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一位盗墓者的自传》 第586章 求援 当晚十点半左右,我开车赶到了大唐镇。 街上很热闹,随处可见附近工业园上班的年轻人们,他们三三两两说笑着吃路边摊。 本以为这个点儿书店已经歇业了,没想到门还开着,店内的节能灯很亮,远远看去,那两扇门就像是在散发着白光的天堂之门一样。 锁好车,我将马大超搞来的自制枪别在了腰后,随后压低帽檐,快步向书店走去。 刚进门便看到徐同善带着副老花镜,他正趴在玻璃柜台上研究着一枚大铜钱,一旁放着杯茶水在冒热气。 “干爹,晚上好。” “你来这里做什么?” “干爹,往常这个点儿书店早关门了,今天却没关门,明显是在等人,我猜那个人是我。”我紧张说。 “哦?我当初只是提了一嘴说收你当义子,你还当真了?” 我点头说是。 他平静道:“手下人知道我喜欢收藏老铜钱儿,前天给我送来了一批,其中这枚看着十分特殊,我搞不清具体年代,你对这方面颇有研究,不妨掌下眼。” 我根本没兴趣看什么铜钱,但对方的话不敢拒绝,于是便接过来看了眼。 这是一枚直径约四公分的老铜钱,包浆温润,很厚重,背面无纹,正面浮雕刻有六名形态各异的立体佛像,有的盘腿而坐,有的双手合十,这是老货,但整体风格看着非常奇怪。 “这不是我们本土的铜钱。” “怎么说?” “这是外国的,应该来自爪哇岛一带,是老的,年代大致相当于我们这边的明代早期,那边儿家家户户有立塔的风俗,这钱儿应该是当年压塔用的。” “这确实是从国外来的,我还以为捡漏到了什么出谱的珍品。” “虽不是本土铜钱,但这种很少见,估计存世量不会超过三十枚。”我道。 他随手摘下老花镜,放在一旁说:“我早年受过伤,身体方面有缺陷,这些年来陆陆续续收了几个义子,本指望着等我老了好让他们接班,结果都不成器,至于你,你这次来是为了临时抱佛脚吧。” 眼前的中年男人其貌不扬,怎么看都像是个普普通通的书店小老板。 实际情况是,整个黑白两道,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他的可怕,这是和田哥同量级的人物,只是和田哥很不同,他身上找不到一点田哥的那种气场。 我恭敬道:“是,我这次是碰到麻烦,来抱佛脚了,但是说心里话,我从 小没见过爹娘,打第一眼看到您的那天,我就觉得您很像我那素未谋面的父亲。” 对方听后,眯起眼睛道:“江湖迭代,后生可畏,你是真不要脸。” 我立即抱拳道:“我不要脸,我要命!” “我差点被人搞死!干爹你应该早查到了一些内幕消息!可你却一直在暗中布局瞒着我!现在出事了!我想活命!不找你还能找谁?” “哦?你怎么判断的我知道内幕?你师傅告诉你的?” “不是,把头什么都没说,是我自己猜到的。” “当初你让我带那盆花回去送给把头,那花是彼岸花,在古代也叫石蒜,是种药材!东山下的温泉池中就含有那东西的成分,石蒜是江家定期派人投放到温泉池中的,所以,你早查到了幕后的江家。” “你当时考虑的是,如果把头收到花后没能理解你想传达的意思,那你就不会和把头合作。” “这些是你自己想到的?” “是。” “不错,心思很细致,看来我要重新考虑下要不要正式收你当义子了。” “当时让你带花回去,是想给王把头一个信号,但他知道的比我要早,而且整整早了一个月。” “此事之前,我不清楚千岛湖那小地方有这么牛比的家族存在,所以我花了心思深挖背后线索,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了一跳,这个江家手中掌握的财富量,恐怕不弱与我背后的教会。” “不光有钱,这个家族中还有了不得的人物,和得罪那些单枪匹马的江湖人不同,你们这次是真正意义上的踢到了铁板。” “干爹,那你应该知道江家的财富是从何而来。” 他端起杯子吹了吹气,喝了口茶:“是因为那什么宝藏,没想到几百年的传说竟然都是真的。” 我道:“是起义军的宝藏,数量远不止民间传的九缸十八锅,我推测可能堆成了一座山,就好比淳安传说中的银架山。” “那批宝藏带有诅咒,当年村长家族的直系后代都有先天残疾,要么脑瘫,要么瘸子,要么瞎子。” “这类说辞你信?” “我信。” “我是职业吃这碗饭的,我明白世界上有这类东西存在,干爹,你见没见过会动的阴滋尸?你见没见过有种蓝色的药水给死人灌一小口,死人就能睁开眼。” 他举着茶杯道:“田三久的马子,不就是喝了那种药水?” 我有些惊讶,他竟然知 道那个秘密,难道田哥身边有他的人存在? 某些记忆在脑海中闪过,我语气恐慌道:“我们发现了某些禁忌,但将那些禁忌从某些地方带出来的都是有钱有势的人!好比当年的长春会掌权者,现在的江家!如果起义军宝藏有诅咒,我们也拿了,那我们的未来应该也和江家一样。” 他将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屋顶说:“我信你说的话,田三久的马子确实死了,后来又确实活了。” “她不叫什么马子,她有名字!她叫洛袈山!” “重要吗?” “重要!她是田哥心爱的小洛,她是我很尊重的洛姨!”” “好好,不和你争这些无关紧要的,那你可见过你这位洛姨后来的模样?” “我没见过,难道干爹你见过?” 他点头:“我没有亲眼所见,但有人跟我描述过,你那位尊敬的洛姨变的像只鳄鱼一样,田三久将其锁在铁笼中,每当夜深人静,他就那么默不作声看着对方,直到天亮。” 我渐渐红了眼,说道:“什么他妈的鳄鱼?人死了还是人,怎么可能会变成鱼??你不是亲眼所见,你也是道听途说。” 他道:“最近两年,田三久入不敷出,他身边几个老人都人间蒸发了,照这个局势发展,用不了几年他就要走下坡路。” “田哥刚吞并狼帮,手下人员壮大了很多,所以才会入不敷出。”我解释说。 徐同善拿起抹布擦了擦眼镜,单手指着我说:“山西那边,只要那人还在,狼帮就永远不会被人吞并,从我个人角度出发,我对北方没兴趣,我不希望他的实力受损,我和他之间没有竞争,只有唇亡齿寒。” “之前因为千岛湖那个小帮派,我干儿子和福建人起了冲突,那时我便知道,你和他的关系不一般,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替我劝劝吧。” “我两年前就劝过,没用,洛姨不在了,如今没有任何人能让田哥听话。” “他那两个本家的叔叔也劝不了他?” “什么叔叔??叫什么名儿?” “田跃,田地,你难道没有见过?” 我摇头说没见过,田哥从未跟我提过他还有两个叔叔。 徐同善缓缓摇头:“那就没办法了,人最怕自个儿困住自个儿,看来我得未雨绸缪,为将来早作打算了。” “小子,我和王把头早有言在先,不会坐视不管,何况你还叫了我两声干爹,先在大唐安心住下吧,在我这里,那些人动不 了你。” 第587章 审问 “你暂时住在这里,没事儿别出门,白天有人给你送饭,缺什么东西可以跟送饭的人讲。” 房间很简陋,连窗户都没有,看起来像是临时腾出来的杂物间,不过对于我来说有张床睡就足够了。 “谢了兄弟。” “谁是你兄弟?要不是干爹交待,我不会管你这破事儿,我巴不得你让人砍死。” “别这么讲,咱们不打不相识,都认识那么久了,多少有点感情在吧?等将来你哪天落了难,只要我能帮到的忙,我肯定会帮。” 西瓜头看了我一眼,他眼神古怪,下一秒转身便走。 “等等。” “你不想坐下来听听我遭遇的麻烦事儿?” “没兴趣。” 他头也没回的走了,走廊上只传来了皮鞋落地远去的声音。 锁上门,我向前两步,随即张开手向后倒去,重重的躺到了床上。 这下应该暂时安全了。 江家的手就算再大,应该也伸不到大唐这里,徐同善这人城府极深,他帮我有自己的目地,至于他目地是什么?目前对我来说不重要。 我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但这次不一样,虽然是被人利用了,但整个团队因我卷入到了危险中,所以我感到很内疚。 掏出马大超给我准备的手机,输入小萱的手机号,犹豫再三,我将手机熄屏扔到了一旁。 我很困很累,翻来覆去睡不着,每当闭上眼,脑海中就会浮现出我们几个在洞穴潜水的画面。 突然间,想起了一个人,没准这个人身上有突破口。 徐同善给了我一个手机号,我立即打给了他,将我的一些想法说了。 “这个人目前在哪里。”电话中,徐同善听后问道。 “不清楚,好像几个月前他们全家都搬去了杭州,也不知道他还开不开出租车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全家都连夜搬走了,这人心里肯定有鬼,要尽快找到他。” 仅仅隔了一天,还是晚上,我正吃着东西,突然西瓜头派了一个人来叫我。 当我看到被吊在半空中,陷入昏迷的中年男人,我一时间竟没认出来。 徐同善坐在一旁冲我说:“是这个人吧?” “是是” 徐同善使了个眼色。 一盆冷水立即泼了上去。 看到我,余鼎城先是眼神有了变化,随后他声音带着哭腔喊: “兄弟,放过我,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个开出租车的,我之前跟你说的都是实话!十几前我在巡逻队上班,那银瓶子是我无意中捡到的!” 不这么说还好,听他这么一说,我更加认定了他有问题。 我走到他面前,发现几个月不见他头发长了不少,人也瘦了些,望着他鼻青眼肿的那张脸,我开口道:“余哥,你以为拿钱消失了我就找不到你了?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实话实说吧,江家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害我们。”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好处!什么江家!” “啊!!” 西瓜头突然抡起铁棍敲在了他腿上。 我听到了清楚的骨头断裂声,余鼎城瞬间大声惨叫。 西瓜头捏住他小腿处,冷声问道:“说不说?” 随着西瓜头手上发力,余鼎城疼的身子都绷直了。 他满脸冒汗,紧咬牙关:“你们抓错人了!我真不知道什么江家。” 又是一铁棍,这次是左小腿,余鼎城在惨叫一声后昏死了过去。 西瓜头马上让人将绳子往下放了放,让余鼎城双脚触碰到了地面。 余鼎城瞬间疼醒了。 他无法站立,也无法坐下,黄豆般大小的汗珠不断顺着他额头落下。 “在往下放点儿。” “不!不要放了,求求你们,不要折磨我,直接杀了我吧,给我来个痛快的。” “你宁愿死也不肯说?”我盯着他问。 他缓慢抬起头,突然惨笑道:“你知道那些人的可怕,我要是说了,我全家都得死,我老婆,我女儿,我儿子,她们全都会死。” “前段时间我去庙里烧了香,看来不管用,我就知道我会出事儿,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那银瓶子有诅咒,所有触碰过它的人最后都不会有好下场,当年千岛湖游轮的火灾也是因为那瓶子,烧死了几十个人,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我听后忍不住皱眉。 西瓜头问道:“那东西是我们教会的圣物,我们找了几十年,是怎么到你手里的?” 余鼎城认命般的闭上了眼。 西瓜头面无表情,淡淡道:“你是不是以为我找不到你家里人?我既然能用一天时间找到你,那就能找到她们,无非是时间问题,你要相信我,等找到你老婆孩子,我会好好招待她们。” 余鼎城猛地睁开双眼,他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 “我讨厌人贩子,但没办法,一旦我找到你家里人,你儿子会被挖掉眼珠子,砍掉双手双脚,扔街上去要饭,你老婆女儿会被卖到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地方,轮番供山里那些老光棍们找乐子,她们下半辈子都看不到一丁点阳光,我觉得那样的结局比直接杀了她们更可怕,你觉得呢?”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她们和江家没有关系!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余鼎城表情痛苦,瞬间泪流满面。 一直坐着旁听的徐同善此时走上前来,他平静道:“道上有规矩,祸不及家人,但我们不会遵守规矩,你我年纪差不多,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所以我可以给你多一个选择。” “告诉我你了解的一切,我留你一命,并且后续可以安排你全家出国,到了国外你们一家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好好想想,我只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 “我要怎么相信你?” 徐同善摇头:“你如今的情况只能赌一赌,赌我是否说到做到。” 余鼎城深吸了一口气。 “先把我放下来。” 西瓜头挥了挥手。 一落地,他立即抱着小腿瘫坐到了地上。 “说吧。”西瓜头冷着脸道。 余鼎城看了看他,又看了我一眼,他闭上眼想了一会,随即睁开眼说道:“十几年前我的确在水上救援队上班儿,那时江家人找到了我,他们给了我银瓶子,还给了我三十万,他们让我谎称银瓶子是我无意中打捞上来的,后来我将银瓶子卖给了两个来千岛湖的寻宝人,那两个人在游轮上都烧死了。” 我立即意识到他说的两个寻宝人可能是南派人,我们第一次发现卒坑源,在山洞内还发现了早已停产的空饮料瓶子,算算时间,正是那个时期,说不定就是当初那两个人留下的。 余鼎城目光迷离,仿佛陷入了回忆中,他看着我,呢喃道:“直到你们的出现,江家人又找到了我,还是和当年一样的说辞,于是我便假装和你偶余,将银瓶子卖给了你。” “江家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一开始也很疑惑,搞不清他们葫芦里在卖什么药,所以这些年来我也暗中调查过,那东西不是宝贝,我没有说谎,那东西代表了不幸和灾难,江家被彻底诅咒了,或许他们是想通过某种办法来解开诅咒。” “嘿嘿,宝藏啊,起义军的宝藏,千岛湖某个小岛上埋藏了数不清的金银财宝,如果不是在 一百年前被江家找到了,如今应该都沉在了水里。” “一个人想守住的秘密不可怕!一个村子,一群人想守住的秘密很可怕,你看没看过国外一本故事书,叫ji督山伯爵,呵呵,二者是不是很像?都是很久以前军队遗留下的宝藏。” 望着他不停自言自语,我忍不住皱眉。 什么ji督山伯爵的宝藏故事?我印象中ji督山伯爵不是个住在城堡中大吸血鬼吗? 西瓜头看向我问:“这人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 余鼎城瞬间转过头来,他望着我,双眼通红,大喊道:“我精神很正常!我也没有疯!江家妄想转移诅咒!下一个被烧死的人就是你!你们全都会死!就和当年游轮上那些人一样!” 第588章 集结行动 大声说完这一切,余鼎城怒目圆睁,汗水同血水混杂在一起,顺着他脸颊两侧不断滴落,模样看着有些恐怖。 西瓜头使了个眼色,示意旁边的人动手。 我摆手制止了。 “余哥,我们不讨论到底有没有诅咒,我就问你,江家的大本营藏在哪里?你肯定还知道些儿什么。” “是!我知道,但我要是告诉你,你今晚肯放我走?你能放过我家人?” “刚才徐叔讲过了,只要你肯说,不光会放你走,还能安排你全家出国,以后你不用担心江家的报复。” 余鼎城被打的鼻青眼肿,望着我道:“兄弟,我不傻,我知道他们这类人的行事作风,我得听你亲口承诺,我要你发誓。” 我没有犹豫,当即举起了手。 “我发誓,只要你告诉我,咱们之间的恩怨就算两清,我以后绝不会在找你麻烦,如果我项云峰言而无信,我死无全尸。” 他闭上眼,想了几秒钟。 “在山里。” “山里?哪座山??”我连忙追问。 “那座山没有名字,你们必须先找到青溪砖瓦厂,从砖瓦厂往北,有条土路,顺着土路穿过一片树林一直朝山上走,能看到一处大院子,那里就是了。\" “当真?” “我的命在你手上,我不敢骗你。” “你进去看过没有?” 我突然有些怀疑他话的真实性。 余鼎城摇头:“大概五年前,我曾跟踪过一个叫江平的人到过那里,当时我没敢进去,那处院子应该就是江家大宅。” “江平又是谁?” “是江家小姐三叔公的一个外侄,人已经死了,我知道的就这些。” 西瓜头突然开口道:“行了,你可以上路了。” 余鼎城反应过来了,他顿时咆哮大喊:“你们说话不算话! “我已经把所有知道的都讲了!” “你刚答应过我!你发了誓的!你答应了我的!”他激动万分,又冲我吼。 我抬眼看向西瓜头。 西瓜头瞥了我一眼,看向余鼎城解释说:“他答应了你,干爹答应了你,我可没答应过让你活着离开。” 我没说什么,推门出去了。 过了有五分钟,西瓜头和手下人出来了,手下人拿着瓶水帮他冲了冲手, 西瓜头道:“他看到了干爹的脸,不可能让他活着离开。 ” “他家里人和这事儿没关系。”我提醒道。 “那要查过才清楚,你不要假装自己是好人,从你告诉我干爹那一刻开始,你比谁都清楚他的后果。” 我避开了他的目光。 “我意思是有些着急了,我们还没有验证消息真假。” 西瓜头望向前方黑暗道:“简单,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那样可能打草惊蛇,退一步说,你没有想过,万一那地方设了埋伏怎么办?” 西瓜头眯眼看了我两秒钟,认真道:“你得知道,我们在调查对方,对方也在调查我们,多等一秒钟可能情况会发生变化,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不过是个有钱些的大家族而已,就算有埋伏又能怎样?” “阿东,你去叫人,找五十个手上利落的兄弟,十二点钟集合。” “明白,带刀还是带枪。” “全都带。” “好。” 一个小时后,午夜时分。 大唐劳务市场,北门。 白天这里很繁杂,此时却格外寂静。 寂静的原因并非没人。 有人。 四辆金杯车,三辆越野车,还有一辆老普桑,几十个人神情肃穆,围着车站成了两排。 因为都没人说话,所以才显的寂静。 “人齐了没有。” “都齐了。” “上车。” 所有人马上钻入了各自车内,随着一声声关门声,所有车都亮起了双闪。 “上车啊!”西瓜头坐进普桑的副驾冲我喊道。 我双脚动不了,就像死死焊住了一样,此时我浑身冒汗,心跳加快,右眼也跳的厉害。 我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我在害怕,但我又描述不出害怕的具体原因。 “你干爹怎么讲的?” “还能怎么讲!” “如果真是江家的大本营就给他一窝端了!敢惹我们!他们以为自己是谁!” “不,我觉得这事不对劲儿,等我五分钟,我打个电话。” 不等西瓜头答应,我直接跑到了一旁。 “接,一定要接”我心中默念。 下一秒,电话突然接通了。 “云峰。” “把头,你怎么知道是我?这手机号是我刚换的。” “我当然知道是你,安顿下来了没有?” “安顿下来了!把头,本来这两天我不打算联系你!但眼下紧急情况!当初卖给我们银瓶子的那个叫余鼎城的出租车司机你还记得吧?我们找不到的人,徐同善一天就找到了!并且还从他口中得知了江家大宅的所在位置!现在西瓜头集结了人正要过去!我也要过去!” “把头,我们有六十多个人!但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什么预感。” “说不上来。” “云峰,那地方位置在哪里。” “在说是在青溪砖瓦厂北边的山上?说有处大院子,把头,咱们这么长时间几乎跑遍了千岛湖,我都没听说过还有个青溪砖瓦厂!” “把头你想想看,江家都是什么人?他们个个富得流油!他们家族积攒的财富五代人都花不完!为什么江家大院会建在一座连名字都没有的荒山上?交通就不说了,山上估计连基本的吃水用电都不方便。” “清净,光明,大力,智慧,智慧教就是摩尼教,西瓜头对他们教会的信仰很坚定。” “银瓶子或许代表了灾难和诅咒,但对他来说,那是失落的圣物,是他长久以来的信仰,他生气的原因是因为觉得自己的信仰受到了挑战。” “行了云峰,本来我还想等一等,看来要提前了,你跟他们去。” “我跟他们去?把头,我感觉不好,你不知道,我现在右眼皮跳的厉害。” “感觉不好也得去,徐同善让他干儿子去了,你是我徒弟,我们作为当事人没理由不去,不过要小心,有紧急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和把头通完电话,我跟着钻进了普桑车内,车内除了西瓜头和专门的开车的司机外,还有一名三十多岁正在嚼槟榔的男的,这人和我一样坐在后排,他刚才也参与了逼问余鼎城,他见过徐同善,所以他肯定是诸暨帮上层核心之一。 “你叫我阿东就行,来一颗?” “谢了,我不吃。” “镇海的人对千岛湖熟,要不要和李康阳联系下?问问他那个青溪砖瓦厂的位置在哪里。”我冲坐在副驾的西瓜头提意见说。 “赶时间,路上再问,开车。” 司机立即踩下了油门。 我看了眼后视镜,车队排成了一字紧跟在后面。 西瓜头揉了揉太阳穴,头也没回道:“你真他娘是个胆小鬼,连对方面都没见到就吓成了这样,我们这么多兄弟你怕什么?” “我没怕,我只是有一种不祥预 感。” “没怕?我看你都快尿裤子了,放在过去古代,像你这种临阵胆怯的人,按律要军法处置才行。” “希望我的预感是错的吧。” “你师傅他怎么说?” “没说什么,让我跟你们去。” “你师傅还算懂规矩,放心,如果对方真有埋伏我们也不用你往前冲,你找地方躲好就行。” 西瓜头说完便闭目养神,不再看我。 阿东冲我笑了笑,他摇下了车玻璃,呸的将口中槟榔吐掉了。 第589章 夜路 就这样,由几十个人组成的车队浩浩荡荡驶离诸暨,开往了千岛湖方向。 局势变化很快,我本以为自己会在大唐躲几天,再暗中配合把头寻找破局之法,但以徐同善做事雷厉迅速,从找到余鼎城,到逼问出江家的消息只用了一天多时间。 了缓解心中不安,我主动和西瓜头聊起了智慧教,我问他智慧教这个名字是从什么时候有的。 “干爹之前应该跟你讲过这些。” “徐叔是讲过,但我没搞明白。” 西瓜头注视着挡风玻璃,解释道:“当年福建的圣公会解散后才成立了智慧教,你要问为什么,只能说社会一直在变化,浙江的环境更适合我们未来发展。” “明白了,怪不得福建有草庵和摩尼光佛的雕像,你们教会没有中断过,只不过换了马甲而已。” 西瓜头颔首:“没错,当年义军遗落的东西就应该归教会,那些人没有资格拥有。” 阿东又往口中扔了颗槟榔,边嚼边说:“我也是跟老大聊过才搞清楚具体怎么一回事儿,江家原是就个破落户,他们因为找到了宝藏才暴富,连带整个村子的人都鸡犬升天了。” 我摇头:“话也不能这么说,按照规矩,宝藏都是无主之物,谁发现就算谁的,如果帽子先发现,那些东西现在应该都在淳安博物馆,当年江家运气好,加上背后有高人指点,所以他们先发现了。” “他娘的,谁能知道那些传说是真事儿?正常人有几个会相信的?”阿东表情苦恼道。 “我信,我从一开始就信,所以我才会在千岛湖辛苦找了大半年,虽然百十年前就被江家捷足先登了,但我们也有些收获,我认同你们说的那些东西该归教会所有的观点,就像银瓶子,之后我们可以贸易贸易。” 西瓜头听懂了我意思,他道:“如果我既想要东西,又不想花钱,那该怎么办?” “你可以抢,可以把我做掉,事后那些东西自然而然归属你们了。” “但我知道,你不会那样做。” “你们都是有钱有势的人物,越是那样的人越讲规矩,因为他们看重名声,把头前几天跟我说过,他说有合适的渠道,我想把头指的就是你们。” 西瓜头没说话。 我接着说:“咱两关系摆在这里,你不但保护我,还帮我对付江家,我真心想帮你一次。” “想想看,如果你能一手促进圣公遗物回归,那你在教会中的地位一定会大幅度提高。” “你在大唐只手遮天,但天上有天,你清楚我的意思,我手上这批东西就是你再上一步的阶梯,你干爹能和田三久比肩,可你还不行,如果你将来也想达到那个高度,这一步很重要。” 阿东立即道:“没错老大,这兄弟说的很对,徐叔年纪也不算小了,他总有一天会不在的。” “闭嘴!!” 阿东立即不说了。 西瓜头斜眼看我,问道:“你想要多少?” “没具体算过,你放心,肯定低于市价,不会管你多要。” “先说个大概数儿。” “大概....” 我心里合计了合计,面不改色报了个数。 西瓜头脸色变了。 “我要的不多,相当于半买半送,你们光靠走水一年赚的数儿都是这个价格的好几倍。” “这事儿干爹要是不问你也不要主动讲,回头找个时间我们再聊。” 