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怪谈:我正常得格格不入》 第455章 综合:开战 “你倒是很会说,但出海口也不止那一个危险吧。就算没有污染,那个地方也一样有大量的海水出没,你们的铁船倒是无所谓,我们的木船一下就被冲垮了!而且,那些工厂里的警察又不是傻子,就算出海口他们相对来说不好进攻,难道还不好防守吗?要想进攻工厂我们又不可能只停在那个该死的入海口,他们只要在高处守株待兔,我们就只有在一次次冲锋中死干净的解决……哪里就没有损失了?” “正是因此,船长提供了第二条路。” 白无一竖起一根手指: “一条只有几个人可以进入的,工人潜逃出来的暗道。” “这种地方我们也知道几个,但是都塌掉了吧?而且,这种地方一般都会被工厂里面格外严密地盯着,进去也是送死。” “不,不会的。” 白无一缓缓摇头: “因为这个暗道,是船长本来预定前往海湾的暗道……而他所经过的那个矿洞,已经在他跑到海湾的时候被炸塌了,里面不会有工人、更不会有警察或者机器人巡逻。” “啊?” 有人压抑得出了声: “你啥意思,船长也是工人?” “笨蛋!这种事不是早就很明显了吗?” “明显个啥啊……船长也是工厂的人,也会让我们打工厂吗?” “就说你是笨蛋吧,工厂那边的日子是人过的吗?别以为哪都跟咱们海湾一样团结!我看,就是因为船长是工人,所以一直怀恨在心,现在有了机会才想报复那个地方,所以才把那么重要的消息都告诉了他!” 海民之间议论纷纷,而最终答案,竟是自觉偏向了对白无一有利的一方,令自从进入副本来诸事不顺的白无一几乎感到了一丝感动。 而一番商谈结束,海民中比较有威信的一个轻声咳嗽了两声,算是应下了白无一的话: “我们明白了,但是什么时候进攻呢?还有,既然我们分两路进攻的话,谁去那条小道?听起来那个地方可不像能容纳一大堆人的。” “你们这些人全都去排水口进行猛烈攻击以牵引敌军注意,由我这边带一支小队突入。” 白无一看得出其中一些海民流露出了不情愿情绪,于是补充: “不需要接近,只要持续造成攻击就行,最大的轰击将由船长一方执行……你们应该知道他的船上有炮?它的炮火所能轰击到的距离应该是你们中最远的,站在它身后,你们便能安全。” 咔嚓。 白无一举起手中枪,一点点朝记忆中工厂地道所在的方向挪去。 在这挪步中,他行过了队伍的前沿,仿佛审阅一般将视线刮过这些毫无觉悟、只是被逼迫才配合的队伍身上。 “但即便这样,你们也必须做好准备。” 大副的担忧如空穴来风,是对海湾深深了解而存有的顾虑。 但白无一也罢,关寒也好。 都有一个方向的想法: 若船长的阴霾如此之深,那么,即便他死去,也一定会如贵族一般难以真正改变。 “警察们不会束手就擒,他们的炮火依然波及你们,我们的队伍不需要懦夫——一旦船长真正发现你们逃跑,他必然会击沉你们,那个人的凶狠你们都是很清楚的。” 死人有时比活人好用。 ……应该按照这一点去劝说大副的,不过也无妨了。 白无一举起枪,朝着苍白的天空,鸣出一声刺鸣。 碰! “而当工厂破坏,我们,也将获得真正的自由。” …… 轰隆!轰隆! 距离白无一召集队伍、整理装备后一段时间,炮火的声音开始响彻在工厂外。 工人们畏畏缩缩,因一切的变化而不知所措。 “冷静!冷静!” 啪! 在这群抖如筛糠的蝼蚁中,工头手持鞭子,一边鞭挞着他们,一边做出呼喊: “真是该死……之前跑出去那么多混蛋,你们就该加倍劳动补上去才对!哪来的时间发蒙!真是该死……啊,警官大人。” 他打着打着就看见一群神情极度紧张的警察正聚在一起,于是放下鞭子,一路谄媚笑着跑了过去,弯腰站到这些人面前。 工头一边搓着说,一边问: “大人,外面是发生什么事了?那个,其他工人无所谓,但是能不能让我们这些工头先去工厂里面避一避?比较我们还有点价值嘛……” “……” 交谈的警察挪过头。 落在工头身上的,是极度冷漠的眼神,而这弯腰的人则浑然不知。 “你……” 一名警察摸了摸腰间的枪,随后忽然转变了主意,转而说: “把所有人都全部叫到宿舍那边去,记住,是所有人,你们这些工头也一样,过去之后按照300人为一组,进入房间里面,我们会进行安排。” “啊,好好好!” 工头顿时一阵狂喜,于是他快速地在工人间开始了吆喝: “喂,你们这群蠢蛋!警官大人大发慈悲,允许你们进宿舍了,还不踏马走等什么呢?” 随着他的呼喊,其他工头便也行动起来,在警察们的漠视下奔走相告。 而伴随着他们呼喊一起响起的,还有另外一阵疾呼与枪声。 “该死。” “同胞们、朋友们……是时候开始反抗了!外面的世界已经改变,第一批逃脱的人已经有了结果,看啊,我们的旗帜就是这结果的证明!” 在工厂的外围,具体来说,是工厂正面朝城市的地方……又有那么一群人开始了进攻! 工厂正面,就如海民们所说,是围墙最高、巡逻最勤、战斗最艰难到几乎毫无希望的地方,因此,除了船长亲自冲锋,恐怕是没有一个海民愿意从这里突进的。 但就是这样一个十死无生的地方,有一群衣衫褴褛的人发起了进攻! 格里森带着逃脱出来的工人,用从墓园中获取材料后自制的武器,义无反顾地对警察们发动了新一波的冲刺,这种冲刺令面对海民还能有所回旋的警察们终于彻底进入了混乱。 本来还呆在工厂内部的一些人不得不坐着电梯,来到了地面上。 冒着枪林弹雨,两名警察冲到了城墙上,一边朝着下方泼出热油,一边不耐烦地互相交谈起来。 “外面攻击的是什么人?” “是之前跑出去的那些白痴,真没想到这些东西会做出这样的事……等等。” 其中一名警察忽然瞳孔紧缩,指着那一伙已经出现伤亡的工人问: “那是什么?” 第456章 综合:正面战场 他所指着的是工人们所举起的一面旗帜。 不,具体来说……那是贵族的头颅! 这颗被子弹击破的,丑陋的头颅被工人们所割下,然后做成了一面有些残酷的旗帜,那半面带着白瓷的面颊神情狰狞,诅咒一般死不瞑目。 但即便如此,有人会认为这是工人的残忍吗? 不,也许颇有微词,但若是头脑正常者,都可以理解他们的愤怒——贵族的罪行,贵族的审判,都是在木台之上众目睽睽之下完成了的,在审判结束的那一瞬间,贵族之死便是命中注定,或许还会有人厌恶工人们对尸体的“亵渎”,但没人能说贵族当真遭受了虐待,更无人能说贵族不当死亡。 “他们怎么把那玩意儿举过来了?” “不过是为了自己壮胆的摆设罢了,看看他们的身上,那些简陋的装备有什么可怕的?” 即便如此,这一富有冲击性的旗帜还是让几名警察有些呆滞,剩下一些老警察竭力安抚他们的情绪,然后举起枪…… 朝工人们开出了第一枪! 碰! “啧。” 一名工人应声而扑,他并不是凭着一腔热血便凭空上前,而是装备了护甲……但即便如此,他那简陋的墓地装备依然无法完全挡住警察们的子弹,热烈的血泼洒在地面上…… “……” 戴着白鸽面具的机器人悄无声息出现,将他拖到了后方。 “医生……” 比起已经死去的贵族,医生都出现更令一些警察动摇。 “莫慌,我们对医生都服从本质上是贵族生前的安排,他现在已经死了,我们也没必要服从他们……他们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医院了,我们唯一要维护的就是规则!” 对医生的服从是被写在规则里的,但并非完全强制,因此,那些老警察依然有能力压制下属的骚动。 “警察朋友!我们来这并不是为了杀死你们的!” 但紧接着,从被镇压都工人中间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呐喊: “贵族已经死了!贵族已经死了!城市已经改变!你们当中,有不少是和我们一起看着那家伙死去的吧?” “……放炮,别让他们废话。” 高级警司们感到了不妙。 而随着他们一声令下,一些机甲便宛如神明般自城墙上落下,一下冲入工人当中,将一些人撕扯成了碎片。 与此同时,高级警司们也一边放炮,一边扛 起了火焰喷射器,他们之前就从城墙上倒下了许多油,现在,则是点燃这燃料的时候了。 海民,或许还有些攻击力,但这些可悲的工人……一个个不过如蝼蚁般渺小,那些新市民派他们来,一定是为了送死。 “警察同胞们,你们并不是为了贵族、也不是为了规则而生的畸形怪物!污染让你们忘记了这一点,但你们是应该记得的!” 而面对这一点,这些愚蠢的工人居然还企图发出声音,一些只会引来高级警司们嘲笑的声音: “在木台上审判的时候,我们是一起把贵族杀死的啊!当时这东西在台上,那些上流人、记者死命保着他,他们没法理解,可我们的心是可以互相理解的,他死的时候,我们都很高兴,是因为我们都是被欺负的人,我们是站在一起的啊!” “那喊话的是谁?” 高级警察皱着眉,抢过一旁人手中的一把大枪,瞄准了那声音的来源: “居然不是新市民……哼,可笑。” 碰! 被瞄准的是一名普通工人,他看起来蓬头垢面,因为奔忙而完全没注意到子弹……但这个时候,一道雷落了下来,将那枚冲着工人头颅的子弹劈成了液滴! 是克里斯蒂安。 “你是畏惧了。” 清教徒可以如神明般悬浮于众人之上,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那么做,而是如一个普通人一般站在人群里,因此一时没有被分出。 他注视着开枪的高级警司,吐出平静话语,随后忽然一抬手,便与几台机甲瞬间战在了一齐。 除此之外,还有数道身影也出现了,那是之前逃出工厂的选手,其中最为风光的,则是那名短裙国的风笛异能者选手——索伦。 他的异能是可以通过风笛操纵阵风……而正巧,那些警察正点燃了火,要让火焰吞噬掉冒进的工人呢。 如此旺盛的火焰可以一路烧过来,当然也能被风驱赶着……一路反烧回去! “啊啊啊啊啊!” “可恶、饭桶!” 本来用来针对工人的攻势一瞬间便调转了矛头,反而令本来难以被波及的警察们遭了殃,而高级警司则开始有些恼羞成怒,辱骂起了一些被烧得乱跳的警察。 而这种辱骂……可太过熟悉了。 “……” 站在那辱骂之人旁边的一个身影忽然顿住了。 这一异常引起了这名高级警司的注意,于是转过头,以相对平和的 语气问: “怎么了,是又……” 碰! 迎接他的是干脆的一枪。 而硝烟散去,黑警头子一步步走到那高级警司的尸体上,踩上他。 “……我对他们能不能成功存疑,但我知道,我干那么多可不是为了换个主子被踩在头上的。” 他轻声说,随后向身边的警察展开双臂: “嘿!同僚们,是时候了,我们的规则中从无保护工厂的规定,而贵族也已经死亡,我们没有必要为了这种无意义的事丧命……想要安稳生活的人,就收起枪吧!” “你在说什么啊。” 之前在木台处被他劝服过的高级警司看着他脚下的尸骸,整个呆住了: “那是你杀的?为什么……他说话是有点不过脑子,但也是警察啊?你不是一直说至少要把警察当人,现在杀人算什么?” “不,我只是杀了一个把自己也当贵族了的蠢货。” 炮火连天,黑警头子却对此视若无睹,只是轻蔑地践踏着脚下的尸体: “他的错误决策断送了我们多少同仁的性命?但他却只是指责我们,用他的愚蠢来指责我们!用狗链拴着我们的贵族已经死了,这个城市也不需要且不能出现第二个贵族!但……若是这个地方不坏,这就是迟早的事。” “你的语气不像是要袖手旁观。” 另外一名身上有几处伤痕,衣衫破烂的警察说: “来,告诉我们吧,你想做什么?” 第457章 综合:我等即为民兵 “想要活下去的,就逃吧,逃得远远的。” 黑警头子捡起那把大枪。 他将里面被射空的弹壳拉出,随后一枚枚地重新装弹,随着一阵咔嚓声一起将话语发射出去: “而想要改变这座城市……让我们再也不会受到奴役的,就跟我走,我早就记起来了……我们从不是被贵族雇佣的走狗,也不是规则的奴隶……我们是城市为了对付怪物而自发组织起来的市民!而一切怪物的来源,就在于工厂,它害怕我们,所以欺骗了我们,让我们反而为它效力。” “我……完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小心!” 之前那位高级警司干巴巴地说话,随后将黑警头子扑倒,让他躲过了一枚来自其他高级警司的子弹……或者说炮弹。 而黑警头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发出一阵发自内心的愉快大笑。 “哈!你救了我!救了一个对规则出言不逊的家伙!” “什么玩意儿,你疯了吗?就因为你那些疯话,我们两个都差点没命了!” 那高级警察又气又急,于是呵斥着: “我们是警察,警察唯一的目标就是守序,我们不可能对抗规则的!而且,也不可能逃跑!整座城市都是规则的化身,我们还能跑到哪里去?快点举起枪,杀死那些家伙才是正……” “我们已经杀死了贵族了。” 黑警头子简短而富有力度的声音中断了高级警察的反驳: “我们已经杀死贵族。” “不是我们杀的……” “我们都是共犯,我们都是贡献者!我们都很高兴那个家伙去死!而且。” 他一下伸出手,用力抓住了面前人的肩,指尖和话语都坚硬得斩钉截铁: “我们成功了,老弟,我们已经成功了。” “……” “城市已经不是原来的城市了,那个混蛋之前说得对!但是,我们不必再服从医院、我们不必再服从贵族、我们又为什么必须服从规则?它和他们有什么区别?如果没有支撑……” 黑警头子的话忽然顿了一下。 他发出一声有些短促、又满是稀奇的气音,环视了一番四周,发出一声不可思议地声音: “为什么我们戴着面具?” “面具?什么面具……”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很快,黑警头子又发出一阵笑声,随后伸手扯下了自己那张单调到了极点的面具, 看了一眼它,然后将其甩下城墙。 面具被扔到火海内,被点燃,一瞬间便化为了一只以火为翅的蝴蝶,它被热气吹得飞起,在混乱的火海中翱翔者,掠过一名名呼喊的工人。 “摘下面具,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听懂的,为了我们过得更舒服些,摘下面具。” 黑警头子凝视着这一幕,发出快乐的笑声: “我们不再是警察了……不,从来都不是!民兵们,这面具可真xx丑,实在是不适合我们啊。” 在这话之后。 无数燃火的蝴蝶,在城墙下飞起。 …… 海民的轰击。 工人的围攻。 一切一切,都已经将外界的武力调动至极点。 然而,正如女祭司所说。 副本中,诡异的力量,实际上是永远大于选手的。 因此,企图只依靠正面的战场解决工厂到底是无稽之谈……最终还是要潜入,这是必然之事。 而白无一,便是潜入小队的一份子。 “……” 从体能、伤势、武力值来说,白无一实际上是不大适合潜入的。 他甚至都不能算最熟悉工厂的一批人,但,却是调查船长通道最深的那一人,且光是参与就能让其他潜入小队的人员更安一份心。 白无一本人……更多是出于一种想要做些事,以及对于危险情况自己不在场的强烈不安感而选择了这一任务。 在外界的压迫下,工厂内部的警备虽然抵达了极限,但与之相对,巡逻人数也反向抵达了极限——几乎所有的警察都被迫跑到城墙或排水口那边去了,巡逻路线漏洞百出。 不知是好还是坏消息,工厂里的工人似乎也被集中管理而不再能自由活动——好的一面是白无一等人不必担忧被工人发现了,坏的,则是也无法冒充工人了。 工厂建筑的隔音功能不错,于是在人手不足的情况下,内部便有些寂静,甚至到了令人有些恐惧的地步了。 “前面有两个机器人……看距离,恐怕是绕不过去了啊。” “那就干掉吧。” 潜入小队的成员有:白无一,古德里安,宫野琳。 贾格尔也很想参与……但这位狂战士真搞潜入只能搞出《土豆信条:英灵殿》的效果,于是被调到正面战场了。顺便一说,杰森因为完全不分敌我被扔医院关禁闭了,实在是令人唏嘘。 关寒也没来潜入,是 因为懒(划掉)是因为他需要在船上负责假扮船长以及组织海民进行进攻。 这一项任务倒绝对不算简单,但只废脑子和演技,他有唱片机所以完全不需要自己动手拉琴,不露脸所以也不需要自己去搬鱼,坐船上所以完全不需要跑来跑去……实在是对他来说再好不过的偷懒选择,于是直接自己揽了这活,早早就跑走了。 目前,结队的三人还处于矿洞之中,而随着白无一的话语,宫野琳惦着脚尖,做出一个结印手势并念诵几句后便蹑手蹑脚地向前方两人溜了过去。 工厂里没了工人和警察,剩下的巡逻者,多半是不通人情的机器人了。 对付它们其实相对简单,只有几个,就直接靠古德里安或者宫野琳的异能斩杀,若是成群结队的,白无一就会套上一身白大褂,伪装成医生对它们进行驱赶。 这次遇到的机器人只有两个,还是相对来说轻松的,宫野琳小心翼翼地绕到了那两机器人后方,举起小刀…… “啪。” “咦、咦咦咦咦咦——!!!” 然后就有个什么忽然撞了她一下,让少女一不小心把刀掉了下去。 就在本子国少女进入头脑风暴中的一瞬间……一道有些凄厉的惨叫忽然响起,回荡在整个矿洞中: “鬼呀——!!!” “!” 而在这尖叫的一瞬间,白无一就意识到了来者是谁。 和宫野琳和贾格尔同为工人,且留在了地下的黑猫面具选手——凯瑟琳。 “呀呀呀呀呀呀——” 第458章 综合:工人之家 很显然,凯瑟琳是一路沿着矿洞溜过来想要趁机跑出去的,看到那两个机器人,便也跟宫野琳一样想绕到背后来解决……然而宫野同学的烟雾弹实在是有点太强且不分敌我了,于是可怜的凯瑟琳所看见的就是,走着走着,面前忽然起了一层浓雾,之前的机器人也好洞穴也好,全踏马一瞬间消失了!自己本来就贼慌地前进之际,忽然撞上了一个似乎头发很长的人…… “嘘!嘘!” 迫于无奈,宫野琳只能暂停暗杀计划,用烟雾掩盖掉撕心裂肺惨叫的凯瑟琳,企图打晕她但是因为自己属实贼小一只完全打不过被打得鼻青脸肿于是只能尽可能安抚地劝说: “凯瑟琳小姐!是我!是我宫野琳啊!请不要再叫了……一会儿把整个厂的人都叫过来啦!” “异常。” 比起凯瑟琳更早察觉到不对的当然是那两个机器人。 虽然凯瑟琳的惨叫一下就被宫野琳掩藏下来了,但很显然一瞬间也远远够引起那两机器人的注意了,它们立刻转头,眼睛的部位发出两道手电筒一般的光扫描着矿坑内部。 面对宫野琳,这一招不会有作用……但它们没找到人立刻选择了回头。 白无一汗流浃背了。 “滴!滴!警报,发现异常,疑似有人入侵,警报,发现异常,疑似……” 啪! 机器人嗡嗡叫了两声,忽然脖子一歪没了动静。 烟雾散去,只见眼角还挂着泪的凯瑟琳举起一只爪子,把这两台机器人后脖根上的电线都一下割断了,她喘着粗气,依然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它们、声音应该……传出去了,不能留在这。” 凯瑟琳缓缓放下爪子,看得出,她很想恢复之前的淡定。 于是白无一忙不迭带着古德里安一起从石头后面拱了出来,竭力无视了对方还在发抖的小腿。 “该死,这边也遭到入侵了吗?” “封锁整个矿区,这边之前就发生过垮塌,结构不稳定……我们这次彻底遗弃它把它炸塌好了。” “滴滴!发现异常,发现异常!” 矿洞的骚动立刻引起了许多不必要的注意,洞口传来一阵又一阵不同的交谈声,而其中内容却是让白无一有些惊心。 “古德里安,如果洞口塌了,可以通过你的异能把口子撑起来吗?” “不。” “是说啊……” 白无一捂住脑袋一边往外跑一 边大声叹了一口气。 ber,这也太不巧了,但凡不遇上凯瑟琳,他们双方都不会被困在这里…… 咻咻! 就在这一刻,之前畏畏缩缩的凯瑟琳忽然眼神一变,瞬间化为一道黑影冲出了众人的视线范围。 白无一不知道她要去干嘛,但能感到警察那边预报的爆炸还迟迟没响起,于是拼了老命地开始狂奔……等跑出矿洞时,正好看见凯瑟琳一边灵活地在矿洞上下穿梭,一边手边上摇晃着一节节被扯坏的雷管线。 “踏马的什么东西。” 很顺便的,她还引起了所有警察和机器人的注意,一群人焦头烂额地用枪指着这个灵活到了诡异的奇怪猫脸女,一次次企图用子弹杀死她……但子弹却每每被一些很诡异的动作所躲过了。 说诡异不是因为速度,而是凯瑟琳所表现出的柔韧性,连刚刚跑出洞的白无一都有一瞬间怀疑这货是不是橡皮筋成精。 “!”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发愣的时候。 白无一举起枪,对着一名警察就是一顿射击,而古德里安更是双枪在手,一顿扫射,宫野琳本想冲上去,但是看到子弹遍地便悄悄溜到旁边进行一个打call了。 现场的混乱停息了一瞬,但随着远方的脚步声,白无一知道这骚乱不会停止太久。 “宫野!” 他喊了一声,随后主动跑到了宫野的旁边,一瞬间雾气弥漫,白无一以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说: “往普通工人宿舍那边走,其他地方,对工厂都是重要财产,但是那边不是。” 一片混沌的视野只有依靠宫野琳一个人摸索。 白无一静静跟随了片刻,等雾气散去,便看见了熟悉的集装箱。 工人宿舍果然如他所料般,被搁置在了一边。 这边也并非毫无防备,但比起那些重要地点,的确少了一部分警察和机器人。 “你们进来干什么的?” 等可以喘一口气以后,凯瑟琳问: “我听说你们在外面搞的那些动作了……外面应该完全没风险了才是,你们进来干嘛?” “为了破坏核心。” “城市之心?可你们不是已经让那些海民和工人帮你们攻击了吗,等着他们出结果不就行,现在钻进这种危险的地方可不是什么好选择……” 凯瑟琳叹了口气,随后把自己的距离和众人拉远了一点: “这边也不能 久留。” “之前工厂也发生过混乱,你并没有选择离开,为什么现在开跑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些警察让工头把工人带着集合到宿舍,然后在外面把宿舍围住了。” 凯瑟琳看着那一个个罐头一样的房间,语气有些晦暗不明: “我看这情况,有相当不好的感觉……可能之后,工厂里面彻底不会有工人了。” “什么……” 宫野琳有些困惑,而白无一则一边对她摇摇头,一边看向了古德里安。 后者站了起来。 来到这种地方、这种场景的选手竟同时有黑啤和本子,倒也不失为一种巧合。 “在这边制造出混乱,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种机会。” 白无一思考一番后,最终决定: “更深的不用管,反正让这些人留在这,他们肯定是要死的。” “……” 古德里安点点头,而白无一则领头接近了那些铁皮集装箱。 集装箱,密密麻麻,若是放到一般状况的话,一个集装箱只会有一家人,即便放出来也不会有太大动静。 但现在的集中箱显然并非如此,警察们让工头将工人们带着,其中进行管制,要一次性处理大量工人的话,必然是要将尽可能多的工人放到同一处箱子里的,而工人们在当前情绪本就惶恐不安,自然容易发出些动静。 加之工头的管理和铁皮箱差劲至极的质量……鞭打声、惨叫声、哀呼声,这一切都在名为工人之家的蚁巢中不绝于耳,令人心悸。 所以很快的,白无一就找到了最外围一处满是人的箱子。 第459章 综合:集装箱 “……” 他先是警惕观察了一番周围,随后将耳朵贴在了那箱子上,很快就听见了里面不安的交谈声。 “外面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把我们关在这个地方……这里好挤。” “爸爸……妈妈……” “都闭嘴!” 其中一个声响贼大的人一下喝止了其他所有人声: “警官让我们在这边等,那就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安全,外面有些宵小来骚扰警察,但是他们那点小伎俩,肯定一下就被消灭了!你们要是敢闹事,我就把你们通通杀了!” 这声音……好像离得很近。 一阵噼里啪啦的鞭打声与惨叫声齐齐响起,随后其中几道本就虚弱的惨叫居然渐渐消失了。 “古德里安。” 白无一指了指这个地方,随后穿上一身白大褂,让凯瑟琳和宫野琳藏起来后走到集中箱前面。 “里面的工头在吗?” “嗯?哪个啥比找老子……啧,这鬼地方真挤。” 随着一阵抱怨,一名带蚂蚁面具的工头从集中箱走了出来,一看到白无一,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露出了谄媚的笑: “哟,医生先生……这是怎么了?” “检查一下你们这批工人的质量。” 白无一尽可能模仿着机器人那种平静的语气,淡淡说: “让他们出来。” “这……这可不行啊,大爷,警察那边让我把这些人看好,就是死也行,就是不能出这箱子……您看这……” “嗯。” 白无一抬头,古德里安便沉默地站了出来: “我话不行,他总行?” “这……烦请这位大爷给小的看看号数?” 工头的腰弯得更低了,像只摇着尾巴的狗: “您知道的,这次封锁是那几个老警官直接下的指令……就算您也是警官,但也不好直接驳了人家的面啊。” 医生规则需要保密,他不敢查医生的身份,倒是敢去查警察的。 “混账!你一个工头还有资格查人家的牌?!” 白无一佯装震怒地扇了那工头一巴掌。 他也不敢躲,只捂着脸笑着,依然摇头: “大爷!大爷!我也是被千叮咛万嘱咐才这样的……求您别让小的难做啊!” “……” 本想省点事的,看来不行。 白无一 看了一眼古德里安,耸耸肩,接着开口: “行,你行,你不让他们出来,我进去你总没意见,再逼逼,小心你的脑袋。” “这……” “你不是想查人家警察的牌子吗?你就在这好好查吧。” 说罢,白无一就不再理会那讪笑的工头,直接走进了拥挤的集装箱中。 而那工头也便无可奈何地将视线投向了古德里安一边,伸出手说: “大爷,您这牌……” 身份牌啥的,古德里安早就碎了。 要是换到其他人,说不定还会跟这家伙多说几句,但古德里安不爱说话,更不会撒谎。 所以,听着四周依然不绝于耳的惨叫,黑啤人一言不发。 只是举起了枪: ——碰! “呀呀呀呀呀呀!” 铁皮箱很薄,所以隔音和防弹都不算好,古德里安开了枪后里面的人当然也发觉了异常,而白无一也立刻高高举起了一张印刷的大纸: 【安静!】 报纸的机制起了效果,本来惊慌失措的工人们顿时一半噤了声,而剩下的一半依然惊叫着,但其声音却湮没在了其他一切惨呼之中。 完全闯进集装箱后,白无一便发觉此处简直被围得水泄不通——几百号工人被跟沙丁鱼一样挤在狭隘的铁皮箱里,其体积已经远超这一狭小空间所能承受。壮年人的状况姑且还好,老年人、病号、身体虚弱的人却完全被夹在了人肉之间,其中几个仰着头、发出急促的呼吸,显然已近力竭,而小孩的状况则更是惨不忍睹,幸运一些的,被大人拼命扛在肩上,不幸的则已经完全埋没在拥挤人群的鞋底下……只露出的一只手已经青紫。 死亡的腐臭被狭隘空间酝酿得更加浓厚。 “我们是来放你们出去的。” 白无一说: “外面的工人已经开始对工厂的反抗,现在工厂遭到攻击,已经失去了监管,各位只要逃到矿洞之类地方就能找到许多漏洞逃跑了!” “什么,出去……?” 被眼前场景依然惊得有些转不过弯来的工人呢喃着: “你们是谁?为什么到了这里?你们又为什么要我们出去?” “我们来自城市,是上面街区的市民,来到这里,是为了彻底攻陷工厂,让你们出去,是因为你们现在性命受到了威胁。” 尽管事态紧急,但白无一知道沟通的重要性,于是尽可能温和地 跟面前人沟通: “我们先出这个箱子可以吗?前面的人先出来,后面的人稍微等一下,不要挤,千万不要挤。” “……” 外面的局势,工人们并不清楚,但集中箱中的生态已经到了任何正常人所忍受的极限。 工人们开始忙不迭地往外跑去……但这种跑怎么可能完全不挤呢,古德里安见状立刻走了过来。 “警、警察……” 他一过来,就吓到了工人们,于是这些人立刻挤得更凶了,白无一见状压低了声音: “全部停下,不要动,不然那边的警察可真要开动了。” 随着古德里安配合地举起枪,局势也稍微和缓了些,工人们一个个僵硬地支撑着身体,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两人一组,按照远近排队出来。” 白无一再次平复了语气: “大人抱一下小孩,都会出来的你们挤什么?” 有了古德里安坐镇,那些工人总算听了一点白无一的话,当差不多一半人走出集装箱以后,大伙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们……到底为什么帮我们?” 等贪婪呼吸了几口并不算新鲜的空气后,工人中一名困惑者盯着白无一问: “警察、你的身上那件白大褂的话……是医生?” “一身皮罢了,为什么帮你们……” 白无一沉默了一下,抬头,对那人笃定地说: “是因为格里森。” “格里森?你们见过格里森,知道格里森去哪了?” 人群中顿时有几个人发话: “上次混乱以后他就不见了,我还以为他出事了……” “哼,这家伙跑了吧,就跟那些混蛋一样,去地面上过好日子去了!还说什么不会抛弃一个工人……根本就是放屁!” 第460章 综合:罐头的方便在于随取随用 “不准这么说格里森,他可救了我们好多次了!” “都是工头,他跟刚刚那家伙难道还会有什么大区别吗?他对你们好,不过是为了让你们干活更勤快罢了。” 这个名字一瞬间就在人群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但,尽管吵得颇为热烈。 人群之中,选择相信白无一一方的人明显在一瞬间翻了好几倍! “格里森从未逃跑,我在地上时,他就为了给你们寻找一个新家园而在奋力冲锋,现在,他也在为了将你们放到地面上进行着奋斗。” 白无一稍微抬起一些声音,将手指向炮火连天的正面战场: “听到那些嘈杂了吗?听到那些声音了吗?那就是格里森为你们带来到,现在工厂已经不再牢不可破了,他帮助我们对抗工厂,为了他的贡献,我们便也来救你们了!” “所以。” 一个看起来大腹便便的工人走出来,阴沉着声音说: “现在工厂怎么混乱都是格里森的原因?我们被关在这里,受这么多苦都是他的牵连?” “你在说些什么屁话……” “什么叫屁话,现在工厂那么紧张,不全是格里森的原因?要不是他,警察们也不会认为工人有问题,也不会把我们抓起来。” 他挥舞着镐子,张牙舞爪地对白无一怒吼: “这都是你们的错……是你们破坏了我们的生活!” “……你们的生活,就是指像一群蚂蚁一样困在这个该死的地方,永远暗无天日,做着最累最无意义的活直到累死,被怪物撕咬,被医生当做素材,被警察当做玩物?” 白无一看着这个越是胆怯便越是发出声势的家伙,一字一顿缓缓说: “这踏马叫生活?” “这怎么就……”“你是工人还是工头?” 白无一没管他怎么说,只是看着周边人: “他是工人还是工头,成家了吗?” “工人。” 过了好半晌,才有人闷声闷气地回答: “成了,有个儿子有个女儿,老婆早没了。” “……” 白无一缓缓把视线重新放到他身上,收了一口气: “你……是个当父母的。” “对,所以我才不愿意跟你们胡闹,怎么了?” 白无一语气一缓,那人就反而越发激动了起来: “你们都是肆无忌惮的、 不必要考虑其他人瞎胡闹!我还有家在这边啊,难道这次要我跟你们一起死了,我儿女以后怎么办?他们才7、8岁啊!” “好,我告诉你。” 若这人是孑然一身却还胡搅蛮缠,白无一的态度大概会再糟糕些。 不过现在也不是长期纠缠的时候,白无一决定速战速: “第一,你们被带到这就是直接要处死的,第二,你儿女要是呆在这也不过是重复你之前的生活。” “什么叫……直接要处死的?” 全部 两个理由,显然第一个更明显,也更能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工人们瞳孔紧缩,他们困惑地彼此交谈着,心中的恐惧溢于言表……但其实,并没有人第一时间能明确否定这一可能。 工厂对工人的屠戮,太平常了,平常到他们几乎有些习以为常,以至于失去了反抗和应激的能力。 白无一不忘添一把火: “注意,是全部,所有工人,全部处死,我们来的路上没有看见任何一个工人,你们应该是全部被集中到这边了吧?包括那些工头也……” “这怎么可能,” 这话终于遭到了一点反驳: “工厂不开了吗?这里全是让我们这些人来支撑着干活的啊,把我们全杀了,难道靠机器挖矿?” “根本就不需要挖矿。” 白无一说: “城市之心烘炉的矿物、木台法庭的税款,两个地方,都属于资源远远过剩的状态,即便没有人工作,其实城市也依然会存在。” “你一个穿白大褂的……怎么可能……” “我作证!” 身为工人身份的宫野琳又一次跳了出来,高高举起手——手中是她的身份牌: “各位,我、呃,嗯,我是被这位先生救出来的工人!大家去城市之心的时候,都是投完燃料就走了,完全没有低头去看吧?那个地方,旁边堆燃料都快成小山啦,不如说我觉得那些东西要是完全投进去那个炉子可能会爆的样子……” “但是即便如此,他们干这种事有什么好处?” “现在外方的工人正在企图攻破工厂解救你们,率先处死你们也好,把你们当人质也好,都可能动摇外面人的决心。” 炮火的嗡鸣正在一点点接近,几乎让白无一的声音变得模糊: “我不认为你们作为人质可以完全停止这一场战争……是的,现在我们所面临的 已经是一场无法置身于外的战争了!即便你们是作为人质,难道你们认为他们会让你们全身而退吗?不。” 青年倒退了两步。 他站到那一叠又一叠,宛如罐头一样拥挤的集装箱前,像一名真正的、冷酷的机械医生一样举起手,冰冷的声音和炙热的炮火形成了一种怪异的对比: “如果,我是真正的工厂管理者,要和格里森交涉,我会怎么做?” “……威胁?让他知道我们在这?” “格里森难道不知道你们在这?所谓的威胁,就是要让他知道自己的行为能货真价实伤害到你们……” 白无一举起枪。 在下一声工厂的震动到来之际,他瞄准了偌大的集装箱,朝其射出一枚子弹。 碰! 子弹穿过工人们神情各异的面庞,几乎从他们身上刮下一层血肉,将皮薄肉厚的集装箱贯穿。 “那么,比起话语的胁迫。” 白无一嗅着硝烟冷冰冰地说: “直接打爆一个集装箱,让你们的尸体露出来,不就好了。” “……” “然后,每犹豫一秒钟,就射爆一个。” 青年挪动着枪口。 一个、两个、三个。 每一次工厂传来一阵炮火,他就挪动一次枪口,双眼反射出集装箱脆弱而庞大、毫无掩护可能的倒影。 “你们的集装箱很脆,连子弹都能贯穿它,而警察们可是有炮的。你们的集装箱很挤,刚刚疏散可用了不少时间,就算你们惊恐想跑路也是没有办法,一次消灭的效率和杀死人数规模也很好控制……不如说,现在我这样劝说你们都不愿意跑路,到时候听到炮火,比起立刻逃跑说不定反而会越积极往箱子里钻吧。” 第461章 综合:放弃幻想 面对一群还存有幻想的羊羔,第一步当然是要戳破其幻想。 白无一摊开手,以一种几乎轻蔑的语气说话——具体来说,他在模仿那个一贯喜爱嘲笑他人的心理学家讲话,歪着头: “可能,一枚火炮很难直接完全消灭你们,但是这样反而更好吧?