了,贵司到底丢失了什么机密?现在总可以和我们透露一下了吧?” 特殊案件处理局(Specia Case Processing Bureau),缩写为“SCPB”。 ps:萧木桐你有早上七点多起床就为了嘲讽别人的毅力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他说(一) 第3章 他说(二) 洛穆带着他们在园区里穿行,走过一条林荫路,他抬起头望向那些叶片:“也许两位听说过‘锈癌’?” “锈癌”是近些年来的一种新型病症,“锈癌细菌”滋生于机械义体内部,具有极强的生存和繁殖能力,潜伏期难以排查,开始扩散到□□时往往已经步入中期,目前无法治愈。自从新历2067年义体移植兴起后,这种病症逐渐出现,此后一直是社会热点问题,萧木桐和楚亿元怎么会不知道。 “你该不会要说……”楚亿元大概猜到了。 洛穆肯定了她的猜想:“惭愧,凤昌最初推出义体移植技术时也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后果,不过我们已经在努力弥补,这次失窃的物品就是我们一直在研发的锈癌特效药“青铜”的样品,本来马上要进入临床试验阶段了,却在这个时候失窃。” “什么?”楚亿元惊呼道,“你们研究出了特效药?之前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青铜是目前解决锈癌问题的唯一希望,以防万一一直作为凤昌的高级机密,研发期间经历了最严格的保密程序,从来没有对外界提起过,所以警方提出可能是竞争公司恶意窃取时我们才反对。” “太可惜了,”萧木桐兔死狐悲地感概道,“放心,我们一定尽全力帮你们追回失物。” “那我就代表凤昌集团提前感谢萧队了。” 楚亿元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打转,思考了一会,打开通讯器。 【24年爆赚一个亿:老大,我怎么感觉你阴阳怪气的。】 萧木桐的通讯器震动了两下,萧木桐瞥了一眼在前面认真带路的洛穆,也偷偷摸摸地打开了通讯器。 【zzz不加班:你听他们说的冠冕堂皇,等这个什么青铜上市了,他们一垄断抬价,你看还有普通老百姓什么事?还好意思在这猫哭耗子装有良企业。】 【24年爆赚一个亿:真的假的啊?你不要总是拿你那套阴谋论来揣测别人,凤昌不是知名的关心国计民生、热衷慈善的企业吗?】 【zzz不加班:……长点心吧大姐,也就你信他们这些鬼话了。】 洛穆无意间回头,只看到两块亮晶晶的防窥全息屏。 看来SCPB的队员是真的很忙啊。 …… 研究员哆嗦着,仅仅扒住实验室的第一扇大门死活不愿再迈出一步,只是伸出手指远远一指。“就,就是那里,我当时正打算从实验室出去,一转身,一转身就看见一个人吊在那,还滴着,滴着血……” 在休闲区沙发上看到这位研究员的第一眼,萧木桐立刻就锁定了目击证人。不为别的,只因这个男人的精神状态经典得可以作为案例记入SCPB的安抚受害人目及击证人手册了。当时这个将近一米八的大男人穿着蹭了灰尘的研究员制服,蜷成一团,恨不得把自己塞进沙发缝里,面容憔悴,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看上去一夜没睡。 洛穆抱歉地朝萧木桐笑了笑,走上前轻声安慰研究员。 萧木桐抱臂看向楚亿元,楚亿元撇嘴:“你真当我是万能的啊?拜托,我只能看见脏东西和高浓度灵气,想检测细微术法波动你还是去申请气检仪吧,我只能告诉你这案子跟妖魔鬼怪邪修诡道没半点关系。” 楚亿元从小就能看到天地之间的“气”,也就是世人常说的阴阳眼,据说能连接天地、沟通鬼神,说得神乎其神,入职SCPB后天天被当成特殊案件的人形分拣机,导致科研部通过科学手段发明的专门检测术法气息波动的气检仪常年落灰。 萧木桐嘀咕了一句“要你何用”,扬声问洛穆:“洛先生,可以带我们先去存放青铜的地方看看吗?” 研究员看起来平静下来了,洛穆点点头:“我带你们去。” “你留在这看他一会,等我出来给他做个笔录,”萧木桐对楚亿元说,“对了,问问局里谁闲着没事,申请个气检仪带过来。” “嗯,你去吧,老大加油。”楚亿元敷衍地应了一声。 萧木桐示意洛穆带路,洛穆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有些不自然:“楚小姐一个人在这里没关系吗?” “没事,”萧木桐搭上洛穆的肩膀,强行带他往实验室里走,“她一个人顶俩,你放心,SCPB很重视这个案子的。” 洛穆费力地回头,看见楚亿元迫不及待地拖出全息屏幕,不知道跟谁聊得火热。 洛穆:……你们真的重视吗? A级实验室是岛台式的布局,色调冰冷不带一丝人味,中间的桌子中央摆放着一个恒温保险箱,应当是存放青铜药剂的地方。只是此时恒温箱大敞着门,里面的药剂却不翼而飞,原本放青铜的架子上端端正正立着一只雪白的纸鹤。 是怪盗千鹤的标志。 萧木桐从裤兜里掏出一团皱皱巴巴疑似手套的东西套到手上,拎起纸鹤仔细打量。 恒温箱的密码锁没有遭到损坏,纸鹤看起来也与普通的折纸无异,监控没有拍到任何线索,还有一闪而过的黑影,不知真假的吊死鬼…… 萧木桐总觉得自己在哪看到过类似的故事。 …… SCPB经常大半年也接不到一个案子,于是每每有案子递上来,整个SCPB都陷入了狂欢。 “来来来,开盘,赌气检仪检测结果和千鹤相关资料哪个先出来!” “岑姐天天值夜班,下午才来,我押一手检测结果!” “那破气检仪几百年没用了,也不知道好不好用,我押资料!” “等会儿!老大又两边都押!踢出去!” 赌/博经常对冲的萧木桐灰头土脸地队员踢出了混乱中心,他拍掉裤脚上明显的鞋印,灰溜溜地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差不多午休快要结束的时候,自己押了自己的技术部组员把加急做出的检测结果发到了萧木桐的邮箱,伴随着萧木桐通讯器清脆的提示音,外面公共办公室爆发出赢家的欢呼声。 萧木桐懒懒散散地瘫在椅子上,打开文档。 【……据检测报告分析,术法痕迹残留主要集中在千纸鹤、实验室大门门框附近和半空三处,均为良性术法。 千纸鹤可明显检测出障眼法痕迹,怀疑为失物替代品,术法时限结束变回纸鹤; 实验室大门门框处痕迹灵气较弱,呈较绳状,长度约5米,半径约1.5-2cm,有活动迹象,怀疑为悬吊尸体的绳索,进一步怀疑已生出部分自我意识,可能具有伸缩功能。 实验室大门半空处痕迹灵力充沛,形状呈圈形,半径约7-8cm,细如发丝,附近未找到该灵力携带物,怀疑为嫌疑犯的随身物品。 根据术法痕迹残留,推测案发时间在凌晨一点到两点之间。】 萧木桐的目光落在“细如发丝”几个字上,听描述像是某种饰品,但哪怕是在饰品中“细如发丝”但形容也是极少见的。 思索片刻,他猛地坐直了,手忙脚乱地翻找他今早闲着无聊刷到的帖子。 一串黑色手串,露着一小截极细的绳头。 萧木桐大手一挥把图片截下来丢给下属:“十分钟以内我要看到这个账号的IP地址。” …… 账号的IP一点隐藏的意思都没有,萧木桐真心觉得十分钟都给多了。他循着地址找到卖手串的骗子的住处,在旧城区里———现在也许不该说人家是骗子了,毕竟检测出来的可是实打实的灵气,浓度高得甚至在携带物离开后仍然残留许久。 负责网络的队员查到,对方的实名认证身份名叫“祝焱”,初中学历,现在是在街头给人算命的。 这里确实过于逼仄了,不过这时就显出萧木桐这把交通工具的好处了,楚圆的机车在巷口就被迫熄火了,而他的剑如履平地。楚亿元死活不肯放爱车独自一车,萧木桐只好自己进来。 他放慢了速度,极力避开里出外进的违章建筑,一边费力地分辨着那些残破的楼牌号。 5号楼,三单元,301。 萧木桐推开门锁不知道坏了多久的铁门,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水泥楼梯上积了一层厚厚的尘土,一看就从来没人打扫过。 萧木桐连剑都没下,就这么御着剑往上爬。爬到二楼时不经意靠了一下楼梯扶手,空心的铁制扶手锈迹斑斑,一百六十多斤的大小伙子这么一靠,不堪重负地从中间断开,摔到一楼,顷刻间化为碎块和齑粉。 萧木桐:“……” 正巧有人推门出来,萧木桐迅速摆出一副略带疑惑稍显鄙夷的表情。 正出门的大妈看见一片狼藉,尖着嗓子骂道:“又是哪个龟孙儿,丫的净不干好事……” “是啊,真没素质。”萧木桐义愤填膺地附和道,说完转头就溜。 上到三楼,左起第一家就是祝焱家。这一家门上空空荡荡,没贴华国人过年常贴的春联,也没有乱七八糟的小广告,深绿色的铁门孤零零地立在苍白的墙上。 萧木桐悬浮在离地十几厘米的高度停下,思索片刻,敲响了门。 老居民楼隔音很差,萧木桐隔着门板都能听见有人光脚走在木地板上的“啪啪”声。 “谁啊?”门里的人离着老远就开始喊。 萧木桐眼珠一转,看到了自己脚下的宝剑,扬声道:“开门!例行检查违规交通工具!” 脚步声在门前停下,似乎在透过猫眼往外看。电子眼监控用惯了的萧木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老居民楼还有这种东西,忙抬手堵住猫眼。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萧木桐清晰地听见门里的人轻笑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地说:“梧桐,拨打第六医院通讯热线。” 新京市第六医院,新京市最好的精神科医院。 “梧桐”应该是通讯器内置AI的名字,但通常通讯器在手边的人动动手指肯定比叫AI方便,所以这大概率是对方故意念给自己听的。萧木桐还在疑惑,对方的通讯好像通了,门里的人又开口道:“喂?您好,是第六医院吗?请问你们是不是有患者跑出来了?” 萧木桐:“草!” 对方不配合,他也不演了,掏出工作证怼到猫眼上,重新拍门:“SCPB特殊案件调查员!再不开门我就强入了!” 面前的门突然打开,萧木桐还维持着拍门的姿势,和一双藏在黄色镜片后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祝焱披散着头发光着脚,只穿了一件黑色的睡袍,倚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目光扫过他脚下踩着的改装宝剑:“不是查违规交通工具吗?” “心情不好,不想查了,”萧木桐被拆穿了一点都不尴尬,理直气壮地说,“我们来聊点别的。” “比如什么?” “比如……”萧木桐故意卖了个关子,可对方还是一脸不感兴趣的表情,萧木桐忽然拔高了声音,把SCPB的证件怼到祝焱鼻子底下,厉声道,“比如我们怀疑你涉嫌一起特殊案件,跟我走一趟吧。” 祝焱没被他吓住,不为所动地懒洋洋堵在门口,闲聊一般:“什么案件?跟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有关吗?” 萧木桐板起脸:“无可奉告。” 祝焱耸了耸肩,转身晃晃悠悠地往屋里走去,说要换件衣服,可既不请萧木桐进来,也不关门,就这么不尴不尬地把萧木桐晾在门口。 但这可难不倒萧木桐,他十分自觉地登堂入室,一屁股坐在客厅那张露了弹簧的破沙发上。 祝焱的声音从里屋悠悠传来:“把门给我带上。” 萧木桐敷衍地应了一声,踢了一脚脚下的宝剑,宝剑飞过去卡住门把手,重重地带上了门。 祝焱换完衣服前要洗脸,洗过脸又要梳头,萧木桐无聊地在沙发上变换了无数个姿势,某一个力没有用好,终于不负众望把祝焱的沙发坐塌了。 萧木桐:“……” 趁祝焱还在折腾衣服没注意这边,萧木桐默默站起身,靠着门边站好。 换了一身黑色大褂走出来的祝焱:“你罚站呢?” “要你管。”萧木桐无比庆幸终于可以走了,踩上宝剑头也不回地直冲下楼。 哪知还没走出巷口,迎面过来一个交/警把萧木桐一把拦下,却对跟在后面的祝焱说:“是你举报的吧?说这里有人使用违规改造的交通工具。” 在萧木桐一脸懵逼的表情中,祝焱淡定地指他脚下:“这儿呢。” 萧木桐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祖传宝剑今年第三次被人没收,发出了一声真心实意的“操”。 拆完楼梯拆沙发,办公室里开赌场,00后(其实并不)能闯多大的祸XD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他说(二) 第4章 他说(三) 时节步入春季,白昼越来越长,可遇上阴天下雨的下午天色还是早早就暗了下来,灰扑扑的乌云拥挤在城市上空,似乎马上就要压断那些摩天大楼脊梁,让人透不过气来。 天上开始飘起淅淅沥沥的毛毛雨,楚亿元左等右等也不见萧木桐出来,她舍不得自己刚洗的头发淋雨,头顶着外套趴在机车上,终于隐约看见一个人影从昏暗的巷子里走来,她忙站直身子,声音嘹亮的“老大”脱口而出。 走出来的交警被她吓了一跳,愣在原地和楚亿元面面相觑。 楚亿元:???我老大呢? 萧木桐窝窝囊囊地从交警身后钻出来,轻咳了一声:“人找到了,走吧。” 楚亿元瞥见交警手里拎着一把宝剑,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她极力忍着笑,审视了一番188 的萧木桐和比他矮不了多少的祝焱,问:“怎么走?要不我骑机车载你们?” 交警忍无可忍:“我还在这呢!” 萧木桐和楚亿元点头哈腰反复保证,终于送佛一样把交警送走,祝焱全程事不关己地笑眯眯地看着。 楚亿元憋不住地大笑出声,爽朗地对祝焱说:“走,帅哥,我带你回局里,让老大自己打车!” 没等祝焱回答,萧木桐上前一步拦在他前面:“下来把车给我,我带他走,你滚去打车。” “做梦!”楚亿元死死护住自己的爱车,“人在车在,人不在车也别想在!我是不会放任它被你玷污的!” 穿着长衫的祝焱在一旁弱弱举起手:“那个……我可以选择打车吗?” 最后,谁也拗不过谁的三人齐齐坐上了打来的黑车,楚亿元的机车被几根铁链拴在车顶破破烂烂的行李架上。 …… “姓名?” “祝焱。” “年龄?” “其实我是个孤儿,不知道自己到底多少岁,按身份证上的时间……抱歉,我不太记得了,你能帮我看一下吗?” 审讯室的顶灯有些亮,祝焱执意戴着他那副巨大的黄色墨镜,镜片反射的光晃得萧木桐眼睛疼,惹得他无比烦躁:“大哥,到底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啊?” 祝焱放松地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好奇地四处打量,一边回答他的问题:“萧队,我们这样的底层民众对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情通常都不放在心上,不如你还是问点你们真正想知道的?也好节约彼此的时间。” “行,那我就开门见山了,”萧木桐揉了揉眼睛,身体向后靠上椅背, “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吗?” “Specia Case Processing Bureau,特殊案件处理局,有所耳闻。”祝焱开口说了一串流利的英文,是标准的英音,不像一个初中学历的人能说出来的。 萧木桐挑眉:“你怎么知道的?” “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算命的?” 祝焱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在市井中,我们这类人往往集口才变现、小商品零售、情报工作于一身。” “忽悠,卖假货,情报贩子。”楚亿元在监控室外小声给身边的人翻译。 萧木桐把通讯器的全息屏切换成公开可见模式,展示给祝焱看:“看新闻了吗?我们现在怀疑你与这起凤昌集团盗窃案有关,你最好如实交代。” “知无不言。”祝焱摊手道。 “好,”萧木桐调出灵异帖底下的广告, “这条广告是你发的吗?” “是。”祝焱坦诚道。 “这串手串是怎么来的?” 祝焱举起左手,手腕上戴着一串一模一样的手串,语气中带着点骄傲:“纯手工制作,童叟无欺。” 萧木桐握住那只伸过来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撸下了那串手串,托在手里仔细观察。 “不问自取,萧队,你也太粗暴了。”祝焱抱怨道。 “我问了你还会给吗?”萧木桐头也不抬地问。 珠子是质感一般的木料,没什么特别之处,串珠子的绳子倒是与众不同,比图片上看得更加清楚,像是一根红色的发丝。 萧木桐看完之后丢给旁边的记录员:“拿去检测。” 没等记录员起身,楚亿元就先隔着耳机嚷起来:“不用测了,就是这根线,灵气浓得我肉眼都看得见啦!” 萧木桐好整以暇地看着祝焱:“说说吧,这根串珠子的线是哪来的?” 祝焱眨眨眼睛,忽然笑起来,这一笑犹如漾开一池春水,给他本就精致的五官平添一抹亮色,他抬手卷起一缕头发:“我还以为你早就发现了呢,就是我的头发啊。” “用途?” “辟邪保平安。” 手串本身没什么问题,甚至可能真是什么强效护身符,道上规矩,简单问询话题推进到这个程度就不该再往下问了,能被卷进SCPB的案子的谁家没点特殊体质祖传秘籍。 萧木桐对他的坦诚小小惊讶了一下:“我们在盗窃案现场检测到和你的手串同样的灵气残留,你怎么解释?” 祝焱耸了耸肩:“萧队,你也看到广告了,我虽生意不温不火吧,生意好的时候一天也是能卖个十单八单的,谁买了我的东西去干了什么我也控制不了。”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萧木桐只好换一种问法:“3月14日晚到3月15日凌晨你哪?” “昨天晚上?五点到凌晨一点半我一直在流金坊摆摊,那的摊贩应该都见过我,后来收摊之后我就回家了,我们那条街3号楼一单元202的业主还跟我打招呼来着,你们可以去问问。” “我们会核实的,”萧木桐一本正经地说,“刚才我去你家的时候你为什么问是不是跟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有关系?你知道什么?” “萧队,我不是真的骗子,”祝焱无奈道,“不过我说的不是这个案子,你们最好留意一下,近一个月内可能会有重大命案发生。” 萧木桐用力敲了敲桌子,声音变得严厉起来:“祝先生,请你端正态度,这个案件的影响很严重,你最好把你知道的都交代清楚。” “我已经交代清楚了,”祝焱收起笑容,正色道,“我只是摆摊期间意外看到了一个陌生男孩的运势,出于好意提醒你们,至于其他的,萧队,你大可以去查我的不在场证明,我什么都不知道。”他特意在“陌生”一词上加了重音,似乎在强调自己真的不认识那个十七八岁的男孩。 萧木桐沉默半晌,实在找不到什么可以发难的地方,只好憋着一口气说:“我们在查了,在确认你的不在场证明有效之前,还请你在局里待一段时间。” “没问题,但是这马上到我出摊的时间了,这个误工费……”祝焱暗示道。 萧木桐被他磨得没脾气了:“只要确认这件事跟你没关系我就赔。” “谢谢萧队。”祝焱笑得眯起眼睛。 萧木桐扭头就走,临走前冲他晃了晃手中的手串:“以防万一,拿走检验。” …… 萧木桐大步流星回到办公室,甚至懒得多走几步回自己的专属办公室,随便找了个工位坐下,看见人家位子上有可乐,拉开就喝,抱怨道:“又是这种一问三不知的证人,看见他那个敷衍劲儿我就来气,我还以为这次终于有点千鹤的线索了。” 工位的主人心疼地扑上来:“老大!那是我最后一罐可乐!” 萧木桐只喝了一口就嫌弃地丢开,恶人先告状:“你闲着没事喝什么无糖可乐?一点都不甜。” “我最近在控制体重,跟你们这帮臭直男讲不通,”唐清鱼用做了延长美甲的手拎起被萧木桐喝了一口的可乐,也万分嫌弃,随手放在对面的工位上,“他喝过的我不要,送你了。” 唐清鱼生于阵法世家,祖传精通符咒阵法,家底殷实,上面有两个哥哥,于是没有任何顾虑,是个非常符合大众刻板印象的……gay。爱化妆爱打扮,说起话来也有股子说不清的做作味。 萧木桐和他对面的人同时拍桌而起:“你什么意思?” 唐清鱼对面工位的人叫邓是非,是混合科电子技术组的组长。他看了萧木桐一眼,那眼神也颇有一股嫌弃的味道,似乎是觉得跟自家老大一样咋咋呼呼很跌份儿,于是又坐了回去。 萧木桐一无所知地还在嚷着“唐清鱼你嫌弃我是吧喝你口东西怎么了”,邓是非则抱着胳膊坐在位子上冷冷地说:“我没有喝男人口水的爱好。” 这一句可触了唐清鱼的逆鳞,他看都没看就在桌上抓起一摞厚厚的黄符纸,到处找掉在地上不知道滚到哪了的朱砂笔,不给邓是非下个恶咒誓不罢休:“我喝谁的口水那是老子乐意!你的口水你跪下来求我老子都不稀罕喝!” 邓是非才不怕他:“大可不必,喝你的口水我都怕化妆品中毒。” “楚亿元你放开我!我今天就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这边正闹着,档案科科长岑狸敲响了公共办公室的玻璃门,一见她来,混合科的所有男人顿时正襟危坐,骂人的不骂了,打架的也不打了,全都摆出一副成熟可靠的样子。 一袭白衣仙气飘飘的岑狸温柔地打趣他们:“好热闹啊,真羡慕你们科的氛围。” 楚亿元亲亲热热地挽住她的胳膊,拉着她坐到自己工位上:“阿狸姐你有空也多来我们科坐坐,档案科就你一个人,自己呆着多没意思。” 岑狸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混合科这么多男人呢,我一个女生总过来像什么样子。” “都什么年代了还顾及这个!”楚亿元半是抱怨半是撒娇地晃着岑狸的胳膊,“况且这不是还有我呢吗?我陪姐姐唠嗑。” “你想多了,她应该是怕一个没忍住把我们都吸干了吧。”萧木桐又贱兮兮地插嘴。 楚亿元回头佯怒地冲萧木桐竖了个中指:“闭嘴吧你,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唐清鱼立刻举起双手:“哎!别带上我!” “你也闭嘴!男同更不是好东西!” “好啦,别生气,”岑狸坐在椅子上,一伸手就搂住了站着的楚亿元的腰,她顺着楚亿元的脊骨给她顺了两下毛,“萧队说的也没错。” “你看我说什么!” “不说这个了,”岑狸神色不明地看了萧木桐一眼,萧木桐顿时感觉脊背发凉,老实闭上了嘴,听岑狸接着说,“我这边查到了一些千鹤的相关资料,挺有意思的,你们可能想听。” “现代文献几乎找不到有关千鹤的记录,能查到的都是些古籍,被专门保管,原本想要取出来非常麻烦,我下载了云端资料库的电子版,但记录十分零散,不如听我口述。” 楚亿元只知道萧木桐是188以上但不知道具体身高,反正萧队在外一直声称自己190来着哈哈。 ps:严格来讲三火的英语是伦敦音~ pss:邓是非不是歧视同性恋,他只是歧视唐清鱼……宿敌就是宿敌啊(bushi) 无奖竞猜岑狸是什么物种(其实我感觉蛮明显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他说(三) 第5章 他说(四) 岑狸点开通讯器,把全息屏放大到投影幕大小,展示给众人看,声音轻柔,仿佛在讲故事:“综合‘偷盗’、‘千纸鹤障眼法’、‘隐遁术’、‘绳状灵器’等信息,我合理怀疑千鹤与一个古老的修士家族有关,而且这个家族恰恰也叫‘千鹤’。” “关于千鹤家族最早的记载可以追溯到汉代,传说这个家族的祖先曾被一白鹤所救,后随白鹤误入一处山谷,见到千只白鹤,于是返回后给自己的家族起名‘千鹤’。这个家族以偷盗闻名,精通隐身术和障眼法,家传法宝是一条捆仙索。这个家族在宋朝最为鼎盛,甚至一度被官府招安,清朝以后就逐渐销声匿迹了,现在几乎没人知道。所以萧队的直觉是准的,你大概儿时了解各门术法时有见过这个家族,但记载甚少所以印象不深。” “这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嘛!板上钉钉的事还用‘怀疑’?”楚亿元忍不住插嘴道。 驱赶萧木桐失败的唐清鱼坐在桌子上,不赞同道:“正常来讲一个家传术法这么多年没出现过,不是失传了就是绝户了,很少有传下来后代却从良的,可这个怪盗千鹤这两年才出现,之前找不到任何类似的案件记录。” “你也说了是‘很少’而不是没有,现在这是唯一的线索,岑姐,千鹤家族祖姓什么?”萧木桐问。 “姓贺。” 萧木桐乐了:“真有意思,活该他被鹤救,这么有缘呢。” “邓是非,排查新京市所有的‘贺’姓居民,年龄在15岁至45岁之间,重点排查家庭不完整或信息模糊不清的,把所有可疑人员都整理出来给我。” 邓是非沉默片刻,满脸不情愿地打开电脑,反倒是楚亿元又在一旁瞎操心:“老大,15岁会不会有点太小了?” 萧木桐白了她一眼:“你觉得这种中二病行为几岁干得出来?45岁我都觉得给多了。” 楚亿元“嘁”了一声,小声跟岑狸吐槽:“他还好意思说别人中二病。” 讨论过程中一言不发的邓是非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那个算命的怎么处理?第二支队的刚才去核实过了,3月14日17点到3月15日1点30分流金坊很多商贩都说见过他,两点左右202业主说看见那个算命的在他家仓库门口看起来像是要偷东西,被他喝退了,应该没有作案时间。” 萧木桐:“……” 所以祝焱说邻居跟自己打招呼,就是这么个打招呼法吗? “反正我都要付误工费了,你们就眼睁睁看着我倒贴上班见死不救,”萧木桐怨气十足地说,“还有他说的那个十七八岁男孩的案子我有点在意,让他在局里多呆一会。” 快到下班点了,办公室里的人陆陆续续收拾东西离开了,萧木桐也不例外,他临走之前还不忘跟邓是非打了个招呼:“走了啊。” 邓是非带着电子科技组的人窝在工位上骂骂咧咧,中心主旨是辱骂萧木桐逼迫下属加班自己下班。 傍晚新京市又落了一场大雨,雨水顺着SCPB门口的棚子滚下来,形成一道花白的雨幕,豆大的雨滴掉在柏油路上,发出巨大的声响,SPCB地势较高,落在地上的雨很快顺着下坡变成溪流,奔向不知何处的远方。 它们的归宿可能是江河,但更大的可能是下水道,还有一些甚至等不到与同伴汇合,半路偶遇天气放晴,和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蚯蚓一起中道崩殂。 萧木桐没带伞,剑又被人没收,此刻千愁万绪齐齐涌上心头,楚亿元推着机车经过时就看见萧木桐一脸忧郁地蹲在棚子下思考人生。 大雨滂沱,楚亿元身上却一点潮湿的痕迹都没有,她挥舞着手中的一张符纸,隔着雨幕朝萧木桐喊:“喂!唐清鱼新改良的避水符,算你200,要不要?” “你怎么不去抢!