我心中松了一口气,西瓜头既然有这个意向,那我便有信心卖给他。 就是不知道潮生和漂子客这两天又在卒坑源捞上来了些什么,但我心中清楚,这批货不适合流向市场,最好的结果就是和西瓜头达成贸易。 金甲,兵器,钱币。 别小看不起眼的古钱币,方腊自称圣公明确写在了宋史上,永乐年号铁钱的首次发现,那是改写史书的实物证据,我有些后悔卖给梅梅了,好在那几枚银锡合金的摩尼文钱币我没轻易给她。 两个多小时候后,我们到了千岛湖,只见有两名骑摩托车的年轻人在路边等着。 西瓜头没下车,阿东下车和对方碰头聊了几分钟,随后回来敲了敲玻璃。 西瓜头摇下了玻璃。 阿东马上汇报说:“那个青溪砖瓦厂位置很偏,车开不上去,估计到了附近只能步行。” “让人上车,我问问。” 很快,骑摩托的那年轻人钻进了车内,看到西瓜头,他顿时满脸紧张。 “你叫什么名字,你知道青溪砖瓦厂?”西瓜头问他。 “知...知道,老大,你叫我小刘就行,我平常负责监视镇海帮的收账工作,一个小时前大虎哥打电话问我们谁知道青溪砖瓦厂,知道那地方的人不多,恰巧我小时候经常去那里。” “你小时候?” “是,很多年了,新安江电站还没建成的时候就有青溪砖瓦厂了。” “砖瓦厂附近的山上有 没有一个大院子?”我紧张问。 这年轻人一脸错愕。 “大院子?没有啊,砖瓦厂建在那里是为了取土烧砖方便,附近尽是荒山野地。” “你确定?” “我确定,如果有,那肯定是在树林的另一头,那里有一片面积很大的树林。” 说到这里,这年轻人犹豫一番道:“那片树林有古怪。” “怎么个古怪?”我好奇问。 “那林子里.....传闻闹鬼。” 阿东立即一巴掌拍在了他脑袋上。 “我们是来办正事儿的!好好说话!净扯淡!” 这年轻人大声辩解:“我没扯淡!那林子确实闹鬼,尤其是晚上,当年砖瓦厂老板在外头找女人,成月不回家,逼的自己婆娘抱着两个小孩儿上吊了,就在那片树林。” 阿东没好气儿道:“抱着两个孩子怎么上吊的?你见着了啊?” “我那时候还没出生,怎么见到,我听人说的,就像这样!一手一个!她抱着必死之心,死后不肯松手,把自己两个孩子搂在怀中,活活给饿死了。” 阿东翻了个白眼,习惯性摸出了槟榔。 “别吃了。”西瓜头瞪了他一眼。 “你继续说。” “情况就是这样,出了这档子事儿,后来砖瓦厂慢慢荒废了,一直到今天,树林中还时常能听到那个上吊女人的哭声。” 西瓜头摆了摆手,这个叫小刘的年轻人下车上了另外一辆金杯,阿东坐进来砰的关上车门,笑着说:“要是真像他说的就好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女鬼长什么样子,依我看,砖瓦厂和树林都是人为的障眼法,目地是为了隐藏江家大院儿。” “江家大院儿为什么要隐藏?” 他被我问的一愣,想了想说:“可能是怕人知道?想想看,那时不像如今这般太平,当年鬼子打过来,炸死了多少老百姓,现在还有不少那个时期遗留的防空洞,乱世寻地儿避灾祸,江家有钱,自然害怕成为目标,所以在山中建了院子用来躲藏。” 他分析的有一定道理,淳安有些大家族是这样的,比如方家祠堂中有处密室,就是那个特殊时期用来躲避战乱的,现在都成了景点,至于什么闹鬼的传闻....我没放在心上。 说句半开玩笑的话,如果真有女鬼,我们这么多男的,那也应该是女鬼害怕我们才对。 到了这一步,相当于孤注一掷,江家人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藏身之所 已经暴露。 想起自己这几个月来的各种遭遇,我深呼吸了一口。 江家,江照雪....你给我洗干净等着吧。 第590章 “哭声” “小刘,还要多久。” “不远,前面应该就是通往青溪砖瓦厂的那条小路了。” 路越来越偏,我忍不住问道:“这一带是不是离施姑山不远?” “不算远,四五公里吧。” 小刘对我知道施姑山感到惊讶,千岛湖面积不大,但因为岛屿众多导致村落间地势复杂,之前小姑奶奶带我寻找小金山遗址时曾路过了这里。 我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此时是后半夜,两点四十分。 就在这时,前方彻底没了路。 车子陆续熄火,人都下了车。 “十个人留在原地看车,其他人拿上家伙什跟我走。”阿东大声道。 队伍走了没一会,远远看到黑暗中浮现出几栋矮房子。 这几间房子连门都没有,外墙塌了大半,举起手电照亮,还能看到墙上残留有很久以前的宣传标语。 这里便是“青溪砖瓦厂”,在千岛湖凡是名字叫青溪什么什么厂的,大部分都有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历史了。 走进砖瓦厂内,一片破败景象,门头房梁上结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网,地上到处散落有烂木头和碎砖头。 有个人没注意被烂木头绊倒了,他起身破口大骂,西瓜头看了他一眼,他立即闭上了嘴。 阿东低声道:“老大,这里没有一丁点人活动过的痕迹,会不会是那人骗了我们?我们得到的是假情报。” “你说的树林在哪里?”西瓜头转身问小刘。 “还在北边儿。” “阿嚏!” 这里灰尘很大,队伍中有人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砖瓦厂正对面有个土坡,翻过土坡顺着碎石小路朝北走,大概走了十分钟左右,看到了一片树林。 我停下脚步,凝望了几秒钟。 西瓜头问我在看什么,我说没看什么。 只是望了几眼,我便感觉到这一带有“地气”,地气看不见闻不到摸不着,是一种来自于职业上的感觉,地气和阴气有区别,我无法准备描述。(其实小刘说的没错,这片树林当时确实没名字,现在叫姥山林场亦或是佬山林场,如果从高空俯看,树林中心地带有一片狭长的“阴暗区”,轮廓像是人的一只眼睛)。 忽然,周围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呜呜呜.... 像是风声,仔细一听,又像是低沉的啜泣声。 小刘神色不对劲了,他紧张说道:“我耳朵应该没出问题吧,你们都听到了没?” “听到了,好像是谁在哭。” “我也听见了!像是一个女的在哭。”有人附和道。 “我说什么来着!这地方真闹鬼!大伙都听见了!可能是以前砖瓦厂上吊死的那个女人!”小刘紧张道。 西瓜头眉头微皱,他接过来强光手电向树林深处照去,随后冲身旁的阿东吩咐:“派两个兄弟去看看。” 阿东立即喊了两个人的名字。 这二人没说什么,拿着手电便向林子深处走去 。 “会不会对方知道我们来了,故意在装神弄鬼吓唬人,如果是,这种手段也太低级了。”阿东道。 西瓜头表情凝重,他摸了下巴上的胡茬,没有接话。 过了大概五分钟,两个人匆忙跑了回来,不等西瓜头问,其中一人慌乱说:“老大!前面有很多动物尸体!” “你说什么?动物尸体?” “老大你过去看看就知道了!这地方有些不对劲儿!” 在场的都算是社会人,甚至不少人身上背了命案,但三更半夜,在这荒山野岭遭遇了这种事儿,是个人都难免心里发怵,从他们脸上表情就能看出来,有几个人都把枪掏出来了。 很快,众人见到了更加诡异的一幕。 死羊,还有不少死鸡,像是被某类野兽吃过了一样,尤其是死羊,只剩下了皮毛和骨头,连内脏都被掏干净了。 “快看上面!那是什么!” 我立即抬头看去。 只见树上挂了个东西,这东西泛着金属光泽,呈椭圆形,有排球那么大,有一段绳子垂了下来,绳子不粗,是黑色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强光手电照上去直反光。 凝望了两秒,我疑惑说:“这....这是个铃铛。” “铃铛?什么铃铛?” 我皱眉道:“半圆纽,椭圆身,平头顶,侧腰鼓,这是个清代早期的铃铛。” “清代?清朝??那...那么说是古董?”阿东瞪眼道。 我点头说是。 西瓜头皱眉道:“这似乎是佛铃?是过去挂在寺庙房檐上的那种?” 我摇头:“不是,佛铃一般是黄铜,这个材质是含锡高的白铜,而且佛铃个头比这个还要小一号,你仔细看那里。” “看到没有?” “那里刻了一圈淡淡的飞鸟纹饰,这种叫白铜过山铃,是以前湘西一些少数民族的东西,是苗族或者彝族的,早年传说白铜过山铃可以用来找回丢失的牛羊,现在这东西基本看不到了,少数传下来的,也大都用于某种民间仪式祈福。” 就在这时,树林深处又传来了女人的“哭声”。 这次的哭声更加尖锐了几分,仿佛受了莫大委屈一般,听的人直感手脚生凉,头发发麻。 诡异的声音不断在林间回响,帮我们带路的年轻人小刘彻底被吓破了胆,他一下瘫倒了,双手撑着地,眼中透着惊恐说:“我好像看到树上有个黑影,我们不该来这里。” 我也紧张,我都出了汗,这一带地气外流,肯定有大问题。 白铜过山铃,哭声..... 不对!这哭声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别碰!” 我大声喊道,但晚了一步,有个哥们拽了下铃铛下吊着的绳子。 “铛!!” 一声短促且低沉的铃声瞬间响了起来,这哥们手中还握着绳子,问我怎么了。 没有回他,我呼吸急促,紧张的望向周围。 望着夜空, 我视线中逐渐看到了一个“黑影”。 随着黑影越来越近,我终于知道哭声来自于什么了。 没有一秒钟犹豫,我拽起一旁的西瓜头便跑。 西瓜头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只见一只体型很大只的怪鸟儿高速俯冲!眨眼飞至眼前,一爪子挠到了一个人脸上。 接着出现了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 场面就好似饿鹰分食! 一时间,诡异的鸟叫声,人的怒骂声,惨叫声,开枪声!全部混杂在了一起。 西瓜头猛的甩开了我手,他冲天上开了两枪,随后转身朝自己兄弟们跑去。 第591章 “怪鸟袭人 深山大院” 跑了没一会儿,西瓜头不顾我阻拦强行冲回去想救手下人,我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跟他往回跑,因为如果只剩我一个人的话对付江家更没胜算,何况这些人来这里是为了帮我。 方才我感觉那诡异的“哭声”似曾相识。 不会错的。 之前我们团队在雾岛上遭遇了袭击,就是这种怪鸟儿,很大只,极其凶猛!那爪子就跟十几岁的小孩儿手掌一般大,能轻易抓破人的皮肤。 我一直以为在雾岛上遭遇的怪鸟是从周边湿地公园跑出来的,如今看来不是,小刘讲,他儿时便听说砖瓦厂附近的树林中时常有女人哭声,在加上当时的确有个女的在林中上吊自杀了,所以才有了后来的闹鬼一说。 上次我见到的怪鸟是一只,这次则是一群。 刚跑回去我便看到了小刘,只见一只怪鸟正在琢他后脑勺,就像开椰子一样,一下又一下猛琢,小刘整个人脸朝下趴在地上,早已没了反应。 西瓜头愤怒的开了枪。 下一秒,那怪鸟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西瓜头环顾四周,他怒声大喊,企图将手下人组织起来。 没人能听清他在喊什么,因为恐慌,现场一片混乱。 夜已深,树林中光线很暗,许多人手电丢了,这导致更加看不清,这些人没有目标,对着黑暗开枪根本于事无补,甚至误伤到了身边之人。 此时,怪鸟群仿佛化成了黑暗中的死神,只要一人倒地,立即会招来四五只的攻击,它们仿佛饿了很久,迫不及待的想琢开人的后脑勺来品尝浓浆。 我深知,眼下跑也没用,人两条腿怎么可能跑过这些会飞的畜生,唯一办法是将剩下的人手组织起来,要集中火力。 周围随处可见成堆的枯树叶和干树枝,我迅速搂了一把,摸出打火机点着了。 果然,燃起的火光吸引了目光。 我立即大喊:“全都靠过来!” 很快便聚了些人,我看到了阿东,他胸前外套被撕扯成了条状,他胳膊上,脸上,全是血。 “把手电关了!” “你说什么!!”阿东神色恐慌道。 “妈的!赶紧!都把手电关了!”我着急大喊道。 我们几人围成了一圈,随着手电熄灭,周围彻底陷入了黑暗。 我认为强光手电是吸引这些怪鸟攻击的原因之一,茂密的树林连月光都遮挡住了,周围时而传来诡异的哭声,连西瓜头也不敢出声 。 “那里!打!” 阿东几个人瞬间开了枪。 “停手!要节省子弹!” “兄兄弟,打中了?这你能看得见?” 我全神贯注,紧张说:“我能看清,咱们保持住队形往外走,不要出声,只要出了树林走到开阔地带就好办了。” 这些怪鸟似有了灵智,见我们组织起了有效反攻,它们反倒选择隐入了黑暗中。 就这样边打边退,没用多久我们便走出了树林。 三四十号人,包括阿东在内,竟然只有八个人走了出来,有些人死了,更多的人则是在慌乱中不知跑去了哪里。 西瓜头脸色铁青,他想试着联系走散的人,结果手机连一格信号都没有。 阿东伤的不轻,他喘气问我:“兄兄弟,刚那些究竟是什么东西?我没看清楚。” 我道“是一种叫林雕或者雕虓的东西,我之前在别的地方碰到过,没想到这地方有这么多,方才我们见到的死羊就是被这些怪鸟分食了,那白铜过山铃应该是引来这些怪鸟的工具,就好比养殖场养的鸡,一敲锣,鸡群便会蜂拥而至来抢食,在这些畜生眼中,两只脚的人和四只脚的山羊没什么区别。” 西瓜头黑着脸道:“这些畜生不是野生的。” 我点头:“不是,现在看来,肯定是人为驯养的。” 阿东咬牙:“他娘的,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脸就丢大发了!我们堂堂诸暨帮的兄弟们竟然折在了一群鸟上,方才我可是看见小刘了,他死了!脑袋上被开了个洞。” 另一人忙道:“东哥,现在不是丢不丢脸的问题,那些畜生竟然是人养的,那就应该把那人找出来,好替兄弟们报仇。” 阿东望向西瓜头,等他表态。 西瓜头看着我问:“你是不着早知道我们会遭遇这种情况?” “我知道个屁!”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我来前就有预感!我说感觉会有不好的事儿发生!你不信!现在该相信我了吧!” “老大,要不咱们先回去?等白天了联系上了其他兄弟在说。” 不等西瓜头做决定,突然有一人喊道:“快看!有处院子!” 顺着这哥们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座大院子,那大院子没有一点灯光,似乎没有人住,仿佛和黑夜融为了一体。 余鼎城没有骗我们,这山中果真藏有一处大院。 刚刚遭遇了怪鸟袭击 ,都有些惊魂未定,经过商议过后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我们来到大院儿前,只见大门紧闭,门前放置有两尊一米多高的石狮子,门梁上悬挂有一张黑漆红字的牌匾,上写有“江宅”二字。 此外,在门框两侧的木柱上还漆写了一副对联。 手电扫过,只见上联写的是“霞染雕粮,落日大院浮金浪。” 下联则是:“风传雅驯,江家华堂漾瑞光。” 阿东皱眉道:“这院子不像是给人住的,像是个祠堂,里头应该没人。” 阿东的感觉没有错,我也有相似感觉,但我可不觉得这里是祠堂。 只看这大门,布局形制给我的感觉就和古墓中的“生死门”一样,墓中的生死门只要封上了砖,那就代表着自此和家人阴阳两隔了。 这院子一看就有年头,可能建成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阿东提议翻墙进去,但很快发现行不通,因为围墙建的实在太高,相当于几层楼的高度了,而且表面光滑,完全没有能借力的地方,这高耸的围墙一眼望不到头,给人的感觉十分压抑,就像碉堡一样。 当年的淳安老城,就算谈不上兵荒马乱,那也有许许多多的人吃不饱饭,在那个年代,江家却能在这人迹罕见,连路都不通的深山中修建了如此宏伟的堡垒大院儿,那该是何等的财力。 更恐怖的是,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世纪,外界从没有传出这深山大院儿的信息,连同整个江家的信息都被抹除了,1990年新修的淳安地志上也没有对这里的半点记载。 我再次望向门前那漆写的对联。 “霞染雕粮,落日大院浮金浪,风传雅驯,江家华堂漾瑞光。” 这里或许该被称作“落日大院”才对,因为在这山中,每天能看到的只有日出和日落。 “这院子不仅修的像个碉堡,还有说法。” “什么说法。” 我看了西瓜头一眼,指向大门左侧道:“那里还有一小片林子,都是槐树,槐树聚阴,是阴树。” 我举起手电,又照向大门右侧方向说:“那里堆了不少石头,并非乱堆,仔细看,基本都是些尖石头。” “石堆挡风,槐树吸水,从专业风水上讲,这叫左阴右煞,屋落其中,可不是一般的格局。” “你意思这里是阴宅?” “不是,那隐藏院子的树林,地气都外泄了,我感觉这里不阴不阳,或者是阴阳颠倒了,我好像明白当初查叔说的那番话了。” “查叔是谁。” “你不认识,他不在千岛湖了。” 正说着话,突然,毫无征兆,眼前的大门自动向两边儿开了一条缝儿。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不知这门为何会自己打开。 更加离奇的是,随着江宅大门打开,我们几人手上的电筒都开始了忽明忽暗的闪烁,这不免让我想起了在卒坑源水洞子下的遭遇。 阿东脸上明显露出了惧意,他望着那打开的门缝说道:“老大,要不要不咱们还是撤吧,这地方没有一点信号,我们联系不到其他兄弟。” “阿东,你跟了我这么些年,我第一次看到你会怕。” “干爹讲过,这世上没什么好怕的,不管里头是人还是鬼。” 说完,西瓜头上前抬起右脚,他一脚便蹬开了大门。 第592章 落日大院 “老大!” 看西瓜头进去了,阿东喊了声,随即赶快招呼其他几名兄弟跟上。 我看了一会儿,也跟了进去。 本来闪烁不稳的手电筒,在进到院子里的那一刻不在闪了。 “老大小心些,要是你出了岔子,我们几个回去没办法跟徐叔交差。” 西瓜头点头问:“你的伤怎么样。” 阿东看了自己胸口一眼,摇头:“问题不大,死不了。” 西瓜头拍了拍阿东肩膀。 进来后发现这院子很大,比在门口看着要大不少,地上铺了上等的茶园石,角落有个水缸,缸里还存了半缸雨水。 四周的围墙挡住了月光,在院子中形成一条笔直的“阴影小路”。 一行人顺着“阴影小路”走了约二三十米,看到了一块影壁。 影壁由青砖砌成,表面光滑 无纹,整体呈青灰色,高约四米多,宽约三米多,很厚实,看着像是一堵横在院子中间的墙。 我对着影壁晃了晃手电。 几个人的影子显的十分清楚,西瓜头的发型太过明显。 影壁最初的作用并非为了美观,而是为了阻挡一些不好的东西,比如穿堂煞,或者孤魂野鬼,如果有野鬼跟着主人回到了家,那它在影壁上看到自己的样子就会被吓走,按理说影壁之后就是内宅区,可当我绕过去却惊奇发现,还是院子。 四周空荡荡,什么都没有,除了刚才一进来看到的那口水缸。 阿东举着手电环顾四周道:“奇怪,这么大的院子,怎么这么空?” “没准这里真是祠堂,阴森森的。”另一人说。 “就算祠堂也应该有房间才对。”阿东道。 接着往前走。 没两分钟,我们又见到了影壁,和第一个影壁一模一样。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那些三进四进的大院子有两个影壁不奇怪,但没见过这样式的,一条线上连着立两个影壁,一般都是门外影壁,门内影壁,还有两侧影壁,两侧影壁会和大门形成八字形对角,我对阳宅风水一知半解吧,但我知道这样得设计不符合风水常识。 继续往前探索,很快,所有人都傻眼了。 前方竟又出现了一模一样的影壁。 阿东疑惑道:“怎么又回来了?这不是第一块儿影壁?” 我心里升起了不好的感觉。 “东..东...东.. .东哥。” “结巴什么,好好说话。” “不是,东哥!你看!墙上的影子!” “影子怎么了。” 下一秒,阿东张大了嘴,他转头看了看,然后望向影壁揉了揉眼。 阿东挥了挥手。 只见影壁上阿东的影子也挥了挥手。 “一,二,三.....” “九....十。” “我们九个人!怎么会有十个影子!”阿东惊恐道。 “散开看看。”我连忙说。 所有人立即散开。 只见影壁上还有一个“人”的影子,这人下巴尖锐,姿势有些怪异,双腿微微弯曲,双手则朝前伸着,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也不动。 我道:“都把手电关了。” “打开。” 随着众人的手电亮起,墙上那个多出来的影子又消失了。 一个人可能眼花了,这么多人不可能同时眼花,我第一个念头是碰到鬼打墙了。 鬼打墙真实存在,但一般出现在荒郊野外,鬼打墙并不是指真有一堵墙,而是指方向感迷失了 ,怎么走都是在原地转圈,在一些阴气重的墓地周围有时会碰到这种现象。 我告诉阿东他们不要怕,越是这时候越要保持头脑冷静。 阿东犟嘴说自己根本不怕,但他手上的动作出卖了他,他手抖了。 走到影壁中间,我数了数最上方一排共有多少块儿砖,随后我绕到影壁后面,同样数了数上方一排有多少砖。 用小刀在一块儿砖上划了个十字记号,我招呼其他人跟着我走。 来到第二块影壁前,我同样数了砖数,用小刀划了一个圆圈。 不久,又看到了第三块影壁。 还是老样子,数砖,用小刀划了个方块记号。 继续向院子深处走,我们竟又回到了第一块影壁面前。 我数了数,砖数一样,刚刚留下的十字记号清晰可见。 刚才还嘴硬的阿东此时脸色煞白,和人拼刀拼枪他不惧,但这种场面他或许没见过。 一哥们恐惧道:“这是碰到鬼打墙了,听说闭上眼走能管用,要不要试试看?” 我摇头:“在空旷的地方可以,在这院子里行不通,闭上眼走最后肯定会撞墙。” 另一人道:“你们说,刚才墙上多出来的那影子像不像给我们带路的小刘?” “你 他娘的,他死了。” “我知道,他会不会是怪我们几个没能救下他,所以迷了我们的眼,让我们走不出去好留下陪他。” 西瓜头皱眉:“别胡说,这影壁不算高,爬上去看看。” “我来!” 阿东自告奋勇,只见他后退了几米,助跑起跳,还差一点才能摸到, 继续尝试,阿东这次后退了十几米,一口气摸到了影壁下檐。 “哎呦!” 只听一声惨叫,下一秒阿东噗通摔到了地上。 他手掌心全是血,还摸了一手又黑又黏的东西,看着像是沥青。 阿东嘶的吸了口气,抓着手腕道:“上头全是碎玻璃!” “这些黑的是什么?”我问。 阿东抬手闻了闻:“不知道,这真他娘臭,我去洗一下。” 角落有个水缸,阿东很快洗完手回来了,他手掌心被划了一道三公分长的口子,伤口很深,仍在流血。 阿东抬眼道:“看来这地方是有意不让人上去,说不定秘密就在上面,我再试一下。” “我来吧。” 我脱下外套,将手包住,学着阿东那样助跑起跳,一下就扒住了影壁的下檐。 翻上来一看,这里插满了碎玻璃,那种又黑又黏的半固状不明液体涂了厚厚一层,离远了闻不到,凑近些闻着很臭。 西瓜头将手电扔了上来。 我举起手电定睛一看,顿时楞住了。 看不清,什么都看不清。 入目是一片黑暗,连高大的围墙都消失了,似乎眼前弥漫了一层黑雾,强光手电都不管用。 “兄弟!上头什么情况!你看到什么了!”阿东在底下大喊道。 我的眼睛异于常人,之前在树林我都能看到那些怪鸟,现在却什么都看不到了,就算光线在暗也不至于如此。 我用力咬了下自己舌头尖,再次望去。 结果依然是一片黑暗。 那种黑暗感令人窒息,令人绝望。 第593章 “鬼打墙” “看到什么了?” 看我从墙上跳下来后陷入了呆滞,西瓜头也准备爬上去看看。 我一把拉住了他。 “别看了,上面什么都看不到,接下来听我指挥。” “我们分成两队,阿东,你带几个兄弟朝前跑,中间不要停,我和西瓜头慢慢走,看看我们回到原点能相差多少时间。” “赶快!”我大声催促道。 阿东立即带了几个人向前方跑去。 我和西瓜头则以正常步行的速度跟在后面。 “你这表情,看来是真碰到麻烦了。” “我什么表情?” 西瓜头双手插裤兜,边走边说:“恐惧的表情,你在怕啊。” 我想了想,说道:“千岛湖有个地方叫卒坑源,百十年前,江村人在卒坑源做了一个风水阵,叫龙上八煞,那阵中有一面砖墙,和这院子中的影壁很像。” “所以呢?” “我话还说完,那墙里砌了一具尸体。” “你意思是....这影壁墙藏了死人?” “恩,你注意看影壁的厚度,明显超过了正常厚度,你不是问我刚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黑光煞。” “什么?” 我认真看着西瓜头,重复道:“我说我看到了黑光煞。” “什么黑光煞,你开玩笑呢。” “妈的,你觉得现在这种时候我会跟你开玩笑?告诉你,就刚才那一眼!就算我最后能活着离开这里!我也要倒上三个月的血霉!” “你不了解!