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是仙人》 第226章 绝地一战 先后出现的两个大物的气息,就是自西覃而来的姜望与唐棠。 他们降临在了麓山。 前去杀李害乱的朱谕雪,反而又被对方踩在了脚下。 两个强大的气息骤然出现,瞬间掀起的风劲,将一切雾霭尘沙尽数驱散。 他们各自转眸,一个满脸的凄惨,一个彻底没了面具的遮挡,正一脸的狰狞。 远处的韩偃、温暮白,惊愕看着到来的姜望、唐棠。 甚至姜望两人也对视了一眼,都没料到对方的出现。 但当下显然并不重要。 穆阑潸的衣衫有些破损,她执剑踉跄站着。 被驱散的烟雾里,什么都没有。 没了程颜,也没了白雪衣。 能确定的是,程颜已陨落。 但白雪衣有没有死,却还不能确凿。 穆阑潸没有察觉到对方的踪迹。 或许被炸了个粉碎。 可她心里总觉得白雪衣还没死。 她转眸看着唐棠,神情哀伤。 唐棠的脸色也是一沉。 同样不知自家公子是否活着的李害乱,没有选择第一时间逃跑,他一脸狰狞的就要踩死朱谕雪,但被唐棠挥手一道剑气贯穿了胸膛。 穆阑潸在说着程颜的事。 唐棠只是听着,没有说话。 他抬起一根手指,就镇压了李害乱这个陆地神仙以下最强的武夫之一。 姜望在旁边听着,眉头紧皱。 自从得到苦檀的旧气运,白娘娘就像疯了一样在掠夺气运,偏偏他仿佛就该修此道,掠夺气运的方式愈加让人难以察觉,甚至是信手拈来。 某种方面就像他汲取养分一样。 若再这么下去,白娘娘绝对能成为相当可怕的存在。 所以必须尽快将其杀死才行。 程颜的死,亦让姜望的心情很糟糕。最近一段时间,死了太多人。 这正预示着乱世的降临。 人类的气运衰败,自然就意味着妖怪的气运增涨。 若是大势所趋就算了,但显然更多都是人为的,哪怕姜望也是致使人间气运衰败的其中一员,毕竟他杀了佛陀,只是这个气运的影响更多在菩提寺。 白娘娘掠夺气运,是切实在当下就直接有影响。 别看他掠夺的只是隋境的气运,但对整个世间亦有潜移默化的影响。 所以在白 娘娘彻底成长起来,气运的衰败尚能补救之前,必须杀之后快。 姜望认真搜寻着白雪衣的下落,以确保他是否真的死了。 唐棠走向了李害乱。 穆阑潸把朱谕雪救走。 李害乱是真的内心很乱。 若是公子死了,他自然也不能独活。 但若公子没死,他现在最该做的就是逃走。 正因为不知道答案,他丧失了唯一能逃走的机会。 唐棠没有说任何话,抬手掠取李害乱的记忆,后者凄厉惨嚎。 他瞬间就意识到唐棠这么做的目的,是要探知到白雪衣的一切信息,虽然李害乱也没有了解白雪衣的全部,可大多数他肯定是都知道。 在这刹那之间,他就做出了决定。 既然逃无可逃,但怎么死,是可以有选择的。 只是想法很好,在唐棠的面前,他却连死都办不到。 无论他做出怎样的努力,记忆依旧被掠取。 他只能痛苦的哀嚎。 直至唐棠收手。 李害乱冷汗直落,他咬着牙说道:“唐棠,就算你再厉害,这世间也终究有你护不住的人,终有一日,你也会死。” 唐棠低眸看着他,挥手就让其灰飞烟灭。 但湮灭的过程却没有那么快,所以那份痛苦,李害乱很切实的体会到,他爆发出更凄厉的惨叫声,逐渐崩溃,彻底化作虚无。 这时候,黄小巢忽至。 他看着眼前的情景,皱眉问道:“那个夺取气运的人呢?” 姜望说道:“我在找。” 黄小巢没再说话,也开始搜寻起对方的踪迹。 唐棠在默默的查看李害乱的记忆。 穆阑潸则试图想找到程颜最后剩下的痕迹。 韩偃、温暮白的注意力就放到了神都。 但他们只能先恢复些力量才能再做些什么。 黄小巢的忽然离开,让得神都里的陈符荼、陈重锦他们都很错愕。 甚至两个人面面相觑了很久。 还是杨砚的反应最快。 瞬间出手,杀向了陈符荼。 很明显的道理,就当下来说,已经是皇帝的陈符荼确实应该是黄小巢的第一选择,但却不是唯一的选择。 甚至应该说,以后坐在皇帝位置上的人是谁,黄小巢才是最不在意的,他可不像曹崇凛,必须得是隋高祖的血脉,无论谁是 皇帝,他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在没有别的更重要的事,黄小巢的确会优先护着陈符荼,毕竟谁当皇帝是不在意,陈符荼死了,再有新帝登基,终究还要等一段时间。 