第一枚炮弹落下,集中箱被炸开个可能一半,里面工人的惨象一下就露出来了。本来就已经死去的部分先不算……格里森会看到这么一副场景——就跟刚刚那位先生所说一般,似乎因为他的行为,工人们受了了前所未有的虐待,可能会有一大片已经不成人样的死尸,也可能还有几个还活着的,痛苦呻吟着爬了出来……那种血腥、那种惨叫的声响将比已经没救的死尸或许更能影响其心绪。” “够了!” 之前那个工人几乎是有些仓皇地呵斥着: “你……那,他们也许会服软呢?对了!只是威胁的话,他们更不可能杀干净我们吧,所以,只要等着……如果真的出事的话,那也是格里森……” 啧。 白无一不自主地从鼻孔中叹了一口气,神情中刻意模仿的蔑视真实了许多。 “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如此。” 将同胞脖颈出卖于敌人刀尖,企图以血肉令刀子迟钝的家伙,他真的、真的很难保持礼貌态度。 于是,他用枪指着那个工人,以真情实意的嘲笑口吻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找到这个箱子吗?” “鬼知道你怎么想……” “那是,我远远看着。” 白无一一点点做出一个摄像的动作,也不顾这周围副本的npc能否看懂,一边倒退,一边以一种冷淡的语气说: “从格里森那个方位,要是杀进来的话,视野最好的哪一边?看得最清楚的是哪一边?……最好轰炸的是哪一边。 我是抱着最好杀哪的念头,于是找到了你们啊。” “……” 这一出搞得工人们越发慌乱了。 彻底确定的恐怖往往带来的不是纯粹的恐惧。 无论如何都要死……此等结局已确定的话,的确没有任何安于现状的理由了!工人们陷入了无组织的慌乱,尽管他们既不想留在原地,也不想听白无一的话,于是一大批一大批地想要溜走…… “碰!” 古德里安开了枪。 本就灰黑一身的警官装扮在工厂黯然的光线下越发阴森,配上其因烧伤而 包裹全身的绷带,便更显恐怖……工厂中工人长期受警察支配,胆怯者大多早在心中形成对其本能的屈服与恐惧,如今局面更是有人马上抱头痛哭。 黑啤人开完枪后便一言不发地站着,但光光如此,也足以遏制住工人们逃跑的动作了——若是他们齐心协力,一起突破的话,死掉几个之后大概也可以逃跑吧。 但无法组织起这种行动,正是他们被困在集装箱中的原因。 之前那个反对的工人也啜泣着,发出带有怨恨的呜咽: “可恶,说什么帮助……不就是另外一种劫持吗?本来我们明明还能活着的……现在完全就是在逼着我们帮你们!你们和那些警察有什么区别……不如说完全就是警察!明明,明明我马上都能当工头了……” “即便今天的情况没有发生,难道,这个工厂死的工人就少了吗?” 心中只有恐惧、且抱有怨恨的组织,是不能联合的。 现在,就算白无一真的逼着他们出去,也只是在工厂中多了一只到处乱窜的暴民吧。不可能对有正式组织的警察们形成哪怕半点影响,大多人都只会在毫无目的的逃窜中沦为吸引子弹的炮灰…… 这太没有性价比了,白无一不会放任这样的。 “之前说,你的妻子已经去世?” 于是白无一又将重点放在了这位充满负面情绪的代表身上: “请问原因是?” “……医院的抽查。” 工人眼中怨恨之色越发深沉,发出的声音像在嘶吼: “她去了就再没回来过,你……当然是不会有印象的吧。这一切,也和工厂这个地方本来没关系。” “我本身并非真正的医生,但我可以告诉你,之前的医院已经不复存在了,新市民对医院进行了清算。我们杀死了医院里那些胡作非为的罪犯,也杀死了控制他们的人——贵族。” 白无一听到了一些喧嚣,但不受影响地继续说了下去: “是的,贵族已经死了!他已经被审判罪孽以后打爆了头!推他上审判台的是愤怒,但让他死的却是他值得这一切的罪孽,” “死……” 工人们有些吃惊,但他们常年生活在地下,对贵族的实感其实没那么高,又不曾亲眼看见审判过程,所以只懵懵懂懂感觉发生了一些大事,并不能像市民一样直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但对医院就不一样了。 “你说医院已经没了?怎么可能,我分明听 说这次来捣乱的人里面就有医院的,你自己也穿着白大褂。” “医院这个地点,本身是很有价值的,所以我们并没有直接毁掉它,而是使用了它的一切资源……而这一身。” 白无一指着自己那一身衣衫 将其扯起一角: “衣服只是皮,而不同的人哪怕穿同一件衣服也不可能突然变成一个人了,我不借这一身皮,就走不到这里。” “那不就是没有完全没了,你还是代表医院来的。” “医院这个地方难道是什么必须是坏的地方吗?” 白无一眯起眼: “包括工厂,你们是工人,很清楚工厂里面有多少糟糕的部分,但也有值得维持的部分。在这其中,包括你们自己甚至也是工厂的一部分。” 轰隆! 后方炮火再一次迫近,他也便加快了一些语速,指着远方一片片被开辟的矿洞,几乎如念诵什么经文一样一连串地吐出话: “你,如果真的是为了儿女而反对我的话,那就听好了——现在反抗我们最糟糕的结果就是死一群人,而正如你之前所说,警察们说不定还没法狠下心把人全都杀死,而如果不反抗,那难道人就不会死了吗?” 踏。 青年转过脚步,望着那位父亲,面上白纸所制的面具被工厂中激起的震动摇摆出“哗啦”的声响。 “至少不会死那么多。” 第462章 综合:准备斗争 “不,我直白告诉你,会死更多,而且已经死了更多了。” 白无一缓慢摆动着指向,让众人看清那些一个个或还在开发、或已经荒废的矿洞: “实验的死亡甚至只是其中少部分,过去的一天天,有多少工人饥渴而死?每一天,有多少工人被怪物啃食、被同僚鞭打到尸体无存?一次矿洞的垮塌或许就赶得上一次战争的死亡人数了,而现在,工厂里有12座空矿洞,其中真正因为挖空而不复存在的又有几个?这些矿洞地下,埋葬着多少尸体?” “……” “你们没见过吗?你们不可能没见过。你们一无所知吗?你们不可能一无所知!即便是我,也知道其中一些惨象……3号洞,死后还被歪曲故事的孩童,6号洞,被出卖而死在了地下的一群群死者。我并不是工人,并不会日日在这地方生活,所见所闻远不如你们。你们,所见到的难道还不如我多吗?” 白无一放下手,走到那父亲的面前,以漆黑却锐利至仿佛能穿透灵魂的眼去看他: “还是说,只是因为那不是你的儿女,你便可以选择忽略?你先不要愤怒,我想跟你探讨的问题不出于鄙夷,而是一个很明确的问题:只要继续在这个工厂里生活下去,你的儿女真的不会成为下一个惨剧的受害者吗?” “他们当然不会!” 那工人还是选择了反驳,但这种反驳,大多出于一种对“不吉利”话题的否认: “我都要成为工头了……有的是能力让他们远离危险的事……要不是这次的事”“工头难道没有进箱子吗?” 白无一再一次进行打断: “工头的身份难道让他们免于这一次被当做人质了吗?工头有自己的工牌吗?工头,真的就有底气保护自己的家人了吗?” “我……” “在我看来,所谓的工头是一种虚假的身份。我自己是一名书店店主,拥有对书店的权利,所以我可以把这个权利暂时分给另外一个人来让他帮我干活,这个身份,可以叫工头,也可以叫报童。无论是叫哪一种,你们的权利从来都是借来的,没有任何保障,随时可以连带着成果一起被收回……你们为什么能如此笃定地认为这种权利真的让你们摆脱了原有身份?” “感情……呃……办事……呃……” 哑口无言。 这名工人,并不是满脑袋幻想的那种情谊主义者,不如说,这种感性的家伙多半去跟格里森拼命了,聪明的理性主义者多半也至少跑出工厂 了(战场外的人才有资格隔岸观火)。 既不够感性也不够理性,既不大聪明也并不愚蠢,这便是现在一切还留在工厂里的工人的统一特征。 “你在现有工厂的努力根本不可能改变自己的现状,更不可能保障你儿女的未来,” 白无一朝他伸出那只伤手: “只有改变工厂,正因为你是一个父亲才更应该改变工厂。这样你的行为才有价值可言。而且,哪怕只为了活过现在,我们目前也有且只有一件可以做的事——逃出工厂。 现在工厂正在和外界双方交战,实际上很难抽出手来管你们,所以才让工头来协助,逃脱难度也是比较低的。你把你的孩子送出工厂,如果工厂被攻陷,你们想回来也简单,如果这次行动没有成功……你们也只有逃出工厂才不会被清算,所以,来做这最后一件还能做的事吧!” 那名工人沉默了半晌,颤颤巍巍很是犹豫地伸出手手…… “等等!” 但,却很快有声音中断了这次合作的苗头: “别信他。你们现在是打算就这样逃出工厂?别忘了外面可是在一片片杀人啊,我们现在呆得安稳是因为呆在工厂中心,真到外面,他说得好听,实际上我们一个也不可能逃出去!” 说话的人是个瘦高的工人,歪着头,穿着一身旧但完整的衣衫,神态颇为精明。 “之前我们可以逃出去,那是警察自己内乱,他们没空管我们也并没有进行大规模的火力交锋我们才能比较安全地溜出去……现在我们可是在战场边缘啊!现在的局势跟之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逃跑都无从谈起,反抗更是完全做梦。” 那工人弹开两只空荡荡的手,也颇有怨气地瞪着白无一,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我们出去也就是当他们浪费警察子弹的活靶子……毕竟比起这种罐头一样的小集装箱,一个个乱窜的工人总能多耗一点警察的精力。他根本不是为我们这么说,别被骗了。” “……我并没有撒谎。” “是啊,包括在这里会死、工厂压根没把我们当人、只有逃出去或许才有一线生机这三点都是……毕竟就是你算计着让我们处于这种情况的不是吗?” 那工人看着白无一不避不闪的目光,气不打一处来: “老实说我很讨厌工厂,你们打过来,我也是可以理解的事……但是,打过来就打过来,不单牵连我们还企图煽动我们给你们当炮灰,要是以为这样的计划能成功就大错特错了。 ” 说着,那工人忽然缓缓举起了一个东西。 一边的古德里安瞳孔一缩,但身体却不得不停止了动作——因为那工人所举起的东西乃是一沓偌大的雷管! “逃肯定要逃。” 那工人一边往前走一边愤恨地说: “但是我也不会让你们舒坦……你说工厂不曾在乎我们的未来,难道你们就有了吗?一样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罢了!我不会让你们任何一方称心如意,所以,先杀了你!然后其他人再逃……” 啪。 “哼,真是白痴。” 一只猫爪不知从何处悄然落下,一下打到了那工人脖颈上,随后便是一声不屑的呢喃。 凯瑟琳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地的工人,深深叹了一口气: “藏了一包炸药,之前被工头使唤的时候不敢用,现在对着来救你的人倒是用得很快嘛。你这家伙装着一副无畏的样子,实际上比谁都胆小鬼吧。” “之前挤成那样……要是炸了的话,其他人也会被牵连的!像你们这种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的家伙……根本不会懂!” 那工人挣扎着想要站起,而白无一则默默走上来,蹲在其前面。 “我考虑过你们的未来。” 第463章 综合:遗留赠品 “让一群手无寸铁的工人去闯关,这就是你考虑的结果?” 那工人啐了一口唾沫: “呸!” “第一,你们并不一定要手无寸铁。” 白无一举起一根手指: “至少,有两个地方可以给你们提供武器或者工具。” “什么地方?” “格里森曾经驻扎的7号洞,以及。” 白无一顿了一下: “螺旋工厂。” “……前面那个我不知道,螺旋工厂是,机器人和机甲设计和实验的那个地方吗?那个地方,怎么可能进的去?” “你自己刚刚也说了,大多数警察处在战场当中,工厂内部的防卫可以说是空虚到了极点,区区一个工厂,有什么不可以进的。” “怎么……” “如果你还不信,我可以带队,直到螺旋工厂被拿下,我再和你们分道扬镳,要继续跟着我的就跟,不能的就走。” 白无一一边说着,一边自己拿起了一边掉落在地的炸药包,亲手塞到那工人的手上: “你的不忿,是很好的情绪,只是这种不忿不该用在玉石俱焚上。活下去吧,好好地活下去吧,只有好好地活着,才对自己有利,也是对那些不重视你的人最好的嘲笑。” “……哼。” 那工人一把抢回了炸药包,依然警惕地盯着白无一: “就算上去了也是流离失所……说白了,你们也根本不一定让我们的生活变好,只是附带着不得不把我们带出去罢了……被那样狂轰乱炸以后,就算工厂真的被抢下来,我们也不可能回到这边的家了吧。” “格里森已经为你们在地面上寻到了一片家园,那个地方就是墓地,也是他得到那些材料的产原地,我们已经将那里清扫,并且我认为即便当真鬼神尚存也不会比这地下更加人间地狱了。 你们可以在那里建立自己的新家,如果不是已经得到这种程度的保证,他根本不可能和我们合作作战。” 白无一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他重视你们远甚于我们,他不是为我们而战,而是为你们的。唯一的问题就是那边比较荒芜……嗯,条件有限?” 闻此,有人大惊失色。 “呀!” “墓地不墓地无所谓,这地下跟坟也差不了多少了吧。” 哦。 原来大惊失色的是凯瑟琳,那没事了。 工人完全没察觉到一边开始哈气的黑猫面具女的异常,在听到新家的存在之际,白无一看见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并没有完全相信你,但是现在的情况,我没法炸死你罢了。” 这人有点傲娇(?)地说,伸出一只手: “既然你承诺给我们武器,那就先带我们去……炮火离这里还有些距离,我们要尽快。” 啪。 “来30个人,要青壮年的、不怕死的,我们立刻出发,凯瑟琳,你照顾一下其他留下的人,另外的人跟我来。” 白无一轻轻拍了一下对方的手掌,随后转身就朝螺旋工厂的方向进发。 比起海民和市民,工人们日常高压,因此组织度相对来说倒是不错,不必要太多严苛的责罚,他们便自行组成了一支简单的队列,跟随在了白无一身后。 他们很快发现白无一对工厂地形竟然还算熟悉,也货真价实地发现,自己正在向7号矿洞进军。 “不是说去螺旋工厂吗?” “那边是高端武器,而且的确还是有些防备的,我们先简单组织一些基础。” 白无一耐心解释着,走进那隐秘的矿洞中,以超乎其他所有人的熟稔在阴暗的隧道中灵活走动。 某一瞬间,工人们几乎产生了他也是此处一名工人的错觉……这种错觉并不让他们讨厌,而这种不讨厌的感觉,在他们看到7号矿洞中存在的简陋工坊时抵达了顶点。 “这里、这个废弃的矿洞还有这种地方?” 精明工人诧异地开了口,他自然是跟了过来: “我都不知道……难道,是格里森……” “是的,这里是格里森给你们留下的礼物……” 白无一本来是想以一种纯粹褒奖的语气说出这一点的,但莫名地,他想起了真正创造出这一切雏形的狂人,于是语气古怪了一些: “也是一个疯子的遗留和馈赠,嗯,要说万事万物都有两面性的话,这些东西可真是个好证明。” “嗯?” “没什么,带好枪支、还有你们会用的一切武器!要轻便的,因为我们的目的是要到螺旋工厂,而不是立刻杀出去。” 白无一撇开话题,高声说: “我们是来为其他人带回东西的……不止你们一个箱子,还有其他箱子里的工人!你们要记住我带你们来的这条路,我们将是这条路的先锋,而接下来,会有很多人重复地走在这条路上。” 他一边说着,一边自己也看了看四周还剩了些什么武器……格里森带着那么多人突破,对洞中的库存消耗显然是不少,原本就不算充足的武器装备现在只能勉强让十来人具有基本的枪械武器……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大发现。 “这个,你们会开吗?” 一副机甲。 具体来说,是一副破损且看起来一动不动的机甲,其形象远比警察方面粗糙,曝露的管线以及有着奇怪损伤的外壳都证明了此机甲制造过程的不大顺利,但除此之外倒是保养得颇为不错,看得出其主人相当爱护,只是因为体积而在逃亡前被迫放弃了。 白无一看着那机甲,心里颇为犯嘀咕,这玩意儿看起来实在不靠谱,要是出事…… “咔嚓。” 古德里安一言不发地走过来,钻进了那机甲中。 白无一懵了一下,将其抓住: “你等等,你会开吗就往里钻?” 【警察需要接受机甲训练,我会开。】 “等等,这玩意儿这么破,一会儿出事了就不好了!” 【我可以进行复现来抵抗故障,其他人反而更危险】 单手写下这些字句后,古德里安坚定看了白无一一眼,摇摇头,写下最后一段: 【不要拦我】 “……” 尽管黑啤人是声称自己是最好人选而进去的,但,这机甲本身也不是一定要拿,这个理由并不算很牢靠。 但那一瞬间,白无一看见了他藏在绷带下的双眼,那种眼神实在是令白无一太过熟悉……于是不得不放开了手,任由古德里安一点一点将机甲支撑了起来。 第464章 综合:针锋相对 “嚯。” 之前去哪装备了的精明工人折返回来,恰好看见这一幕而发出来声惊呼: “你们这,居然能搞台机甲出来啊……那怪不得这么自信了,哼,就姑且信你们一回罢。” 机甲微微点了点头,而白无一则一言不发地等其他人收拾好装备,一步步又向外开始进军。 等那栋熟悉的、螺旋上升式建筑出现,其他工人便立刻停下了脚步。 “等等。” 其中一个工人说: “我们观察一下……” 他显然是有些紧张,螺旋工厂到底是严密之地,若非工头的话,平日本该是无缘进入其中的。 白无一正要点头,却听见一些细碎的声响,于是抬头。 只见数十个机器人正倾巢而出,搬运着什么东西朝外部走去,而那被搬运之物的轮廓……难道,是一枚导弹? “这副本的科技还真是怪得很……” 小声嘀咕了一下,白无一确认了这批搬运工几乎全员都是机器人、只有两名负责监视的警察后便再次将视线挪回了工人们身上: “一会儿我会出去,然后吸引那些机器人和警察的注意,你们看到它们转向,就立刻开枪打死它们,听到了吗?” “我们还没有进去,现在开枪会不会有点太吵?” 嗯…… 的确。 不说吵不吵的问题,白无一可以止住机器人却无法止住警察,贸然冲出去的话,多少有点当场被击毙风险的。 “宫野小姐,麻烦你进行一下封烟掩护。” 对此,白无一立刻就想到了那位异能对潜入实在是非常之好用的小姐了。 而宫野则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之前船上就一路拉烟跑来跑去,现在又再一次化身人体烟雾弹的她实在是有点虚,只见她挥挥手,一缕烟雾啪叽一下从她指尖喷来出来……打了一个圈,很快就消散了。 pia叽。 宫野同学自己也趴了。 “达咩跌死,已经、到极限了……被掏空了哇。” “嗯……凯瑟琳小姐,您的异能似乎是体能加强方面的?” “嗯。” 凯瑟琳莫名其喵看了白无一一眼: “但是不能帮别人加强。” “?呃,如果我能吸引注意的话,您能多快解决那些人……或者至少把那个看起来威力不小的玩意儿搞坏?” “我要是能那么快悄无声息地解决那么多警察和机器人我还在这受什么苦……不过,关于破坏,我倒是的确有这方面的能力。” 凯瑟琳吐槽了一句,随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5……不,3分钟,你让它们尽可远离那边就好。” “没关系吗?白先生,您的样貌肯定跟个大明星一样被到处都看见了哇,而且,警察的话也不会再听医生的了吧。” “……” 白无一一言不发地走出来藏身的小坑,随后。 他并没有直接走到对方大部队面前,而是绕了几圈,在一个拐角处又蹲了下来……随后脱下了自己的白大褂。 他把白大褂套在了一颗低矮的石头上。 “……” 机器人们理所当然地看见了那白大褂,而那两名警察甚至也瞥了一眼,但因为白无一并非很规整地将其套上去,所以他们乍一看还以为那只是灰白交接的石头纹理,一时之间也没察觉。 毕竟没有人形嘛,他们警惕性也就没那么强。 如果那是个人的话,它们应该会发出些动静来让警察们注意到吧,但那只是件衣服和石头……警察们对这种事也不可能预料到而令它们警报,所以一切依然寂静无声…… “向警察汇报东南方向发现一处骚动,距离大概400米。” 吗? 说到白大褂者,正常人一般都会想到穿白大褂的人,最起码也是穿着白大褂的什么生物。 但规则可没说清楚: 【8近期爆发了不明流行病,我们邀请了医生随机抽取工人进行检查,若遇到白大褂者,请配合他们的行动。】 正如白无一之前所说。 白大褂只是一身皮,不以工作内容和职业来分辨,而是单单以服装和身份牌去定义的话…… 只要有这两玩意儿,石头也能算医生……或者至少所谓的“白大褂者”不是吗? “石头……说话了?” “嗡嗡,符合条件,但……” 机器人们显而易见地困惑,但就如名字所说,它们是机器人,所以只会机械地按照程序运行。 “警官先生……” 所以,它们也的确向少许负责看护的警察进行了汇报。 警察们思考了一下,随后犹豫了很久还是自己带队出去侦查了一番。 虽然他们很想让机器人也充当炮灰去侦查……但敌人有医院的人,而医 院的人对机器人是有相当掌控权的,如果他们不跟着机器人们一起去的话,派出去的侦查部队可就会被对面笑纳了。 而趁着这一机会,凯瑟琳灵活爬了过去,轻轻在那导弹上动作了一会儿,便又鬼魅般跑了回来。 这一幕让旁观的工人都有些惊愕。 “你这个身手,真的是人类吗?该不会是新的变异吧?” “别说废话了,喂,现在那个东西已经被破坏,我们就直接进工厂吗?” 凯瑟琳把视线落到白无一身上: “刚刚我看了一眼,那个工厂里面恐怕有不少人……你要进去吗?我觉得没必要吧。” “进。” 白无一轻声说着,随后带着众人绕开对方大部队进入了螺旋工厂之中,还未进门,就和一名警察四目相对…… “敌……!” 那警察刚刚想喊话,白无一就立刻扔出一个小瓶子,瞬时间,一股子浓郁的好梦药便在工厂附近弥漫而出,那警察也在被雾气猝不及防袭击的一瞬便倒下了。 “不会被迷药迷倒的全是机器人,而我们现在依靠的也将是它们,” 白无一说: “我们的行踪迟早会瞒不住,所以一定要速战速决……机甲、武器,能抢走的全部抢走!快!” 工人们愣了一下,随后立刻闯入螺旋工厂中,开始大肆掠夺。 而同时。,白无一也套上了那身白大褂,向着那些机器人发令: “配合工人对工厂中物资进行搬运,你们要听令于他们。” “是……?”“哈!” 就在机器人们一边困惑一边应承之际,却见一群警察以湿巾覆面,自螺旋工厂高处跳了下来。 “我就知道会有人来这边……不过倒是没想到来的人是你们!一切混乱的根源、书店店主,还有,让我更没想到的一群人啊,你们这些懦夫,居然也不安分地参与进这种事了吗?” 轰! 跳下来的警察,并不只有人形……其中更有一台看起来颇为尖端的机甲! 第465章 综合:叛徒又现? 那机甲一下来便看见了身着简陋机甲的古德里安,一时之间怔愣了一下: “嗯?怎么你们难道还偷了一台……不,不对,机甲这玩意儿全城只有警察会开,你难道是之前贵族身边那个绷带?真踏马该死,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和这群混蛋勾搭在了一起?” “……” 古德里安不语。 只是举炮。 “抢完就走……我们不是要攻下这边,不必恋战!” 白无一一边冲进一个小隔间一边朝工人们呐喊着,他所冲进的地方似乎是个枪械室,整个房间铁墙铁地,看起来跟个保险柜似的。 而他冲进来同时,起码三个警察就跟着他一起冲进了房间——并且立马就对着他的后背开了枪! 磅!碰! “就叫你不要进来比较好吧?现在这样……真是麻烦得要死!” 一枚子弹射出,随后枪声戛然而止,凯瑟琳不知何时绕到了这三名警察身后,悄无声息靠近……随后一下伸出了利爪!她的力气比起她优美的身躯实在是大得出奇,几乎是一下便把一名警察按在了地上。 “快端,这地方东西好像确实不错,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临时能用的……” “滴滴滴——检测到异常,警报,有外来者入侵!警报,有外来者……” 还不待凯瑟琳喘一口气,一群矿洞监工机器人便密密麻麻地挤了进来,它们抬起手,动作僵硬却无比迅捷地冲到了螺旋工厂之内,肢体尖锐显出武器的轮廓…… 而后,只见白无一起身,对着那些机器人指挥到: “杀死那些警察!” “……” “停止行为,你们不必一定配合医生行动!” 机器人们的武器方向颠倒了一瞬,但很快,随着警察的一声爆喝,这些纯粹的工具便因截然不同的两种指令而卡顿了起来,像是漏电一样颤抖着。 本来差点被机器人们抓住的凯瑟琳倒是趁此直接溜了出来,看了白无一一眼。 “哼,这种事,把衣服和身份交给我我也可以做到!” “女士,我可没料到在这底下会遇见个您啊,不过比起这个,我们还是先往外跑一段再说吧!” 白无一看也不看她,就如沙漠中扑倒在绿洲中的人一样,开始对那些武器进行收集,而当他挑好了自己要带的东西后……便毫不犹豫地抬起喷火器对剩余的武器进行了焚烧,冲天的烈焰几乎要将整个螺旋工厂烧毁! “你这又是做什么,现在烧,不怕把我们也烧着了?” “这边我们短时间无法折返,但是看之前那些人搬运东西出去的情况,应该算是警察武器的重要来源……能毁一些是一些。” 说是这么说,白无一倒也没强求消灭干净,当听到更多警察愤怒的嘶吼之际,白无一便立刻丢下了太过不轻便的喷火器,跟着大部队一起开始往外跑了。 出了那个小房间,就能看到许多工人已经抢了大量物资并决定折返了。他们这些人的特征跟蚂蚁颇为相似,有着奇大无比的力气以及颇为出色的服从组织能力,因此一来二去,所抢之物竟然均在白无一三倍不止,当白无一看到这些工人身上背着的一个又一个“山丘”之际,莫名倒生出了点自惭形愧的怪异心绪。 但无论抢到多少东西,若是无法带回去,也就毫无意义了。 “哼!你们一个都别想回去。” 而现在的工人们,所面临的正是这么一番困境。 那台极为精致的机甲如一道门神般矗立在螺旋工厂的门口,其身躯也异常庞大,霎时间可谓将整个出入口挡了个严严实实……且还在不断向外释放着蒸汽与子弹! 而在他对面唯一能与之正面抗衡的,则只有同样操纵着机甲的古德里安。 “我们的大部队可马上就到了,你们可没有后援了吧?看你们这衣服和装备,真不知道为什么会陪着这几个家伙一起来送死,哼,明明乖乖待在宿舍就没事了……” 操纵着机甲的人其实有些吃惊。 他这一身说是整个工厂里最尖端的机甲也不为过了,武器、护甲、机动性,通通都是顶尖一流的水平,一枚炮弹发出去就能碾平一座建筑,手臂一挥就能斩断一节钢材…… 但现在。 他居然跟一套看起来破破烂烂的自制机甲打了个五五开? “工人,你们要是现在投降的话,之前犯的事我都可以既往不咎,要是能抓到这几个暴乱分子中的任何一个的话……我不单不会怪罪你们的事,还会在一切事情结束之后立刻让你们升职到工头!木台在上,这些条件可比你们白白送死强了太多了!” 这样的事实令机甲实在是有些恐惧与羞怒。索性,他便不再把注意力放到那简陋的机甲上,取而代之以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跟那些工人说话。 现在的战局,他们两个是势均力敌……换句话说,如果有第三者在场、或者本来支撑其中一方的势力倒戈相向的话,战局必为此发生重大 变化。 而机甲显然将这转变的希望寄托在了工人们身上。 讲道理,他们两个是势均力敌,可工人们对其他警察可就完全不是这个局面了——缺乏军事训练的工人们可谓完全被警察碾压,无论人数还是个体战斗力都丝毫没有可比性的情况下,他们本该立刻溃不成军,却奇迹地依然保持了战斗力甚至积极地对机甲一边进行着骚扰。 如果没有、甚至将这份骚扰转移给敌人的情况下,机甲完全有信心杀死面前之人。 “呵呵,工头。” 机甲给出的报酬,对于一般工人来说其实颇为丰厚的。 但这样丰厚的奖励,最初却只引来了一名工人的嘲笑: “蠢货,你这些条件书店……” “大人,如果我能让您杀死那个家伙的话,您真的会让我当工头吗?” 不过很快,一道似乎压抑着激动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我没法帮您干掉他……但是我可以提供一个重要道具!那个是和那台破机甲一起发现的!” 这声音同时引起了机甲和白无一双方的注意。 而正当白无一定定神之际,一道熟悉的身影便从不断厮杀的战场中跑了出来。 正是那名精明的工人。 “道具?” 机甲愣了愣,皱起眉头: “什么道具?” 第466章 综合:丰收蚁 “那是……一种物质,” 那工人一边无视周围的辱骂声继续前进,一边手中捧着一个看不清形状的东西,一步步就要接近那机甲: “您难道没看出那台机甲有问题吗?那么破的机甲,理论上一炮就轰散架了,他却能扛那么久……” “……” 白无一的大脑飞速旋转。 他被逼迫着,早已习得了察觉异常的嗅觉。 ……不。 具体来说,那是嗅到牺牲的嗅觉。 “那是,有人从地下挖到了一种特殊的金属,不用特定武器去对付的话就无法破防,所以……” “等等。” 在那精明工人完全靠近之前,那名机甲操作员忽然将枪口瞄准了他。 随后,机甲一字一顿地问: “为什么会有人一边穿着装备,一边故意让同伴拿着对付这个东西的道具啊?” “只是,偶然发现。” “比起带来,” 机甲毫不犹疑地射出了子弹: “还不如第一时间销毁比较好吧?” 啪! 对付一名工人,机甲自然不愿花费什么炮弹,只以三枚子弹作为了夺命的凶器……而正是这种在长期匮乏环境中所养成的吝啬,留下了一线生机! 白无一从一旁蹿了出来! 他一把扯过了工人,并且,以一把铲子挡住了直射进其心脏的子弹。 当当当! 这是拿来挖矿的铲子,用来对付那样厚重的矿壁,自己当然也是坚硬无比……但说实话,拿来当防弹板还是有点勉强了。 咔。 “啧……扔出去!还有,宫野……往胸口把绿色那个……” 白无一感觉手臂和肩膀都被震得一阵剧痛,骨头震颤,在鲜血飞溅同时,他呐喊着,声音令精明工人猛然一哆嗦。 他本能遵从这人的话抛出了怀中物…… ——那是之前用来和白无一同归于尽的炸药。 “轰隆——!!!” 那东西的引线早已被点燃,只稍稍一脱手,便完全爆裂,发出哪怕在炮火连天中也极为刺耳的轰鸣声。 火焰四溅,满是废气的工厂连空气似乎也已经被点燃,呛人的硝烟、爆炸的余波、破碎的金属碎片……整个工厂随着这一阵爆炸陷入了无边的混乱中。 “……呵。” 然而,在那爆炸的中心。 黑烟滚滚之中,逐渐升起了一道金属的光泽……只见一阵风动,烟雾散去,为警察操作的精密机甲毫发无伤地出现在了硝烟中心。 “真是愚蠢,用这种玩具来对付最前端的机甲吗?还真是给你们脸了。” 嗡嗡…… 一阵快速的管道抽动声自那机甲上传出,它抬起偌大的双臂,身上渗出一阵又一阵灼热的浓雾,那两条手臂节节变化着,变为两根偌大的炮管,对准了正狂奔而来的古德里安以及白无一。 “那个莫名其妙的东西的确难对付,但是你们可是跟光秃秃没什么区别啊。” 被炸了有些恼羞成怒的机甲调转了攻击目标,运作起了炮膛: “去死吧!” “……” 古德里安迅速将两人护在了身后。 而与此同时,那尖端机甲却忽然感到了一阵怪异的感觉。 机甲的手炮的确在第一时间发射了,甚至有些不分敌友,狭隘的空间中被瞄准的古德里安和其身旁的一系列机器人、机甲以及警察都被轰飞而出,但同时,那机甲却感觉到一股恐怖的灼热。 “这是……散热,怎么回事?” “咳。” 被余波伤到了的白无一吐出一口鲜血。 随后,紧紧注视着机甲胸口突然旺盛长出的一搓搓绿色。 “呃啊,极限了,这下真的一滴也没有了……” “没用的家伙……切,不过,到底是赶上了。” 而在那绿意之外,还缓缓浮现出了两道身影。 那是宫野琳和凯瑟琳。 本子国少女一手冒着已经只剩一小坨一小坨的烟雾,一手拿着一块绿油油的东西……被凯瑟琳像个大型娃娃一样扛在肩膀上,而两人,则站在偌大机甲的肩头。 “怎么可能!” 终于也发现这一异常的机甲愕然抬手……但现在,机甲每动一下对其中的操作员便是一阵钻心的剧痛,他甚至感觉自己的意识都模糊了起来,赶紧弹开了外壳,从机甲中逃一般地钻出了。 一下落到地上的警察依然不可置信地看着上方二人,喃喃着: “这……怎么可能?这台机甲的防御是无敌的,怎么可能被你们两个造成故障?” 【散热出了巨大问题,尤其是胸口的地方……我感觉我要熟了。】 【您的身体问题请联系医院进行解决,您确认您在使用本机甲之前向内部加入了足够冷却液 了吗?】 【我加了,双份的,不然我就真熟了,还有,机体负重实在是有些太重了,虽然不影响活动,但是痛觉很明显。】 这是,白无一之前一次潜入工厂时,操作机甲的警察和机器人间的对话。 而现在机甲胸口的散热、或者说,之前一度喷出水蒸气的地方。 已经被绿油油的东西……或者说抹茶蛋糕堵得严严实实……连水都被吸干了! “看来它们压根不会考虑不会影响你们行动效率的小问题啊。” 白无一从古德里安身后走出,朝那愕然的警察抬起枪: “真是帮大忙了啊,机器人。对了,刚才的话还给你。 去死吧。” 碰! “什么情况?……那台机甲,居然被打坏了?” 最显眼的战场一旦有了变化,自然会牵扯全战局的注意。 工人们为这不可思议的战胜发出一阵欢呼,而警察们却是为此齐齐愕然……而就是这样一小段空隙,便足以令白无一再争取一次机器人的操作权了! “机器人,杀死你们身边的警察!” 白无一一边高声呐喊,一边又对古德里安说: “走吧,我们冲出去!” 破损的机甲默不作声地朝对面开了一炮,将挡路的人与机通通炸飞,随后,它抓起白无一就宛如一头巨兽般横冲直撞……并且。 非常之机灵地,拽起了那台尖端机甲。 “哇哇哇哇哇哇,我们还在上面古德里安先生您慢慢慢妈妈妈妈妈——!!!” 宫野琳的惨叫成了最最奇怪又悠扬的配乐,而机器人们的射击则成了其旋律的鼓点,工人们紧随其后,一个又一个扛着比自己大了不知多少倍的物资倾巢而出…… 眼前景象,赫然如一支凯旋丰收的蚁群! 第467章 综合:全面溃败 而白无一大吐了一口气,陷入了短暂的昏迷。 ……他真是容易头脑发昏冲出去啊。 …… 奇怪。 真是太奇怪了。 他不是没想过防线会有一部分溃败,但是从未想过会如现在一样一泻千里。 高级警司擦拭着额头的汗水,满是困惑地听着炮火的迫近,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一场噩梦。 “前面防线怎么可能败得那么快?” 他问旁边一个人: “现在来攻击我们的,只有逃出去的工人和海民,又不是全城都来打我们……,我们人数上是有劣势,但也不是很大劣啊?怎么可能几分钟就被推到这个地方呢?” 另外一名警察也是一脸愁容,这时,一个人急匆匆跑进来向他小声汇报了些什么。 那人立刻愤怒地拍了下桌子: “前方哗变……之前书店那一片,喜欢吃黑钱的,打死了指挥官跟那些傻逼一起来打我们了!