黑光煞是光煞的一种,光煞属自然煞,在灯火通明的大城市中无处不在,百分之九十对人无害,剩下那百分之十顶多会让人心神不宁,失眠多梦,不算大问题,但黑光煞不同!那是凶煞,能要人命,我刚才眼睛看到的无边黑暗可能是另一个世界的反光,方才幸亏我察觉的早,若是换了一般人,有可能会变痴变傻,会永远迷失在那片黑暗中,这种“用煞”的手段,远远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就算查叔应该也做不到。” “听你这意思,你不让我上去看是为了我好?” “废话!你要是不信我的话就上去看吧!” 西瓜头停下了脚步。 “咱两最多算表面兄弟,要不是干爹钟意你,加上你背后有田三久罩着,我早做掉你了,我真不信你会为了我考虑。” “别!” 空旷的院子内接连响起了枪声。 西瓜头对着前方影壁一连开了数枪。 顿时,碎砖蹦了一地。 只见西瓜头走到影壁前,对着炸开的碎砖处一连猛踹了几脚,最后一脚更是踹了个窟窿出来。 西瓜头举着手电,探头进去查看。 “怎么样!有没有?”我紧张问。 “你自己看。” “我不看!肯定有!” 说是不看,但在好奇心驱使下,我还是忍不住钻进去瞄了一眼。 我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吓到了。 只见影壁墙内“站着”一具尸体,目测身高约一米七,看不出男女,因为尸体从头到脚裹满了布,原先应该是白色的纱布,如今已经氧化成了黄黑颜色。 我摸了摸尸体的小腿。 手感发硬,很是冰凉。 就像摸到了冰块儿一样。 西瓜头收了枪,他说我说的对,有些不好意思的跟我道了个歉。 我有些生气,但没敢表现出来,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绝对不能内讧。 “老大!什么情况!我刚听到了枪响!” 身后突然传来了说话声。 我回头一看,是阿东听到枪声带着几个兄弟跑了过来。 这一幕令人感到匪夷所思,刚刚我让阿东跑在了我们前头,现在他却从我们背后追了上来。 “你们几个是一路小跑的?” “是啊!不是兄弟你让跑的嘛?我们一直没敢停!” “你听到的枪声是从前面传来的 还是从后面传来的?”我问道。 阿东陷入了沉思,貌似有些拿不准。 他身旁一位兄弟肯定道:“枪声是从前面传来的。” 阿东一脸紧张,点头:“没错,是从前面听到的枪声。” 我又看了一眼时间。 我们又回到了影壁这里,不同之处在于这次我们分成了两队,一队走,一队跑,时间上大概差了一分零十秒,阿东他们跑的速度大致是一分钟三四百米,也就是说这院子差不多是这个范围。 “这墙怎么了?” “你可以去看一眼。” 阿东提着手电钻进墙窟窿内瞄了一眼,他立即出来了。 “我x,妈的!吓死老子了,那是一具尸体?” 我点头。 “那是谁的尸体?怎么会藏在影壁里面?” “不知道,可能是很久以前某 个人死后被封在了里面。”我说。 阿东脸色煞白,早已没了之前的盛气,他颤巍巍的掏出一根烟点着了。 “东...东哥,给我也来一根。” 阿东索性给我们所有人散了一圈烟,之后阿东斜眼打量影壁,说道:“我知道了,咱们之所以碰到鬼打墙死活走不出这院子,就是这尸体在作乱,要不干脆点一把火,把这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尸体烧了。” 我摇头:“没有用,尸体并非关键。 我望向周围说:“这里的选址就像寻龙点穴,点在了这荒山野岭的地气交汇处,这院子的结构融合了风水法和压胜术,肯定是当年替江家做事的风水先生不过六的手笔,这个人早就死了,他给江家留了这么个地方,或许是当年算到了江家后人会有灾祸,这里或许是他留给江家后人的避祸之地。” 西瓜头皱眉:“你说的这个叫不过六的人,他当年就算到了今日江家会有灾祸?这不大可能啊。” “没什么不可能,传说中的推背图还算到了后几千年的事儿,这世界上存在那类异人,那种人的能力不是你我这些普通人能窥探的,换句话说,在来之前,你敢想象现在遭遇的事儿?” 西瓜头沉默了。 我接着说道:“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但我有种强烈感觉,如果我们没能在在天亮前走出这院子,那可能永远也出不去了。” “兄弟啊,你老是劝我们别自己吓自己,怎么你现在反倒开始吓我们了。”阿东道。 “我没吓你们,我讲这话是认真的。” “东哥!你快看!” 突然有一名兄弟大喊道。 “看什么?” “看地上!你的影子!” 阿东低头看了一眼,他瞬间楞住了。 由于刚才他右手被划伤了不敢用力,所以他自然而然的右手朝前伸展,左手则因为举着手电筒的原因,也是朝前伸展的。 因为恐惧,阿东双腿直打哆嗦,膝盖也弯曲了。 此时此刻,地面上,阿东的影子姿势看起来,就和刚才影壁上出现的第十个影子一模一样。 第594章 不惧鬼神西瓜头 “为什么我有两个影子?为什么?为什么?” 阿东口中叼着烟,一屁股瘫坐到了地上,他喃喃自语说道:“我或许已经死在了树林里,眼前不是真的,这院子不是真的,你们不是真的,这些都是我死前的幻想罢了,肯定是这样的。” “东哥你说什么胡话!赶紧起来啊!” 一名兄弟想将阿东从拽起来,可阿东却不为所动。 阿东眼神空洞,下一秒,他突然抽出了刀,猛的扎到了自己大腿上! “哈哈哈!我就知道!这不是真的!我感觉不到疼!”他大笑道。 话音刚落,他又一刀扎到了自己肚子上。 西瓜头一脚将阿东踹倒了,两名兄弟扑上去迅速将刀抢了过来。 “放开我!他妈的!放开我!” 几人死死将他压制住。 “放开他。” “老大!!东哥疯了!” “我说,放开他。” 众人松开了阿东。 西瓜头蹲在阿东面前,缓缓举起了手电。 我心下暗惊。 正常人如果这么被手电怼着眼照,肯定会下意识闭眼或躲避,可此时的阿东却没有,他直勾勾望着强光手电,仿佛失去了某种本能。 “兄弟,你一直以来的愿望不就是让干爹认可你,好取代我掌管大唐?” 阿东表情呆滞。 “你的愿望还没有实现,你不能在这地方出事儿,就算死,你也应该死在我们大唐,而不是在这鬼地方死的窝窝囊囊。” 我始终观察阿东表情,就在西瓜头说完这番话时,他眼神有了些许变化。 “不对!我们都已经死了!我们都死在树林了!我们永远走不出这院子!因为这里的一切都不是真实存在的!” “你不信我!” “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阿东用力拍打胸口,怒吼道:“你朝自己这里捅一刀就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感受不到疼!这里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我们其实和小刘一样!早都死了!” 不光是我,其他人也被阿东爆发出的强烈情绪感染到了。 人在面对某些未知的东西时,会下意识为自己寻找借口,不管那个借口是否成立,是否荒唐。 想起刚刚眼前看到的“一片黑暗”,我也开始自我怀疑,是否我们真的已经死在树林中?是否是我们的灵魂被困在了这江家大院,永远逃脱不出去。 突然,一声沉闷的枪声将我惊醒了。 只见西瓜头抱着阿东,抱的很紧,一把枪紧紧顶在阿东胸口位置。 能明显看到,西瓜头眼底有些发红。 随着他的手慢慢松开,阿东没了支撑力,就那么倒在了地上。 阿东眼睛还睁着,死不瞑目。 见状,有的兄弟背过去了身,还有的兄弟默默低下了头。 西瓜头深呼吸,他冲众人说道:“等办完事儿回去,如果帮里兄弟问起来阿东,你们要如实说,至于现在,我们又多了一笔账。” “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 “都他妈的!听清楚了没有!” “清楚了!” 所有人大声道。 “去!老王你带队,把这里所有墙全砸了,把那些尸体全给我拖出来。” “明白!” “兄弟们!干!” “干!” 院内瞬间响起了叮里咣当的砸墙声。 一具尸体,两具尸体,三具尸体..... 影壁被砸了个稀烂,这些藏匿其中的尸体就像是文物一样,对于我来说,我看文物十分容易,但我看不出这些尸体都是什么年代的。 或许是五十年代?四十年代,甚至能追溯到民国往前? 西瓜头的手下就像拖陈年冻肉一样,一人一条腿,分别将六具尸体拖到了院子中间。 西瓜头面色冷漠,他用锋利的刀划开了其中一具尸体上包裹的老黄布。 这是个男的,很年轻,目测不到三十岁,模样不能说栩栩如生,但就像是刚死没几个月,尸体表情安详,脸上抹了厚厚的一层类似痱子粉的不明粉末状物质,猛的看去,就像是脸上结了一层霜。 西瓜头又挨个划开了另外几具尸体。 月光下看,尸体摸样都差不多,没有一具腐烂,共三男三女。 因为连续破墙,西瓜头的手下们累的出了汗,呼吸急促,明明是夏季,但他们喘气呼出来的都是白汽。 “你怎么看?”西瓜头问我。 我皱眉道:“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人,他们一定都有特殊的八字,你知不知道潮生?来千岛湖帮我们忙的一个朋友,他太爷爷就是已卯年壬月丁卯日生的城墙土命,他当年的下场,就和这些人一样。” “这些尸体浑身煞气,是不是明显感觉变冷了?” 西瓜头望着地上 的一具具尸体,点头:“是有些冷。” 一名手下道:“老大,如果想将这些尸体烧了,那得有汽油或者足够的木头,可这里什么都没有,怕是点不着火。” “把它们的头割下来。” “老大你说什么?” 西瓜头重复了一遍。 他手下没有犹豫,照吩咐做了。 我目睹了这一过程,阿东的死彻底激怒了西瓜头。 换句话说,他不怕这些,他这方面的性格和秦西达有几分像。 西瓜头就像踢足球一样,一脚一个,将死人头踢飞了,完事后他冲我问道:“你觉得这样有没有用?” 我摇头。 他拍了拍手:“我就是出一口气,接下来说说你的好办法吧。” “怎么?你该不会也和阿东一样,以为自己死了吧?” 我看向周围说:“这江家大院是一个风水阵,它完美的融合了心理学,建筑学,风水术,压胜术,阿东发疯失去理智不是偶然,可能和水有关。” “水?” “跟我来。” 我带着人找到了一开始便看到的那口水缸。 “这缸里存的不是雨水,可能是一种温泉水,只不过现在放凉了而已。” 西瓜头一脸疑惑。 我跟他讲述了东山地宫和温泉水的事儿。 “你意思是....阿东过来洗手的时候喝了这水?” “我们都没看到,或许他没喝,只是洗了手,或许有可能伤口触碰到这水也会起作用。” “想想看,为什么偏偏这里要摆一口水缸?这难道不奇怪?” 一哥们惊慌道:“拆墙出了一身汗,口干舌燥,兄弟你要是不说,我真准备来这里喝口凉水。” “千万不能喝!就算渴死了也不能喝!听我的,这是个圈套,如果不是我恰巧知道东山下温泉水的事儿,很可能会上当。” “要是查叔在这里就好了,他肯定能带我们出去,和他相比,我的风水造诣只能说一般,我看不破这大院暗藏的风水秘密,但我刚才悟透了一些其他的秘密,只要顺着我的思路一步步来,我们没准可以破局。” “大伙一起搭把手,把水倒了。” “注意,手上尽量不要沾到手。” 随着众人合力,缸中的水哗啦一声被倒了出来。 “把缸翻过来。” “让开。” 我上前就是一 脚,猛的踹在了上头。 因为惯性,大水缸顿时滴溜溜翻滚着朝前方而去。 “都看着吧。” “看什么?” 我看了眼时间,小声道:“一分钟,如果我没猜错,一分钟过后,这缸就会自己滚回来。” 第595章 对策 “怎么样,我说对了,看到了没有?”我紧张道。 眼前发生了神奇一幕,只见滚出去的水缸,没过一会儿又叮里咣当的自己滚回来了。 众人面露疑惑,眼都瞪大了。 这就像是.....在院子另一头,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有个人将水缸给推了回来。 可那头压根没人。 “兄弟,你怎么知道水缸能自己回来?而且时间也和你预估的差不多。”一人问道。 我解释道:“我说了你们不一定能听懂,天时,地利,人为,这叫风水的具象化,你们看,今晚的月亮很圆。” “明月当空,围墙耸立,影壁挡人。” “所谓天时,月光在院内形成了一条通向前方的路径,我们下意识被这条路径引导了,认真想想,从进来开始,是不是这样的?” 一哥们立即看向了脚下,他恍然大悟:“没错,你要是不说我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地利又是什么?” 我跺了跺脚道:“这叫茶园石,表面看着是平的对吧?” “是平的。” 我摇头:“不平,整个院子都不平,而是有坡度,整体朝南向偏了三到五度,这里没有参照物,沿着中轴线的小角度偏移靠眼睛难以发现。” “你意思是说我们走的不是直线,而是在转圈?” “没错。” “完全看不出来,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靠体感,我能感受到。” 有一人相对冷静,他分析说道:“不管这院子多大,路线的小角度偏移不至于让我们绕圈子回到原地。” “你说的对,但我们中途有拐弯。” “拐弯?没有吧。” 我指向了刚刚被破坏的影壁墙。 这哥们若有所思。 下一秒,他表情有了变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我道:“这就是人为,影壁挡了路,我们每次绕过影壁都是一次拐弯,每拐一次都是在转圈。 “当中途想回头望望来路,身后影壁又阻拦了视线,影壁和影壁之间是条直线,这会给我们始终在走直线的错觉。” “越走不出去越会恐慌,所谓慌不择路,结果只能是凭白浪费体力,最后又渴又累,那缸中的水就是给这种情况下的人准备的,一旦喝了那水,或者像阿东那样不小心沾了那水,后果可想而知。” 一人说道:“去年我和一个福建佬接触,他有一种专 门给女人喝的听话水,那缸水看起来普普通通,听兄弟你的意思比听话水还厉害?” 我道:“不一样,听话水算什么,和温泉水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你心里越怕什么,越恐惧什么,喝了那水就会看到什么,直面什么,那种感觉无比真实,如果承受不住就会心理崩溃,导致精神失常。” 西瓜头道:“温泉水只是你起的一种名字,这水的配方掌握在江家手上。” 我点头:“没错,我可以叫温泉水,你也可以叫其他的,只是个名字而已,水的配方才是关键。” “你曾经喝过?”西瓜头问我。 “喝过,还不止一次。” “那你怎么没疯?” “因人而异啊,我可没说百分百人喝了就会疯,人和人之间不一样,我的意志力一向坚定。” 西瓜头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我皱眉看着他。 西瓜头的轻松并非装出来的,他一直是这样,他脑子和常人不一样,面对被困此地,手下人接连惨死的局面,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能笑出来。 “怎么?难道我不能笑,我该哭?我该像阿东那样被吓破胆子?” “你了解过我的过往经历吗?” “你小时候被人贩子拐到山里帮人放羊,后来你杀了那家人一路逃难,最后被徐叔收养,跟了他的姓,有了新的身份。”我道。 “那只是我的一部分经历,我的过往你想象不出,当年干爹看重我的经历才收下我,在没遇到干爹之前,我应该不能算是一个人。” 因为对他的过往经历确实不算了解,所以我没能听明白他讲这话的含义。 西瓜头拍了拍我肩膀,说道:“干爹对你师傅评价很高,你也不愧是他的关门徒弟,既然你看穿了这院子的秘密,那就带我们走出这里,余下的交给我们来办。” 一人附和道:“是啊兄弟,老大说的对,多亏了你见多识广,要不然我们的下场可能和东哥一样了,快带我们离开这鬼地方吧。” 眼下被众人寄予了厚望,我深呼吸道:“那就听我的,现在不能相信眼睛,因为眼睛看到的东西会影响判断,你们要相信我的感觉,我们需要贴墙走。” “贴墙走?” “没错,我们要手拉着手,背贴着墙走,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 “没问题啊,那来吧。” 在我脑海中,我将整座院子想象成了古墓,此时我正深处墓中,周围伸手不见五 指,围墙变成了是墓道,一这么想我就不怕了,反而浑身放松,就像到家了一样。 “走吧,记住我的话,中途闭上眼,什么都不要看!不要松开彼此的手,更不要出声。” “还要闭上眼不能看?” “对。” “为什么?” “没为什么,想要出去就听我的。” 我只看破了这院子的部分秘密,还有关于风水上的很多设计是我不懂的,我都不懂,自然没办法跟众人解释原因。 因为不想和西瓜头手拉手,所以我将他安排在了队伍末端。 就这样,由我带路,我们手拉着成贴着围墙向前方走去。 队伍中没人出声,我闭眼走在最前,每一步都走的很慢。 就这样走了一会儿,突然,我看到前方有月光照下,就像聚光灯一样,有一男一女两个人蹲在了那里。 这一男一女衣衫褴褛,看它们穿的衣服样式像是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人,那男的低着头,默不作声,那女的一开口就是湖南那边儿的客家口音,她仿佛很冷,不停的搓着双手,冲我说道:“求求你了,也带我走吧,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我始终闭着眼,怎么可能看到人? 而且这一男一女那破烂的衣裳和惨白的脸色都不像活人。 我没敢停下脚步,更不敢吭声。 下一秒,这女的突然蹲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她哭的很凶,但脸上不见一滴眼泪,她冲我抽泣说道:“我叫胡翠英,我是岳阳县安定镇秋湖村的人,我爹叫胡大生,求求你帮忙告诉我爹,女儿不孝,没办法给他老人家养老送终了。” “呜呜呜....你这么狠心,你为什么不帮我。” 我仍旧迈着步子向前走。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连串嘿嘿的的诡异笑声。 “嘿嘿....你出不去的...你们永远都出不去,嘿嘿嘿,不要尝试了,留下来难道不好吗?” 我回头吐了口唾沫。 下一秒,一男一女又没有了,什么声音都没了。 这时,感觉脚下踩到了砖头,心里核算了时间,我慢慢睁开了双眼。 “怎么不走了兄弟?难道我们走出去了?” 几人先后睁开了眼。 西瓜头先是看了看周围景色,随后他一脸凝重,看向了我。 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我无话可说了。 我们再次回到了影壁前 。 望着那宛如堡垒般的高大围墙,我心中陷入了绝望。 这江家大院建造的宛如风水迷宫,其布局结构,违反了一切已知的常识。 我不该来这里,我们死定了。 第596章 求生无路 手搓星盘 “怪事儿,真是怪事儿。” “这天下间怪事儿多了!我说了!我他娘来前就说了可能有危险!余鼎城一直在装!他早知道这地方有古怪!他和江家联手想害我们!是你们太自大!以为有枪就了不起啊?现在不是拼刀拼枪和人干仗!因为我们连对方面都见不到!我们死后会像那些尸体一样被封进墙中!很久很久都不会被人发现!”我歇斯底里冲人吼道。 依着我的性子,在明知有危险的情况下不可能草率过来。 是!我们和徐同善暂时联手了!但西瓜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对付的是什么!或许在江家人眼中!我们这些耍刀耍枪的都是原始人!和对方不在一个层级上! 我又冲西瓜头吼道:“说话啊!蠢蛋!你不怕死!我怕死!!我还不想死!外面还有我在意的人!我还有很多想做的事儿!” 西瓜头突然举枪对准了我。 “你有种在骂一句我听听。” “我没有骂你。” “那你说谁是蠢蛋?” “你听错了,我说我自己是蠢蛋,我以为我看破这大院的秘密了,实际上我根本看不破。” 西瓜头慢慢放下了枪,说道:“还有个办法可以试试。” “什么?” “砸墙。” “砸墙?砸围墙?” 我摇头:“从墙的厚度看,中间层肯定用了水泥浇筑,要是放在八十年前,这里的围墙连迫击炮都打不穿,我们拿什么破?” 一哥们附和道:“是啊,可能没等墙砸开我们就先渴死饿死了。” 我心灰意冷道:“只有进,没有出,就像个监狱,还不是给活人住的监狱,是给鬼魂住的,我终于知道这里为什么叫落日大院了,因为人死如日落。” “要是翻墙呢?”一人又提意见道。 我摇头:“这么高,翻不上去。” “兄弟,不试试怎么知道?咱们这么多人,只要能送一个人出去搬救兵来!那我们其他人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他讲的道理没错,但我不想和他争辩,因为双方认知不在一个频道上。 就这样,我坐在角落,看着他们尝试翻墙出去。 我知道没用,但我心里仍保留了一丝希望。 他们采用了叠罗汉的方式,体格好的三个人围成了一圈,两人上去踩住这三人肩膀,体重轻的人继续往上爬,一眼望去就像是搭起了道人墙,只不过摇摇晃晃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倒塌。 众人合力想将西瓜头送上去,但高度还差很多,够不到,我目测就算加上我够不到。 “撑....撑不住了!!”不一会儿,最底下的一人先喊道。 我立即跑过去帮忙。 “行不通!赶快下来!”眼看要倒了,我连声大喊。 就在这时,西瓜头突然做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决定。 只见他奋力一跳,右手高高举起,用尽了全身力力想去扒住围墙边缘。 人墙轰然倒塌。 西瓜头这一跳充满了勇气。 这一刻,他的身影在我眼中仿佛变成了慢动作。 “噗通一声!” 西瓜头从高空中掉了下来,整个人趴在地上没了动静。 “老大!!!” 我们赶忙将人翻过来,只见西瓜头额头全是血,鼻子嘴巴也不停往外渗血。 “你怎么样?!”我紧张问他。 西瓜头张了张嘴,牙龈上也全是血,他突然冲我笑了。 “你真是个疯子!我说了行不通!” 西瓜头盯着我,他嘴唇微动。 虽然没声音,但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他是在嘲笑我的软弱和害怕。 我深呼吸道:“把他照顾好,先别动他,让他就这样躺着缓一会儿。” “兄弟你去哪里?” “我去走一走。” 说完我捡起手电筒,迈步朝黑暗中走去。 我不能让西瓜头看不起。 我是北派人,我是王显生徒弟,我一定要想到破局办法。 很快,周围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在这诡异的大院中,我能清楚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今晚的月亮就像面镜子一样悬于天空中,山里的星星不少, 看了一会儿,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副画面。 我想起了精神病院四姐妹背后纹的天星图。 捡来半块儿砖头蹲下,我在光滑的茶园石上画起了圈。 先画个超大圈,超大圈内画中圈,中圈内在画小圈,小圈内在画小小圈。 一共画了五个圈。 拿大拇指比量,我依次在圈层之间画出了九宫,九星,八门。 金,木,水,火,土。 休,生,伤,杜,景,死,惊,开。 坎一,坤二,震三,巽四,乾六,兑七,艮八。 天蓬,天任,天柱,天禽,天辅, 天英,天冲。 照着脑中的记忆一口气画出了天星盘,随后我一拳猛砸在了中心圈位上。 我一拳又一拳猛砸,直到茶园石开裂,地上被我砸出了一个浅浅的凹坑。 一刻不停,我迅速掏出小刀,先将凹坑扩大了些,随后将血流不止的拳头探入其中,没一会,小坑内便流满了血。 我掏出了一直随身带的弯头铁丝,用刀将铁丝斩成两截。掰直,再用刀背去猛烈摩擦铁丝。 感觉差不多了,我抽出烟盒纸,将铁丝插在了纸上,随后小心翼翼的放入了天星盘中心。 漂浮在血坑中的铁丝受到了磁力影响,很缓慢的掉头了,并指向了二层圈乾六的方向。 乾对死,伤不惊,开门生....我望着月亮,心中默算大致方位。 找到了。 这里只有一处隐藏着的生门,就在这附近!而我们进来的大门方向则是死门! 我迅速脱掉衣服裤子,用刀将其割成一条条,再将碎布条依次朝前路上排列,每隔半米便铺上一条。 最终,我走到了一处围墙前。 这里就是星盘显示的唯一生门位! 这里肯定藏了什么暗门或者机关。 我举着手电,一寸寸在墙上搜寻。 我看了很长时间!连发丝大小的墙间裂缝都没放过。 没有! 怎么会没有.... 此时右手传来了剧痛,我靠着墙缓缓滑倒了。 