尤其是陈符荼、陈重锦,甚至陈锦瑟都死了的彻底改朝换代,将会更麻烦。 所以黄小巢没有犹豫的直接离开,在场的人都意想不到,哪怕除了长公主,剩余的人还不清楚他的真实目的,但显然是对他很重要,怎么能说走就走? 陈符荼一瞬间就气炸了。 杨砚的忽然出手,更是吓得他急忙后退,大喊着救驾! 但在场的可没人能拦得住杨砚。 甚至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 见此一幕的陈符荼,已经顾不得许多,只能亮出底牌。 就算后续会出现很大的问题,也好过现在就死。 他的周身瞬间就涌现出暗红色的气焰,杨砚的力量把这股气焰打散,但其中已没了陈符荼的身影。 杨砚很快就捕捉到陈符荼的气息,居然是在街道的另一头。 他很意外。 应该说,在场的人都很意外。 陈符荼居然能躲过杨砚的攻击? 而且那股暗红色的气焰是怎么回事? 那不是常规的力量,也不是天地之炁,似妖气,但又没有给人很邪恶的感觉。 陆秀秀的身上也有这种暗红色的气焰,甚至要比陈符荼的气焰更浓郁,只是因为除了在观感上不似正道的力量,别的确实没有感觉到什么问题。而陈符荼与陆秀秀的情况结合起来一想,就很有问题了。 认识陆秀秀的自然都会奇怪她此刻的力量。 现在陈符荼也展现出超乎寻常的能力。 那么他们两个人的唯一共同点,就只有这个暗红色的气焰了。 这股力量的来源,显然就很关键。 但无论陈符荼的力量是怎么回事,杨砚都很快暂时将其抛之脑后,凝聚出更强的力量,再次朝着街道另一头的陈符荼杀去。 而如出一辙的画面仍旧是暗红色的气焰笼罩了陈符荼,他顷刻间又出现在另一个地方,明明每次杨砚都击中了,但结果却是没击中。 陈符荼的力量自然也来自林荒原。 不同的是,他只能用来逃命。 是他自己担心被人发现,所以在林荒原还没有逃出国师府的时候,虽然得到了林荒原的帮助,但不敢奢望更多,哪怕也有他当时对 林荒原不够信任的缘故。 好在就算只能用来逃跑,此法对他的消耗也不大,因此纵是大物,也别想轻易的杀死他,可只是这么跑,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他是已登基称帝,却也只是承接了帝庙的气运,还没有继承镇守神的气运,也就是整个大隋的气运,他暂时做不到让这些气运加持在自己身上。 所以他能动用的只有帝庙的气运。 但有陈景淮的先例在,若不能唤出历代帝王的先灵,以及整个大隋的气运,只凭帝庙的气运,怕是很难对抗一尊大物。 仅仅是气运加身,与将气运吞噬,彻底据为己有,其实还是两码事。 皇帝确实可以任意驱使整个大隋的气运,但不意味着气运就是属于皇帝的。 某个层面来说,皇帝的确是气运的主人。 举个例子说,猎户有养了一只獒,那么在打猎的时候,只要不是碰见更凶猛的野兽,就是很大的助力,但猎户不会直接拥有獒的力量以及能力,只有加成。 吞噬气运,将其彻底据为己有,便是直接拥有了獒的力量,整个人是异变式的强大。 皇帝是断然不能吞噬气运的,因为是自取灭亡,王朝气运的衰败,后果是很严重的,而且也容易被气运反噬,没人想当亡国之君。 除非这个人就不是皇帝,也没想当皇帝,更不在乎死多少人,他只想获得强大的力量,亦能避免被气运反噬,就好比是白雪衣。 但帝庙的气运是彻彻底底真正属于皇帝的。 也不是随便什么人想夺走就能夺走的。 只有在一朝的气运衰竭,确实到了改朝换代的大势,有新的帝王降世,帝庙的气运才会被新的气运压制从而衰弱。 而对此时的陈符荼来说,他已经指望不上任何人,所以必须用尽手段,尽可能的杀了杨砚,才能挽回局面,取得这场战役的胜利。 虽然加持帝庙的气运也不一定能打得赢杨砚。 但现在至少杨砚也杀不了他。 他是没有继承镇守神的气运,不代表不能把大隋镇守神唤出来。 何况张止境、乌啼城主虽没有杀死杨砚,杨砚的状态也确实不在巅峰。 只要孤注一掷,他认为还是有很大的希望。 所以他没有多迟疑,在借着林荒原的力量躲避着杨砚的同时,他召唤了帝庙的气运以及大隋镇守神。 