这家伙平日说什么都是警察,现在却干出这种事,真踏马恶心!” “哗变……那就不奇怪了。” 高级警司对这个答案倒是还算接受,随后,他有些暴躁地看向一个年轻些的警察,朝其唾沫横飞地怒骂道: “螺旋工厂的导弹呢?还没送来?” “大、大人,刚刚到!” “真慢!” 听到这一回答,那高级警司顿时双眼一亮,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众人之城,若论稀罕玩意儿,那定然是拍卖场最多,但论起火力和高科技来,那工厂中螺旋工厂必然首屈一指。 这次的导弹正是其中尖端之一,一旦发射,便可以在半径一公里左右的范围制造出毁灭性打击!他马不停蹄地走出了驻守的墙体,随后亲自来到全工厂最高、视野最开阔的一处高台,兴奋地看着面前已经进行完预热和启动的巨型炮台。 也只有这一台巨炮可以发射那导弹了! “装弹,我要亲自发射这东西。” 远处传来一阵又一阵交战与厮杀声,高级警司听见那越来越近的声音,摩拳擦掌着走到了巨炮前面,将身体深深镶入了巨炮中。 几个警察帮他把导弹压入膛中……他面前则陡然立起了几个偌大的瞄准镜,里面清晰照射出战场的局面。 一切的确如高级警司所想,工人们在推进到一定深度后便陷入了僵持,现在几乎是以血肉之躯一点点在工厂前铺出道路,这 一点,哪怕警方出现了哗变,也并未有太大改变。 战局无比激烈的情况下,工人、前线交战的警察全都堆在一起……这不是导弹充分发挥效率的最佳情景吗? “那个,” 一名警察小声说: “要让我们的人退下去吗?” “……呵。” 退什么退?就是这样才能堆着最多的人啊,高级警司完全没打算回答那菜鸟,直接按下了按钮…… 下一刻,巨响嗡鸣! “碰——!!!” “什么?怎么回事?” 所有还在战场上的人都不得不被这一巨响吸引了注意。 城墙之上。 警察们的核心指挥地区…… 莫名其妙地,竟发出了一起剧烈的爆炸……? “什么玩意儿,踏马的这群工人哪来的重火力?指挥部、指挥部!” 下面的警察先是懵逼,随后被强烈的恐惧与困惑彻底占据了心智,一些人想要联系到负责协调的指挥部,但无论如何,那边都没有传来任何反应……这一点让他们心凉了不止半截。 工人一方很快便察觉了异常,他们乘胜追击,而只有哗变的警察们才知道真正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指挥部会爆了?” “那个位置,貌似是炮射导弹的方向?该不会是炸膛了吧?” 叛变警司眯起眼,随后想到了什么,朝着那些混乱的一般警察大喊: “喂!各位同僚,刚才导弹发射的地方炸了吧?看威力,完全就是那个导弹的威力啊,那些家伙绝对是打算朝我们这边发射导弹,但是炸膛了吧?但是如果不炸膛的话,那些家伙是打算连带着你我一起炸死吧!” “闭嘴!指挥部、指挥部!” 眼看着手下的情绪越来越动摇,下方负责指挥的警司也是咬咬牙,一边朝周围放枪,一边继续企图取得和指挥放的联系: “该死……总不能是被一锅端了吧?这群只会颐指气使的废物!” …… “通讯被刚刚的爆炸完全断掉了,这样下去,那些家伙真有可能打进来啊。” 刚刚的爆炸当然不至于把指挥部直接一锅端了。 但是,众人之城的通讯技术可谓是相当老旧,无论电话电报,都是没有的,在这种情况下最简单快捷的通讯手法就是……旗语。 而一番爆炸下来,指挥部虽然没被团灭却也处于了完全无 法派人外出的窘境——通往外墙的通道被爆炸完全损毁了,弥漫的烟雾也遮挡了视野、令旗语难以直接传达过去。 “……放弃吧。” 抱着头想了半天,一名高级警司忽然蹦出这么两个字,让周围人通通侧目: “我不是说放弃抵抗……但是外面的话,我们现在守不住,不如完全收缩战线,固守城市之心和螺旋工厂两个地方……这样,我们的战线就会更短,补给之类的也会更方便,这样的话,就可以用威力更大的一些武器了。” “对了,那台机甲。” 另外一名警察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自己都掌心: “那个机甲,现在还没被投入使用中吧?因为要耗费的燃料很多所以还没法脱离工厂内部使用来着……现在要是抬上来的话,一定可以把他们杀死!” “不但如此,螺旋工厂那边可藏了不少好东西,把战线完全拖后到那边的话,抵御住那些暴民只是小菜一碟。而他们这种混乱组织,都是三而竭的,只要一次进攻失败自己就会做鸟兽散了,到时候我们再和记者之类的人取得联系……绝对可以赶走他们。” “那么,事不宜迟,趁着外面那些废物还能拉扯他们一段时间……” “不好了!” 下一秒,数名警察慌张失措地闯了进来,其语气甚至比之前爆炸发生时还要惊恐: “大人,螺旋工厂受到袭击!工厂内部也发生暴乱!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我们最尖端的机甲也被那些狗娘养的拿走了啊大人!就算是我们,也没法对抗那种武器,再这样下去说不定整个工厂都会被打穿!” “什……” 第468章 综合:联合 …… 推进远比想象中顺利。 一直冲在最前面,早已做好牺牲准备的格里森挑了挑眉。 一旁,一些既不属于工人也不属于警察的市民,正无比震撼地看着眼前已经发生的一切,他们中的领头人格里森也很熟悉,正是那个拍卖场前卖饼干的老板。 这家伙是仗打到一半突然自己跑过来的,不单跑过来了,还带来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装备,因为外形和效果都太过怪异,比起武器,倒像是什么艺术品。 “这是我们在拍卖场抢来的。” 而饼干店主的说明解释了其原因: “这边的行动……应该的那个小哥想干的吧?” “……我们应该没有往外泄露这方面的事?” “但是,只有他还有他的同伴会干出这种事,无论是改变城市还是突然要打下工厂,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都是完全不可能有的念头。” 饼干店主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死死盯着格里森手中提着的贵族头颅,眼中渗出一种火热: “还有,砍掉贵族的头也是。既然是他想干的事,那我就要来帮帮场子,你就不必隐瞒了吧?” 说着,他让跟他一起的市民把武器装备之类全都扔了出来,老实说,这些城里人力气实在太小,所携带的武器对工人们来说也是杯水车薪,但胜在慷慨解囊的心意。 而除此之外,饼干店店主也不忘发挥自身职业,也理所当然地给工人们送上了一盒集装箱那么大小的饼干。 这个东西倒是比那些稀奇古怪的武器更有实用性,格里森当时就把其分发了下去,工人们士气立刻大增,倒也加速了些攻势。 那一面旗帜,也算是召集起了些人吧。 格里森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将手中贵族的头颅使劲又挥了挥,继续发出呐喊: “贵族已经死了!城市已经解放!规则已经无效!加入我们的队列,不要再白白送死!” “真吵啊。” 而在他前方,一名灰衣警察、或者说,曾经的黑警头子缓缓走了过来。 他身上很狼狈,宽厚的风衣被子弹打出了几个弹孔,已经不再覆盖面具的面孔上也是一层灰烬。 “这边的看门狗已经被干掉了,就别挥你那个血淋淋的脑袋了吧?明明号称是来解救的却搞得那么残暴,你这家伙可真是不大体面。” 黑警头子一边吐槽,一边走到工厂的大门,看着一群工人正鼓足了劲要把紧闭的 大门彻底撞开: “你们人的状态倒是不错嘛。” “比起工厂下面那些遭遇,这点苦痛算不上什么。” 格里森眯起眼,看着这名警察。 之前审判贵族时,这个奇怪的警察也自顾自出现过……不过格里森总觉得这家伙和之前似乎有些不一样了,虽然这人本来和其他警察也不大一样? “你为什么帮我们?” 所以他索性直接问: “我以为你最多只会袖手旁观,而且,你不是说很重视警察吗?这样把枪口对准朋友……” “朋友地位是互相给的。” “哈,警察内部也会有这种问题?我还以为被区分的只有工人和工头呢。” “你猜为什么他们用这种方法管理你们?” 啪嗒! 大门被轰然打开,露出里面陷落的电梯井,而黑警头子朝格里森嗤笑一声后,便自顾自往前走去。 格里森紧随其后。 “我们按照我们最熟悉的方式来管理你们,而事实证明,这种方式其实颇有成效。” 黑警头子踩到了一具惨不忍睹的警察尸体,于是俯下身,将那歪靠的身躯挪回正躺,动作出奇地轻柔: “这边上面能被那么快攻破……大概率,是有被放弃的的原因吧。对于那些大腹便便的局长之类家伙来说,一般警察就是拿去填线的消耗品,让他们和你们对冲也罢争取时间也好,都算得上花得很值。” 在他安置尸体同时,一群无言的白鸽机器人抬着几名唉声连连的工人往工厂外走了去。 这些人的伤势,说实话并不乐观,若是一般警察的话,恐怕会被归为等死的地步吧……就好像0一样。 黑警头子忍不住抬起头,注视着那些远离者的背影。 “你一直是个比较奇怪的警察,” 格里森抱着胳膊: “但现在变得更古怪了,是什么改变了你?总不能是贵族的死吧?” “……嗯。” 黑警头子一边思考着,一边进入了电梯门中。 在完全进入之前,他看见另外两名医生……扛起了一位警察,也默默朝医院跑去了。 “是那两个新……不。” 他笑了一下: “可能是一本叫《润滑油的智慧》的书吧。” “?” 电梯开动,工人和警察们都并没有松懈。 工厂 下方才是守卫者真正的主场……他们这些人,对此也有着格外清晰的认知。 因此,当电梯一开门的时候,格里森和黑警头子居然都不约而同地先松了一口气……虽然对电梯情况已经进行了一番调查,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在乘坐这不得不乘坐的小小载具之际,他们还是在心中幻想了无数遍电梯突然坠落的场景。 而后他们便立刻举起了枪,准备迎接新一波的腥风血雨……但是。 “啧、条子……不对,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跑到工厂下面?” 电梯打开,的的确确地露出了数道全副武装的身影。 那身影衣衫破旧。 赫然是留在这边的工人。 …… “投降吧!你们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这边是在地下,你们没有援军没有后路,就算想逃跑也是不可能了!” 真踏马离谱,这边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一名警察一边拿着枪一边汗流浃背地喊着,却只得到了数十发子弹的回应,于是不得不缩起了头。 他看着身边也都是蓬头垢面的一群同事,心里忍不住一片悲凉,它麻辣个鸡的,好好的工厂,全警方最严密的一条防线,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为什么放任他们发展成这个样子?” 一名警察本想抬头去放一枪,但很快就被工人们毫无章法却过于密集的子弹压了回来,忍不住一个劲抱怨着: “就应该最初就把他们全部处死的,非要留着做什么人质……现在好了,还人质,我们都快被人质打死了。” 第469章 综合:优待俘虏 “那么大一坨人,你踏马的是要一个个处刑还是拿炮弹去炸?我们有这个人手吗?我们有这个精力吗?真跑了踏马的不一定整的活比现在小,而且前线调那么多资源回来说不定还得漏……奶奶个腿的,我们人手和力气都不够啊,这种事平日都是……都是踏马的交给那些工人和机器人干的啊。” 听他抱怨的警察情绪有点崩溃,一边一口一个脏话一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说到底这些货平日也没看出来能整那么大活啊,谁知道把他们放那边他们居然不老实呆着了呢?工头呢?怎么一个都管不住啊!” “……你消消气。” “我消气……我死了就没气了!这些傻帽平日一个个跟我们汇报,啊,都是什么,‘工人都很听话’、‘他们不敢反抗的’,在那打人做过场比谁都积极,现在好了,我就不明白平日我们把指挥权给他们是给了个什么……” “说到底。” 一个肩头负伤的警察沉默了半晌,幽幽吐出一句话: “无论是我们,还是工头……甚至连规则,都没有束缚工人自由的权利吧。” “……” 之前喋喋不休抱怨的警察愣了片刻,随后猝然坐到了地上。 【1你们唯二的必要任务便是挖掘地下的矿物燃料,并将它们扔入城市之心中,除此之外,你们可以自由进行一切活动,不受任何限制。】 这是工厂的第一条规则啊。 几乎可以说是代表工人身份本质的第一条铁律啊。 如果说警察真的只是规则的化身,那么,现在的镇压也好,之前的鞭打、凌辱、管制也罢。 本来就不是该发生的事。 工厂……本身就一直在违反规则吧。 “工头也就是我们给的一个名号,他们都敢造我们反了,那些工头又有啥好怕的。” 负伤的警察笑了一下,艰难从风衣中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那些家伙……管工人管得确实也挺差的,动不动打人算什么管理,你们也都不是什么大人物,也是被管的,要是被那样管,只会讨厌又害怕吧。” “那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人家也有身份牌,那就是市民嘛。” 负伤的警察拿出打火机,打了半天没点着,之前那个抱怨的警察就凑过来帮他点上。 他抽了一口,看着那已经几乎空荡荡的集装箱宿舍。 最初,反抗的只是其 中一只。 随后,随着一支队伍突袭了螺旋工厂,向宿舍注入了武力的资源……那反抗之意,便如星星之火般燎尽了整片工人宿舍。 由于缺乏人手以及……对工人们反抗意志的轻视,等警察们发现这一切的时候,一切已经不可控制了。 警察们最初想要以武力快速扼杀这些不安定因素。 而他们最初打死的……不是反抗的工人,而是选择逃跑、甚至归顺警察一方的人。 事实上,他也是后来才明白那些人脸上的错愕代表着什么,但警察在射杀第一批工人的时候压根没有分清。 说到底,他们最初也根本不打算给工人们什么投降的选项。 ……而这一选择导致了工人们前所未有的团结一心。 只是团结一心的话,其实也无所谓。 工人毕竟缺乏武器,就算有一身蛮力,最终也是小打小闹。 直到…… “完蛋了。” 一个警察忽然小声尖叫着: “那个装甲它又来了!” 和他声音同时响起的则是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警察们一起露出一种近乎晕厥的眼神,看着那偌大的精致机甲缓缓创了过来。 飞沙走石。 这机甲光是挪过来时所引起的风便把几个警察从藏身的建筑后刮了出来,一个个跟被风吹下来的树枝一样,一动不动了。 倒也不是死了。 “投降……我投降……缴枪不杀……” 被刮出来的警察一边默默流泪一边挥舞起了小白旗,那偌大机甲倒也没直接把他们踩死,而是用手臂将他们一个个轻巧捏住,往身上一抛…… “嘿。” 几个工人立刻抓住了那警察,把他五花大绑起来,并把武器全都撤了,抛到后方兴奋的一群工人手里去。 得到武器的群众们发出一阵欢呼。 “啊……” 看到眼前的一幕的喊话警察狠狠拍了下自己的脑壳。 他们还叫什么对面投降啊……他们刚刚喊话的内容当真不是对着自己吗? 但现在还有啥办法呢?指挥台联系不上、螺旋工厂一片混乱,兵线、侦查、通讯、物流……全踏马一片混乱!平日他们怎么解决这些问题的?哦…… 好像是让工人去填线。 而现在失去工人之后,他们的阵线,竟然就变得如此一触即溃了吗? “要不……” 最终,那藏在建筑后的其中一个警察开口: “我们直接出去投降吧?” “这怎么可以?” “前线已经有人这么干了吧……也没受到什么惩罚啊,而且,你看,那些被绑起来的家伙。” 受伤警察指着那些一脸呆滞的被俘虏者,曰: “虽然看起来有点狼狈,但也没死掉啊,比起在这个地方跑来跑去,我们为规则流尽了最后一滴、呃、汗,然后被俘虏了,很合理吧?” “……” 警察们面面相觑。 然后,他们提起枪。 “呀呀呀呀呀呀呀嗷嗷嗷嗷嗷嗷!哎呀,我摔倒了。” “脚趾踢到石头了!我投降!” “哎呀我弟弟的外甥的三舅的四姨的老表怎么在你手上,我投降,你放了他!” “?” 坐在机甲头顶上、浑身都是绷带,几乎一动不能动的白无一先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不过无所谓啦,他对俘虏都是照单全收,毕竟一方面能减少对方实力、一方面能增加工人们军备的好事,有什么不能收的呢? 虽然他也担心过会不会有那种舍生忘死,为了规则给自己身上绑炸药企图给古德里安和机甲上工人一记重创的家伙。 但,很离奇的,这些警察中竟没一个这样的人,甚至后面都不怎么反抗了。 ……警察们其实都挺聪明的,所以绝对不是想不到吧。 只是认为这样不值得。 这样对比之前他们发疯的时候……贵族的死,或许还是改变了什么吧。 “!” 就在他们继续前进之际,却看到了一群衣衫褴褛的人。 “喂!” 第470章 综合:积累的仇恨 …… 格里森一瞬间都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完蛋了。 毕竟眼前的队伍看起来装备优良、人数极多,甚至还开着一台看起来又大又精密的机甲。 但那带路的工人在看到那机甲时,却非常高兴地朝对面招了招手: “终于找到你们了!我去,你们这收获颇丰啊。” 这时格里森才终于明白了。 ——这是他们的队伍,这是潜入小队在敌军后方拉扯出来的一支庞然大物。 他张开嘴,想笑,可单单是笑好像也没法表达这种激动得过了头的心情,于是眼泪水比笑更早一步渗出他的面庞了。 “踏马的,乔治!” “到!” “马丽、莫罗、小门锁……啧,你们全都在啊,踏马的一个都没少啊。” 格里森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走到那偌大机甲上,一个个盘点着自己熟练的面孔。 他冲进来的时候,不得不说是有所放弃了的。 工人领袖带工人冲入工厂……剩下的工人会遭到什么待遇,还用去想吗? 所以在进攻前一点时间,他焦虑得几乎快要疯了,但最后,或许是工人的实干精神催促吧,他还是一咬牙做了决定——干!一定要干!若是为了胜利,没有牺牲大到无法接受。 大不了,一切结束以后…… “是您救了他们吗?” 但是,这一切设想都落空啦,所有设想,都这样喜滋滋地落空啦! 格里森开心得合不拢嘴,把视线落到机甲上那个虚弱的人影,弓下腰,前所未有虔诚地拜上了一拜: “谢了,书店店主……不,听他们说,白先生是吧,我从来没想过要服从什么人或者规矩,但是你以后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如果有什么需要,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你不如感谢古德里安、宫野琳和凯瑟琳,我就在这躺着看起像是干了啥吗?” 白无一颇为无语地说,抬了抬身子,最后还是回归了装死状态。 “我不知道他们名字啊,而且他们身份,警察和工人,都不是啥我好集体代称的。” “……哦对哦。” “而且也确实只有你一个人跟个雕像一样躺那,那我不感谢你感谢谁啊。” “……” 感恩大会什么大还是算了吧。 两军现在可以汇合,所证明的便是一件最值得庆祝的大事: 工厂,被打穿了。 现今情况,可以说工厂完全处于了选手们的控制下……但即便如此,城市之心作为最最核心的区域,依然并未被直接攻陷。 更严峻的是那边的防线甚至都完全没有崩溃迹象,一排排沉默的灰衣警察依然站在那里,既不跟外界交涉、也从不随意放枪,只如同一座座雕像般矗立在此。 “他们是受到规则束缚最深的那一批了。” 为此,白无一找到了黑警头子,与其商讨如何应付的办法。 而黑警头子只是长长叹息着: “书店店主,我知道你很厉害,但你的厉害不是在武力上面……他们不会被你动摇、不会被你说服或者漏出空隙,甚至……总之,你的能力起码折了一半,那边的状况,以我看来只能硬打。” “我听说城市之心的空气质量相当恶劣,难道不能以火攻吗?” “不能,” 黑警头子耸耸肩: “你还记得城市之心的情况吗?” “什么?” “你们中断了黄色缆车信号的运行,所以工厂不再能排放污水了。” 黑警头子提示曰: “你觉得本来就那么多废气废料的地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那么,开闸泄洪……” “也可以,但是重度污染的海水必然导致海湾受损,我可不觉得他们那边会很乐意。而且,即便如此,那边依然有着大量废料不是吗?” “……” 真正的艰难,不是在开始,也或许不是在真正结束之后。 而是在取得一定成果后,大家都开始松懈的情况。 当白无一反复跟黑警头子确认了城市之心只可强攻的说法后,一出来,便遇到了一件更为麻烦的事: –—海民们发现了船长的异常,也来到来工厂外,并且对工人们发起了进攻。 “完全不露面还是有点难啊。” 因为完全无法露面也无法说话,到底还是漏了馅的关寒就站在一边,挠挠头对此做出解释: “而且,那个怪兽,姑且还是有点人形的样子。” 这一切的结果,说实话并不能由关寒来负责……大副使用了最为糟糕的解决方法,无论是对他本人还是不得不按着这个方法继续进行下去的选手,都可谓后患无穷。 那么大个原型在海湾里没法挪走,总有人能看见一点的。 能顶着这些后患隐 瞒这么久,在之前交战时没有掉链子,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了。 “起码也把尸体留下来嘛,我还能把那个尸体当个娃娃摆一摆,而且就算被发现,直接杀死大副的威压也比现在强……嗯,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要解决这两边的矛盾,可一点不容易。” 关寒一边啧啧摇着头,一边带着交代完其他事的白无一站在了两方势力中间。 现场正巧在工厂与海湾的分界线处。 工人站在工厂前方,海民踏在濡湿的海湾咸土。 “这是做什么!” 白无一先是一声怒吼吸引了双方注意,随后仔细审视着当前的状况。 首先,局势并非是势均力敌。 只是轰击而并未直接进入沙场的海民总体状况显然比工人们强了不止一点。工人们虽然也抢到了大量军事装备,但他们缺乏技术,在失去哗变警察协助的情况下,战斗力便要大打折扣,而其人数也颇为分散,和集中力量就是冲着找事来的海民不可相提并论。 现今的情况,可谓是海民们单方面对于工人们的一次屠杀。 “干什么?” 为首的海民头戴贝壳,露出了半张脸,而那半张脸上则凝着一丝染血的笑: “这不是跟船长合作的书店店主吗?我还以为你已经进工厂里享福去了呢,怎么,不把船长也一起接进去坐坐主位?” “……” 放眼望去,尸横遍野。 工人们是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海民们偷袭的,因此毫无防备。许多人没有死在警察的炮火下,却被海民们的刀与枪轻而易举地夺走了性命,残缺的尸体死不瞑目,面甚至还朝着工厂的方位。 第471章 综合:血债血偿 “你们!” 随着一阵急促脚步声,格里森也急匆匆赶来了。 目睹这一切的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瞬间双目发红,扔下贵族头颅便要去海民厮杀在一起: “背信弃义的混蛋!我就知道不能跟你们合作!” “背信弃义,我们吗?” 海民们不甘示弱地抬起枪,瞄准了格里森。 为首那人眯着眼,发出一阵阴冷的低笑: “海湾在城市中挺立多年,一直以来,我等都以海湾为荣,这里也一直是远离规则的伊甸园……然而,是谁把我们拉到了地上,谁让我们变成现如今的恶魔的?” “……” “知道?啊,那太好了,如果你还像刚刚那样硬气我可就更生气了……因为我所最最厌恶的,正是你们对自身罪行一无所知的样子。” 格里森是具有一定见识的工人,自然对海民们的控诉,确实称不上一无所知。 但其他工人却不一样,他们只是困惑地看着一言不发的格里森,对着海民们怨恨地拔出武器,若非白无一死死堵在了路中央,再一次的大战恐怕早已发生。 “你们死了好多人啊。” 贝壳海民用脚踩住一个工人的尸体。 他嬉笑着,端详着那尸骸死不瞑目的表情,呢喃: “死得真惨……不如,我让你变得更惨一些?” 咚咚! 他猛地踏了踏脚,让其的内脏坏得梗彻底些……直到如番茄酱一般自口腔中翻出。 这是彻彻底底的挑衅行为,因此连白无一也瞪了他一眼,而那贝壳海民则单手提刀,以一种很兴奋的眼神捕捉着白无一面上浮现的怒意,舔舐着自己干瘪的嘴唇。 但很快,他发现了白无一愤怒的虚假,于是失望地摇了摇头。 “死一个两个人都能让你们这么生气,你猜猜这些年海湾死了多少人?” 贝壳海民将注意力挪到格里森上,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位老工人那种隐忍且货真价实的愤怒: “一万?两万?尸横遍野、血肉横飞?你们这些工厂的走狗……能走到上面来的,有多少是靠出卖我们这边人来换的机会?” “你胡说!我们都是趁骚乱杀上来的,跟你们……”“别说了。” 不明就地的工人要出声反驳,却被格里森按下,而随着这一声呵斥,不安的氤氲便越发浓郁地充斥在了工人们间。 “格里森,这到底是怎 么回事?那些海民……是在撒谎对吧?” “……” “哈哈哈哈哈哈……你倒是还有点骨气,没直接否认。对了,你这家伙好像是工头而不是普通工人吧。” 和工人们截然相反,海民一方倒是因现在的气氛而格外畅快了起来,本就多是犯罪分子的他们因空气中血腥而越发兴奋,其中一些如鬣狗一般开始缓缓挪步,企图悄无声息地绕到工人们身后进行包抄。 而那为首的贝壳工人,则直接把头抵到了格里森面前,那满是血丝的瞳孔震颤着,其下则吐出满是仇恨的言语: “你是……工头吗?那么,就算你真的是趁着这次骚乱上来的,也不可能置身事外。你啊,是经历过的吧,被选中的那一天被接到木台前面,然后,作为贵族的走狗,被当做选票来对抗海湾……你的手上,无论如何,是有海湾人的血的吧。” “……” “话说,就算如此,你刚刚起的反应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海民歪着头,伸出手要去扯格里森的衣领: “一下就变得沉默不语,然后,看年龄……你该不会就是改变第17条规则的那些混蛋之一吧?” 【17就如你也没有摆脱城市。】 所谓选举,即是非此即彼的极端。 因此知晓结果了的话,就可以倒推出原有条例来。 虽然,白无一之前已经在城市历史书本上看到了其原貌了,但对于改变这一切的推手之一竟正在自己身边这一事……他的确是恍然未觉的。 格里森微微抬起一点目光,那隐藏在蚂蚁面具后的脸,会呈现出怎样的表情? 他会后悔吗? “……对于工人来说,若是不服从的话,就会立刻死掉,我说自己别无选择并不是为自己辩解,而是陈述一个事实。” 不。 大概率是不的吧,归根结底,格里森也是城市的一份子,他加入白无一行动的动机也是为了工人,而非真正想完全对抗规则。 这座城市,其稳定性,不单在于存在时间太过长久,以至于融入了一切人生活的规则。 还在于,其中一切人常年按照规律生活后,那几乎无可阻挡的强大惯性。 “如果你们只是想报复或者索赔的话,我无所谓,但是,你们现在却选择了背刺我们……难道你以为我们会引颈就戮吗?” “哎呀,说得真好,那么现在,让我们撇开激情的清算,重新坐下来好好谈谈让 我们再杀你们几个人吧?” “别开玩笑了。”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说着谈判,结果,你看,你这不都忍不了吗?” “等等,这件事之后也可以解决,现在就爆发冲突的话,只会让别人趁虚而入啊。” “你个外人……别他妈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跑到我们中间来!” 海民、工人。 原本几乎可以算是同源的两个群体,其间仇恨的种子,早就在不知多少年前深深种下了。 那绝不是船长事件发生后才出现的状况……而是更早、更早,甚至可以说早在海湾人选择离开工厂,不再与最初的工匠与贵族合作时,双方的矛盾便已如根深扎。 而现在,这颗早早埋下的种子,随着强大外敌点消灭而一夕萌发了……贵族已经被处刑,老贵族甚至也已经被杀死。 现在海湾最大的仇敌。 是工厂。 白无一为此有些无措。 他并非笨嘴拙舌,但面临现在的状况,却只能尽力拉扯……只因: 海湾的仇恨绝非无的放矢。 工厂中工人们受到多少压迫与虐待、歧视与管束……能引来多少同情,对贵族的清算有多么合理,这一切…… 都与海湾无关。 害他们的并不是海湾。 但是,他们却货真价实地侵害了海湾。 被迫做奴隶的人,因鞭打而将利齿撕咬向其他被欺凌者咽喉,当一切血债都被清算,这一恶行,是否也当偿还? 第472章 综合:冷静的外力 “谁管那么多啊。” 海民朝白无一露出一种冰冷的表情,随后将武器进一步抵近。 海民与工人,鱼与蚂蚁,局势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边缘,只要有一个人开启第一枪,一场似乎毫无意义,却又理由充沛的血腥清算就将开始…… “啪!” 而这时,的确有异响升起了。 众人纷纷侧目,想看看是哪一方先开了这不义的第一枪……随后便看见了一抹鲜红。 那是雷德,那是他的红面巾。 然后…… 也是自他头顶一点点缓缓流下的鲜血。 “闹够了吗?” 现如今,海湾中声望最高者之一的他,一边放下手中还在滴血的铁棍,一边有些摇摇晃晃地走到了人群中间。 开第一枪的是海民……但第一个受伤的也是海民,这让等待结果的众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格里森。” 趁着众人愣神,雷德伸出手,用铁棍对准了工人代表: “我……无法原谅工厂对海民做的事。” “工厂中工人是被迫的。” “你以为这样的话就能让我把你们完全分割了吗?如果我是这种人的话,压根就不会反抗贵族。” 见格里森还是企图进行些苍白的辩解,雷德一点一点以众人都能看清的速度眯起眼,发出无比轻蔑的声音: “被生活所迫、被环境所迫……人要干坏事,可以找一万个借口,而且,这些借口可能是货真价实的主因。但是,我们这些受害者也有一千一万一亿个怪罪到你们身上的理由!我们难道是来听你找理由的吗?!” “!” 格里森愣了一下,随后,面上的不甘与愤怒倒是悄悄散去了一些。 强壮而一向坚定的工人领袖僵在原地,好一半晌,才颤动着嘴唇有些犹豫地发声: “这些事,归根结底是我们的不对……如果你们需要什么实物去补偿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进行协商,但是这次你们突然发动袭击,这也是工人一方无法接受的。” “你以为我们把那些死掉的人当换取物资的筹码了吗?” 贝壳海民并不打算退让,当他发现谈话逐渐偏离了争端之际,便愤怒地讲话: “雷德!你这家伙是跟大副混的吧?道上的规矩,他应该都一五一十跟你讲过。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是最基本的道理,如果按照这一条的话……那些工人就该为自己的罪 行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们被贵族当狗多少年了?害死了多少海湾人,难道是这么点死人就可以弥补的吗?” 说着,那贝壳海民又狠狠踩了脚下的尸体两脚,将其一下踹飞。 “我一向贪财,但是,雷德。” 这凶恶无比的罪犯此刻无比认真: “这次的事,就算要我付出全部身家我也在所不辞……工人们必须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如果你们要带来的新城市,连这点要求都无法满足,那么,它还不如老城市呢。” “物质的补偿是必要的,也是我们要接受的。” 雷德注视着他,缓缓摇头: “我是在大副身边学习,但是……我也并非要做第二个大副。” 比起几乎有些英雄般悲情的贝壳海民,雷德的确要冷静了很多。 大副的死对他来说是一场不小的打击,但当他最终接受了这一事实后,挫败的心便迅速成熟了起来。 在那短暂的时间中,他无数次设身处地地去扮演着大副,去思考他到底是为何而选择来自杀这条无比极端的道路……而工厂和海湾之间的矛盾,或许正是其中之一。 “贝克,我们要建设海湾,必须有钱有可以和其他城市部分交换的资源……海湾很缺这个,你是知道的。” “是……所以靠出卖死人来换一点资源也无所谓,你是想这么说吧?哈,不愧是船长手下的人……” “不,我只是说补偿必须收,不是说收完补偿就再也不追究这事了。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是基本,追逐利益也是基本,这一点,你应该也不会忘记。” “哼。” 被称为贝克的贝壳海民瞪了雷德好几眼,最后还是点了一下头,但并没有完全收起武器: “如果你真能做到既要又要那挺好……可是我很担心呐,雷德。吃人的嘴短那人的手软。你现在只是跟工厂的人混了那么短一点时间,就敢站在我们大伙面前拦着老子们清算了,这件事要是不现在解决,再过个几年,是不是就变成‘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过去’了?” 格里森:“……今天的事已经足够让我们两方都对此刻骨铭心了。” 贝克:“真的吗?我怎么感觉再过一段时间大伙就只会记得这次是我们先动的手了?呵呵,你们这些家伙只要不一次性打得再也翻不了身,总会耍点新花样。” 格里森:“贵族他们也想靠棍棒来驯化我们,我们不怕他们,自然也不会怕你们。” 贝克 :“哎哟,我好怕哦……一边说着不驯服一边已经帮着他杀了我们这边这么多人,真不敢想你们完全当狗会有多乖。” 雷德:“我简单说一下态度,第一,工人必须向海湾进行赔偿、交代入侵海湾者以及对其进行审判,第二,现在并不是彻底解决这一切的时机。” 贝克:“为什么?” 雷德:“规则还没有完全被废除,我们只是处在胜利前夕,还不能停止合作。” 贝克:“贵族已经死了,工厂也已经攻陷,我不觉得有任何人现在可以改变结果了。但是,这个胜利的结果大多分给谁却是一个新的问题……呵呵,无论是新市民还是工人我们都不会承认,船长虽然不知道怎么了,但我觉得他要是在也绝对不会承认。” 