西瓜头说的没错!我没有用,我只会推脱责任,我贪生怕死,我就是个废物! 我望着月亮,忍不住自言自语道:“对不起了小萱,我可能要去找玛珍了,咱们为什么要来千岛湖,这下好了,有命来,没命走了,等我死后我会给你托梦,你一定要来替我收尸,我可不想像潮生太爷爷那样被封在墙中给人家站岗,我....我....我不想死,我舍不得你啊小萱,谁来救救我,把头,你在哪里,有没有人能来救救我....” 忽然,只听轰的一声炸响!! 只见碎石四散! 就在距离我左手边四五米的地方,巨大的爆炸声震的我耳膜嗡嗡直响! 只见那固若碉堡的围墙上竟然被炸出了一个形状规则的大窟窿!看着就像墙上被炸出了一扇门! 我呆呆望着那里。 有手电光穿过了四散的灰尘,照了进来。 随后,一名看起来年纪很大的老头 儿背着个鼓鼓囊囊的挎兜钻了进来。 我以为出现幻觉了,可耳朵里那嗡嗡的回音告诉我,这不像幻觉。 “快进来!找到人了!”这老头儿立刻看到了我。 怎么是他。 是计把头! 第597章 死地脱险 灰尘弥漫中,计把头犹如神兵天降般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接着是小萱,把头,还有一名衣着朴素的中年男人。 这人.....竟然是查叔。 “云峰!” 直到小萱抓起我的手,我才敢相信一切是真实的。 “你手怎么伤成了这样?”小萱一脸心疼道。 我刚想开口,把头沉声道:“云峰,此地不宜久留,其他人都在哪里?” “我知道!我去喊他们过来!” 将所有人叫来后,查叔从包中拿出了不少系着绳子的白色小布兜,他分给了我们每个人,脸色凝重说:“都挂腰上。” “这是什么东西?”一人问道。 “别问,想活命赶紧照我的话做。”查叔黑着脸道。 照吩咐将白兜系在腰间,我这才注意到查叔竟然赤着双足,他脚上什么都没穿。 “都跟上,记住,别掉队,别说话,也别回头。” “当啷一声!” 查叔掏出个铜铃铛,他摇了下,赤脚走在了最前方。 西瓜头让手下人背着,他看起来伤的不轻,不知道有没有骨折。 我心中一肚子疑问,但查叔不让说话,所以我只能低头看路。 月光惨白,夜色浓重。 这荒山野岭到处都是碎石枯枝,查叔脚划破了,可他全然不在意,一直在有节奏的摇铃铛。 我们没有走那片树林,而是走的另一条小路,行至半山腰,只见查叔又从包中掏出来一把线香用打火机点着了。 查叔将烧着的香递给了小萱。 小萱接过香去了队伍末尾,她抽出其中一支,用力插到了地上。 每走一段路,只要查叔手中的铃铛一停,小萱便会抽出一支香插在地上,二人配合默契,像是提前商量好了要这么做。 这时,前方查叔的步伐有了变化。 我能看懂一些。 查叔每次先迈左脚,再将右脚迈到左脚前方,最后迈左脚与右脚并拢,这是一步。 接着迈右脚,出左脚迈在右脚前,再迈右脚与左脚并拢,这是二步。 再重复第一步,即迈左脚,右脚迈到左脚前方,迈左脚与右脚并拢,看似没什么,只是姿势稍显别扭。 这叫三禹步,每走出二丈一尺都要举足三次,如果在雪地上走,那每走五米一定会留下九个脚印,因为第三次迈出的脚与前一脚实际上是并步 ,仍然可算作一步。所以民间也有人叫“九迹三步”。 不多时,我们便走到了山脚下。 查叔让我们赶紧将腰间袋子扔掉。 我们照做了。 又走了一会儿,我看着周围摸样,被震惊到说不出话。 早就天亮了。 回头放眼望去,荒山上映照着温暖的晨光,林间偶尔有野鸟儿飞过,一切都显的平常。 我们下山顶多用了半个小时,可是在半个小时前,那大院中还是深夜时分啊..... 查叔出了不少汗,他望着阳光方向松了口气,转身冲西瓜头众人说道:“行了各位,你们安全了,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昨夜之事不要对外人提起,回去洗个澡,换身行头,这身衣裳能烧最好烧了,有空的话可以去庙里捐些香油钱。” 这帮人道了谢,连忙告辞离开,仿佛一秒钟都不想待在这里了。 西瓜头趴在一人背上,他回头望了望我,冲我比了根手指。 我小声骂了他一句,真是个傻x。 “查叔,你不是早跑路了吗?你什么回来的?” “我什么时候跑路了?我是退至幕后!暂避锋芒!现在你知道厉害了吧?” “恩。” 小萱将她的外套递给了我,尺码有些小,我胡乱披上后心有余悸道:“我现在都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儿,那院子....” 查叔回头望了一眼,眯眼道:“真是可怕,想不到当今世上竟有人能将风水运用到如此地步,合了四象九宫,引地气下沉,煞气困龙,成屋成山,就算是以前的布衣先生都不一定做到这般地步。” “小子,实话实说,若不是有人指点,提前告知了我生门所在方位,你们这些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查叔,我知道院中有生门,我算出来了,距离计把头炸开的地方只有几米远。” “你算出来了个屁!” “连我都算不出生门位置!你怎么可能算的出来?” “我真的算出来!我用自制星盘推算出了生门位!虽然有误差!但也很是接近了!”我争辩道。 “你那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懵的!”查叔摆手道。 他不相信我,我也没办法,于是我又问:“刚你让我们丢下的小袋子里装的什么?” 他没好气道:“装的替身纸人,那叫攒魂挂腰,还好我准备充足,此山是风水死地,只有进,没有出,我让它们代替你们永远留在那 里了。” “你说有人告诉了你生门方位,是谁?” “你说是谁?” “难道是....门主?” 查叔没承认,但也没否认,他再次转身,望向了荒山方向。 他随口道:“你之前电话中给我讲的龙上八煞和这里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 把头插话道:“辛苦查先生了,让你故意隐瞒云峰也是为了今天一试,之前雾中看花,无法确认,现在算看清了些,为了安全,咱们还是快些回到落脚点为好。” 把头看清了什么? 我刚要问,又见把头转身说:“还有计兄,也辛苦你了,这两天你先跟着我们,还有事儿麻烦你,等此间事了,车马费一定双倍奉上。” “唉,王把头此言差矣,能用到我老计的地方尽管说话!什么钱不钱的?不用提。” “田哥没来吗?”我问。 把头摇头,他给我使了个眼色。 我当即抱拳,大声道:“多谢查叔!多谢计把头!今日救命之恩小子来日定当报答!” 查叔摆手,计师傅指着我笑了。 他这一笑,脸上皱纹都堆到了一起。 “你小子啊,两年前就跟你说过了,不要总喊我计把头,我这一辈子干的都是替人卖命的活计,哪里当过什么把头?咱就会放个小炮儿,可没那当把头的头脑。” 我之所以爱叫他计把头,是因为我知道他喜欢听。 干这行提心吊胆,出生入死,混了他娘的一辈子,试问谁不想听别人叫自己一声“把头?” 把头说道:“你我平辈,论在北派的资历,可没几个人比你高啊。” 他又摆手:“唉,什么资历,别人认你,那叫资历,别人不认你,那就叫倚老卖老,自两年前在永州的那件事儿后我就退休了,田老大也没亏待我,给了我一大笔退休费。” 我说:“那是应该的,洛姨去世后,田哥的注意力就不在咱们这行当了,你早些退了也好。” 听我提起洛姨,他嘴唇动了动,眼中隐见雾气。 看来包括查叔在内,这都是把头的安排。 把头总能超前预判,此时我才终于明白,鱼哥之前消失的那一月到底去了哪里,他肯定是去寻找计把头了。 消失的鱼哥,不辞而别的查叔,神兵天降的计把头,神秘的惊门门主....把头每一步的安排都可谓超前。 这时,小萱突然拉起了我的手。 我小声问她干什么? 小萱抬头注视着我,她眼眶发红道:“云峰你千万不要自责,我们从始至终都相信你。” 深呼吸,我同样攥紧了小萱的小手,并轻轻磨蹭。 这句话够了。 有小萱她这句话,我虽死又何妨? 看我拉起了小萱的手,查叔过来推了我一把,他把我两分开了,并训斥我道:“你小子离萱萱姑娘远一些,你印堂赤青,真是一脸的衰样儿,别把霉运传染给人姑娘了。” 第598章 查叔的大运批言 到镇上后拦了两辆出租车,把头要我们分开走。 把头他和计师傅坐一辆,我和查叔和小萱坐另外一辆,小萱跟司机说了去南码头。 穿过隧道时,车内黑了下来,我瞬间想起了昨夜的遭遇。 小萱察觉到了我的紧张,她悄悄抓住了我手腕。 很快车子开出了隧道,我转头问她:“我印堂发赤青吗?” “看不出来,你反正不白。”小萱笑道。 查叔坐在副驾,他头也没回说道:“你昨晚肯定看到了什么东西。” 司机正在专心开车,我没敢吭声。 下车后我追上查叔,将昨晚的遭遇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黑光煞...难怪你印堂赤青。” “会不会折寿?”我问。 查叔背着双手,边向前走边说:“年轻人阳气旺盛,你八字也硬,加上看的时间短,所以折寿倒不至于,但倒霉一段时间怕是避免不了。” “能不能用上次那种丢煤转运的方法化解?”我又问。 “没用,小子,有些东西不是给活人看的。” “今年是庚午猪年,是金相,你只能等流年运转,明年是08年的庚子鼠年,还是只霹雳火鼠,到那时你的霉运自然就走了。” “什么是霹雳火鼠?”小萱好奇问。 查叔看了眼小萱,解释道:“霹雳火是天火,含阴德厚福之气,但需要配合水来合理压制火性,我算过,明年全年都不缺水,所以明年一定会是太平盛世下的大运之年。” 我苦着脸道:“明年是明年,今年是今年,查叔你知道,我们干这行最怕遇见倒霉。” 查叔平静道:“我那把家传的宝刀你要是能带在身边,没准有点儿用。” “查叔你说个数儿,把你那铁刀卖我吧。” “家传之物,贵贱不卖。” “那你租给我也行,到时候我再还你,现在马上要四月份了,我租个大半年,给你五十万。” 查叔没理我,而是加快了脚步。 我追上去,继续磨他。 他死活不肯,并且当场训斥我道:“此事你不用再提!这世上的人谁还没个倒霉时候?又死不了,你怕什么?要平常心对待,相反,你越是在意,往往霉运就会来的越快。” 我无奈叹气。 这时间码头坐船的游客很多,小萱拽了拽我,提醒说:“不行我找地方给你买条裤子,人都在看你。” “看就看,我一个男的怕什么,把头和计师傅呢?” “上船了吧,这里人多眼杂,咱们也要快些。”小萱嘀咕说道。 我们上了一艘小型游船,查叔显的心情低落,他独自站在船头吹湖风,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小子,你说你昨晚算出了生门方位,你是怎么算的?” “我说过了啊。” “在说详细些。” 于是我更仔细的重说了一遍。 查叔听后,若有所思道:“你意思是....星位图纹在了四个女人的后背上?而你又全部记下了?” 我道:“那是我们这行顶级的天星风水秘术,我记下了绝大部分,但始终理解不了其中奥义,可能就像你说的,我是纯蒙的。” “那星图是何来历,可知道?” 我想了想说:“我知道的不多,但以前听过一些传闻。” “很多年前有个官方机构叫天文观测小组,里头有个人叫钱德生,这人爱骑着毛驴游历天下,我们这行有个人姓姚,他当年大概十多岁,那年宁城大旱,闹了饥荒,他和村里小伙伴偷走了钱德生栓在树下的毛驴想杀掉吃肉,不料那头毛驴突然发了疯,驮着他一路狂奔跑到了附近的石山上,他就在石山上见到了当时的钱德生,并且有了一段师徒佳话。” “这姓姚的就是我们行业内公认的第一高手,我和把头习惯叫他姚师爷,他凭借天星风水术纵横南北两派没有对手,古往今来,山河变迁,聪明如把头那般的人都不可能世事都清楚,但老天爷什么都知道,而他能靠着老天爷吃饭。” “那四个女的是我两年前在佳木斯精神病院认识的,至于为何天星图纹在了她们后背上.....我不清楚其中缘由,那四姐妹中的三人都已经去世了,死于长春会的诸葛青之手,或许永远都没人知道当年的真相了。” “查叔你要是感兴趣,等有时间了我可以尝试画出来给你看。” 查叔马上摆手:“除了你的亲近之人,此事以后最好不要跟人提前。” “为什么?” “小子,你这行分民派和官派,我们这行也一样,都有一脉传承,你所言的天星术,其实就是玄空风水论,那是古时钦天监相传下来的东西。” 我知道天星术厉害,但没想到查叔如此忌讳,因为我记得之前有次和他聊天,他通过看星星也说出了绍兴一个古墓的大概方位。 查叔似乎猜到了我的心思,他说:“玄空 风水学用来寻找古墓,就相当于拿大炮打蚊子,你既然看过,那就证明和其有缘,你师傅还是太过关心你了,我想就算昨晚我不去,你或许也能靠自己脱险。” “我那是蒙的,我真不懂。” 查叔道:“懵也分两种,一种是瞎蒙,一种是有实力的蒙,你属于后者,王把头选传人的确有眼光。” “哪里哪里....呵呵。”我笑道。 查叔突然问我道:“小子,你说这风水是死的还是活的?” 我当即回答道:“风水是死的,但气是活的,气和时间有关,气一直随着时间在变,变成了二十四节气。” 查叔点头,又问我:“那气和阳宅,和人的运势祸福是何关系?” 这个问题就大了,而且很复杂,我想了想,回答道:“一间阳宅,主人家今年没事儿,明年没事儿,但后年出了意外,这期间房子的格局朝向没变,但时间在变,前后经历了二十四节气,天上的星星也在变,这种变化的底层规律就是三元九运。” “云峰你在讲什么?我听不懂。”小萱道。 查叔打断小萱的话,接着问我,什么是三元九运。 “上元,中元,下元,一百八十年一个循环,每一个元是一个甲子,每一个甲子又分成三个运,一个运是二十年,每二十年天上就有一颗星星下来当家做主,从2003年一直持续到2023年走的是下元第八运,现在是07年,所以自然也是下元八运。” 查叔点头:“不错,那这期间是天上的哪颗星星下来管事儿了?” “不知道,那没研究过。” 查叔笑容消失,绷着个脸说:“在认真想想。” 我思来想去,摇头说不知道。 查叔接话道:“往后算十六年,一直到将来的2023年,这个下元八运期间都是八白辅星当家,八白星是财星,属土,所以未来这些年,搞房子搞地皮的人会在冥冥之中得财星照耀。” ‘2023年之后,下一个大运循环是什么星下凡当家?’他又问。 “那我更不知道了!还有二十年!谁会想那么久的事儿了!”我说。 查叔叹气道:“唉,我他娘的收回刚才夸你的话,你昨晚就是靠蒙的,连未来四十年的运势星相都看不清楚,你这辈子不可能领悟你说的天星术。” 我黑脸了。 查叔看着我,批言道:“将来等2023年之后,开始下九运循环,是九紫右弼星下凡当家,九紫星 属火,也就是说从2024年到2044年,期间跟火有关的行业会发财走运,会得九紫星照耀。” 一旁的小萱疑惑问:“火?难道到了那时候.....开火葬场会发财?” 查叔被小萱的天真逗笑了,他笑着说:“姑娘你说的没错,但九紫之火可不仅限于明火,家家户户用的电也算是火,可以被利用开采的矿石,能源等,那都算是火。” 小萱立即掰了掰手指头,抬头说:“要是等到那时候,我都37岁了,云峰也快四十了啊。” 查叔望着小萱的小脸儿看了有几秒钟,他没说什么,转身进了船舱。 第599章 藏身之地 “查叔你等等!我还有问题没问完!” “什么问题?” “现在我知道了,天星术真正的名字该叫玄空风水论,星星一直随着时间在演变,北斗星我们有七颗能看到的明星,还有两颗看不到的暗星,加起来是九,也就是九宫,那这九宫该如何作用分布于阳宅风水中?这或许就是那江家大院背后的秘密。” 查叔认真想了想,回答道:“小子,我刚说过,那院子蕴含的秘密我都看不破,你就别乱猜了。关于九宫如何作用于阳宅风水,这点我可以简单说说,你如果能悟透一二,那就算以后不做这行了,也可以凭借这手本事吃上饱饭。” “罗盘会用吧?” “当然。” 他点头:“最简单的办法,看阳宅,拿本农民历,上面一般都画有本年的九宫飞星图。 “将房子平面图分成小的九宫格,拿罗盘站房子中心位置立向,量出阳宅大门,厨房,厕所,客厅的方位朝向,在一一对照九宫飞星图就好了。” “明白了查叔,假设今年八白财星飞到了家里的东南方,而那个方向刚好是窗户,那便能得财?反过来,要是那个方向刚好是一堵墙,那就等于将财星挡在了外面?我这样说对不对?” 查叔点头,满意道:“窗户附近不能堆杂物,要保持空气流通,干净明亮,如果将窗帘换成深红色,效果会更好。” “因为火生土?会放大效果?” “没错。” “那要是家里东南方不是窗户,而是卧室的床,八白星飞到卧室也能得财?假设我买了很多股票,岂不是睡着觉就把钱挣了?” 查叔呵呵一笑,又补充说:“前提是床附近不能有饮水机或者鱼缸,因为八白星属土,土会克水。” 我道:“八白星是好星,如果是凶星飞到了家里的厨房或者厕所,那是不是应该用五行相克的办法去对付化解?” 查叔摇头:“不对,那是最差的法子,凶星反复无常,很多时候越克越凶,它往往会撑你虚弱之时捣乱,那样容易造成家庭不和,祸事连连,最好的办法是收,是泄。 “该怎么收?怎么泄?” 查叔抬眼道:“阴阳五行,万事万物,相生相克,我没办法全部讲明白,你只需找出对应的属性,去收存弱化,举个例子,火怕水,但如果厨房的油锅起了火,用水反而会让火势更大,相反,用锅盖盖上,等一会儿,自然就会慢慢熄灭。” 我若有所思问:“再假设今年飞到家中的是一颗土属性凶星,我在合适的地方摆一个黄铜葫芦就可以了?铜属金,金又可以弱土。” 查叔颔首。 我又问:“可它要是一直住在葫芦里不走了怎么办?” 查叔没好气儿般道:“不走?请问你家是洞天福地还是蓬莱仙岛啊?不管凶星灾星,每年立春一过就会离开,就飞去别家 了,老话说的好,风水轮流转,明年到你家,这就是玄空风水的阳宅用法。” 我听后恍然大悟,茅塞顿开。 查叔心情显得有些低落,我问他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 查叔摇头说自己仍还需要学习,还需要更进一步。 我刚出来,小萱便说:“云峰,你两聊的那么起劲儿,你不会是想改行当风水先生吧?” 我上前搂住了小萱肩膀。 对于我少见的主动,小萱嘴上没说什么,但从她表情能看出来她很开心。 “小萱,除非我在这行混不下去了,否则这辈子都不会改行,只是随着我对风水理解的加深,越是感觉到自己的渺小,风水无处不在,无所不能。” “那风水能帮我减肥吗?” “你一点都不胖,减什么肥?” “我胖了,你看,坐下的时候肚子上有肉,我最近一个月吃的都很少,也没见肉下去,我想我要是现在不控制,等我到了37岁的时候那得变成什么样子?” 小萱又道:“我个子不高,要是太胖了,那就成苹果型身材了,就像两根筷子上倒着插了个苹果,肯定难看死了。” “胡扯,但凡是个人坐着的时候肚子上都有肉!婷婷你知道吧?她能顶你四个还重,人就从没说过什么减肥,以后一定要多吃点,千万不要有这个念头了。” 小萱调皮的冲我吐了下舌头。 搂着小萱,闻着她身上的味道,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碧蓝秀水,我突然对风水的理解又加深了。 风水不是科学,而是站在了科学之上的东西,它来无影去无踪,看不到,摸不着,它蕴含了万物的规律,而人只不过是万物中的一种,我们的视角,知识,以及所理解的一切都受到了限制,好比坐落于深山中的江家大院,没有目睹过的人永远没办法感同身受。 ..... 中午时分,我们登上了位于千岛湖南湖区的一处小岛上,把头比我们早到了四十分钟,我以为这里就是我们的藏身之地。 “云峰你跟我来,小萱,你看着点人。” 把头领着我到了一处僻静之地,这里全是野草和石头。 把头挪开石板,露出了一个地洞。 这地洞面积不大,只有几平米,像个水窖似的,里面塞了不少东西,有的用箱子装着,还有的用破床单包裹着。 “把头,这些难道是....卒坑源新出的东西?” “没错,潮生前天晚上搞到的。” “这么多!?” 我赶忙跳到坑中查看,虽然是大中午,但当我打开纸箱子时,还是被一抹“金光”晃到了眼睛。 是金叶子.....一整箱的金叶子,由于水坑的原因,就跟新的一样。 这些金叶子表面全都有长条形印戳,上头写了什么什么铺号,这应该是北宋年间某个钱庄自己打制的代用金,算是货币属性。 我又看了其他东西。 全是水坑货,除了杂七杂八的金器,还有鞋拔子银锭和玉器,都是小件。 我上来迅速将地洞盖好,小声说:“把头,这些东西一看就是当年起义军从各地方抢来的,我和西瓜头谈过,这批货可以出给他背后的教会。” “你估算价格有多少?”把头问。 我合计了一下说:“加起来起码两千五,刨除潮生和漂子客的那份,在刨除给查叔和计把头的辛苦费,咱们每个人估计能落下四百。” 把头点头:“和我想的差不多,在加上之前剩的那些,人均六百左右肯定有了。” 把头将货藏在这无名小岛上比藏在市区安全的多,这里视野开阔,只通水路,要是没人带着,肯定找不到这里。 “把头,计师傅是你让鱼哥找来的吧?” “是。” “那怎么不见鱼哥他人,还有豆芽仔,我们晚上住哪里?” “不住这里,带你来是为了让你看一眼这些东西。” “不住这里?这里不是我们的藏身地?” 把头摇头。 “这个点儿差不多该来了。” 说完,把头转身看去。 我也顺势望去。 只见,原本空空荡荡的湖面上突然出现了一艘大船。 我定睛一看,只见一名年轻小子站在船头,这小子大高个儿,他穿着黑色风衣,手中提着桶,嘴里叼着烟,湖风吹的他身上风衣咧咧飞舞,显的好不威风。 这不是方向盘那个傻小子吗? 第600章 把头的猜测 船未至,隔老远便看到人冲我们挥手,他也看到我们了。 “这不是方向盘那傻小子吗?他和船主知道我们的事儿了?把头拉他们入伙了?” 小萱嗔怪我道:“云峰,人家叫方小盘,不叫方向盘,我们只是包了几天船,对方不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 我瞬间记起了潮生几天前说过的话。 当时潮生说,就算江家的眼线遍布千岛湖,也找不到把头的藏身之处,原来是这样 把头选的地方不在陆地上,而是在水上,船始终在移动,只要这几日情况稍有不对,我们随时都能顺着新安江跑掉。 上船后,方小盘立即冲我们说:“实在对不住!晚了二十多分钟,这地方水路不好走。” 船主闻声而来,把头十分热情的和对方握了握手,开口道:“完全找不到以前的一点影子,我记得五十年前这一带附近有个磨坊的。” 船主望了望碧蓝湖面,笑道:“老先生想寻乡祭祖,你的这种心情我能理解,但找了这么些天都没结果,怕是希望不大了,这一带水深最少八十米,你记忆中的那些地方全都沉入了水底,实在不行你们去县文化局问问,他们那儿没准能帮到你们。” 把头摆手:“不想麻烦当地,打算这几日在去几个地方转转看看,实在找不到的话我们也只能放弃了。” “峰子!” 把头和船主正说着话,豆芽仔端着个碗跑了过来,鱼哥也在。 “快跟我说说,这两天什么情况!怎么跟个要饭的似的,你裤子呢?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儿?” “没什么,抽时间跟你说。” 鱼哥轻咳了一声,豆芽仔立刻闭嘴了。 洗了澡吃了饭,我想找查叔和计把头再聊聊,结果突然一阵困意来袭,我躺下便睡着了。 等我在睁开眼,发现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 出去到甲板上吹了吹风,我脑子逐渐清醒了过来,此时我们应该还在南湖区范围内。 “云峰你醒了。”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是把头。 “把头,我这一觉睡了十四个小时,我很少睡这么久的。” “你太累了,你是不是心里有疑问,既然我知道那地方有古怪,为何当时没拦着你去。” 我点头。 把头望着湖面,皱眉说:“余鼎城不是想害你,那深山老宅确是以前的江家祖宅,只不过近些年来江家的人都不住那里了,我和 徐同善想求证一些事情,他派了自己干儿子,我也必须派一个人,你是我徒弟,相比于文斌豆芽子,你机灵聪明,总是能察觉到危险,所以你最合适,” 我问把头想求证什么事儿。 把头看了我几秒钟,表情凝重道:“那人很可能还活着。” “那人?谁?” “云峰,你觉得我说的是谁?” 我想了想,不解道:“不过六?” 把头耷拉着脸,恩了一声。 “不是。” “怎么可能!不可能啊把头!” “他都死几十年了!怎么可能活着?他要是还活着得多大岁数了?再说了!东山上立有他的坟!我都亲眼看到了!” “我们就是做这行的,你应该清楚云峰,坟只是表象,就算刨开坟看到了棺材中的白骨也代表不了什么,因为你我都不曾见过白骨生前的摸样。” “如果你能顺利走出那院子,那说明他人死了,相反,你们昨晚深陷险境,这说明那地方的风水布局仍在维持运转,或许那参院子正是他为自己布局建造的坟,是个活人坟。” 听了把头的话,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我短时间无法接受把头的观点,因为从我了解到的事情前因后果来看,那人要是还活着,起码得一百一十岁开外了! 