他在局里批发价才50!” “他下班了,现在整个SCPB就我有一张!你就说你要不要!” “转账!” …… 大清早睡得正香祝焱被震耳欲聋的踹门声吵醒,萧木桐一个箭步窜进屋里,握住他的肩膀摇晃:“醒醒,祝焱!” 祝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还维持着伏案的姿势,大褂领子被他揉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片白皙的脖颈,火红的头发有几缕散落在脸前,他目光迷离地看向萧木桐,这一眼看得萧木桐差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祝焱在审讯室里一点没亏待自己,蹭打杂的小队员的饭卡点SCPB食堂送餐饱腹了一顿,又旁若无人地趴在审讯室的桌子上睡得天昏地暗,此时正因被扰清梦而不悦。 萧木桐才不管他悦不悦,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祝焱差点跳起来。 “干什么?”祝焱脾气终于上来了,瞪了他一眼,语气不善,“是我终于可以出去了吗?” “你昨天说的十七八岁男孩到底怎么回事?!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怎么,是又有案子了?”祝焱依旧臭着脸,“算了,关我什么事,我一晚上都在局里,不可能是我干的,我的手串呢?”说着朝萧木桐伸出一只葱白的手。 那只手掌纹很淡,皮肤细腻如玉,看着没经过风霜没干过重活的样子,不像常年混迹市井的老油条,倒像谁家的落魄少爷。 萧木桐一屁股坐到桌上,细胳膊细腿的金属桌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把手串狠狠拍在那只手上:“展辛遥,认识吗?” “不认识。”祝焱胡乱把手串套上,揉了揉被拍痛的手心,打了个哈欠,趴回桌子上还想睡。 “行,我明白了,”萧木桐十分善解人意,“你暂时排出嫌疑了,你回答完我就可以走了。” “不认识。”祝焱还是摇头。 萧木桐看着他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咬牙切齿:“你先出去,我们到外面注意着谈话,这样可以了吧?” 祝焱慢慢直起身子,慢条斯理地扣自己就的扣子,看了萧木桐一眼,暗示道:“正常这个时间我应该在家里给自己准备早饭。” “请你吃食堂。” 祝焱站起身,径直推门走出去:“不要,你们食堂太难吃了。” 萧木桐看着他兀然离去的背影,无声骂了句脏话。 最后,祝焱舒舒服服地坐在萧木桐办公室的皮沙发上,吃着萧木桐亲自跑出去买回来的加麻加辣加肠加蛋煎饼果子。 “我还以为你要吃什么高级早点,结果就吃这个……”萧木桐抱着胳膊吐槽。 祝焱吃着东西,眼珠子也不老实,到处打量萧木桐的办公室,办公桌后面的白墙上布满了黑色和荧光绿的油漆涂鸦,祝焱仔细看去,却发现那根本不是涂鸦,而是一个又大又复杂的阵,祝焱指着那个问萧木桐:“那是什么?你们局里的艺术?” “镇宅的阵法,可以起到一个防护罩的作用,一般A级及以下的邪祟或修士——也就是鬼王和大能那种级别——都冲不破这个阵法。”萧木桐耐着性子回答他的问题。 “那这个呢?”祝焱又指向萧木桐电脑背面的符纸。 “网络加速符,可以加快这台电脑的网速,我们有个队员之前为了抢演唱会门票特意研发的。” “那……” “没有问题了,”萧木桐生硬地打断祝焱,“吃也吃了,SCPB队长办公室一日游也看了,可以说了吧?展辛遥你认不认识?” 祝焱翘着二郎腿,把煎饼果子优雅地举到嘴边咬了一小口,盯了萧木桐半晌,忽然莞尔一笑:“不认识……” 萧木桐:“……”有点想打人怎么办。 祝焱看见萧木桐的眼神逐渐涌起杀意,一秒改了口风:“……但是你要是说一个身高不到一米八,身材很瘦,黑眼圈巨大,有一个关系很好的女同学的圣西中学学生,我正巧有点印象。” 萧木桐气笑了:“知道得这么详细你说你不认识?” “萍水相逢的顾客罢了,我们这行最忌讳对客人好奇太深。”祝焱无辜地眨眨眼睛,一手举着煎饼果子,一手试图单手给豆浆插上吸管。 萧木桐看着眼前这个理直气壮吃自己的喝自己的,还霸占自己办公室的大爷,气不打一处来,拳头挥到了祝焱鼻子底下……给祝焱把吸管插上。 祝焱满意地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昨天出了一起意外事故,圣西中学的一辆大巴失事,全车仅有一人生还,这个幸存者正好是一名十七岁的男孩。那车上的全是豪门少爷小姐,警方连夜调查,早上六点就给我打电话。” 祝焱咬煎饼果子的动作一顿,很快又若无其事地咬下去,坚持把嘴里的食物咽干净才开口:“又不一定是同一个人。” “警方打捞上来了这个,”萧木桐说着,拎出一个证物袋,“我知道你的手串有点本事,头发断了就说明它生效了,基本可以断定是展辛遥的。” 证物袋里赫然是一串断掉的手串,珠子丢失了不少,只剩孤零零的几颗松散地挂在细细的红发丝上。 祝焱静静地看着盯着证物袋看了几秒,咬着豆浆的吸管,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开口道:“如果确认是他的话,我只能说我算到了,就在那个盗窃案那天晚上,他和一个女同学的来找我算卦……只是我只算到了他近期有一大劫,没想到是这么大的一场劫。” “只有这些吗?”萧木桐问。 “只有这些了,”祝焱耸耸肩,“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不过你们要是有需要,我可以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萧木桐讶异道:“你有这么好心?” “爱找不找,走了。”祝焱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SCPB总部。 萧队在和三火的交锋中赔了煎饼果子又折豆浆,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他说(四) 第6章 他说(五) 城西郊区已经出了新京市的地界,位于新京市与隔壁市之间,是一大片为开发的荒地,除了远处零星几座冒着黑烟的工厂和偶尔飞驰而过的车辆,这里看不到一个人影。 城西有一条名为清门河的河流,当初修建城西高速时设计师不知道怎么想的,紧靠着清门河修了一条道,离河不远处五米高的堤坝上就是公路。 案发地点已经被激光警戒线围起来了,路边的护栏和树丛被撞得七零八落,入目皆是一片惨状,唯独河水一如既往地奔涌,河面平稳,河水微微泛蓝,反射着粼粼波光,完全看不出吞噬过数十冤魂。 案子移交给SCPB,警方已经全部撤走了,广袤的江边孤零零立着一个女人的身影。她头发在脑后绑了个松松垮垮的丸子,像个炸毛的鸡毛掸子,炸出几根漂成金色的碎发。她穿着黑色紧身背心和工装裤,两个白花花的膀子就这么裸露在早春河边的冷风里,外面斜挂着一件袈裟,手里捻着一串佛珠,眼眸微垂看向湖面,低声念着什么。 春天风大,吹得她的袍角猎猎作响,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仿佛在熠熠发光。 萧木桐的夹克不算厚,被冷风一扫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打了个寒战,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就着紧抱自己的姿势问尽欢:“你还有多久完事儿?” 尽欢没理他,平稳地念完最后几句,把佛珠缠回手上,原先挺得笔直的腰板立刻瘫了下来,她边往萧木桐这边走边打了个巨大的哈欠,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开口就把萧木桐骂一顿:“催个屁,就你长嘴?没我什么事我就回去补觉了,困死了。” 楚亿元蹲在萧木桐旁边啃包子,闻言抬头道:“快走吧尽欢姐,别理老大,你黑眼圈都出来了。” “嗯,走了。”尽欢潇洒地一挥手,坐上提前打好的飞的扬长而去。 被甩了一脸尾气的萧木桐低头问脚边的楚亿元:“她怎么起床气越来越大了?” 楚亿元:“哼,你猜。” 昨天圣西中学高二去隔壁市研学,傍晚回程时遇到大雨,路面湿滑,三班的校车突然冲进了河里,全车只有一个男生生还,警方的调查结果是自动驾驶失灵,司机又开车走神才出事的。 趁楚亿元吃早饭的时候,萧木桐在周围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特别的痕迹。意外去世的冤魂通常怨气很重,有化厉鬼的风险,水中阴气重,溺死鬼尤为如此,所以萧木桐早上一上班就叫自幼带发修行的尽欢来超度。 楚亿元边吃边问萧木桐:“老大,你觉得这到底是不是意外。” 萧木桐冷笑一声:“圣西中学可是新京市最好的私立高中,里边的学生全都非富即贵,把你卖了都买不起他们校车一个轮子,你那辆车才够人家每年保养费用的零头,必要时还可以申请空中轨道——你信我是富二代还是信那辆校车自动驾驶系统失灵?” “闭嘴,知道你是富二代了。” 楚亿元两三口把剩下的包子塞进嘴里,站起来拍拍手:“行了,干活。” 她走向自己的机车,在杂物箱里翻了一会,翻出一个粗粗短短的像是潜望镜的东西,她按下上面的某个按钮,“潜望镜”缓缓伸长,没入水中。那辆失事的大巴车早就沉入河底,想要近距离观察只能借助工具。 萧木桐凑过来也想一探究竟:“怎么样?” “潜望镜”只有一个目镜,楚亿元不耐烦地把萧木桐推开,转动手柄细细查看:“这么长时间,就算是人为的气也该散得差不多了,我劝你不要抱太大期望……”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身子下意识地往前探了探:“不对,这东西挺邪门啊,这么久了还能看见邪气。” “有多少?”萧木桐问。 “根据案发时间推算,不少,但也不会很多,大概就是足够影响一辆车但是一个普通人能做到的程度吧,建议你还是拿气检仪检测一下。”楚亿元说着把“潜望镜”丢给萧木桐。 萧木桐终于得偿所愿得以一观,清门河的环境不好,河水浑浊不清,河底水草遍布,萧木桐转了好几圈手柄才看清那辆失事的大巴。 车头已经严重变形,还有撞击留下的焦痕,车窗到最后也没有打开,不知是故障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唯一一个缺口是展辛遥逃生时拼力砸出的洞,一个比较胖的学生似乎想效仿,却被卡在中间,皮肤上布满玻璃碎片划出的血痕,透过玻璃隐约能看到车内的惨状,尸身叠着尸身,生命最后一刻惊恐和痛苦的表情永远定格在了这群一无所知的孩子脸上。 萧木桐皱着眉放下“潜望镜”:“你要是这么说的话,现在嫌疑最大的就是那个生还的学生。” “不是已经确认了是祝焱的手串替他挡下一灾的吗?” “不能排除是他故意找祝焱买下的手串。” 楚亿元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老大,他只是个孩子,你不要把人想得太坏了。” 萧木桐一巴掌拍上她的后脑勺:“什么孩子不孩子的,SCPB的案件14~22岁犯罪率一直是高峰,入局考试你到底怎么过的?” …… 那个红头发的算命先生离开SCPB的时候,萧木桐猜到自己不久后还会和他有交集,却没想到交集来的这么快。 楚亿元绕去后院停车场停车,萧木桐自己从正门回SCPB,刚走到路口就看到SCPB大门口的台阶上窝着一团红彤彤的东西。 萧木桐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刚想绕路,对方远远就看见他了,热情地朝他招手。 萧木桐见躲不过,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你怎么在这儿?” 祝焱还穿着那件黑色大褂,身边放着一个塑料手提箱。“托你的福,我被房东赶出来了。”他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好像他不是被赶出来而是来SCPB旅个游。 “关我什么事?” 祝焱手肘支在膝盖上,托着腮抬头看萧木桐:“房东说我被警/察找上了,她不想惹麻烦,不租给我了,你得负责。” 那语气说得好像萧木桐是睡过就跑的渣男。 “少赖人,”萧木桐往后推了一步,和祝焱保持着安全距离,“我是正常执行公务,你别在这坐着了,多影响别人进出,有这功夫不如去找个正经班上,也少点这种事。” 祝焱瘪了瘪嘴,声音低下去,听起来颇为委屈:“可是新京市房源这么紧张,我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房子,今晚没有地方去了。” “那去住酒店。”萧木桐只想赶紧把他打发走。 祝焱悠悠叹了口气,状似为难地说:“你不愿意负责吗?那只好这样了,我本来不想这么干的。” 萧木桐从上次宝剑被没收就认定祝焱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知道他这次又憋了什么坏水。 只见祝焱手伸进箱子里摸了一会,拿出一个塑料喇叭,举着它看向萧木桐的眼睛:“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说什么都没用。”萧木桐冷酷无情地说。 祝焱点点头,旋转喇叭的按钮,喇叭发出一圈闪烁的炫彩荧光,伴随着高声广播:“SCPB外派部混合科科长兼调查队第一支队长萧木桐滥用职权,压榨底层群众,害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十年辛苦毁于一旦,求上天替我讨回公道!” 喇叭的声音过于扰民,惹得街口下象棋的大爷频频侧目,甚至有附近的住户推开窗户探头探脑,试图弄清发生了什么事。 饶是萧木桐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然而始作俑者祝焱笑眯眯地看着他,丝毫不觉得尴尬,摇晃着喇叭,似乎要和他一直耗下去。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萧木桐丢不起这个人,一手揪住祝焱的后衣领子,一手拎起他的手提箱,连人带包袱丢进SCPB的大门。 电动玻璃门在两人身后缓缓合上,塑料喇叭还在不断地散布噪音,公共办公室门口一窝蜂地冒出一串脑袋。 蹲在最下面的楚亿元没忍住飙了一句家乡话:“哎喔,老大干啥去了,我绕道停车都比他先到,这是捡了个啥玩意儿回来?” 趴在她头上的唐清鱼看热闹不嫌事大:“哟哟哟,老大这是渣了谁家小姑娘让人家找上门来了?” “什么?!”楚亿元大惊失色,“老大竟然是直的吗?” 被唐清鱼耸动的头顶顶得不耐烦的邓是非狠狠劈了他一掌:“你有多动症耳朵还背?这明显是个男声。” “姓邓的你死了!” 萧木桐:“……我听得到。” “什么?!”楚亿元提高音量继续大惊失色,“他竟然听得到?” 萧木桐表情扭曲了一下,转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祝焱,身心俱疲地说:“求求你关了吧,你有什么诉求我们都可以协商解决。” 祝焱轻车熟路地摸进萧木桐的办公室,隔着玻璃门欢快地朝萧木桐招手。 萧木桐叹了口气,又转头瞪自己组员:“看什么看,回去干活!” 楚亿元不满地大声嘀咕:“无能的上司才会拿下属开涮。” 萧木桐皮笑肉不笑:“无能的上司还会留你加班。” 楚亿元:“上司无能怎么了,这说明上司就是享福的命!” …… 这场闹剧最后是以萧木桐出资哄祝焱去住酒店为了结,祝焱的通讯器是一枚指环,他耀武扬威地带着那枚外观维持着出厂设置、却装满了电子货币的指环向SCPB的队员告别,毅然决然地奔向了新生活。 萧木桐折腾半天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刚想坐下来喘口气,通讯器又催命似的响了起来。 萧木桐:“……”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他拉出全息屏,来电提示是陌生号码,要是平时萧木桐就直接当骚扰电话处理了,但现在是办案期间,任何一通电话都不能忽视,他先是冲办公室外语速极快地喊道:“楚亿元!帮我上食堂带份饭,我要吃三号窗口的卤煮!再去茶水间冲杯咖啡,不要速溶的!” 门外响起楚亿元对职场霸凌下属的强烈不满,萧木桐带上降噪耳机接通电话:“喂?您好?” 通讯器对面传来一个温和磁性的男声:“您好,请问是SCPB的萧队吗?” 萧木桐在大脑中疯狂检索了半天也没听出拨通讯的人是谁,只好问:“是我,请问您是?” “萧队,我是凤昌集团总裁王总的特助,您不记得我了吗?” “啊,是你啊,你好你好……”萧木桐终于把这个声音和凤昌盗窃案的负责人对上了,“不对,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的?” 洛穆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有礼:“王总希望我全程跟进这个案子,萧队没给我留联系方式,我只好用自己的办法了。” 用了什么办法不言而喻,好在萧木桐的工作号码也没想藏着掖着,所以他只是暗骂了一句资本家真是没素质,没太往心里去:“如果想问案情进度的话,很抱歉无可奉告,办案细节线索我们谁也不能透露,想知道进展洛特助还是关注官方媒体的通告吧。” “萧队,你知道的,锈癌问题一直是社会热点问题,青铜的研究是在政府备过案的,此次失窃政府方面也很重视,相信林局也接到上面的交代了吧,”洛穆依旧不疾不徐,语气里却有了隐隐威胁的意思,“不过我听说昨天又出了新案子?萧队今早应该一直在处理那件案子吧?” 这话的意思就是让萧木桐把其他案子都放在一边,优先处理凤昌的案子,二十几个孩子的性命在只追逐利益的资本家眼里如同草芥。 萧木桐突然恶劣地想,若是那位不可一世的王总的孩子也在那辆车上,他此时又会是什么嘴脸。 “凤昌的案子我们会全力调查,有进展回第一时间发布公告,请你们配合调查,耐心等待,不要频繁来电干扰调查人员工作。”萧木桐冷冷地说,不等洛穆回答就挂断了通讯。 摘下耳机,萧木桐打开通讯器的免打扰功能,边翻看案件资料边等自己的午饭。 办公室的磨砂玻璃门被轻轻敲了三下,透过玻璃隐约能看见一个矮小的胖墩墩的身影,萧木桐走过去打开门,门外白色的小送餐机器人冲他露出一个像素点拼成的微笑,缓缓打开送餐舱。 送餐舱里放着一碗食堂一楼根本没人去吃的不麻不辣的麻辣烫和一杯速溶拿铁,旁边是一张玫粉色的便利贴,上面只有龙飞凤舞的一句话: “懒死你得了,自己在通讯器上点食堂送餐是什么很难的事吗?!” 萧木桐:惹到我你算是惹到棉花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他说(五) 第7章 他说(六) 午休过后萧木桐带着楚亿元去找那个唯一幸存的学生,那学生叫展辛遥,刚满十八岁,上高二,因为家人去世休学过一年,比同届的学生都大一岁,现在独自居住在新京郊区的一栋别墅里。 那是一座有些年头的小别墅,曾经应该也是地价昂贵的楼盘。别墅窗户上的窗帘都拉得死死的,颜色陈旧泛白,不留一丝缝隙,外墙的墙皮有些脱落,院子里荒草丛生。 若单单只是这些倒也还好,可这栋别墅的大门上贴着许多符纸,上面的朱砂鲜红刺眼,看起来是新描的,门廊上还密密麻麻地缠着栓了铜铃的红线。 宛若一座被封印的鬼宅。 萧木桐抬手摸了摸胸口的铜钱,它们好好地呆在那里,没发热也没颤动,于是他放下心来,视若无睹地踏过满园齐膝的荒草。 “什么嘛,”楚亿元在后面嘀嘀咕咕,“只是看着吓人。” 走近了萧木桐才发现,门上的符纸和红线的封印不是向内而是向外,像是在防备什么东西。 “可以啊,”萧木桐咧嘴一乐,“这小子有点东西,什么来头?” “不清楚,”楚亿元回答,“父母都是做生意的,和修士扯不上半点关系,可能老一辈是哪一派的小分支吧。” 萧木桐按下门口的电子门铃,一阵短暂的音乐后,通讯接通了,摄像头里传出一个男生的声音,他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是谁?” 萧木桐熟练地从兜里掏出证件:“我是SCPB的特殊案件调查员,这个案子由我们现在由我们接手了,来找你问点事。” “少忽悠我,我又不是八岁,”男生的声音充满戒备,“什么SCPB,从来没听说过,现在假装警察都满足不了你们骗子了吗?” “不相信的话你完全可以上网搜索我们的官网,上面有国家官方认证,可以查到我的编号。”萧木桐耐心地解释。 楚亿元也凑上来帮腔:“是呀是呀,弟弟,我知道你刚刚经历了可怕的意外,但已经过去了,我们一定会保护你的人身安全,也会尽全力侦破本次案件,你完全可以相信我们。” 展辛遥一声不吭,直接切断了门铃与外界的通讯,留下萧木桐和楚亿元面面相觑。 萧木桐一屁股坐在别墅门前的台阶上,对楚亿元发牢骚:“现在小孩脾气真大。” 楚亿元一言难尽地打量了萧木桐片刻,最后才说:“怎么能全赖人家呢,老大你这身打扮跟祝焱一起去摆摊都不会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萧木桐不乐意了:“我们局是干什么的?这不是显得我专业吗!我要是带穿一身制服打领带,你信我能处理灵异事件吗?” “那你说怎么办吧,”楚亿元也就地蹲下来,“你是老大你解决。”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萧木桐的通讯器又一连串地响了起来。 烦死了,没事的时候一个个像死了一样,偏偏就喜欢挤在同时有事。 萧木桐骂骂咧咧地接起通讯,一边一心二用地点开新发来的信息。 打来通讯的是唐清鱼,通讯一通就听见他在那边叽叽喳喳:“老大!那个算命的又回来了,人家这回直接进办公室了,你看怎么处理?” 萧木桐没戴耳机,楚亿元好奇地探头过来偷听。 萧木桐皱起眉头:“我不是都给他钱打发他走了吗?” 通讯那头一阵嘈杂,再有人声时通讯器已然易主,萧木桐又听见了那没听过几次的却格外令他牙痒痒的声音:“萧队,又见面了。” 萧木桐强压着火气:“你又要干什么?你再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干扰办案,我就要把你转送公安部门了。” “想住的酒店没房了,前台让我晚上再去办入住,只能麻烦萧队暂时收留我一会儿了。”通讯器那头的声音尾调越来越轻,像一片羽毛轻轻落下,听上去颇为委屈。 萧木桐心不在焉地听着,手指扒拉着邓是非发来的调查资料,是之前他让查的所有贺姓可疑人员和展辛遥的详细信息。 贺姓名单萧木桐看不出什么名堂,也没见到眼熟的名字和身份,还得进一步深查,他的手指最后停顿在了展辛遥的信息上。 “展辛遥的那个女同学叫贺岁?” “什么?”祝焱在那边没听明白。 萧木桐才反应过来自己下意识脱口而出了,忙清了清嗓子,看看面前禁闭的大门,又看看通讯器的通话界面,摸摸下巴,脑筋又开始转了:“你现在闲着吗?” “没什么事,怎么了?”祝焱回答得小心翼翼,不知道萧木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救过展辛遥是吧?我给你发个定位你过来,帮我个忙,我就不计较你频繁干扰办案的事了,酒店钱也不用你还了。” 拿人手短的祝焱:“……” …… 一辆骚包的红色陆空两用跑车闪电般窜过来,一个急刹车停在别墅门前,车门向上打开,祝焱施施然从副驾驶下来,看向院子里:“大老远把我折腾来,怎么不出来迎接我?” 萧木桐懒洋洋地站起身走出院子,跑车驾驶座的车窗又降了下来,唐清鱼从里面探出头来:“人给你送到了,大哥,能不能给你的组员提供一点私人工作时间?” 萧木桐一头雾水:“谁让你送他的?他没手没脚吗,不能自己打车过来?” 唐清鱼也听不懂了:“不是你说让我找人给他送过来的吗?楚亿元跟你外勤,岑姐还没来上班,尽欢闭关呢,邓是非那个逼更是指使不动……只能我亲自跑一趟了。” “我什么时候说了?”萧木桐满头问号。 “他说的。”唐清鱼一指祝焱。 祝焱老老实实地站在车边,笑得无比乖巧。 萧木桐瞪了他两秒,咬牙切齿道:“……得了,唐清鱼你走吧,我跟这位祝焱先生好、好、聊、聊。” “用完就丢,没良心的,我呸。”唐清鱼骂道,不知从哪掏出一副墨镜,往脸上一甩,潇洒地驱车离去。 萧木桐冷着脸抱臂盯着祝焱,祝焱歪了歪头,眼睛一眨不眨地和他对视,只几秒萧木桐就先败下阵来,半是懊恼半是抱怨:“你说谎真是张口就来啊。” 祝焱莞尔道:“毕竟是我的本职工作。” 说的也是,一个行走江湖的算命骗子还能期望他说几句着调的话,萧木桐挑了半天毛病,才又憋出一句:“能不能把你那破眼镜摘下来?像话吗?你也不嫌眼睛疼。” 祝焱发出一阵得逞的大笑,却拒绝了萧木桐的无理要求:“你不是要见那个小孩吗?万一我摘了眼镜他不认识我了怎么办?” 萧木桐张了张嘴,无言以对,最后丢下一句“随便你”,自顾自往院子里走去。 祝焱自觉地紧跟其后,楚亿元见他来了,热情地跟他打招呼,今天中午祝焱的所作所为狠狠征服了她,让她对这个能让萧木桐反复吃瘪的男人产生了一种由衷的倾佩。 祝焱宛如粉丝见面会一样,朝楚亿元优雅地点头挥手。 萧木桐:“……” 他一个箭步从两人之间穿过,再次按响了门铃。 这次音乐响了许久也无人接听,祝焱被吵得不耐烦了,从萧木桐身后伸出手,袖子擦过萧木桐的耳朵,挂断了通讯请求。 祝焱的衣服不是什么好料子,蹭在皮肤上痒痒的,萧木桐没忍住揉了把耳朵,叹了口气,对电子屏那头说:“展辛遥,我知道你在看监控,你对我们怀有戒备我可以理解,但我看你别墅外的符纸和铜铃,你也不是一点不懂,那你也应该知道事故发生那天你全身衣物完好无损,却只有在地摊上随手买的手串丢失了是因为什么吧?” 屏幕那边依旧无动于衷,萧木桐又一把把祝焱扯到自己面前:“你不认识我你总认识他吧?你看这个头发,这个眼镜,哥们儿,庙里许愿暴富真发财了还得去还愿呢,何况是这种关乎性命的事儿?” “弟弟,你也觉得自己的同学们是被害的吧?你就甘心他们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现在整个高二三班只有你能为我们提供一点线索了。”楚亿元开始打感情牌。 “你说句话啊。”萧木桐捅了捅祝焱的后腰,低声说。 “嘶,”祝焱拍开萧木桐的手,对着摄像头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怎么样?