白无一:“新市民一方对抢夺城市控制权并无兴趣,但我非常赞同雷德刚刚的话,这一切还没有结束,现在不是想着分配胜利后果实的时间!” 贝克:“你这么急着让我们结束争端,比起和平,其实还有个更简单的选择知道吗?” 白无一:“放任你们一方完全残杀工人是不可能快速结束这次争端的。即便我完全放下工人先跟我方合作,所导致的感情因素也是如此。你们和工人一方的势力差距并没有大到能让你们速推,且现在工人占据了工厂,此地易守难攻,你们的突袭已经失败的当下,想进去恐怕都难。” 第473章 综合:顽疾难除 格里森:“现在……情况说实话复杂得要死,工人这边的确对海湾做了很多不义之事,包括潜入海湾发起投票、以及在投票时充当贵族票仓甚至生产残杀一般人武器等等罪行。这些,像我这样的、工头,都很清楚,也不是不能接受相关指责或者赔偿。 但是,我们做出这些行为也绝对不是出于自愿,之前工厂一直处于贵族控制下,工人们一方面为了生存只能听从他们的话……更糟糕的是很多时候我们压根无法得知我们的行为代表什么又会造成什么。所以像你这样一顿劈头盖脸地骂,大伙儿也只会觉得莫名其妙,而且,还有一件事也会让我们对你们的指责非常不服。” 贝克:“哦?” 格里森:“我们已经杀死了真正的罪魁祸首——贵族,而期间,你们出过力吗?” 说到这一点之际,刚才起一直因事实而有些畏首畏尾的格里森终于挺直了腰板,冷冷看向贝克。 格里森:“我们之间的矛盾的话,归根结底还是贵族造成的,而这位书店店主为此把那个罪人带上了木台,并且在审判之后杀死了他!在期间,我们作为指证者和票仓对他的行为进行了支持,所以这场丰功伟绩中也有工人的一份力……可你们呢?” 贝克:“……” 格里森:“你们的船长做了贵族的帮凶,没有协力,甚至还陷害店主。” 贝克:“别乱说,船长不是我们的头了,而且我们也没阻止你们弄那个贵族。” 格里森:“……真可笑,你指责我们在工厂下被迫做出的行为,却又企图撇清自己和船长的关系。你们是没有直接阻止我们搞贵族,你们只是把我们往死里整罢了。说真的,以船长那个德行,他要是上位可不会是现在这个光景了。” 针锋相对、针锋相对。 白无一只觉得头疼。 这一句句话的交错,简直比刚刚的炮火相争还令人头疼。 可看着那一具具倒在脚边的尸骸…… 沉默的青年,却又清晰认识到:若不解决这个问题,工厂和海湾,其仇恨亦将永无休止。 比贵族和市民更甚、海上的怪物更甚……比他一路前来时,看到天上落下的鱼和蚂蚁还更甚地,永无休止。 “听着。” 于是,在一方再拔出刀、一方也亮出枪之际,身于其间的白无一猛然抬头: “工厂和海湾,本就是同源,现在你们之间的仇恨,归根结底是由人所刻意塑造的,但即便如此,其间被鼓 动的仇恨已经造成货真价实的厮杀……这件事需要被偿还,但不该由私刑。” “……” “……” 这人嘀嘀咕咕说什么呢……换任何一个其他人来,海民和工人双方应当都会做出这般反应,但现在说这话的是白无一。 于是格里森硬生生按住了躁动的工人,贝克一方倒是不打算服从…… “住手!” 但雷德来了。 红头巾的青年自海民群中跑出,声音嘶哑得像是把口水都说干了一样,他红着眼,深深朝白无一叹了一口气。 “一切没有那么顺利,” 雷德说: “没有船长的海湾,就是这个样子……您现在已经看到了。” “……” 什么样子,眼前的一切当然再清楚不过了。 分裂的敌对势力,潜在的仇恨,无法根除的顽疾。 仇恨和恶意的种子早就已经种下,甚至茁壮成长,现在拔掉最尖端的那根树枝,只会令其他旁枝更为茁壮地生长。 雷德出来之前,显然是一一跟海民们做了很大思想工作的,他并不是孤身一人跑来,而是拉了一大堆人以壮声势……但即便如此,白无一依然能看出不少海民在他呵斥下依然的蠢蠢欲动,甚至,一些跟随他的人,双眼游离中也有些不甘的怒火。 “我现在来,跟你们双方是讲道理……”“我们不需要屁用没有的道理!”“……用道理来分配赔偿的,但如果真的出事,各位。” 白无一发话,被打断一次,他便压低声音又重新把话抢了回去,扫视着在座之人: “那谁讲道理,我只能先帮谁,而后等两边都讲了。” “……哼。” 只是一个白无一的话…… 好吧,在海民和工人们眼中,还是很令人生畏的。 不过其实从物理上他实在屁用没有,可白无一后面是选手,选手们可并非等闲之辈。 “我杀死了贵族。” 等他们安静了些,白无一就走到格里森之前站的位置,去把贵族的头颅提了起来,又跟个旗帜一样支着: “这个过程,全城人,包括你们,都是清晰看见了的。” “我知道你对我们有恩了,所以呢?” 贝克阴沉着语气说: “怎么,你杀了一个贵族,我们就全都要听你的吗?那你可跟贵族挺像。” “重点不是贵族, 而是过程。” 白无一看也没看他: “海湾、工厂两边互相憎恨,本质上是老贵族把你们两方当成了互相攻击的手套,其行为受益者最终是贵族。我现在问你们一句,你们是更恨彼此,还是贵族?” “……当然是对面。” “我更恨贵族。” 贝克和雷德的声音一前一后地响起,双方面面相觑。 但情绪上头的歪理,若是一群人慷慨激昂地共振,姑且有大伙儿一起上头的可能,但若一半冷静一半极端,其间摇摆派便会凸显出来了。 “出卖我们的难道不是工人?他们是最直接干这事的人,那就该恨!” 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呼应,贝克咬咬牙,顺便指责雷德: “雷德!你小子一直在大副下面做事,怎么没听他说过工厂都对我们做过些什么吗?你们难道对海湾现在为什么变成这样一无所知吗?你也跟那些潜入海湾的工人一样,是真正的海奸啊!你这是要海湾被工厂吞掉吗?” “草尼玛,老子为海湾打拼的时候你还在勒索海湾人数钱呢,你说直接动手的,那你踏马手下死了多少海湾人?” 贝克的指责对白无一可能很有效。 但对同为海民的雷德就一点效果没有了。 雷德可不是白无一,他不单会动口讲道理,还是要动手的,在木船上就表现出惊人身手的青年一把抓住了贝壳海民的衣领,把他跟个小鸡一样掐了起来。 第474章 综合:短视 这下贝克别说抢话,就是呼吸也呼不出来了,憋青了一张脸胡乱挣扎着,而雷德则露出属于海民凶悍的一面,凝视着他的挣扎,嘴里脏话连篇: “别鸡扒把对付外乡人的手段落老子身上,海民有个屁道德,老子是海奸?老子跟着大副天天第一线跟工厂掰扯,你个逼大字不识一个蹲海湾缩着,平日对其他人不是烧杀抢掠样样都来?你要说直接杀人就是该有仇恨,那我估计对面没一个人比你糟蹋的海湾人多。” “咳、咳咳……” 一连串话下来,贝克的脸一青一紫……倒不是被说的,只是单纯快被掐死了。 到最后,雷德把他跟个垃圾一样扔开,拿着武器冷冷扫视着其他海民。 他的声音沉重中带着一丝已经习得的威严: “我直白告诉你们,我恨贵族,也恨工厂,但我更在乎包括各位在内的海湾……书店的店主先生,是一位能人,他能杀贵族、现在也能干掉船长,各位认为自己比这两都强?他现在愿意跟你们讲道理,如果真不讲了,这个代价又由你们哪个来承受?” 雷德常年跟随大副,被其视若己出学了不少本领,又在书店里看了不少书,现在表现除却声望,说不定比大副还更为出色。 至于这个声望的短板…… “谁挑事,我就让谁来承受。” 则由一边缓缓走出的二副所弥补了。 二副之前就负责脏活,体型也远比雷德壮硕,现在一走出,就跟座山似地骇人。 文与武之尖端皆已倒戈,贝克大势已去,倒也不闪不躲。 因为这份仇恨是真实的,以势力镇压……恐怕雷德和二副本身也不会接受吧。 “我问你们更恨谁不是要挟恩,而是让你们明白贵族的分量,” 白无一稍微松了一口气,拎着那脑袋向众人展示: “这是个更讨厌、犯的罪更大更多、且对于你们两家来说都有仇的家伙,他对我,也犯了不小的罪,我现在一条手臂几乎已经脱力了,这就是被他驱使警察所射击的。” 说着,他颤颤巍巍抬起那条脱力的手臂,撩起袖口展示着上面的伤口,又撩起衣衫露出浑身的伤疤。 白无一的一身伤绝不仅是贵族造成的,但现在他乐意归因于此,也没人能反驳……而且其情景之凄惨,除却新旧问题几已能与工人媲美。 “……所以?” 这种凄惨可以拉近距离,却依然并无真正的说服力。 于是白无一面对反问把话说了下去: “所以,我杀死贵族,是走了流程,进行了事实审判的,连上流阶层中没有扯谎的辩驳,我也是一一受理了的。 贵族这样罪大恶极的人物都要经过审判才能处置,对工人,怎么能上私刑?” “你……” 贝克想说话。 但这次他却发现自己很难说出个有信服力的话。 难道,憋出来个那能一样吗?书店店主对贵族审判流程公正公开,有女祭司作保、有许多证人进行列证。 最最糟糕的是,当时他自己甚至也在那众目睽睽的木台之下,旁观了那一整段审判的过程,然后…… 觉得没问题? “你……你那最后,还不是把那个贵族杀掉了!” “是,所以我能保证,若工人之中有罪有应得者,必然也会为此偿还生命代价。” “那他们每个人都犯了罪!每个人都该死!” “对所有人都做出同一判决的法律和不存在有什么两样?审判要公正按每人的罪行做出应当判决。” “你杀死那个贵族,难道不是因为他不死,你就要被那些警察杀掉了吗?” “让我免于被警察攻击的,并不是杀死贵族,而是我方与损坏木台者毫无关联的事实——你身为海湾一方,应当知晓这一诬陷的幕后主使不是他人,正是海湾的船长!” “……你处刑贵族是因为你讨厌他才敢动手,归根结底,是因为你一个人想他死!” “贵族,是我亲自押到木台上的,他来的时候,已经手无寸铁,他来的方位,也无人知道,若我只想报复……何至于那样干脆一枪打死了他?把他抽筋拔骨地折磨、灌去不致死的毒药、甚至于活生生变成怪物。” 白无一说着这些话,口中阴冷泛着丝刻骨铭心的恨意。 这种恨意太明显、太刺骨,甚至比工厂中众人常年酝酿的苦楚还要激烈了,无论格里森、雷德还是二副,甚至敌对的贝克,都被这种深切的恨意所威慑,一时之间,无人敢出声反驳。 而当白无一咬出这些几乎掺着血的话语时,眼中浮现的并非贵族的身影…… 而是那戴着面具的怪谈主持人。 最终,白无一如梦初醒般哆嗦了口气,平缓了语调重新发话: “要报复,杀一个人是最干脆却也最不解恨的方式了……可我想,这个人不能这样对待,于是才把他全须全尾地摆到了台上。而现在也 果然证明了我之前选择的正确——诸位,如果我们要的不是无穷无尽、不被约束的杀戮,那就还是走一走流程吧。” 要是他真的一枪暗地里打死了那家伙,现在海民和工人互相厮杀,他便无权阻止。 白无一无比庆幸,自己吸取了蓝星的教训,至少在杀死一个贵族同时,未留下一位圣人、也未留下个暴力复仇的偶像。 “……切。” 海民们的狂热,已经一点一点越来越淡了。 激烈的仇恨就像烈火,若一开始便熊熊燃烧,之后便会随沉没陈本而越发难以熄灭……可若是一开始便被掐断了赖以燃烧的干草,便只能蛰伏为蔫哒哒的火苗,直到变为灰烬冷却。 贝克对此感到惊心,双眼时不时向远方瞥去。 “你是在等工厂内部的消息吗?” 白无一发觉了异常,摇摇头: “你派去潜入工厂搞恐怖袭击的海民,已经被古德里安——也就是警方捕获了,他们没有出卖你,但是有了酒吧里的酒,一切真相很轻易就能被问出。” 单单一两句话的挑衅,远比不上已经出现的血腥屠杀,白无一知晓这一点,而在惨剧已经初步发生之时,防备起了这一点。 大局已定。 雷德闻言,表情也有些难看,二副更是一把将躺在地上的贝克抓了起来。 “混账!你做这样的事有考虑海湾的未来吗?!” 第475章 综合:十死无生之地 “未来?” 贝克仰着脖子,朝二副面具上吐了口口水,冷笑起来: “去尼玛的,海湾未来关老子dio事,老子就是要报仇,老子就是看你们全部不顺眼!你们未来未来未来未来……大家一起死了不挺好?谁踏马跟你谈未来!” “……” “你……” “别跟这种家伙讲道理,这次袭击的主谋他肯定算一个,但不一定只有他,我看他这货不像有这个组织力鼓动那么多海民的。” 白无一深叹了一口气,打断了还想说什么的雷德: “另外,格里森先生、雷德先生、二副、我希望你们分别在工人和海民间选出五个代表,随后进行一次集体会议磋商一下关于工人和海民历史残留问题导致的分歧讨论,重点要放在对历史问题的解决赔偿流程之上,现在大家……哎,都不是啥喜欢弯弯绕的,就尽可能达成一条两边都能认可的赔偿申报流程,然后讨论一下赔偿都怎么给。第一件案子,就先以这次海湾突袭事件为起点吧。” “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呐……” “先慢慢来吧。” 深知这种问题要用几十甚至数百年磨合才能真正解决……甚至不一定能解决掉的白无一感觉自己要把肺都叹出血来了。 于是,为了自己的肺着想,他做了个非常之靠谱的决定: “具体方案,由书店一号店主,也就是关寒负责,让他给你们写一篇尽可能详细的条例并且告诉你们其条例逻辑以及如何确保双方利益……你们啥时都可以尽可能去问他,不要怕麻烦,大胆去问。” “……我依然不完全信任你们。” 格里森看着地上的尸骸,咬着唇,声音嘶哑地上前: “但比起仇恨,工人会选择前进,我们才从地下出来,我们的生活才刚刚开始……然后,我代表工人,向诸位海民致歉,为我们曾经做过的一切……哪怕它是被奴隶时所犯下的罪过。 但工人是人。 人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 高大的工人领袖前进几步,随后。 轰然一跪。 这一跪,像是在地上落了座山丘,将海民中本就已经稀薄的愤怒驱散,剩下的唯有困惑与惊讶。 “……” 雷德也罢,贝克也好,见到这一跪也只能沉默。 “……再说吧。” …… 无论多有理或多无理,要将这乱成一坨麻 绳的事态扯清,都不是一两天甚至一两年的事。 处理争端的任务被扔给了关寒,而白无一一边则继续前往了工作核心,具体来说,便是城市之心的位置。 “这边就是终点了吗?” 其他选手也都一起赶到了工厂核心前,望着那不时发出巨响的机器,议论纷纷。 他们中有白无一之前见过的面孔,也有陌生的,但总体来说,神色都颇为复杂。 值得一提的是,克里斯蒂安似乎并未到来,他似乎有事缠身,回到了医院。 即便工厂已经被选手掌控,城市之心……依然没有失守。 “我们的损失并不小,” 清点了一番残留后,凯撒作为信息传递者给白无一讲明了现状: “一方面是之前大战的时候直接的损失,另外一方面,则是海民和工人内战造成的。选手倒是都还好,总统先生让我向您传话,如果需要,他可以直接带队杀入此处……但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那位先生,若直接杀入此处,是必须要依靠自身异能的。但他异能之表现,您也很清楚……在易燃易爆的地点使用那种东西,可是会‘蹦——’一声的。” 克里斯蒂安的异能,绝不仅仅只是雷霆,但其武力方面确实以“上帝的雷霆之怒”作为表现。 城市之心的火焰从未熄灭,其中废气、燃料,从未断绝,若强行杀入的话,可能会在其中造成不小的爆炸…… 这时,有人就问了: “那只让克里斯蒂安先生进入,他应该可以保护好自己?” “可以,” 凯撒耸耸肩: “但是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杀进去以后的损失,而是——如果按照描述的话,整个城市都由城市之心和木台两处进行支撑,一旦烘炉中止,整个城市也许就会物理意义地崩塌。” “那不就解决了?顺便还能砸死里面的警察。” “哈哈,还有在场诸位。这解决得未免有点太彻底了。” 凯撒嘻嘻哈哈地说着,吐露出的信息却令人沉默。 “换而言之,城市之心越少人进入越好,并且,在进入之前……我们最好全撤走?” 凯瑟琳语气极为凝重地说着,随即,她来到了城市之心的前方。 工厂本就为城市至深之处。 暗无天日,铁壁深围,但在这最深最暗的城市之心中……又有一处最为阴暗深淤的地点。 那就是,真正被称为“城市之心”的,烘炉。 “……” 那巨大的圆筒状烘炉,有着数百个细小的出入口,其本身始终如心脏般抽搐嗡鸣着,释放出几乎能完全遮蔽视野的烟雾,即便隔着数千米,白无一也能对这一切光景看得极为清晰——因为那烘炉就是如此巨大,如此如一处新堡垒般坚不可摧。 而在那硝烟中、在那污染深固的烘炉周边,有着一片一片灰黑的、沉默的人影。他们是警察,但并非忠于自身利益或秩序而依然固执的迂腐,他们的气质与之前白无一等人对付过的任何一种警察也都截然不同,他们的风衣并不笔挺、他们的身姿并不高大……他们,他们…… 他们像是一些,有着人形轮廓的灰黑液体,上面附着一张又一张单调的、古怪的面具,没有声息、没有话语……这些已经不再如人之物就这样痛苦地在其中矗立着,仿佛…… 污水。 “谁能突破这些东西的防线?” 凯瑟琳说着,下巴不知是被火光还是眼前的光景激出了汗水。 她从地上找了一块石头,随后奋力朝那一团如墙一般的警察面前扔去……霎时,那石头被一束不知正体为何的子弹、群所穿透,化为了灰烬一般碎片。 “我反正不行,那个本子的小姑娘,你可以吗?” “我试试……” 宫野琳已经得到了休息,认为自己姑且行了,于是她走了上来。 她释放出烟雾,缠绕于其娇小但敏捷的身姿之上,沉下脸,猛憋一口气…… 第476章 综合:柔和的解决? 呼呼呼。 烘炉周遭极度炙热的空气很快把她裹挟在身上的烟雾硬生生拽干净了,宫野急忙收回了自己点出去的脚,傻眼地看着眼前一幕。 “……你要不多造一点?把他们视线全包了?” “哒咩。” 宫野小姐又不行了。 白无一叹了一口气,看向后方众人,抛出一个新的巨大问题: “只是过去的话,如果几个人一起合作,估计也不是不行……但是,现在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 如果城市会因烘炉停运而崩塌,那其崩塌的第一个地点……会不会会是工厂本身? 如果是的话,那么,负责点燃此处的人……还可能逃出来吗?” 众选手不语,只是抬头,看了看工厂上方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工厂,在地下。 深到需要电梯才能到达,即便有一些矿洞中有通往海湾或其他地区的密道,但那也是极度危险的……不说其距离和城市之心烘炉相去甚远了,即便可以抵达,以船长经历看来,这些密道结构绝对称不上结实,一旦有了震动,企图通过密道逃跑的人就会反而被深埋其下。 “我们之中就没有一个可以随便从这边逃开的家伙吗?” 雅各布有些烦躁地挠着脑壳: “喂,克里斯蒂安,他应该可以吧?” “如果是露天环境的话,岳清小姐和总统先生应该都可以简单逃脱,但是现在的情况……嗯,确实很难说。” 凯撒摊摊手:“我不太确定这边离地表的距离,但肯定很深,也不知道上面还覆盖着多少泥土岩石……甚至从这个工厂的外表看来,独自前往点燃工厂的人不单要突破那些奇奇怪怪的警察,还可能面对几十乃至于上百吨的混凝土、钢筋、碎石之类的碾压,如果要向上逃脱,也可能需要额外打破这么一层壁垒,换句话说……” 凯撒拍了一下掌: “几乎就是死定了啊。” “……” “可恶,外面不是有很多npc吗?我们都帮了他们那么多了,让他们冲锋,也许就有那么一个能成的吧!” 胡安咬了咬牙,发出不满的声音。 现场的气氛可谓十分凝重,即便选手们都有了在副本中死亡的准备,但这样选定一个人去牺牲,和被诡异杀死可是截然不同。 “那些警察。” 这时,白无一看着那些雾气,突然开了口: “说 不定可以解决。” “……怎么?” “这边的空气,因为热度的原因,会往他们那边跑吧。” 白无一指着一些莫名其妙隐身了的液态警察,开口: “那么……迷药是不是也可以?” “……!” …… 该说是顺利得出乎意料,还是不顺利得超乎想象呢? 一直被众人当做一件重大谜题的镇守警察,由于其液态的身体、以及烘炉的地形,出乎一切人所预料地被轻松解决了。 然而,这所谓的重大难题压根算不上什么重大难题,这便是真正的重大难题。 选手们和警察方面进行了交涉。 他们告知了迷药的计划,随后,将其计划交给了以黑警头子为首的警察方进行实施。 当黑警头子被叫来的时候,嘴里叼着根烟,手中还拿着把枪,没有面具的面庞显得有些阴翳狡猾,带着一丝富有嘲弄意味的笑。 当选手们将计划告诉他时,黑警头子把烟吐掉了。 “……不是让我们和你们一起杀死他们吗?” 黑警头子捏着枪,棕色的眼转动着,声音莫名有些颤抖: “真是……没想到,不过,这很好、很好。谢谢。” 迷药由酒吧、医院,共同“出资”,在表述的时候,选手们并没有把城市即将崩塌的事实告知利亚姆,但即便如此,白无一依然能从那小孩看似顺服的表情下看到一丝心疼与不甘。 ……哈,管他呢。 这次行动需要的药物量实在是不小,即便所有人一起协力,也需要搬运很长、很长的时间。 而在这期间,白无一向选手们做出了一个请求。 “我希望各位把城市即将坍塌的事告诉那些工人、海民和市民,让他们尽可能快速撤出城市,而撤离的目标地点,则是海湾和墓园乃至于隔壁城。” 白无一说这话时,第一时间理所当然收到了一大堆不理解的目光,但他接下来平静的发言稍微打消了一点顾虑: “我们需要一个人为我们献身,这个人,最好不要是选手……既然如此的话,最好是卖他们一个人情,而且我们这次的行动动静太大了,给他们这个消息,能让他们先专注在逃命上,不来打扰我们。” “这就是您找好的救人借口?” 凯撒对此不置可否: “好吧、好吧。其实也无妨,毕竟我们也不能真的很确定炸掉这 个地方一切就结束了?不过这么多人,您打算怎么撤离?” “一般市民就让他们自行撤离,海湾和工人们帮了我们很多,还是得协助一下的。” “怎么协助?” “通过缆车,还有,岳清小姐也请尽可能通过飞剑接引一下那些落后的居民。” 白无一随意派发完任务后,便向众选手发出最后的指示: “诸位,一切就要结束了……还请各位也先行撤离,之后我会再举行一场对那些npc的号召行动,以书店报纸为工具的话,他们协助我们的几率也会大很多。” “好……” 大多选手对此姑且表达了同意。 但其中一些人则看着白无一,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在他们心中滋生……但一缕热风飘过,他们看着白无一那白纸面具下平静至极的表情,最终也什么都没说。 白无一的威信足以服众。 甚至对于市民们来说,也是如此。 当新的一个黄昏之际,也就是过了一天之后。白无一本人宣布了城市即将崩塌的消息,而第一时间,市民们并不是恐慌地开始骚动,而是把困惑与惊恐的眼神看向了这位一而再再而三为城市带来改变的青年。 “那么,你希望我们怎么做?” 他们问。 而白无一则拿出了一沓沓厚实的报纸,之前简略叙述的他,将龙国专家组通过信号转达给他的逃生“新规则”简略地写在了报纸上,而下方则是一些密密麻麻的具体情况解决方案。 第477章 综合:未来未至 青年的眼下有些黑眼圈,不过他不是很在意,他发完这些报纸后就重新安静回到了台下,而与此同时,木台依然在单调地播放着今天的选举……而无人在意,只是一起看着报纸。 偶尔有不满声音。 但被克里斯蒂安先生所带来的另一个重大消息所彻底碾去了……清教徒日以继夜地钻研着,终于。 ——研发出了彻底治愈一切污染疾病的药剂。 所有撤离的居民,被其承诺可在撤离地点免费领取一份药剂,并且,这种药剂一次即为全疗程,绝对无后续多余费用。 克里斯蒂安当着众人的面进行了一次公开实验,以证明药剂的有效性——这次实验的对象则是一直被控制在重度感染边缘的老人,她收拢了自己软体动物般的躯体,随后,颤抖地看着自己重新长出的四肢与人形。 就这样,在威逼和利诱之下,撤离出乎意料地、有秩序地完成了,古德里安所在的警方不单负责了迷药的搬运……以及对被污染警察的收集工作,还甚至抽出点手去协助了居民们的撤离。 这次的警察们再也没有粗暴地推拉行动的居民,偶尔有一些幼小儿童,他们也便就帮着,肩扛手提(?)着一起前往安全点,一些居民一开始还感到恐惧,但很快,他们便惊讶地确认了警察们的改变,并且对这些人表达了发自内地的感谢。 黑警头子是被感谢最多的人之一,当他从一个小贩手中接过一朵塑料做的小花时,便沉默了许久,之后,他看向古德里安。 “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跟我们不大一样,” 黑警头子把小花扔进口袋,很随意地说: “但是又不完全不一样,非要说,你好像比我们更适合这身衣服。” “……” “不是贵族那种走狗、也不是什么规则的执行人……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们又到底是什么人?” 忽然,黑警头子笑了一声,朝前方一群市民中走了过去。 “不管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至少,今天我或许适合这身衣服了……你之前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吗?如果是这样,那当个警察倒也不赖。” 对于撤离目标之一的海湾来说,这或许是他们在城市这么多年最热闹的一次了。 即便被规则所束缚,海湾依然远离了大多的金属与机械,因此即便城市垮塌,这边也大概率不会有事,而且更重要的是,海湾比起墓园更加宽广,绝对容得下更多市民。 海民们不能说没有 不满。 但雷德、二副等人暂时压住了他们的不满,警察们的前来也让一些暴力分子暂时不敢骚动,但这种不可发泄的怒火,便转到了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之上。 格里森和雷德公开进行了一次交涉。 交涉的方式,也就是一边五人的简略方式,期间双方也有不少暴力的情况,但都被主持人、也就是看似懒懒散散的关寒化解过去了。 这位心理学家最终将会议的结果落在了一个稍微偏向海湾的尺度上,但格里森对此并没有表达出太多怨言——工人的曾经他从不忘却,而现在能得到结果,便代表了工人具有了未来。 这太珍贵了……值得稍微的让步。 会议结束后,格里森和雷德握了一次手,随后工人方面就忙碌的起了另外一件事——对海湾的环境改善,以及对船只的建造。 对海湾的建设,就是他们的赔款之一。 至于对船只的建设,则是另外一件事了。 海湾很宽,宽大到一望无际,海湾也很窄,窄小到一条长线。 若海湾仅只局限于湾的话,是不可能承受整个城市的居民的。 因此,格里森便在收集了工厂、特别是螺旋工厂中的“残羹冷炙”后,向海湾提出了一个建议——以海湾不会受到影响的船只为基础,建出尽可能多的海上平台,以供众人躲避。 雷德一方一开始对这种提议颇有疑虑……但在目击工人们的奇妙手艺与工作之高效后,他们也便沉默着同意了:船无论如何都是海湾的财产,被进一步改善,对海民来说也是绝对的大善事。 有人以过去的规则进行反对,但一众上过学的海民则坚称这种改进,和之前城市的侵蚀是绝对不同的。 其中以狄赛尔和雷德对工厂的工作最感兴趣,尤其是狄赛尔,在书店里对课程总是昏昏欲睡,对工厂中的工作倒是普遍热情,他很快就黏上了格里森,求着喊着要当对方的徒弟。 “他这是觉得这些东西对海湾的改善很有用。” 对此,大副对关寒点评: “你们那些话,还是太虚无缥缈,但格里森的机械是一看就有实物的。” “挺好嘛。” “是挺好,海湾的确改变了,虽然现在要点过点苦日子,但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我们马上就能迎来越来越好的未来……” 二副看着海湾中拥挤的人群,满怀希望地说着…… 【但我们已经没有未来了】 然而,一旁笑吟吟听着的关寒,却突然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 这声音和二副一模一样,但更飘忽、也更没有生气,就好像自二副体腔深处有什么正在低语一般。 “再过十年,可能海湾就会跟现在截然不同了吧,那个时候,我们和工人的事也应该可以解决了,到时候要不要设个特殊的纪念?” 【一切都是虚假,结局早已既定,就连现在所经历的一切,本来也是虚假的】 二副说着说着,发现关寒似有些走神,便拿手掌在其面前挥了挥: “喂!到时候你们也来参加吧?” 咔嚓。 关寒看见面前的画面忽然扭曲了,连带着那强壮凶悍的青年海民也一点点扭曲,变成了一种绝对非人的生物,连口中说出的话,也开始模糊不清: 【一切……虚假……认知,我们……死了。】 其他一切npc也是如此,他们处于一无所有的空间中,一无所知地以扭曲的身形继续着之前的动作,然而,一切的欢声笑语在脱离人躯后便变得古怪起来,如此令人毛骨悚然,却又如此真实、炙热…… “当然?” 面对熟悉的此情此景,关寒微笑着,淡然地开口: “到时候各位可得好好招待我们……对了,说到这个,你最近看到老白了吗?” 第478章 综合:那一天 【……】 “嗯?没有,白先生最近一直在到处帮忙吧?说来,警察那边的事也忙得差不多了,人也该撤了,你们说的大会,是打算什么时候开呢?具体内容又是什么?” “……嗯。” 视野一瞬恢复正常,二副困惑地看向关寒,摇了摇头。 而关寒。 则突然之间,收敛了笑容…… “他……好像在躲着我啊。” 棋手摸了摸下巴,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古怪神情。 半晌,他突然看向城中。 吐了一口气。 …… 就在最后一名警察被撤走的当天。 就在最后一名市民被送走的那个下午。 白无一来到了海湾的临时工厂中,见到了格里森,以及在其一旁学习的雷德和狄赛尔。 他们正在聚精会神地对着一台精密机械进行研究,具体来说,他们正在对着那台尖端机甲进行研究,这也是过去工厂技术最前沿的一件造物了。 “哦,您来了?” 看到白无一来了,雷德就朝他打了个招呼: “实在是是托您的福,我们已经收集了工厂中绝大多数物资,这些东西如果用在建设上面,能少很多功夫……隔壁城的食物也送来了,种子和成品我们都放在了仓库中,短期时间大伙儿生活估计没问题,长期的话,那些种子我们也在计划耕种了。” “好事。” 雷德一向很有安排,他当海湾主理人绝对算得上尽职尽责,几乎让白无一有种陆笙的既视感。 当然,即便如此,身为海湾民的他还是有很多稚嫩和粗糙之处。 “狄赛尔、雷德,你们两位能跟我走一趟吗?” 而这也是白无一找到他们的主要原因。 那两人有些懵逼地彼此对视一眼,倒是很快向白无一点了点头,随后跟在了其身后。 而白无一则小心翼翼看了眼外方才一路溜了出去,他这一路,避开了所有选手、也几乎避开了一切可以避开的他人。 最终,他们溜出了海湾。 “好久没坐这个了。” 一群人上了天台,向依然运作的机器人买了车票后,就坐上了缆车。 和往日不同的缆车空荡荡的,在阴沉天气下,显出一种静谧的奇特氛围。 雷德看着这些缆车上的涂鸦,颇有一些感慨。 没有了人声,缆车吱呀的声音便越发清晰,并且,喧嚣遮蔽沉寂后这声音中便又多了一丝声响——那是缆条之间锁链咬合的声音,像是齿轮的声响。 这大概就是城中时间的正体,那引导一切钟座、点燃或熄灭一切灯光的机械连接。 “这样看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少了,城中的雾气似乎都稀薄了些,狄赛尔从缆车边探出头,看着空荡的众人之城发出感慨: “这座城,其实还蛮辉煌的嘛。” “这座城是历经很多时间,由一群群相当了不得的人一起所创造的,我们要追上的话……恐怕很漫长。” “什么了不起的人,我说这里看起来辉煌,也只是看起来!” 听到雷德过于冷静的发言,狄赛尔便又被激起了不服输的本性,抱着手臂倔强宣言着: “等我长大了!就一点能追上……不!超过这个城市了!不单这样,我还要让大家都过上真正的,大大的好生活!绝对不会像之前一样……” 停顿。 狄赛尔的话不知为何短暂停滞了一下,就好像某个瞬间,整个世界都被冻结住了而寂静无声一般。 当白无一察觉异常时,一切却又过去了,狄赛尔依然和雷德乐此不疲地交谈着,世界也还是原来的样子……是错觉?还是,还有什么新麻烦呢? ……算了,见招拆招吧。 就这样一路坐着,狄赛尔突然高举起了手: “喂!利亚姆!那个,白先生,利亚姆在下面,我们可以也叫上他吗?” “……” 白无一点了点头,随后三人便在附近下车,看到了蹲在墙角的酒馆新老板。 “利亚姆!” 狄赛尔第一个冲了上去,拍了拍发呆的小老板。 “狄赛尔。” 对方从刚刚起一直注视着天空,直到狄赛尔过去,才如梦初醒地收回视线,幽幽冒出一声: “好安静啊狄赛尔,我以为这里不会有人来了呢。” “大家都撤到海湾或者墓地了,还有的出了城……你不该没得到通知啊?” “我得到了,也已经出去过一趟了,只是今天想着回来一下。” 小老板的手边放着一个箱子,里面装着些酒,看起来并没有被开封过。 他从地上站起来,看向白无一和雷德的目光混着胆怯: “两位先生……我不该出来吗?好吧,我马上就回海湾……” “……” 雷德没说话,而白无一先是沉默半晌,随后很深很深地从鼻腔里呼出一口气。 “利亚姆,” 白无一说: “你也跟我们来一趟吧,不过,那瓶酒就别带了。” “好……好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小老板颤颤巍巍走过来,最后不舍地看了那酒瓶一眼,最后跟上了白无一。 而三人的队伍就此变为四人,一路朝着书店的方向进发了。 “利亚姆,我好像没在海湾看到你?” 狄赛尔和小老板坐在一起,很热情地看着自己的朋友,向他询问: “你说出去过了,难道是去隔壁城了吗?” “嗯,不过我打算去墓地那边先定居,那边有很多废弃的金属,海湾那边重建又需要材料……” 小老板有些心不在焉,但还是回答了问题,随后,向狄赛尔发出了邀请: “狄赛尔,你要跟我一起去墓地吗?那边应该会有相当多机会,你比我力气大,一定可以拿到更多材料!” “嗯?我打算留在海湾,跟师傅他们学些手艺啊。” 狄赛尔看着对方富有真情实意的眼睛,为难地眨巴了下眼,但最终还是摇摇头: “哎,反正也不远,没所谓啦。以后你把材料运来海湾工厂这边,刚好我就可以加工啊!我们长大以后通力合作,一定就能改变海湾!” 话到最后,他做了个握拳动作,随后便兴高采烈地与小老板碰了个拳,而那之后,缆车外也终于来到了熟悉的光景。 “书店到了!” 狄赛尔大喊一声,随后第一个蹦下了车,雷德则紧随其后。 “长大吗……” 白无一起身时,听见小老板小声呢喃了一句,随后也起了身。 喜欢规则怪谈:我正常得格格不入请大家收藏:()规则怪谈:我正常得格格不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79章 综合:最后的书店 “……店主先生认为我们真的可以改变这一切吗?而且,改变以后又一定可以朝着好的方面前进吗?” “未来的事,我不会轻易许诺。” “是吗?