这时查叔披着件衣裳来到了甲板上,他也还没休息,见我脸色极其难看,查叔看向把头道:“跟这小子讲了?” “云峰遭了不少罪,还是让他知道比较好。”把头道。 “查叔,把头,这只是你们基于那古怪院子得出的猜想,除了江照雪爷爷那辈,谁都没见过不过六!既然咱们都没见过,那就不能认定为事实!”我大声道。 查叔道:“没错,小子你说的很对,我们都没见过那个人,所以只是猜想,但这种猜想十成有九就是事实。” “人不能和人比,我自认为在风水先生这行当也有些实力,但和对方比起来却是差太远了。” 查叔摇头,接着说道:“单论对风水的理解和运用,可能就算把民间布衣派和惊门的人全绑在一起也不及对方一二。” “不能啊查叔!门主他不是看破那院子的布局告诉你了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是惊门的人告诉我的?你小子难道没听懂我的话?” 查叔望着我,掷地有声道:“那院子的布局!就算是惊门门主也看不破,对方在这方面的造诣处于隔代领先,惊门无法 看破,我看不破,更不要讲普通人了。” “如此风水鬼才,竟然在千岛湖这地方默默无闻隐居了这么多年,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把头插话道:“此人不算默默无闻,江湖上能打听到他的一些早年事迹,只是资料不多,他的师兄就是大名鼎鼎的湖南不过五,这个人想必查先生有所了解,传闻说他和师兄关系一般,因为嫉妒,所以早年给自己起了不过六这么一个名号,后来他突然在江湖上消失了,没想到是在千岛湖定居了。” 查叔点头:“不过五成名的那个年代我还没有出生,他的一些事迹以前听师傅提起过,他这个师弟应该早就超过了他当年的高度,世俗之物对这种人来说唾手可得,他帮了江家这么多年,不知所图为何。” “难道是” 查叔扶着甲板栏杆,神色惊疑:“难道他之所以能活到现在,是靠了江家的帮助?” 说完,查叔又立即摇头:“不对不对,那种借寿算是低级的手段,他一定用了别的什么古怪法子。” “查先生,我托人查到了他的生辰日,要不你起上一卦?验证一下我们的分析是否正确。” “此人的生辰八字?王把头你确定?” 把头点头:“我湖南有一老友,打听到的应该没错。” 听把头报出了一个八字,查叔神色十分急切,他立即转身回船舱排卦去了。 第601章 旧事 查叔能通过八字算出是死人还是活人,就像他之前算张哥,他算出来了人还活,如今证明算的很准,张哥当时掉下龙洞没摔死。 我想看查叔排八字,但他不让我看,他说自己必须要全神贯注,不能分心。 过了六七分钟,查叔突然出来了。 “这么快就算完了?”把头问道。 “这组八字不对,根本排不下去。” 把头皱眉说:“不应该,虽说是昨天临时打听到的消息,但我托人再三确认过,排不了什么意思?” 查叔嗓门突然提高了几分。 “就是排不了!” “甲丙戊庚壬!” “乙丁己辛癸!” “日柱不但占全了阳干!还占全了阴干!我干算命干了三十多年!从未见过能排成这样式的八字,这就像是把两个性别不同的八的字合在了一起!” “所以王把头!你的消息来源肯定有误!对于我们这类人来说,暴露八字就等于暴露了弱点!八字没那么容易被打听到!” “查叔,你鼻子。” “什么?!” “你...你鼻子!流鼻血了。” 查叔立即仰脖。 他单手捂住自己鼻子,但能看到,仍不断有鲜血透过他指间缝隙渗出。 我找来毛巾帮他擦,结果越擦流的血越多。 将查叔扶回船舱,我手沾凉水帮他拍额头,折腾了好一会儿他的鼻血才堪堪止住。 查叔脸色难看,有些发白,他望着把头,眼神中似乎有话要讲。 我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那八字是真的?之前我听小道士和门主说过,这世上有一类人的八字不能算,也不能解,就像马道长。 难道不过六和马道长一样? 可就算是一样,也不至于查叔算了几分钟就流鼻血了吧? “云峰,你先出去,我和查先生有话聊。” “把门也带上。” 之前知道千岛湖背后是江家我并不害怕,因为有把头在,但此时此刻,我真害怕了。 我在心中祈祷,把头刚刚的猜测是错的,不过六早死了,东山上的孤坟就是他的坟。因为如果这个人还活着,起码得一百一十岁往上了,那是我师祖王瓶子那个年代的人。 “计把头,你休息了没?” “进来吧。” “我刚路过,看你屋里有光亮,还看手机呢?” “我想打个电话,没信号。” “咱们现在位于南湖区的边缘,信号时有时无,这么晚了你要打给谁?” 计师傅呵呵一笑,他披上衣裳后扔给我一根烟。 “儿子托给人照顾,总是不放心,睡不着,想打个电话,问问有没有尿床什么的。” “一岁多了吧?” “恩,是啊。” 我自己点着烟,又帮他点着后问道:“你是不是平常有什么保养秘方?教教我。” “狗屁秘方,你小子不要调侃我,我可是你长辈。” “这两年来你有没有回永州看过她?” “没有!” “行行行,我承认,之前去看过一次,就那一次!我留了些钱,有人照顾她,她缺不了吃喝。” 我皱眉道:“虽然你们年龄差距有些大,也没有感情基础,但你不应该恨她,她变成现在这样也是让五丑害的,她老公反正死了,你不如把她接到你那边儿,没准看到孩子她病情能好点,这样将来她还能照顾你。” 计师傅顿时勃然大怒道:“不可能!儿子是老天爷赐给我计联海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这话讲的,你脖子以下都埋土里了,老天爷为什么要赐给你一个儿子?你这辈子有做过很多积德行善的事儿吗?” “没有吧?干咱们这行损阴德,我师祖王瓶子没有一儿半女,把头也没有一儿半女,我现在也没有。 “你干了一辈子炮工,炸坟无数,那你凭什么有? “你死后是要下地狱的啊计把头。” “还和她没关系,你自己生一个我看看?你就算去泰国做了手术也生不了!你恨她是因为你迈不过心里那道坎,你怕这事儿在道上传开了有损你这北派第一炮工的威名!” 他被我说的脸黑了,仿佛下一秒就要拿刀捅死我。 我弹了弹烟灰,接着说道:“你比把头还大几岁,在过十年还能动弹吗?我知道,你这次过来也是想搞些钱好应对将来,但再多的钱也买不来血缘关系,你现在退了,根本不用在意道上的名号了,听我的!把她从永州接来去你那边儿,抽空就去看看她,有助于她病情恢复。” “小子,你知不知道那晚在小树林我遭遇了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能想象出来。” “你根本想象不出来!” “他妈的我计联海跟着田老大出生入死那么些年!就算我点炮失误被炸死了我都 不带眨一下眼!但那晚.....那晚我受到了侮辱啊!我遭受了奇耻大辱!我甚至有时做梦会梦到那晚在树林的事儿!你让我怎么原谅她?如果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一定会把想办法把她炸成一百块儿!” 看着他的眼神,我知道,他讲的都是心里话。 我将自己换位思考了一下。 如果那晚换成是我,我不会那么恨她,我应该会被动的享受一晚。 计师傅这种老辈人还是太正经了,就像他对田哥的忠诚一样,他一根筋,脑袋转不过来那个弯儿,把所谓的名声看的太重了。 我敢断定,在过个十年,等到他一身毛病拄上拐杖了,他一定会后悔。 “对了,你给小计把头起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他望着我说:“出生证明那些材料没有,花钱托人上户口还要几个月时间,目前只有个小名,叫斤斤。” “斤斤?计斤斤?” “斤斤计较,不好听啊,我给起个大名怎么样?” “不用你起。” “没让你用,你可以参考一下!我给他起两个名。” “计不盗,怎么样?我知道你以后不想让他加入这行,这个名字就是时刻警醒的意思。” “不怎么样。” “那就叫....计宝罐,这个好,乍一听有点儿土,但实际上暗有深意。 “匣中藏旧宝,案上置新罐,意思是长大了一定要懂得隐忍小心,切不可自大露财。” 他听后,点了点头说:“恩....不错,这个听着是好,寓意也好。” “那当然,我最擅长给小孩子起名,我弟妹孩子的名字也是我给起的。” “行了,别聊我的事儿了。” “王把头说还要用到我,但没说具体让我干什么,你知不知道?白天没好意思问,我不能在这里待的时间太长,我得尽快帮你们完事儿后好回去看儿子。” 我想了想,回答说:“我不知道,把头一直是这样,每次碰到麻烦事儿他都有完整计划,没人能猜到他是怎么安排的,你耐心些,应该不会太久,就这两天。” 听我说就这两天,计师傅稍微放心了些,他看着我说:‘你那个弟妹,一月份我在正定古玩街见过他一次,他搞了个门面,生意还不错。’ “小影在正定开了个店?我怎么不知道?我表弟亮子在帮他吗?” “他们两个应该是分开了。” “分开了?” 计师傅点头:“是啊,他们离婚了。” 第602章 狗东西 “计把头,这事儿你听谁说的?你见过小影了?” “没见过我能跟你说这些?年前他们两个来了正定,当时住在康馨园旅馆,田老大派人给他们送过东西,看来你还不知道。” “不是!他们怎么会离婚?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没一个人跟我商量商量!” “那女娃现在是一个人,你那表弟不在正定了。” “亮子他去哪里了?!” 计把头摇头。 “那孩子呢!小圣童呢?”我着急问。 “那女娃在带。” 我听后心情复杂,生气又无奈,我和小影没有实质性的越界行为!我早和亮子坦白了!我还和他握了手,那就代表这事儿已经过去了!可能这期间又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导致了他们分开。从正月份到现在,小影一个电话都没给我打过,我同样没有主动联系他!因为我怕引起亮子误会,某种程度上讲,我必须和小影画条界限出来。 “小象把头,两口子的事儿你别跟着掺和,已经好几个月了,这么长时间他们都没主动通知你,其中意思你还不明白吗?现在的年轻人思想开放,分分合合很正常。” “我明白,如果他们铁了心要分开,我尊重他们的选择,你现在还能见到田哥吗?” “能,只要我想,随时都能见田老大。” “我前两天听诸暨人说,田哥有两个本家叔叔,一个叫田跃,一个叫田地....” 计把头突然摆手,他打断我说道:“我年纪大了,但身子骨还算硬朗,凭我的炮工技术,北派有的是团队想招我入伙,就算我不去一线,随便指点一二都有大把钱挣,你说我为什么要退休?” 他语重心长道:“小象把头,我们要懂得审时度势,我跟了田老大这么多年,知道他很多过往的秘密,洛姑娘不在了,那我就必须要退了。” “我老计这辈子永远忠心他,但我往后不能在叫他田把头了,我只能叫他田老大,这中间的区别,你可明白?” 我想了想,点头。 今日我算是重新认识了眼前这位北派的老炮工,他并非不聪明,相反,他比谁都看的清当下局势。 又各自点上烟,吞云吐雾中,我两聊起了当初在田广洞村遭遇的一些趣事,当然,为了避免刺激他,我没再提唐贵媳妇,他手机上存了一些照片,有野外炸墓的,还有洛姨结婚那天的照片。 看着那张照片,我差点哭了。 说不上来为什 么,就是没忍住。 都过去那么久了,当再次目睹照片,还是感觉像昨日发生的事儿一样,田哥...田哥两年都没在笑过一次,一个人的时候,他肯定时常翻看这些旧照片,他内心深处承受的痛苦从从未对任何人讲过。 照片中的洛姨看起来美丽成熟,她一身红妆,完全看不出来身患重病的样子,我想她弥留之际脑海中的回忆都是美好的,只是她看不到几年后的今日,田哥还没有走出来那一天。 两情若是长久时,岂在朝朝暮暮,但没人能做到诗中讲的那样,爱的越深,越是想朝朝暮暮都在一起。 我渐渐回过神来,说道:“计把头,要不你别退了,加入我们,田哥不会说什么的,跟着我再干两年,有了炮工我们的干活儿效率能翻倍。” 面对我的主动邀请,他摇头拒绝道:“我得照顾儿子,没那个时间精力陪你们到处跑,况且你和王把头的技术在北派都是数一数二,有没有炮工一个样。” “计宝罐儿,唉,别说,这个名字我越琢磨越觉得好啊,你刚说的那两句诗是什么来着?” “匣中藏旧宝,案上置新罐,寓意低调和隐忍。” “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这两句诗是何出处?”他问。 “出自大诗人陆游的诗集摘选。”我回答道。 计把头频频点头,随后冲我微微拱手。 我也冲他拱手。 这代表他采纳了我的建议,等户口的事儿搞定了,小计把头以后的大名就叫计宝罐了。 实际上,这两句诗和陆游没关系,是我瞎编的,但蕴含了我的良苦用心和对小计把头未来期望。 ..... 次日上午,我们的船在离开偏僻的南湖区终于有了手机信号,我没忍住,打给了小影。 “喂?” “是我。” “峰....峰哥,你换号了。” “你和亮子是怎么回事儿?” 电话中小影沉默了半分钟,开口道:“我们正式离婚了,圣童归我。” “原以为能瞒你一阵,没想到你还是知道了,对不起峰哥,我和亮子没办法生活在一起了,以后我会自食其力,我会好好把孩子养大。” “他人在哪里?”我问道。 “他跟着几个人去广州了,峰哥你不知道,亮子迷上了赌博,他赌的很大,我这两年辛辛苦苦攒下来的七十多万都被他拿走输光了....我劝过他,我也打过他,都 没用,我们还没有房子,那钱我本来是计划留着买房用的。” “行了,就先这样峰哥,我这里来人了,回头聊。” 一阵盲音传来,小影挂了。 我捏紧了手机,气的血冲头顶,差点就把手机摔了! 我就知道有问题! 小影语气比较平淡,但越是这种平淡的语气,我越是能感觉到她此时的心凉。 亮子这个狗东西! 他是怎么敢的!他竟然还在赌!而且还把小影两年起早贪黑辛苦攒下来的钱全输光了! 我立即打他的手机号。 语音提示竟然是空号。 “云峰,在跟谁打电话,脸色这么难看。” “没谁。” 鱼哥走过来,上下打量我说:“我寻思你是不是在给江家人打电话通风报信。” “别开玩笑了鱼哥,之前那是被人做了局,没有防备,我都知道真相了,怎么可能还受电话控制?” “难说,江家的人神神秘秘,尤其那女的,谁知道她是不是还在你身上安排了什么后手,我实话实说,把头让我看着点你,一旦有反常情况要立即向把头汇报。” “ok!” 我举起手说:“我接受你的监视,一旦发现我通敌,你可以立刻打死我!” 鱼哥咧嘴,他过来搂住我脖子,锤了我一拳道:“我开玩笑的,别放在心上,这千岛湖水域辽阔,上千座小岛隐藏其中,江家不可能掌握我们的动向。” “没错,从昨天到现在,我们的位置一直在变化,就像是骊山下的那艘船,把头这招堪称是随波逐流。” “鱼哥,我再问你个事儿。” “什么事儿?” “潮生之前告诉我袍哥们还在千岛湖,但我始终没见那些人露面,把头是不是还给袍哥们派了什么秘密任务?” 鱼哥左右看了看,他凑过来小声说:“他们在埋货。” “埋货?” “埋什么货?卒坑源的货还没出完?不应该,这种事儿把头不会交给那些人做。” 鱼哥摇头,他突然掏出了一个打火机。 四目相对,鱼哥望着我,慢慢按下了火机。 第603章 月余之局 投鼠忌器 “云峰,本来打算明晚再告诉下,现在看来计划很顺利,把头暗示我可以提前告诉你了。” 望着那一抹升腾而起火苗,我小声问:“把头要做什么?” “炸山。” “炸山?炸哪里的山??” 鱼哥一脸认真,回答道:“雾岛,东山,卒坑源,江家大院所处的那座荒山,所有的前期准备工作都到位了,四个地方同时炸。” 我瞬间被鱼哥这话吓到了。 炸卒坑源?东山!还有那座小岛!把头要做什么?! 那得需要多少炸药?那该是多么大的动静! 鱼哥解释说:“把头早在一个月前便定了,所以他才秘密派我去请计师傅过来助阵,我们短时间内没办法搞到那么多炸药,但诸暨人能搞到,之前所有的行动都是为了掩盖这个最终的计划。” 鱼哥伸出右手,他攥紧了拳头。 “江家人相信风水,千岛湖那几个地方就是他们家族的百年风水命脉所在,把头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将这条命脉攥在了手中。” “鱼哥!这么大的计划,难道他们没有察觉到?”我紧张问。 “察觉到了,但已经晚了,我们只需等把头一声令下。” “把头说打蛇打七寸,对付非常规的敌人就要用非常规的手段,对方怕什么我们就要做什么,当然,也不是炸整座山,而是小范围破坏,有查师傅和计师傅帮忙,可以做到精准破坏,就好比破墓一样。” “我听明白了鱼哥,也就是说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内,我们掌握了主动,对方的命脉攥在了我们手上,可万一那边儿要是鱼死网破怎么办?比如对方报警,或者对外公布了我们的身份怎么办?” “云峰,他们不敢。” “江家在千岛湖藏了这么多年,他们比我们更加怕暴露,所以对方只能想办法在暗地里害我们,最好是能让我们死于一场意外,就像很多年前前千岛湖游轮发生的那场火灾一样,烧死了两个南派人,在往前推一百年,还有潮生的太爷爷也是如此。” “我们不是第一波来找宝藏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波,之前那些失踪的道上人,那些死的不明不明的寻宝人,他们的经历或许和我们一样,但这次结果会大不一样,因为我们有把头保护。” 鱼哥认真道:“百年前,江家人找到了宝藏,之后一切都可以说是阴谋,一直持续到了今天,他们不敢对外声张,也无法阻止前赴后继来千岛湖的寻宝人,我们应该是走的最远 的那波人了。” 深呼吸,我闭上眼,想了想鱼哥说的这些话。 没错,是这样。 江村早已荒废多年,那些原住民有的出了国,有的去了别的城市生活,但其内部一定互有联系,江照雪的家族就是当年的江村村长那一支,可以看成是幕后管理者的身份。 望着湖面,我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这些信息。 就在这时,我手机突然响了。 我吓了一跳,因为我这个手机号是前几天马大超帮我临时准备的,除了马大超,只有把头一个人知道这个手机号。 要是把头有事儿找我,直接喊一声就行,我们都在船上,打什么电话? “谁?”鱼哥问。 望着屏幕上那一串陌生号码,我摇头。 “接。” 照鱼哥说的,我按下了接听键。 下一秒,我瞬间将手机扔上。 因为,我又听到了熟悉的火车行驶背景声! “鱼哥!是他们!” 我有些恐惧的望着甲板上的手机,还在通话中。 突然,把头出来了,他先是看了一眼我,随后弯腰捡起了手机。 把头将手机放在耳边,开口道:“我是王显生。” 鱼哥想说话,把头轻轻摆手,他举着手机继续说道:“没错,我们人都在船上,现在在北湖区状元岛一带。” 把头没开外音,我听不到电话中讲的什么。 下一秒,把头嘴角突然露出了一抹笑容。 “彼此吧,比起你们这个神秘的幕后大家族,我王显生这点明面上的小伎俩不算什么,话说回来,你们这次慢了一步,这一步等于晚了一个月时间,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是接着做局斗下去,还是谈一谈,或者鱼死网破。” 当说出最后“鱼死网破”四个字时,把头一脸冷漠,语气十分掷地有声。 “可以,那就今晚,我也很想见一见你们。” 挂断电话,把头走过来,将手机还给了我。 “文斌,半小时后船会靠岸,照我之前交待你的步骤,带上计把头和查先生去做吧。” “明白把头!我这就去准备!” 鱼哥得令后急匆匆跑了,我问把头今晚去哪里见江家人?刚才打电话来的是不是江照雪? 把头摇头说:“不是她,我听对方语气,应该是江家真正能定事儿的人,见面地点在山上。” “山上?江 家大院儿?” 把头恩了一声。 “那地方太危险了把头!就像活人墓一样!有的进没得出!没有查叔陪着!就我们两个人!最好换个地方!” “不行把头!要不我一个人去吧,我知道该怎么谈。” “那你说说看,要怎么谈。” 我想了想,认真道:“首先!我们会保证平安离开后不对外界透露有关千岛湖的一切秘密!再者,那些打捞上来的起义军宝藏如果对方担心流向市场,我们可以统统不要!或者我们可以直接要一笔钱,反正那些人有的是钱!我们就以交易的形式换取平安!” 把头听后,皱眉道:“那些东西是我们这半年来花了很大代价寻到的,为何不要?我们北派的人不是乞丐,又为何跟他们要钱?对方既然点名想见我,如果不去,倒显的露了怯。” “对方幕后之人现了身,证明我做的是对的。” “你记住云峰,以后行走江湖,不管在哪里,该软时要软,一旦在对局中掌握了必胜先手,那就一定要硬。” “云峰,我早就说过,我们不但要平安离开,还会拿走自己应得的那份钱。” “你哭什么。” “我没有哭把头,只是那天车祸受了伤,伤到了眼睛。” 把头叹了声,说道:“你这几个月来受苦了,其实主要责任还是在我,我想着带你来南方历练,多认识一些人,好等将来顺利接我的班儿,但我来前没想到会遭遇这样棘手的局面。” “别这样说把头,你不是神仙,到了一个陌生地方,不可能知道尚未发生的事儿,我一直能有你这样的把头为荣。” 把头望着我,笑道:“你十六岁跟着我到现在,着实变化很大啊,也长高了不少,我当年没看错人,你能在无人教导的情况悟透一部分天星术,这点我做不到,当年的姚师爷做不到,就连你师祖他老人家也做不到,在技术这方面,你其实已经超过我了。” 我忙说哪里,没有的事儿。 把头摇头说:“我说的是事实,或许是你一直以来的执念帮了你。” “把头,查叔告诉我那不叫天星秘术,那叫玄空风水论,查叔还说让我以后不要对外人说起。” “叫法不同,本质一样,其实我猜测.....应该不止我们两个人,还有两个人会接到一样的电话。” “是谁?”我赶忙问。 把头双手背后,他望着湖面说道:“是咱们的朋友。” 第604章 二进山 “云峰,把腰带扣好,精神一些,不要邋里邋遢的。” “把头,这么过去真没问题?” 把头对着镜子侧过了脸,一丝不苟,认真的将下巴处胡茬刮干净,随后他换上皮鞋,穿上了黑色外套,望着镜子说:“云峰,机会不是等到的,是一步步争取到的,我们走吧。” 把头一向谨慎,他敢亲自露面那就代表有把握,但我还是对那个地方有深深的恐惧。 我将枪藏在腰后,又带了两把刀,万一有紧急情况,就算拼了命也得保护好把头。 两个小时后,我开车带着把头到了青溪老砖瓦厂附近。 把头看了眼时间,他表情凝重,吩咐在这里等一会儿。 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半左右,突然看到后视镜中出现了车灯,那似乎是一辆浙d开头的黑色老款桑塔纳。 普桑停在了我们身后,随后熄了灯。 过了会儿,从车上下来两个黑影。 我们也下了车,朝“黑影”走了过去。 “王把头,我们神交已久,今日总算是正式见面了,你比我想象的可要年轻多了啊。” “哪里的话,我都是土快埋到脖子的人拉,倒是徐老大神光内敛,看起来不像是久居高位之人。” 短暂握手后松开,二人冲彼此说了一个请字,随后一行人开始步行上山,我和西瓜头并排走在前面。 “项云峰,你他妈是在笑我吗?” “没有啊,我没笑。” “你xxx,还不是拜你所赐。” “跟我有毛关系!是你自己要翻墙的,我还劝你不要跳!” 现在的西瓜头右胳膊绷带,走路一瘸一拐,关键是脑袋,他正头顶上,从百会穴延伸到前额剃了头发,大约二指宽的头发被剃光了,能明显看到头皮上缝了针上了药,那形状就像是....反正配上他那发型,看起来极难看。 如果换做我,我一定会全剃完,直接剃光头,而不是像他这样只剃了三寸长二指宽,这说明他还是很在乎自己的发型。 “你知不知道炸药的事儿。”我问。 “今天才知道,干爹说你师傅对人性的弱点分析在他之上,我没想到对方会忌惮这种事儿。” 我道:“你对江家不够了解啊,钱和人对他们来说都可以接受损失,但有的东西不能接受,这是他们几代人传下来的家族规矩,另一方面来说,我们知道了他们太多秘密,如果不能一次性将我们所有人除掉, 那后果对他们来说可能无法接受的。” 从西瓜头表情看,他认可了我的话。 如果说今晚只有我和把头过来,那我会担心,现在他们两个也来了,我反倒安心了不少。因为徐同善这个人比把头更加谨慎,他就像是活在阴暗世界的人,只有走的足够近了,才能勉强看到他在地上留下的影子。 “上山的路很难走,要不要扶一下?” 西瓜头想了想,将右手搭在了我肩膀上。 行至树林附近,前方突然出现了光亮。 走进了看,是一名陌生的独眼中年男人提着马灯等在树下。 这人神色肃穆,右眼像是没有眼球,眼眶周围的皮肉深陷了下去,看着有几分可怕。 看到我们,这人开口说道:“几位晚上好,我奉家主命在此地等候,接下来请随我走。” 我们跟着这长相可怕的独眼男人向前方走去,行至林深处,突然听到上方传来诡异的女人哭泣声。 