现在信我说的话了吗?” 电子屏发出滋滋的电流声,伴随着男孩有些失真的声音:“你要真这么厉害,当时我什么不给我二十七条手串?” 二十七,那辆校车上的总人数。 祝焱收起笑容,那是萧木桐还未在他脸上见过的严肃表情:“很抱歉,但我只能看到来找我算命的当事人一个人的命数。” 电子屏沉默半晌,门外的三人也没说话,院子里一时静得只有风吹过荒草的沙沙声。 伴随着一声微弱而清脆的“咔哒”,别墅的大门弹开一条缝。 祝焱之前:我不是真的骗子。 祝焱现在:毕竟说谎是我的本职。 主打一个忘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他说(六) 第8章 他说(七) “开了开了!”楚亿元激动地小声说,好像自己老婆生了。 萧木桐煞有介事地敲了两下虚掩的门板,把礼貌做足了,才推开门。 屋里倒是比外面看舒适得多,墙面贴着杏色花卉的墙纸,家具都是深棕色的实木,靠门的地方停着一台小小的家用保姆机器人,天花板上挂着极具设计感的水晶吊灯,沙发对面是一面巨大的投影屏,与任何一个小资家庭无异。 男孩盘腿坐在沙发上,穿着宽松的家居服,警惕地看着一行人。 看他这么紧张,萧木桐开了个玩笑活跃气氛:“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吃人。” “我可能会。”祝焱笑眯眯地插嘴。 萧木桐借着茶几的遮挡狠狠踩了祝焱一脚。 听他们插科打诨,展辛遥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些许,他的目光转向茶几边空着的单人沙发和椅子:“随便坐。” 萧木桐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霸占了唯一一张单人沙发,祝焱不赞同地小声“啧”了一声,似是故意要与萧木桐形成对比,绅士地把剩下的那张靠背椅让给楚亿元这个女士,自己斜倚着坐在了萧木桐的沙发扶手上。 展辛遥理所当然地独自享有了可以坐下四五个人的长沙发,一点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合适。 萧木桐状似放松地把手搭在祝焱身后的扶手上,实则时刻用余光瞟着祝焱,生怕他一个没坐稳栽下去,自己好及时捞住他,一边和展辛遥闲聊:“别墅外面是你弄的?懂的不少啊,家里是干什么的?” “不知道,”展辛遥生硬地说,“我爸妈都不会,就家里传下来基本古籍,我自照着弄的。” 也是,这种程度的符箓和阵法萧木桐八岁时就能闭着眼睛摆弄了,别墅外符上的笔锋还很稚嫩,不像是接受过专业指导的样子。 “为什么做这些?” “有鬼……”展辛遥打了个寒战,声音像蚊子叫,“有鬼要害我,它已经把三班的人都害死了……我还没死,它一定不会罢休的……” “别害怕,”祝焱适时地安抚他,声音温柔地能滴出水来,可说出的话实在不像人话,“质疑我是骗子的时候不是中气很足吗?” 展辛遥的话生生被祝焱堵了回去,半张着嘴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祝焱听见自己身后传来萧木桐极力憋笑而发出的闷哼声,他没理后面这个傻小子,说完这句又移开目光神游去了。 萧木桐缓解尴尬习惯性地轻咳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种私立学校,二十多个鼻孔朝天的富家子弟,我才不信你们能团结到一致对外,与其说有人要报复你们整个班,不如怀疑他只是想报复某个人,你们都是被误伤的。” “你想说什么?” “麻烦你回想一下,你们班里有没有哪个同学和别人有过节,或者特别爱拉仇恨的?” 展辛遥思考了一会,没直接回答,而是指指祝焱:“这个案子他会参与吗?” “视情况而定。”萧木桐狡猾地回答。 这一句话把祝焱的思绪拉了回来,他不满地看向萧木桐:“什么?我没答应……” 对话的两个人谁都没理他,展辛遥抢着说:“他展现出了自己的能力,你们还没有,如果他也参与的话我很愿意配合。” 萧木桐一边心里吐槽高中生心眼不是一般的多,一边满口答应下来:“你放心,受害人的需求我们肯定尽力满足。” 展辛遥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终于愿意开口透露点什么了,楚亿元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打算记录。 “我们班有一个小团体,三五个男生吧,领头的好像是那个凤昌集团哪个高管的儿子,每天在学校游手好闲,什么坏事都干,你要问有过节我只能想到他们,他们得罪过的人就多了。” 萧木桐不禁挠了挠头,又是凤昌? “巧合吧,”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祝焱说着风凉话,“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你再说话我真让你来给我打白工你信不信?”萧木桐凑在他耳边小声威胁。可惜祝焱早就看透了他的本质,认准了他对自己没办法,这一句威胁在他听来只像虚张声势乱叫的小型犬。 见祝焱消停了,萧木桐又问展辛遥:“他们跟谁过节最多你有印象吗?” “不知道,我跟我们班同学都不太熟。” 跟谁都能打得一片火热的楚亿元小小震惊了一下:“你不会只有那个女同学一个朋友吧?她还是别的班的?” “这个也在配合调查范围之内吗?”展辛遥睁着他纯洁的大眼睛诚恳地问。 “别理她,”萧木桐唤回展辛遥的注意力,”把你说的小团体的名单给我一份。” 展辛遥想了想,报出几个名字。 萧木桐递了个眼神给产业园,让她记下来,一边思考着怎么把话题引向展辛遥那个姓“贺”的朋友。 祝焱看他焦头烂额的样子觉得好笑,再看看眼前沙发上平平无奇的男孩,忽然问:“你和你朋友是怎么找到我这的?我现在这么出名了吗?” “不知道,”展辛遥回答,“她说是她们班的女同学告诉她的。” 萧木桐立刻明白祝焱是在帮自己问话,紧跟着问:“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家里是做什么的?” “贺岁,高二九班的,剩下的就不知道了。” “你朋友你不知道她父母是做什么的?”萧木桐怀疑道。 展辛遥抬起眸子,似乎是白了他一眼,用一种轻蔑的语气说:“叔叔,我们年轻人交友都是很看重距离感的,像家庭状况这种个人**我们通常不会主动询问,我是跟她交朋友,又不是跟她父母。”说着,他朝楚亿元微微一笑:“我想这位姐姐应该明白。” 萧木桐一口气被熊孩子噎得上不去下不来,差点没气晕过去。 他比楚亿元还小几个月呢! …… 从展辛遥家出来,祝焱抱着胳膊一副宁死不从的表情:“我也是受害者,我也不是你们局里的人,别想拉我下水。” “你想的美,你以为我们SCPB办案是谁都能掺合的吗?哄那个小鬼罢了。”萧木桐不甘示弱地回嘴。 “原来如此,是我多心了,抱歉,”祝焱的态度立刻软化下来,笑着拍了拍萧木桐的肩膀,“还得麻烦萧队捎我回去。” 萧木桐一百个不愿意:“你自己不能打车去酒店吗?” 祝焱算盘打得噼啪响:“我打车用的也是你给的钱,都是你的钱,没差。” 萧木桐貌似被说服了,但他到现在都没腾出时间去交罚款赎回自己的宝剑,也只能带着祝焱打车,楚亿元早就跟两人打了声招呼,骑着机车扬长而去。 萧大少爷娇生惯养,出手打的就是有固定航线绝对不会堵车的载人无人机。直到坐上了飞的,他还是觉得祝焱的逻辑哪里不对。 祝焱好像是第一次坐这样的交通工具,新奇地这里摸摸那里看看,飞的上还有免费提供的瓶装饮用水,祝焱毫不见外地拿了一瓶。 萧木桐看他样子觉得有趣,就问他:“你是新京本地人吗?” “不是,我才来新京一年多。”祝焱回答。 “那你老家是哪里的?” 祝焱停顿了一下,萧木桐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说自己是孤儿的事,良心逼着他找补道:“我的意思是你从哪儿来的?” “没事,我没那么敏感,”祝焱扭开瓶盖喝了口水,“来新京之前我一直住在东北地区。” 萧木桐挑眉:“这么巧?我小时候也在那边住过一阵子。” “是吗?”祝焱心不在焉地敷衍道,“我还以为你是土生土长的新京少爷。” “我姥姥住在那边,小时候假期会去看她。” “嗯。” 萧木桐一点没觉得对方冷淡,自己跟自己唠得也挺开心:“看你身份证上写着29了,看长相一点儿看不出来啊,你长得也太年轻了,怎么这个岁数突然打算京漂了?” “为了梦想。”祝焱顺口胡说。 “你的梦想就是窝在黑市给人摆摊算命?”萧木桐一万个不信。 “我的梦想是靠摆摊算命收入过亿。” 萧木桐被他的伟大梦想震住了,无言以对:“那你加油?” “谢谢。”祝焱礼貌地回答。 似乎是眼睛不太舒服,祝焱终于舍得把他那快焊在脸上的眼睛摘下来,捏了捏山根。萧木桐才看清那双眼睛的庐山真面目,那是一双乌木般的眼睛,瞳孔里似乎也有年轮般的纹路,清澈,却深不见底。 眼睛最能体现一个人的年龄,这不像一双未到三十的年轻人的眼睛,却也不像中年或老年。 无人机飞过凤昌集团的研究大楼,祝焱沉默下来,凝视那栋高耸的建筑,阳光从玻璃窗上反射进来,落进祝焱的眸子里,像夜空中细小的星星。 也许是祝焱看得太认真了,也许是那双眼睛实在有趣,萧木桐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像是怕惊动落在枝头的小鸟,凝视着窗前的人,随即他惊奇地发现,祝焱的头发似乎在微微向窗户飘动。 安全起见,无人机的窗户都是封死的,不可能有一丝风透进来,而祝焱的双手也好好地放在身前,萧木桐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再睁眼时,那头扎眼的红发又不动了。 无人机的速度不低,很快就略过了凤昌集团的产业园,祝焱把头转了回来,回头就对上了萧木桐直勾勾的目光。 任谁被这样的眼神盯着都会不舒服,祝焱微微蹙眉:“有事?” 萧木桐才回过神来,讪讪地笑笑:“哈哈,没事,没事,你继续。” “注意力不集中,时常发呆,或者被无关的事情吸引注意力,躁动无条理,很有可能是注意力缺陷多动障碍,建议你去医院看看。”祝焱毫不客气地说。 “我去你的,你才有病,”萧木桐骂道,“你不是初中学历吗?还知道这个?” 祝焱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我只是没上学,不代表我不读书。” 高中毕业就再没正经看过书的萧木桐:“……” 萧木桐是那种,平时小事上脾气超级好,打打闹闹甚至说点做点过分的都不生气,对涉案人员也都超有耐心,也就是嘴上发发牢骚,但是触及原则问题绝不容忍的类型。 ps:想不到吧其实小楚比萧木桐还大几个月哈哈哈哈哈, 只是因为她入局比萧晚好多,所以让萧木桐占了前辈的优势2333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他说(七) 第9章 他说(八) 直到无人机驶入SCPB所在的街区时祝焱才发觉出不对来:“等等,这是去哪?” “回SCPB啊,不然去你家?”萧木桐回答。 祝焱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不可置信地问:“你不应该先把送回我酒店吗?” “谁管你,”萧木桐往后倒靠,舒舒服服地靠进座椅里,“自己想办法回去,再说了,你又没告诉我你选的酒店在哪。” “你拉着我来给你帮忙,不给报酬就算了,连送我回去都不送?” 萧木桐被他的恶人先告状气笑了:“我不给报酬?有本事那酒店你别住。” 祝焱没本事,所以等无人机刚一停稳,他就灵活地蹦下去,生怕萧木桐让他把钱还回来。 看他走了,萧木桐也松了口气,他和这位算命先生实在是两个世界的人,从三观到作风样样相悖,能纠缠这么多天属实是天大的意外了,这次之后,估计是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了…… 如果这位先生不违法的话。 …… 凤昌盗窃案还是没有丝毫进展,组里也还没联系上贺岁的家长,萧木桐吩咐邓是非加班查贺岁的时候被对方好一顿讽刺,中心主旨是让他不要像个被害妄想症似的,遇见个姓贺的就觉得人家跟千鹤有关系。 唐清鱼早就收拾好东西,挎着自己新买的大牌小皮包,靠在桌边观赏临近下班点被迫加班的邓是非,随时准备到点跑路。 萧木桐走过去敲了敲他的桌子:“你去那个姓展的小王八蛋家附近蹲一段时间,万一真有人要害他就不就好办了。” “呵。”邓是非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 “靠,”唐清鱼不干了,“你还是人吗?我马上就要下班了!你这是非工作时间压榨下属!” 还没等萧木桐说话,邓是非先开口了:“你工作时间干什么了?上网、化妆、涂指甲油?” “我……”唐清鱼张开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好转向萧木桐无理取闹,“就我一个人去吗?这不公平!” “你也可以拉两个二队的人一起。”萧木桐不放过任何一个坑人的机会。 “好主意!”唐清鱼兴奋地一扭身,像一条灵活的鱼钻进对面二队的办公室。 …… 今天下班还算早,萧木桐终于有时间绕路去老城区把自己失散已久的宝贝宝剑领了回来,返程的时候图方便就打算从四合院的后门走。 进入四合院区灯光就昏暗下来,为了保持仅剩的一片古迹的古韵,四合院所在的街区禁止违规使用过亮的路灯,长长的胡同只有头顶一盏昏黄的老式路灯照明,胡同远处黑洞洞的,像一方深不见底的黑匣子。 萧木桐一个人高马大的大小伙子,能买得起四合院的又是新京顶有钱的人,走习惯了也不觉得害怕,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天幕是一汪厚重的湖蓝色,新萧木桐踩着失而复得的宝剑,吹着口哨慢悠悠在胡同里大爷儿似的溜达,就差提个鸟笼子了。 可他没悠闲多久,胡同深处不和谐的杂音打断了悠扬的口哨声,萧木桐停下脚步竖起耳朵仔细听,像是有人打架斗殴的声音。 萧木桐又慢慢往前走了几步,通讯器已经打开了报警页面,突然,胡同深处传来一声吃痛的闷哼。那声音不大,但修道之人的五感极其敏锐,萧木桐瞬间就听出了那是祝焱的声音。 萧木桐想都没想就驱动宝剑向前飞去,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冲到了现场。 只见祝焱被两个小混混样的男人堵在胡同的角落里,那两人一个拎着人造合金钢管,一个举着一把森寒锋利的刀。祝焱背靠着墙壁,右手挡在身前做出防御的架势,左手却不太自然地垂着,萧木桐耸了耸鼻尖,敏锐地捕捉到一股血腥味。 萧木桐堪堪在十步外的地方急刹车,御剑飞行悄无声息,连脚步声都没有,只有不经意间带起的些许微风,马上要得手的小混混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祝焱却有预感一般抬眸,正和萧木桐对上视线。 钢管和刀一齐举了起来,小混混们似乎说了什么,但另外两人都没心思听,几乎是同一时刻,萧木桐的手刀落在了拿刀的后颈上,祝焱一个高位横踢爆了拿钢管的头,拿刀的瞬间就晕了过去,拿钢管的向旁边倒去,一头撞在墙上,也没了声息。 确认两个小混混确实晕过去了之后,萧木桐随手丢掉手里的板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给临近的警局打了个通讯,让他们来抓人,然后冲祝焱抱怨道:“怎么又是你?” “我还想问怎么又是你呢。”祝焱的语气不怎么好。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萧木桐这才看清祝焱的情况。他的眼镜掉在了地上,又露出了那双漂亮的眼睛,头发乱糟糟的,大褂的下摆沾满了灰尘,还有几个明显的鞋印,左小臂处的衣服被划烂了,浸透了鲜血,还在往地上滴。 “你受伤了?”萧木桐顿时没了跟他呛声的想法,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拎起祝焱的左臂。 祝焱任由他摆弄,端着架子说:“小伤。” 萧木桐迅速在他胳膊上点了几个穴位,血很快止住了。 “劳驾,帮我把眼镜捡起来。”祝焱又开始理所当然地指使萧木桐。 萧木桐刚想拒绝,却瞥到了祝焱苍白的脸色,虽然他面上云淡风轻,但被划了那么深一道血口子,任谁也不可能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未出口的嘲讽被咽了回去,萧木桐任劳任怨地帮祝焱捡起眼镜,又在祝焱的指挥下擦干净给他带上。 “你这样不行,需要尽快消毒包扎。”萧木桐的良心催促着他说。 祝懒洋洋地回答:“我没钱去医院。” 萧木桐犹豫了一下,看着祝焱毫无血色的嘴唇,终于下定决心:“去我家吧,往前走一点就到了。” …… 祝焱爽快地跟着萧木桐回了家,萧木桐住的房子是祖上传下来的四合院,他在新京市也不是没有别的房子,只是他由于工作原因,更偏爱这种四通八达的住所。 萧木桐家的外墙尽可能地保留了四合院原有的韵味,只把大门换成了级别最高的防盗门,露天院子的上空也装了红外监控。萧木桐让祝焱往后站了站,用自己的虹膜解开门锁,伴随着悠扬的古琴声,仿木花纹的合金门缓缓打开。 祝焱跟在他屁股后面进去,大门自动在身后缓缓阖上。祝焱第一次看到新京市有钱人住的地方,于是看什么都觉的新奇。 萧木桐家门口是一面影壁,攀着满墙的爬山虎,绕过影壁,入目是一棵又高又大的梧桐树,树干粗得两个人都抱不过来。刚刚入春,梧桐才发新芽,还不茂盛,却已显出遮天蔽日之势。 萧木桐指了指树下一组藤桌椅,示意祝焱坐在那等他,自己则进了里屋。不一会儿,他就拿出一个白色的小药箱,在祝焱对面坐下。他熟练地把祝焱的袖子剪开,干脆利落地用一种祝焱没见过的蓝色药水冲洗,药水冰冰凉凉的浇在伤口上没什么同感,很舒服。 祝焱心安理得地接受着萧木桐的伺候,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里,好像回了自己家。 萧木桐最后缠好绷带,又从药箱里翻出一个小瓶子,拉过祝焱没受伤的那只手,往他手里倒了一颗褐色的小药丸:“把这个吃了,我们局医疗组炼的伤药,对见血的伤有奇效,修士吃了一般一天就能痊愈,普通人效果可能会打折扣,但不会超过三天。” 祝焱“嗯”了一声,把药丸丢进嘴里,甜甜的,像巧克力糖豆。 “怎么回事?”萧木桐边收拾乱糟糟的药箱边问,“你招惹什么仇家了?” “不知道,托你的福,我几天没出摊了,能招惹谁?” 萧木桐收拾东西的手顿了一下,严肃地看着祝焱的眼睛:“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跟这两起案子都没关系吗?” “没关系——至少我觉得没关系,但是谁知道呢?说不定我无意之间掌握了什么能威胁嫌疑人的把柄呢?”祝焱开玩笑道。 他也许只是随口一说,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萧木桐还真的考虑了一下这个可能性:“有道理,你等我安排两个人贴身保护你。” “你说什么?”祝焱被他的执行力震惊了一下。 萧木桐没搭理他,自顾自点开通讯器:“喂,办公室吗?二队今天谁值班?调两个人来,我有个重要证人需要贴身保护。” 通讯器那边沉默了半晌,萧木桐没什么耐性“喂”了几声:“怎么没人说话?信号不好?” 通讯器“嘟”了三声,那是通讯转接的提示音。 片刻之后,那边传来唐清鱼怨气深重的声音:“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老大,今晚唯一值班的二队队员让我拉出来盯着那个小兔崽子了,哪还有人。” “那其他队员呢?” 唐清鱼气急反笑:“你把二队的都派出去了难道明天你去基层巡逻吗?老大,我都想替二队的骂你。” 萧木桐图方便开了外放,祝焱坐在一边自然是听到了全部对话,差点乐出声来。 萧木桐瞥了一眼幸灾乐祸的祝焱,悻悻地岔开话题:“我就问问,你急什么眼?怪不得你和邓是非能吵到一起呢,说话风格都越来越像了。”连阴阳怪气的反问句都如出一辙。 那边懒得和他扯皮,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萧木桐向后一倒,没骨头一样瘫在藤椅上,盯着面前这个红彤彤的大麻烦,一会皱眉一会摸下巴,似乎在经历艰难的心理斗争。 要是时光可以倒流,他一定会回到几个小时前,警告那个以为再也不会和江湖骗子有交集的自己别高兴得太早。 而祝焱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同一个弧度的微笑和自己对视,不知过了多久,萧木桐深深叹了口气,视死如归地说:“我们队里剩下的除了邓是非那个弱鸡就是女生,你暂时先住我家吧。” 我服了,第无数次把萧木桐打成新媒体……萧队你有新昵称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他说(八) 第10章 他说(九) “真的吗?”祝焱用他那气死人不偿命的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那就谢谢萧队的舍己为人了。” 萧木桐坐在椅子上生闷气,他的住处也就父母进来过,连保姆司机都一概让他遣散了,只留下一个家政机器人,他本以为下一个能登堂入室的只能是他老婆,没想到被祝焱这个不知是真是假的“关键证人”捷足先登了。 他微垂着头,却时不时用余光扫过祝焱,突然发现好像少了什么:“你的行李呢?” “放在酒店了,我本来想出来吃点东西的,听说这附近又一条著名小吃街,还没到呢就遇上这档子事。”祝焱的眼神饱含幽怨,像是萧木桐毁了他大好的晚餐时光。 萧木桐不乐意了:“哎!你瞪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袭击的你,算起来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祝焱冷笑一声:“没有你我对付那两个小混混也绰绰有余。” “这也叫绰绰有余?”萧木桐朝他受伤的那只手臂扬了扬下巴。 “他俩突然从后面冲出来,我没反应过来。” “啊对对对,你说是就是吧。”萧木桐敷衍道。 话说成这样就让人没法接了,院子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两人百无聊赖地大眼瞪小眼。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忽然同时开口。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 “身手不错。”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放声大笑。 “你也不赖。”萧木桐听到祝焱笑着回道。 笑也笑了,从小接受过良好家教的萧木桐决定尽一下地主之谊:“不是说要吃东西?走,我带你去小吃街。” 祝焱朝他抬了抬左臂,无奈道:“我这样还怎么出门。” 萧木桐刚才为了包扎方便,直接把祝焱左边的袖子从手肘处整个剪断了,现在两边袖子一长一短吊着,实在有些衣冠不整。 萧木桐也不含糊,直接带他去了衣帽间:“咱俩身材差不多,你先穿我的吧。” 萧木桐的衣帽间堪比一家小型时装店,一排排的衣架一眼数不清数目,衣服件件是叫得上名字的奢侈品,还有许多根本不对外开售的限定款,衣帽间的尽头是一排顶到天花板的玻璃展柜,整整齐齐陈列着萧木桐的球鞋 。 让SCPB的任何一个人看到这一幕都得被闪瞎狗眼,但祝焱也许是根本不认得什么奢侈品品牌,他只是略带好奇地观察萧木桐的更衣室,像一只误入别人家的小鸟,目光落到玻璃展柜时,祝焱一言难尽地说:“……你的爱好还挺独特。” 萧木桐对此表示强烈反对:“哪有男生不喜欢球鞋的?!我这里有几个有好几双可是签名款!” 祝焱没接他话,随手拎出一件一看质感就很好的米色长款风衣,怀疑地问:“这是你的风格?” 萧木桐瞄了一眼,随口道:“哦,那个啊,品牌方前两天送来的春季秀款,我不穿这种风格,就放那儿了,你想穿就直接送你好了。” 那语气里细听还夹杂着些许如释重负,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占地方的废品。 祝焱“哦”了一声,想了半天,又冒出来一句“谢谢”,却还是站着没动。 “怎么了?”萧木桐不明所以。 祝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对这个没有眼力见的傻小子服气:“我要换衣服了,可以请你回避一下吗?” 萧木桐翻了个白眼:“切,死装什么,都是男的又什么可害臊的,你有的我哪个没有。”嘴上说着,身体还是听话地退出房间,还贴心地帮祝焱吧门带上。 还好祝焱不是大姑娘上花轿,没让萧木桐等多久,人一走出更衣室,萧木桐瞬间眼前一亮,连连咂舌:“啧啧啧,还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啊,少穿你那阴沉沉的破褂子了。” 祝焱上身穿了一件粉色细条纹衬衫,下身是一条白色休闲西裤,系了一条萧木桐根本没印象的皮带,外套就是他刚刚拿起的那件风衣,看上去气质与之前截然不同,像个金枝玉叶的大少爷。祝焱的骨架比萧木桐小些,身材也较为单薄,平时看不出来,穿上萧木桐的衣服就显出宽松来了,肩膀处有些过肩,袖子也被他挽了几挽。 就是那副亮黄色的眼镜太煞风景,那副眼镜不知道是用什么低价合成材料做的,被小混混袭击都没掉哪怕一个角,被祝焱坚持不懈地带到现在,放在一身高级时装里显得不伦不类。 祝焱还在礼貌回应萧木桐的称赞,对方却出其不意地一把顺走了他的眼镜,别在自己领口,耀武扬威地对他说:“没收了。” 祝焱:“……你几岁了?” 萧木桐不理他,边往院子大门走边给自己戴上那副眼镜玩,他戴眼镜的样子有点滑稽,令祝焱忍俊不禁。他环顾了一圈四周,兴味索然地摘下来别回去,问祝焱:“你破眼镜这连度数都没有,看东西还一片黄糊糊的,怎么还天天带?” “你怎么知道没度数?” “我又不近视,带上眼镜我的视线一点变化都没有。” “说不定咱你和我是远视呢?”祝焱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去你的吧!” 