以您已经做出那么多大事的情况,我还以为您会给个笃定答案呢。” 小老板稍微淡去了一些语气中虚伪的驯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羡慕: “您喜欢狄赛尔而讨厌我吧。” “我对人的态度一般是根据行为调整的。” “我……并没有他那种好性格,这是我自己也知道的,但是在原来的海湾里,他的性格其实不是一种优点。” 小老板顿了一下: “在很多时候都不是。” “你的眼光某种意义上比他好,虽然只是短时间的眼光……而且,你的确很会回避风险。” 白无一一边走下天桥,一边回忆着小老板、报童、利亚姆来到书店的第一天。 这个小孩,是第一个恳求获得学习机会的孩子。 “我的确不喜欢你身上的一些部分,不过无论什么原因,你没有做到最低,我也姑且可以忍耐。” “短时间的目光……毕竟,在海湾那种地方,要考虑的一直只有今天是否还能活下来而已。像现在这样,大家都谈论着未来或者长大以后要做什么这种事,是会被嘲笑的白日梦罢了。” 利亚姆发出不符其年龄的沙哑笑声,随后将脸上泪滴的面具朝向白无一。 随后他轻声说: “好吧,虽然我不确定我是否也能改变,但是适应环境哪怕在现在也是必要的技能……先生,抱歉之前所做的事,等我长大以后再报答您吧。” 【但我们已经永远不会长大了。】 “……?” 声音。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白无一大脑中响起,让他一阵晃神,一瞬间,只觉面前简单的面具似乎都被扭曲、歪斜成一种漩涡般诡异的形状。 他看见那面具上的黑色泪滴如晕染了一般忽然膨大了无数倍,很快占据整个视野,然后像是在水里一样开始波动荡漾…… “先生?” 利亚姆有些困惑的声音将白无一唤醒。 也是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为何自己感到这扭曲的画面熟悉。 明明不自然、扭曲,却好像变得更为真实了的画面……只有那一人曾经带来。 “先忙好现在的事吧。” 白无一掩去面上不自然神色,随后快步向前。 一群人很快来到了目的地。 ——之前由白无一镇守的书店现在安然无事。 他开了门,店内也就亮起了灯,白无一一步步走进柜台,一只白鸦便自楼上自顾自地飞了下来,落在他肩上。 “看来还是有位不速之客,” 白无一失笑地摇摇头,又认真开始在书架前挑选: “我之前就考虑过要你们带走什么东西,现在看来,到底不能只算在一本书里。” 他开始一本本挑着书,而狄赛尔和报童……利亚姆就一起凑过去,看他挑着些什么。 “您都打算挑些什么?” 雷德保持来一些距离,尽可能让白无一自如行动地问: “如果您需要的话,这里的书我们可以全部一起搬回去?” “你们如果需要的话才全部搬回去,我这边挑的,是我送给你们的书,换而言之也可以算作最后一课的作业吧。” 啪。 白无一将一沓沉甸甸的书放在了手上,随后有些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将其放在柜台上。 接着,他勾勾手让雷德过来,在其面前清点书籍: “农学、机械图表、节气记录……大副应该交给过你关于列表清单的记录方法,我就不多说了,其他还有一些比较远的概念的书……你们现在用不上,但之后要是遇到像之前工厂和海湾那种样子的矛盾,也许可以从里面找到些答案。” “嗯……” 雷德看着那一本又一本厚厚的书籍,将手搭上去,然后缓慢点了点头。 这些书实在是很多,要看完也需要很多时间,就算是白无一,其实也不能说看得尽善尽美了。 但海湾有未来的话,一切应该…… “叮当。” 就在四人一本本搜刮着书店中书籍之际,一道铃声却打断了他们的动作。 白无一回头,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长长的礼服、金色的独瞳…… 是作家。 “……雷德、狄赛尔、利亚姆。” 当和作家的独瞳对视之际,白无一忽然向另外几人发话: “拿着书就回去吧,我需要在这待一会儿。” “那是……需要帮忙吗?” “不。” 谢绝了雷德的好意后,白无一站在柜台旁,就这样看着众人离去,徒留作家一人静静站在书店正中。 “欢迎光临。” 对方并没有选取书本、没有落座、没有要咖啡或糕点,甚至一动不动……恐怕并非为了“光临”而来。 “您此次前来有何贵干?” 他不点,白无一倒也不着急,还是拿起那一盏放在柜台上的咖啡罐,为其按照规则奉上了一杯苦式咖啡: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没事也不着急,这咖啡您先喝着,我们慢慢……” “城市正在毁灭。” 作家张开口,那种模糊的电子音便如浑浊污水般自面具后渗了出来: “一切正在步向终焉。” “结局总会到的,无论是对于城市还是其他什么,你既然是作家的话,应该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对方的行为,并不符合规则,也不符合其一贯的作风。 白无一能清晰从作家那金黄的独瞳中感到一种被窥视的触感。 那种感觉,极为冰冷,几乎如金属一般。 “一切变化了。” 踏。 “而这变化由你所带来。” 踏。 一步,两步。 作家朝着柜台走来,但他的头没动,头上那根白色的羽毛一颤一颤的,像是取代了面具无法改变的表情。 “我讨厌改变。” 随后,作家低语。 那枚金黄的独瞳因距离而被放大,几乎如一道枪口般抵在白无一头上,没有一丝一毫眨动或摇晃的异常,却比出现这些异常更令人生畏。 “为什么讨厌改变?” 作家的规则中并没有太多对付他的办法。 所以,白无一暂且保持了一位书店店主应有的素养,和这位一向寡言的顾客耐心交谈: “所谓作家,就是要书写什么故事的人吧?而故事总总就代表着变化,难道您不当欣然接受吗?” 喜欢规则怪谈:我正常得格格不入请大家收藏:()规则怪谈:我正常得格格不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80章 综合:所谓作家 “……故事的变化,是在一定框架下的变化,是小范围的,可控的规律。” 作家抬了一下脖子,头顶上帽子抖了一下: “但是,一切都结束了的话,就无事可写了。你们正在给故事带来结局,我不喜欢。” “……” 白无一盯着这人低垂的瞳孔。 “你来写这一切的话,会给它什么样的结局呢?” 忽然,他开了口: “要我猜测一下的话,是悲剧吧?” “……谁知道呢?” “文艺作品也好、甚至商业作品也罢,创作者总会几乎无节制地追求悲剧,简直就好像追求在装饰上镶嵌一枚宝石一样。” 白无一说着,悠然掏出几本小说,将其搭在桌面上,这本来是为贵族准备的,现在倒是在别的地方用上了: “虽然,一部分人认为这是因为悲剧更具有冲击力和哲理……但是说实话,我并不是什么写作者,所以在这方面的看法,可能会让你有些不舒服也说不定。” “……” “宝石用来镶嵌好,是因为它很容易做出鲜艳的效果,而悲剧之所以被一而再再而三地使用,是否也是因为它其实是一种相当容易写出效果的偷懒之道呢?” “……” 作家的金瞳眯了起来。 他用包裹在手套中的手敲击起了柜台,乒乒乓乓的声音显得节奏杂乱而聒噪,可以看出,他确实很反感白无一的话语。 不过,无所谓吧? “没办法把圆满的结局写得令人印象深刻、也没法让一切顺利的同时跌宕起伏,因此,就求助于悲剧的负面值,将其滥用于文笔之间,欺凌他人敏感的共情感,做不到从0到100就写50到-50……虽然也不一定所有作家都是这样,但是,这样偷懒的家伙也是一定有的吧?” 白无一几乎感到自己有些肆无忌惮了,他掩藏在白纸之下的面孔在微笑,在平静审视着作家的烦躁,几乎以嘲笑的态度面对着这名创作者。 “……你。” 作家有些僵硬地歪了下头,像是要把头当帽子拿掉一样用手抓住自己后脖颈: “看过我的书了吗?” “谁知道呢?这个书店里,我的确读过一部分书了” “……” 这家伙是真的很沉默寡言。 白无一想着,却又听见对面发了话: “之前,我路过了这边。 你向她读了我的书,对吗?” “……” 【不要在作家面前提起黑色书本。】 这条一直语焉不详,却又似乎极富重量的话语,一瞬便浮现在了白无一脑中。 他不去回答作家,而对方却也没有看他,只是自言自语地呢喃着: “那个人,女祭司,她听了以后是怎么说的?她……喜欢这个故事吗?她的无聊,是否得到了一些缓解呢?” 如果和作家谈论他的黑书,会引发怎样的结果? 白无一并不知晓,也绝对不想知晓。 于是,他忽然调了个头: “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女祭司呢?” “……” 沉默。 持久得几乎有些过了头的沉默。 一切追问在此刻都断线了,作家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不再追问黑书、也甚至不动一根手指,他仿佛化为了一尊古怪的雕塑,就那样定定站在那里。 白无一不打算离开书店,所以也便按着自己的步调,找了随便一本书看着任由他发呆,而不知过了多久,作家才如梦初醒地冒出一声: “活不知道。” “不知道?” 谁信啊。 白无一几乎要为这诡异世界中难得一见的场面而鼓掌了,他忍住一种强烈的嬉笑感,转而询问作家: “你讨厌改变,是因为连祂也会改变吗?” “……” “你不愿意有结局,是因为祂也会迎来结局吗?” “……” 对于这种一言不发的家伙,就算追问有意思的话题,也还是得不到结果啊。 白无一厌烦地打了个哈欠,随后盯着愣神的作家,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祂对你来说,是什么呢?” 滴答,滴答。 时间一分一秒。 作家依然进行着这次并不符合规则记载的拜访,他没有去看书,也甚至没留下本新的黑书,只是就如一尊雕像般站在那里。 就在白无一考虑要不要把这尊雕像搬出书店之际…… “宇宙、星空、永恒……一切、一切、一切。” 作家突然露出了声音。 那是一种极为细小、几乎如同蚊吟的声音,比最轻的风还要低微、比枯萎的藤蔓还要嘶哑,像是直接以狗尾草在人喉结中挠出的一般,本身便如一道颤抖叹息的声响。 当作家发出这一连串叹息时,整个包裹在破旧礼服下的身躯都像感到痛苦般抽搐起来,金色的竖瞳和声音一起凌乱地哆嗦着,像是溺死者最后一次浮上水面的哀叹。 “……” “她……怎么看待我所写的东西呢?她会喜欢我写的东西吗?她明白那其中的意义吗?她明白吗?她明白吗?” 不要清晰回答女祭司的问题。 不要惹怒祂,但也绝对不要亲近祂。 白无一对此倒是尽数遵守,但归根结底,书店中常客一直都有那么一位绝对无法遵守规则的家伙啊。 “……但是,这一切的确与此无关。” 忽然之间,作家如梦初醒地住了口。 他缓缓转头,又一次盯住了白无一: “众人之城,是个好地方。” “对于某些人来说也许,但我想大多人应该不会这么认为,特别是似乎一身伤病的阁下。” “伤病,痛苦、贫困、潦倒、死亡……所有一切都是极好的素材。在这座城市中从不缺乏故事的诞生,看似辉煌的建筑下埋藏着一具又一具腐烂的尸骸,曾经同宗同源的居民被随意捏造出仇恨并按照操控者希冀实施,市民们为了一处已经被燃料铺满的、连熄灭都不可能的烘炉一日又一日地劳作着,他们的成果却如垃圾般被扔到了地上。” 作家以一种近乎吟诵的声音念着这些词,他的态度很平静,既无一丝所谓艺术狂热的悸动、也无丝毫对话语中所描绘者的怜悯: “这一切都非常……有趣,简直如一场以恶意为驱动的机关,精密地以齿轮咬合着,每一次、某一部分为反抗而轻轻做出的律动,却会在一系列牵连后在其身后一脚把它踹到更深的地狱去。此等机缘巧合却又必然之悲剧乃稀世珍品,塑造其需数百年的磨合、一瞬的恶意、以及大量自然的鬼斧神工。” 第481章 综合:仁慈不得 在言语之余,他一点点抬起了手,轻轻攥住。 “只要在这样一座城中,就能写出更多。” 最终,他的身边出现墨水一般浓稠的黑暗,随其话语而不祥蠕动着,构造出一个个人物的形象: “弥多弥足……随时间的变换,这里将越发堕落而僵化,因机械的锈蚀而变得越发苦痛,一切部件挣扎的活动也会越发艰难。锈蚀包裹了他们,就如一张无比庞大的、令人窒息的被褥,带着能刺破人肺的灰烬气息……而就在那一切死寂的终焉之中,还能挣扎、一而再再而三以血在不可挡之恶意上涂抹孔洞者…… 那,便是我所要书写之物。” “……” 嘈杂的交谈声。 刚刚还几乎空无一人的书店,此刻却立满了漆黑的人影,这些人影并非直接僵固在那,而是在与其对应的、周边之物互动着。 面对山洪选择主动上前堵住缺口的。 为了治愈绝症而将自己充当实验素材的。 即便无数次无数次被击倒,却依然站起,无论如何都绝不愿服从的。 一应俱全,简直如一场满是血与汗的英雄展。 “我的主角,一定要如一把剑,我将所有的角色都充当铁剑将他们在烈火中炙烤又沉入冷水淬洗,然后将他们举起,一个个互相劈砍、碰撞,碎掉的就是垃圾,只有最后一把并未碎裂的才能作为主角。然后,那主角必须再次无数次与其他事物磕碰,由此才能验证其坚硬,若是碎裂的话,便也一文不值。我会立刻舍弃他,去锻造新兴之物。” “……呵。” 身边一点点被黑影所淹没。 不知不觉,白无一已深陷黑影中。 他浸没在那些黑影中,看着那些庞杂的场景与演绎,仿佛自己也成了那些黑影中一员一样。 “多可笑。” 而对此情此景。 他几乎是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 “果然如我所想,你这个人,描写人物的苦痛,根本不是为了解决,而是要坐在观众席上观赏他们挣扎的样子罢了……不如说,其实你打心里不希望那些主角能解决问题,甚至还期望着故意的恶意来让观众席看得更爽一些吧?” “……” 黑雾稍微淡去一些,作家的金瞳于一片阴影中闪烁着怪异的光芒。 其色如骄阳、其神却漠然如冰。 “书籍,本来就是为了观众而存在的东西,若是商业,便是大众,若是文艺,便是作者自己,无论如何,其内容本就是满足他人之物。” “对于故事外的人来说或许如此。” 白无一不闪不避地面对着作家,随后,一点点端起了咖啡: “但是对于故事内的人来说,什么观感也好、跌宕起伏也罢……都踏马是屁用没有的东西!只要圆满的话,最好一点故事都没有就可以解决!什么危机、绝境,最好一点也别出现!明明自己都生活在这个城却把它当做小说素材一样对待……你这个人。 真是蠢到没有药医啊。” 哗啦! 咖啡泼了出去,撒在了作者那破旧的长礼服上,让本就黑蓝的礼服上浮现出一滴滴更为深沉的漆黑。 作家像机械一样缓慢歪头。 而随着他的歪头,那面罩上一只金黄的竖瞳,也一点点缓慢地开始了转动,像一道已经有些卡壳的锁孔,被钥匙一点点撬开…… “……” 四周的黑雾忽然化为了实质。 那些艰险、那些泥潭、那些满满淤积得如同沼泽般深不见底的恶意,一瞬间都弥漫在了书店之中。不知从何而来的风暴席卷了整个书店,将书柜上那些书籍全都哗啦地翻开……聒噪的声音吵醒了幽灵,它们尖利惨叫着,令一切漩涡中央的白无一感到晕眩。 “这就是你的回答?” 但即便如此,面上白纸被掀开的青年依然轻蔑笑着,露出一只几乎毫无波澜的眼睛: “作家,不该以笔代剑的吗?结果连被看成素材的人连无法说服,只能这样撒泼。” “已经发生的事不必假设、已经落到的境地无法通过话语轻易改变。我绝不会让你破坏这一切,而你也根本无力破坏,你只是一把形态都没有的钢条,甚至连配角都不能充当的废物。” “是吗。” 白无一看着那些几乎无穷无尽的险恶。 如果是他的话,也许的确是无法通过的吧。 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异能、甚至连体能和智力也不算常人中占优……所以,这一切一定一定不是他所能解决的吧。 “书,是有灵的。” 但就在这时,从他口中漏出了声音: “至少在这个世界如此。如果一本书要直接化为人格的话,其他类型不好说,但小说的话,多半是主角或者类似主角的人吧。” 咔嚓。 在被风暴彻底撕裂之前,白无一艰难伸出手,打开了一处容器: ——存放着黑书的抽屉。 “只要大声的话,书中灵就可能被惊醒,所以在书店里绝不可高声喧哗。其他书如此,你所写的书也是如此。” “……” “你这样话少,会不会是在写书的时候也死死捂着嘴,一句话也不敢高声说的原因呢?畏惧于自己所写的惨剧、只敢躲藏在高高在上的观众席上,一旦真正面对笔下的角色,自己就会变成小丑。” 啪。 白无一打开了一本无封的黑色书籍。 这就是作家倾注心血,以满怀的恶意与热情浇筑而出的残酷珍宝,上方的故事还是一如既往一片漆黑,几乎吝啬得不愿给予任何一缕希望……每次反转,却都只是为了跌入更深的深渊,每次可能、都是诱骗的饵食。 “……真无聊。” 千篇一律,到了白无一厌烦的程度了。 “怪不得没人要你的书,一直都是那么一套。” 身上被刮出许多血痕的青年一点点翻动着那漆黑的书本,在身躯近乎崩溃之际,一脸厌烦地翻阅着其中的内容,不时发出抱怨。 而随其抱怨,四周黑暗便越来越深,书中的恶意也越发深沉。 “……” “啊,不过,” 忽然,他语气一转: “读一读里面的东西也未尝不可。” 白无一开始阅读起那些黑书。 像是曾经面对女祭司时一般,阅读其中的故事。 而每次阅读,黑色的书籍便散出黑色的雾气,黑色的雾气便随话语勾勒出凄惨的故事,将他拉入无可复生的死地,作者则冷眼旁观…… 直到, 第482章 综合: “魔术师追到了那颗星,而从那光与热中,他忽然发觉,那星当真为他而来,因此亦不会伤害他。” ……白无一的话语,在某一刻,忽然和书中内容出现了偏差。 作家的金瞳出现了一次迟疑的颤动。 “……这是什么?” “……一切奇幻故事后,少女终于抵达了约定的地点,一辆车从她身边擦过,而同时,一只手抓住了她,将她拽到了街边。” “……” 白无一完全无视了作家。 他只是一昧念叨着,而随他话语,那本无面的黑书,上方黑雾突然激烈沸腾起来。 作家困惑盯着他,给予出否定: “荒谬到了极点,这种结局,除了欢快以外就把前面的伏笔全部浪费了,对于读者也好作者也好都是绝对的烂尾。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 “勇者和恋人立下了厮守的约定,在斩杀魔王之际,几乎要团灭,但这时……友情和羁绊的力量却让他突破了一切阻碍,一下将魔王打倒了!而且,魔王也受到了感化,开始和人类一起建设家园。” “即便是孩子也不喜欢一帆风顺的故事。” “一对青梅竹马从小就在一起,后来果然是结婚了啊。” “若没有挫折的话,作者就无法创作。” “小女孩见到了自己的奶奶,和她一起回家了。” “即便是所谓的喜剧,也必须以反派的悲剧作为配曲。” “那个一直尝试撞山的家伙最后放弃了奇怪的举动,挠挠头,捡着一块不知道哪出现的金子回家了。” “若没有困境的话,故事本身就不会存在。” “王子突然活了过来,和燕子欢快地生活在了一起。” “坚强的意志、美好的品质、斑驳的人性……即便不去追求意义,故事本身的情绪也必须以差别凸显。” “那人随手取下了路边花园的玫瑰,女人收下了。” “你所说的这些……” 光芒。 从那金黄独瞳中散发的光芒,正在越发刺眼。 作者以其一贯笃定而傲慢的语调缓慢发言,一字一句就宛如要在地面上钉下一枚钉子,他那鄙夷的心、已将从那薄弱面具甚至躯壳之下如一根尖刺般刺破出来了。 “都是,毫无精彩可言的故事。” “……对于故事中人来说,精彩才是最没意义的东西。” 白无一视 线被黑暗所阻隔。 他暂且停止了阅读,转而与那一切阴霾中,宛如源头一般格外刺眼的金瞳对视: “坚强的意志、美好的品质、斑驳的人性,甚至于讳莫如深的道理,其本身存在不需要任何困境去证明。之所以制造出如此困境,不过是作者不如此写自己就无能于展现其存在罢了。” “……” “即便如此,明明期望于展现坚强的意志,却又一次又一次加注、直到不合理的绝境令其眼中最最坚强的人也终于无计可施……最初就不给出路的写法,这种作者,是最无能狂怒的混账。你每一次对角色施压,并不是为了考验……说白了,你哪里来的资格考验他们?你是将自己根本连一刻夜撑不过去的苦难去压在他们身上,一开始或许还是为了其表现而悸动,后方,便发现这些角色竟当真担起了这些绝境,于是发现咯自己的软弱,因此恼羞成怒。誓必一次一次又一次加重惩罚,直到终于将其压垮,才松了一口气……确信了自己作为作者的权威和居高临下并未被挑战罢了!” “……” 作家身边滋生出畸形的身影。 那是一个个遭受折磨的角色,直到最后,凄惨发出嚎叫,被迫显露出向命运屈服的姿态。 他以金瞳驱使着那些黑影,使其呼啸着席卷向白无一,哀哉昔日受害者……竟向反抗者反而露出獠牙! 但。 “但是,你是不可能战胜你的角色的。” 彩色。 浓郁的黑色迷雾中,一丝彩色,如驱散黑暗的灯光般忽然显露。 一只人之手从黑雾中乖出,随后是两只、三只……一只只伤痕累累的手,为白无一挡住了黑雾。 凄惨挣扎者……终于露出了真容。 “什么……” “即便是被刻意施加绝境、即便被给出没有出路的困境,也依然在你手下挣扎了那么久、那么久的那些角色……实际上,怎么可能失败呢?那些悲剧的结尾并非困境真正战胜他们了,而是你放弃了、屈服了,你知道自己的困境已经绝对无法打败他们,就以至高的笔墨强迫他们摆出失败的姿态,自欺欺人地声称自己胜利罢了。” 咔嚓、咔嚓。 被手掌抓住的黑雾,一点点龟裂。 从中,又露出一只只手掌或躯体,一双双绝不屈服亦不死亡的眼睛,他们毅然决然、在心中眼中都冒着火…… “不过至少那一句你没有说错: 若非一次次碰撞 、一次次被火锻水淬亦绝不断裂之至刚者,便无法成为你笔下不死的角色。” 最后的将军跨坐着骏马。 为万剑所穿的义士手持着剑仗。 伟大的勇者身披染血银甲。 黑雾被撕裂,彩色如洪水般泄露出来,那些角色,那些伤痕累累的英雄,那些一次又一次被命运的无常所随意玩弄者,自那黑书中如军队般钻了出来。 一个个威风凛凛,一个个傲然屹立……一个个不朽至极不死之至至高至洁的魂灵啊,绝不向绝望所屈从! “……然而,你自己却不是这样的角色。” 白无一站在一切人的簇拥中,看着那将身掩藏在丑陋黑暗下的作者,轻蔑摇头: “你是轻而易举就会断裂的一只软脚虾,一无是处到既无毅力、亦无丝毫品质可言……坦然地说你当真是令人作呕,创作出那些恶意的你,也便是一切恶行的罪魁祸首。 是被所有角色都深深憎恶的……白痴。” “……” 作者窥探着那些角色。 他是如此软弱。 必须以那些灾难作为掩体,如偷窥狂般隔雾观看着。 他是如此卑劣。 面对角色,便派出了对应的灾厄,想要以其书中的方式将其一个个截杀。 “……被自己骗得如此之严重吗?” 然而,那些黑色的厄运,向着一个个伤痕累累的身影袭去,却毫无影响。 怎么可能呢? 剧情就应当是这样发展的,一切也符合逻辑、所谓角色服从剧情与设定的伏笔被杀死或者至少被遏制……这样才有对抗的看头吧?各位请看,他们明明本来也伤痕累累了啊,难道这不是那些灾难会在他们身上生效的证明吗?难道我不是正如此设置着而写下这些信息的吗? 第483章 综合:愿他如此 逻辑、伏笔、设计、耗费、巧妙……正确正确正确正确,我所给出的便是…… “作品中的正确答案,是被设定的正确,在现实中往往无法对应。困境是否会击败角色的意志,也只是你所期望而已。推理小说中繁琐的手段在现实不如即兴杀人,言情中虚无缥缈的人物也无法立足于实际。即便已经手握正确的定义,却给出缺憾结果。” 角色发出了嘲笑: “所谓悲剧,就是作者的无能啊。” “!” 彩色席卷过来了。 一切黑雾,在一瞬间便被摧枯拉朽地消散,没有任何对抗,没有任何道理,无须任何道理。 而在那一切灾厄之中掩藏的作者,一下便被撕脱了遮羞布……他像一个肮脏的嫖客一样被袒露到众人间来了,他跌落在地上,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可身边一切都被染上了彩色。 他已无处可逃! “坚强的意志、美好的品质……即便四肢也被截断,依然会用牙齿前进的大不屈者。这样的人,必具对一切不公作者刀刃相向之气概。” 而脱于束缚的白无一,则反而居高临下地走来了,那张白纸面具下所有的已经不光光是蔑视……还有憎恨,无由却如此顽固的憎恨。 “若我所经历一切亦有作者,那么……我也无比无比地憎恨着他,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光光是碎尸万段是无法撑起这份憎恨的,我厌恶、我拒绝……!” 滔天的恨意几乎令他面具扭曲,一切积累的情绪在此刻宣泄出来,但这时,白无一却感到数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伤痕累累的角色们盯着他,向他露出温和的微笑。 “……不过毕竟我还没找到他,而你已经被找到了。” 白无一呼出一口气,抱着已经变为彩色封面的书籍,闭着眼,像是对生日蛋糕许愿般喃喃地讲出最后的故事: “……最终,青年救回了他所有的朋友,而一切恐怖也都突然结束了。 一切牺牲的人都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他们大笑着,告诉所有人这不过是一场荒诞的游戏,其中的所谓悲剧不过是虚假而无分量的故事,但经历的悲欢却依然会滋生友谊。 世界太平,人生毫无变动,不会太好、也不会太坏…… 没有英雄,也没有牺牲。一切最终也就是一段烂俗的欢乐小事。” “不……” 作家想要发话,但此刻,那些伤痕累累的角色却一点点逼迫了 过来,以他一次次肆意折磨后却从未失去神采的目光,冰冷地注视这个终于落到他们中间的人。 他们拿起了刀、拿起了枪……一无所有的,便举起了自己的手与牙,以一双双宛如星辰般冰冷的眼注视着那丑陋之人。 那名威风凛凛的勇者先一剑刺向他心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等等!对不起!” 只是那么一点痛苦,那作者便发出了凄惨如杀猪般的尖叫: “对不起!饶了我!饶了我!” 只是这么一点折磨,他就软弱得一点反抗都无法做出了。 刀子割开了他的指尖,从指尖往下扎去,搅动出番茄酱一般的血肉;枪口对准他的膝盖,只轻轻一下,便令他轻易跪服。那枚虚张声势的金瞳再不可能发出任何的威逼,悲惨的嚎叫、瘫倒的身体,都无疑证明: 他被打败了,他已彻底屈服。 白无一靠在一边。 他看着一个少年从黑雾中浮现,咬着牙,以残破不堪的身躯蠕动支撑着。 他落在所有队伍后面。 一点点爬行、爬行、艰难而虚弱地爬行着。 就这样缓缓爬行着,直到走到最前面。 傲然而轻松地笑了下,以被磨破的指…… 将作者掐死。 …… …… …… 愿他也如此。 …… 作家的尸体,在书店中躺了很久。 在他死去之后,那些彩光便自顾自走了,他们并不依附作家存在,甚至不依附于书本,总是自由的。 一切其他城市机制都停摆的当下,白无一也懒得把他再搬去处理。 他难得悠然享受了一些单人时光,甚至自己泡了一点水……不是咖啡、也不是红茶,只是水。 过了很久很久,大概是城市中选举之时应当临近的时刻,书店忽然响起了一阵铃声。 “叮铃铃。” 白无一抬头,看向这意料之中的客人。 “真安静啊。” 苍白的身影自门外走入,金黄的烛徽波动出摇曳的假象。 女祭司一路仰头望天着,走进了书店来。 “你喜欢安静的城市吗?” 说着不着边际的话,祂一点点关上门,缓慢而悠闲地走到了书店里,具体来说,是站到了作家的尸骸旁。 当站定的一瞬,祂便躬下 身,静静注视着那道尸骸。 因此,祂的话到底是在问向谁,倒也暧昧不清: “寂静、空无一人,既是变化的结果,也是变化的终点……从此也便是被销毁吞没,之后的一切,都跟他们无关了。” “……” 白无一喝了一口水。 他抬起头,直面苍白女人垂落的面纱,注视那依稀露出的焦痕说: “我有很多事想问你。” “的确。” 女祭司轻笑着。 祂去窗台,挑了一面好椅子,用之前用来应付贵族的蚊帐给自己垫了一下,把座位认认真真挑在了暮光与室内的间隙,摆弄了几下衣角,撑着下巴坐在那。 那声音宛如风吟: “来吧,这是最后了。” “是最后了吗?” “哪边?” “外面。” “那么,就不是。” “但至少是里面的最后了。” 眼前的景象在虚实之间交错,虚的是平安祥和的书店情景,实的则是那些混乱不堪的怪异场面。 这样的场景,白无一见过的。 他和女祭司一起看着遥远虚假的暮色,也看着那些闪烁着、模拟出虚假天空的数据,问: “那些怪异的样子才是你们真正的样子吗?” “什么是真实的样子?人的视觉,也不过是光在被感觉器官接受后,以电与化学在大脑中形成的感知之物而已。以一种感知方式接收到的信号,让我们呈现出那种样貌,而现在这种,则让我们呈现出现在的样貌,哪一边是虚假的呢?” 女祭司一如既往地笑着,祂向来没什么心事,或者说,祂的心绪就好像飘渺的风一般不会被任何心事所压垮,这样的淡然、也这样的漠然: “你们眼中自己的样貌,和我们眼中的也不一定相同哦。” 第484章 综合:我厌弃牺牲 “你们……” 白无一顿了一下: “是死在这里了吗?” “不,不对,死在里面的人并不会成为npc。” “那为什么……” “谁知道呢,” 祂摊开手,反而像是猜测的那个人一样兴致勃勃地说着: “也许是生前被当做科学实验的素材,因此复制的ai;也许干脆就是脑机失败的牺牲品;也许是真的有那么一个个离奇的世界,把人的灵魂吸取以后聚集在一起。无论是哪一种,只有已经死亡这一点是无可更改的,但也是微不足道的。” “……” “有点失望?” 一切掩饰在光与火面前都毫无意义。 白无一的沉默只会引来更为深入的窥探,那人将眼从无尽的天光在挪开,以那种熟悉的剧痛落到白无一身上: “想救什么人吗?” “……” “很遗憾,这里并没有温柔到让死者再以别的方式存活,也没有残酷到让死者再次成为折磨生者的利器。” 面纱下的面容流露出一种真切的惋惜,柔和的语调以真情实感去宽慰面前之人: “不上不下,不左不右,这就是创造这个世界的人,自己的性格以及所期望的结果吧。” “……都成了这个样子,还只以不上不下去概括吗?我倒觉得这里充斥着恶意,创造这一切的人,一定是无论对npc还是我们都充满了厌恶的混账。” “如果是这个样子,你是无法活到现在的。” “不是为了折磨吗?” 现在的话语,是不符合逻辑的、掺着憎恨的情绪输出。 最后的提问,应该问一些更有价值的东西——比如,一切到底是怎么来的,外面如果无法结束的话,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呢?说到底,他和她所指的外面,又是否是指同一个呢? 这一切白无一都不知道……但他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你会感到悲伤吗?” 所以继续吧,这所谓毫无意义的询问。 白无一不再考虑什么是要问的,而是自己所想问的,轻笑着勾起了嘴角: “作家,你是认识的吧?那个人好像对你很重视,你又怎么想?现在是惋惜,还是解脱?” “对于死亡的悲伤是理所应当。” 苍白的身影将视线落到凄惨尸骸上: “一切死亡皆是如此…… 除此之外,我也许意外没有什么看法。” “……完全的漠视吗?这可比厌恶还要冰冷啊。” “不,” 祂轻轻摇了摇头,发丝与面纱拢在一起摇曳: “只是早料到了。一个故事,总有结局,一个人,总有死去的那一刻。” “……” 白无一一如既往搞不懂这个奇怪存在的思维。 不过,贪恋城市的作家,即便号称喜爱这个怪诞的存在,也并不能真正理解吧。 “他希望我说出讨厌的话。” 女祭司静静凝视着天幕。 凝视着书店。 祂的视线是汇聚痛苦的炙热。 祂的言辞是能灼伤人的暖火: “但我可不服他管。我喜爱城市,我喜爱书籍,我喜爱这座城市里每一个人或事,我一日日在城市中游荡,只看见他们便感到兴趣与开心。而那一切中,是的,我也爱他,是比起其他人格外特殊的情感,我爱他,我无畏于说出这种话。” 为什么说说这种话是无畏啊。 白无一只觉得莫名其妙,但又是莫名的,他在心中确实生出了一些畏惧的情绪。 “只是知道这一点并不能说服您,但我最初就差不多知晓他将因何而死了,因为我太了解他了。落到如此下场,的确令人唏嘘,但我的叹息和唏嘘都早已落下过,如今不必流第二次。” “为什么可以预测?” 白无一忽然抬头: “这个结局也是早就决定好的吗?” “不不不,不要紧张,虽然我的确倾向于世界是决定论,但并没有说这一切是被某个人化的至高意志所统治的。我预测那个人,是因为我太了解他的秉性了,就好像一个在你们星球上生活的人天然知晓太阳东升西落一样,而外星人,是无法轻易知晓这一切的不是吗?” 祂始终温和,既能敏锐地察觉白无一的心绪,又是如此地几近包容,绝不愿接下话锋,小心翼翼地企图避开争端的可能。 然而,正是这样的态度,正是这样看似温和下的傲慢令白无一的烦躁与敌意与日俱增,他盯着那拟态烛火摇曳的虚假金徽,令其倒影在自己瞳孔中深深嵌入,指尖瘙痒蠢蠢欲动…… 如果伸出手,他是否能在被燃尽之前先撕下那一层薄薄的伪装呢?他若再冒犯一些,这矫揉的祭司,是否还能保持温和的假面?何等的场景能令那平静被砸出一番激烈的涟漪?何等言辞会令祂扯去修养 的假面?他能在祂身上亦留下一些耻辱的表情吗?就如对其他一切高高在上者一样? “冷静。” 但,女祭司只是静静看着他,轻易地遏制了一切: “白先生,直到现在,您也绝不是放任滔天洪水之人。” “……” 白无一松开了几乎掐进膝盖的手。 其中一只膝盖上传来些许刺痛,但他并不在意,只是自顾自地喝着水……是的,他并非百无禁忌之人,也是这种秉性才让他活到了现在。 “你为什么来书店?” “因为我知道你们在等。” “不,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只是喜欢看书,这不是理所当然吗?说白了,一个完美运行的世界,大家都只是自顾自过着自己的生活。无论爱好还是苦衷,都不一定有意义。” “可你不是无法看书吗?之前的店主,明明这么害怕你,居然还能为你读书啊。” “为此而死之人不在少数,我也是知晓他们所面临风险,却依然一而再再而三造访的,因此,可以说我是有意为之的罪魁祸首,这,也是我的罪孽。” “在之前,还有像我们这样的人来到这里吗?” “……” 女祭司摇了摇头,而白无一,则惊奇地扭起了眉。 “怎么可能,这么大一个副本。” “并不是没有,但,如果按照我所见所闻,那就只能回答没有或者不知道了。” “所以,也许曾经有,但在你们抵达这里之前?” “谁知道呢?” 