这独眼男将马灯举至眼前,他抬头望着树冠方向吹了声口哨,接着那哭声便消失了。 看到这一幕,说明我之前的推测是对的。 那些形似雕枭的怪鸟儿就是江家豢养的,最早在雾岛上被小萱搞死的那只肯定也是,这独眼男能控制怪鸟,可见他在江家内部有一定的地位,联想到江照雪那个女人之前说的话,江家的直系后代皆患有残疾,所以我推测眼前这个带路的独眼人,可能是百年前江村村长那一支的直系后代。 平安穿过树林,不久看到了高大的围墙,第二次望着江家大院,感觉就像是山中的幽灵城堡一样,时而会出现,时而又会消失。 没有走正门,这独眼人带着我们兜兜绕绕,他提着马灯,时而贴墙,时而转圈,像是在走某种固定路线,大概走了十几分钟,前方出现了一道小木门,这小木门刷了厚漆,漆的颜色和青砖一样,如果不是有个门把手,大概率察觉不到。 徐同善望着围墙说道:“光是将这些砖石料从别处运到这里,就要花很大的一笔钱啊。” 独眼男回头说道:“当年兵荒马乱,这里是家族的避难之地,自然是要修的坚固些。” “几位请。” 从这善小漆门进去后,周围环境和我那晚看到的大相径庭,不说亭台楼阁吧,但绝对算是古朴奢雅。 眼前左右各有两间大厢房,一间黑灯瞎火,另一间则亮着灯火,这里的门窗材料,全是用的上等小叶黄杨打造,就这一扇小叶黄杨窗 户的价格,远远超过了紫檀和黄花梨,甚至快和黄金等价了,这种名贵木头,十年长一厘米,一百年才能长一指长,能用来割成门窗的成材,我听都没听过,看那厚重包的浆氧化程度,很可能是很久以前从别的地方拆运过来的。 进入屋内,脚下铺了光滑上等的毛皮地毯,窗台上摆了一排小盆绿植,左手位摆放有一个紫檀木博古架,上置年头久远的奇珍亮宝数十件,这里似乎没有通电,但屋内却有光,显然是点了不少蜡烛。 独眼男停在了帘子之外,他恭敬的对内屋说道:“人带来了。” “辛苦了四伯,可以让他们进来了。”帘子后传来了一个女人的说话声。 这声音..... 是江照雪。 把头和徐同善对视了一眼,撩开帘子便进去了,我和西瓜头也赶忙跟了进去。 内屋有不少人,除了江照雪外,还有一名年轻男子,两名老者,和一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 那年轻男子打我们进来后就一直咧嘴挤眼流口水,看起来像是个脑瘫,不是骂人,就是表面上的意思,他和江照雪的眉眼间有那么几分相像。 两名老者身边儿都放有一副拐杖,似乎腿有不便,那中年男人貌似不能说话,他冲一名老者比划了几下手语,老者看懂后向他点头致意。 按照之前的了解,这脑瘫应该就是江照雪的那个哥哥江望麟,其他几人的身份我暂时不清楚。 如果他们是一家人,那有一个很明显的共通点,就是全都身有残疾,要么是哑巴是瞎子,要么是脑瘫是瘸子。 江照雪没带那副大墨镜,烛光印照中,她的皮肤看起来像雪一样白,那半睁的双目中只能看到白眼,她平静说道:“感谢几位能抽时间赴约来江家做客,容我正式介绍下。” “这位,是我大哥江望麟,这位,是我叔叔江承裕,这位是我二爷爷江睦丰,这位是我大爷爷,也是现在的江家家主,江汇泽。” 我扫过几人,心想:“汇泽,睦丰,承裕,照雪.....光这看几人的名字,还是个守财之家。” “几位请坐,我让人上些茶水来。” 把头摆手道:“坐就不必了,茶也先免了,我们不妨直接进入正题。” 江照雪平静说:“和老先生做局斗了这么几个月,没想到老先生却是个急性子。” 徐同善接过话说道:“没错姑娘,王把头是个急性子,我徐某人是个慢性子,请问你是急性子还是慢性子?” 对于这个略带调侃的问题,江照雪昂着头没有回答。 我和西瓜头不敢插嘴,这是规矩,周遭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第605章 危险的夜谈 “啊,啊!” 靠在椅子上的江望麒突然叫了起来,一旁的老者帮他擦了擦口水,沙哑着嗓音安抚道:“没关系,不要害怕,这些都是我们请来谈事情的客人。” “几位,是我孙女说服了我出面见你们,你们要清楚一点,我们并非十恶不赦的坏人,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维持家族的利益和安全,几十年前,如果不是我父亲江守鑫花了大量财力开山修渠,填平水库,将水中那些东西引到了卒坑源,那千岛湖就不会今日的秀美太平。” “大哥,你没必要跟他们讲这些。”另一位老者说道。 老人摆了摆手,他语气平静,接着讲道:“按照当年陈师的原话讲,那些阴物随水而生,千岛湖是新安江的三水汇聚之地,只要江水一日不干,那些东西就永远不会消亡。” 他讲的就是毛西瓜,我此时再也忍不住了,插话道:“不对,那些东西也会消亡,我们之前所见到的,全被潮生的钢叉搅碎了。” 老人面露微笑,解释说:“年轻人啊,我问你,你觉得水里的螃蟹鱼虾有可能杀完吗?” “传说三分真,七分假,那些阴物并非源自于当年义军,而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存在了,久到无法溯源,东汉时期新安江叫浙水江,浙江二字由此而来,南朝时的民间着作幽冥录中描述了一种东西,古籍形容其为,大小不一,头顶一盆,黑发杂生,盆下蟹螯聚群成颅以发连之,得水则勇猛,失水则无力,古人看到的那东西,就和我们现代人看到的是一样的。” “当年为了在新安江上修水电站,几十万人开始了浩浩荡荡的移民工程,我们家族本可以离开,但父亲他肩负责任,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才修成了那处盐水洞,你们来这里是为了找宝藏,所以肯定查了不少资料,那各位是否想过,九几年新修的地方志为何对那个地方只字不提?甚至连原本存在的老龙水库都未提起。” 我回答道:“因为卒坑源和宝藏有关,你们家族不想让外人知道宝藏被你们找到了,所以你们篡改了新志,这样可以避免后人通过查资料寻到那个地方。” 老人摇头,解释道:“县志岂能胡乱编写?我们家族是有钱,但当年可做不到篡改事实的地步啊,在往深处我就不讲了,你们自行理解,我只说一点。” “当年第一座水电站为何要建在这里?水电站的位置距离卒坑源有多远,这点相信各位十分清楚,唉新安江新安江,说到底,就是“心安之江啊”。 这老头儿神态自若,犹如讲 故事一般将过往历史缓缓道来,全程思路清晰。 先不管他讲这些故事背后有几分真几分假,因为我们这些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接触不到当年真相,但他上来先这么讲了,那就是站在了道德高位,比如他刚说了,当年我们可以移民走的,但我们没走,而是选择留了下来,因为我们身负责任,如此一来,他们直接成了正派,我们成了反派。 事实是,我们不是正派,这些人同样不是正派,他们留在这里,我们来这里,归根到底都是为了一个字。 “钱。” 千岛湖的钱是什么? 就是方腊遗留的大量宝藏! 我看了眼把头,把头并没有阻止我说话的意思,于是我开口道:“可能你讲的都是对的,我们的行业规矩,宝藏是无主之物,谁有能力找到就算是谁的,所以我们不会讲什么,但你们不能因为我们也找到了一些东西就暗中迫害我们,这样不公平。” 面对我的质问,对方大方承认道:“没错,我是想让你们死于意外,就和以前来的那些人一样,因为宝藏有诅咒,如你们所见,江家后代全都遭受了诅咒,我们这些年来想尽了各种办法都没用,或许唯一有效的办法就是尝试转移诅咒。” 我皱眉道:“从银瓶子开始,那三件所谓的摩尼教圣物我们都过手了,请问你们家族的诅咒转移了吗?” 老人眯起眼睛:“不确定这是陈师为我们指的一条路,要等雪儿有了后代才能知道,如果没用,我们也会继续寻找别的法子,争取早日让江家的后代们回归正常。” 把头道:“如果我所猜不错,阁下口中的陈师就是风水先生不过六吧,他的真名我始终查不到,原来姓陈。” 徐同善道:“还真让王把头你猜对了,陈师应该是尊称,此人一定是叫陈什么,他竟然一直活到了现在?当真是耐活啊。” 老人眼中的平静瞬间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怒色,他砰的一拍桌子!大声说道:“当年江家之所以能找到宝藏就是因为受到了他的一卦指点!他老人家是江家活着的祖宗!不要以为上次你们几个能从这院子逃出去就沾沾自喜,你们从福建请来的那个风水先生,连给他提鞋都不配!陈师不是你们能叫的!不过六这三个字!你们这些蝼蚁更不配提起!” 西瓜头一脚踢翻了旁边的凳子。 “去你妈的!老东西!你说谁不配?嘴给我放干净点儿!是你们先搞我们的!” 徐同善看想西瓜头,皱眉说:“我跟你讲了很多次,不要随 便骂人,要注意文明,把凳子扶起来。” “扶起来!” 西瓜头黑着脸,一声不吭的将椅子扶了起来。 “抱歉,家主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年轻人火气大,受不得委屈,我替他向你道歉。” 老人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徐同善接着说道:“我这次来,不光是作为王把头的盟友,我还代表了教会,我就直接说教会的意思了。” “不管是在千岛湖以前发现的,现今发现的,亦或是将来发现的,所有的圣公遗留之物,都要归我们教会所有,另外,你们的家族势力绝不能伸到我们的地盘上来,这是两条底线,你是否答应?” 老人想了想,回归平静道:“这两条我可以答应。” 徐同善点头,他看向江照雪说:“好,这位姑娘应该就是未来的家主,也请你记住今晚我说的话,不要惹到我们,更不要触碰我们的利益,否则,我们会把你们整个家族的人全都找到,然后让你们一个个的消失。” 如果说上一段话是表态,那这一段话就是毫不掩饰的威胁了,一旁的江照雪在听到徐同善这句话后虽面不改色,但我观察到,她胸口的起伏大了些,显然是在深呼吸强压情绪。 一旁,江照雪那位叔叔,就是患有哑疾的那位,他面色阴沉,冲老人比划了一连串手势。 老人看完后摇了摇头,我不懂手语,所以不知道意思是什么。 “王把头,该你了。”徐同善转头道。 “好,那我也直接说了。” 把头道:“首先,如我徒弟方才所言,凭自己本事寻到的东西该归自己所有,这是道上规矩,你们无权干涉,更不能暗中迫害,之前的事儿我会既往不咎,请让我们平安离开。” 老者听后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如果我答应了你们的要求,相对的,几位能答应我们家族什么》” 徐同善顿时笑道:“我代表教会能答应你的只有一点,就是允许你们家族继续存在。” 把头正色说道:“我可以答应你们,接下来针对你们的四个计划全部取消,在我们平安离开后,在我王显生的有生之年,不会对外界透露你们家族的任何信息,包括梅峰岛的秘密,东山的秘密,还有卒坑源的秘密。” 我听的吓了一跳,都到这一步了,把头怎么还有四个计划?这是在故意警告对方还是真的有?鱼哥不是说炸山就是最终的计划了吗? 老者轻敲椅子扶手,像是在沉思,十几秒后 他转头看向了江照雪。 这女人翻着白眼儿,明明看不到,她却一直看着窗外。 突然,我听到了一阵怪异的叫声。 那声音由远到近,似乎似乎是某种大型鸟类的叫声。 我相信不光我听到了,在场的人应该都听到了,因为叫声越来越清楚。 把头和徐同善同时看向了窗外。 江家家主,这老头立即起身抄起了拐杖,只见他颤巍巍的走了两步后,直接扔了拐杖跪到了地上。 而江照雪,她没跪,这女人闭上眼,慢慢低下了头。 瞬间,屋内一排蜡烛全都灭了!同时,窗台上摆的一盆绿植突然掉在了地上。 只听啪的一声! 摔的粉碎。 第606章 十年千岛湖 百年不过六 盆栽毫无预兆掉落,蜡烛无缘无故熄灭,屋内的人先后走了出去。 抬头望去,揉了揉眼睛,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我看到了永生不忘的一幕。 只见,天空上有四只黑色的大型鸟类正朝这里飞来,最大的那只目测体型接近一米,四只怪鸟身上套有绳结,下方一个类似“娃娃车”的东西被鸟拖着在飞。 娃娃车上有个黑影,那似乎是一个人。 那人头发呈银白色,很长,随风飘散着。 我看呆了,西瓜头看呆了,连见多识广的把头和徐同善似乎也被这一幕震惊到了。 江家人悉数跪倒在地。 片刻功夫,四只怪鸟已飞临大院上方,然后扑棱着翅膀缓慢下将,直至娃娃车稳稳落到了地面上。 这娃娃车是木质的,很像我小时候坐过的那种。 坐在车上的人很瘦,一身青色布衣,个子很矮,银发过腰,在月光下显的柔顺光泽,像漂染过一般,从其皱纹满布的五官看,这是一名年长的女人,她四肢萎缩枯瘦,目测体重只有六七十斤左右。 直到这人慢慢睁开了眼,我才敢确认,眼前并非一个没有生命的布偶,而是一个活着的真人。 这人坐在娃娃车内,她目光扫过了我,那眼神,仿佛一眼便看穿了我所有藏在心底的秘密。 她的五官长相同样特殊,瓜子脸,厚嘴唇,眼睛狭长,双眼间距过宽,眼尾上划成“吊起”之势,从我掌握的相面知识看,这种既不算虎眼也不算三白眼,而是一种特殊的异人相,这种眼相会给人一种极冷漠极悲凉的感觉,仿佛不把世间万物放在眼里。 这人伸了个懒腰,起身下了娃娃车。 一缕银发挡在了她眼前,她抬头望向月亮,嗓音苍老且沙哑道:“又等了一年啊。” “老祖宗!” “雪儿!快跪下!” 江照雪照做。 这人走到江照雪面前,停下了脚步。 “抬起头。” 江照雪又照做。 她沙哑道:“上次见你时你还不会走路,一晃都这么大了,不错,山根高隆,骨细皮滑,耳高过眉,是个有惊智的好孩子,只是神藏而静,心思多了一些。” “起来吧。” 老者赶忙起身,激动说道:“老祖宗!你已不过问俗世多年,今夜为何现身前来?如果是为了这些人!还请老祖宗你放心!我能够处理好。” 听到 这句话,我才敢确认眼前这人的身份。 这人就是不过六。 当世顶级风水先生。 让我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是个女的?因为之前把头调查收集的一些资料显示,不过六和不过五都是男的,看来是以前的江湖传言有误。 她语气冷漠道:“我若不来,怕不是家族的百年根基都要毁于人手了。” 江照雪爷爷连忙擦汗,不敢反驳,能看出来他很紧张。 这时,把头主动开口了。 “北派王瓶子传人王显生,见过前辈。” “王瓶子好像听说过这个人,我不太记得了,你之前找人推我八字,可排出结果了。” 听闻此话,把头眼露惊色,随后说道:“百年不过六陈词,名不虚传,前辈能算到一切,是真正的高人,我等并不想毁前辈基业,只是因为和贵家族的一些矛盾前来此地,方才已和家主初步谈妥。” 我心想:“百年过过六,陈词这人真名是叫陈词吗?他既然没有反驳那就代表默认了,把头在怕吗?怕这个坐着娃娃车飞来的瘦小老女人?” 把头说话解释的时候,西瓜头一直盯着她看,她也眯起眼扫视西瓜头。 “你看什么?”西瓜头问, “我在看你的相,也是个可怜儿。” “哈哈哈,妈的,活了这么大第一次听人说我可怜,我可不信命那东西。” 面对西瓜头的言语顶撞,她并未表现出生气,而是平静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三年之后你会信命。” 这时徐同善上前一步,他将西瓜头挡在身后道:“年轻人的话口无遮拦,阁下莫要在意,如王把头所言,我们来是为了一些事情和家主谈判。” 不过六看了徐同善一眼,淡淡说:“在世不信人,在教不信教,手上沾了太多无辜之人的血,你也一样,命中无善终。” 徐同善微笑:“说起无辜之人的血,你这个风水先生手上沾的可不比我们这些混社会的人少,我们平日杀人只取其性命,你杀人还要封其灵魂,前提是这个世界上有灵魂那种东西存在的话。” “你是清代人,敢问你今年真实的贵庚是多少?一百二?还是一百三?你是靠什么法子活了这么久的?” 不过六站立不语。 徐同善瞬间冷起了脸:“百年不过六,好不威风,这世上不只你一人会算命,请问你有没有算到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说完,徐同善打了个响指。 瞬间!对过一片黑暗的厢房门被踹开,十几个人全都端着双管喷子冲了出来!领头的人,正是带我们上山的江家独眼人! 局面变化太快,我都没反应过来,江照雪爷爷怒声道:“你们是谁!怎么在这里!” “这些外人什么时候进来的!老四!你想干什么!” 被唤作老四的独眼男一言不发,转头看向了江照雪。 老头儿立即看向自己孙女。 本来一直跪在地上的江照雪默然起身。 她突然流泪了,哭了。 面对一帮端着喷子对着自己的人,不过六负手而立,那皱纹满布的脸上不见丝毫慌乱。 江照雪泪流满面,她伸手前指,声音颤抖道:“大爷爷!你怎么还不醒悟!宝藏根本没有诅咒!江家也没有诅咒啊!我们之所以变成这样!都是眼前这个人害的!是它害的啊!!” “你这丫头疯了!我们江家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得了老祖宗相助!快给老祖宗跪下!” “我不!!” “我刚才已经跪够了!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跪!” “大爷爷你糊涂!还有二爷爷!还有四叔!你们全都糊涂!” “是!这个人当年帮我们家找到了宝藏!可他这么做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利益!想想这么多年来我们帮他暗中害了多少人!” 江汇泽脸色煞白,他举起拐杖想打,却因为腿有毛病没站稳摔到了地上,他额头青筋暴起,一字一句道:“这些人之前找到生门方位逃了出去,是你是你偷拿了图纸给他们!” “没错!是我干的!” 这话一出,我瞬间醒悟了。 怪不得! 怪不得查叔说他算不出生门位!惊门门主也算不出生门位!那把头又是如何得知要从那个位置炸墙的? 我看向了一旁的把头。 把头沉默不言。 怪不得把头有恃无恐敢深夜带我来这里!原来这次根本不是来谈判的!原来这大院有图纸!是江照雪透露给我们的! 这么看来!江照雪那晚就是故意被我挟持的,她是故意放我走的!怪不得把头不来救我,原来把头早料定了我那晚不会出事! 江照雪掏出墨镜带上,她冷声道:“江家的老祖宗姓江,不姓陈,爷爷你身体不好,该退了,以后的江家,我来做主。” “啪!啪!啪!” 徐同善连连拍掌,说道:“滴水不漏,精彩伦 伦,江姑娘如此年轻,用人能力和智谋已不在我和王把头之下,你这番炸山计划果然逼得这主儿现了身,这次三方联局做了数月,总算是要有个结果了。” “啪,啪,啪!” 又是三声掌声,但这次拍手的,却是被众人持枪包围的不过六。 不过六望着江照雪,不慌不忙道:“孩子,其实我早在十八年便算到了今日会有一难,老天爷想收我,可老天爷无能为力,我应难而来,只要度过了今夜,我便能再活上几十年。” “我不怕你!你吓不到我!因为我这双眼睛从生下来就什么都看不见!” “你算到了又能如何!你说到底也只是个人!我瞒着家族独自谋划了这么久的时间!就是为了今晚!” “开枪!开枪!开枪!” 隐藏在心底深处多年的情绪在此时彻底爆发了,江照雪歇斯底里般连喊了三声开枪。 第607章 神卦和鬼卦 “我看谁敢!” 同一时间,家主江汇泽厉声指着独眼男怒声道:“老四!你有没有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瞒着我勾结外人无异于背叛了商会!背叛了整个家族!” 面对严厉呵斥,领头的独眼男眼中露出了一丝犹豫。 “不要犹豫!一切后果我来担着!开枪!”江照雪仿佛情绪失控般大喊道。 就在这万分紧张的时刻,我突觉额头一凉。 今晚明月悬空,竟然毫无征兆的开始下雨了。 眼前,只见不过六将手伸入怀中掏了个小铜铃铛出来。 她手腕轻摆,晃动了铃铛, 那声音,清脆悠扬中又透着两分尖锐。 雨势转瞬即大,雨声和铃铛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声音,这声音听的人胸口憋闷,脑袋有些昏沉。 “把头??” 下一秒,我周围的人全都不见了,就像是凭空消失了,眼前出现了一堵影壁墙,墙周围是近乎实质的黑暗。 “把头!!” 我猛咬舌头尖,但无济于事,除了正前方的一堵影壁墙,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 将刀掏出来握在手中,我很紧张,同时额头开始冒汗,因为我不知道怎么了,眼前的景象很可能和黑光煞或者刚刚的铃铛声有关。 “谁!!” 感觉有只手拍了我肩膀一下,我立即转身。 身后却空无一人。 突然,我听到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木头做的娃娃车自黑暗中出现,不过六正坐在车内低着头。 很诡异,很吓人,只见她一头银发垂落,几乎触碰到了地面,人正坐在车内一动不动,像个大木偶一样。 我咽了口唾沫,反手想摸藏在腰间的枪。 “孩子,你想活命吗?”她坐在娃娃车内,低着脑袋问我道。 她叫我孩子,不过从双方年龄上看,这么叫我确实没问题。 “想。”我回答道。 “孩子,你想活命吗?” 她重复问我。 “想我不想死!我还想活命!” “回答我一个问题。” “好!” “你先前并未看过这里的图纸,你是如何找到的生门位。” “我蒙的不对,我我两年前机缘巧合下看过天星图,我当时记下了六层盘内星的方位,那晚我情急之下照葫芦画瓢,用血 当水,加上一根带磁性的细铁丝推出来了位置。” 她坐在木头车内慢慢抬起了头。 隔着几米距离,我看她那双眼睛似乎成了黑色的。 “这样啊,是玄空风水,你几时看的那星图。” “大概两年前。”我如实答道。 “若想掌握玄空风水,须在九岁之前从基础学起,你没有基础,而且早已过了年纪,竟能误打误撞领悟,看来这也是老天爷的意思。” 我以为她对那些天星图的纹身感兴趣,于是忙说:“若前辈感兴趣,我可以默画出来,那些都刻在我脑子里了!前提是前辈能让我和把头离开此地。” 她眼神有了变化,表情也冷了。 我突然回忆起了前天查叔对我的交待,查叔让我不要对任何人透漏和天星术有关的一切事。 她嘴角浮现出了一抹微笑。 “这世上早已没了能让我感兴趣的东西,钦天监传下来的那些玄空风水图在我眼中,不过尔尔。” “孩子,你六亲缘浅,若不改命,这辈子会孤苦到老,但你身上有一份气运随身,用风水杀一个人很简单,但若杀有气运的人会影响我的修行。” 她的话我没有完全听懂,什么随身气运的,但我听出来了,她是有放我一马的意思。 我当即就想下跪,但立马想起了把头,我小心问:“那我的师傅,前辈是否能一并放过他?” 她马上摇头:“只有你能走,其他人都要留在这里,而且就算你今晚能离开,也不一定能活长久。” “前辈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之后自会知道。” 看我手悄悄放到了腰后,她不紧不慢道:“劝你不要试图做任何努力,不要抱任何幻想,我方才讲过,十多年前,照雪那孩子刚学走路我便算到了今晚的一切,你们在等我,其实我也在等你们。” “我知道一切,了解一切,算到了一切,我早该死了,生老病死奈我不得,阎王爷想收我的命却找不到我的人,你们没有希望。” 听到这话,我几近崩溃,我甚至不知道眼前说话的人和发生的这一切是否是真实的。 不管之前如何,自尊那东西在这一刻,彻底没了用。 我自认为我项云峰对这世间事物的认知超过了部分同龄人,但此刻,面对眼前这个瘦小的百岁银发老人,我感觉和对方不在一个维度上。 这种人随手做到的事,我究其一生也做不到半分!正 如她所言,她早已知道一切!了解一切,算到了一切!把头智谋在强,对上这种人也没有任何办法!因为这种人本身位于规则之外,常言所说的世外高人,大致如此。 我双膝触地,跪下道:“前辈,我来前跟同伴保证了会保护好把头,如果把头出了意外,那我也不会走,那样我回去没办法面对他们。” 她面无表情道:“随你,你可在我这山上选一处僻静之地自行了结。” “好。” 恭恭敬敬给对方磕了一个头。 乘其不备精神放松之迹,我瞬间掏出了藏着的枪。 “老太婆!去死吧你!” 我没有犹豫,瞬间扣下了扳机。 下一秒,我难以置信的望向自己右手。 明明摸到了枪!我明明扣下了扳机! 手上却空空如也。 我枪呢! 这时,不过六坐在小木头车上淡淡道:“你觉得现在是真实的?并非,只是黄粱一梦而已。” “前辈千万不要误会!我只是想和前辈握握手!像前辈这种修行得道的高人已非凡体!我想着有幸触碰一下前辈的纤纤玉手或许都能多活十年!” 不过六听后表情怪异,她伸出自己右手看了看。 “纤纤玉手呵,哈哈哈!” 她突然仰头大笑。 我满头大汗,忙说道:“就是纤纤玉手!