祝焱评价道:“捧哏不错。” “滚,别逼我骂你。” …… 祝焱说的小吃街离萧木桐家只隔了两个胡同,名叫羹匙儿胡同,因巷子形状像一个汤勺儿得名,是政府特划的旅游项目,分别在白天和晚上开摊的商贩默契地换班,所以这里无时无刻不是人满为患,彻夜灯火通明,到处都是用或金或红的灯带装饰的飞檐斗拱、用夜光涂料描摹的牌匾碑文。 萧木桐很喜欢那条街上的一家炒板栗,每每回家都要绕路去买上一包。那家店从他记事起就一直开着,这么多年也没变过样子。 祝焱京漂一年多,似乎哪里都没去过,只在老城区的方寸活动,看什么都觉得有趣。 “不会吧?”萧木桐看他的样子,诧异地问,“你来新京一年什么好玩的地方都没去?” “你觉得我的经济能力负担得起这些吗?”祝焱理直气壮地反问道。 “也是。” 时间已经临近九点,该下班的都下班了,此时的羹匙儿胡同更是人挤人,萧木桐和祝焱没什么目标,只是随着人流走走停停,时常被拥挤的人群挤到一起,互相撞一下肩膀或踢一脚鞋帮。 祝焱再一次被萧木桐踩到脚后,终于忍不住了,他不满地搡了萧木桐一下:“恕我提醒一下,我现在脚上这双白鞋可是你的。” 萧木桐气人地“嗯”了一声:“我自己的鞋我自己乐意踩,有什么问题吗?” 祝焱:“……”他递给萧木桐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让对方自己领会,随后拨开人群自顾自往前走。 他走得很快,萧木桐忙不迭去追:“哎,怎么还生气了?开玩笑呢,那什么,你等会想吃什么?我请客。” 祝焱不理,还是一昧地走。 萧木桐终于追上了祝焱,一把抓住他的右手手腕,祝焱停下脚步,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萧木桐小幅度地晃了晃他的胳膊:“真生气啦?” “真的吗?”祝焱问。 萧木桐举起三根手指发誓:“真的是开玩笑,我哪儿有那么闲故意踩你。” “我问的是你请客那句。” 萧木桐:? “额……真的?”萧木桐的右眼皮猛跳,他现在严重怀疑这家伙最初的目的就是这个。 “那我要吃那个。”祝焱指着胡同尽头一栋古韵十足的四层小楼,小楼被人造灯光映得金碧辉煌,楼顶用投影投着三个在胡同口都能看见的金色大字——“福来楼”。 新京市最有名的京菜饭店,据说饭店主厨祖上在皇宫里当差,是几百年前的老手艺,近些年又根据年轻人的口味改良创新,本就高昂的价格又翻了一番。 萧木桐:“……你给我挖坑是吧?” 祝焱装无辜:“怎么会呢,听说福来师傅的手艺堪称一绝,早就想尝尝了,多谢萧队慷慨解囊。” 萧木桐刚想松开祝焱溜走,却被人反手握住,力道温温柔柔,萧木桐用力挣了一下,竟然没挣开,他不信邪,又用了挣扎了几下,手腕还是被祝焱捞捞握在手里。 萧木桐不敢相信地看向胳膊,试图瞧出些端倪,不曾想身后传来闹哄哄的叫嚷声。 “前面的人动一动啊!” “要谈恋爱上一边儿谈去!堵着道儿算什么回事?!” “现在的年轻人真没素质,也不分个时间场合地点……” 萧木桐一边挣扎一边解释:“我们不是……” 笑话,附近的街坊邻居都认识他,他年纪轻轻的,这要是传开了以后还怎么讨老婆。 但是没人听他解释,他的声音很快就被嘈杂的人声淹没了。 祝焱笑眯眯地扯了扯萧木桐的胳膊:“走吧萧队?别挡着后面人的路,还是说堂堂SCPB外派部混合科科长兼调查队第一支队长要赖账?” 萧木桐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时候你记性又好了?!” 其实祝焱最喜欢的颜色是红色和绿色,但事实证明,他也是会服美役的(bushi)。 聊天时:萧木桐:嘴贱嘴贱嘴贱。 人生气后:哎怎么还真生气了,想吃啥想要啥想办啥事哥给你搞定,别气了。 下一章推主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他说(九) 第11章 他说(十) 萧木桐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被祝焱拉进了福来楼,祝焱大手一挥就叫顶楼的包厢,反正花的不是自己的钱,一点不心疼。 “有忌口吗?”祝焱兴致勃勃地翻着电子菜单,他的通讯器是一枚指环,戴在食指上。 “有,那种一个大盘子就放几片菜叶子的创新菜一律不许点。”萧木桐不客气地说。 这叫什么忌口。 祝焱沉默了几秒,把全息屏转向萧木桐,图片上雪白的盘子中心放着一朵疑似用白菜拼的玫瑰花,旁边涂着意义不明的巧克力酱,萧木桐听见他问:“这个原来不是桌面装饰吗?” 萧木桐也沉默了:“……所以你为什么那么容易就接受了桌面装饰卖88啊?!” 祝焱抱着通讯器一通操作,同一个包间的点菜系统是相通的,萧木桐的通讯器上也能看到祝焱点的菜,他看了几眼,祝焱倒是很会点菜,点的都是不容易踩雷的菜品,但对于萧木桐来说,真不如在街边找家面馆。 当然,不容易踩雷的菜品也是最贵的菜品。 萧木桐正腹诽着,突然听到祝焱叹了口气,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请客吃这么贵的饭店,你还叹上气了?!” 祝焱跟他作对似的又叹了一口:“下次还是找个川湘菜馆吧,新京菜都没几道辣的。” “没有下次了。”萧木桐冷酷地说。 祝焱又露出了他那种神秘莫测的笑容:“有些话别说得太早。”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祝焱每次笑起来都让萧木桐想揍他。 萧木桐双手捂住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你忽悠不到我!” “就这些吧。”祝焱做主提交了订单。 萧木桐:“你不是东北人吗?怎么这么爱吃辣?” “因为爽。”祝焱言简意赅地回答。 萧木桐:“……行。” …… 后来萧木桐又点了几瓶啤酒,在祝焱摸上杯子时一把拍开他的手:“你受伤呢,自己没点数吗?出事了我可不负责。” 祝焱不满地发出一声“啧”,却也没坚持。 酒至半酣,或者说只有萧木桐一个人半酣,他的通讯器响了起来,萧木桐接起“嗯”了几声,表情忽然变得凝重。 祝焱正在跟一块鱼肉里的刺搏斗,忙里偷闲瞥了他一眼,随口问:“怎么了?” 萧木桐关掉通讯器,仔细打量着祝焱的神色:“二队的人说,他们赶到你被袭击的那个小巷子时,没看见什么小混混,只看到地上躺着两个小木头人。” 祝焱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什么?连你也没看出来吗?” 萧木桐从小就天赋异禀,自幼修习各家术法,普通的傀儡术必然能一眼识破。 “这就是问题所在,”萧木桐紧盯着祝焱的脸,“什么样的高手作案会连我都看不出来?” “等等,”祝焱突然乐了,打断他 ,“萧队,你不会以为这是我干的吧?先不说我就是靠算命混口饭吃,连点正经术法都不会,我这么干图什么啊?自己砍自己一刀,我又没有特殊癖好。” 萧木桐没看出他有什么破绽,只好先按下疑心,端过被祝焱折腾得一团糟的鱼肉,拿起公筷三下五除二挑干净鱼刺放回他面前:“吃。” “哇,”祝焱夸张地说,“好有男友力哦。” 萧木桐翻了个白眼:“看你折腾半天,大发慈悲帮帮你。” 祝焱指指大盘子里剩下的鱼:“要不你把这些也挑了?” 萧木桐真没想到这个人能如此蹬鼻子上脸,怒道:“你怎么不说让我帮你吃了呢?” “你要喂我吗?”祝焱故意曲解他的意思,“那还是算了,有点恶心。” “你也知道恶心啊?!!” …… 第二天早上,萧木桐是被人推醒的,他迷迷糊糊睁眼,一睁眼就看到祝焱的脸怼在自己眼前,那头长发垂下来,若有若无地扫过他的脸颊。 萧木桐“嗷”地一声蹦起来,差点滚到床底下,双臂紧紧环在胸前:“你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祝焱笑着坐在他床边,穿着萧木桐的睡衣,晃了晃手里的手环。那是萧木桐的通讯器,昨晚睡前被他放在床头柜上。 “你的闹钟把我都叫醒了。” 萧木桐家只有一张床,和所有年轻人一样,家里从不设客房,宁可把客卧的位置当仓库放东西,于是祝焱昨晚是在萧木桐家打地铺过的夜。 萧木桐天天跟唐清鱼之流相处,神经异常敏感:“我我我我跟你讲,男男授受不亲!你快从我床上滚下去!” 祝焱从善如流地离开床铺,盘腿坐在自己的地铺上,上下打量萧木桐,玩味道:“我现在和楚小姐抱有同样的怀疑——你真的是直男吗?” “不知道。”萧木桐没好气地说,揉着鸡窝一样的头发爬起来,走向卫生间。 “你不会到现在都没谈过恋爱吧?”祝焱跟在萧木桐屁股后面逗他,“也是,童子之身对道士来说确实很有用。” 萧木桐“砰”地把门关上,差点撞断祝焱的鼻梁骨。 萧木桐仅用十分钟就收拾好自己,踩上宝剑就冲出了门,祝焱眼睁睁地看着他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自己,很快消失在了视线里。 没过多久,萧木桐又冲了回来,把祝焱往剑上一拽:“草,把你忘了!” 祝焱:……我谢谢你啊。 …… 也许是昨晚吃完夜宵回去太晚,萧木桐今天起晚了许久,他领着祝焱打卡报道时,清早的已经SCPB乱成了一锅粥。 “呜呜呜呜老大你终于来了!”一颗玫粉色的脑袋炮弹似的撞过来,“诶?祝哥你也在啊?你好你好——老大呜呜呜…… “楚亿元,你见过了。”萧木桐向祝焱介绍。他半天没敢往办公室里进,盘算着楚亿元通灵被反噬的可能性有多大。 要不这行为也太阴了。 他探头往办公室里看,只见所有人面前都亮着通讯器的全息屏,邓是非更是直接打开了他的180°环绕弧屏电脑组,听见门外的动静头也不抬地说:“萧木桐,赶紧让你家公关组干活。” “邓是非,电子技术组组长,国际排名第三的黑客,但是有我们SCPB的辅助直逼世界第一,”萧木桐继续介绍,随即问邓是非,“出什么事了?你们这么如临大敌的。” “自己看新闻。”邓是非冷漠地说。 萧木桐出门着急,从祝焱手里拿回通讯器后压根没点开过,被邓是非一提醒才想起来。 一点开通讯器,大批大批的弹窗雪花似的填满了屏幕,最上面一条是凤昌集团召开的新闻发布会。 楚亿元叽叽喳喳地在旁边解释:“凤昌今天一早就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公开了青铜的研究进度,把他们家产品吹的天花乱坠,还透露被盗物品就是青铜的样剂,现在网上全是抨击我们不重视不作为的。” 萧木桐冷笑道:“什么意思?给我们上压力?他们以为千鹤能逍遥这么久是吃白饭的吗?” “我正在□□,局里能力有限,你们家的公关团队借来用用。”邓是非说。 萧木桐点了两下通讯器:“负责人号码发你了,你们协商。” 祝焱好奇地问:“你家干什么的?还有公关团队?” “祝哥你不知道吗?老大可是萧氏集团董事长的儿子,妥妥的富二代!”楚亿元倒豆子似的,把萧木桐那点老底全揭了。 祝焱揶揄道:“这么厉害?” 萧木桐装高冷,不参与他们的对话,点开新闻发布会的视频,终于见到了那位大名鼎鼎的王总的真容。 视频里的男人梳着背头,几根碎发散落在额前,戴着一副金丝框的眼镜,样貌俊美,气度不凡,颇有一股斯文败类的味道,旁边静静站着他们见过的洛助,洛穆本来也算五官端正,可站在王总身边就显得格外不起眼了。 “啧,戾气很重啊,看面相阴险狡诈城府深沉,还小心眼,典型的资本家。”萧木桐毫不客气点评道。 “但是他又帅又有钱啊!”办公室里突然响起一声带着电子失真的花痴。 祝焱这才发现SCPB的办公室里面靠墙的地上立着一个黑色的小方盒,一个全身全息投影从里面投射出来。 “唐清鱼,第一支队副队长,正在出外勤。”萧木桐介绍到。 投影里的人闻言尖叫道:“萧木桐你快派人来换班,老子一天一夜没洗澡没换衣服了,我要臭死了!” “哦。”萧木桐拿起遥控,直接关了投影仪。 “不对,”楚亿元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祝哥怎么在这儿?” 萧木桐简明扼要叙述了昨天的事,并宣布祝焱最近都跟着自己。 “那个木头小人检测过了,查不到任何灵力残留,干净得可疑 ”楚亿元交代道,“老大,我们遇到高手了。” “拿给林局看,”萧木桐说,“问问他老人家有什么见解。” “老大……” “什么?” “林局还没上班呢……” “还没来?!到底他是领导还是我是领导?!算了,楚亿元和祝焱先跟我去圣西中学,我总有直觉校车案跟千鹤案有联系。” 我们SCPB聚是一盘沙,散是一盘散沙23333。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他说(十) 第12章 他说(十一) 经过祝焱的强烈抗议,萧木桐和楚亿元终于放弃了刺激的出行方式,三人齐齐坐上了飞的。 楚亿元坐在副驾驶抱怨道:“老大,你家那么有钱,怎么不自己买辆车或者无人机?不对,你们这种富二代不应该是水陆空三栖每栖都有一辆吗?” 无人机虽说是无人机,但每一艘都配备了司机应对突发状况,萧木桐拍拍驾驶座的靠背:“这个飞的公司我们家有持股,在这有一辆专属飞的,这是刘叔。” 楚亿元:“……”我他妈就多余问。 …… 三人刚到学校,就看见校长带着几个校领导站在学校大门的门廊下等着,楚亿元入职没萧木桐久,哪见过这种阵仗,下了飞的连步子都不知道怎么迈了。 校长满脸堆笑地迎上来,萧木桐最烦这种你来我往的社交场合,直接打断了校长还没说出口的话:“带我们去高二三班的教室看看。” “好好好,”校长擦了擦额角溢出来的汗,“这就带您去。” 校长任劳任怨地亲自将他们领到高二三班教室门口,掏出钥匙开门:“出事之后就没人来过了,我亲自监督的,萧队您请。” 门打开了,校长抬脚就要进去,楚亿元手疾眼快地伸出胳膊拦住了门,露出一个假得不能再加的笑:“校长先生,留步吧?” “哦对,我差点忘了,”萧木桐装模作样地说,“SCPB办案,无关人等还是得回避,您也不用在外面等我们,您这么大岁数,我们也不好意思麻烦您,您请回吧。” 一唱一和把校长劝走,萧木桐重新推开门,正是上午阳光最好的时候,阳光透过紧闭的玻璃窗射进来,圣西中学的玻璃经常请人擦洗,很干净,射进来的阳光也很干净。 在萧木桐的再三警告下,事故发生后高二三班的教室就再没人进去过,依旧保持着事发前最后的样子。新京市春天风沙大,教室两天没人气,空气中飘动着些许细小的灰尘,每张桌子都配备了最新型号的全息屏,屏幕旁边还放着学生们没来得及收拾的杂物,有的课桌上放着课本,有的摆着动漫手办,有的立着笔筒,里面除了文具还浑水摸鱼地插着几支化妆品…… 好像这群学生只是去上了堂体育课,下一秒就会从他们身后鱼贯而入。 “来吧,”萧木桐用力给了祝焱和楚亿元的后背一人一巴掌,“干活了。” 祝焱指指自己:“我也要干?” “哎呀来都来了。”萧木桐不由分说,强行把人推进教室。 当代年轻人的四字真言——“来都来了”。 “那两个小混混不会是你找的人吧?”祝焱开玩笑道,“萧大少爷,就为了一个免费劳力没必要吧?” 萧木桐轻嗤一声:“我还不差那几个子儿。” “我差,我差行了吧。”祝焱敷衍道。 两人拌嘴的时候,楚亿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教室后面,她环视了一圈,开口说:“不在这里。” “什么?”祝焱问。 萧木桐瞄了他一眼,觉得他不该没想通这件事:“如果按照我们一开始推测的,人为的诅咒必然有一个载体,但那个东西现在不在这里。” “阴阳眼就是方便啊。”祝焱感慨道。 “不过也在意料之中,凶手不会蠢到明晃晃把东西放在教室里。”萧木桐说。 祝焱一针见血地指出他们目前最主要的问题:“但现在你们连凶手的实际目标对象都不清楚,你们找不到那个东西。” “那就从最可能是目标对象的学生开始查起吧。”萧木桐站在一张课桌旁,指着课桌上的姓名牌。 薛最。 “薛最,展辛遥说的那个到处惹事生非的小团体的头头,你说巧不巧,他爹刚好是凤昌集团制药子公司的老总,”萧木桐说着,一屁股坐下就开始翻人家课桌,“两边桌子全是他小弟,你们也翻翻,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 祝焱悄悄挪到楚亿元,低声跟跟她咬耳朵:“我说,你们SCPB的调查风格都这么……随性的吗?” 楚亿元也跟着在旁边的位置坐下来翻东西:“老大行为不要上升小弟。” 祝焱叹了口气,认命地走到教室后面的储物柜前。 萧木桐翻了半天,一无所获,不学无术的大少爷桌子里的东西少得可怜,书本还没有零食包装袋多,教材上一个字的笔记都看不到。 这是,祝焱走到他身后,冷不丁双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卧槽!”萧木桐差点蹦到桌子上,“你走路没声啊!你不知道不能在背后双手拍别人肩膀吗?!” 祝焱笑眯眯的说:“我发现了个特别好看的东西,你要看吗?” 萧木桐一百个不相信:“什么好看的?” 祝焱神神秘秘地带着他走到后面的储物柜,期间楚亿元好奇地想跟上来,被他一个眼神挡在了原地。 “这个,打开。” 萧木桐没多想,闻言听话地把储物柜的门打开。 “咣!” 是铁门被用力摔上的声音。 祝焱在一旁笑岔了气。 萧木桐脸色铁青地转向祝焱,他的转法很奇怪,身体不动,脖子转了九十度,直面向祝焱。 “哈哈哈哈哈……不好看吗?”祝焱拍着萧木桐的肩膀,“看到你想要的线索怎么不高兴啊萧队?” “高兴,”萧木桐面无表情地说,“我要笑死了。”说着他又把头直直地转了回去。 男生的柜子里只放了一双球鞋,用荧光绿的袋子装着,袋子的上面被人铺了一块白布,白布上面放了一颗睁着眼睛的猫头,白布上满是斑斑血迹,那些血液已经干涸了,但猫头还没怎么腐烂,看上去才死不久,猫头前面放着一张白纸,白纸上用红色水笔写着薛最的名字。 楚亿元在后面探头探脑,终于看见了,直咂舌:“好家伙,什么仇什么怨啊。” “好老套的报复方式,”萧木桐嫌弃道,“五十年前的恐怖电影都不用这种桥段了。” 还没等三人仔细查看,走廊里突然混乱起来,只听一个尖利女声在走廊里怒吼:“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取儿子的东西!我要起诉你们!” 校长满头大汗地拦在楼梯口,极力陪笑:“薛太太,令公子的事故这边还需要调查……” “调查什么?”薛太太尖叫起来,“我儿子死了!我儿子是受害者!你们拿他当犯人调查吗?!你们去找凶手啊!” 趁校长还在跟薛太太解释,萧木桐一把抄起白布把东西都裹起来,拉起祝焱和楚亿元:“快溜!” 三人悄悄冲出教室,向着与薛太太相反方向的楼梯跑去。 …… “差不多了吧?”跑到教学楼后,萧木桐才停下脚步。 三个人体能都不错,跑了一路都没怎么喘,萧木桐重新把白布打开,铺在地上。 猫头的眼睛漆黑一片,冷漠地盯着他。 “你觉得这个猫头跟校车案有关系吗?”萧木桐问祝焱。 祝焱左右看了两眼,发现他没在问别人,才犹豫地指了指自己:“你在问我?” “不然呢?”萧木桐反问道。 “你们才是专业的吧?我不知道,我只是个街头给人算命的。”祝焱懒懒地说。 萧木桐刚要给祝焱灌输“来都来了,发表一下见解”的思想,就被一声女孩子的尖叫打断了:“你们在干什么!” 三人齐齐转头,只见一个女生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指着地上的猫头,面无血色:“你们对花雪做了什么?!” 萧木桐:“不是,妹子你听我解释……” 楚亿元:“化学?什么化学?” 祝焱:“那只猫。” “你们这群变态!”女生声音都在颤抖。 祝焱给楚亿元递了个眼神,楚亿元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柔声安慰:“同学,这不是我们干的,我们也是刚发现这只……化学的。”说着她从兜里掏出证件:“你看,我们是来调查高二三班校车事故的。” 与此同时,祝焱悄悄把猫头重新包好,塞到了萧木桐身后。 “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吗?你怎么在这里?”萧木桐问。 “我们班上体育课,现在时自由活动时间,”女生老老实实地回答,突然又问,“你见过他们?” “你见过他们?”女生突然说。 毫不相干的两句话,三人不明所以,这才发现女生开着通讯器,似乎在和什么人通话。 “来过我家……”通讯器那边隐约传来声音,“看起来……不会虐猫……” 女生松了口气:“好吧,听你的。” 祝焱和萧木桐同时开口问:“展辛遥?” “你们连这都能听到?”女生诧异道。 萧木桐一咧嘴:“说了我们是专业的,聊聊?” 女生犹豫了一下,最终点点头,挂断了通讯。她的注意里被萧木桐吸引走了,没注意地上的猫头已经被收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萧木桐问。 “贺岁。”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个女生就是他们一直很在意的贺岁。 “认识薛最吗?” 贺岁冷哼一声,及其轻蔑地说:“怎么不认识,占着公子哥儿的名头,做着街头混混的事。” “你很了解他?”萧木桐追问道。 “全校都知道,也就展辛遥那个傻子不知道了。” 萧木桐差点笑出声,小声跟旁边的祝焱说:“下次见展辛遥的时候我一定要告诉他,哈!” “祝你不被他投诉。”祝焱好心祝福道。 虽然背地里幼稚的要命,但在外人面前萧木桐装得还是人模狗样的:“你知道他最近跟谁有过节吗?” “你们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贺岁看了他一眼,萧木桐总觉得她那一眼像是在看废物,“我们班的李飞棠,自从他转校过来薛最就在找他麻烦。” 希望猫猫下辈子投到一个幸福的人家,不要再流浪了(闭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他说(十一) 第13章 他说(十二) 李飞棠,萧木桐品味着这个名字,一个很中性的名字,像小说里的人名。 萧木桐琢磨着,这边祝焱已经和贺岁对上了视线,贺岁惊讶道:“是你?你是流金坊那个算命先生?你也是他们说的调查员?” 祝焱优雅地举起手,小幅度地朝她挥了挥,张嘴就是胡说八道:“不,我是被官家压榨的贫苦百姓。” 萧木桐:“……要不我把你丢回胡同里自生自灭?” 祝焱朝贺岁摊手:“你看,他威胁我。” 萧木桐毫不心疼地在那双他借给祝焱的纯手工皮鞋上狠狠踩了一脚:“别听他瞎说,先跟我说说那个李飞棠,他是资助生?” 像圣西中学这种私立高中,不管是真心还是做样子给人看,往往会面向社会开放一些名额,专门招收品学兼优,家境一般的普通学生,美其名曰“教育资助”。这样的学生没有后台没有背景,在圣西这样的学校里堪比羊入狼群。 “不知道,他和同学关系都一般,总是一个人,但转学来的,大概率不是。” “那你是吗?”萧木桐直视着贺岁的眼睛。 贺岁停顿了两秒,随即坦坦荡荡地回答:“我是,那又怎么样?” “没怎么样,”萧木桐笑起来,“说明你成绩很好,我小时候要是有你这么好的成绩就好了。” 贺岁点点头,指着藏在萧木桐身后装着猫头的小包袱:“那是薛最干的吗?别藏了,我看到了。” “应该不是。”总不会有人在血淋淋的猫头前写自己的名字。 “可以……把她给我吗?”贺岁垂下头,,“我经常去树林边喂她,我想好好安葬她。” “抱歉,”萧木桐说,“这是案件关键线索,我们需要带回去调查。” 女孩的头垂得更低了:“哦。” 楚亿元心软了:“要不然我们加个联系方式,等调查完了再把她还给你。” …… 加过联系方式,贺岁和他们告辞,消失在教学楼转角。 “怎么样?”萧木桐没头没尾地问楚亿元。 楚亿元刚刚借着加联系方式的由头,故意和贺岁产生了一些肢体接触,她摇了摇头:“不是她,她的体内一丝灵力都没有。” “你们怀疑她是千鹤?”祝焱问。 “是‘之前怀疑’,”萧木桐纠正他,“那根绳状法术残留肯定是某种法器,但不管法器是否产生自我意识,都需要灵力来驱动,很明显她不具备这个能力。” “其实有道理,但不是她也有可能是她的家人。”祝焱分析道。 “那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楚亿元靠着墙蹲下来。 “薛最他妈走了吗?我想再回教室里看一眼。” “没呢,”祝焱提议,“你要是不想撞见她可以等晚上再来,你们要查的东西在晚上也会比较清楚。” 萧木桐皱起眉头:“晚上进?难不成要翻墙?” 祝焱:“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成守法公民了?” 萧木桐:“说得有理。” …… 午夜,圣西中学北侧。 三个鬼鬼祟祟的黑影站在学校的围栏下,祝焱抬头望望栏杆顶端闪着寒光的可伸缩防盗刺和来回巡逻的无人机,问:“问题来了,怎么翻进去?” “好问题,”萧木桐说,“不是你提议的翻墙进去的吗?” 祝焱干笑了两声:“哈哈,跟我们那的墙不太一样……” 萧木桐“切”了一声,驱动脚底的宝剑,轻而易举地飞越了高墙。 祝焱不服气地看向楚亿元。 楚亿元抱歉地对他笑笑,随即后退了几步,搓搓手,吐出一口气,经过一小段助跑,向上一蹿,在离栏杆顶端还有几十厘米处抓住栏杆用力一甩,把自己抛到半空,几乎是摔过了围墙,空中接了个漂亮的后空翻,平稳着陆。 祝焱:“……” 萧木桐幸灾乐祸道:“你求求我就带你进来。” “不必了。”祝焱一口拒绝。他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离墙很近的地方种着一棵高大的树,他一刻都没犹豫地朝那边走去。 萧木桐本想拉住他,却忘了两人隔着围墙,只能在后面小声喊:“哎,你干嘛去?” 祝焱不理他,走到树前站定,只摸了一下树干,人就原地消失了,再看时他已经坐在的树枝头,连萧木桐都没看清他是怎么上去的。树枝刚好伸到围墙里面,祝焱往下一跃,萧木桐下意识地抬手想过去接他,祝焱却已经轻盈地落在地上,连片叶子都没惊动。 萧木桐的手半路生硬地转了个弯,摸了摸鼻子:“那什么,身手不错。” 祝焱得意洋洋地冲萧木桐一抬下巴:“这个你说过了,换一个。” 萧木桐:“牛逼。” 祝焱满意:“这还差不多。” 楚亿元:“有时候我真的不懂你们在玩什么……” …… 圣西中学占地面积很大,光是食堂就有两座,更别说数栋教学楼,教师楼,宿舍和礼堂,学校中间还有一个不小的人造湖。白天是校长带着他们从正门走的,现在到了晚上,他们又是从不知道学校哪个地方翻墙进的,于是三人进去没多久就迷了路。 深夜都圣西中学静悄悄的,远离了外面路上的路灯,校园里连一盏灯都没有,三个人纷纷打开通讯器的前置手电筒,惨白的人造光源只能照亮脚下的一小片区域,远处只能看到轮廓模糊扭曲的黑色楼房和树影,剩下的依旧是未知的黑暗。 