谈话陷入了暂且的僵滞,而白无一杯中的水也快见了地,他看着那一层浅浅的液体,忽然之间有些急促地呼吸了两下,将杯子倾斜,将那稀薄的液面拢高。 他很紧张。 稍微哆嗦一下后,白无一用那只无力的手掐住了握住杯子那一只,随后忽然死死盯着女祭司,缓缓开口: “你知道吗?我很讨厌那个作家的故事。” “嗯。” “我也讨厌牺牲。” “嗯。” “如果能毫无付出地获得胜利就好了。死,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我讨厌疼痛、更讨厌死亡,我害怕那一切。” “……嗯。” 女祭司始终静静地听着、听着,那枚金光灼灼的烛徽下,所浮现出的将是怎样的神色? 一定是平静的吧。 平静得如湖泊、平静得宛若深渊。 而白无一,恰好就需要这么一处永不回音的洞窟,将一切话语都洒落其中去。 第485章 综合:我厌恶痛苦 “……” 直到最后,直到话语尽了,被巨大的恐惧所压抑着,却依然语言贫瘠到什么都说不出来。 白无一用手捂了一下头,发出一种气球泄气时才会有的叹息声,随后,站了起来。 他已经恢复了平静。 随后,他上了楼,将一种早已准备好的东西开始到处泼洒。 ……粘稠到令人反胃的化学气息,是的,这便是机油。 青年将印刷报纸的机器浇满了机油。 城市将具有新的报刊,不再需要妖言惑众的呐喊者。 他将机油浇透了纸张。 这些纸张将不再启用,永远漆黑或空白。 他将机油润透了床。 浸透了地板、浸透了墙面、浸透了今日以前他曾拥有的一切落足之处。 ……他今不将复还。 他提着机油下了楼,走到一楼的地方,对着那些被挑剩下的、被视作无用却倒也绝非无用的剩下书本,感慨于其的不幸,几乎潸然泪下地将机油彻底泼洒进去……一书一页亦不敢放过,一瓶机油用完了,他便再次去拿。 直到木制的书店彻底沦为了统体油润的泥沼,他才走出门外,侧头,看向早已在此等待的女祭司。 咔嚓。 咔嚓。 沙啦啦啦啦啦…… 手腕上的机械在嗡鸣。 无数黑色的碎屑自其中落下,像是下了一场小雨。 不,不,不要,别这样做……即便不去刻意分辨,白无一也知道那所代表的意思。 “你曾经给我或许诺,若是奉上一切,便为我而燃烧。” 白无一无视这一系列挽留的拒绝,看着那人身上披着的一身暮光,面色平静地从衣衫中找出盒火柴,用它点燃了用以开锁的木牌,盯着那苍白身影,发出话语: “现在,我将这一切献给你, ——为我燃烧吧。” 轰。 略有分量的木牌在半空划出圆滑的弧度。 而后,白无一向女祭司伸出那只有摄像头的、且受伤的手,面上白纸为火苗所燎,显出斑驳的孔洞。 苍白的身影一点点朝他逼近,而白无一始终伸着手,一刻都未溃退……他在颤抖,他身上的汗珠不断从毛孔中渗透,汗毛耸立、两股战战……但,逃避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过去得甚至有些太久了,到了必须面对的时刻,白无一便伸出手,抓住了那几乎瞬间能隐没一 切的苍白之影。 ……随后,是远超乎于想象的剧痛。 “呃呃呃……啊啊……呃……” 受伤的那只手,感觉应当已相当迟钝才是。 但为何,在那应当瞬间扼杀其痛苦源头的火焰侵袭之际,他却能如此持续又剧烈地感受到苦痛的侵蚀呢? 他一时失态地跪倒在地上,几乎感到眼泪从面上滚过……但疼痛始终只在那手臂之上,甚至连本能抓住其的另一只手都并未感受到丝毫滚烫,某个瞬间,他忽然感到手中一空,被紧握的手臂连带其袖口都消失无影。 “足够啦。” 还是一如既往温和到令感到轻佻的语调,还是一如既往感受不到丝毫阴霾的气息: “远远足够了,不如说,已经到了有些过头的程度了……你啊你,总是将一切想得那么坏。” 女祭司落下这么一句话,随后便踏入了一瞬激烈燃烧起来的书店中,等再一会儿,屋里便传来一阵垮塌声,随后一道雀跃的火影便极欢快地走了出来。 “哎呀,难得到最后啦!” 每一步都如舞蹈般灵巧的火影绕着白无一转了一个圈,祂所经行之处,地面为之陷落、建筑为之倒塌……火焰不再单单吞噬一小座书店,而是随那火影律动,如瘟疫般在城市中传播。 而白无一,则满身大汗地感到剧痛的煎熬终于消失了,他呼出一口满是水雾的气,瞪大了眼在原地喘息了半晌,依然感到生者的疼痛,于是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盯着俯身看他的火影。 “你说献上一切,我可以选择只收一部分啊,这么大个书店,不比你好烧?” 火焰中所传出的依然是女祭司的声音,只是更欢快了: “好啦,都到最后了,就让我们好好在这城市里逛一逛吧,你之前眼里沉着许多,是不可能好好看看这座城市的吧?这里可不止是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人、事、物,这座城市,可有许多美好的东西,有着那些可爱居民所一天天生活所累积的本身呐。” “……”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白无一从地上爬起,无言地跟上了那火之精灵的步伐,一只白色乌鸦自他身后掠过,把漆黑的影子打在他半边曝露的面颊上。 那火中之影何其愉快,张开了双手,一步一伐皆似轻灵舞蹈,祂那长长的衣衫已然无法拖累,反而如轻纱所做裙摆般随其步伐摇曳着,时不时旋转,颠倒过来,如天真孩童般背手倒行着引导后方。 然而,这轻灵的燃烧确实是燃烧的,白无一可以看见一些丝丝缕缕自那火中脱落,祂的人形在消减、体态在干枯,祂的形态在变为一具惨烈而令人毛骨悚然的焦枯尸骸……但他生不出任何恐惧,这或许才是他最该恐惧的。 “那么,第一处是书店。” 轰隆、轰隆。 大地上发来痛苦的呻吟,白无一侧目看去,见那火焰吞没的书屋,已经渐渐融化。 玻璃溶解出泪滴般弧度,书籍散落出漫天的灰烬,树木被熏烤出最后的液体,沸腾后在木屑间炸出一处处毛躁的窝坑,液滴在窝坑中沸腾,泛出无数细细密密的小泡。书屋在倾颓,如一不甘垂死的人般,在火焰中呻吟着倒下去。 灼热的空气泛在这冰冷的城市中,白无一不由伸出仅有的那只手,感受着刺骨的酷热,这座城市好久未怎么热过了,除那颗滚烫心脏,这里一直都是那种不冷不热的平淡气候,日日如此,只让人几乎要忘却身上的触感。 “书店是虚假的智慧之光,” 女祭司凝视着这一切,仿若博物馆中讲解死者历史的导游般开口: “作家如此书写,城市亦如此认知。然而,对于我来说,这里就是一个可以看书的地方呀。分隔的城市让特定之人难以抵达此处,但我依然可以看见那些书籍,用话语去转录其中内容,将它携带出书店。而那散播的话语中也许不一定具有智慧或意义,却确确实实是人对非常生活的渴望。” “……那些书籍里,并不是完全没有价值存在。” 第486章 综合:我恐惧…… “企图直接依靠书籍去对付什么本就是一件几不可能的事。” 火影踮起脚尖笑了,是一种咧出牙齿的、尖锐的笑: “言辞也好文字也罢,总归只是人脑中的信息,甚至只是局部的转录。若企图只以书籍去解决事端,无论其来源是否是贵族、是否是你需要对付的人,都只会陷入照本宣科的窘境,甚至,哪怕你讲的是自己的书也一样。” “不能靠读。” 白无一看着那火随着他们二人的步伐蔓延,一点一滴,完全同步。 到了如今的局面,那绷紧到极限终于断开的心,竟反而生出些玩笑的充裕来: “靠砸可以啊。” “是可以,这方面,我很推荐词典哦,包装很厚,书本有大有小。” “你以前也来过的话,最喜欢什么书?” “我对所有书都很感兴趣,这是货真价实的,要说的话,关于星空和天文学的一些事,大概是最关注的吧。” “……” 书店距离天台的位置并不远。 所以,他们很快就走到了这里,一处处缆道所连接的城市血管。 吱呀的声音理当依旧,但白无一抬起头,却立刻看见一缕火焰蔓延至了纯粹以石块垒成的天桥之上,随着一阵颤动,缆绳断裂,城市发出哀嚎,无数、无数、无数悬于高空又隔绝区域的缆车,脱绳坍塌。 咔嚓、咔嚓、砰! 一阵阵淅淅沥沥的声音响起,仿佛雨滴落下,他仰起头,看见漫天灯光被高温炙烤得爆裂……淅淅沥沥的玻璃之上,黄昏为之割裂,所显出的,是一片夜的景象。 不是真正的夜,是累积的乌云。 轰隆的巨鸣几乎要震聋他的耳朵,他却没有捂耳,而是放任这些喧哗去糟蹋他的躯壳,他的心前所未有地冷静下来,随后,对女祭司的恶感消失了——他竟生出与那灵动火影一般,欢呼雀跃的情绪来了。 “城市真的要倒了。” 他笑着说出这句,张开独臂,高声呼喊: “城市真的要倒了!一切要结束了!” “……” “这边又有什么故事?讲吧女祭司,讲吧,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无论是预言还是定理,一句句都讲出来吧,我会听着,我会知道啊。” 女祭司悠然前行,而他也几乎一蹦一跳着跟在身后,仿佛他也失却了人形,现在那皮囊下包裹的,是一团跃动的火。 “书店第一任店 主其实是作家。” “所以?为什么他会丢掉那个职务?” “那个人社恐呀,无法赚钱又会把写着外面的事的书到处乱扔,完全无法维持下去,最后的时候,他把书几乎扔满了整个城市……然而,读了那一切依然无法改变这一切,只是一次切换,我们又浸泡于了梦中。” “他那时是醒着的吗?” “是的,但现在已经睡了。” “那些话,都是他写的吗?” “不,有一些是我写下的,毕竟他其实不喜欢到处走。” 倒塌。 倒塌。 前方是封闭的繁荣 后方是无休的倒塌。 “缆车上面有很多乱七八糟的标语。” “那是市民们做的,曾经还有人企图把这当成一种通讯手段呢,但后来,写的东西越来越多,便反而彼此屏蔽。唯一曾组织出电台的就是民兵们了,但后来,他也更换了名字。” 轰隆。 一道格外响亮的爆炸声自耳侧响起,白无一偏过头,看着那燃烧得格外旺盛的建筑——曾充满了狂人与呓语的酒吧。 他看向那个街角,眨巴着眼,回忆起那朵小花。 “酒吧里的所谓赤裸主义者,所谓的赤裸,确实就是指不披着人皮的伪装吧。” “酒吧代表的是真实。” 女祭司抬起头,看着那宛如火炬一般冲天的火苗,深呼吸了一下,鼻腔浸入一些不知成分的白雾。 但无论是什么白雾,都不会对祂产生影响——祂的火太过极致,任何事物只要一经沾染就会落得虚无下场,因此,绝不可以触碰: “但是不加选择、不加思考的所谓真实,醉鬼的胡话、酒后的真言,其实都是他们认知中的真实不是吗?虚伪是需要思考的,而思考有些时候会带来痛苦,酒吧之酒,便是令人放弃思考的呕吐。” “……咖啡呢?书店的咖啡又代表什么?” “与之相对,书店的一些要素则是清醒的虚伪,这种特质有一部分来自于作家的编纂本性,还有一部分则来自那位记者——他也曾经是一位书店店主。” 说着,女祭司忽然伸出一只手,指向一个方位,而白无一迅速将头扭过去…… 果不其然,见到了惊恐逃窜的记者。 “记者所负责的是扭曲真实,所以他绝对不会跑到酒吧来,如果按照极致的话,他和赤裸主义者们是完全相悖的,而他没有对抗其的勇气。” 女祭司以不带一丝狂热的冷静语调进行着讲解: “那个通缉令是他所书写的,但对于这座城市来说,这道通缉令是绝对有道理的。” “……现在我没有履行通缉令,也并未听信书店的规则,接触了最糟糕的一个东西。” 白无一看着那东躲西藏,却始终不敢跑进酒吧区域的记者,感到一种微妙的好笑: “这就是后果。” 书店的对面就是酒吧,要是想跑开又不无法坐缆车的话,便只能通过酒吧了,但即便如此恶劣的情况,这人却依然忠实扮演着城市中角色。 那家伙厚重的风衣衣摆已经沾了些火苗,一经跑动,就跟在其屁股后面撵一样在地上甩动着,而其跑得又实在慌不择路,时而没看见前方,便栽一扑爬。 “我要去干掉他。” 忽然,白无一说: “你能读心,觉得我现在的计划能不能成功?” “放着不管他大概也会死哦。” “他之前想杀我,我要报复回去。” 说完,他盯着女祭司那张已经完全成为金黄火焰的面纱,直到对方无奈点头,才走出去。 并没有第一时间和那奇怪的镜头人接触,而是找了又找,终于在爆炸得一团乱糟的酒吧废墟里找到了几个还在烧的酒瓶。 他把其中一个本就炸了的瓶子又敲了敲,敲成一个锋利的杯口,随后把还没点燃的酒水一股脑倒了进去,又撇去些浮沫后,跟敬酒一样端着走到了那人面前。 第487章 综合:满身爆点的记者 “好久不见,记者兄。” “你是……” 难得听见人声,记者本来有些惊喜,但一转头,看见是白无一,头上的镜头便顿时不快地旋转了起来: “你怎么还敢一个人出现在我面前!混账东西,你……” 怒斥的声音在看到一边已经彻底燃烧的女祭司时戛然而止,记者的镜头定格了,发出恐惧中带着绝望的吱呀声。 白无一只觉得他真吵。 “您之前后好久没来造访书店了,实在是令人担忧。不知是去别的地方发财了,还是怎么?” 所以白无一礼貌地、温和地、拿出一位书店店主应有的一切礼仪,文质彬彬地去对待这些突然不再造访的客人: “听闻上次木台一别后,您就一直致力于将财产转移向隔壁,不知货物安否?而您,又为何到现在还没踏上离城的火车呢?” “明知故问……” 好半晌,记者才有些咬牙切齿地发出声音: “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杀掉那个老家伙的?而且其他人也全都……你们说我们干了什么,却比我们还暴力!” “我想大家可没对你们做什么啊。” 白无一耸耸肩,将杯子与杯中酒递得越来越近,语气中也满是漫不经心: “只是没收不合规的运输物,这一点,我们也没比你们做得更多不是吗?你们如果真的只带自己现有的一半财产到对面去,倒也不会被做些什么。但工厂的东西现在是属于工人们的,而你们离开之前甚至还打算销毁剩下的东西。” “留下现在不也是被你烧掉!” 记者的声音几乎只有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气音了。 他很愤怒,但哪怕这样愤怒的情况下,他依然极害怕女祭司,于是压低了声音,独独对白无一呈现出攻击的态度: “不要以为这是书店外我就不能对你做什么……本来也许是不能的!但现在,一切、一切、一切规则都坍塌了!这是你自找的死路……我……” “记者,我敬你一杯吧。” 在他说完威胁话语之前,白无一就打断了: “那些书的意识影响能力,其实是来自你吧?那个作家是没有这种能力,而这个功能,非常实用,我得谢谢你。” “你……” 记者还没回过神来。 白无一便已经将酒往前一举,那清澈的、没有浮沫亦没有奶油的、毫无遮挡的液体就这样呈现在了记者的镜 头前。 “!” 镜头指向了液面,液面浮现出镜头,镜头注视镜头。 记者的本质乃是扭曲,并非真实亦非虚假,只是让一切朝最有“爆点”、最有特征、最具传播性的方向夸张地发展。 ……而甚至。 一切记者只追求爆点,这一恐怖形象,也是出自记者本身。 “shsj、为、不……” 他开口,发出的声音模糊如浸水。 他后退,身躯抽搐着,显露出与书店中一般的失真。 记者的身躯柔软了、变得简直比水还更加柔软,他就好像一名出bug的游戏人物一样,身体突然在半空中被扯出一段段怪异的弧度,随后又突然瞬间恢复,然后又开始错乱。 “你怎么敢、你怎么……啊,最新报道,无良媒体篡改事实导致多名无辜人士自杀,手段骇人听闻,其却毫无悔意……专家称,新闻学会导致人丧失良心,一新闻学学子为获得更好成绩选择自我阉割;为获得爆点,记者焚烧奶奶尸体;舆论方为贵,真相几时休?我们我们我们…… 所有记者都是这样,所有。” 从那镜头中忽然像爆破了一样漏出一大堆话,语速极快、却又口齿清晰到连这么快的语速都能让人听懂,那些话语中语调是狂热的、是愉快的、是冷漠的,唯独没有丝毫的认真负责: “是的,请相信这一切shsj——,我们我们我们一直致力于为您提供、新鲜肥皂只需要3枚金币为您全家提供优质卫生保障、真实滴眼液,消除您的siai???q眼聪目明,我们……不,你以为……为什么他们能做十年老字号?” 白无一之前就觉得这家伙吵死了。 而现在,这家伙简直就是越来越吵了。 吵得他耳朵嗡嗡的,像是面对着一个坏掉而自己不断调频的收音机,而就在他本能捂住自己耳朵之际,那扭曲到头顶摄像机已经出现重影的记者,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呼、呼……你以为这样就没事了……苦命孩子终寻亲……吗?你、这家伙,根本没有和其他新市民一样的奇怪能力……疑似研究结构泄露人体实验病病病???吧?我是知道的、我是知道的!” 这个人的嘴里在不断切换奇怪的话题,一会儿还在好好威胁,一会儿就突然打起了广告、又一会儿开始声情并茂地演讲关于各种上流人士或者贵族的苦情伦理剧、又或者政治阴谋……简而言之,让人实在很难听懂: “ 你、只有你……千里追爱却在旅馆出柜、阴差阳错……呃,我无论如何都必须杀死!” “……” 这家伙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呢。 白无一看着自顾自变幻出狰狞表情的记者,先是抬起了仅有的那只手…… 一下把酒泼到了那人已经扭曲成数道重影的镜头上。 “?” “砰!” 而下一秒,他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中杯,朝镜头重重砸去——单手的使力方法他有些不熟悉,不过没关系,这种力道也足够砸碎那一张张脆弱的镜头了。 “我、我的脸!” 记者发出尖叫,这种变故突然得他都来不及胡说八道了,而没等他尖叫多久,感觉身体有些微微变形的白无一顺手一推,令面前人踩到了自己着火的风衣。 “……滋滋。” 砰——!!! 记者。 爆炸了。 他泼洒出了许多,玻璃、塑料……还有血肉。 随着一阵沸腾声,这一系列杂物在满是火焰的街道上又炸出了个烟花……白无一对此不甚满意,这烟花也未免太小了,对于宛如末日般的街道来说,简直毫不起眼。 所以满身残骸与伤口的他只是抹了一把脸,面无表情地把那些砸到自己身上的碎片掸下来,很快走回了女祭司身边。 “我以为他会更爆点。” 白无一一边清理着自己,一边说: “记者这种东西,最刻板最夸张的印象,就是有爆点吧,所谓可以不活,不能没活?” 第488章 综合:新与旧 “记者报道的时候会把自己报道进去吗?若是那样,可就成了主持人了,这人是编纂记者,可不爱把自己暴露在镜头之中啊。” 那看来书店历代店主,说不定出奇一致的社恐,白无一不言,只是心情很好地哼着歌,踏着新落下血肉的街道继续往前走去。 走着走着,前方便出现了海湾的一角。 白无一在这里止了步,踮起脚尖屏住息,朝着那肮脏至极、却又满是希望的蔚蓝望去。 “要过去看看吗?” “不。” 他眨眨眼,缓慢地摇头: “我只是担心……你的动静比我想象得大,会不会……” “放心,他们找不到你的,也拦不住。” 火中之影指向反侧的远方——那里曾是一片居民所在的居住区,现在也已然一片火海: “火焰一旦蔓延,要寻找源头就很麻烦。他们在这边也很危险,只稍微过一段时间,你那位朋友就会让他们尽可能罗列陷阱捕捉你,而不是直接过来了。” “那个人……和我不一样,很聪明也很狡猾,我没有信心不会被他抓住。” “我有。” 女祭司悠然前进,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留下的一道长痕: “放心吧,只要你不想,没人能拦住你。” “……” 这种承诺对白无一来说也不过“承你吉言”的程度。 “海湾的话,应该就是那位船长了。” “不,那个人压根不是副本设定内的特殊角色哦,应该说,他可能将成为了吧,毕竟他正在用各种方式将自己的行为铭刻成规则。” “本来这边的代表是什么?自由?” “是自由的消亡。自以为隔绝于城市,依靠祖辈的荫蔽与价值过活的一处桃源乡、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真的隔绝于世吧?本来,这边的人应该相当懒散而和平才对,无论如何都无法生出反抗之心,笃信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只要团结就不会被染指。” 女祭司朝海湾方向抬起手,一缕火焰便如同野兽獠牙般向其散去……这种程度的作态,不过是一种表演,于是在白无一无动于衷的注视下,那火焰很快又消散了: “不过,船长却改变了这一切。该怎么说呢?一个恶劣到腐烂气息能从骨子里流出来的恶魔,一旦来到桃源乡,整片乐土便一瞬也要生蛆流脓了。然而,正是这种腐烂流脓的土地,才会令生物产生不顾一切挣扎的期望……即便他到来时 绝无此意,但其影响却根深蒂固。” “既然不是他……那么,这边本来代表的npc是、大副?” “何必纠结于具体的人呢?海湾的代表就是海民,如今的样貌也好、之前的样貌也好……归根结底,是他们自己所选择的道路。当初他们抗拒出走,早已证明他们富有眼光且并非引颈就戮的羔羊。船长可以以他的恶意唤醒他们的反抗,你也可以走别的路。” 至少,对于关寒那种心理学家来说,处理并无船长的海湾也不是什么难题吧。 白无一继续默默往前走,但这次,他颇有些一步两回头——海湾的边缘升起了一阵又一阵烟雾,那是工人们开始重新兴建工业的痕迹,一些新建或者修复的建筑,在短短数天之后就有了颇为清晰的轮廓,尽管木屋的流程大概比砖石所垒要短上一些,这依然是个蓝星工人们都要为此汗颜的迅速工程。 城市在坍塌。 而海湾在新起。 也许,没有什么别的比这一幕更能证明城市必须死亡了。 “你觉得他们会建成一个怎么样的城市?” 眺望了一会儿后,白无一才缓缓前进: “现在这里的,已经不止是海民,还有工人们。” “你觉得呢?” “也许,会跟现在的城市长得很像吧。人总是参考自己所熟悉的方式创造新的事物,即便这旧的事物所带来的是痛苦。” 等一切结束之后,蓝星对异能者们的安置,或许也是如此吧。 “曾经,船长前去探索过未知的海域,但最终只是得到了无数次循环。 而现在不通过空间的位移……海湾本身要成为全新的海域。” 一路闲谈着,白无一眼前很快又见到一个熟悉的场地。 “话说,把拍卖场做成鸟笼还真是让人搞不懂,被卖的可能是鸟,但他们这样进入拍卖场,自己不也是一只只人傻钱多的鸟儿吗?” “从实际出发,贵族都那么笨蛋了,您对稍微低一些的上流人士难道还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吗?” 女祭司一凑近,那本来就框架斑驳的黄金鸟笼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皱缩,就好似那不是一根根镀金的厚杆,而是薄弱的金箔一样: “再说,他们也的确被囚禁于此。” “我可不想怜悯这种货色。” “自寻牢笼者确实没有什么可怜悯的,自从城中被迷雾笼罩,贵族便将拍卖场做大,并且将声称可以免疫迷雾 的毒血发放给了追随他的人。第一批喝下那血的人,也许并不是为了治愈自己的疾病,而是为了讨好那家伙。” “我所在的国家,古代也有这样发放丹药来测试忠诚的皇帝,不过自己也吃的多半就是比较纯的了。” “最初他也不喝呀。” 女祭司忽然朝拍卖行中心走了过去。 恐怖的高温将一切融化,透明的玻璃,此刻也呈现出糖浆一般的色泽来,白无一看着那玻璃,便未免有些突发奇想——现在他不会被烧伤…… 要不要顺便尝尝那玻璃融化后是什么味道? “直到第一个幸运儿的出现,他便忍耐不住诱惑,将自己也搭了上去。” 不。 算了吧。 倒不是因为理智回转,只是白无一看见了一些尸骸、一些属于上流人士的尸骸也困在牢笼里,和滚烫的玻璃熔解在了一起。 他们并没有逃跑,不如说,在火灾发生以后,此处便成了他们唯一逃跑的方向,他们一个个彼此拥挤着,如老鼠一般钻进这小小的鸟笼,和一大堆的金银财宝死在了一起——之前,海湾的疏散是遍布全城市的,他们也收到了消息,可却未曾逃跑。 是贪恋金银的愚蠢?或者……这些已经被严重感染的上流人士,打心里不相信医院所谓的抗毒血清——因为他们已经被毒害过一次了!证据确凿,从那一个个损坏面具下狰狞的面容就是证明!这非无的放矢。 第489章 综合:终局 不相信自己还能被治愈,即便得到自由也没有未来,即便苟延残喘,也将在病痛与他人的鄙夷、甚至海湾与工厂的清算下更加凄惨的死去……比起这般,不如放任自己堕落在纸醉金迷的幻梦中,可悲地死去。 “那些毒血真的有用吗?” “有一点,但不多,有坏处,也不多。一开始只是服从测试,但后来他们的感染程度太深,已经到了毒血能感染的极限,一般居民喝下那酒也许会立刻发生异变,但你不能对一团已经被糟蹋到面目全非的垃圾再爆破。” “我们的人,在医院很快就研究出了解药……” “那并非是一个人的功劳,你们那位院长,他的身后必然也有很多人帮助吧,就好像你一样。” 女祭司瞥了一眼白无一空荡荡的袖口: “但是城市中并没有这样的组织,这里的医院甚至也并非医院……不过,且待我稍后讲述吧。” 祂突然停住脚。 那面火聚成的面纱飘荡着,将一些炙热之苗飘向前方。 白无一看见……一道模糊的身影,在拍卖场之内、金银珠宝之间、一切上流人士接踵死亡的最中心——那张拍卖桌上。 那是一个庞大的黑影,轮廓椭圆,似坐在一王座,身形模糊而扭曲,甚至难见一人形。唯可见一双阴翳苍老的眼静静悬浮于黑影之上。 “……一切都结束了。” 见他们到来,黑影便说话: “我的愚蠢、我的傲慢、我的噩梦……终于醒转,你们帮我结束了我的痛苦,感到不甘吗?” 沙哑的声音像自墓地中响起,陈腐的臭气几乎令人作呕。白无一认出了那声音,这是贵族,也许是年轻的、也许是老的。 “我说过我是来见证一切的结局的。” 女祭司站在他面前,身上的光芒越发明亮,以至于再一次变为了苍白: “而现今,我也看见了,当你带领那些人进行争夺之际,一切或许就已经命中注定,您从未找到真正的敌人……又或者,正是因为那些人在当时还是好的,您才会选择他们?” “我的行为中也许的确有私心,但问题也是货真价实。” 黑影发出一种冷冽的笑声: “不假思索的馈赠会变为割裂社会的刀刃,我们的存在本就是这一结果的证据。” “且容我插话。” 白无一说: “你们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 那两个沉浸在彼此对话中的人一齐转过头,看着白无一,黑影发出更为嘲弄的笑声。 “你特殊。” 黑影说: “但不是唯一一个,甚至数量不少。至少本来不少。你的特殊没有任何优势,而本来,你或许会因这种残疾而得到一些补偿,可现在这一切已经不是一场公正的选拔了。换而言之,现在无能的你没有任何好处,甚至多了一条绝对的坏处——因为跟随我的人多半是你这样、或者像你这样的人,所以他们格外讨厌你。” “哇,那你拖累我可不止一点点,只是打爆你的脑袋好像还不够解气,我可以再爆破一遍吗?” “……不过不得不承认,如果那个时候有你这样的家伙,跟随我的可能会少一些。” 黑影果然还是那个贵族,自私、阴翳、乐于显摆和阴阳怪气,它看着下方死得一片片的上流人士,居然一边轻笑着一边拍起了掌。 “好啊,好啊。” 它说: “真没想到还能看见第二次这样的景象……那些自以为醒过来的蠢才还以为我们有救,一个个在街上闹事,心肝脾肺全漏在外面真是脏死了。一具做梦的尸体,难道还有被唤醒的一天?哼,甚至连尸体都早就腐烂了。” “为什么你们死了?” 白无一问: “为什么你们死后会出现在这里?一个主持人的副本?你们跟这场灾难到底有什么关系?” “……” 贵族盯着他。 那双深陷于黑暗中的眼睛此刻布满了紫黑的血丝,无光的瞳孔暴戾间不见一丝生气……只这样一眼,白无一就知道它绝对不会透露任何有用的线索,即便说出什么话,也不过强拉他人一起下地狱的诱饵。 “我们就是你们啊。” 黑影发出嘶哑的声音: “一切所谓选手的终点,就是诡异……你们不已经很不像人了吗?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既然是你这样说,可见万幸不是如此。” “呵呵……不过某种意义上你很幸运,你不会变成他们那样,你不是他们的同伴,很高兴吧?以后离他们可远一点,别被杀掉了。” 一番并不怎么蛊惑人心的话之后,黑影企图抬一抬手,可身躯却一动不动,这时,白无一才依稀发现它身上插满了管子。 “呼……” 黑影吐出一大口气,像老人去世前泛着腐朽气息的呻吟,它依然企图起身,但无 论如何,都无法动弹。 “我就,一直、一直、一直坐在这里……被迫看着那些蠢事,看着我变成那个样子……如果,我真的能自己行动的话……” “贵族。” 女祭司开口: “您如今的样貌便是您行动的结果。” “……” “您从来只是位优秀的商人、一个有勇气开拓新概念、并擅长进行鼓吹以引来拥趸的精英。但您从来不是一位合格的政治家,无论是思想还是行动,都并非朝着改变一切前进,一切的失败从以您开始领头便已经注定了。” “女祭司。” 黑影一点点平静,松弛了挣扎,斜着眼看着那一字一句进行着评价的火影: “……你一开始就知道这些的话,为什么不说?” “……” “哪怕是现在,哪怕是面对你眼中可能合格的这位可怜人,你不还在一言不发……我的失败或许命中注定,那你呢?为什么你会做到如此……袖手旁观,为什么?” 这的确是一个疑问。 白无一难得与贵族有共同的疑虑,几乎要为此放弃这个疑虑了,但毕竟外面应该还看着,他也就朝女祭司投去目光。 “我并不是一开始就笃定地知晓了那一切,只是出于对你们认知的预测。” 女祭司拍拍手,随后将手掌捏合,做出一个类似于祈祷的动作: “对于贵族先生,我最开始就说过了,我并不是来加入你们的游行的,而是来看这一切的结果的。而且如果我最开始阻止您,您真的会停止吗?” 第490章 综合:含义 “……” “已经有很多人发出温和的声音了,但在那时,一切温和的声音便都是妥协。那个时候,他们还不被称为诡异,死亡的人也并非会真正死去。但就如您所说一般,单纯的馈赠若不加筛选也会引起惊涛骇浪,我们的贪婪注定了我们会做出那样的行为,就好像现在的仇恨也注定不会被谅解。” 幽幽说完这一切后,女祭司缓缓抬头,随后伸出手,将炙热滚烫的火焰按上那黑影的额头。 黑雾沸腾,然后……被燃尽,白无一能看见贵族的颤抖,女祭司是城市的毁灭,无论是人还是物,都会被它彻彻底底地抹除。 “呼、呼……” 贵族向自己的王座蜷缩,它发出粗俗的、丑陋的喘息,半点没有了之前的淡然。 而它一吐息,女祭司便止住手,怜悯地注视着。 “您不是声称我结束了您的痛苦吗?” 祂等待着对面的平复,伸着手,语带笑意: “您曾认为,无论是老贵族、还是年轻贵族,都是副本对您的一种蓄意报复……而我说,是的,的确如此。您所做的事实在太吸引仇恨,那人为此层层叠叠设置了无数规则,来折磨您以成为丑角。可归根结底,除了能力,那两个角色的表现难道不也是您真实的一面吗?妄自尊大的是您、刚愎自负的是您、病痛缠身的是您……孤注一掷然后毁了一切的,也是您。” “我不后悔、我不后悔造反……至少,至少以这种形式,我多活了几十年。” 那些话语到底是对女祭司的宣言,还是在劝说自己呢? 至少当贵族垂下头融化之际,白无一看见的是一双满是疯狂与不甘的眼睛,这眼睛满是痛苦,没有一丝宽慰或者言辞中的坚定,伴随如蜡烛般融化倾倒的黑雾,这双眼……以及整个拍卖场,也便轻而易举地消失了。 “而对于您。” 空无一物,只余夜。 苍白的女祭司转身,朝他投去微笑。 “还有很长的路。” 祂说: “走吧,我们前进。” 继续往前走,也并不可能再走多长的距离。 前方,是医院。 对于此处,白无一实在知之甚少,若要说的话,这里和他认知医院截然不同,这便是唯一的知晓了。 此刻的医院弥漫着一阵雾气,这种雾气让白无一想起了好梦药,于是捂住自己的口鼻、绝不愿吸入一点好梦去,他注视着火焰爬上朴素 建筑的一角,将其啃食。 “这里很神奇,” 白无一率先说: “不是本地人的话,完全没有探索机会,而且也几乎没有什么有名有姓的……嗯,或者格外特殊的npc?治疗疾病,却又从不治愈,被贵族建立,却又跟贵族对着干,这一点我想在我们到来之前就如此了。” “毕竟他们也不知道老贵族和新贵族是一个人嘛,本来也是因为利益聚集起来的家伙,只是没机会把反对抬到明面上,现在一旦换人,他们当然也就想自己多捞点啦。” 随着女祭司话音落下,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便忽然响起,随后,一只又一只白色的鸽子突然从被啃食大半的医院中飞了出来,扑打着翅膀飞向永不明亮的黑天。 “要铲除他们,对于贵族来说是很容易的,这里的机器人本来一直是工厂生产,他也就对其具有绝对的控制权,但对死亡的恐惧大于了一位。贵族没有信心再建立起一个医院,更已经痛苦到必须日日服药的境地,他拿来毒害整个城市的毒瘤,最终彻底毒害了他自身。” “话说,” 两人注视着飞走的鸽群,而听完女祭司缓慢地讲解后,白无一忽然发声: “作家好像也要用鸟羽毛?那是什么鸟的?” “是乌鸦。” “那毛可是白的。” “嗯哼。” 等到一阵怪诞的彩色雾气自医院飘散,先是进入空中,随后又被无穷的黑暗所吞没,女祭司便又转身向其他方向走去。 “接下来是哪里呢?” “虽然工厂也在附近,但还是先去那边的居民区看看吧,那边有最大的一处警察局。” 这次的目标有一些泛化,所以女祭司举起手,一边指引着方向一边前进。 等来到警局的那一刻,火也就烧到了这里,由于警局的外观实在是很像一只大蜘蛛,被火一烧,便有种巨兽在火中挣扎的形似感。 “警局。” 白无一吐出这么两个字: “这里的人给我的感觉就跟他们的衣服一样,是灰色的。” “警局代表的是绝对的秩序,它甚至可以称为唯一一个几乎纯粹由城市之心造成的建筑 其他地区都有一些npc的个人期望,唯有这里,哪怕是警察们本身恐怕大多也不喜欢这个地方。” “我的同伴里就有一位警官,他也非常守序,但这并不一样。” 白无一想起那位有些过分古板的同伴, 又瞥了一眼纯粹以火构成的女祭司,一瞬露出一种古怪神情: “他是因为发自内心相信、并且,更重要的是喜爱自己的信条才遵从他们的。而这些规则对于警察来说,我只能看成一条一条狗链,哪怕是最上层的人,也经常因为这条狗链而大吃苦头,所以尽管最维护和遵从那些规则的是那些警察 可最想推翻它们的,也许也是他们。” “这里存在一个角色错位。” 女祭司左右手分别竖起一根食指,先是拉远,随后将其紧贴在一起: “现在的警察并不是真正的警察,最开始类似于警察的角色,实际上已经完全溃散了。” “也就是最初迷雾和雨水出现之前,贵族所建立的那支警察。但老实说我也不觉得那是真正的警察,非要说,似乎更类似某种贵族私兵。” “没错,但是这种警察在你们的星球上也并非不存在,不是吗?他们才是当真为了利益而选择从事这么一份工作的……嗯,不过实际上待遇没有太大变化就是了。” 女祭司歪着头,语气有些微妙: “但这种人啊,是不可能真正服从于所谓既定的法律的。