瞬间,神都的天就变了。 陈符荼的修为节节攀升。 镇守神的龙吟也响彻在神都。 其身躯将整个神都覆盖。 镇守神承载着整个大隋的气运,自身就等同是大物。 而且自此前的神都一战后,镇守神的状态恢复的更好,其力量也更强了。 所以杨砚也必须极其认真的对待。 但他的心情很不好是真的。 若不是陈符荼出乎意料的能躲避他的攻击,哪有机会能加持帝庙的气运,更没可能唤出镇守神,在一瞬间,他就能杀了陈符荼。 这一战到现在,有很多意料之外的状况。 但对杨砚来说,黄小巢的忽然离开,就的确是给了他们最后的机会。 若真的撤了,很难再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因此,他此刻亦得孤注一掷。 他的目标依旧是陈符荼。 既然陈符荼很能躲,那他就以更快的速度,让其避无可避。 让陈符荼没有足够的时间施展出那个能力。 陈符荼自是不会与杨砚硬碰硬,提前就催动暗红色的气焰,并指挥着大隋镇守神对杨砚出手。 而稍微振作些精神的陈重锦,也再次喝令全军出击。 傅南竹、梅宗际在拼了命的阻挡敌军。 但陈重锦的人确实太多了。很快就有数千人杀入城来。 白山月他们及长公主的人就冲杀上去迎敌。 魏紫衣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条街上。 鱼渊学府的读书人们也持剑出现。 他们有一部分去迎敌,有一部分去疏散百姓。 但青玄署的镇妖使却出了状况。 有一部分的镇妖使倒戈,突然的偷袭,让局面瞬间变得更乱了。 魏来率领着一众的镇妖使与倒戈的镇妖使厮杀起来。 裴皆然则直奔着陈重锦而去。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 陈重锦自然是拼命的往后躲,麾下的须椭军、府兵们一窝蜂的拦截裴皆然。 但他躲着躲着,身后却是寒风阵阵袭来。 陈重锦一回眸,就看到了如杀神一般出现的陆秀秀。 便在这时候,陶惜斜刺里杀了出来。 但以她的修为,哪能挡得住陆秀秀。 只是一个照面,她就吐血倒飞出去。 陆秀秀的剑直朝着陈重锦杀来。 陈重锦仓惶的往后撤。 陶惜拼了命又爬 起身,一把抱住了陆秀秀。 她看着陈重锦,很坚定的自毁黄庭。 轰然的炸响,把周围的很多人都一块轰杀。 神都的城门墙也跟着坍塌一大半。 但滚滚的烟尘里,衣衫破碎很是狼狈却其实没受到什么严重伤害的陆秀秀,执剑冲了出来。 好在陈重锦趁着陶惜给他争取的时间,已经跑出很远,他的脸色无比难看,撇开此时的局面,陶惜在他身边也确实很久了,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所以他更不能让陶惜白死。 很快就锁定了一个目标。 那就是陈锦瑟。 除了他一开始就想杀了陈锦瑟以外,陈锦瑟也是很好的能劫持作威胁的目标。 第227章 绝脉计划 陈锦瑟是南郡王府的世子,是隋皇室子弟,更是长公主一手带大的,除了唐果,陈锦瑟就是最能让长公主投鼠忌器的人。 若不是长公主、唐果都离得远,陈重锦自然更愿意劫持她们其中之一。 这也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重伤之躯的陈锦瑟自然能被身为宗师武夫的陈重锦轻易拿捏。 但有人很及时挡在了他们中间。 是言出法随,瞬息而至的魏紫衣。 他的言出法随还只是皮毛,但基础的能力也都能用得出来。 虽然魏紫衣仍旧只是澡雪修士,可他同时也是第四境巅峰的武夫,再学了些姜望给他的旧古时期的儒门术法,哪怕在近距离,也愣是拦住了陈重锦。 陈重锦回眸瞧见陆秀秀已经离他越来越近,便豁出一切的挥拳打向魏紫衣。 陈重锦在宗师武夫里也是能排得上名号的,尤其要护着陈锦瑟,魏紫衣只能防御,能抗住一拳两拳,却很难再抗住三拳四拳,很快就被打得节节败退。 但魏紫衣的浩然气催动到了极致。 所以虽被打退,却没有受什么伤。 更是找到机会反击。 只要占据主动权,以魏紫衣的能力,就能彻底的反压制回去。 