前辈平常保养的实在太好了!我认识很多年轻女孩儿都没有您的皮肤状态好!不说别的,就您这双手,看着像是弹钢琴的,顶多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啊。” “哈哈哈!” 下一秒,笑声戛然而止。 不过六眯着眼睛,看着我道:“我可是男子。” “男子男子,你是男的啊?” “不错。” “其实我早看出来前辈你是男的了!方才那天上四鸟拉车!来时好不威风!那种刚猛的霸气隔着五里地我便感受到了!也就前辈您这种世外高人才能有如此的男儿气场!” “呵呵,我许久不曾笑了,你这孩子有趣,我想改变主意了。” 我立即惊喜道:“那前辈是打算放过我和我师傅了?” 她摇头:“我想取你之命,收你三魂三魄留着好平日陪我说说话。” “万万不可!” 我急道:“前辈若是平日缺个人说话,我可以留下来!只要放我师傅走就行!我留在这山上陪你说一辈子话都行!” 他突然长叹了一声。 我不知他为何叹气,就听他回忆道:“你这性子和我那师兄有两分相似,他年轻时和你一样,仗着本事初成便口无遮拦,算天,算地,算人,因为泄露太多天机,连累了师傅惨死,打那后他便换了个性格,可谓是惜字如金,所以后来江湖上才有了神卦不过五的名号。” “那时我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便和师兄他赌气,于是给自己起了个名号叫鬼卦不过六。” 他慢慢抬头,眼中似有水汽。 “我一直在等你,我已经足足等了八十年了,你还要我等多久。” “师兄啊,你为何还不现身来接我。” 第608章 阴雨不见雷 如果说此时我在梦中,那为何能感受到情绪。 不过六语气虽平淡,但平淡中包含了许多情绪,我感受到了无奈,憧憬,苦痛,悲伤,似乎还有一种别的异样情绪。 “前辈,如你所说,为何你不去找你师兄不过五?而是隐居在千岛湖苦苦等候?” 面对我的大胆提问,他皱眉道:“我找不到,或者说,师兄他故意不想让我找到,至于为何选择千岛湖,因为这里有我想要的东西。” “小照雪很聪明,她说的不错,江家后代残疾的原因在我,他们家族不过是我利用的工具,当年帮江村人找到宝藏也只是我的计划而已。” 我皱眉问:“东山上的壁画记载了时间,起义军宝藏是在道光十三年前后被江村人所找到,前辈你平生神秘,但你师兄他在风水界名气很大,他是民国元年人,清末是紧挨着民国,但中间也相差了几十年,难道说前辈你比你师兄大了几十岁?你的真正生年还在道光之前?” 不过六开口道:“能根据那些残留的蛛丝马迹猜到这些,你很聪明。” “我究竟是何年间生人,这不重要,你只需知道一点,我活了很久了。” “师兄不肯见我,是因为如今的我另他忌惮,我的本事早已超过了师傅。” “前辈,请恕我直言,你师兄他应该早已故去了。” “住口!” 他突然睁大眼,冲我吼道:“传言不可信!师兄本事不在我之下!我都能活到现在!他同样能做到!” “那敢问前辈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民间传言有借寿,难道你借了别人的寿?” “想知道?” “想。” “呵呵,借寿那种低级手段我可看不上,你虽年轻,但也算有些见识,那你可听说过,这世上有种手段叫托生?” “托生?” “那是什么?我从未听过。”我道。 他摇头,显然不想对我解释,就在这时我注意到,他那干枯的右手手腕上,带了一圈很细的红绳儿。 “既如此,前辈为何不替你师兄卜上一卦?算算他如今到底身在何处,别人或许做不到,但前辈卦学通玄,肯定能做到。” 他答复我道:“因为我们这一门有规定,同门之间不起挂,就算是我也不敢了坏师门的规矩。” 我听的一愣。 他的回答乍听合理,但好像站不住脚,毕竟这么多年了,哪还有什么同门在?我隐隐觉得,他似乎 是不敢算,所以才用了同门不起卦这个理由。 “罢了罢了!本不该和你讲这么多,一切都结束了,江家会如往日那般敬重供养我,千岛湖也会恢复往日平静,以后还会有像你们一样的人前来找寻宝藏,只要等到天亮,我这一劫就算是过去了,我可以再活三十年。” 此时,铃铛声响起,我逐渐清醒了。 眼前一幕,实在太吓人了,就像某种催眠招式一样,人在中招状态下意识清醒,但看到的一切不是真实的,这可能就是真正的法术。 “把头!” 刚刚气氛还剑拔弩张,现在却是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躺到了地上,江家的人,独眼男一伙拿枪的人,西瓜头,徐同善,还有把头,此时他们全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月亮在天上挂着,小雨还在下着,不过六走到他那小木头车内抬腿坐了进去,就那么望着月亮看。 我管不了其他人,不管对方肯不肯,我都必须带把头离开。 独眼男那伙人手中的喷子就在前方,我只要伸下手便能拿到,但此时的我彻底没了反抗之心,和这种人斗,毫无胜算你的每一步对方都能算到,而且不是像把头那样靠智谋去算,而是靠“硬算”,他靠的是九宫风水,梅花易数,易经天象。 把头着手布局数月!徐同善暗中全力配合!江照雪瞒着江家老人机关算尽! 这个几乎隐瞒了所有人的三方暗局就这样被几声铃铛响化解了,妈的,说句不合时宜的话,这不过六不是人,而是知晓一切的半仙,把头在厉害也只是个普通人,人怎么可能赢得了这种半仙! 我背起把头便跑,独眼男带我们来时我记下了路线,只要找到那扇开在墙上的小门便能离开这里。 雨不大,但不知是因为恐慌还是别的原因,感觉这雨落在身上格外冷,那种凉意直往人骨髓中钻。 把头不轻,我跑的不停喘气,但始终找不到那扇小门。 这时,不过六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我方才已经告诉你了,放下他,你的生门便会出现。” “不放!我刚才也告诉你了!我一定会带把头走!不管这院子有什么鬼!之前我能找到一次生门!现在我就能找到第二次!” 不过六冷声道:“我看你有气运随身,故不愿赶尽杀绝,你若执迷不悟,那便一同留下吧。” “这落日大院是我早年亲手所建,这座荒山,这立的围墙,一砖一瓦,方位朝向,都倾注了我对山水 煞风的理解,岂是你那半吊子的玄空风水可以看懂破解的。” 没有回应他的话,我将把头放下,随后我重走了一遍,果然如不过六所言,我看到了那扇小门。 一门之隔。 门外是生,门内是死。 我抹了把脸上的水,转头望向靠在墙角的把头。 过往回忆在脑中浮现,江湖险恶,如果没有把头,我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我走过去,靠墙挨着把头坐下了。 以往都是把头照顾我,这次得换我照顾他了。 身上冷的要死,我想抽根烟暖和暖和,结果将烟盒掏出来一看,已经碎的不成样子了。 深呼吸,我靠着墙,慢慢闭上了眼。 对于我这一举动,不过六没有再讲什么,按照他的话说,他要等到雨停天亮。 时间在这一刻过的很慢。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可能是一个小时,也可能是四十分钟,天上突然打起了雷。 “轰隆!” “轰隆!” 雷声一声接着一声,并伴随有闪电划破了漆黑的夜空。 不过六坐着小木头车来到院子中间,他眉头紧锁,望着突然之间发生的电闪雷鸣。 “我这阴雨不应见雷奇怪。” 他抬手掐算了起来。 他一边快速掐算,一边自言自语说:“不对我竟推不出来原因,这是为何。” 咔嚓一声! 惊雷再度炸响,这时我赫然看到,那高大的围墙上似乎有个“人影!” 没错,那就是人! 一个人站在围墙上! 不过六同样看到了,他立即起身,望着那里眼神不再平静,而是眼中露出了惊讶和疑惑。 下一秒,墙上的“黑影”突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 “好重的煞!” 说完,只见那黑影纵身一跃,竟然直接跳了下来! 砰的一声! 宛如巨石坠山,这人以一个马步姿态落到了地上,那瞬间跳下来的力道,导致其脚下一米范围内的茶园石寸寸崩裂开了。 随后这人站直了身子,一步步朝不过六走来。 这人边走边大声念诗道:“半盏茶温百余年!满屋旧瓦落新霜!白鹤早已葬青山!独留残卦守春阳!” “道友,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瞪大眼,吃惊的望着这突 然出现的人。 来者竟是马道长! 我迅速转头看了一眼昏迷中的把头。 我们没有输,把头还在发力。 第609章 天意 自东山一别已有十余日不见,此时的马道长整个人看起来神光内敛,精神头更胜从前。 “道长救命!救命啊!” 我第一时间冲他大喊道。 马道长回头看了我一眼,他此时或处于疯癫和清醒之间。 “小居士很面熟。” “我!是我啊道长!我小项!” 马道长摸了摸下巴那两缕被雨水打湿了的胡子,沉思两秒后似乎想起来了,他开口说:‘此地不详,小居士速速离开为好。’ “走不了!我们都走不了!是这人搞的鬼!”我指向不过六大声告状说。 不过六后退了两步,表情凝重道:“老道士,这里是私人住地,不欢迎你。” “哈哈。” 马道长豪气大笑:“请原谅老道不请自来,数月前,老道夜观天象,观此地有紫薇弥散,老道为寻人而来,竟得知数百年前曾有位仇姓道友于此地羽化,不能一睹对方神采,实在可惜,那位仇道友既已驾鹤西去,理应身死气消才对,为何仍有紫薇之气? 马道长指向我说:“老道推演不到其中缘由,几日前幸得这位小居士带路,找到了那位道友曾经的羽化之地,这才真相大白。” “哼。” 不过六冷脸道:“你当然推不到,因为我的命无人可算。” 马道长向前走了一步,笑问:“那你可算得了我的命?” 马道长说不上人高马大,但四肢修长,往那一站犹如笔直青松,不过六瘦弱矮小,在他面前犹如孩童。 只见不过六深吸了一口气,坦言道:“你算不到我,我同样算不到你,你若能算到我,怕是早就找来了,实在想不到,我的劫并非这些人,而是你。” “非也,非也。” “老道并非你的劫!而是你的贵人!老道是来助你脱离苦海的!” 马道长右手身前,眼神突然凌厉: “老道已知晓一切前因后果!方才那诗就是要告诉你!你等的人早于六十年前葬入青山了!” 不过六瞬间脸色煞白。 “你休要胡言!我师兄尚在人世!这些年来他只是不肯来见我罢了!” 马道长怒声道:“执迷不悟!你阳寿早尽!靠邪法残害世人!躲在此地苟延残喘!老道特来此地度你!” “哈哈哈!” “度我?疯疯癫癫!满嘴胡话!阎王爷都管不了我,你又能奈我何?” “我知道 老道士你本事不小!你可敢跟我比一比风水之术?如果我陈词输了!我任你处置!反过来一样!你敢不敢!”不过六突然激动说。 望着亢奋的不过六,马道长于雨中双眼微眯。 就在我以为他会接话时,下一秒他突然动了。 只见马道长右脚探前,左脚踏地,身子瞬间如离弦之箭冲到了不过六面前。 不过六睁大了眼。 马道长抬起一脚便踹到了其胸口上。 不过六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足足滑出去了十多米。 他想起身,但似乎身上骨头断了,表情十分痛苦。 马道长走到其面前,随后抓住其衣领,单手将人提了起来。 不过六伸手想掏东西,瞬间肩膀上又挨了一掌。 马道长浑身气势惊人,冷脸道:“贫道无心和你比试,狐涎法非我道门正术,你学了此法才落得如今这般不人不鬼,非男非女。” “今夜贫道就替天行道送你一程,去吧,你等的人也在等着你。” 说罢,只见马道长左手翻掌,缓慢抬起,后撤蓄力。 不过六再度挣扎。 马道长瞬间一掌挥出,不偏不倚,击打在了其面门之上。 那巨大力道打的不过六猛的后仰,脖子像是断掉了一般。 马道长手松开,不过六掉落在地。 只见不过六双目圆睁,耳朵,鼻孔,嘴巴,全都有鲜血渗出,脖子以一种诡异角度向后翻转了! 我缓了好一会才敢上前看。 人死了,就这么死在了雨中。 被一掌毙命! “道....道长。” ”道长你又救了我们一命,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小居士无需道谢,这也是天意。 “老道我不敢轻敌,此人已近学成了那狐涎之法,此地困龙困煞,竟引得地气下沉,以防万一,还是将人烧了为好,此事就交给小居士你了。” “烧了?什么时候?” “即刻最好。” 我马上说:“得等雨停了去找些干柴来,这些人什么时候能醒?” “咦?你为何无事?” “我?我不知道!不过六说我有气运随身,不想赶尽杀绝。” “气运?老道看不到。” “难道说不过六骗我?我没有气运随身?”我问。 马道长上下打量我,说道:“气运 看不到,不过小居士倒是有一身霉运,相信用不了几日便会显现。” 我苦着脸不知该说什么。 马道长突然转身离开了,他头也没回,说道:“老道不便在此地多留,小居士不要对人提起老道,雨停时众人自会醒来,记住老道的交待。” 眼睁睁望着道长的身影消失在了雨中,我不敢再问什么,只好躬身拜送。 从疯道长出现,再到不过六被一掌毙命,整个过程不过五分钟。 不过六一定为这天准备了许久!他几乎算尽了一切,但却漏算了疯道长这个人! 这同时印证了惊门人之前说的那句话! 我猜测不过六还有许多手段,只是道长并未给他施展开的机会,风水能杀人于无形,前提是要有准备的时间。 没一会儿,雨果真越下越小了。 我逐渐冷静了下来,这时我眼前有两个选择。 一是带上把头赶紧离开,但那样我便没时间完成道长让我烧掉尸体的交待,二是等这些人醒来,然后想办法说服江家人,这样能彻底免去一切后顾之优。 但也要防着江照雪,独眼男是他的人,不能排除这女人过河拆桥的可能性。 至于西瓜头,说实话,我根本不想管他。 想到了一个办法。 我先将独眼龙那伙人的喷子全藏了起来,当然,我拿了其中一支背在身上,随后,我用独眼男一伙人身上的皮带和一把绳子将江照雪和江家众人的手脚全捆了起来。 这种众人皆睡我独醒的感觉非常好,有种掌控一切的感觉,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踹了江家家主两脚,还取下江照雪的墨镜摸了她的脸。 走到院子中间,望着地上的不过六尸体,我心情突然有些复杂。 他其实也是个可怜人,当年不过五躲着不见他,这一躲就是一辈子,他或许也知道自己师兄早死了,只是不敢去算。 想到这里,我端起喷子对着他肚子上开了一枪。 “砰!!” 这是用来打猎的土枪,后坐力不小,一下给我震倒了。 第610章 艰难的胜利 雨完全停了,此时距离天亮大约还有两个小时。 或许因为年轻,最先醒过来的竟是江照雪。 发现自己双手被绑上了,江照雪立即开始挣扎。 “不要乱动!” 我举枪上前,大喝道。 江照雪虽看不到,但我想她肯定熟悉我的声音。 她茫然问:“刚刚发生了什么?” “结束了,你想做的事我替你做到了,人死了。” “死.....死了?” “是,就在地上躺着,你右后方。” 雨刚下完雨,地上有积水,江照雪立即爬到了不过六身旁,她鼻子抽了抽,可能是闻到了血腥味儿。 “给我解开。” “不行,这里还是你们江家的地盘,我怕你卸磨杀驴。” 她摇头,声音温柔说:“不会,我只想除掉他,其实我根本不在乎你们之前找到的那些宝藏。” 我皱眉说:“你名义上还不是江家之主,你怎么保证你爷爷不找我们麻烦?” 我并非胆子小,也不想欺负眼前这个身有残疾的女人,主要她给我一种危险的感觉,就像只披着羊皮的狼,指不定何时露出獠牙。 听了我的担忧,她回答道:“你放心,我暗地准备了十年,除了大爷爷和四叔,眼下整个江家已在我控制中,如果我想害你,之前你不可能逃的掉。” 想了想,我帮她解开了绳子。 她立即伸手去摸。 她慢慢抬起头来,双手沾了不少血。 “做到了....我做到了,从今天开始,江家自由了。” 她嘴角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我有些理解不了她说的自由是什么。 “是你干的?”她转头问。 我点头:“是,刚刚你们都中招了,如果不是我凭借着超强意志力抵抗住,那咱们大概率要全部完蛋,我和不过六斗了不下一百五十个回合,他靠铃铛催动了一种风水杀阵,我用天星秘术苦苦支撑了十多分钟,直到最后时刻抢到枪反杀了他。” “是吗??” “当然是,我不会骗人,所以你得感谢我,我替你完成了计划的最后一步,我是你们江家的恩人,也是你的恩人。” 江照雪起身,冲我施了一礼。 虽然她看不见,但我还是冲她拱手还了一礼。 “结果已定,过程便不在重要,项云峰,你的确是江家的恩人,也是我的恩 人。” “那你怎么感谢我?能给一千万吗?”我道。 她笑了笑:“钱对家族来说只是个数字,你想要钱自然可以,不过我还是想给你们准备一份特殊大礼。” “什么特殊大礼?” “现在不方便讲,回头再说也不迟。” 我瞬间对她有了好感。 就该是这样,恩是恩,怨是怨,正如把头的话,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之后众人陆续醒了过来,江照雪让我给独眼男一伙人解开皮带和绳子,我照她说的做了。 “把头你觉得身体怎么样?” “无碍,只是头疼的厉害。” “结束了把头,你的最后一步棋生效了。” 把头松了口气:“云峰,那人从始至终都不是棋子,实际上我连两成把握都没有,我在赌,好在赌赢了,老天爷这次站在了我们这边儿。” 把头满脸疲惫,又闭上眼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恰如钟馗捉鬼,要对付这种人,只能引来他的同类出手,门主说的这句话很对。” “门主也有参与?” 把头点头。 江汇泽醒来后彻底变了样子,身为江家直主,他身上威严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失魂落魄,他整个人仿佛精神上遭受了巨大的打击,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次的事儿算是江家的内乱。 “爷爷。” “干的好啊....你以后不要叫我爷爷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孙女儿,我当不起。” 江照雪神色坚毅道:“宝藏有诅咒,这个说法骗了家族近三代人,我那死去的父亲和你都要为此负责,当年太爷爷和村民们齐心协力,就算没有他的指点也一定能找到宝藏改善村子的生活,还是那句话,我们家族的人都姓江,没有姓陈的。” “呵呵,好,”老人苦笑:“你不杀了我和你四叔吗?这样一来你便没了后顾之忧,以后海内外,家族上下都由你说了算。” “不,我不会那样做,你们被骗了几十年,我会尽快让你们清醒过来,看清真相。” “家族能有今天,都是靠着陈师的风水术帮助,你打算怎么让我清醒?” 江照雪回答道:“我会尽快找个普通人结婚生子,我会让你亲眼看到你健康的重孙子,到那时,你自会相信我。” “家族能达到如今的规模和财富,是三代人几十年谨慎经营换来的,你信奉了一辈子的风水改命学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 “来人,把爷爷四叔还有哥哥都送回去,照顾好他们。” 独眼男立即招呼人。 “用不着,我自己还能走。” 老人捡起拐杖,一瘸一拐向远处走去。 江照雪给了个眼色,独眼龙带了几人跟了上去。 这时,把头上前对江照雪拱手说:“江姑娘,中途出了不少岔子,但还好定局了,希望你能履行之前的约定。” “王把头放心,我会送你们平安离开千岛湖。” 把头颔首,一脸疲惫冲我说:“走吧云峰,天快亮了。” “不行把头,要不你先回去休息,我还有件很重要的事儿要做。” 我附在把头耳边,小声跟他讲了道长走前的交待。 不过六本事很大,他的尸体还是烧了好,道长交给我的事儿一定要做好。 这时,徐同善过来说:“王把头,我想单独和你讲几句话,我们那边儿聊。” 把头随徐同善去一旁说话了,西瓜头则一直在盯着我看。 “你看什么?” “没什么,我想不明白,你是怎么做到的?”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你根本不了解我,我本事大的很,上次跟你打拳我是让了你,实际我连十分之一的实力都没用出来。 ” “哦?看不出来啊,下次来诸暨再打一场。” “可以。” 表面说可以,实际上我不会和他打了,因为我感觉经过这次的事后我的境界又上了一个档次。 不是指武功方面,而是指心境上面,我决定以后在练武的基础上深研风水学,或许多年以后,我能将道长和不过六的本事合二为一,成为屎无常那种级别的高手,毕竟,我的炼精化气功也是能和六甲三尸并驾齐驱的道功。 之后我将要火化尸体的事儿告知了江照雪。 “可以,我让人帮你。” “骨灰要不要收集一下?”我说。 她认真想了想说:“收一下交给我,我会派人葬入东山,那里有他的坟。” “东山下的温泉池,你们以后还会不会往里投药?” “看来你知道我们不少秘密。” 我尴尬道:“随便问问,别多心。” “对了,之前我在东山龙洞的墙龛上捡到半枚铁钱,原先那里应该藏了一些,是不是当年都被你们家拿走了?” “你说那种永乐面文的铁钱?” “没错。” “是有一些。” 我小声问:“多少枚?一共有没有五十枚?” 她想了想,摇头:“我印象不深了,可能有一千斤吧。” 第611章 江照雪的问题 清晨时分,天还不亮,半山腰一背风处升起了熊熊火光,火化产生的黑烟和雨后的清新空气混杂在一起,让人闻着感到不适。 不过六随身只有两件遗物,除了那个奇怪的法器铃铛外,还有一个看起来年头很久的银质心形吊坠,已经氧化发黑了,我记着道长的叮嘱,所以都没敢留,一并丢入火中烧了。 江照雪派了几个人来帮忙,其中一人掏出烟盒冲我道:“哥们,来一根?” “谢了。” 接过烟,我随口问:“你是原来的江村人吗?” “江村都荒废半个世纪了,你看我才多大?不过我外祖母算是半个江村人,她是大移民前嫁过去的。” “当年你外祖母家分了多少宝藏?”我问。 这哥们听后开始低头点烟,佯装没听到我的问题。 “那你们平常在千岛湖都做什么工作?” “里会跑腿儿。打杂,没工资,每年都有分红,你先走吧哥们,这里火烧起来就快了,余下的让我们收拾就行,小姐在等你了。” 我点头,将木棍扔了。 离开前,我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不过六尸体的右手耷拉在柴火上,火势蔓延过来,他手腕上戴的红绳瞬间化成了灰烬。 山下,江照雪正站在一块儿大石头旁等我, “河漏,美女,在看什么。” “在看日出。” “你能看得到马?” “我眼睛不是全瞎,还有部分光感,项云峰,你平常也和女孩子这么说话?” “别误会,你我是同龄人,我只是想拉近关系,并没有调侃大小姐你的意思,相反,我十分尊重你。” “你刚说那种铁钱.....有一千斤?” “怎么,你不信?” “我信,我想你们家族肯定没卖过吧,否则这么多年来世面上不可能一枚都没有出现。” “都锈成了疙瘩,破铜烂铁而已。”她满不在乎道。 我吞了口唾沫,尝试说:“你要是看不上,要不卖给我吧,我按照铁价十倍收,要不按枚算也行,我一枚给你算五十块。” 她似乎站累了,想找个地方坐下。 我赶忙用袖子将地上的石头擦干净。 我引导她坐下说:“这价不低了,照你说的算一千斤,大概有五万枚,一枚是五十,那就是两百五十万啊。” 她看着我道:“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个二百五?这几个月你在千岛湖干了什么我全都了若指掌,你卖给那个带眼镜的女孩子,一枚的价格是七十万。” 我争辩道:“那不一样,一枚那叫孤品!孤品就要有孤品的价,什么东西都是多了就不值钱了,你这一下子蹦出来一千斤!不可能是那个价了。” 她表情不为所动。 眼见忽悠不成,我不再追问铁钱的事儿,而是问他找我做什么。 她开口道:“没什么,我这人对历史感兴趣,我也知道你之前研究了关于宝藏方面的资料,所以我想听听你对历史背后的看法。” “历史背后的看法....” 