古早警察一方面服从贵族的意志,另外一方面则以自己的利益为中心,换而言之,就直接行为上来说他们甚至比现在这些人更不像你常识中的警察。” 第491章 综合:幸存者 嗯…… 还好没了,不然古德里安那家伙在那种环境怕是混不了一点,白无一已经能想象出那家伙真的化身恐怖杀人魔对邪恶警察进行制裁的样子了。 “他们是为什么消失的?” “雨水下来以后,城市之中就到处都是怪物了,他们打不过怪物,只会欺负还没变异的市民。民兵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所谓民兵,本来是不脱离生产的部队,但这边是说民间自发组织武装。民兵趁警察方面的彻底失败,对其进行了最后的进攻,夺取了对方武装后对变异居民进行了……比较血腥的清扫,随后又追根溯源地进入了工厂,闯入了城市之心。” 警局的挣扎,在一点点变得越来越真切。 尽管在最后时刻之前,选手和警方合作撤离了绝大多数居民乃至于变异者,但一方面时间紧迫、另一方面城市结构也太过错综复杂,到底是会有漏网之鱼的。 现在,白无一就清晰看见一些畸形的肢体从警局被烧裂的建筑结构中挣扎着爬出……它们惨叫着,企图逃离毁灭一切的火焰,扭曲而柔软的身体在警局墙面上冒起,简直,就如寄生虫从宿主身上被赶出一样。 “规则……服从……” 扭曲的它们依然戴着单调的面具。 身上的灰黑风衣已经破烂不堪,却依然极为勉强地套在身上,包裹着畸形的身躯,臃肿轮廓显得分外诡异……但即便已经如此,它们依然在喃喃自语,背诵着警察的守则: “……正义之星……织物……齿轮,咔咔作响,光滑、粗糙……磨损……” “然而,民兵有推翻贵族的动机,却没有推翻这个副本的想法。他们也并没有对异常进行深入的调查,只将这一切简单粗暴地归结于工厂。” 女祭司看着那一缕缕冒出的肢体,只落下虚无缥缈的话,那些肢体便像被话点燃般骤然火起: “所以,他们想到的解决方法也非常简单——炸毁或者夺取工厂,一切就完毕了。” “听起来和现在我们做的事倒差不多。” “城市之心的污染已经淤积到难以想象的程度,只是随意一把火,根本不可能将其彻底燃尽,反而只会直面污染的泄露,被立刻同化为规则的一部分。而他们并没有找到我的存在,不如说他们那时依然和其他一切市民一样对我充满了恐惧。” 女祭司接近了其中一只狰狞的怪物,蹲下身、伸出手去触碰,对方却以比自身着火时还要剧烈的挣扎避开了,恐惧地嘶吼着。 祂也不生气,只是收回手: “民兵们有绝对的组织力、也有动机,却缺乏正确解决问题的知识,如果他们能和医院正经联手的话,结果起码会有一些不同吧。” “不可能吧。” 民兵之所以能组织起来,归根结底就是市民对贵族所控制的一系列势力感到不信任的结果,而医院那个时候显然也是这些势力中的一员,贵族不可能让利于市民,民兵也不可能屈从于医院。 这一合作从根基开始就绝不可能。 砰、咔嚓。 随着一阵窸窣声响,此处警局也彻底地坍塌了。 “是啊。” 女祭司远离了那一片燃烧的废墟,背着手,最后凝视了一眼那些碎裂的岩石,继续向前走去了。 接下来的路很长很长。 走了不知多久,几乎让白无一感到肢体一阵酸痛之际,一旁忽然传来了一阵奄奄一息的惨叫声。 那是听起来颇为人的叫声?白无一侧过头,看见一旁还未被火焰完全烧断的缆道上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形。 “那是?” 和之前不同,这次是女祭司发出了好奇的询问。 白无一眯起眼,终于明白了那人的正体。 “朴世讳啊。” 这家伙,居然还活着啊。 白无一不由得一而再再而三地为这位在选手当中也算得上臭名昭着的伟大人物所折服了,如此顽强的生命力,即便是蟑螂恐怕也无法比拟吧……不过,这次恐怕就是万分遗憾的最后了,那一缕缕毁灭的火焰已经贴近了其的身后。 此时此刻是朴世讳完全没注意到白无一两人的存在,他依然被捆在那根铁杆上,手肘因摩擦已经有些皮开肉绽,体力也早已耗尽,几乎是被自己的躯体吊在了半空中,依然缓慢往前拽动的缆车令他不得不一直保持一种缓慢却无法停息的痛苦跑姿,身上衣衫多处破裂,显出摔打的淤青。 由于关寒的叮嘱,这几天,无论npc还是选手都完全无人理会他,他就这样死死困在铁栏之上,滴米未进、饮用的也只有被污染的雨水,以至于朴世讳的身上多少出现了些变异的征兆……他运气一贯很好,朝着一只蜗牛开始了转变,所以理论上只要再给他一些时间就可以腐蚀掉手上的束缚,然后就此自由地…… 变为一只无忧无虑的畸形怪物。 嗯,不然呢?难道大家真的会允许他再活下去吗? “那是一个相当之糟糕的家 伙。” 由于这次更熟悉的显然是白无一一方,讲解当然也由他进行: “坑了一堆我们的人,甚至连他自己的国家也坑……要不是这家伙的异能和运气都实在是太离谱了的话,我觉得他是活不到现在的,话说这个异能到底是怎么分的,怎么老是有些、呃、脑子有问题的家伙分到那种强得一批的类型。” “嗯……这种能力,是你们还没有变化的时候本身就具有的。这一点你们应该都已经发现了。” 女祭司好奇地看着朴世讳有气无力地挣扎着,但祂便是火的来源,被祂长久注视,也便是不幸的根源。朴世讳只感到火焰似乎已经舔舐上他的肌肤,一阵滚烫的刺痛让他不由发出凄厉惨叫,随后在回光返照中抽出最后一点劲,努力奔跑起来。 “以这个人为例吧,他的异能是什么?” “类似邪教一样的东西……寄生在他人身上,控制他人同时以此增强自己的实力,也有纯粹类似宗教的驱魔之类的能力?” 话说同为宗教系,克里斯蒂安那边几乎全是神迹一类的异能,比起宗教倒更像游戏里正儿八经可以用神圣之力的牧师,甚至很少有能直接蛊惑人心的异能。 第492章 综合:性格 综上所述,白无一其实有一种隐约的感觉,这种区别,很可能代表朴世讳从内心里其实并不相信什么宗教,所以才会有额外的组织方面异能,克里斯蒂安则是个货真价实的清教徒。 若要比较的话,朴世讳算是教主,而克里斯蒂安则是先知吧。 “嗯……驱魔这方面可能证明他还是有些相信神话的,其他方面,都是纯粹的控制,而且还是强迫性控制啊。这个人应该对自己的能力其实没什么信心,但比起轻蔑自己,他更厌恶他人,的确像是个卑鄙小人。” 女祭司揭示了真相,此乃祂之本职: “若只是一般控制,只能说明此人可能有野心,但必须以损耗他人为基础的控制则不同。他所损害的若是生命,便证明此人心中多半有把他人不当人的傲慢,若是其他,便是他最嫉妒他人的部分。” “……是智商。” “嗯……这很邪教。” 女祭司做出些评价,而白无一已经随意地往前走了。 火焰愈近,朴世讳身下的缆车开始因失衡而坍塌,他不得不跑得越来越快、表情越来越狰狞,随着一阵砰砰砰的碰撞,他的脚开始卡在一些缆车的缝隙中,没过几秒他便已完全不是靠双脚,而是被栓住的手臂吊在半空中的了……但他还在跑!跑!涕泗横流,发出一阵阵凄惨的呜咽。 白无一自他身旁走过。 一场火,一阵漫长的哀嚎,宣告了一切终局。 棒国选手朴世讳死亡。 “话说,如果是钢铁呢?意志上有对精神污染的抵抗,身体上可以变成一种类似钢铁但远比钢铁要硬的东西,力气很大、行动也并不受影响……很厉害、真的很厉害。” “类似于物质的异能,要不就是此人对这种物质很熟悉——这一般表现为操控这种物质,要不就是性格上与这种物质相似——这种一般是自己变为这种物质,一般来说,两者都有。这位应当是一位极为坚强之人。” “特殊的那种呢?比如抽象的,什么一定比对方强?能计算分析物质?能复现?” “那种异能奇奇怪怪的家伙一般自己也奇奇怪怪的哦,这种一般是性格,但也可能是信仰之类的东西。这么说的话,您应该明白了吧。” 异能或许就是人思维的一部分。 这样想的话,白无一就对自身的异常出现了一些猜测。 “我……太普通了吧。” 他说: “找不到突出的特点、不格外 擅长任何东西,甚至也不算很有喜恶……是因为这样,才没有异能的吧。” “不,” 女祭司张望着前路,但听到这话,祂耳尖的火焰便闪烁了一下,回过头: “如果真的要按照这种方向推断,就需要你的所有——包括性格啊、喜好啊、体力和智力呀,所有特征量化以后都处在你们星球的中位数,换而言之,你得是一位全数值05的人呀。” “嗯……也许呢?” “但是如果那样,比起没有特点,不觉得全都是普通模板这一点就已经非常能作为特点了吗?比起没有异能,要我决定的话,你的异能应该是绝对普通之类的!” “?” 奇奇怪怪的发言,而面对白无一的困惑,女祭司则背着手开始自顾自罗列: “比如,和谁都五五开,能让周边一切诡异都保持在正常状态,将你的认知变为世界的常规,选取当前异能者或者诡异的平均能力作为你的能力之类的,都很不错对吧?而且,一个普通人混进一群妖魔鬼怪和异能者里面,这一点也太不普通了。” “……谢谢你,妖魔鬼怪小姐。”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到底为什么会没有异能呢? 白无一得不到答案,但似乎自己也已经不再在意这个答案了,于是就再次转回了现有问题: “交通中枢,似乎也是在附近有一处主站点吧。” “嗯,不过交通无主站,一处坍塌,整个系统就会崩溃。” 而让这一切崩溃的罪魁祸首,则在兴致勃勃地讲解: “整个城市,建设和规则是依靠木台和工厂,但是维持和运作则是完全依靠交通中枢,可以说这里交通的方式就是城市的内核。” “隔绝和僵化的内核吗?” “也不完全如此,即便交通中枢几乎完全由贵族为这些目的建立,市民们还是在上面涂抹出了自己的色彩。那些涂鸦你既然乘坐过缆车便一定见过,曾经,对于不想去书店买下带有宣传意味小报的市民来说,这里就是最可信的报刊。人们在缆车缺乏维护的墙面上倾吐自己的话语,和素未谋面、也也许再不会交谈第二次的朋友交流,这也是城市的一面呐。” “……” “还有隔壁,隔壁的田野和这边恰恰相反哦,是完全没有科技的自然之国,老贵族将这边的惨状向隔壁进行宣传,让所有人对科技本身存有了畏惧。于是,病人只能服用草药、厨师不敢运用铁刀,所有人几乎都以树叶 蔽身,一但遇到不幸,便只能自然地死亡。” “你去过隔壁吗?” “我看见过一切的建立过程,我见过所有一切的过去,而且,即便不抵达其身旁,这双眼睛也可以清晰看见一切。嗯,简单来说,我这个人有一双可以穿墙的千里眼呐。” 女祭司指着自己那双应当空洞的眼睛,以一种带有自夸意味的语调快乐地说: “毕竟它自己都没物质外形了,当然没法被挡住啦。” “这种时候,一般是会瞎掉。” “……” 女祭司忽然沉默了一下,白无一一下认为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刚想道歉,就看见那面纱下一抹神秘莫测的微笑,于是立刻咬住了嘴。 若说这个城市中,有哪一处设施市民最常造访的话,一定就是交通中枢了吧。 这一点即便是被强制规定每日造访的木台也是无法比拟的,看似不成片的一种区域,集结了市民的百态。 若不是这次不幸以朴世讳为第一选手,这里大概会有更强的发挥……不过真亏他负责这么重要的地方却依然一事无成。 与之相对…… “墓地,到了啊。” “这边比起之前反而热闹些了,你们也真是把这边相反地利用了啊。” 第493章 综合:悠闲时光的结束 墓地的选手、胡安则和酒吧服务生的雅各布一样,由于职业被限制的原因,实在是难以发挥。 白无一看着那一片本来一片荒芜的墓地,把身体很悄悄地藏了起来。 “海湾的环境虽然不错,但也贫乏。” 女祭司静静等了一会儿他的动作,看着这人往视野死角缩,就不免失笑着摇了摇头: “墓地……是个很丰沃的地方,但是也是个相当麻烦以至于没人敢去发掘这种丰沃的地方。同为冒险之所,市民们对这里的探险终究是不如海湾的。” “墓地的泥土很好。” 白无一给予肯定: “海湾也可以种一点植物,但是,海边这种区域能稳定种植的作物还是太少了。近期工业坍塌的情况下,这边就是最大的农业种植园了。” 墓地,是城市中少有的,没有遭到污染的地方之一。 这边不单可以种植农作物,还是种植生产药物的珍贵原料的唯一地点,选手们和部分知情市民商议以后,决定将此处主要让于海民和工人,对一般市民,则甚少开放,只有粮食或者其他具有技术的人士才能进入。 曾经拍卖场附近的饼干店老板就是一个。 “这边曾经生活的那位老人。” 女祭司将视野拉扯回过去: “那个人,身上承载着一些可悲的事,但他早就无法因为那些回忆而感到悲伤了。” “……这里始终履行着墓地的职责,墓地就是让早已死去的尸骸腐烂的地方,也是生者寄托哀思的地方。他或许是待太久了吧,作为一个生者而发生了腐烂。” 老人……白无一回忆着那诡异的身躯,心中毫无波澜,但一想到他对于那照片的态度与对机器人的态度,便反而有些不寒而栗了。 遗忘是精神的腐烂,而且,这种腐烂是必然的、是无法逃脱的。无论多么深厚的情感、过去,多么壮烈的雄心以及顽强的意志……都会因岁月而磨损。 比起这种平淡到令人窒息的理由,移情别恋和遭遇重大变故的狗血便都显得轻松愉快了一些。 “大家都忘记了很多事。” 女祭司说: “有些事光光是还记得就会感到痛苦,所以忘掉也挺好的……嗯,至少,我们被插上管子的时候完全没打麻醉药,要是一直记得那个遭遇的话,也许会被强制治疗吧。” “你这不是记得很清楚吗?” “大家大多是因为不幸而变为诡异 的好孩子,很遗憾,我不是哦。” 女祭司轻快笑着,将冒着火苗的手贴上唇的位置。 滋滋。 被荆棘包围的墓园墙面着了火。 铁丝被熔解,石头被炙化。 不一会儿,白无一就看见了一道蜿蜒的漂亮火线,他能听到嘈杂声,甚至于惊慌失措的尖叫,但当他站定下来,眨眨眼,隔着那一层白纸定眼到墓园墙面之际。 白无一却看见了许许多多的市民,他们一起手持着武器,如临大敌地盯着那些火焰,身躯取代了木台的馈赠组成了新的高墙。 “火,应该不会烧过去吧。” “放心放心,我只是城市的毁灭,墓地里本来也没什么城市的部分吧,而且,您和您的同伴可是把它变得越来越不像城市了,这实在是一场伟大的事业。” “创造这一点的主要是那些市民本身……的确,这是一件伟大的事业。” 白无一最后一次深深看了那墓园一眼,做出一个军礼的动作,随后继续前进。 “接下来,还有什么地方呢?” 白无一的话与其说在问,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 他们几乎已经将整个城市都逛过一遍了——换而言之,整个城市都已被凄惨拖入火海之中,虚假之空已被完全撕裂……徒留,那唯一的、中央的、最大最亮宛如太阳一般的一处: 木台法庭。 “立刻去工厂吗?” 白无一捏着下巴,向女祭司问: “如果消除了这边的话,那些警察……” “他们已经丢掉了面具。” 女祭司耸耸肩: “再说了,你也是知道的吧,木台只是形式,真正供给整个城市物质能量的……也污染整个城市的,只有那一处辉煌无比的工厂。” “……” “你还是在害怕吧。” 白无一点了点头,抓着自己空荡荡的肩膀。 “怎么会不害怕呢?” 他语气有些颤抖地说: “我这个人算不得坚强,无论是疼痛还是其他可怕的东西,都是会害怕的。” “那就去木台吧,” 女祭司以其一贯温和,但却又毫不给予退路的语气说: “木台下面应该会有一些小摊,正好,我也饿了。” 木台和工厂,无论是哪一处似乎都可以彻底破坏规则……但归根结底,白无一知道自己要破坏的不 只是暂时的规则。 最开始,当他意识到污染源到底在何方、一切的根源在何处时……他的终点就已经注定了。 但是。 “那些警察,木台被烧了以后,会发疯吧。” “我烧的就不会,因为我烧的太干净又太快了,他们反应不过来。” 女祭司做出了一个竖大拇指的动作,给白无一整得颇为无语。 不过,也挺好的,于是白无一点点头,女祭司也更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调整了方位,祂的脚步越发轻快了,带着些兴奋的意味。 “你知道吗?” 还未到点,女祭司就先走到一处呻吟着歪斜的支撑柱旁,用手在上面按出一个鲜明的掌印,侧着腰像是拉着它跳舞一般: “我啊,其实很喜欢等选举开始以后,所有人都不在城市里面的时候坐车兜风哦。” “是吗,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jpg” “我这个人啊,很厉害、厉害过头了以至于完全没办法好好自己走路上,大家一看到我就开始瑟瑟发抖,别说好好交谈了,没两秒警察就围了三圈了。” 砰! 祂很是不乐意地锤了一下那根惨烈的缆车支撑柱,那东西就再忍受不住地倾倒下去,下面一截甚至没能落到地上,白无一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它完全蒸发了。 警察是对的jpg市民也是对的jpg是他他也躲。 “所以我乘车的话,是一定会引起骚动的,哪怕幸运地遇到了空车,光是我上天桥这一件事,也足够让一堆人被吓得跌下台去了。” 第494章 综合:然后现在是,开饭! 女祭司收起刚刚玩笑的语气,确实带着一丝无奈地开口: “只有所有人都去参加选举,只剩机器人的时候,我才能一个人偷偷溜上天桥一路无声地逛上一圈,如果挑正好可以看见木台的路线的话,就可以从高处远远看着那些居民,我会把头长长地探出去,在不摔倒的前提下去看他们……那些神色不同的人,真是非常之有趣。” “听起来很像什么蚂蚁观察记录。” “但老实说我也想去参加选举,和大家站在一起,很热闹吧?” 女祭司扯着自己的面纱,做了一个往两边笼的动作: “所以,我有些时候会戴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扮成一个奇怪的人混进去……新市民们主持的几次选举,我都有在场哇。” “……审判的时候明明不在。” “对不起。” 好老实的道歉,以至于白无一都不知道该说啥了,总之,看着离木台越来越近,白无一趁着火还没烧到这边,就快速往前,然后在一个被遗弃的摊位上找到了几小块残留的糖块。 他确实也饿了,便把糖塞入自己嘴中,几乎可以说是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 “这个城市,有一个相当相当糟糕的点。” 吞下喇嗓子的糖块后,白无一严肃开口: “不,应该说几乎所有副本都有这个特点。” “什么?” “饭超难吃。” “……还真是。” “用腐血做蛋糕和红茶简直是闻所未闻……那个抹茶蛋糕,也一股子草味,无论是抹还是茶都去哪了?黑森林蛋糕甚至干脆就是腐土,为什么要花钱找这个罪受啊。” 这一点,几乎是所有正经副本的通病,甚至是一个几乎无法解决的绝症。 白无一很深刻地怀疑副本的源头可能没有味觉,假使副本里伙食好上哪怕那么一点,估计倒戈相向的选手都会多上那么一丢丢,所谓民以食为天,天天吃垃圾的话就算是穿金戴银也会觉得了无生趣的。 “是呢、确实是这样的呢。” 女祭司似乎对此也颇有同感,很是认可地点着头,随后…… “啊。” “?” “无一同志啊,我有一个点子。” 忽然,祂踮了一下脚尖,举起一只手指,露出了与关寒颇为一致……而让白无一倍感不妙的一种奇特神情。 “规则说让我不要听你的话jpg” “此时此刻?咕咕嘎嘎,不要那么无情嘛。归根结底你多少也回去了这么多趟,你的家里,绝对会好好做大餐补偿吧?我可是在这边一直呆着完全没机会吃好的诶,而且这个话题不是你自个挑起来的吗!” “……” 若不是看着后方还一片火海的城市的话,一瞬间,白无一都要忘了这家伙是个诡异npc,还是npc中最危险的一位了。 他眯着眼,极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说吧。” “你看,这是火。” 女祭司同学指向了那一团毁天灭地的火焰。 “你看,这是锅。” 女祭司同学指向了被遗弃的摊位上少数几个烹饪器材。 “你看,这是食材。” 最后,祂举起双手,一脸严肃地指向了那些零零散散压根算不上食材的食材。 “你给我做个三菜一汤吧。” “我看你像三菜一汤。” 做个气啊。 白无一本想双手抱胸但少了一只手,于是改为了叉腰,瞪着女祭司数落: “这是干这事的时候吗?而且就算做,你这火它你能烧菜吗?沾着怕是灰都没了。” “能的……能的吧?我尽量憋着?” “能、的、吧。而且这附近哪来的食材,这城市里一根绿叶子菜都没有,全是面包、面包、面包,你还三菜一汤,面包屑面包糠面包皮加上煮面包糊糊是吧?要不我把乌鸦给你揪一只下来吃鸟肉?” “……也不是不行。” “行你个鬼大头啊。” 看着话到一半,真的抬起头开始对白鸦流口水(火?)的女祭司,白无一只觉得一阵头疼。 也罢。 “话说你这家伙自己去做不就好了吗。” “我这个人,概念是毁灭哦,你知道毁灭是什么意思吗?意思就是我体内封印了一只暗黑破坏龙……呸,意思就是我只精通把一切食物变成灰灰的,这种命运很不幸吧?看在这一点上,救救孩子吧。” “……是在这个副本以后才是这样?” “不,进入之前就这样了。哎,我可真是个命运多舛的人。” 这不纯粹的不会做饭吗! 事已至此,白无一深深吐了一口气,最终还是走向了那一堆残羹冷炙。 “说好了,这边压根没啥食材,三菜一汤别想了,你那个火要是把这些玩意儿都烤没了那就别做了 ,反正我已经吃饱了,你吃西北风去。” “哇……” 木台是一处商业中心。 因为所有人都会在傍晚必须经过,因此,无论是商家还是客人都会感到颇为方便,而由于缆道的特性,摊位什么的,要搬来搬去可谓是相当不方便,大家也就倾向于把小摊直接摆在木台旁边,只适时补充原料。 说是原来,由于城中植物资源实在匮乏,也不过是一些面包、方便食品和糖类就是了,白无一很幸运地在里面找到了一小块香肠和一大袋土司,于是把这几乎不需要烹饪的食物摆到那毁灭城市的纯粹之火上烤了烤之后,直接压了起来。 碰巧,他找到的似乎是那位差点变成海怪的老人的摊位。 老人的摊位简单朴素,一个车,一个大铁桶,还有一副厚厚的白色纱布,比起面包店,倒是更让白无一想起了一切还没发生的时候,自己下班回家偶尔会看见的烘糕摊。 不过上面摆的东西倒不算单一,从下方一个小型烤箱和储存的面团看来,这里的面包显而易见都是老人自制的,而其外形倒也算多种多样……就是内陷几乎是没有区别,毕竟果酱之类的,在这个城市也只能进口吧。 小车旁边还有个收钱的小袋子,现在里面空荡荡的。白无一知道老人自从在医院得到治疗,是从来没有回到过木台的。 “咔嚓、咔嚓。” 对于吐司,白无一喜欢吃脆一点的。 他很想用一根拆下来的铁棍去烤面包,但女祭司的火显然对金属具有一些克制性,于是掉了几次以后,他就索性自己单手掐着,颇为艰难地开烤了。 第495章 综合:燃烧吧 他对西餐确实不算熟,对这种烹饪方法更是从未试过,因此有些烤焦了,吐司不均匀的金黄中泛着些许焦黑……白无一无视这一点,把香肠塞了进去,拿到女祭司面前。 “诺。” “谢谢。” 女祭司接住那吐司,但还未塞进嘴里,那怎么也不可能经受如此高温的食物,便一下变为了一缕灰烬——这显然已是手下留情了,女祭司也对此无甚反感,只是以火又勾勒出了一副虚假的吐司形态,将剩下的一点点灰烟和那虚假的形态一齐吃下。 趁着这一搭,白无一环顾着四周,发觉老人的小摊在木台周边甚至算得上不错的了…… 话说,既然小贩们会将自己的摊位直接存放在木台边的话,若是其原主人无法赶到,这些摊位是否会易主呢? “这个面包店的店主,我是认识的。” 于是白无一说: “我第一天来这里的时候,她帮了我。” “这是一位非常好心而且善良的老太太,” 女祭司对城市中的一切都兴致勃勃,因此也都了解颇深: “她家的面包,虽然并没有太特殊的原料,但是在外形和分量上都相当扎实,如果条件好的话还会送一些面包给疲惫的市民呢。” “的确,如果不是她的话,我第一天就会迟到也说不定。” 白无一点点头: “但是,就是这样的人,没过几天就变成一只怪物差点死在巷口。” “很奇怪吗?” “就钱的问题的话,奇怪也不奇怪,我并不诧异她会遇到经济上的问题。一个好人、一个缺乏生产力的老人,在这种城市中是一定无法长期存活的。事实上,她能活到这个岁数已经算得上一种奇迹了吧,虽然长寿本该说是好人有好报……不过,毕竟是在这座城市、这种情况。” “她的身份是老人。” 女祭司耸耸肩: “换而言之,是没有作为职业的身份的。这种人在城市之中颇为罕见,因为城市从无招聘一说,一旦在先天身份上缺乏收入和私有财产,就很难后天找到,而如果找不到,就无法缴纳税金。摊贩就是这一类朋友经常额外扮演的角色,如果在选举期间买卖的话,警察也不会来赶人或者收保护费,所以常见。” “我比较奇怪的是,在那之前我明明给过她一笔钱……” 白无一沉默了一下: “为什么会这么快就用完了呢?” “那么,不是用完的,这样的答案如何呢?” “……” 这的确是个更合理的答案。 老人看最后出现的位置,应该是在来到书店之后遭遇事端的,而书店附近最容易出现的钱财损失,就是…… 黑警头子。 那个人,一直在书店外面巡逻,而且对非警员实在是一个相当自私贪婪的家伙,若是看到那个老人的话,很可能像对待最初的白无一一样进行勒索抢劫一类事吧。 到底,人都是具有两面性的复杂生物,白无一知道了答案,但似乎也无法为此而继续追责了,于是只是一昧低着头,跟着女祭司一点一点接近了那城市另一个心脏。 “有人称呼这里为神圣,有人认为这里就是一切污染的源头,也曾经有人想要反抗规则,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这里定为了最终目标发动了袭击。” 女祭司呢喃: “但最终,那不过是一个本来平平无奇的人所立下的一道锥子罢了,这锥子洞穿了城中一切人的脊椎,强迫他们不能撑起……若非如此,这座毫无生机的城市恐怕早已倾覆。” 而火焰随之而至,将包括老人摊位在内的一切都吞噬殆尽,而与此同时,白无一的心也多少有些紧张了起来。 木台。 那安静的、朴素的、现在已经再也没有一个人去守卫的城市中心之地已经浮现,它就这样独自矗立在一切火与废墟的中心,头顶顶着一片无灯的白昼。 无论他如何否认,木台的确有种不一般的中心气息,它并不是如他所贬斥的一般毫无特殊的废物。 然而,当女祭司走过去的一瞬间,那高不可攀的木台却在一瞬间燃烧了。 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只有木台清晰而完整的燃烧过程证明了它确实比一般建筑燃烧得慢些、慢些……但到底有多慢呢? 至多不过是几秒罢了。 很快,它就像一根蜡烛一样完全燃烧起来了,火色与夜色将天空混淆成一种怪异的、纯粹血色的黄昏。而在那燃烧中,写着一切重大新闻的木牌忽然弹了出来,唱生日歌似地开始勾勒字迹: 【暮安,公正的公民们,今天的选举也开始了。 交通中枢已失去联络。 书店已生死不明。 拍卖场、医院、酒吧、医院…… …… 结结结结束了吗吗吗吗吗fjdjkwk你以为o/<〈〈〉<〉我不会……白白白白无一一一一? ?? 女祭司——!!!】 咔嚓。木牌断裂,无声的嘶吼被掐断,而女祭司走到那木牌前,带着祂那一贯怜悯却冰冷的微笑,将其完全吞噬。 “……是他。” 白无一说了一句。 眼中的恨意清晰可见。 “那个带着面具的家伙……他的面具,并没有完全在这座城市出现过。” “那些面具并不完全属于他。” 女祭司转过头的一瞬间,木台整个凹陷了下去 木头燃烧的滋滋声仿佛呻吟一般,在其飞扬的发丝与衣衫后为之合鸣: “木台所由木头制成,而所谓木头的特质,您应当是知晓的。” “……木头在这座城市可以抑制并固定变化。” “是的,因此在这座城市的选举几乎很难造成任何变化,唯一最大的一次就是海湾被吞没,但即便如此贵族依然无法乘胜追击地直接吞噬海湾。让一切都僵化、让一切都保持在一个恰到好处的折磨阶段,不去实现任何人的愿望却又一直让他们保持着煎熬的希望,这正是木台选举所存在的目的。” “因为这里真正的主持人就是一个只会折磨他人的白痴。” 他先骂了一句,随后收声,忽然盯着女祭司灼灼地说: “你也认识他,而这里的人,是否也都反对过他?” “是的,这里就是反对的结果。” “你们失败了。” “我们所在的情况并不和你们完全一致。” 第496章 综合:直到最后 说到这,女祭司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随后便开始一点点往工厂的方向、沿着一条昼夜交替的路蜿蜒往前走了。 但祂并没有完全停止回答: “我们的反抗……并没有您那么合理,事实上,若说折腾您和您所在星球的元凶,恐怕我们也得算一个。” “什……” 白无一并不能完全明白这其中的含义。 但此刻,已经不再被缆车阻隔的城市是那么小、那么近,以至于没走多久,代表终局的工厂也就出现在那里了,偌大的圆筒状建筑冒着一缕又一缕滚烫的烟雾。 “……” 恐惧让他暂时无法说话,白无一看着那宛如铁桶一般的建筑,手指越发抽搐,而手心也一点点蓄满了汗。 他何其畏惧啊。 “老白!” “白先生!” 忽然,有声音呼唤他的名字,白无一立刻转过头去,却看见贾格尔和宫野琳两道熟悉身影与他擦肩而过,仿佛看不见他一般跑远了。 不,应该就是看不见吧。 “我在的情况下,他们是找不到你的。” 女祭司在前方入口处等待着他,脚步轻缓: “走吧,一起去最中心。” “……” “害怕是正常的,但你并没有犹豫,如果犹豫了的话,你反而不一定要跟着我了。” “下面的情况,很复杂。” 白无一跟着祂一路走到电梯,找了个角落,有些呆呆地坐在了脏兮兮的铁板上,望着狭隘的天花板呢喃: “我都很害怕。” “什么?” “……我害怕一切我不在场所可能导致的变数,如果在场,即便发生什么,我也可以全力去挽救……哪怕挽救不了,也可以说我曾经努力做了些什么。 但是,若是不在场的话,便当真是什么都做不了了。” 他抱住了脑袋,用拳头在太阳穴的部位敲打着。 “所以,这次一定要是我和你做交易,我也一定要跟着你下去……必须、全程、都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地把你送下去……然后把你……” 这不是牺牲,只是胆怯。 这不是牺牲,只是恐惧。 白无一一次次地确认着这一点,终于从另一种恐惧中抽身,恰在这时,电梯落到了底层,白无一也就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艰难,对未知的想象折磨着 他,令他气喘吁吁,而为了舒缓这种走上断头台前的恐惧感,他开始有一搭无一搭地聊天: “这里的人……应该都走光了吧。” “本来有人想留下来。但是跟你同为书店店主的那位先生拦住了他们。” “……还是瞒不了他。” “那位比较效率至上,缺乏做不必要工作的耐心,但是你失踪的消息也是他第一个透露出去的……他这样多少有些赌气,当然,他自己是不会承认的,而且做出的决定的确依然冷酷无情。” 呵。 白无一不由自主漏出一声笑,摇摇头。现在在外界,按照逻辑推断的话应当会跟献出手臂时的他一样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吧。因此,所谓搜寻工作也好其他营救可能也好,都不过是毫无意义的挣扎与浪费,实在没有任何做的必要。 这样想来,这些依然固执寻找着他的人……简直就是一群笨蛋。 真踏马可爱啊,这群笨蛋。 咚…… 一阵怪异的石头碎裂声响起,白无一能清晰感受到,那是来自各个矿坑的动静,是石头的滚动。 曾经、那些作为反抗组织秘密基地的小空间,那些逃往外部的小通道,那些藏着无数辛酸秘密与尸骸的小道都已经通通关闭了,再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隆声,沉重的电梯亦已经断裂,厚重铁箱瞬间便融解为了一汪汪明亮的铁水。 所有的退路都已经断了,不知为何,在这种确定下,白无一就反而松了一口气。 “你来过这下面吗?” “来过。” “嗯?我以为你这样的体质应该很难进入这里面才对,规则害怕你害怕得不得了,一下来不是会被立刻发现然后赶出去吗?” “坐电梯当然不行啦,但你也知道嘛,这边自从船长逃出去以后就到处都是漏洞,没你想象得那么严密嘛。” 女祭司哗啦哗啦地挥动着胳膊,而随着祂的动作,那些本来在工厂里无处不在的雾气与焦臭,便都被完全纯粹地燃烧,随后消失不见。 工厂中的灯,一一被破坏了,但火焰取代了它们,便让此处的视线反而更清晰了许多。白无一再一次看向这座工厂、恢宏的城市之心,也再一次被其中无数精巧的机械结构所震撼。 “无论看这边几次,都觉得造出这边的人真了不起。” “工人们有着最精湛的技术和最伟大的创造力,设定上,他们是在城市之心出现前建造城市基础的人,所以哪怕到现在,工厂 也无法拦住他们。” “……尤其是那个船长?” “那位……的确是个很有趣的家伙。” 女祭司轻轻笑着,向工厂最最中心的地方漫步而去,期间,工厂因被损毁而一直不住地颤抖着,天上或旁边的建筑结构也就一个劲儿地往下掉。 女祭司轻巧躲过那些掉落碎屑,白无一可完全不行,他只能跟躲雨似地举起双臂,闷着头开始加速往里冲……然后就重重摔了一跤。 “啧。” “哈哈。” 正如之前所说一般,工厂在不断往地上掉东西。 换而言之,现在本就不平坦的路段更多了许多碎石和铁块之类物品阻路,白无一便是想冲快一些都不行,只能紧紧跟着坏笑起来的女祭司,跟个跟屁虫一样蹭着那能抹除一切的高温。 轰。 一块巨大无比的石块瞬间坍塌,几乎露出了几分天光,这石头的阴影正笼罩在白无一头顶……若能正常掉落的话,一定能瞬间把他砸死吧。 但,它掉不下来的,女祭司的高温令它一瞬间就完全消失了,白无一看着这一幕,眨了眨眼。 一会儿,他就再无所谓高温的庇护了吧。 恐惧如附骨之疽,令他不住颤抖,可步伐却越发快速。 “话说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 “嗯?” “那个船长,如果在矿洞里受了那么重的伤的话,怎么可能能顺利跑出工厂呢?即便可以,流落到城市里又不敢去医院的他也早该流血或者感染死了吧。” 第497章 综合:一个叫白无一的男人决定去死 “工厂内部有巡逻,外部自然也有,那个人并没有第一时间跑出去,而是在重伤之后被正好在外部巡逻的老贵族一行人抓住了,但是,老贵族认为他眼中的凶性和自己很像,便反而把他送到了医院治疗好了。” 女祭司身上的火闪烁了两下: “然而,这个判断可不算正确。” “船长……比他更卑微,却也比他更凶戾。” “老贵族曾经也算得上狡猾多变能屈能伸,但他从未真正落到过船长那般的境地,自然,也并无他那般的韧性,那般的全然舍弃自尊。” 咔嚓。 女祭司停住了脚步。 祂抬起头,眺望着面前的庞然大物,也眺望着其中流淌的铁与火。 