疑似第三次经过同一片树林时,萧木桐终于受不了地停下脚步:“我们现在到底在哪?” 祝焱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我们不是一直在跟着你走吗?原来你不认识路?” 萧木桐觉得自己冤死了:“我在跟着楚亿元走啊!我怎么可能认识路?” 楚亿元忍无可忍:“我也在跟着你走好吗?!你不也是京圈太子爷吗?你小时候没在这上过学?” 萧木桐大不解:“你为什么觉得我会上过?我上的公立高中,我们家只有我姐上过这个学校,你也不想想,我要是上过这种学校我还会在这里给SCPB打工吗?” 萧木桐上头有个方方面面都十分优秀的姐姐,名牌大学毕业,又去国外留学了两年,现在在接手家里的公司。有这样一个完美案例在前,萧家对萧木桐的教育就随意了起来,从小就被当道士的爷爷发现有所谓修道的“天赋”,从此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可祝焱的关注点总是和别人不同:“也就是说你现在靠你姐养?” 萧木桐演技大爆发:“嘘,说话小心点,我姐还没扳倒老头子呢,这话要是传到别人的耳朵里,我们都得掉脑袋!” 祝焱和楚亿元:“……” 三人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这片树林似乎比前两个要大一些,不是他们走过的那条路。春天的树木还不茂密,透过旁边的幢幢树影能隐约看见静如死水的湖面,偶有一阵邪风扫过后脖颈,激起人一身鸡皮疙瘩。 萧木桐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一片比别的地方温度都低了几度?敛声,我有预感我们要找的东西应该离这不远,去林子深处看看。” “没觉得,”楚亿元不知什么时候都走到萧木桐前面充当开路的角色了,“你也太敏感了。”嘴上说着,她却还是听话地压低了音量 萧木桐翻了个白眼:“你这种明明资质得天独厚却神经大条的人才奇怪吧。” 萧木桐越走越慢,几乎和落在最后的祝焱并肩,林子里树种得有些密,两人难免有肢体接触,无意间擦过祝焱的手时,萧木桐发现他的皮肤滚烫。 萧木桐立刻就扑了上去,犹豫一秒都是对免费热源的不尊重:“我靠,看不出来你身体这么好啊,火力真旺,谢了兄弟。” 祝焱被萧木桐像八爪鱼一样紧紧搂住,走了两步,御着剑的萧木桐又觉得速度不协调别扭,一提溜就把他拎上了宝剑,于是两人就形成了一个在前一个在后面搂腰的泰坦尼克号姿势。 祝焱掰着萧木桐的手试图摆脱桎梏:“兄弟,我们这个姿势不合适吧?” “都是男的,有什么不合……” 没等萧木桐说完,祝焱和萧木桐的通讯器同时响起清脆的女声:“你好。” 声音不大,但在静悄悄的林子里显得格外突兀,萧木桐和祝焱吓了一跳,同时松开了交叠着的左手。 楚亿元回头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不远处的树林里突然响起一阵混乱的响动,像是有人匆忙穿过灌木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什么人!”萧木桐大喝一声,丢下祝焱就窜了出去。 楚亿元也不含糊,拔腿也往脚步声远去的方向追去。 祝焱默默地看着两人像闻到肉味的猎狗一样一溜烟没了影,原地深深叹了口气,踱步朝脚步声起始的地方走去。 (啊啊啊啊啊还差几个字才到三千,凑个字数,反正本章是免费的,打扰了orz) 其实夜探校园期间三个人都是用气音很小声地说话的,而且都有点功法在身上,走路都没声音,惊动不了凶手的,但是通讯器的内置AI声音就大多了,差不多小爱音箱音量五六十这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他说(十二) 第14章 他说(十三) 萧木桐和楚亿元灰溜溜地回来的时候,祝焱正倚着一棵树,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勾画着树干上的纹路,见他们来了,祝焱明知故问:“人呢?” 萧木桐气急败坏地踹了身边的树一脚:“跑了。” “你们什么情况啊?”楚亿元气喘吁吁地抱怨道,“怎么通讯器的内置AI同时说话?萧木桐你能不能当队长了,说好的出任务要把通讯器静音呢?” 萧木桐摆弄了两下通讯器,讶异地问祝焱:“我开过静音了……不对,这个没关,你也开了通讯器AI触碰匹配?我从来没见过别人开这个。” 通讯器AI触碰匹配,通讯器里一个非常鸡肋的交友功能,两个开过这个功能的通讯器一旦触碰几秒,内置AI们就会代替主人互相打招呼。 像是回应萧木桐的话,祝焱的通讯器AI又开口了:“你好,清秋!”是一个清脆活泼的女孩子的声音,那声音灵动鲜活,不像数据合成,倒像用真人的音源导入生成的。 萧木桐的经典温柔女声AI礼貌回复:“你好,梧桐。” 祝焱丝毫不觉得这个小插曲是什么大事,笑盈盈地把带着指环的手又贴近了萧木桐的手环一点:“这个功能多有意思啊。”说着他又兴致勃勃跟萧木桐的通讯器打招呼:“你好,你叫清秋是吗?‘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的‘清秋’吗?” “是的。”AI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楚亿元抓狂:“你俩无不无聊!重视一点!嫌疑人跑了啊!” 祝焱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示意两人看自己脚下:“天网恢恢,他跑不掉的。他能找到这个地方一定对学校比你们熟悉,追不上也正常,不如看看他留下的东西。” 两人顺着祝焱指的方向看树下,那棵被他倚着的树靠近树根的地方有一个不算很大的树洞,洞口却被人为用杂草堵住了,杂草的断面还新鲜着,大概那人离开得太匆忙,掩藏得十分拙劣。萧木桐用剑尖把杂草拨开,露了里面的东西。 树洞被清理得很干净,洞口两边分别竖着一根电子红烛,血红色的光充斥了小小的树洞,树洞底部铺着一块红布,随着杂草被清理,从树洞里掉出来一个角,红布上端坐着一尊石像。那是一尊雌雄难辨的塑像,脸型尖尖,眉眼细长,是一副眯着眼的笑面,容貌昳丽,却有着说不出的邪气。 这不是世上现有的任何一个正规宗教供奉的神明,三人对视一眼,谁也不认识。 楚亿元蹙着眉向后退了几步,有些不适:“小心,这东西和校车上的邪气应该是同源。” 萧木桐轻轻掀开红布掉出来的那个角,发现下面竟还垫着厚厚的一摞干草,看得出供奉这座神像的人很重视了。 祝焱只瞥了一眼就不感兴趣似的地靠在一边说风凉话:“我还是那句话,你们SCPB办事都这么随意的吗?你们刚才都去追人了,这么重要的线索趁机被人拿走了怎么办?还不快感谢我,请我吃顿好的。” “你不是在这儿吗?”萧木桐才不接他的话,理所当然地说,“留一个人看线索就行了,我刚刚探查过了,他没有同伙,你很安全。” 祝焱听着好笑:“你就这么肯定在你不要求的情况下我会主动给你们打工?” 萧木桐勾了勾嘴角,笃定道:“你会的。” 祝焱不置可否。 萧木桐接着说:“虽然你现在看着对这尊石像一点兴趣都没有,其实心里都要好奇死了吧?想拿出来看看吗?等回去交给检测科可就没这个机会了。” 一个进审讯室像逛博物馆,在他办公室秒变十万个为什么,住在他家的第一天就把他的更衣室翻了个底朝天的人怎么会错过这样一个研究新奇事物的机会。 被他说中了一般,祝焱垂在裤线边的手指微微蜷了起来。 “哎呀,好奇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萧木桐大大咧咧地抓起祝焱的手,引着他去把神像掏出来。 祝焱从善如流地把神像拿出来,握在手里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你不会是自己不敢动,拿我当试验品呢吧?” 萧木桐义正严辞地否定了他的揣测:“什么话!你一根没有活性头发就能救展辛遥一条命,我们现在有你这个大活人在这,还有满头生机勃勃的头发,还怕克不死这邪神?这是我对你信任的体现!” 祝焱:“……虽然你好像在夸我,但我一点都不想感谢你。” 他把神像拿在手里,毫无敬畏或恐惧,颠来倒去地研究,像是在把玩一个普通的摆件,看完甚至把神像的后背对着萧木桐和楚亿元举起来:“你们看。” 萧木桐和楚亿元这才看到,神像的后脑上竟然还有一张脸,与正面的笑脸不同,后面神像眉眼下垂,颊上隐约有朱砂勾勒的血泪——竟是一张哭脸。 双面邪神像,在SCPB博古通今的庞大资料库里其实算不得什么奇闻,这些搞邪教的就爱弄些离经叛道,看着瘆人的东西。 又有风从湖面吹过,带来冷飕飕的潮气,萧木桐的小辫子跟着颤动,他忙掰祝焱的手,强迫他摆成平碗装,把神像托在手心里:“祖宗!知道你不怕这个了,你行行好,好歹礼貌一点,别给我们的任务再增加难度了。” 祝焱:“……”你说要克死邪神的时候也没见多礼貌。 “我猜刚才那个人主要目的不是掩藏,而是清理指纹等会暴露自己的线索,普通公安的刑侦手段是肯定查不出来了,”楚亿元朝神像伸出手,“要我跟祂聊聊吗?” 萧木桐不知从哪捡了颗小石子丢过去,正砸在楚亿元的手背上:“邪神你也敢随便请?少出幺蛾子,你出了事谁负责?还不是我!回局里让那帮检验科的处理。” 楚亿元吃痛地揉着手背,撇撇嘴,对萧木桐小看她十分不满,她问:“不去教室了吗?” “让校长再封锁一天吧,只能对薛太太说声抱歉了。”萧木桐嘴上说着抱歉,语气里却一点歉意都没有。 …… 往回走的时候,楚亿元还在不甘心地频频回头看校园里建筑群的方向。 三人原路返回,这次是祝焱端着神像打头阵。他的方向感出奇的好,在光线极差的情况下把来时的路线记得分毫不差,佩服得萧木桐连说了好几句“牛逼”。 走回围墙下的时候,祝焱终于忍不住了,问出了那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你到底是怎么当上队长的?你们SCPB是看脸选人的吗?” 萧木桐还没说话,楚亿元先不乐意了:“什么意思?你是说我长得没他好看吗?” 祝焱哄起小姑娘来一套一套的:“你不是比他晚入职嘛,你要是在他前面入职,还有他什么事?” 萧木桐扒拉开挡在祝焱前面的楚亿元:“去去去,你早一百年进来都没用,老子是凭实力!” “你也是,”萧木桐一训训俩,“少勾搭我们女队员,我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种潜质呢?” 楚亿元夸张地做出呕吐状,祝焱装模作样地摇头叹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萧木桐冷笑着说:“要是连你都是君子了,那我岂不是圣人。” 圣西中学离SCPB不算近,三人回到局里的时候离再上班只剩几个小时了,楚亿元昨晚估计是又熬夜追剧看小说了,此时已然快昏死过去,随便裹了张毯子就倒在了办公室备用的行军床上。 萧木桐和祝焱则对上了彼此炯炯有神的眼睛。 萧木桐从小就觉少,上学时偷偷打游戏到后半夜两点,第二天早上六点多起床依然精神抖擞,工作以后更是习惯了时不时上个夜班,但他也因此对祝焱感到格外惊奇,这个人酷爱宽松舒适的衣服,衬得他身材尤为单薄纤细,可打起架来身手却干净利落,翻墙爬高这种事也得心应手,现在连精力都这么旺盛,和萧木桐印象里手无缚鸡之力,靠嘴皮子吃饭的江湖骗子大相径庭。 “可以啊兄弟,”萧木桐搭上祝焱的肩膀,“这么能熬?以后陪我打游戏呗?” 祝焱笑道:“晚上出摊习惯了。”顿了顿,他又说:“我不会打游戏。” 萧木桐不相信新时代的大好青年竟然连游戏都不会打:“那你平时闲着都干什么?” “看书。”祝焱回答。 萧木桐:“你跟我说实话,你不是二十九岁,你其实是八十九岁吧——不对,我爷爷八十九岁的时候还在网上跟人打麻将呢!” 祝焱满脸认真地对他说:“这个我还是会的。” 萧木桐无语:“你也就跟我爷一个水准了。” 检验科的人还没上班,此时神像就被放在萧木桐的办公桌上,也许是光线比较明亮。有也许是SCPB的气场实在太强,祝焱感觉这尊邪神的面相都慈善了一些。 萧木桐勾着祝焱坐到办公室的沙发上:“这天都快亮了,还睡吗?不睡的话我教你打游戏?” …… 今天早上来SCPB上班的人意外地没有看到早八门神,一问,得到的回答都是“老大在办公室里”。 “他什么时候这么爱上班了?”唐清鱼一无所知地推开萧木桐办公室的门。 迎面而来的就是萧木桐的吱哇乱叫:“冲冲冲!祝焱,他在你侧面草丛要偷袭你!” 祝焱冷酷无情地操作着手柄:“他死了。” 办公室里的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带着同款VR眼镜,端着游戏手柄。祝焱的外套丢在一边,衬衫袖子挽了起来,手肘支在叉开的大腿上,萧木桐更是直接蹬了鞋,在沙发上盘起腿,领口还别着祝焱的墨镜,大概是觉得绑着难受,他把辫子解开了,散在后背上。 “这算不算从此君王不早朝?”唐清鱼转头问刚踏进公共办公室门的邓是非。 邓是非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投影钟,淡淡地说:“这门亲事我准了。” 楚亿元一醒来就是这幅诡异的场景,她揉了揉睡得像鸡窝一样的头发,眼神迷离:“我的天,你俩不会是一宿没睡吧?” 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的岑狸路过公共办公室,听见了她的话,探头进来:“猜对了,你们队长精力真好,昨晚我在档案科都听见他的声音了。” 楚亿元:“……”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怪呢? 他们的游戏似乎是大获全胜,萧木桐随手把手柄一扔,甩掉VR眼镜,兴奋地拍打着祝焱的后背:“牛逼!没想到你这么有天赋!比唐清鱼那帮人的意识强多了!你不知道,我每次跟他们打游戏气都气死了……” 唐清鱼敲敲办公室的玻璃门,很用力地咳了一声,白眼要翻到天上去了。 萧木桐这才看到办公室门口围的一堆人,他脸上的兴奋还未褪去,一边帮祝焱摘眼镜一边问:“怎么人这么齐?校车案凶手遭反噬死了?还是千鹤来自首了?” 邓是非无情地戳破他不切实际的幻想:“都说了狗不能长时间盯电子屏幕,是到上班的时间了。”说完他率先拨开众人,飘然离去。 萧木桐和祝焱面面相觑:“他什么意思?骂我是狗?” 祝焱倒在沙发里,还在复盘刚才那局精彩的游戏,闻言勾了一下萧木桐的衣领:“他说的对,你怎么跟狗一样总盯着一样东西玩,把墨镜还我。” 西方伏地魔前辈在二十世纪就用过的套路就不要再用了。 SCPB众人内心:low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他说(十三) 第15章 他说(十四) SCPB第一支队公共办公室里的电子小白板又支了起来,其实局里给他们配备了讨论案情专用的会议室,但第一支队里的人一个比一个懒,往往就地解决。 邓是非摆弄着投影仪,在小白板上投放了几张照片,其中就有昨夜发现的邪神像。 萧木桐拿着一支激光笔,刺目的红点到处乱晃:“我们现在梳理一下案情进展,首先,校车案。”说着,红点落在了失事大巴的照片上。 “我们调查圣西中学,分别发现了猫头和邪神像两条支线,其中邪神像基本可以确定是作案工具,这座邪神像大概接受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供奉,具有一定影响周围的能力;而猫头目前只能知道学校里有一个人对校车案死去的学生之一薛最抱有很大的恶意,但无法判断这两人是否确实是校车案的凶手和目标对象,且我们从圣西中学的学生口中得知,薛最有一个长期霸凌对象,是个名叫李飞棠的学生,关于这个学生我们没有任何线索,不知道他跟这起案子的关系。” 案件相关人员的照片被依次投放到白板上,萧木桐的激光笔又移动到了和校车案相比,线索寥寥无几的千鹤案上:“而千鹤案,我们目前没有任何进展。但根据唐清鱼的推算……” 唐清鱼举了一下手,面上装得云淡风轻,说出的话却颇有些炫耀的意味:“小事儿,盯那个姓展的小崽子的时候随手卜了一卦。” SCPB的众人都习惯了他这副德行,萧木桐视若无睹地继续说:“……和我的推测,千鹤案和校车案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只是我们暂时还没找到突破口。我们已经接触过了贺岁,展辛遥的同学兼朋友,就是她带着展辛遥来找祝焱算命,无心插柳买了祝焱的手串,救了展辛遥一命。她就是那个为我们提供李飞棠这条线索的学生,楚亿元试探过她体内没有灵力,客观上不具备作案的能力,但无法排除她家人的嫌疑。” “我有个疑问,”祝焱听着听着,突然出声打断萧木桐,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为什么你们一直默认千鹤肯定姓‘贺’?就算这是家传的法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敢保证没有传承人是女性而她的后代跟了父姓的情况吗?” “说的有道理,我也向老大提过这个可能性,但我们现在除了有可能姓‘贺’以外没有任何关于千鹤的线索,我不想把所有涉案人员的祖上八代都查一遍。”这次是邓是非回答的他。 萧木桐看着祝焱,一拍脑袋:“对,还有你,我差点忘了,前天晚上七点半左右在古建筑留存区,也就是我家那一片四合院的胡同里,我们的证人祝焱先生遭到了小混混袭击,事后发现袭击他的只是傀儡,本体是两个三寸长的木头小人——长得还丑——当时我在现场,没发现傀儡身上与活人有异的地方,也就是说,这个操纵傀儡的人道行极高。但是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要灭祝焱的口,祝焱到底知道什么重要线索,是校车案还是千鹤案,我们都不知道,为了保障这个祖宗的人身安全,只能让他先和我们一起行动。” “所以,各位,”萧木桐坐在转椅上,单腿蹬地,转了半圈,面向整个办公室的人,“你们对这两个案子又什么想法?” 楚亿元刚刚去更衣室换了她放在工位的换洗衣物,此刻正在对着镜子梳理她那头炸毛的头发:“既然藏神像的那个人对学校那么了解,一定是学校里的人,看行事风格,应该是学生?那个李飞棠嫌疑很大诶老大,何况千鹤是一个人,校车案的凶手可不一定只有一个人。” “还有展辛遥,”祝焱补充,“我们上次去他家时没见到他的父母,你们是不是没也没调查他的家庭状况?家里有传下来的修道古籍,他资质又不低,照葫芦画瓢都能做到那种程度,你总不会真的相信他是个内向孤僻的普通高中生吧?” “行,”萧木桐拍板道,“唐清鱼继续带人蹲展辛遥,邓是非查他祖宗八代,你俩再跟我跑一趟学校。” 唐清鱼哀嚎一声:“还蹲?!他这两天安分的很,连家门都没出,就点过几次外卖,外卖内容我也查过了,根本没异常啊!” 萧木桐沉重地拍了拍唐清鱼的肩膀:“加油,我相信你。” …… 和昨天晚上强烈的探索**不同,楚亿元今天没对“再去一趟学校”表现出明显的反应,坐在飞的上一直在看窗外,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祝焱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状态不对,体贴地问:“楚小姐,你还好吗?” “嗯?”楚亿元回过神来,条件反射般地一秒对祝焱露出微笑,“我没事。” 祝焱继续循循善诱:“是身体不舒服吗?还是……感觉到了什么?” 楚亿元茫然地与他对视了两秒,老实地说:“我不知道。” 不是没有,而是我不知道。 祝焱一直很相信女孩子的第六感,他点了点头,给萧木桐使了个眼色。 萧木桐正在啃刚才在SCPB门前买的包子,一抬眼就撞上了祝焱的目光,他立刻停止了咀嚼的动作,眨眨眼睛。 祝焱恨铁不成钢地轻“啧”了一声,又朝萧木桐使眼色。 萧木桐见祝焱还看着自己,终于缓慢地从身后又拎出一个塑料袋,试探着问:“其实我给你带了一个,你要吃吗?” 祝焱气得直接转向车窗的方向不再看他,心里暗骂真是对牛弹琴,半晌,又回身夺走了萧木桐手里的包子。 …… 第二次站在这间教室里,三个人已然轻车熟路,薛最的课桌在最后一排,走过去的路上,祝焱滚烫的指尖划过萧木桐的手掌,往他手心里塞了个什么东西。 很轻很薄,捏起来还会哗啦哗啦响。 萧木桐低头一看,是装包子的塑料袋。 祝焱的声带就在他的耳朵边不远处震动:“萧队,帮个忙。” 此时他们只离门口的垃圾桶几步之遥,萧木桐对着祝焱摆了个脏字的口型,说:“你有塞给我的功夫都自己扔进去了。” “你该不会这么近都扔不进去吧?”祝焱挑衅道。 最低级的激将法,堂堂SCPB调查队第一支队长才不吃…… 堂堂萧队就吃这一套。 萧木桐猛地转身,把手里的塑料袋团成一个小球,双手用力压实,原地起跳投球,塑料袋小球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落入垃圾桶中。萧木桐冲祝焱一挑眉,吹了一声口哨。 “三分!”走在后面的楚亿元欢呼起来,欢呼完了才想起探头往垃圾桶里看一眼,“不过垃圾桶好像没套袋,老大你自己扔的自己收拾。”说完,一溜烟地远离垃圾桶,窜到了最后一排。 萧木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祝焱,眼中的期待都要溢出来了,祝焱配合地举起双手,放在胸前拍了两下:“投中了,好厉害。” 萧木桐这才满意地转回身,背着手老大爷一样向教室后排踱去。 薛最的座位上次来调查的时候就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在没什么值得在意的了,萧木桐这次来的目的是彻查展辛遥的个人物品。 他向来有一种野兽般的直觉,而这次的直觉告诉他,展辛遥身上一定有破案的关键,哪怕连这个小子自己都不知道。 展辛遥的课桌与薛最简直是天壤之别,课本摆放得整齐有序,按照大小和学科摞放,桌面上没放杂物,仅有一个深蓝色的保温杯。 要说薛最是把学校当家了,那学校在展辛遥那儿可能连酒店都不算,顶多是个半路歇脚的钟点房。 萧木桐又看向后面的储物柜,楚亿元对他摇了摇头,侧过身体展示空空如也的柜子。 萧木桐心力憔悴地拉开展辛遥的椅子,一屁股坐下去:“展辛遥这学费交的也太亏了,所有提供的设施都不用,白让资本赚钱。诶,你说,我们现在有足够的借口搜查他家吗?” 楚亿元也随便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手肘支在桌子上,单手托腮,满脸认真的建议:“我觉得半夜偷偷潜入他家比较实在。” 萧木桐托校长帮忙找了李飞棠问话,但李飞棠一门心思只想学习,一定要等到午休没课的时候才和他们见面。现在时间还早,展辛遥的个人物品又查不出来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萧木桐和楚亿元于是就“如何完美潜入展辛遥家并实行调查”展开了激烈而细致的讨论。 当他们已经讨论到黑进展辛遥家的家政机器人,远程操控它在他家地下室画传送阵用来潜入时,祝焱忽然出声打断他们:“我觉得楚亿元的预感是对的。” 楚亿元懵懵地抬起头,不知道话题怎么从家政机器人转到了自己身上:“可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预感到了什么啊。” “没关系,”祝焱善解人意地说,“你天生阴阳眼,是极易通灵之体,甚至可能有预言的能力,但如果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这种能力大概率只会被动触发且模糊不清。你昨天非常迫切想要再回教学楼查看,今早这种迫切却全然无踪,我推测,你昨晚很可能预感到这间教室里还有重要线索,但今早之后,这个线索已经不在这了——你们看。” 两人看向祝焱所指的地方,之间展辛遥的桌面上,靠近全息屏投影仪的位置,有两条不平行的浅色线条,形状像是梯形的两腰,若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我去……”萧木桐瞬间坐得笔直,一把抓住了祝焱指着桌子的那只手,身子微微前倾去看那两条线,“你是显微镜成精吗?” 萧木桐我恨你是块木头……哦,你名字就叫木头啊,那没事了。 ps:我们桐焱就是这样抓手搂腰却又互相看不惯的关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他说(十四) 第16章 他说(十五) 祝焱的指尖刚刚翻找线索的沾上了灰尘,萧木桐激动地抓着他的手,他也没出声提醒,反而轻轻搓弄萧木桐的袖口,把灰尘尽数蹭在了他的衣服上,不动声色地说:“最近新京市风沙大,屋子里灰尘也多,这间教室好几天没打扫,课桌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灰,但是你们看这两条线的位置是没有灰的,说明前不久还有东西在这里摆着,只是现在不见了。” 萧木桐抓着抓着,总感觉哪里有些别扭,他的目光向下移,发现自己正抓着祝焱的左手。 那只受了伤的左手。 祝焱仍旧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高谈阔论,看上去没有丝毫不适,萧木桐几乎要怀疑那晚快要死了的另有其人。 祝焱接触到他的目光,手指下意识地颤了一下,以为萧木桐发现了自己在偷偷用他的衣服擦手。 偏偏着一丝颤动被萧木桐逮了个正着,他强势地把祝焱的左手拉到自己面前:“你的胳膊好了?” 祝焱挣扎着想把手收回去:“好多了,只是小伤。” 萧木桐狐疑地打量他,现在离案发不过刚过去一天,而且祝焱在SCPB局里陪他熬了通宵,连药都没来得及换,那么深的一道刀口,就算科研部炼的是灵丹妙药,祝焱一具凡人之躯也不可能好得这么快。 “给我看看。”萧木桐说着就要撸祝焱的袖子。 祝焱手急眼快一把按住萧木桐的手,瞥了一眼楚亿元,再看回萧木桐的眼神里竟带了一丝祈求,他小幅度地晃了晃萧木桐的手,压着嗓子:“这个等会再说。” 祝焱微低着头跟他说话,睫毛乖顺地下垂,在眼睑扫出一片阴影。萧木桐习惯了祝焱句句话里带刺的风格,还是第一次见他向自己正儿八经地示弱,一时不知如何应对,直愣愣地任凭祝焱推开他的手。 楚亿元完全没注意这边小小的争执,她现在对祝焱的信任度暴涨,端起通讯器就开始对着桌子“咔咔”拍照,一边还问祝焱:“但是这也太细了吧?这两根线会是什么东西?” 祝焱整了整衣袖,露出稍显困惑地表情,诚实地回答:“我也不知道。” 