我想了想说:“卒坑源水下最深处,就是北宋年间的七贤村古址,宋史形容方腊是资产富裕的漆园主,说他造反是因为朝廷税赋苛多,这点记载应该是有误,实际上方腊很穷,他不是青溪本土人,他应该是山郭县方姓那一族的人,他到淳安是为了投奔长辈方有常讨口饭吃。” “方有常才是真正的漆园主,方腊只是个穷苦打工仔,他造反的根本原因是因为误杀了方有常,而方有常的儿子方庚目睹了这一切并前去报了官,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方腊当时要是不反,只剩死路一条。” “他起事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杀方有常全家四十三口,但还是没能捉到方庚,宣和三年,起义军被镇压后退回青溪大本营,方腊秘密躲了起来,这时方庚前去举报,并领着官兵找到了他最后的藏身之地。” “所以,宋史上记载的韩世忠问山间野妇得腊行踪,后入山洞连斩贼军数十人,那一段故事也不对的,真实情况应该是方庚的功被顶替了,这一点从后来方庚的仕途可以看出来,若没有童贯提携,就凭他和方腊属同族这一点,绝不可能继续当官儿,更何况朝廷还赐了他承信郎忠义之家的牌匾。” “总结就是,一个穷苦打工人误杀了人,为了活下去选择造反,加入摩尼教提升名望,喊着是法平等,无有高下引来百姓追随,至佣兵百万,自封圣公,建年永乐,之后如蝗虫过境洗劫了整个江南一半的财富,因自大好功,兵败被杀,最后只留下了成箱成箱的财富,这就是历史背后的故事了。” 听我说完,江照雪沉思道:“你所言方腊不是出于青溪方氏,而是出于山郭方氏一脉,这一点是推想的还是有直接证据能够证明?” “有证据啊,之前我碰到一个人,他告诉我,山郭县至今有个村子,每逢过年,村里都会秘密举行篝火晚会,祭拜的对象是一把宝剑和一只黑靴子,那应该就是方腊的配剑和靴子,这一习俗没有记录在任何资料中,但却实打实传了数百年,你要是对这方面有兴趣,可以等今年过年找到那个村子去看一看,当然,听人说那个村子极不欢迎外来人员。”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江照雪点头,随后她质疑我道:“项云峰,照你的推理,北宋史载有误,那南宋的容斋逸史上可是明确记载了腊有漆园,难道南宋史也有误?其作者洪迈饱读诗书,为人口碑刚正,官至副宰相,此人出生于宣和年间,难道他也在自己的着作中说谎了不成?” “nonono,你要和我杠是吧?” 江照雪摇头:“怎么会是和你杠?我只是想听听不同人对其的看法。” 我想了想道:“你说的容斋什么史我也曾看过,它不属于南宋正史,那只是个人笔记,洪迈生于宣和三年,他生的那年方腊刚好兵败,所以他和方腊没有交集。” “洪迈为人正直,这点我同意,但他这么写是有自己的小心思在里面的,他在笔记中说,腊有漆园,因朝廷重税导致方十三谋反,之后还歌颂韩世忠勇猛,这其实是为了隐晦的警醒当局者要施以仁政,不要对民间百姓施以重税,否则可能还会出现下一个方十三,这是他的良苦用心啊。” 江照雪皱眉:“你说方庚带官兵找到方腊最后的藏身之地,这一点为何在后来的方庚传中没有半点提及?” 我皱眉道:“大小姐,任何书,不管是史书还是着作,不是凭空自己生成的,是靠人写出来的,人不可能写让自己掉脑袋的事儿,除非那人想自杀,童贯没亏待他,方庚富足了一生,为什么非要说出真相来背叛自己的恩人?” “再说,方庚传也不是方庚当年自己写的,是方庚的第五代孙女口述,由元代的徐直之编写的,那时已经过去几代人了,当事者自然不会知晓当年的真相。” “你不用怀疑了!我说的就是最接近真相的真相!”我斩钉截铁道。 江照雪深呼吸,表情貌似还有些不服气,她开口道:“前漆布,后漆布,中间漆漆布,这首漆布经在淳安流传了几百年,你可破解了其中的秘密?” “这个真不知道,我想了很久始终想不通,大小姐你知道?” “我自然是知道的。” “那你快告诉我怎么回事儿。” 她突然起身,拿着根棍子向前方走去。 “怎么走了?你告诉我啊!” 她脚下不停,转头哼了一声。 喜欢来自一位盗墓者的自传请大家收藏:()来自一位盗墓者的自传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12章 漆布经的终极秘密 江家早年因宝藏而发迹,江照雪自小耳濡目染,对宝藏背后故事感兴趣很正常,所以我才和她讲了我的一些看法。还是那句话,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人知道历史的真相,任何观点都是在接近真相,时间能证明我的说法是正确的,可能在将来的某一天,千岛湖的水下会出一块儿类似“方腊石刻”的文物,那上面可能记载有当年的真相。 石龙对石虎,金银万万五,谁人识得破,买尽成都府。 前漆布,后漆布,中间漆漆布。 这两首藏宝诗,前者近年已被证实了,后者却仍旧谜团重重,淳安总共那么大点儿,我几乎走遍了所有地方,漆布经却始终困扰着我,这首藏宝诗到底是暗藏了方位?坐标?还是某种别的信息? 我追上她道:“别忙着走!漆布经到底怎么解?我告诉了你我知道的!你也应该告诉我你知道的!这样才公平啊!” “当年你太爷爷是江村村长,肯定是他在不过六的指点下破解了漆布经才找到宝藏!对不对?” “你就这么想知道?”江照雪回头问我。 我点头。 “宝藏已经没了,就算有,也是像你们一样找到的零散漏网之鱼,在这种情况下,漆布经的秘密还重要吗?” 我想了想,回答说:“重要,这是我们此行的目地,如果解不开漆布经的秘密,我感觉心里堵的慌,像是少了东西。” “宝藏你们先找到了,我不眼红,把头也不眼红,这行规矩就是这样,我们能捡到漏网之鱼已经十分满足了,之前你们家族对我的迫害我权当没发生过,你告诉我漆布经的秘密,以后我们会是朋友。” “朋友吗....” 江照雪低声念叨了这两个字一遍,她望向我说:“你之前去的那家茶餐厅,两个小时候后在那里见面,我可以让你看一眼漆布经。” “让我看一眼漆布经?什么意思?那东西是实物?” 她没回答,带上墨镜走了。 望着这女人富有曲线的背影,我皱起了眉头。 这时,天空上方忽然传来“哇哇哇”的怪叫声,声音很大。 我抬头看去,是一大群黑乌鸦。 ...... 那个茶餐厅就是三个月前查叔刚到千岛湖被带走的地方,当时查叔在杯子下给我留了纸条,也就是说江照雪对我了如指掌,这让我多了两分忌惮。 到了信号好的地方,刚掏出手机,把头先给我打来了。 电话那头,把头一个劲儿的咳嗽,我关心问怎么了,把头说淋雨淋感冒了。 听我说了要去茶餐厅的事儿,把头又是一阵咳嗽,他没说什么,只是叮嘱我要早些回来。 ..... 两个小时后,茶餐厅。 江照雪如约而至,就这么会儿功夫,她换了身白色连衣裙,配上那标志性的墨镜,显的时尚又好看,陪她来的是一名很高很壮的中年男人,似乎是保镖,这人手上抱着个高一尺半;长一尺的木箱子。 江照雪坐下后,男人小心翼翼将木盒子摆在了桌子上,随后便去门口守着了。 此时,茶餐厅就剩我和她,连服务员也不见踪影了。 “项云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答应你,这是我们家族守护了近百年的秘密,你帮我除掉了不过六,就权当是感谢吧。 “让你开开眼,这盒子里的东西就是漆布经,也是你所说的孤品,世上只有这一件。” 我深呼吸,打开了眼前的木盒子。 一股气味儿扑面而来,类似樟脑丸的气味儿。 我看愣了。 这是....这是一顶古代的帽子,这东西高一尺,阔一尺,形状前高直上,头顶向后方倾斜的厉害,后脑勺却是直的。 前面有一道道金色竖纹,用的竟是金丝钩织,环圈包裹的材质是一种看着很高级的深黑色布料,应该是“漆布。” “知道这是什么吗?”江照雪问道。 我深呼吸平复了心情,开口说:“知道,这是冠。” “是何冠?”她又问。 我抬眼看她说:“北宋的,通天冠。” 她点头:“除了这一件,类似的东西没有实物存世,你没见过却能一眼认出其来路,眼力不俗。” 望着这东西,我心中无法平静。 怪不得.....漆布! 漆布经原来是指这东西! 宋代漆布的用途之一就是用来做漆冠! 如果不是她让我看!我一辈子都想不到这点! 这不是普通人带的,这是最高级的通天冠!在那个年代只有一个人有资格带!连同有配套的衣服朝靴,统称通天冠服。 我想摸一摸,但忍住了。 因为这东西太过珍贵,人家肯让我看一眼就很好了,我手上有汗,会腐蚀表面。 我指着漆冠说:“这些金线过去叫二十四峰,是当时固定的制式,从左往右数,第七条,第十二条,第十七条是你们修复后缝的,我想宝藏位置的秘密,就藏在这三条金线中吧?” 江赵雪表情吃惊:“这你都能看出来?当年太爷爷找了纺织高手,熔了北宋的金叶子做成的金线,可谓一比一还原,材质也和原来的一模一样,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知不知道我外号是什么?” “我外号叫神眼峰,我会透视。” “你会透视??” “是啊,我还能看出来你里头的衣服是薰衣草的紫色。” 她张口想说什么,但黑着脸儿没讲出来。 “好了,跟你开个玩笑,老的就是老的,新的就是新的,新的做的再好也成不了老的,因为少了那一分气息。” “气息??我不明白,明明从工艺到材质都一模一样,何来气息?”她道。 我想了想,认真解释说:“鉴宝有三重境界,第一是看,第二是听,第三是望,望的是气,而气是岁月留在东西上的神韵,无人能够仿制。” 她点头:“秘密就在这几条金线上,要用放大镜才能看到,原本三条金线上各有一个小字,将小字排列便能得出宝藏的位置。” “金线上有小字?那是怎么写上去的?” 她摇头:“不是用写的,是刻的。” “刻也不行吧?线太细了,根本无处下刀。” 她平静说:“不要怀疑古人的能力,我们现代人做不到的,当时的人能做到。” 我用力搓了搓脸,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前漆布,后漆布,中间漆漆布。 前七步,后七步,中间七七步。 这两种在淳安民间流传了几百年的说法都没有错,应该结合起来破解。 漆冠上共有二十四道竖金线。 前七就是第七道金线,后七就是二十四减七,等于是第十七条金线。 中间七七就是二十四的中间,是第十二道金线。 漆冠这东西,在当时可不叫帽子,非正式场合下也不会叫冠,而是称为头纱。 我脑中突然回想起了一段水浒传上的原文。 “那方腊朝着深山旷野逃走,穿过树林,便把身上的黄袍、头纱、朝靴一通脱了去,换上草鞋,翻山而去,为了保住性命,连夜翻过了五座山,走到了一块山凹处,方腊看见了一座草庵,正好倍感饥饿,想要去讨些饭吃。” 黄袍,头纱,朝靴。 这是历史产生的巧合吗? 我认为不是。 我们在卒坑源打捞到的那金甲是皮贴金软质的,重量并不重,那应该算是“黄袍”。 头纱就是眼前的“漆冠”。 至于“朝靴”,刚好能对应上那个村子至今仍在供奉祭拜的黑靴子。(那个村子就是如今的皖南歙县金川乡山郭里村,离得不远的可以去一探究竟,去看看村民们守护了几百年的金刀和黑靴,没准那上面也会藏有某种宝藏信息,当然,黄毛告诉我村子里的人有些阴翳,比较排外,贸然前去可能会有被打死的风险。) 我小心将盒子盖好,推到了江照雪面前。 “江姑娘,或者该叫你家主,谢谢你能让我看这东西,这解开了我长久以来的很多困惑。” “不用谢,你帮我除掉了那个人,这是应该的,你不想再要些钱吗?毕竟你冒险干这一行是为了钱。” 我起身道:“把头说我是北派的人,不是丐帮的人,我项云峰行走江湖凭本事挣钱,不要钱,何况是跟女人开口要钱。” “你这口气,看不起女人?” “我可没那个意思,你听我把话说完。” “我不主动要,但你强行给的话我也可以收下,这叫盛情难却,却之不恭。” 她突然笑了。 “那我就给你一个亿吧,怎么样??” 我心头狂跳,差点腿软。 我忙扶住桌子,深呼吸,点头说:“谢谢啊。” 她又笑道:“我说的不是现在,是一个月以后给,如果你能活到那时候的话。” 喜欢来自一位盗墓者的自传请大家收藏:()来自一位盗墓者的自传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13章 激烈的对局 “什么意思?你在跟我开玩笑是吗?” 江照雪摇头道:“我说的是真话,我没有开玩笑、” 瞬间,一股不详感涌上心头。 “不过六死了!现在事情已经结束了!我们都达成了自己想要的目地!我们是合作朋友!你答应了把头让我们平安离开!你不能食言!你不能说话不算话!”我激动道。 餐厅内气氛仿佛定格了一般, 江照雪就那么望着我,我看不到她墨镜下藏着的眼神。 足足过了一分钟,她开口道:“我告诉你漆布经的秘密是想让你不留遗憾,从各方面来说,你和之前那些寻宝人都不一样,你们知道的事情太多,家族不是由我一个人说了算,保守秘密最好的方式就是让秘密留在原地,所以,你们必须全部留在千岛湖。” “没错,我是答应了你师傅,我也不会食言,但你要明白,那是现在的我答应的,不是三个月前的我答应的,你懂了吗项云峰?” 我控制不住情绪,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这时,保镖推开玻璃门示意江照雪可以走了,她站在门口冲我说道:“三个月前,你们是不是有几天不舒服闹肚子。” 我瞬间攥紧了拳头。 “你们服了一种药,是不过六配的药,东山温泉池的药也是他配的,至于配方,只有不过六本人知道,现在他人已经死了,解药之方无人得知,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们能找到解方也于事无补,因为时间上来不及了。” 我瞬间想起了刚刚在电话中一直剧烈咳嗽的把头。 “你妈XX!” “你个臭XX!” “呵呵,项云峰,你尽管骂,我不会生气,如果这样你心里能好受些的话。” “你个贱X!你没良心!你过河拆桥!狼心狗肺!你昨天还口口声声说我算是你的恩人!你就是这样对待你恩人的!” 我表面上冲她破口大骂,反正什么难听我就骂什么,实则我暗地里打量环境。 现在我和她之间的距离大概十米,这餐厅没有别人,我身上只有一把刀,如果四秒钟内能接近她或许还有机会。 想到这些,我手伸向腰后,同时将大腿绷紧。 突然,我感觉到了一道目光。 这道目光并非来自江照雪,而是来自于她身旁的那名高个子保镖。 这男人神色冷漠,正斜眼望着我。 刚才我没感觉出这高个儿男有什么,现在却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势”。 这人是个高手,起码是鱼哥那个级别的高手, 我有预感,只要我一动,他也会动,而且这人绝对比我更快,先死的人会是我。 江照雪似乎察觉到了这异样的气氛,她说道:“面对注定的结果,聪明人的做法是合理运用时间,做好最后的安排,而不是像你一样浪费时间,药是你下的,不过六是你杀的,说起卸磨杀驴,你比我更像,我只不过是暗中使了些手段而已。” “走吧,小姐。”高个儿男手中抱着木盒,眼睛死死盯着我说。 江赵雪的手已放到门把上,她头也没回道:“这是死局,一个亿,有能耐破局的话随时来找我拿。” 看着二人钻入路边的一辆虎头奔开走了,我气的一脚将桌子踢翻了。 我之前的担忧变成了现实。 把头说的很对,行走江湖要少碰女人,女人的承诺一句不能信,江照雪想对我表达的意思是,三个月前的她,做了现在的她想做的事!因为那时我们还没建立合作,所以她就不算毁约食言!这话简直是不要脸到家了! 时间紧急,我一秒钟不敢再耽搁,立即赶向码头。 回到船上,我见到了正躺着的把头。 把头脸色苍白,正不停咳嗽,小萱在一旁照顾着。 “小萱,其他人呢?” “不知道,豆芽仔去买药了还没回来。”小萱说。 “你先出去下。” “云峰,把头病了。” “我知道,你先出去。” 小萱出去后,我立即跪倒在了把头面前。 “把....把头,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大伙,我该死!” 把头咳嗽了几声,疑惑道:“云峰你哭丧个什么劲儿,快起来,我只是昨晚淋雨感冒了而已,还没死。” “不!我不起来!你不是感冒把头!你是中毒了! 我们所有人都中了不过六配的慢性毒!这都是江照雪那女人做的局!是死局啊!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们活着离开千岛湖!因为我们知道江家太多秘密了!” “把头,你还记得几个月前我们都拉肚子的事儿吗?就算我现在能把宋医生和范神医都找来也晚了!不过六死了!没有解毒方!时间上太迟了!” 听了我这番话,把头脸色凝重,下一秒,他从上衣口袋摸出一根烟低头点上了。 “咳。” “这感冒确实不好受,烟都没什么味道。” “把头!你有在听我的话吗!” “我在听。” “行了云峰,不要多想,我确实是淋雨感冒了,并非什么中毒。”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把头将刚点着的烟摁灭了,他平静对我说道:“云峰,我们站在自己安全的角度考虑,那姑娘站在他们家族安全的角度考虑,所以从这件事本身来说,双方只有输赢,没有对错,她藏的这局是很厉害,但心急了一些,她还需要历练。” “不过六就算在风水之术上的造诣在高,他终究是人,是江湖人,他在千岛湖隐居半辈子和外界脱了节,殊不知我们江湖人有江湖圈子,我们当时之所以闹肚子,是因为那药中有寒腐散成分。” “把头,寒腐散是什么?” “就是你刚讲的慢性药,还加了别的,但无妨,因为老海狗家祖传有一味解毒散,想起来了吗云峰?” 我渐渐张大了嘴。 想起来了.... 把头托江湖关系请老海狗来到千岛湖,老海狗跟我说是为了给我们送东西,但我始终不清楚把头让老海狗送来的是什么。 我直到现在才知道怎么回事儿。 那晚我们要进山洞,当时把头一个人神神秘秘的在厨房煮了一锅汤!他说那是姜汤!他让我们每个人都必须喝! 那汤我回想起来印象深刻!因为有别于一般的姜汤,煮出来是黑红色的!有些粘稠,当时豆芽仔说没有姜味儿反倒有股药味儿,而小萱说有股土味儿! 老海狗家族在江湖上成名已久,就和范神医家族传下来的回春丸一样,一定有一些祖传的东西和保命手段! 我默认起身,心中对把头佩服的五体投地。 风水也好,算命也罢,到头来,终究输给了智慧。 江照雪信誓旦旦,因为从时间上看来不及,所以她才假装好意告诉我,她随口说给我一个亿,那是因为她觉得这是个无解死局!我不可能还有命拿到钱。 我又想到了一些细节,当即小声问:“把头,这种老海狗祖传的万能解毒药肯定很贵重,你当时拿了什么和他交换?或者说,你私下答应了他什么?” 把头皱了皱眉。 “我困了云峰,你先出去找小萱,我需要休息。” 从把头屋出来,我心中无法平静,因为我想到了一种可能。 那时,老海狗是怎么在短时间内查到屎无常藏在小诊所的?是否是有人暗中告诉了他? 屎无常这人和谢起榕性格不一样,他一般不会伤人,更别说杀人了,可那晚他却杀了老海狗。 老海狗一死,那不管把头私下答应了他什么,都不再作数。 已经是死无对证了,我不敢乱推测,但或许存在着这么一种可能性。 无一例外,所有人都身处局中...... 喜欢来自一位盗墓者的自传请大家收藏:()来自一位盗墓者的自传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14章 双双病倒 站在甲板上望着湖面,我思考了很久。 回想这几个月发生的事儿。 长春会想掩盖真相,惊门想重塑江湖格局,潮生想查清楚太爷爷死因,老海狗想为子报仇,屎无常想忠爱两全,不过六想等来他的师兄,徐同善想压制江家,江照雪想掌控家族.... 所有人在不知不觉中都入了把头的局,包括马道长在内。 江照雪的确有超越年龄的智谋和做局能力,但比起把头还是差远了,不是一个档次,在这方面,只有诸葛青能和把头对局。 这时,小萱走了过来。 “云峰,把头回来就病了,昨晚山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们不是已经赢了吗?” 小萱换了身牛仔裤加白衬衫,她脸上早已没了稚气,显的干净又清纯。 “我们不算赢,把头说没有输赢。” “萱萱!” “兄弟....你也在啊。” 这时,方小盘提着个塑料袋来到了甲板上,他从塑料袋中掏出个扁平的皮盒子,随即打开皮盒子冲小萱说:“这是我昨天在庙会上买的犀牛角梳子,老板说常用这梳头发质会变好,送给你。” 小萱看了我一眼说:“这怎么好意思,不用了。” “收了,人家的一片心意,好歹是水牛角的。”我无语说。 “不是水牛角!是犀牛角!我花了半个月工资买的!”他大声道。 我笑道:“行,你说是什么角就是什么角。” 小萱表情怪异,接了盒子。 方小盘搓了搓手,马上笑着说:“萱萱,待会船要靠岸,我们去玩儿吧?庙会晚上有踩高跷和舞狮子。” 这小子心里想什么全写在了脸上。 我上前锁住他脖子,将他拖到一旁,小声说:“兄弟,你是脑子有病还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啊?” “啊什么,你就是追她也不能当着我面儿追。” “怎么?你不服?想切磋切磋?” 他面露惧色,小声嘟囔了两句什么我没听清。 我忍不住道:“她说我两是兄妹那是骗你的,你还真信了?离她远些,我是为了你好,过几天我们就要走了,永远不会在来淳安。” “保护好她。” “你说什么??” “我说,你一定要保护好她。” 他说完转身回了船舱,我只觉得这小子莫名其妙。 豆芽仔买药买了半天都没回来,我担心便打了个电话,结果豆芽仔说把头让他送计把头去杭州倒车了,所以要晚些回来。 如今不过六火化了,计把头的任务已经完成,我得知把头私下给他转了一笔钱,具体钱数没细问,应该有几十万,电话中计把头还谢了我,他说小计把头的名字取的非常好,他正式决定征用了。 回屋躺下,我翘起来二郎腿,将手枕到了脑后,慢慢闭上了眼。 突然听到了推门声。 接着一双手搭到了我肚子上。 “别闹小萱,我累了。” 小萱没说话,她将脑袋靠在我肩膀上,一下一下的轻拍我肚子,呵呵,有些像大人哄小孩儿睡觉似的。 就这样,我很快睡着了。 因为住在船上,摇摇晃晃中我做了个怪梦。 是很可怕的一个怪梦。 梦中,我带着头灯,背着个竹筐,走在一条很黑的土路上,竹筐中装满了细沙子。 开始我走的很吃力,不断喘气。 随着时间推移,大量沙子顺着竹筐的缝隙落下,之后我的步伐轻松了起来。 土路两侧有不少老槐树,那些树枝张牙舞爪的。 这时前方出现一条岔路,我左右看了看,选择了岔路。 走了很久,突然看到了一个“坟包”。 我见周围没人,便卸下竹筐,拿了把铲子开始刨坟。 很快土中露出了棺材,这棺材刷了红漆,上头压着一个黑色的小佛像。 我将小佛像扔了,随后用铲子撬开了。 棺中躺着一具完整女尸,这女尸像白天刚刚下葬,闭着眼睛,双手交叉放在胸口位置,嘴唇红红的,除了脸色稍白外,长的很是明艳动人。 将头灯调亮,盯着这女尸看了会儿,我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我伸手解开了她脖子下方的第一颗扣子。 见没反应,又解开了第二颗扣子。 我低下头,吻了一下。 女尸仍没有反应。 我很高兴,又去吻。 就在这时,我的舌头突然被咬住了! 我十分痛苦!拼命挣扎想逃离! 慌乱中摸到了铲子,我用铲把猛压其脖子,结果反倒越咬越紧! 我舌头被咬破了,不断有血滴落,这时,我学着把头教我的,将双手插至其腋下,随后猛地发力。 砰的一声!! 女尸翻了过来,同时,棺材盖儿也盖上了, 我大声呼救!但四周安静的可怕。 我告诉自己不要乱,必须想办法出去。 我尝试了各种办法,但棺材盖就是打不开,我被困在了棺材内。 过了很长时间,就在我放弃等死之迹,突然听到了一阵“呱呱呱”的叫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循声看去,我看到了一只癞蛤蟆。 这蛤蟆腿上绑着红绳,红绳另一头不知通向了哪里。 我顺着红绳延伸的方向用铲子猛挖,不久,我挖穿了土层,看到了一个黑乎乎的窟窿。 顺着窟窿钻进去,竟然是另一具棺材的内部,这里很宽敞,一名穿着蓝绸缎寿衣的老头正坐在里面。 这人竟是夏老太爷。 我问夏老太爷,我该怎么出去。 夏老太爷突然张大了嘴,不断发出呃呃呃的怪声。 “告诉我!我要怎么出去!”我大声问。 老头儿指了指自己右腿。 我赫然看到,他腿上也绑着一段红绳。 ..... “云峰!” “醒醒!云峰!” 我猛的惊醒了。 映入眼前的是小萱那张焦急的脸,把头也在旁边。 “吓死我了云峰!怎么都叫不醒你!你还一直大喊大叫!把头刚拿针扎了你手指心!” “云峰,做噩梦了啊。” “是,把头,我感觉身上很难受。” “哪里不舒服。”把头关心问。 “我....我头疼,身上也疼,胸口感觉有团火在烧,但手脚又很冷。” 小萱碰了碰我额头,心疼道:“你发烧了云峰,可能和把头一样感冒了。” 喝了半碗水,还是感觉身上难受的厉害,说话嗓子都疼。 我强打精神问:“把头,会不会是......” 把头坚定道:“信我云峰,不会,芽仔马上回来,喝完药睡一觉就好了,你刚做了什么噩梦?” “什么梦.....” “把头,我梦到鬼咬舌了。” 喜欢来自一位盗墓者的自传请大家收藏:()来自一位盗墓者的自传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