祂深呼吸了一下,体内的火苗在充满易燃气体的空间中发出些噼啪的响声……眼前就是城市之心了,一处圆筒状、却宛如章鱼一般分支出了无数入口以投入原料的烘炉,其身上联系着无数管道与部件,正在永无休止地运作着,那一阵阵机械拉扯出的脉搏,正是这地点名声的由来。 而这里也是…… “你不一样,或者说,你们都不一样。你已经经历了不止一个副本,应该也曾有过必须出卖一切才能苟延残喘的情况,所以你对生命有多么宝贵,应该是有所了解的,你也绝非轻视他人……或者自己性命的那一类人。” “我做不到。” 白无一来到祂身边,具体来说,是身前,将那些爆裂的空气用单手驱散: “我做不到像我见过的一些人一样,毫不犹豫地……死掉。” “但你还是来到了这里。” 女祭司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抓住了一道烘炉边的梯子,白无一也一起抓了上去,但他只有一只手,于是爬得很慢,反而得被护送的女祭司不止一次地转过身等他。 女祭司没有什么怨言,却也不曾以肢体去拉他,这让这个过程更加缓慢而艰难了,白无一只是闷着头,一股劲地前进着。 踏、踏。 离地一百米。 两百米…… 有三百了吗? 外观来看,工厂是没有那么高的,白无一所爬上的距离,其实代表着这座偌大工厂到底与地面隔着多厚的泥土。 啊,这样的深度,是绝对无法逃跑也无法得救了的吧,上方的天空一片死寂,徒有火自烘炉中缭绕……白无一追着那火舌,气喘吁吁地来到了那前方。 城市之心始终在 沸腾。 当他真正落足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并非踩到了什么铁壁上,满满一层黑色的、类似于煤炭的物质早已将城市之心的主出口牢牢堵住。偶尔,被堵住的洞口会发出一些沉闷的声音,随后一阵鼓动后喷出一阵令人厌恶的废气。 ……这些废气从物理学来说,或许不该称为雾,而是烟, 因此依然可以燃烧。 “堵住了。” 白无一深吸一口气,咳嗽了很多声: “咳咳咳……你下得去吗?” “破开了就行。 女祭司漫不经心地说出一句,随后,以手一点点耐心地将那黑色灰烬层划开。祂动作很慢,不知是因为本身效率,还是故意为之。 在这缓慢雕刻中,漫长的交谈依然继续着: “这次应该的确是最后了吧。” “可能?趁着现在一切还没发生,你还可以走。” “怎么走,所有出口都被堵住了,已经、已经没有生路了。” “以你的发挥,我相信你若是当真想走,依然是走得掉的。” “……” 白无一疲惫地叹了一口气,依然没有转身: “我不知道……可能,我只是有点累了,自从回到书店,我就没想到现在还活着的情况。” “……” “为什么你只收走了我一条胳膊呢?啊,请不要误会,我并不是在质问您,更更不会觉得那个时候死了更好……我只是,确实想问这么一个问题,为什么,我遇到的您只拿走了我的一条胳膊,而另外一些人拿走一些比直接通关轻了许多的道具,却直接丢了性命呢?” 这些问题,比起询问女祭司,他更像是在诘问自己: “我的运气,每次都是在这种时候才突然出现……我实在是,有点累了,想不到也不想想怎么从这个地方钻出去了……” 说到最后,白无一感受着全身的剧痛,闭上眼,跟要睡着了一样嘀咕了一下,最终还是勉强抬起了一双满是血丝的眼。 他抽搐着,摇晃着身躯,哆嗦着感受着恐惧。 “你是无法一个人支撑起所有事的那种人。” 女祭司抬起手,下方的灰黑灰烬如蛋壳般轻易剥落,露出了一片宛如岩浆般的景色: “必须有人在你身边,才能为你赋予必要的助力,无论是武力、智力、还有最基础的动力,对于你来说都是别人的更为方便。而现在你的身边空无一人,自然想不出些什么。 ” “你终于承认自己不是人了。” 无视白无一刻意破坏气氛的玩笑,女祭司一点点站起身,展开双手,朝白无一露出一个微笑。 祂的背后是无数沸腾的火焰。 “但你可不应该是自暴自弃的类型啊。” 祂愉快地转动着身躯。 将火焰凝聚而成的身姿,做出一个过分洒脱的姿态,一下敞开双手正对向白无一: “都到最后了,比起愁眉苦脸,不如笑一个吧?对了,出于你把我送到这里的奖励,我毕竟不能让你白跑一趟…… 如果,有朝一日,你能看到魔王的话,就对他说:‘凉南希’,这是一个久远的许诺,也许可以救你和你身边的人一命。” 那人说完,便以那双现如今物理意义上灼灼的眼盯着白无一,那种熟悉而滚烫的触感随这种注视再度升起,逼迫着白无一伸出手去,进行这最后一步工作。 ……那么,就推吧。 白无一伸出手。 啪。 他将那火焰所凝的身姿一下推入了烘炉中。 火焰点起,火花飘荡。 他所听到的只有欢快的轻笑,他所看见的只有宛如舞蹈般翩然的身影。 当那身影一下落入无边的烘炉铁水中时,白无一只感觉自己的呼吸紧促了一下……但也仅此而已。 下一秒,整个工厂忽然强烈震动起来,浓烟四起,酷热宛如深渊般将他吞噬,大地发出绝望的呻吟……这一切像是地震的前兆,但若身边山水中有那么一座脾气暴戾的山脉之人,便能轻易分辨出: 那是火山喷发的前兆。 第498章 综合:你是否见过那只鸟? 轰……! “!” 但这一切比火山喷发,还要迅速了许多。 几乎是瞬间,漫天的火焰侵蚀了白无一的视野,而下一刻…… 他感到了风 “呼——” 狂暴的风忽然自天上涌来,白无一缓慢挪开挡在眼前的手,然后,几乎有些惊愕地看着面前一片赤色的黄昏。 是火焰…… 是火焰,将整个天花板、将整个工厂、将整个长达数百米的地下直接撕开了一条口子! 泄露的空气在圆筒的轨道中被爆炸推动着盘旋,一瞬间形成了恐怖的飓风,被高温形成漂亮切口的建筑如饼干般松脆掉落,噼里啪啦的声音和呼啸的风声一起折磨着他的耳膜,而那间隙中,依然在吞噬一切的火焰则刺瞎着白无一的双眼。 只有女祭司的火焰可以做到这一点……这火焰太过恐怖,甚至减免了爆炸的过程。 “……!” 踉跄。 不,应该说是直接摔倒。 强风与众物跌落当中,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可能稳住自己的身躯……不,应该说,即便是那些身体加强型的选手,此刻在无休无止的灼热狂风中恐怕也只能被看做一片落叶吧,白无一能清晰感受到,那些曾额外放过他的高温现在正一点点露出獠牙,在他身上灼出焦黑的痕迹,扑面而来的狂风中满是矿渣与铁屑,不单刺入面颊,更是沿着呼吸的鼻腔扎入他的肺里。 而下一秒……整个烘炉都开始坍塌。 失衡。 跌落。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存活,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逃脱。 而在他坠落之后…… 一只白鸦飞起。 …… …… …… 你是否见过那只鸟? 那是,人类自古而来,对交通最美妙的幻想。 当人第一次窥见那些浮云,看见那些自由精灵在其中翱翔,便不由自主张开双臂,幻想羽翼随之翩舞。 你是否见过那只鸟? 最需勇气的一种尝试,高空、极速、占尽了一切人类乃至于陆地生物的恐惧、一次跌落就几乎要付出生命危险的壮举? 你是否见过那只鸟? 自上而下,俯瞰整片大地,跨越大海、跨越山脉,去往一切人所不能及的地方,能看见一切、拥怀一切的姿态? 你是否见过那只鸟? 在蒸汽朋克中,几乎标志性的工具,扛着引擎,铺设着甲板般的双翼,顶着在现今早已被淘汰的螺旋桨大鼻,载着冒险家们如风般览过城市的光景。 蒸汽朋克…… 是人类对科技怀念而富有浪漫的幻想!是具有魔法的幻想世界! 而在这地方…… “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当然应该只要有心,就可以无所不能! 早已盘旋许久的铁鸟,冲破了飓风、冲破了高温、如一道闪电般刮过曲折的铁筒,经受住一切铁与石的刮擦,丝毫没有减速! 它是如此地灵巧,像一只可爱的鸟儿,它是如此地圆润,却一点不失威风,数把长剑为其作陪凌冽地充当着僚机……看呐,大鼻子飞机,竟也有了无人机护航! 一切昏暗视线中,这只巨鸟,方向却如此清晰。 那是当然……因为一只白色的乌鸦,正格外突兀地翱翔于风暴中,无畏地为其充当着导航! 而这飞机,执拗地转了个弯,和向地面砸去的青年,擦身而过。 “……死……” 风。 风吹偏了青年的位置,也同时,模糊了他对一切的感知,那双眼因四周的沙尘而紧紧闭着,几乎不可能做出什么配合。 白色乌鸦撕扯着他的衣衫。 期望于将其拽回,但却终究无力,于是焦急地鸣叫着。 而一切情况急转直下,大概率,只有这一次机会…… “……啊……!” 外界的声音,他一句也没听清。 但也许,也许是一些不属于铁石或高温的、别样的触感沿着空气接触到了青年的肌肤上,让他那浑噩的意识一瞬泛起了些涟漪。 “……活……啊!” “……” “不……快!” 结果,外界的话还是一句都没听清。 只是,随着时间。 一道青年的嘶吼突然清晰地自心中响起: ‘求生吧。’ 求生吧。 ‘求生吧。’ 求生吧。 “!” 白无一伸出了手。 他一把抓住了飞机的飞翼,几乎跟一只快要落水的猫一样死死爬了上去,整个人都在颤抖。 然而,在如此的高速中,手掌理所当然地要滑脱,事实上,那伤痕累累的手掌与机翼拍打的一瞬间便传来了钻心的 疼痛,一下便迫使其脱力。 滑开的话,就真的没法爬上去了! ‘求生吧。’ 于是,白无一张开了嘴。 趁着还未完全脱离,他一口咬在了机翼上,口中呛人的石屑死死扎进了他的舌头。 “呜呜呜呜呃呃呃额额——!!!” ‘求生吧。’ 但还不够。 还不够。 他依然在往下滑,断了一只的手臂,对他的体力造成了极大削弱…… “活……” 白色的鸦飞了过来,推着他的背,把他死死往机翼上面靠,但它的鸟喙太过锋利……一瞬间便扯碎了白无一一截衬衫。 既然如此…… “呃!” 白无一扭动着残缺的胳膊,一下挡在了白鸦的必经之路上。 剧痛传来,然而,在那剧痛之中,白鸦的鸟喙死死扎入了他那早已干涸的肢体之中,随后一瞬间扯着他向上飞去。 他将身体半托付给这只同样虚弱的鸟儿,卑鄙地借助这力量往上抬身,像是寄生虫竭力伸出触须去。 ‘求生吧。’ 即便丑陋也好。 即便被认为出尔反尔也罢。 归根结底,他也不是因为想死才来到这里的。 求生吧。 因为他厌弃牺牲, 因为他厌恶痛苦, 因为他恐惧死亡…… 因为。 他。 是如此地, 想。 “——活下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抓住了!” 下一秒,在那飞机内伸出一只强壮的手,一把将他拽进了舱中,另外一只手则作势狠狠揍了他一拳,塞给了他一副护目镜和呼吸罩。 飞机像是松了口气般跌宕了几下,随后,它便再一次抖擞精神,在离地还有数米的瞬间折返而起。 简陋飞机破出毁灭,行向无尽的黄昏。 你是否见过那只鸟? 名为飞机的铁鸟,载人向高空的铁鸟。 啊,在这座城市中。 毫无疑问。 那就是名为白无一的那个笨蛋, 在工厂中, 为伟大工人们所介绍的那只鸟啊! 第499章 综合:活下去吧 …… “……呼、呼……” 自上而下,俯瞰整个燃烧的城市,是一片浩瀚的绝景。 城市并非只是一种疾病。 那到底是无数市民花费无数时间所建筑出的一个个小小生活缩影,即便被火焰所吞噬,那些小小的生活痕迹依然比任何艺术家的雕刻都深刻地存在着,火焰可以吞噬金属,却不会抹消那一切。 好的、坏的,新的、旧的,没有什么会真的一下就消失不见或割舍,这就是过去,也许有一天,新的城市中人也会怀念起这座城市的一些吧。 这就是众人之城。 这就是,众生之城。 就在白无一这样想的时候,一道暮光从机顶撒下,再一次刺痛了他本就不大舒服的眼。 他抬头,看见那一片厚重的阴云,从中间被直接点燃……绚烂的火焰,在云海卷舒中咧开的弧度简直如一抹坏笑。 ……真是彻底的燃烧啊,这样的燃烧,便是付出一只手倒也值得。 “你这家伙!” 然而,即便是重伤员,似乎也避免不了挨打的命运。 雷德从一旁怒目圆睁地拐过头来,几乎整个人气得在发抖,而另外一边,格里森也是一脸愤愤不平。 “要不是那个关先生分析这边肯定会被烧穿,我们都没法确定怎么找你。” 呼吸口罩让雷德的口齿有些模糊,但他的咬牙切齿感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点: “真是该死……你把我们当什么人了?只会莽干的莽夫还是满脑子想着爆了的笨蛋?时间那么多,多想一会儿,总有办法!” “……咳咳,抱歉。” “你是该抱歉。” 格里森压着眉毛说: “要不是你,这玩意儿也不至于直接拿出来用。” “那个是……专家组他们给的图纸?” 白无一看着这架飞机。 一架以现代目光看来无比落后的双翼螺旋桨机,甚至没有涂漆,只能坐三个人,异常之简陋。 “对,他们急疯了。让各个有那个奇怪仪器的人过来拼命企图教会我们,但是踏马的这么精密的机器鬼能一下造出来,最后还是你们那边那个叫马鲁克的小伙子帮了很大忙,又让飞剑取代了一部分机器,才完成。” 工人代表先生深深吐了一口气,语气中的愤愤不平快要溢出来了: “但是这样也是不可能挡住那些铁啊灰啊之类的,你们那个老 关说的。” “它看起来很坚固。” 白无一看了看依然完好无损的飞机,伸出仅剩的手将白色乌鸦接了进来,让它休息了一会儿: “坚固得都不像一般飞机了。” “一部分,我们拆了那个该死的机甲、又拆了铁船的引擎,两面进行了改造。” 雷德有些嘀嘀咕咕地说: “另外一部分……你们那边那个专家组送来了一些奇怪的东西,说是血,他们说这是露西亚那边送来的,你有什么印象吗?” “……” 一股奇特的失笑感弥漫上了白无一眼眶,让他一下冒出了眼泪……但却也难以抑制地狂笑了起来。 在这一阵狂笑中,他忽然感觉眼前的一切在变得虚幻……这座城市、这座飞机、那只鸟。 火焰已经将城市燃尽。 副本,也该结束了。 “……” 雷德和格里森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 “被认为死了或活着其实都无所谓,真的假的,也没什么,” 格里森扯下呼吸罩、更进一步,扯下那蚂蚁一样的头罩,露出半张沧桑的人类中老年面孔,另外半张扭曲的怪物面庞: “只要还觉得自己活着,就要继续按照自己的形式努力,我是这样想的。你这人也不该突然放弃,有很多人都希望你活下去,哪怕你自己,也一样不是吗?” “现在,我们也还可以做一些事,你想去哪?我们都可以送你过去。” 红色的面罩也随风脱落,坚硬无比的飞机也开始散架……但他们的面上没有丝毫所谓死亡的神色。 而在这个世界虚幻之后…… 另一个熟悉的世界,便前所未有地凝实起来。 在那一切生的希冀中。 “让我登上那个雕像!” 白无一踩着飞机的座椅,在烈烈疾风中站了起来,抬指如剑芒般前落,目刺黄昏: “送我上去!我还有事要干!” “……好。” 回应的,到底是谁呢?无论是哪一个回应,至少,他的声音是带笑的。 于是。 在地上的人都看见了那只鸟。 副本世界破碎,随后,一切npc都缓缓开始消散,选手们看着刚刚还与自己笑谈的人一一消失,随后露出的是熟悉的世界……还有那只鸟! 来自过去世界的飞机在最后,带着现今世界的人,狠狠 栽向了女神雕像的桂冠…… ‘求生吧。’ 活下去。 乘着那只鸟,对那高不可攀的混账说: “——诡异主持人、我草拟马——!!!!!!” 飞机,在彻底触及那桂冠之前消失了……它一点点散架,解体,变为一条鱼、一只蚂蚁、以及一些破铜烂铁与一只白色的乌鸦。 但不必要感伤。 在消失前,飞机已调整好速度发射出最后一枚导弹——那青年的身影带着一种纯粹的生意,挥舞起最后仅剩的一只拳头,带着那过去之人馈赠的强大余力,一拳打去! 面具皲裂。 “你这……混……呃!” 拳头传来骨折的触感。 但,白无一却不管不顾,继续以肩膀接上了一拳! 头、脖子、肚子、肋骨。 拳、脚、头、牙齿! 无论是什么部位他都攻击,无论是什么手段都用上,几乎没有任何的技术与思考,现在的白无一,只是一切的情绪都转化为实际的攻击砸落到那卑鄙混蛋的身上! “那个人到那边了啊。” 与此同时,克里斯蒂安和关寒等一众选手站在地上,静静观摩着这一幕。 “真是可惜,居然被抢先了。” “……现在上去 说不定还能抢到点打的机会哦?” “对诶。” “那我们还等啥,走走走,揍人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神像头顶发出一阵嘶吼,并非来自主持人,而是来自白无一的、纯粹的情绪宣泄。 头、脖子、肚子、肋骨。 拳、脚、头、牙齿! 他的手上已经沾满了主持人的血。 指节被对方打瘸的牙齿划伤,所以也许还有些自己的血,口中也全是些腥臭的滋味。 肌肉和骨骼和脑都在告诉他很累了,几乎酸痛得要他昏死过去……但不要,为什么?哪怕接下来要再断一只手,他也要一直一直无休无止地打、打、打下去! 第500章 然后,等一切结束后,哭泣吧 “咳、咳咳……你以为,你这样就能……” “咚!” 话语?嘲讽? 不,那是,还未恨到入骨之际,人才有闲暇思考的问题……现在的白无一,所期望的只有彻底而几近无用的暴力,伴随着每一次殴打和反馈来的痛苦,他便感到纯粹的欢欣…… 欢欣吗? “去死!” 不,或许,比起欢欣更为明确的,是宛如骨髓抽搐一般的痛苦。 悲哀、愤怒、仇恨……这一切真正浓厚的情绪,现在终于得到了一处峡口,如洪水般宣泄了出来。 “去死啊!你这个啥比!混蛋!勾石玩意儿!草拟马勒戈壁的混账!” 一拳、一拳、又一拳。 “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直到胳膊几乎无法抬起,那就用头去撞,如果头已经剧痛到快要裂开,就以牙齿去撕咬,如果连牙根也松脱了,那就把身体当做一块石头,像要沉入湖底一样闷闷砸上去。 头、脖子、肚子、肋骨。 拳、脚、头、牙齿! 重复、重复、重复。 “呵呵……你杀了那些人……” 全程,主持人没有做出任何像样的回击。 副本破碎以后,他似乎便失去了一切力气,体能甚至还不如现在重伤的白无一。 他的身上出现了无数缺口,而那些缺口还在不断撕咬他身躯般扩大,他的面具已经裂成了数层,每层都显示出不同的色彩与样貌。 他把仅剩的力气全都用在了言辞上,以其一贯的恶劣语气进行着嘲讽: “真好,狗咬狗真好……哈哈,他们曾经就是像你们这样的……无耻小人,尤其是那个贵族……除了比你有能力,他简直跟你一模一样!” “草拟吗!草拟吗!草饲你全家!” 什么都说不出,什么逻有辑的话语都说不了,只是一拳又一拳砸下去,除了这个念头以外,连嘲讽都完全没有心思去听。 支撑他活下来的理由,支撑他从那百米地下一路破至高空的生意…… 正有这一番,痛彻心扉的愤怒啊! “我杀了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哼哼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 主持人脸上的面具,已被打得惨不忍睹。 他的一条腿被硬生生掰得脱了臼,身上到处流淌着血,像一块烂泥一样瘫倒在地上。 但他依然在嘲笑,发自内心地嘲笑: “……他们想要改变自己的处境,我就让他们永远无法改变……他们号称自己不受压迫,我就让他们永远被自己所折磨……特别是那个家伙……哈哈,他喜欢当一切的中心,那就当一切的中心,但只当个摆设一样看着吧哈哈哈哈……” “呼……呼……呼……” 而白无一。 白无一终于打累了。 即便如此,他依然固执地挥着拳,一下一下打在那家伙的脸上,直到最后,掐住那主持人的咽喉…… “还回来。” 泪水伴随着剧痛,一起自白无一眼角渗出,白色的纸张面具彻底消散,完全曝露出黑色的眼: “我已经赢了……既然如此,把所有人都还回来啊。” “……” 主持人沉默着。 过了片刻后,他低着头发出恶意的笑声: “没有意义,你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你只是帮我解决了我的仇人,甚至还成了我的大恩人呐!咳咳、咕……异能,还是存在……种子,也已经种下……死掉的人,他们真的已经死掉了!哈哈……再也不可能……” 杀了它。 杀了它…… 杀了它! 除了这个以外,想不出其他的做法,除了这个,没有其他的念头。 白无一一点点捏紧了那只手的力度,感受着骨裂的触感…… “放手吧。” 但这时,有声音温和自后方传来: “这样怎么能折磨这家伙呢?老白啊,你这个人,不擅长害人啊。” 仰头望去,白无一以一种几乎对待敌人一般的眼神注视着阻止自己的关寒,而后者则以比起任何时候都要认真的表情,朝他摇了摇头,落下一句: “相信我。” “……” 松开那脖颈,比捏碎它更加艰难。 一瞬间,白无一感到自己几乎被抽空了一切的力气,往后摔倒,却勉强支撑住了意识。 ……他要看。 他一定、一定、一定要看到这一切结局,他一定要…… “嗯……主持人先生,对吧?” 棋手漫步着,以一种与白无一截然不同,纯粹理性的眼神打量着主持人,而这种表情并不能让对方恐惧。 “你打算怎么做?” 主持人不屑说着,吐出几颗断牙: “剥皮……拆骨……订钉……都不过是一些无聊把戏,我早就承受过比这些还恐怖很多的事了……” “嗯,所以,你一个字也不会说。” “哼哼哼……那是”“但是我为什么要让你靠话说呢?” 主持人轻蔑的笑声戛然而止,关寒歪着头,打量着他那张厚重的面具。 异能为分析,极度擅长人类心理学的棋手,露出一种不达眼底的微笑。 “眼、鼻、口,这些部位的活动,可以揭示人类的心理,对于阁下来说,恐怕是不大行。” “……以你们那拙劣的技术来试探?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别这么说,别这么说嘛。” 关寒乐滋滋地凑了过去。 ……拿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奇怪的机器,而这机器一瞬间便让主持人噤了声。 “心理学,看表情只是因为我们对待的是人。” 棋手慢悠悠的话语带着一种刺骨的冷意: “人不能粗暴对待,即便可以知道一些更深的原理,只要会造成后遗症的话,这种技术基本上就是禁止使用的,哪怕是对死刑犯也是一样。” “……” “哪怕用在动物身上,也一样会被称为不人道吧。一切感知和功能都由大脑、或者类似于大脑的器官而提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心理学就是一种温和的神经医学,所以,我作为一名心理学家,采用神经医学来作为调查您的方法,也算不上什么背叛师门吧。” 不如说像扒谱洛夫那样的医学家颇为嫌弃心理学才是真的,关寒有些腹诽地想着,忽然伸出一根尖锐的铁棍,刺进了那主持人的嘴里。 这家伙想咬舌自尽,但怎么可能成真呢? 一脚踹到这人勉勉强强举起来的手部,将其浑身关节全部脱臼,随后关寒便一把抓住对方的下巴,强迫对方与自己对视。 第501章 ……天使? “我知道你刚才一直挑衅老白,即便没有看到,没有听到也知道你绝对会这样干——他很恨你啊,所以,说不定真的会忍不住,一下把你杀了呢?” “呜呜……唔!” “但是,你未免也太小看他的意志了。即便到这种情况下,他最终还是会考虑到比起自己的情绪考虑你是不是别有他用。这种实干性格才是我会乐意打交道的嘛。” 关寒又拍了拍对方,随后一边企图扯下这家伙的面具一边把铁棍往嗓子眼里面砸: “现在的你,面对着我也来几句呗?我还蛮好奇你平日那个疯疯癫癫的精神状态骂人的时候是不是能一直保持下去呢。” “咕咕、啊、咔……” “哎呀哎呀,对不起,忘了这边还卡着了……不过,就算你打定主意一言不发也一样。” 他压低了声音,匍匐在诡异主持人耳畔呢喃: “你的一举一动、一呼一吸……一思一想。只要还存在,我们就可以无限地去追溯你所属于的那个地方……或许以人类的概念去称呼,应该叫你的家?” “混……额咳咳咳!” “只要你还活着,你就是你家的叛徒啊,大奸人,出卖自己故乡的窝囊废……好可耻,怎么能这么可耻呢?但是我们这边可是很感谢你的,不单能解决我们这次的诡异危机,还能直接追根溯源到不再受其二次影响,甚至反向入侵……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您啊,太感谢、过于感谢了,等我们完全成功之后,一定会带您回到故乡,让您享受千万人的称颂的。” “!!!” 主持人前所未有地挣扎起来。 哪怕所有关节都已经脱臼,他依然固执地扭动着身躯,像毛毛虫一样倒在地上,一次又一次拿头企图去撞地板。 但关寒依然只用那一根棍子就卡住了他的脖子,硬生生把他抬了起来,跟只被摆弄的鱼一样悬在半空中。 “现在,让我们先用您的英姿作为一个证据吧。” 说着,这家伙像个标准的反派一样掏出了手机,在主持人几乎崩溃地摇头与嘶吼下,将摄像头打开了: “以您的形象,来代表您故乡的形象……您应该不会在意吧?我看到您点了头了!很好,那么…… 茄子。” 一瞬间,一阵光芒忽然炸裂。 一切黑暗骤然消散,而关寒瞳孔一缩,立刻向白无一一边躲去。 “!” 一片神圣之光轰炸到了女神像 头顶。 光芒之后,主持人惨不忍睹的尸骸出现了。 “……” 与此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位看起来如天使般圣洁的女子。 “蓝星的朋友们,你们好。” 那女子身穿白袍,有一头黄金般的金发,双目覆巾,背后生着偌大的羽翼。 “……angel?” 一旁有惊疑不定的呢喃传来,白无一转头,看见那是面色凝重的克里斯蒂安。 “不,那怎么可能是天使……that cant be angel!别给骗了! ” 白无一是无神论者,现在即便遇到了诡异,也绝不相信神的形象会完全遵从人类的幻想……更加无法将命运寄托于强大的神明上。 如今诡异主持人即将被审问之际,这所谓的天使突然自天而降,分明就是杀人灭口……这家伙,是新的诡异主持人吗! “……” 关寒无声地抓住了他,摇摇头。 白无一一下冷静了下来。 之前的那个诡异主持人,是被摸清规则以后才能进入副本然后进行消除了,而对这后来的一人……蓝星堪称一无所知。 万一对主持人的规则变化了怎么办?副本,不正是如此天天规则变化的吗? “……” 那天使似乎感受到了众人的狐疑。 于是她先是扫视了一圈众人,随后,忽然大大地弯下了腰。 “……万分惭愧,” 她以一种卑微的态度向众人开口,声音落到众人耳中,便成为不同的言语: “那叛徒给诸位的星球带来了无法抹消的损失,我花费数百年才追查至此……却已经晚了一步,如今,更是无法控制目标而将其杀死,实在是……” 这金发天使的声音出奇温柔,有能抚平一切躁动的魔力。 一些本来义愤填膺的异能者们纷纷冷静了下来,只是依然以怀疑的目光盯着那女子。 “阁下说叛徒,” 关寒走上去,与其对话: “换句话说,那诡异主持人,和阁下您本来同出一处咯?” “是的,他曾与我同属一处知识放颂会,然而却因为内心的高傲轻蔑一切学子,在被超越之后就生出了怨愤,破坏了放颂会后,便出逃到了这里。” 天使叹了一口气,将手伸向了那尸骸…… “等等。” 但关寒拦住了她。 棋手笑吟吟地,注视着这名尽量表现出无害的天外来客,双方相距甚近,不到五厘。 “先生,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刚才说了这家伙给我们带来了无法抹消的损失,那么,至少也该给我们一些补偿吧?” “那是自然!先生,我非常非常迫切地想要与各位国家的领导人一起协商对星球破坏的补偿。如果各位担心我的诚意,我现在就可以给予一些副本物资和异能方面的赔偿。您是分析异能,战胜那位叛徒之后已经67级了吧?若您需要,我现在可以直接将您升级到……” “我不想要这个补偿。” 关寒纹丝不动,脸上笑容淡去,一双漆黑的眼中闪着寒光,冷冷说: “补偿,至少也得是对面想要的吧?” 天使主动示弱,再一次将头低了下去,诚恳地问: “先生,您想要什么补偿呢?” “你自杀吧,切腹自尽赎罪嘛。” “……” 一片死寂。 即便是之前表现出好脾气的天使,此刻的身体似乎也僵硬了一下,四周选手更是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 半晌,关寒突然笑出了声来,他抬起手,肆无忌惮地拍了拍天使: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你自杀对我们也没什么用嘛,别紧张,对了,补偿的话,至少也要所有物资都可以自己挑吧?” “……一些东西我们这边也无法取得,但但凡在能力之中,我们便会竭尽全力。” “哦。” 关寒轻描淡写地说: “那你先把那个尸体给我们吧。” “……” 第502章 直到时间将一切扼杀 “它就在这里,很好搞到吧?怎么看都不在你们能力之外嘛……这个都不给,难道,那个所谓的叛徒,对你们来说也如此值得珍视吗?” “……” 沉默。 仿佛窒息一般,凝重的沉默。 四周逐渐染上货真价实的夜色,但天使头顶的光环却嚷女神像头顶独独宛如白昼,四面八方,许多军用直升机悬浮着,偌大的螺旋桨发出聒噪的转动声,但比起螺旋桨,众人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还要更加聒噪。 “那是……” 天使…… 深深点了点头: “自然的,但,尽可能的话我方还是希望各位妥善对待尸骸……实验研究一类,我方并不会阻止,但单纯的虐待,对于我方道德观来说实在是无甚意义之事。当然,同为加害者一方,即便各位做出那般事我们也绝无资格阻止,再次仅是向诸位表达一方态度,以及给予允许。” “……” 关寒眼部的笑意消失了,他继续慢慢地说: “哦,那其他补偿?” “自然依然照旧,他的死也许可以补偿诸位的心理,却无法起到物质上的赔偿。请您一定一定要明白,我们当真是带着无比的诚意与愧疚向诸位发出补偿的请求的,也许,我的表达方式实在是太过拙劣,以至于让诸位生出了许多误会……但这也是理所当然。” 天使双手合十,虔诚祈祷一句后叹了一口气: “我们不会逃避责任。” “……” 得体的回答,几乎滴水不漏的安排。 但白无一完全无法相信诡异主持人,若是npc还有些说法的话,他对主持人就好像许多选手对npc一样毫无信任,何况之前那主持人表现可一点不像叛徒……但仔细一想,真是可怕,若是对方真的抱有恶意,第一下来的便是这么一位形象极好的主持人,蓝星还能如现如今一般同仇敌忾吗? “……那么。” 关寒向后方一些已经上来的军人示意,让其带走了面具主持人的尸体,全程,天使就在一旁静静祈祷着,没有丝毫要阻拦的动作。 等一切被收拾干净之后,气氛反而更加压抑了,除了第一个走上去应付的关寒,几乎无人愿开口造成更多变局。 “这一切,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时,白无一开口了: “诡异、副本、主持人……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死在副本里的人,他们还能回来吗? ” 他声音极度沙哑,每说一句话,都像是有刀子在喉咙中刮蹭,低垂的眼下昏昏沉沉,因重伤而随时要晕过去。 “所谓的副本,是一种激发人异能的方式,或者可以称为赠予诸位异能的方式。” 天使注视着这样的他,露出怜悯表情: “我们是宇宙间的一处慈善游行组织,创立的目标,就是为宇宙带来知识,而这种知识本就潜藏在你们体内,被激发后便表现为异能。 我方创立着,致力于尽可能公正地为众人提供获得异能的机会,在各个星球间穿梭并做出了巨大贡献,在场诸位大多都是异能者,应当知晓异能的巨大潜力。获得异能的星球,总是能得到巨大的生产力发展,与之带动的就是食物、科技等等方面的快速进化,我方会定期在每个星球上按照阶段抽取随机人选进行这一仪式,也就是,定期召开副本。” “副本可是会死人的。” 白无一冷声说: “还有天灾,哪怕为了异能……冒着生死的风险,被随机地选择?怎么可能值得。” “不。” 天使摇了摇头: “副本,并不一定会导致人死去,更不一定带来天灾。” “什……” “正如我之前所说,所谓副本,只是一种异能激发仪式,既然有仪式,那就有激进也有温和的可能。我方的宗旨始终是以温和的方式,‘奖赏积极表现出正面特质的人’,即便失败,也只会被赶出副本,是不会丧失性命的。” “现在可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 “也正如我之前所说,各位遇到的其实并不是我所在的知识放颂会,而是一名叛徒。” 说到这里,天使无不惋惜地缓慢摇着头,转身看向一片狼藉的城市,蹲下来,静静落下一些金色的眼泪: “温和的方法……是将我们一边的能量对各位进行发放,以刺激诸位的异能所在,因此,一方面效率较低,二方面对我们这边消耗也很大。激进的方法则恰恰相反地是纯粹使用贵星球与被选中者自己的能量进行激活,对于主持人来说,不单没有消耗,而且还可以从中抽取多余能量以加强自身。” “……照这么说,你使用的应该是温和方法,而这种消耗应该让你比那个主持人更加虚弱才对,可刚刚你却一下便把他击杀了。” “啊,关于这一点,之后还请诸位上船一叙,我们既然自称知识放颂会,自然不可能只有异能这一项技术,对能量方面的 研究尤其深入,自然有其他一些燃能技术。而届时诸位只要拜访,其他一切科技,各位若期望的话,也可以随意运用。” 白无一的问题得到了几乎全面的解答。 天使甚至还专门等了他一下,静静听着他还有没有其他问题,直到白无一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才再度平静地说: “那位叛徒,对于这种行为逐渐感到了不满,随后先是破坏了他所在的星球,接着携着巨大能量想要对我方组织进行侵略占据……在造成巨大破坏以后,终于被我方击溃,因此四处流窜。那之后他处境越发艰难,行事作风也就越来越偏激了,我追逐了他很久才来到这里,没想到却反而减少了他的罪罚。” “……” 相信吗?可能相信吗? 若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是这位天使主持人,也许吧……但现在的白无一,即便听到再似乎确凿的证据,也不不可能相信。 但是,不行。 “……我们,先从长计议。” 这个主持人的弱点还是未知。 现在大部分选手都已经在之前的主持人副本中受伤,很是疲惫了,再来一次真的会造成重大伤亡的。 国家也遭受了大量损耗,暂时无法像之前一样与之抗衡了。 白无一松开了紧握的拳头,随后冷冷看了那天使一眼,缩回了角落。 “我知道这很难,” 天使幽幽地说着: “无论是宽恕还是理解,对于现在的我们都没有资格获取……但,时间会平息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