但拼了命的陈重锦,确实展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只是打不破魏紫衣的防护也是白搭。 尽管有源源不断的人拦截陆秀秀,她还是以很快的速度杀过来。 迫使的陈重锦只能放弃,掠向他处。 陆秀秀是紧追不舍。 魏紫衣就没有再管,只关注着战场,打好辅助。 而杨砚的脚步被大隋镇守神拦住,陈符荼就腾出了手脚,很快锁定陈重锦。 他一步迈出,瞬息即至。 兄弟俩总算有了正面交锋。 但两人的情况却是天壤之别。 承载着帝庙的气运,陈符荼的力量已隐隐跨入了大物的门槛。 他弹指间就能灭杀陈重锦。 而杨砚自然不可能让他这么做。镇守神的状态虽然恢复了很多,却依旧没在巅峰,所以瞬间就被杨砚尽全力的一拳给轰飞出神都。 他眨眼就到了陈符荼的身侧,让得刚抬起手的陈符荼慌忙抵御。 但才使出全力的杨砚,新力未生,因此威力也大打折扣,只是再次把陈符荼轰飞出去,没能将其杀死,却也让陈符荼吐了口血。 杨砚拽起陈重锦的肩膀,就想把他先送出神都。 陆秀秀在这个时候忽然杀到。 她只是在执行陈符荼的命令,所以完全没有管是否能打得赢杨砚,仅一味的出手,目标直指陈重锦。 杨砚的眸子一凝,反手一掌就打了过去。 但与此同时,陈符荼再次驱使着大隋镇守神一块朝着杨砚杀来。 镇守神的一口龙息,更快袭至杨砚的眼前。 迫使他只能收手,护着陈重锦,瞬间闪现到另一个地方。 龙息落地,眨眼就要毁了半个神都。 唐果、白山月他们护着长公主,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根本躲不了也挡不住。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姜望出现。 他抬手就把龙息的力量泯灭,只剩风劲四溅,把周围的人纷纷掀飞。 姜望抬眸看了眼镇守神,镇守神的气焰瞬间就弱了,祂直接不顾陈符荼的呼喊,乖乖的遁回皇宫里,不再参与这场纷争。 看到这一幕的长公主,神情有细微的变化。 这种情况其实已经算发生两次了。 当初的神都一战,镇守神听命姜望就更多于听命陈景淮,仿佛姜望才是大隋的皇帝一样,而如今,镇守神见到姜望,那下意识的反应更能说明问题。 只是姜望一个眼神而已,镇守神就完全不顾陈符荼的死活了。 在表面上说,或许是因为姜望的绝对强大。 但往深里想,那毕竟是镇守神。 代表着帝王的天命,是一朝气运的化身。 祂无视当今的皇帝,反而敬畏姜望,是很细思极恐的事。 但凡懂一些这里面门道的人,且注意到这个画面,都很难不往这方面想。 尤其是此刻的杨砚。 他怔怔看着姜望。 而姜望无视了他,转眸看着陆秀秀,深深皱眉。 陆秀秀没有停歇,再次朝着陈重锦杀去。 但姜望伸手,有丝丝缕缕的金线就束缚住了陆秀秀。 原来出问题的人是她。 姜望又转头看了眼陈符荼,冷声说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林荒原是展露过魔气的,只是陈符荼与陆秀秀的暗红色气焰,却被隐藏了魔气,只凭气焰的颜色自然不能完全当做某个根据,所以姜望一时也没想到林荒原。 陈符荼自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茫然说道:“朕不知侯爷是什 么意思?” 姜望吐出口气,他没有去掰扯,为今之计,是先让陆秀秀恢复过来。 他伸手一抓,陆秀秀就飞到身边,直接旁若无人的探知其情况。 杨砚沉默了片刻,朝着陈重锦轻轻推出一掌,便要将其送到安全的地方。 但陈重锦才飞出去,神都城外忽然掠来一道身影。 却是乌啼城主。 他目标明确的一拳朝着陈重锦砸了过去。 杨砚的瞳孔骤然一缩,拼了命的出手拦截。 其实乌啼城主已经是强弩之末,甚至站着都很勉强,但他此次出手,却爆发出极快的速度,既是大物,哪怕只剩微末的力量,斩杀宗师武夫也该是轻而易举。 毕竟是猝不及防。 杨砚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但陈重锦有及时自救,他催动了自身全部的气血,甚至燃烧了寿元,在挨了乌啼城主一拳后,虽是吐着血摔落在神都城里,愣是保住了命,却也丢了半条命。 