错过了最佳时机,话题就这么被岔开了,萧木桐只好把注意力放回案子上。他往椅背上一靠,环顾教室一圈,颐指气使地使唤祝焱:“你把你身后那张桌子上的明星小卡拿过来,对,连着展示架一起拿。” 大概是怕萧木桐又想起他的伤,祝焱这次没有任何异议,无比听话地拿了过来,萧木桐接过那张明星小卡。卡片装在一个透明的硬质卡套里,下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同材质的展示架,支着两条细腿。萧木桐把展示架放到那两条线上,严丝合缝。 萧木桐得意洋洋地打了个响指:“怎么样?关键时刻还是得靠我吧?” 楚亿元看萧木桐的眼神都不对了:“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东西?不会吧你也追星?” 萧木桐理直气壮地给人扣帽子:“唐清鱼桌子上天天摆着一堆,你们真是一点都不关心的同事。” 这次终于触及到祝焱的知识盲区,怎么都没办法说服自己接受这个设定:“额,你是说……这个重要线索是明星小卡?” 萧木桐的无语溢于言表,一声“土”就要骂出来了,可没等他解释,祝焱就先自己想明白了:“不对,展辛遥看着不像会追星的人,难道是其他人的照片?或者什么对他意义深刻的东西?“ 还行,萧木桐把一腔吐槽咽了回去,虽然意识有点跟不上时代,但智商依旧在线。 “把东西找回来不就知道了,”萧木桐站起来,把椅子推回原位,双手支着椅背看了看墙上的钟,“时间不等人,到午休时间了,楚亿元去调监控,祝焱跟我去见见李飞棠。” …… 他们是在教室里见的李飞棠,圣西中学的午休时间很长,别的学生都出去吃饭或闲逛了,只有他一个人在教室里。 这个男孩身材单薄,校服衬衫有些晃荡,长相可以算得上漂亮,唇红齿白,生了一双杏眼,有些女相。 教室门大敞着,萧木桐还是礼貌地停在门口,先敲了敲门。 李飞棠听见声音,只撩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就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萧木桐向来把沉默当默认,拉着祝焱就进了教室,自觉地倒着跨坐在李飞棠前面的位置上,祝焱什么都没碰,只是轻轻靠在了桌边。 李飞棠眼皮都没抬一下,完全把他们当空气。 萧木桐跟这个班的班主任了解过李飞棠,他成绩特别好,在文科里没掉下过年级前五,是天赋不足但足够刻苦的典型,每天别人午休出去吃饭的时候都留在教室里啃面包学习。 萧木桐趴在椅背上,用胳膊垫着下巴:“你好,你就是李飞棠?” 李飞棠手里的笔停下来,低低地“嗯”了一声。 “做不下去就别做了,”萧木桐手指点上李飞棠的学习平板,“这里都抄串行了。” 李飞棠连忙把那行写错的式子撤销,电容笔点击屏幕发出“嗒嗒”的响声,做完之后,他终于鼓起勇气和萧木桐对视,他的眼皮微微颤抖,抿着唇,似乎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才敢跟萧木桐说话:“校长说您,您们想问我一些事情……要问什么?” 这样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的样子实在不像一个富家子弟,那些人是天之骄子,从小便生活在别人的吹捧和羡慕中,个个拿鼻孔看人。 “你是资助生?”萧木桐问。 李飞棠的视线飘忽着从萧木桐脸上移开:“不是。” 不是资助生,萧木桐看着他桌面上廉价的破旧文具和好几年前的旧款平板,心想,难道是普通家庭举全家之力托举上来的?图什么呢?连普通私立学校都没上过的萧木桐不理解,他没觉得公立学校有什么不好,反倒是硬上贵族学校对普通学生来说百害而无一利,他们在身边人过于耀眼的光环下会变得愈发自卑,愈发怯懦,愈发不敢抬头。 就像现在的李飞棠。 这样长相阴柔,没钱没势,性格软弱又恰好学习不错的男生很容易成为被霸凌的对象。 萧木桐斟酌着词汇,徐徐深入:“你认识高二三班的薛最吗?” “认识,他妈妈来学校闹过好几次了。”李飞棠的眉眼依旧温顺低垂,但脸上明显闪过一丝厌恶的神色。 萧木桐带入一个内卷型学霸的角度感受了一下,有个人五次三番地在自己学习时在教室外的走廊里大吵大闹,确实应该厌恶。 “我听说他经常找你麻烦?” 李飞棠似乎不太习惯和不熟悉的人交流,手都不知道往哪放,用指甲扣着电容笔上的胶套,露出袖口的一截手腕上隐约有些青紫的痕迹。听到萧木桐的问题,他的第一反应先是疯狂摇头,摇了两下复又顿住,犹豫片刻,幅度极小地移动了一下脑袋,好像是点头。 楚亿元不在,安抚证人情绪这个需要细腻情感的重任就落到了祝焱身上,他努力夹出自己最温和无害的声音:“可以和我们说说吗?现在不会再有人找你麻烦了,你不用害怕,或者如果还有其他人在欺负你,你也可以告诉我们,我们会帮助你的。” “你说得对,”李飞棠声若蚊蚋地自言自语,两人没听清,刚想询问,李飞棠忽然抬起头,朝他们露出一个微笑,眼睛弯弯的,嘴角还有两个小小的梨涡,“你说的对,他不会再找我麻烦了。” 这个笑颜冲淡了他周身畏缩的气质,宛若冰河解冻,但只持续了短短一瞬,李飞棠就又低下头去了:“抱歉,死者为大,我不应该这样的……” 萧木桐不禁暗自感慨这小孩也太能忍了,要是天天找他麻烦的死对头死了,他高低开瓶香槟庆祝。 鉴于李飞棠很可能没钱买香槟,那就开瓶五块钱的罐装啤酒吧。 李飞棠好歹是愿意开口了,萧木桐趁热打铁:“你知道薛最为什么总是找你麻烦吗?他和你有什么过节吗?” “不知道,因为我长得太好欺负?或者因为我没什么朋友总是一个人?还是只是因为我没家世没背景,欺负起来很容易?”说到最后,李飞棠的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点哭腔,“他们这些混日子的富二代不都是这样吗?” 祝焱抽了几张身后桌子上的纸巾,放到李飞棠手边,顺势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见李飞棠没表现出明显的排斥,便轻轻抚了抚他的背,柔声说:“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萧木桐连连咂舌,心说装起贤良淑德来,祝焱称第二,谁还敢称第一。 李飞棠抓起纸巾,胡乱抹着眼睛,顺着祝焱的动作点点头,再抬头时,脸上没有泪痕,只有眼尾红红的,像只可怜的小兔子。 “不是,你就没想过报复回去吗?”萧木桐计上心头,像个同龄的高中毛头小子一样打抱不平,“要是我就偷偷往他书包里扔热化了的巧克力和开了封的辣条,不咬人还不能膈应人吗!” 祝焱:“……”这种幼儿园级别的报复方式也就萧木桐这个二货能想出来了。 李飞棠咬着下唇,目光在萧木桐和祝焱之间徘徊,最后不知是不是被萧木桐过于真诚愤慨的眼神骗过了,赴死一般地往前探了探身子。 萧木桐立刻会意,把耳朵凑上去,只听李飞棠在他耳边小声说:“其实……有一次的,但只有那一次。” 纯情处男萧木桐刚出新手村就遭遇顶级魅魔,拼尽全力无法战胜。 ps:第14章《他说(十三)》开头有部分情节添加,请注意查看,感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他说(十五) 第17章 他说(十六) 萧木桐耳朵都竖起来了:“哪一次?” 李飞棠说完就飞速低下头,又回归了那种唯唯诺诺的状态,半天才吐出话来:“那次他把我堵在厕所里……总之后来午休的时候,走廊里很多人,大家都在赶着去食堂,我趁乱把他绊倒了,他当时撞翻了保洁阿姨的水桶,把水洒在了……他一直在追的女生的裙子上。” 这个事件的结局不用想也能知道,薛最大概这辈子都追不上那个女生了。 唯一能想到这种报复招数的学生,会把死猫头放进欺负他的人的储物柜里吗? 祝焱煞有介事地点头,转而对萧木桐说:“比你强点。”但也不多。 萧木桐不服气:“我哪里比他差了。” 祝焱心说哪里都差,根本就是幼儿园和小学生的的差距。 教室前面的墙上有着荧光蓝色的电子表投影,从刚才开始李飞棠就在频繁地张望,祝焱问他:“怎么了吗?” 李飞棠的小动作被发现了,头低得更低了,手拽着自己的衣角,吞吞吐吐地说:“这么长时间,我一页题都还没写完……” 这大概是李飞棠能说出的最直接的拒绝的话了。萧木桐情商忽高忽低,这个时候也知道人家在赶人了,看样子从李飞棠嘴里除了薛最有多么混账以外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萧木桐拍拍屁股站起来,摸了摸兜,掏出一管用了一半的药膏,放到李飞棠桌上:“这个对跌打损伤挺好用的。你试试。” 李飞棠垂着头没说话,默默把自己的袖子往下拉。 走出教室,祝焱隔着窗户看李飞棠,看见他新奇又小心翼翼地拿起药膏,扭开盖子,凑到鼻子下闻了闻,祝焱问:“又是科研部研发的神奇小药膏?” “ 嗯,不多,前两天被我用下去一点。” 祝焱还在看李飞棠,漫不经心地问:“为什么会用到跌打损伤药,你从宝剑上摔下来了?” 祝焱本来就是一句随口的玩笑话,萧木桐却诡异地沉默了,祝焱等了一会发现他没回话,终于舍得放弃李飞棠转过来看他,眼神里的鄙视溢于言表:“不是吧?真是从宝剑上摔下来了?” 萧木桐上前一步逼近祝焱,祝焱身后靠着墙,退无可退,两人的呼吸骤然拉进,阳光从他背后照进来,把祝焱全部拢进他的影子里,他伸出手指点着祝焱的肩膀,一字一顿地说:“不、该、问、的、别、问。” 萧木桐肩宽腿长的身材其实很有压迫感,但是因为这种原因威胁别人,反倒像小奶狗对人呲牙,毫无威慑力。 祝焱才不怵他,学着萧木桐的样子也点点他的肩膀:“学艺不精还捂嘴不让别人说,你们这一派的道风就是这样吗?” 萧木桐梗着脖子反驳道:“你又不知道我是哪一派的,我又没给师门丢人!走了,去看看楚亿元查到什么了没。” 说着他头也不回地向楼梯口快步走去,仿佛想尽快逃离这个话题,路过转角的时候险些撞上一个保洁阿姨。 保洁阿姨停下的步子急了些,手里提着的东西摇摇欲坠,萧木桐手疾眼快地帮她扶住手里沉甸甸的水桶,连连道歉。 保洁受宠若惊,点头哈腰地向萧木桐道谢,却拒绝了他的帮助,接过水桶,艰难地重新提起来。沉重的铁皮桶装满了水,压得她的腰再没挺直,她独自一人走出拐角,拖着同样沉重的脚步,蹒跚地走进了萧木桐和祝焱的视野盲区。 …… 两人到达监控室的时候,楚亿元正背对着门口蹲在塑料凳上啃指甲,她的指甲上涂了黑色指甲油,边缘已经被啃得坑坑洼洼。监控室的保安毕恭毕敬地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萧木桐慢悠悠踱过去:“好吃吗?” “哎呀你有病吧,” 楚亿元烦躁地从椅子上跳下来,“快来看看这个监控,我是没辙了。” “监控怎么了?”祝焱走到楚亿元身边,楚亿元狗腿地把椅子让给他。 祝焱还没说什么,萧木桐却一把拉住他不让他坐,全身上下摸索一圈,什么都没掏出来,最后拿自己的衣服袖子仔细擦拭了一遍凳面,嘴里还不忘挤兑楚亿元:“没看见楚亿元刚才踩在椅子上吗?看都不看就要往上坐。” 楚亿元:“……”我错了呗。 祝焱颇感意外,看向萧木桐白色的外套:“你的衣服……” 萧木桐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心上:“没事儿,这件是我随便买的,没你身上那件贵。” 祝焱心想,原来是这个原因吗?因为自己身上这件是奢侈品怕脏? 见他站着不动,萧木桐又问:“哎你坐不坐啊,不坐我可坐了。” 祝焱施施然在凳子上坐下,笑着说:“你都贡献出自己的袖子了,我要是不坐是不是有点太不识好歹了?” 萧木桐满意地抱起胳膊:“你知道就好。” 两人热火朝天地讨论塑料凳子的使用权时,楚亿元已经自顾自窝进了控制台前舒服的皮质大转椅上。 所以说啊,循规蹈矩懂礼貌的人永远在吃亏。 她敲了敲控制台,把两人关注的重点拉回来:“拜托了两位大佬,先看看监控吧。” 萧木桐颔首示意她放。 楚亿元调出一段监控,边放边手舞足蹈地给萧木桐和祝焱解释:“我查了所有走廊和楼梯的监控,从教室封锁开始,除了我们以外没人进过这间教室,所以我查了教学楼外的监控。你们猜怎么着?所有能照到高二三班教室窗户的监控全被人挪动过位置!经过我细致入微的翻找……” 萧木桐不耐烦地打断她:“说重点。” “才发现一段能看出来事件过程的监控,是对面实验楼顶的监控,但是……算了你们自己看吧。” 圣西中学的监控室采用了全息投影,监控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的立体形式展现在众人面前。但这个摄像头毕竟是对面楼上的,只有镜头边缘的一小块地方能拍到案发现场。 楚亿元拖动了一点进度条,只见高二三班楼上的那间教室的窗户被人推开了一些,钻出一个带着口罩和帽子全副武装的人,只能从制服上看出是个女学生,她轻轻一跃,跳到了窗台上,萧木桐这时才看到她的腰上系着一根颜色鲜红的粗绳子,看上去像是麻绳之类的材质。 女生没怎么使力,那绳子有生命似的,稳稳托着她滑到高二三班教室的窗外,圣西中学的窗户是普通的滑轨窗,从外面也能很轻松地打开,那女生就这么从窗户翻了进去。 楚亿元重重敲下暂停键,双手一推桌子,转过来面向萧木桐和祝焱,自暴自弃地说:“这么一点,案发时间是昨天下午咱们离开之后,东西应该就是她拿走的,但离得太远,她又裹得太严实,看不清长相,要不你俩再试试能不能看出些什么?” 萧木桐摸着下巴把监控又看了一遍,半晌说:“我又不是神仙,凭这点东西能看出来就有鬼了。” “神仙来了也看不出来。”祝焱很快地接话。 萧木桐:“不过嫌疑人倒是有一个。” 祝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就只有她了。” “高二三班楼上是哪个班级来着?”萧木桐又问。 楚亿元试图劝阻:“废话,我也知道你们说的是谁,但是我们没有证据啊,要真是她,你看看昨天的状态,她像是会承认是样子吗?” 萧木桐咧开嘴,笑容里莫名带了点邪气:“那可不一定。” …… “什么?高二九班的贺岁?我帮您问问她的班主任……萧队,贺岁今天请了假没来上学啊,您看要不要换一天?” 好不容易给校长打一次电话,就得到这么个回答,萧木桐没泄气,反倒更加兴奋起来,挂了通讯,眼睛亮晶晶地对祝焱和楚亿元说:“看我说什么?没跑了。” 祝焱望着他的眼睛,怀疑如果他脑后的小辫子是尾巴的话,现在估计摇得比螺旋桨还快,于是他兜头给萧木桐破了一盆冷水:“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套她的话吧。” 萧木桐的热情丝毫没有被浇灭:“你就瞧好吧!” “走走走走走,过度亢奋可能是通宵的后遗症,赶紧把他拖回去睡觉,猝死了咱俩都是第一嫌疑人。”楚亿元对祝焱说着,强行把两人推出了监控室。 监控室外面走廊的墙上挂着保安和保洁人员的个人信息和排班表,查案中的萧木桐习惯性地停下来看了一眼,目光忽地被其中一个保洁吸引了。 “这不是我刚才差点撞上的那个阿姨吗?” “这不是你刚才差点撞上的那个阿姨吗?” 萧木桐和祝焱异口同声的同时,两根食指齐齐指向第一排最后一个名叫“李玥”的保洁。 楚亿元疑惑地看着他俩,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自己不在的时候两人总能遇见这么多有故事的经历。 “我们刚才在三楼楼梯拐角遇见了一个保洁,她的胸牌就写着这个名字。”萧木桐解释说。 “我记得她的长相,就是这张照片。”祝焱接着解释说。 “所以你们到底为什么能记住只遇见了不超过两分钟的陌生人的名字和长相……”走路从来直视前方且脸盲的楚亿元有种被孤立的感觉。 祝焱还在替自己辩解:“长相这种东西是不用刻意去记的……” 楚亿元心累地打断他:“焱哥,你要不来SCPB上班吧,让老大给你开双倍工资。” 停停停萧木桐,拿衣服擦凳子这件事是衣服贵不贵的问题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他说(十六) 第18章 他说(十七) 萧木桐凑到告示拦目旁边又看了一遍:“不对,她是负责实验楼的保洁,怎么会提着清扫工具出现在教学楼的三楼?” “可能是临时跟人换班?”祝焱猜测道。 “老大,她姓李……”楚亿元提醒他们说。 “你是说她跟李飞棠有关系?”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祝焱也上前去,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李玥的照片,“你看她眉眼的轮廓,确实和李飞棠有点相似。” 楚亿元手指点着那个“李”字:“很可能是他的妈妈啊,一个母亲去看自己的孩子,再正常不过了。” 萧木桐紧拧着眉:“那就说不通了,如果他妈只是个学校保洁,他又不是资助生,那他哪来的钱上圣西?” 祝焱陷入思索,问萧木桐:“话说回来,薛最到底为什么只针对他一个人?虽然薛最平时也不干什么好事,但也没像这么过分过,你看到他胳膊上的伤了,还有他说的厕所。” 一个漂亮柔弱的男生被堵在厕所里,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是啊,萧木桐想,李飞棠对这件事的解释是什么来着? 他说他不知道,他说薛最之流都是这样。 楚亿元忍无可忍:“这不就是明显地在回避问题吗?!我真受不了你了!” “你不能这么说,”萧木桐不赞同地说,“很多霸凌都是没什么理由的。” 楚亿元据理力争:“薛最他爸是凤昌集团总裁的堂姐夫,他是要风得风的要雨得雨的太子爷,他是高中生又不是初中生,能玩的东西太多了,犯得着专逮着一个穷学生玩吗?何况是一个学习很好,很可能非常受老师重视的学生,很麻烦的。” 楚亿元几乎想要晃晃萧木桐的脑袋看看里面有多少水了:“你上高中的时候到底在干什么?怎么感觉你跟学校不太熟啊?!” 祝焱在旁边乐不可支,萧木桐瞪向他的时候,他只是语焉不详地说:“我大概理解为什么你的搭档会是楚亿元了。” 萧木桐摸摸下巴,低头说:“就算她是李飞棠的母亲,也没必要这个时间特意从另一栋楼过来看他,更何况还提着那么沉的水桶和拖把,倒是像为了遮掩什么。” “如果她是自己偷偷去看李飞棠的,李飞棠其实不知道这件事呢?”祝焱说。 众望所归,萧木桐终于问出了那个祝焱和楚亿元一开始就在怀疑的问题:“李飞棠和薛最到底是什么关系?” 祝焱耸了耸肩:“你们太子圈的事不是应该问你吗?” “我都多少年没混他们的圈子了,天天跟你们这帮人混在一起……”萧木桐嘀咕了一句,还是细细地回忆起那些流传在上流社会的八卦,“我想想啊,跟薛最有关的……我只知道近些年凤昌老董事长的身体情况急转直下,老爷子说什么也不愿意替换人工脏器——笑死了,那还是他们集团自己的技术呢——从去年开始,凤昌底下的小辈们就为了继承权明争暗斗,打得不可开交。” 李飞棠就是去年转来圣西中学的,而薛最正是凤昌老董事长的外孙。他们仿佛相反的两个镜面,一个是寒门贵子,一个是朱门废物。 一个大胆的猜想浮现在萧木桐的脑子里:“等等,这个李飞棠不会是薛最他爸的私生子吧?” 而且薛最极有可能知道这件事,所以才在学校格外针对李飞棠。 想到这,萧木桐的执行力强得吓人,反手一个通讯就打去了局里:“喂喂喂?警方还没把薛最的遗体还给他家属吧?太好了!快叫他们去给薛最和李飞棠做个DNA检测,这两天他们那边又没有大案子,叫他们快点别墨迹,我这边急要!对了,邓是非呢?让他查李飞棠和他妈李玥。” 通讯器传来邓是非凉凉的声音:“我刚查完贺岁和展辛遥,贺岁祖上三代都是有名有姓的普通人,履历很正常,没有跟‘千鹤’有关系的信息。” 萧木桐带着耳机,旁人听不见通话内容一个字,楚亿元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靠在墙边上网,反倒是祝焱好奇地把头凑过去想听,发丝几乎要落在萧木桐肩膀上,萧木桐伸出一只手轻轻抵住他的肩膀不让他再靠近,转手点开了公放。 “……不过你们注意她也并非没有道理,贺岁高一上学期时举报了一个多次猥亵、性侵女同学的高年级富二代,证据充足,毫无犯案的可能,而且那个富二代最后一次作案时刚好是满十八岁的第二天,判了十多年。” 通讯器这边的三人都知道这个事件,当时闹得挺大,甚至流出了那个富二代留作把柄的女生的视频和照片,网上全是对这个案子的讨论,富二代的父母本想用钱息事宁人,但司法方面顶不住舆论的压力,最终还是重判了。 原来这个案子是贺岁捅出来的 这么看来,贺岁绝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只是个心地善良平平无奇的资助生。 不过这正好验证了他们先前的怀疑,比起这个,他们还需要更多信息。 “展辛遥那边呢?”萧木桐问。 邓是非停顿了片刻,好像是在翻文件:“展辛遥的父母也没问题,都是做生意的,但两年前出车祸去世了,展辛遥现在一个亲人都没有。” “等等等等,那他怎么一个人住,他不还是未成年吗?” “展辛遥七岁才上学,现在已满十八岁。” 萧木桐感慨:“喔,看不出来啊,他长得看起来还挺小的。” 邓是非继续说着,声音通过通讯器的传递显得又些失真:“……唯一的疑点是他的祖母。” “他的祖母怎么了?”萧木桐追问。 邓是非语气平静无波地扔下一记重磅炸弹:“他没有祖母。” ……那确实是很大的疑点了。 祝焱:“他爹是刮彩票中的?” 萧木桐:“什么彩票?避雷了。” “你能不能先听我说完,”两人一唱一和地打岔,让邓是非几乎要维持不住他最后的耐心,“我是说展辛遥的祖父没有任何结婚或离婚的记录,在档案里终生都没有过配偶。” “好家伙,”萧木桐立即接话,“又一个私生子?” “不知道,我会继续追查他祖母的身份,你说的李飞棠和他母亲我查完了一起告诉你——顺便,下次派唐清鱼去出蹲点任务的时候能不能把他通讯器没收?他这两天已经累计骚扰我三十六个小时二十一分十七秒了。” 萧木桐懒得管这两个从认识的第一天就开始掐的人之间的破事,只是懒懒地问了一句:“他没通讯器怎么联系组织?” “我自己出钱给他买专线对讲耳机。”邓是非忍着怒气说。 “那你自己去跟他说吧,加油。”萧木桐不走心地鼓励完手下,立刻挂断了通讯。 听他挂了通讯,楚亿元这才头也不抬地问:“所以我们下一步的计划是?” 萧木桐刚想说去调查一下贺岁的行踪,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的祝焱,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祝焱也跟着他连轴转了三十多个小时,人家本来可以留在SCPB心安理得地接受保护,顺便给留守的邓是非等人添添堵,却还是好心帮忙跟着来了。 这么一看,他人还是不错的,萧木桐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祝焱,自己要加班总不能拖着一个不想干的人一起,于是他临时改了口风:“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这个决定被全票通过。 回去的路上,祝焱不经意打了个哈欠,楚亿元眼尖地捕捉到了他这个微小的举动,又联想到他这两天跟着他们一起跑前跑后,半开玩笑地问:“焱哥,你到底和老大签了什么不平等条约,这么替他卖命?” “哦,这个啊,”他听见祝焱坦荡地回答,“因为这个案子我都被房东赶出来了,好好的五星级酒店也住不了了,我帮你们快点破案对彼此都好——而且结案之后我可以拿一笔安付费。” 萧木桐:“……”亏他刚才好觉得祝焱人好,真是瞎了眼了! …… 无人机进不去胡同里,萧木桐和祝焱在路口下了车,祝焱在地上走,萧木桐以一种堪称侮辱宝剑的速度跟在旁边慢悠悠飞。 他本来想邀请祝焱和自己同乘,这样可以更快回家,被祝焱严词拒绝了。 萧木桐在心里嘀咕,真是穷讲究,都是男的,也不知道在矜持些什么。 好不容易走到大门口了,萧木桐站在宝剑上在祝焱身后滑动全息屏,似乎在忙着跟SCPB的人交代工作,低着头随口对祝焱说:“密码123456,你开下门。” 就这么把自家大门的密码给人了?还是这么一串玩笑似的密码?祝焱将信将疑地点击密码盘上的数字,门流畅地弹开了。 他愈发琢磨不透萧木桐在想什么了,只能先招呼身后的萧木桐:“门开了……” 他转身的一瞬间,一道寒光闪过,祝焱躲闪不及,只见萧木桐的剑尖擦着他的左臂扫过,将衣袖连带着里面的绷带一齐划开了一道大口子,却没伤到他分毫,绷带簌簌落地,露出了内里光洁完好的小臂。 萧木桐:有话必接,绝不让一句话掉地上。 ps:推推自己的短篇合集:《光阴碎落》,里面包含bl,gl,无cp,bg(也许)等各性向的练手小短篇,感兴趣的宝子可以看看! 目前已有目录: 《【无cp】末日快乐》:末日里一对兄弟的故事 《【bl】无情无义》:花魁??戏子,某种神奇的搭配 《【无cp】花云风月录系列》:一个两男两女四人组的古风青春故事 更多小故事还在创作中!喜欢您来![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他说(十七) 第19章 他说(十八) 有风从两人之间吹过,吹得祝焱衣袖破碎的布料上下翻飞,手臂上的皮肤越发显眼。 祝焱没想到萧木桐来这么一出,杵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脸上的笑几乎挂不住:“萧队这是何意?” 萧木桐随手挽了个剑花,用剑面抬起祝焱的胳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祝先生体质真牛逼,那么深的刀伤一天就好了,连道疤都没留下。” 祝焱抽回手,配合他假笑道:“那还是多亏了贵局的灵丹妙药。” 萧木桐冷笑了一声,挤开他走进院门:“苏清世要是知道这事怕是要连夜把你绑回去做实验。” 祝焱自然地跟在他身后进屋:“绑架是违法的。” 大门在两人身后关闭,隔绝了外界的嘈杂。 萧木桐回身,眸色晦暗地盯着祝焱,面上没什么表情,周身的气压似乎都低了不少:“少跟我扯没用,你绝对不是个普通的算命先生,还有什么事情隐瞒,我建议你一次□□代清楚。” 祝焱向后一倒,顺势靠在门上,眼睑半眯,笑得吊儿郎当:“干嘛那么惊讶,我的头发都有辟邪保平安的功效,受了伤很快就好也不是什么奇事,再说了,你又没问过我。” “我可没听说过哪个族类有这种体质。”萧木桐步步紧逼。 “那是你孤陋寡闻。” “行,”萧木桐气笑了,“算我孤陋寡闻,那麻烦祝先生为我解惑了,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比你还想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都说了我是孤儿,祖上是什么家族也无从追溯了,体质就像你看到的这样,辟邪,吉利,受了伤过不了多久就好,再其他的就没有了,”祝焱说着,微低着头,抬起眼看萧木桐,眼底有似乎有些湿润,声音听起来十分委屈,“萧队,我从小自己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连正经法术都没修习过,也没做过什么坏事,你何必这般咄咄逼人。” 萧木桐看他这副样子一个头两个大:“不是,谁欺负你了?你都要奔三的人了能不能别天天用这种语气说话?” “那你打消对我的怀疑了吗?”祝焱期盼地看着他。 “我就问问!你给我正常一点。” 祝焱一秒正色:“好的弟弟。” 萧木桐冲祝焱竖起一个国际友好手势。 …… 一觉睡到半夜,萧木桐被生生饿醒了,爬起来找吃的的时候路过祝焱的房间,发现他的们虚掩着,透过门的缝隙可以看见床边,床上用品整整齐齐,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萧木桐当即清醒了一半,在屋里找了一圈,最后在院子里找到了刷新在树上的祝焱。 祝焱躺在梧桐树最粗壮的那根枝条上,左手垫在脑后,萧木桐早就让人把他的行李打包来了四合院,现在他身上只穿了那件他们初次见面时的黑色旧睡袍,腰带松松垮垮,露出大半个胸膛,一条白皙纤长的腿从树冠间晃荡下来。 萧木桐走到树下,抓住祝焱的脚腕摇晃:“哎,哎!醒醒!” 祝焱懒洋洋地撩起眼皮,好像还没清醒,居高临下地扫了萧木桐一眼,满是被吵醒的不悦。 那是萧木桐从没有在祝焱眼里看到过的眼神,淡漠,傲慢,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自然而然的上位者的气息。 萧木桐下意识松开了握着他脚踝的手,双手举起作投降状,辩解说:“我不是故意的啊,你睡那么高我只能碰到你的腿。” 好在那抹眼神一闪而过,随着祝焱完全清醒消失得无影无踪。祝焱打了个哈欠,眼角泛起泪花:“你有什么事?” “你这么还上树了?嫌我家房间不够大?爬这么高你也不怕摔下来,骨折了我可不赔钱啊!” “屋里太热了。”祝焱随便找了个理由。 萧木桐看着通讯器上天气软件显示的十一度陷入了沉思,他搓了搓手指,祝焱皮肤滚烫的余温还没完全消散:“你是不是肝火太旺了?要不要喝点中药调理一下?” 祝焱躺在原地没动:“不劳你费心了,你到底要干嘛?” 祝焱那条腿不老实地一直在萧木桐眼前晃啊晃,萧木桐没忍住拍了拍他的小腿:“我饿了,你吃不吃夜宵?” “啊,行。”祝焱胡乱应下来,一个翻身栽下梧桐树。 “我草!”吓得萧木桐赶紧伸手接他,祝焱在空中灵活地避开他的手,双脚精准落在拖鞋上。 祝焱:“嗯?草什么?” 萧木桐转身就往厨房的方向走,心说我真多余管他。 跟着萧木桐进屋的路上,祝焱打开通讯器,锁屏巨大的白色时间刺痛了他的眼睛。 凌晨两点零六分。 祝焱一时有片刻的无语:“你再晚点我们就可以直接吃早饭了。” 萧木桐家的厨房是开放式的,祝焱魂儿一样飘进屋子,顺势就在离厨房最远的沙发倒下了,看上去生怕油烟熏着自己。萧木桐走进厨房,才到人腰高的家政机器人立刻跟了上去。 萧木桐家所有的智能家电都连接着通讯器AI的网络,萧木桐轻车熟路地吩咐道:“清秋,煮三袋泡面,加两个荷包蛋,三根火腿肠,再加一把青菜。” 机器人的眼睛闪烁了几下,温柔的女声从它的电子屏幕上传来:“主人,夜晚进食大量食物会增加肠胃负担,尤其是泡面这种脂肪含量高的油炸食品,易影响您的睡眠哦,我可以为主人烹饪其他食品作为夜宵。” 萧木桐任性地说:“我知道,但我就是想吃泡面。” “不可以哦,我答应过沐女士要监督您的日常饮食。” 萧木桐叉着腰站在厨房中央试图跟AI讲道理:“我才是你主人吧?” 清秋依旧温温柔柔地说:“但是沐女士的指令优先级更高哦。” 萧木桐彻底没了脾气:“算了,我自己煮吧。”说着他手上用力,把机器人推出厨房,机器人顺着惯性滑行穿过整个客厅,最后缓缓停在墙角。 旁观了一场小型人机战争的祝焱正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闻言笑道:“你还会做饭吗?”在这个中产家庭以上人手一个家政机器人的时代,会做饭的年轻人越来越少,更别提萧木桐这种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了。 “我还没废物到煮泡面都不会的地步。”萧木桐用皮筋把自己的小辫子盘起来,系上一条蓝色格子围裙,从围裙的崭新程度就能看出来,它发挥作用的时候极少。 锅里的水咕噜咕噜冒起了小泡泡,白色的水雾蒸腾而上,消散在人头顶不远的地方,等萧木桐把料包下到锅里之后,香味夹杂在水蒸气里,直蔓延到客厅,祝焱无意识地在沙发上小幅度挪动,很快就滚到了离厨房最近的沙发边,全身浸泡在暖融融的香气里。 当萧木桐盖上锅盖洗了手出来时,祝焱的一只手已经搭在了沙发外面,萧木桐存心使坏,悄无声息地靠近祝焱,趁其不备甩了他一脸水。 “萧木桐!”原本昏昏欲睡的祝焱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抓起身边一个靠枕就往萧木桐身上砸。 萧木桐恶作剧得逞,放声大笑着接住祝焱砸过来的靠枕,祝焱见一砸不中,抓起能够到的所有靠枕,劈头盖脸地丢向萧木桐,砸得萧木桐连忙举手投降:“错了错了,祝大师手下留情!” 祝焱冷哼一声,终于停止了攻击。 萧木桐摘下皮筋,拿手指梳理被砸乱的头发:“我还没说你你呢,你怎么睡的能从沙发那头睡到这头?” “你管我。” “行行行我不管闲事,面吃不吃?一会儿坨了。” 祝焱纡尊降贵地抬起一只手,示意萧木桐拉他起来。 萧木桐握住他的手,把祝焱从沙发上拔起来,抱怨道:“我上辈子欠你的吗?” “你刚才欠我的。”祝焱理所当然地说。 萧木桐委屈极了:“你砸我那么多下还不够报复回来的?” “我说的是大半夜把我吵醒的账。” “谁让你好好的床不睡……” …… 祝焱端端正正坐在餐桌前等放饭,没一会儿萧木桐就端着一大一小两个碗出来了,他把小碗放在祝焱面前:“喏,你一袋我两袋。” 经过几次一起吃饭,萧木桐早就发现,祝焱虽然喜欢吃,但每次吃的都不多,每道菜都是夹两筷子就饱了,看着和他差不多的块头,正是能吃的年纪,吃饭却从来超不过一碗,品尝美食在他那就仅仅是“品尝”。 萧木桐不禁奇怪,这么点饭量是怎么做到体重正常,身材匀称,每一块肌肉都漂亮的。 萧木桐煮的面色香味俱全——虽然香和味都是依赖着调料包——卷曲的面条上整整齐齐码着青菜和荷包蛋,面中间有切成丁的火腿肠。 祝焱拿筷子挑起一根放进嘴里,含含糊糊地道谢:“唔,谢谢。” 萧木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好吃吗?” 祝焱对上他希冀的目光,故意不说他想听的:“好吃也是调料包好吃,跟你有什么关系?” 萧木桐沉下脸来,上去就要抢他的碗:“那你别吃了。” 祝焱赶忙抓住碗边死死护住:“我话还没说完呢!” 萧木桐闻言坐回去:“你说。” 祝焱满脸真挚地说:“但你没把锅烧糊,已经很值得鼓励了!” 萧木桐:“你还是别吃了!” 祝焱:丝滑小连招 萧木桐:应声倒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他说(十八) 第20章 他说(十九) “夸你还不乐意,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祝焱捧着碗盘腿坐在梧桐树上,对萧木桐进行严厉的道德批判。 萧木桐坐在客厅落地窗前的地毯上翻了个白眼:“闭嘴吃你的吧。” 刚才他作势要夺祝焱的碗,祝焱护着碗逃跑,他只假装追了几步就停下了,祝焱却一溜烟窜回院里的树上了。上树还不算完,祝焱非要边嗦面边隔着老远的距离朝他喊话,为了防止被邻居投诉,从来不让话掉地上的萧木桐被迫坐在落地窗前面跟他说话。 吃人嘴短,祝焱咂咂嘴不说话了。 萧木桐家客厅的落地窗其实是一大面玻璃门,此时所有玻璃都折叠收了起来,春日傍晚凉爽的穿堂风穿过梧桐树的树冠,掀起祝焱的头发和袍角,大大咧咧地和萧木桐撞了个满怀,风卷走满客厅的泡面味,只留下淡淡的树叶新芽的味道。 吃饱喝足,祝焱对萧木桐晃了晃手里的空碗,萧木桐正收了碗筷往厨房走:“等着谁伺候你呢?自己送进来放洗碗机里。” 祝焱身子一歪,变成侧躺的姿势,唤道:“清秋。” “哎!”小家政机器人狗腿地开出客厅飞奔到树下,小轮子滚得快要冒火星。 祝焱趴在树枝上,拿着碗的手向树下伸去,家政机器人伸出小托盘,碗筷精准落在托盘上。 家政机器人把碗筷送过来时,萧木桐恨铁不成钢地训话:“你到底是谁的机器人?怎么对谁都比对我听话?” “为主人的客人提供服务是我的职责。”清秋规规矩矩地回答。 “闭嘴,关机。” …… 贺岁第二天依旧没有上学,说是高烧刚退,身体还虚弱,但是同意在家里见他们,于是刚躺下没几个小时的祝焱再次被萧木桐吵起来。 “有一个问题,”祝焱的全息屏上反复播放着昨天那段监控视频,“你们不是确认过贺岁身上没有灵力吗?但监控里这条绳子明显是某种法器,贺岁是怎么驱动的呢?” 萧木桐叼着油条:“我没跟你说过吗?千鹤案里的那条绳子是已经修出灵识的法器,像这种有自我意识的法器有时候不需要直接使用法力驱动,只需要主人下达指令就行了。你不觉得监控这条绳子和千鹤案的是同一条的可能性很大吗?” “说到底你还是怀疑展辛遥。”祝焱劈手夺过萧木桐手里没开封的豆汁,换成自己的豆浆。 “这还用猜吗?那小子的嫌疑程度都要爆表了——你干嘛?想喝刚才不说,非要抢我的。”萧木桐捏着豆浆不满地说。 “臭。”祝焱言简意赅。 萧木桐:“别介,你相信我,你喝一口,不好喝你打我。” 祝焱捏着豆汁塑料杯的外壁玩:“你明明可以直接讨打的,没事,我理解你的特殊癖好。” 萧木桐咬牙切齿:“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 副驾驶的楚亿元正在和岑狸通讯聊天,后排的争吵声不断挤进她的耳朵,她终于忍无可忍地一巴掌拍在椅背上,愤怒地转过头:“大哥,你们能消停会儿吗?怎么一在一起就像蛐蛐一样互相斗?” 还像蛐蛐一样吵,要不是贺岁家住在老城区,那个破地方摩托车停在外面不出十分钟就会被偷个一干二净,她才不会让这两个人打车来捎上她。 萧祝两人默契地不作声了,沉默地各自啃着油条。 祝焱边看之前的案件资料一边吃饭,吃着吃着觉得口干,随手给手里的塑料杯插上吸管喝了一口。 好喝,祝焱的思绪只轻微飘动了一下,随即又全身心扑回卷宗上去了。 等到萧木桐拉开他这侧的车门叫他下车的时候,他手里的杯子已经空了。 萧木桐得意地挑眉看他:“你不是嫌臭吗?承认吧,你就是想抢我的豆汁喝。” 祝焱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早已把从萧木桐那抢来的豆汁喝得一干二净,他气定神闲地下车:“哦,还挺好喝的。” “没了?”难道不应该好喝到落泪,悔不当初看不起豆汁并对他感激涕零感谢他把豆汁此等美食带入自己的生活吗? “没了,”祝焱环顾四周没找到垃圾桶,于是顺手把空杯塞给萧木桐,“小楚呢?” “那儿呢。”萧木桐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树下。 楚亿元正背对着他们,扶着树不停地干呕:“呕——太臭了!萧木桐你要是再在车里喝这种东西我就去投诉你……呕!” 萧木桐大声喊冤:“又不是我喝的!” …… 老城区祝焱好歹也住了一年多,轻车熟路地问萧木桐贺岁家住在几号街的几号楼。政府重新规划老城区后甚至懒得给每条街巷命名,直接用数字编了号。 萧木桐却走到一边打起了通讯,嘴上说着:“不急。” 通讯通了,萧木桐又拿出一对耳机,丢给祝焱和楚亿元一人一个,示意他俩带上。 刚带上通讯器就听到了唐清鱼的声音,他似乎还没睡醒,嗓音又些沙哑,带着些许鼻音:“……你们要是不知道丢的是什么东西的话,算起来结果可能不够精准。” “那你顺手算一下丢的是什么不就行了。”萧木桐轻描淡写地回答。 唐清鱼见糊弄不过去,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响动,不耐烦地开口:“是一张物品主人亲近之人的照片。“ 萧木桐听声音感觉有点不对:“等会儿,你不会还在床上呢吧?” “你管的着吗?”唐清鱼语气不善,起床气已然在爆发的边缘。 “看看,”祝焱见缝插针教育萧木桐,“这么早被叫起来,我脾气已经够好了。” “谢谢你祝先生,但是下次你还是别说话了。”唐清鱼礼貌地说。 “别聊了,继续算。”萧木桐刻意避开早起的话题,催促道。 唐清鱼那边又窸窣了半天:“在屋子的东方……可能在暖气或者厨房,或者其他有火或很热的地方……上面压了重物……你们今天运势不错,应该能找到,加油。”说完最后一句,他毫不留恋地挂断通讯,萧木桐再打过去的时候显示他已经关机了。 …… 贺岁家住在139号街7号楼101,这条街和祝焱以前住的那条大相径庭,墙根底下长满了青苔,旁边停着一排排老旧的自行车和小电驴,墙角堆放着成袋的回收废品,地砖缝隙里散落着**的菜叶,楼上的人家窗户和窗户之间拴着无数铁丝,晾满了衣物。 看起来治安和邻里关系都比祝焱住的那条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萧木桐敲门后是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奶奶来给他们开的门,她说自己是贺岁的姥姥。这里的层高十分低矮,萧木桐和祝焱都得微微低头才不至于撞到门框。 房间里光线很暗,大概是为了省电没有开灯,阳光被楼上的层层阳台和雨棚遮挡,一丝都透不进来,常年不见光的屋子里泛着淡淡的霉味,但打扫得很干净,家具也不显破旧。 贺岁的姥姥颤颤巍巍地请他们坐下,转身又想去厨房给他们洗点水果,被楚亿元拦住:“您别忙了,我们来看看贺同学就走,请问她在哪里?” 贺岁姥姥带着他们走到贺岁房间门前,房间大门紧闭,姥姥敲了敲门:“岁岁呀,你说的哥哥姐姐来看你了。” 门里传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咳嗽:“咳咳咳咳……请进。” 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楚亿元率先推开了门。三人鱼贯而入,姥姥在后面体贴地把他们关上了房门。 贺岁的房间不大,霎一进去热气扑面而来,小小的房间被取暖器蒸得十分闷热的,贺岁的床放在房间的角落,床边立着一个铁质的衣架,床脚是她的书桌。 贺岁正坐在床上,刚刚收起通讯器,一闪而过的全息屏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文字,像是电子书,她身后垫着枕头,身上披着厚厚的毛绒睡衣,面色苍白地看着他们:“你们好,谢谢你们来看我,随便坐吧。” 楚亿元快步走过去,坐到她床边,语气担忧:“你还好吗?吃药了没?” 贺岁朝她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我没事,应该是换季着凉了,吃过药烧已经退了,谢谢姐姐。” “退了就好,”楚亿元拉着她的手,“我看你咳嗽得好严重,我知道一个效果很好的止咳药……” 祝焱反复抬手看通讯器上的时间,蓝色的全息屏亮亮灭灭了不知道多少次后他不耐烦地打断两个女生的寒暄,开门见山地问贺岁:“那根绳子是谁给你的?” 他的目光锐利,利剑一样直视着贺岁的眼睛,似乎要把她从外到里整个剖开。 贺岁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楚亿元身后藏了藏,手指紧紧攥住了被角,又咳嗽起来。 楚亿元连忙给贺岁拍背,大声埋怨道:“你吓着她了!” 贺岁好不容易止住了咳,憋得满脸通红,不明白祝焱为什么突然性情大变,明明之前都是笑嘻嘻的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她不解地问:“哪根绳子?” 祝焱站在房间中央,板着脸看她,声音冷冰冰的:“你用来爬进高二三班的那根绳子,需要我描述地再详细一点吗?” 贺岁微微皱起眉头,语气变得不太高兴:“我什么时候爬进高二三班过?你们怎么信口开河呢?高二三班不是已经被封了不让进吗?展辛遥让我帮忙拿笔记本我都没拿到。” 祝焱冷笑一声:“他没让你帮他拿别的东西吗?” 贺岁摇了摇头:“你们是把别人认成我了吗?就算是这样你们态度也太差了,小心我投诉你。” “投去吧,反正我又没有编制。”祝焱满不在乎地说。 “有病吧。”贺岁低声骂了一句。 从进屋起存在感就极低的萧木桐此时终于说了第一句话:“你真的不知道我们今天是来干什么的吗?” 贺岁这才把注意力转向他,坚定地摇了摇头。 萧木桐正坐在祝焱身后不远处的转椅上,右脚搭在左腿上,大马金刀地坐着,左手指间夹着一张薄薄的纸片:“那你要不要先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萧木桐的part在下一章~ ps:如果发现有被屏蔽的词麻烦宝子们段评或捉虫提醒我一下,我真没招了……感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他说(十九) 第21章 他说(二十) “……到时候你们就去吸引她的注意力,最好能把我挡住,我试着找找那张照片,OK?”站在贺岁家楼下,萧木桐临时给祝焱和楚亿元开了个小会。 祝焱听完的他的计划后微微挑眉:“你就那么信任我?” 萧木桐奇怪地看着他:“我以为我们已经度过互相猜忌的阶段了。” 笑死,谁要跟他玩相互猜疑勾心斗角的戏码,年轻人的人际关系简单一点不好吗? “不是,”祝焱笑着说,“我是说万一我给你演砸了……” 萧木桐立刻打断他:“少来,没有如果,你要是还糊弄不了一个高中生你这一年多的京漂算是白混了。” 一直在挑衅,但贵在有用。 祝焱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 贺岁的房间收拾得很干净,不像萧木桐的卧室衣服到处乱扔。和他们说好的一样,刚一推门楚亿元就挤到贺岁床边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贺岁似乎并不习惯和别人有太多的肢体接触,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萧木桐尽可能不引人注目地沿着门边溜进房间,坐在角落书桌前的转椅上,还在祝焱经过时顺手拔走一根他的头发。 祝焱回手打他,正拍在他的小臂上,萧木桐挨了一下也不恼,笑嘻嘻地坐回原位,他坐在贺岁的座位上显得有些局促,一双长腿委屈地窝在桌子下。 祝焱往前走了几步,正好站在萧木桐前面,把他挡得严严实实的。 确认贺岁这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应付楚亿元和祝焱上,萧木桐开始动作起来。他刚才一进门就判断好了方位,贺岁的房间刚好在她家的东北角,和唐清鱼说的位置一致。 萧木桐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提到热的东西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墙边的暖气,可暖气片上干干净净,没有重物压在上面。保险起见,还是探查一下,他把祝焱发丝的一端缠绕在指尖,留下长长的小尾巴,集中精神忘头发里注入了一点灵力,操纵那根柔软的细丝向暖气探去。 很可惜,暖气后面和夹缝中都空无一物。 但唐清鱼的卦不会出错,暖气立在房间的西侧,而贺岁房间东侧就只剩床和书桌了。萧木桐的目光落回床边,忽然眼尖地看到一条穿着小开关的白色电线从贺岁的床单底下伸出来,插头插在书桌下面的插座里,开关隐约亮着红灯。 是电热毯的电线和开关。 对哦,电热毯也是很烫很热的东西,萧木桐看看坐在床上的贺岁,嗯,也算重物。 发丝钻进床单一点点向里摸索,发丝不够长,萧木桐就扯下自己的头发接上,接到第二根的时候终于摸到了床头。一张质地较硬的纸片被贺岁压在身下,萧木桐试着往外拽了一下,拽不动。 萧木桐正愁怎么办,祝焱冷不丁开口,语气冰冷,与平时判若两人,贺岁听见他的话就往楚亿元身后躲,拼命咳嗽起来。萧木桐心下暗喜,心想祝焱的头发还真能开运辟邪,这不,刚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他立刻抓住机会给楚亿元递了个眼神,楚亿元心领神会,接着拍背的名义把贺岁往自己的方向揽,贺岁的身子偏离了大半,萧木桐操控发丝缠住纸片,悄无声息地抽了出来。 那边祝焱的盘问还在继续,萧木桐借着他的遮挡,光明正大地观察刚拿到的纸片。 那是一张老照片,边缘已经微微泛黄,但被保存得很好,做了塑封处理,照片上是一个精神焕发的老太太,一头银发剪到齐耳短,戴着巨大的金耳环,身上是吊带背心和牛仔短裤,鼻梁上加了一副墨镜,在夏日的骄阳里冲镜头放肆地大笑。 萧木桐把照片翻过来,只见背后用金色油漆笔写着几个字:“吾爱贺浚于八月。” 贺浚,又一个新名字,这个案子的相关人员简直像雨后疯长的野草一样从各个角落冒出来。 不是社会普遍观念中适合女孩的名字,但在SCPB这个奇葩遍地开的地方什么都变得不奇怪了。 …… “那你要不要先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贺岁看见那张照片,眼睛微微睁大,瞳孔飘忽了一下,很快又坦荡地和萧木桐对视。虽然她所有的微表情仅发生在几秒间,但还是被萧木桐尽收眼底。 贺岁身子坐直了,嘴唇撇成条直线:“你怎么乱动我东西?你们的素质低成这样吗?” “对不起我错了,我可真没素质,我忏悔还不行吗?”萧木桐毫无诚意地道歉,“现在到你解释了聪明小姐,要不然我只能请你去SCPB喝杯奶茶了。” 祝焱非要在这个时候插话:“奶茶?我怎么没有那个待遇?” 萧木桐心说真好意思问,你那豪华煎饼果子套餐也没比奶茶差到哪儿去。 “那是我的——” 贺岁刚开口就被萧木桐不留情面地抢答了:“不是你奶奶,不是你姥姥,更不是你哪个姑奶姨姥,我查过了,你家里没这号人。” 贺岁深吸一口气:“是我小姨的女儿的婆婆的妈妈。” 祝焱可能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复杂的亲戚关系,萧木桐边想边从容不迫地把照片翻了个面:“把照片压在枕头底下,背面还写着‘吾爱贺浚’……你暗恋她?” 贺岁死鸭子嘴硬:“是又怎么样,你们管天管地还要管别人的感情生活?” “哦——”萧木桐故作恍然大悟状,“所以你暗恋你小姨的女儿的婆婆的妈,但是你的好朋友展辛遥也喜欢她,你吃醋了所以偷偷潜入他的班级偷走了他桌子上的照片?” 不是,他到底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祝焱看向楚亿元,发现她一脸吃了十斤屎的表情,就知道她也没听懂。 “你也有病吧?”贺岁气急败坏地骂道,“我什么时候潜入他们班了?我们整个下午都是满课。” 萧木桐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的东西,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筋骨:“行了别编了,我又没说哪一天,你怎么那么肯定整个下午都是满课?我看过你的课表,下午满课没有休息的每周只有一天,” 贺岁在脱口而出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于是现在只能紧抿嘴唇开始非暴力不合作,从她的嘴里再撬不出一句话了。 场面一时陷入僵局,所有人都在看萧木桐,等着他发话,等着他下一步举棋。 除了祝焱。 自从萧木桐接过了谈话主导权,他整个人都松懈下来,默默离开房间中央的c位,没骨头似的倚坐在暖气片上,自顾自地上起了网。 他似乎总是这样,在别人休闲放松的时候忽然严肃地谈论问题,在正经事中插话开玩笑,别人紧张的时候心不在焉,与周遭的世界格格不入。 萧木桐也没说话,翻来覆去地把玩着照片,时不时抬起手环,好像在等待什么。 “还没有消息吗?”祝焱突然开口问。 话里没有主语,但萧木桐理所当然地知道他是在和自己说话:“这里离郊区别墅挺远的,你看我都没着急。” 楚亿元稀里糊涂地听俩人打哑谜:“什么消息?你们俩又背着我商量了什么?” “没商量,没孤立你,少给自己加戏。”萧木桐一句话冷酷地把楚亿元所有发散思维掐死在摇篮里。 正说着,萧木桐的通讯器又“铃铃”地响了。 萧木桐打开扬声器,唐清鱼轻佻的调笑声响彻了不大的小卧室:“老大,截到了,从老城区139街7号楼101发出,送到西山南别墅2号的同城快递,在展辛遥小区门口拦截到的,是一根红色麻绳,这种颜色质地……第一个发明捆仙索千鹤家人真是个天才!” 萧木桐:“涉黄了,给你举报了。” 贺岁听到通讯的内容,终于绷不住了,急火攻心,一口气没喘对,再次撕心裂肺地咳起来,萧木桐耐心地等她咳完,听她沙哑着嗓子问:“你们在监视萧展辛遥?” “SCPB的事怎么能叫‘监视‘呢?我们那是贴身保护。”萧木桐理直气壮地回答。 贺岁冷笑:“果然你们这种人都不过如此,不是说展辛遥是受害者吗?” “他是校车案的受害者不假,可谁说他也是别的案子的受害者了?他不害命又不代表他不谋财。” 贺岁瞪着他,生硬地说:“我说不过你。” “行,那我来说,”萧木桐胜券在握地抱起胳膊,“展辛遥大概率就是千鹤家族的后裔,也就是所谓的大盗“千鹤”,贺浚应该是他的近亲属,那根绳子是展辛遥借给你的,他意识到我们在怀疑他,所以让你帮忙把可能暴露他身份照片偷出来——或者是你主动提出帮他偷出来的。虽然你只是个没有灵力的普通人,但他的捆仙索已经修炼出灵识,他可以仅通过通讯器远程给它下达指令帮助你潜入高二三班的教室,那些监控大概也是这跟捆仙索做的。” “我说的对吗?聪明小姐。” 我没招了,之前总把“萧木桐”打成“新媒体”,这章又变成打成“小馒头”了…… ps:前两天确诊腱鞘炎,被母上大人制裁削减码字时间了QAQ……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他说(二十) 第22章 他说(二十一) 萧木桐分析得头头是道,听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贺岁却依旧梗着脖子说:“你没有证据。” “足够拘留你俩了,”萧木桐把照片放进自己胸前的口袋里,“唐清鱼,你可以行动了,把那边别墅里的小朋友也带回局里问话吧。”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唐清鱼摩拳擦掌地从埋伏的树林里钻出来,转转身跺跺脚拍拍头发,把身上的草叶树叶抖掉,虽然是和二队的队员轮流换班,但蹲点这几天还是差点把他憋屈死。 萧木桐挂了通讯,转向贺岁:“至于你……” 贺岁一改之前胆小内向高中女生的形象,用天不怕地不怕的语气说:“你把我一起抓回去好了。” “好好休息,等你病好了我们再谈。” 贺岁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你在装模作样什么……” “哦,对了,让楚亿元‘姐姐’留下来贴身保护你吧?”萧木桐嬉皮笑脸地提议。 “我有权利拒绝吗?”贺岁反问道,所谓的贴身保护,本质上其实是严加看管罢了,和前两天的展辛遥没什么区别。 楚亿元点头如捣蒜,巴不得接下这个活,她最近天天跟着萧木桐出外勤,风吹日晒到处跑,每天回家都腰酸背痛。 萧木桐安排好后续事宜,带着祝焱准备告辞,踏出贺岁房间的前一秒,贺岁突然叫住他们,她的语气依旧生硬,说的话也莫名其妙:“如果你们真像自诩的那样替天行道,最好去查查李飞棠的通讯器相册。” …… “我尽力了老大,他从来了就一句有用都不说,”唐清鱼坐在审讯室的玻璃窗外补妆,散粉飞得到处都是,“问就是不清楚不知道,问照片也说不认识,现在的小孩都这么难搞了吗?” 萧木桐进门狠狠打了两个喷嚏,无情地没收了唐清鱼的散粉。 审讯室里的展辛遥队玻璃外的一切一无所知,他神情淡漠地坐在椅子上,眼睫下垂,盯着桌面,不吵不闹不装疯卖傻,当然也一言不发。 倒是有股子高智商少年犯的味道了。 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展辛遥竟然抬起头,隔着玻璃和萧木桐对视上了。但玻璃是单向,他什么都看不见,所以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萧木桐乐了:“嘿,这小子灵感很高啊,倒是个修道的好苗子,干什么不好非要干这种违法乱纪的事。做认主检测了吗?” “还没。” “行,那现在做吧,那绳子呢?” 唐清鱼朝旁边的桌子一努嘴,只见桌子上放着一个大玻璃皿,里面乘着淡绿色的不明液体,那根鲜红的锁仙索就浸泡在液体里。 “这是什么?”祝焱走到玻璃皿旁边,探头往里看。 萧木桐和他之间隔着一个碍事的唐清鱼,萧木桐没法及时拉住他,怕他又好奇地要上手,只能嘴上嘱咐:“别碰啊,千万别碰,那是麻醉灵物灵识的药剂,可以短暂使已修炼出自我意识的灵器意识退化至仅剩本能。” 祝焱才懒得听这些长篇大论的理论知识:“直接说功效。” “功效就是灵识退化的法器一旦感受到主人的灵力波动会自动靠近自己的主人,哪怕主人已经下达过‘不要接近’的指令也没用,我们通常用这个检测灵器的主人归属。” “原来是用这种方式,好厉害。”祝焱真心实意地赞叹道。 萧木桐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难得你说句好话。” 萧木桐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冲祝焱招招手,祝焱左看右看,拿起放在玻璃皿边的手套丢给他。 萧木桐从玻璃皿里捞出捆仙索,仔仔细细擦干,对折几下握在手里,快步走到审讯室门口,把审讯室的门推开一条缝。 离审讯室越近,原本安分的捆仙索愈发躁动,门推开后它扭动的力气大得萧木桐几乎要抓不住,萧木桐一撒手,捆仙索就像一尾鱼一样顺着门缝滑进了审讯室。 展辛遥本来还在发呆,可门开的一瞬间就敏锐地转过头来,看见捆仙索的一刻,他的目光忽然变得如有实质,紧紧盯着那根绳子。 捆仙索还在贴着地向展辛遥的方向爬行。 展辛遥微微皱起眉,很快又强迫自己舒展开,他嘴唇微启,指甲不自觉地把指腹掐得泛白。 捆仙索依然以不停加速的速度冲向展辛遥,缠住他的脚踝。展辛遥像被烫到一般慌乱跺着脚,想把捆仙索甩掉,可捆仙索纹丝不动,甚至还在向上攀。 “得,这都不用问了,这绳子就是他的没跑了,”萧木桐悄无声息地关上门,“他要是不说就先别审了,这种中二病小屁孩最犟,你越问越不说,觉得自己是什么宁死不屈的超级英雄,晾他一会儿,该干嘛干嘛去,你一会记得在药效消失前把绳子收回来。” 这时监控室的门被人敲响,邓是非正抱着电脑倚门站着:“李飞棠的人际关系调查,谁听?” “原来还可以不听吗?”萧木桐开玩笑地问。 “可以,”邓是非爽快地说,“你把队长的位子让给我就行。” “你想得美,进来说?” 邓是非眉峰下压,厌恶道:“不了,一屋子飞粉,会吸进电脑散热孔里。” 唐清鱼啐了他一口:“那你滚出去啊。” 惹了SCPB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有好果子吃,萧木桐拉着邓是非麻溜地滚了。 祝焱没跟着萧木桐去审讯室,他一回来就窝进了萧木桐的办公室,像回了自己家似的翻出萧木桐的VR眼镜,打上次萧木桐带他玩的那款游戏。 萧木桐推门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祝焱穿着他的衬衫他的休闲西裤,戴着他的眼镜,脱了鞋盘腿坐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打游戏。 祝焱一心沉迷在游戏中,萧木桐站到他面前了都没发现,萧木桐笑着伸出一只手搭在他头上。 这局刚好结束的祝焱摘下眼镜,向萧木桐投去一个疑惑的目光。 “这叫‘仙人抚你顶’。”萧木桐老神在在地说。 祝焱把玩着萧木桐外套上的拉链,拉上去又拉下来,笑道:“怎么,你是要和我结发吗?” 萧木桐触电一般缩回手,同时把自己的衣服从祝焱手里扯出来:“对不起,恐同了。” 邓是非重重地咳了一声:“出门左转三百米就是酒店。” 萧木桐:“……” …… “李飞棠,户口上只登记了母亲,李玥,高中辍学,没毕业就出来打工,以前在夜总会当小姐,怀孕后被辞退,靠给人当月嫂保姆维生,一年前跟着转学的李飞棠一起来圣西中学当保洁。” “李飞棠的转学手续和学费都是薛致远,也就是薛最的父亲一手包办的,你关于他是薛致远私生子的猜测大概率是对的,而且他大概也早就有了认回李飞棠的想法,我估计薛最和薛太太对此也不知一无所知。” 萧木桐滑动着邓是非传过来的文件:“私生子流落在外这么多年都不管不问,现在发现大儿子实在是个废物,这老东西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儿子了?” 萧木桐以前也是太子圈里的一员,深知这些公子哥,本来薛最该一直无忧无虑地混下去,混完高中让父母拿钱买个大学上,混完大学父母把车房都当作生日礼物送给他,再给他几百万创业,摇身一变就变成别人口中的“青年才俊”。 只可惜,成年人的世界里自己的利益才至高无上,王家现在的老爷子偏爱小儿子,颇有把大部分财产留给凤昌实际掌权的小儿子的意思,其他子女能分到的遗产少得可怜,薛最的父母再溺爱自己的大儿子,也不免对这座庞大的家族企业垂涎欲滴。 王总至今都没结婚,当然也没有孩子,在这场争斗中算是他的劣势,而继承人就是薛最父母最大的筹码,可薛最又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难入老爷子的眼,于是薛致远就把主意打到了李飞棠身上。 薛最也许发觉了,也许吵过闹过,最终却只能把被父母辜负的怒火尽数发泄在这个新认回来的兄弟身上。 “这么一看校车案还是李飞棠嫌疑最大,那天晚上学校的监控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吗?”萧木桐不死心地问。 “小树林平时很少有人去,监控布置也不多,且捆仙索改变了很多摄像头的位置,这片小树林正好被卡在了死角。” 祝焱安安静静听了半天,方说:“去查查他的通讯器吧,贺岁不是都给你提示了?” 萧木桐仰头倒进沙发里,强行把腿搭在祝焱腿上:“一会儿恨得不行一会儿又给提示,真不知道她脑子想的是什么。” “醒醒,工作时间不让睡觉。”祝焱笑着拍拍腿上沉甸甸的两条东西。 萧木桐哼唧了两声,不情不愿爬起来,低头一看自己的脚:“……你这么闲能不能到时候帮我把结案报告写了?” 就在刚才的片刻,祝焱眼疾手快把他两只脚的鞋带绑在了一起 祝焱顾左右而言他:“你该减肥了。” “我那是肌肉含量高!” 萧木桐你怎么又菜又爱撩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他说(二十一) 第23章 他说(二十二) 今天是周末,理论上应该是休息日,但SCPB就是这样一个神奇的组织,闲的时候每天都像度假,忙的时候连轴转也是常事,以至于萧木桐对一周的概念很弱,根本不记得每天是周几。 当他打给学校得知今天休息的时候愣了一下,SCPB其他人都和他一样,祝焱也因为是自由职业者而同样不记日期,竟没有任何一个人提醒他。 还好李飞棠是住校,连周末都不回家,萧木桐这通通讯才算没白打。 “你打算怎么做?”祝焱问,他和萧木桐并肩站在李飞棠的寝室楼下,以同样的姿势抬头望着三楼320的窗户。 萧木桐神秘兮兮地一捻指尖,变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移动硬盘:“用这个。” 祝焱对他随时随地变出点东西的能力早就见怪不怪,打趣道:“还好你不是个花花公子,要不然就靠这手得骗得多少小姑娘神魂颠倒。” 萧木桐上下抛着小小的硬盘,被夸得飘飘欲仙,嘴上却偏还要死撑着装谦虚:“嗐,我还在上学的时候跟爷爷修道,学的正经法术爷爷不让随便在别人面前用,当时年纪小又想炫耀,就自学了点儿戏法,见笑见笑。” 祝焱真就给面子地笑了几声:“让我猜猜,你怕李飞棠不给通讯器或者偷偷删掉关键线索,所以打算潜入他的寝室把相册里的东西拷到硬盘里?我猜的对吗?” “Bingo~” “通讯器都是贴身携带的东西,这任务难度太高了吧?” 萧木桐仰头望洋兴叹:“如果千鹤是我们的人就好了。” “我觉得你们有诏安他的可能。”祝焱说。 萧木桐耸了耸肩,咧开嘴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不过我们还有别的办法。” 他沐浴在春日午后明媚的阳光里,眼里跳动着调皮的光点,似乎全身都散发着被子晒过太阳的暖融融的味道。 他身上是祝焱早已许久没见过的生命力,却在这个有点荒诞的下午轻轻灼了祝焱一下,他忙用提问掩盖自己一时的失神:“什么办法?” 萧木桐右手捏着硬盘,左手在身上摸索,他今天穿的外套和工装裤口袋很多,摸了半天才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他从裤子侧面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外形像极了香烟盒,萧木桐用拇指弹开盖子,里面的东西也像香烟。 “**香?”祝焱一秒就猜出了盒子里的东西是什么。 “差不多吧,这个叫梦甜烟,和以前**香的区别是无色无味,五秒以内就能放倒一个成年人,而且对身体没有副作用,还有少许舒缓神经助眠的功效,”萧木桐抽出一根夹在指尖,老气横秋地教育祝焱,“你的思想也太落后了,怎么跟还停留在一百多年以前似的,现在的术法发展日新月异,你明明年纪也没比我大多少,要学会接受新事物、跟上时代的脚步知道吗?” 祝焱有自己解释事物的一套方式:“**香pro max版。” 萧木桐:“……你说是就是吧,答应我以后少上点网行吗?” 网络热梗的接受程度这方面倒是远在他之上。 “但是这种梦甜烟也有一个缺点,因为那帮药修力求无色无味无痕迹无副作用的效果,所以做出来的力度不够大,需要一直点着烟,不然中招的人很快就会醒来——现在到你选择的时候了,你想当点烟放风的还是进去拷相册的?” 祝焱不假思索地回答:“我要进去拷相册。” 看他真么干脆,萧木桐倒有点好奇了:“你这次怎么决定地这么快?” “因为我不想趴在地上放烟。” “怎么就让你趴在地上放烟了?那门缝不能放吗?” …… 萧木桐站在宿舍楼走廊里和祝焱面面相觑,圣西中学宿舍的门设计的严密,侧面一丝缝都都没有,只有门和地面之间的几毫米空隙能勉强塞烟进去。李飞棠的宿舍门上贴着一张明黄色的符纸,以防止他听到门外两个人交流的声音, 萧木桐干笑着,试图跟祝焱商量,“你看要不还是我进去拷资料吧?那个梦甜烟还是挺危险的,你又不是我们SCPB的人,怎么好意思总让你干危险出力的活呢?” 祝焱一口回绝:“想都别想。” 萧木桐的帅哥包袱碎了一地,但自己选的咬牙也得做。 圣西中学住校的学生不多,住宿费也贵得吓人,宿舍条件自然也无话可说,都是宽敞明亮的双人间。李飞棠也不知道是后转学来没分到室友还是入学时特意交代过,独自一人住一个寝室。 阻音符的效果很好,房间里的李飞棠丝毫没有察觉,萧木桐一咬牙一闭眼,视死如归地缓缓蹲下,弯着腰撅着屁股匍匐在地上,费力地把烟塞进那条细细的缝里。 萧木桐塞好烟后懒得起来,索性身子一歪坐在了地上。两人又在门口默默等了几分钟,齐齐竖起耳朵,屏息敛声听门内的声音,直到最后一点人类活动的窸窣声也停止了,萧木桐拍拍祝焱的小腿,递给他一只耳机:“到你的环节了。” 祝焱听话地戴上耳机,临进门前,萧木桐猛地扯住他的裤脚:“记得闭气,憋不住了就出来换口气,你要是也晕了我还得把你扛回去。” 祝焱看也不看他一眼,懒懒散散地答:“知道了。” 为了最大限度地防止梦甜烟泄露,萧木桐尽可能把门开得很小,只有一个手掌那么宽,祝焱也不含糊,丝滑地挤了进去,顺利得萧木桐几乎要以为他练过缩骨功。 李飞棠连埋在胳膊里趴在桌上,胳膊下还压着书和笔,祝焱站在门口叫了他两声,没有得到回应,看来已经陷入深眠。 他轻轻走过去,李飞棠的通讯器是一款手环,戴在他的右手上,是几年前的旧款式,但保护得很好,表面看不见剐蹭的痕迹。 祝焱托起他戴手环的手,把硬盘贴上去,无线磁吸硬盘立刻牢牢吸附在了手环上开始拷贝相册。 闲着也是闲着,祝焱不怎么温柔地扯着李飞棠的胳膊,用指纹打开通讯器,进入李飞棠的相册翻看起来。 李飞棠平时不怎么爱拍照,相册里没几张照片,大多是各种笔记和题目的截图,偶尔有一两张风景照。 祝焱飞速翻着页,每页一百来张照片只用一眼就略过。 门外响起打火机的声音,是萧木桐点燃了第二支烟。 祝焱甚至还有闲心跟他扯淡:“你要是点烟点上头了自己抽一口就有意思了。” “谢谢,五好青年,我不抽烟,”萧木桐背靠着门坐着,“倒是你还敢说话?一会儿这点烟都叫你吸进去了。” “放心,比你抽烟的概率小。” 楼梯口传来脚步声,而且声音越来越近。 萧木桐敲了敲门:“你好了吗?有人来了。” “还剩一点,你先找个地方躲一下,”祝焱翻过一张照片,手指明显顿住了,半晌又若无其事地翻过去,“对了,我好像找到你们需要的东西了。” “我操/你——”萧木桐的声音戛然而止,应该是躲去哪里避人了。 祝焱慢悠悠地盯着硬盘拷贝完,把李飞棠摆回原来的姿势,才闲庭信步地走出宿舍。 萧木桐不在走廊里,祝焱试探地喊了几声,他才缓缓从墙边显出身形,萧木桐站没站相地靠在墙上,指尖还夹着半截熄灭的烟,像学校里的不良少年。 “你看,你这不是没事吗?”祝焱说着风凉话。 “……你再讽刺我大惊小怪试试呢?” 祝焱勾了勾嘴角。 你刚才说找到了什么?”萧木桐问他。 祝焱装模作样地说:“有点难说,要不你自己拿硬盘看?” 萧木桐拿回硬盘重新收好:“那等回局里的吧。” …… 从宿舍楼出来,出门就御剑的萧木桐破天荒地提议沿着湖畔散步,走着走着就带着祝焱溜达到了那片熟悉的小树林。萧木桐还是不死心地认为以现在的技术——不管是科技还是术法——不可能找不出嫌疑人是谁。 祝焱对他这种盲目自信的想法不置可否。 原来放邪神像的地方已经被取证清理了,贡品蜡烛一个不剩,只留下一个空洞洞的树洞,走进了一看,原本的红布变成了柔软的树叶,铺,满整个树洞底部,像是有松鼠之类的小动物在这里搭了窝。 萧木桐绕着树转了几圈,各种符纸一股脑往上扔,到最后甚至掏出了一个看起来像是八卦镜的东西。 树和它的树洞沉默着,用无言反抗这个扰人清净的傻子。 祝焱站在一边旁观,似乎也觉得这是个傻子。 萧木桐倒也不灰心,眼见洞外查不出什么端倪,手就要往树洞里伸。 “差不多了吧,”祝焱终于忍不住打断他,“这里应该就是没什么线索了,这个树洞现在一看就是有动物居住,你要是把人家好不容易搭的窝翻乱了有损道行。” 萧木桐气喘吁吁地停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有本事你现在把校车案的凶手绑到我面前。” 祝焱垂下头,长发微微掉落,随意散在脸边,似在思索。 萧木桐盯着他颊边的头发,比自己头发散了还难受,感觉那几根头发落在了自己心口,痒得要命,极力克制住自己帮他拨开的冲动。 太阳已经正午没有那么高了,温暖的日光斜斜地照进树洞里,天边传来几声鸟鸣。 萧木桐还望着祝焱的脸发呆,祝焱却忽然抬起头,一张愉悦的漂亮的脸就这么直直撞进他眼里。 祝焱的眸子反射着金灿灿的光点,眉梢都带着笑意,亮色的发丝好像在发光,看上去比太阳还耀眼:“我不知道他在哪,但我知道有谁知道。” 传下去萧木桐的信息素是螨虫尸体味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情侣就这样沉迷于对方的脸qwq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他说(二十二) 第24章 他说(二十三) 萧木桐慢慢地站直了,表情严肃起来:“什么意思?你有获取凶手身份的渠道,为什么不早说?” 祝焱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死样子:“这不是才想起来吗?你们局子里有没有通兽语的?” “有啊,岑狸,你那天见过的,喜欢穿白裙子。” 祝焱有些意外:“只有一个人吗?你们科研部怎么没研发个翻译器什么的?” “其实他们研发过,但做出来的东西说好听点简直是浪费金属,”萧木桐刻薄地评价,“我们加入SCPB之前都是要立血誓的,背叛必遭反噬,所以几乎不存在隐瞒说谎的可能,岑姐一个人应付得过来——你要通兽语的干什么?” 祝焱神神秘秘地卖着关子:“马上你就知道了,你先回去,我一会带着证人去找你。” …… 在祝焱的催促下,萧木桐一头雾水地御剑先一步回到局里,揣着硬盘钻进自己的办公室。 祝焱真不含糊,把李飞棠相册里所有的照片都拷了下来,上千张照片密密麻麻地挤在硬盘里,看得人头晕。萧木桐办公室侧面是一整面白墙,他从桌子抽屉里翻出了从买来就几乎一直吃灰的投影仪,把硬盘里的照片通通放大投到墙上,自己则盘腿坐在沙发里,拆开一袋刚才进来时从邓是非桌上顺的薯片。 李飞棠的相册可谓食之无味,但因为贺岁和祝焱的话又实在弃之可惜,看了十几张数学题而昏昏欲睡的萧木桐只好用牙齿狠狠把薯片碾成粉末,咬着牙看下去。 相册里最早的相片起始于四年前,应该是李飞棠刚上初中的时候,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换过通讯器,以前的照片都是练习题和风景照,单调得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 这个相册风格变化的转折点就是李飞棠转学的时候,他的相册里开始出现球赛截图,游戏攻略,赛车宣传图,国外的人文风景照,各种名贵的酒水首饰以及其他的同龄富家子弟会讨论的话题。 他一直在为融入这个群体而努力,逼着自己去接触那些自己不感兴趣领域,记住那些他见都没见过的东西的名字,可惜丑小鸭没那么容易变成白天鹅。 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私生子,是个不被期待的孩子,生来就比身边出生就在罗马拥有所有爱的少爷小姐们矮半头,身份的差距早就在他们之间划下了不可逾越的鸿沟。 萧木桐翻看着这些他在日常生活中司空见惯的事物,心里五味杂陈,手指顺着惯性一张接一张滑着照片。 风景,游戏,练习题,笔记,笔记,练习题,奢侈品腕表,猫头,练习题…… 等等,猫头?! 萧木桐瞪圆了眼睛,嘴里的薯片掉到了地上,刚才照片已经翻过去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看到了什么,忙往回翻页。 照片里是似曾相识储物柜,里面放着似曾相识猫头,物品的摆放和他们在薛最柜子里发现的一模一样,只不过猫换了一只,猫头前面白纸上的名字也变成了“李飞棠”。 这已经是萧木桐第二次措不及防被猫头袭击了,他在心里把祝焱翻来覆去骂了个遍,祝焱真该赔他点精神损失费。 他当即打开通讯器找祝焱兴师问罪: 【zzz不加班:你故意的吧!】 祝焱秒回: 【Aaa神机妙算祝师傅:zzz是什么意思?】 【zzz不加班:你管的着吗?!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相册里有什么东西?】 【Aaa神机妙算祝师傅:线索要自己发现才有意思嘛,不说了,我要带证人做车了。】 发完这句,不管萧木桐再怎么给祝焱发消息,对面都不回复了。萧木桐跟祝焱拌嘴从来讨不到好处,泄气地放下通讯器,接着研究这张照片。 “李飞棠”三个字写的歪歪扭扭,力道却很大,差点划破纸背,看得出来写字的人极其讨厌他。真不知道李飞棠这个小屁孩到底什么心理,特地把这张堪称惊悚的照片保存在相册里。 但是为什么这里会出现和薛最柜子里一模一样的猫头? 除非,柜子里的猫头最初就是薛最对李飞棠的霸凌,之后又被李飞棠以同样的方式报复了回去。 萧木桐感觉有点细思极恐,在此之前他对李飞棠的印象还停留在只会偷偷绊人的小可怜。他亲眼见过李飞棠写字,可他记得薛最柜子里那张写名字的纸条,上面的字迹和李飞棠的字截然不同。 不管怎么说,只这一张照片就让他们有足够的理由请李飞棠来SCPB坐坐了。 说干就干,萧木桐抓起外套就要返回圣西中学,刚走出SCPB大门正好遇见回来的祝焱。 “你去哪?”祝焱挡在路中间,迫使萧木桐停下脚步。 “去找李飞棠,我看见那张照片了。”萧木桐说。 “换个人去吧,”祝焱语气温和地阻止他,听上去心情不错,“我带证人来了,你不听听审讯吗?” 萧木桐狐疑地在四周打量了一圈,可祝焱确实是独自回来的,周身十米内除了他以外没有一个活人。 “冒昧问一下,你带回来的是鬼吗?我没有别的意思,但你应该找楚亿元而不是岑狸吧?” 祝焱无语地撩开自己颈间的头发:“证人在这,好在它听不懂你说话,不然要生气了。” 萧木桐这才看见祝焱肩膀上站着一只灰扑扑的麻雀,半个身子都缩在祝焱的头发里,见到萧木桐还很通人性地“叽叽”叫了两声。 萧木桐沉默两秒:“这就是你说的证人?” 祝焱思考须臾,严谨地修改自己的措辞:“证鸟。” “……天天逗我玩有意思吗?” “挺有意思的。”祝焱直言不讳。 萧木桐深吸一口气:“给你一分钟解释。” 祝焱伸出手指捋着麻雀顺滑的羽毛:“还记得我们发现邪神像那晚我爬过的树吗?它和它的妻子就住在那棵树上,我那天看见了它们的巢。我实地考察过了,那棵树刚好可以看到邪神像的树,说不定它见过凶手。” 萧木桐还是皱着眉:“可它只是只没开灵智的麻雀,麻雀的记忆……” 祝焱忍不住打断他,语气隐隐有些不悦:“你在看不起谁?麻雀的记忆很长,对危险乃至人脸的辨识能力极强,你师父给你上的第一课没教过你万物有灵吗?” 祝焱从来没用这种语气说过话,他生气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但周身压抑的气氛依旧让人难以忽视,萧木桐识趣地没再讨论这个问题,只是把他和那只麻雀一起请进了局里。 至于李飞棠,让唐清鱼那个闲人去吧。 岑狸早早地就坐在公共办公室等着了,她的办公室在档案室外面,此刻只好坐楚亿元的位置,见他们来了礼貌地站起来招呼。 “去我办公室吧。”萧木桐招呼她。 进到萧木桐办公室里,麻雀却像是害怕岑狸似的,躲在祝焱的头发里,无论祝焱怎么安抚都不愿意出来。 岑狸等了这么久也没有不耐烦,只是苦恼地问萧木桐:“怎么没提前告诉我证人是鸟科?” 萧木桐无辜地一摊手:“也没人提前告诉我啊!” 祝焱看着他们两个打哑谜,突然醍醐灌顶一般:“抱歉,是我的疏忽,忘记岑小姐是狐妖了。” 萧木桐和岑狸对视一眼,同时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和疑惑:“我没跟你说过她的种族吧?” 岑狸也忧心忡忡地问:“是我的妖气没收住吗?” “不是,”祝焱连忙否认,“岑小姐的妖气已经收得很好了,寻常人几乎无法察觉,这只是我的猜测,恰巧猜对了罢了。” “那现在怎么办?”萧木桐抱着胳膊问祝焱。 “鸟类天生怕狐狸这些会捕猎它们的生物,很难让岑小姐和它处于同一个屋檐下,不如先让岑小姐换个房间,你把要问的问题告诉我,我来询问,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和岑小姐保持语音通讯。”祝焱提议道。 萧木桐叹了口气:“只能这样了。” 岑狸点点头,从善如流地推门出去了。 萧木桐一遍鼓捣着和岑狸的通讯一边问祝焱:“我还没来得及问,你怎么通兽语的?乖乖,你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祝焱反问:“你是认真在问,还是随口一提?” “我好奇不行吗?别拿你那套自己是普通算命先生的话术敷衍我。” “你所有的疑问早晚会得到解答,”祝焱这次竟然没再打马虎眼,一反常态地认真回答,“但现在时候未到。” “得,我不问了还不行吗?”萧木桐双手投降,“来谈谈询问证人的事,我不懂兽语,岑狸又在门外,问询的全程只能你来操作,虽然说我目前还没看出你有什么做手脚的立场,但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你也立个血誓吧。” “可以,”祝焱爽快地答应道,“怎么立?” 萧木桐弯下腰去,身子完全埋到办公桌后面,翻箱倒柜半天,从最靠近地面的抽屉里抽出一张A4纸,拍在桌上:“终于找到了,上次用这个还是楚亿元入职的时候。” 萧木桐嘴里的“乖乖”是“我嘞个乖乖”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他说(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