而在下一刻,杨砚的攻击就落到了乌啼城主的身上。 姜望探知着陆秀秀的情况,注意到这一幕的时候,也慢了半拍,但他瞬间出手,还是很及时的救下了乌啼城主,杨砚就吐着血倒飞了出去。 凄惨摔在地上的陈重锦,此时转眸看着姜望,嘶哑着声音说道:“姜兄,看在以往的交情上,纵然你不帮我,何故与我为敌?” 姜望也转头看向他,说道:“我没有与你为敌,只是纯粹在救人而已。” 无论以前的陈重锦对姜望有多少的真心实意,但姜望自己清楚,他是有利用陈重锦的,所以看着陈重锦现在的模样,他心里难免有些感慨。 至少在此时此刻,他的确没有想与陈重锦为敌的意思。 但他怎么想,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他是没想着对陈重锦出手,只是乌啼城主要杀陈重锦,他也肯定不会阻止,而杨砚要杀乌啼城主的话,他也肯定会救。 但姜望的确很奇怪此时乌啼城主的行为。 按理说,乌啼城主不会这么拼命的帮着陈符荼去杀陈重锦。所以乌啼城主要杀陈重锦是肯定有别的原因。 看着这一幕的陈符荼,就趁此机会,偷袭杨砚。 但以他的力量想杀杨砚还是差点意思。 杨砚一掌又将他击退。 陈符荼很果断掠空而走,直奔着陈重锦杀了过去。 陈重锦想退,却浑身剧痛在原地动 不了。 他眼眸里满是绝望。 到头来终究还是这个下场么? 他放弃了抵抗。 甚至杨砚其实也放弃了再谋夺那个位置,因为目前看是毫无希望的。 但他绝不会放弃陈重锦。 杨砚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否则也不会因为杨贵妃的事与陈景淮君臣有隙,若不是杨贵妃的死实际来说与陈景淮无关,他肯定第一时间就造反了。 现如今他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陈重锦。 他可以死,但陈重锦不能死。 所以他拼了命的去救。 成功的拦在了陈重锦的身前。 陈符荼的力量尽数轰击在杨砚的身上。 陈重锦睁开眼看着杨砚的背影,热泪盈眶。 他嘶哑着声音说道:“外高祖,你逃命去吧,别管我了,是孙儿不孝......” 杨砚的声音更是沙哑,“给我闭嘴!” 而看着这一幕的人,抛开别的不谈,也是颇有动容。 长公主此时说道:“若是陈重锦与杨砚知罪,或可饶他们性命。” 说白了,这是陈氏血脉的自相残杀。 两个亲侄子闹到这般地步,作为姑姑,是不忍看的。 但陈符荼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罢手。 只要陈重锦还活着,就终究是个威胁。 尤其是杨砚,更是必须得死。 所以他无视了长公主的话,竭尽全力出手。 杨砚的实力摆在这里,正常来说,不会挡不住。 但他拼了命的来救陈重锦,回击的其实很仓促,诸多力量没能发挥出来,甚至在催动力量的时候,浑身剧痛,说岔了气有些小了,可意思也差不多。 因此他只是勉强的撑住了陈符荼的攻势,却短时间里无法以更强的力量推回去。 跟随陈重锦而来的府兵们以及须椭军却很坚定,尤其是后者,他们一窝蜂的冲入城中,撞散了拦截的敌军,喊杀声震天的直扑向陈符荼。 而傅南竹、梅宗际也火速杀回城内。 乌啼城主却趁乱再次对着陈重锦出手。 杨砚很显然无力再救了。 但长公主的人却拦住了他面前。 陈符荼与杨砚的情况,姜望若不出手,在场的没人能阻止,因为抗不住那股力量,所以长公主虽然很生气,却也无可奈何。 而乌啼城主是个外人,再怎么说, 陈重锦也是她的侄子,且不说诏书的问题,陈重锦此战确实是败了,那么后续的问题可以慢慢解决。 就算陈重锦有试图对陈锦瑟出手,哪怕最后还是要给陈重锦定下死罪,那也是之后的事,在长公主的眼里,这一战已经结束了。 因此,乌啼城主几次三番的要杀陈重锦,长公主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挡在乌啼城主面前的是十好几个宗师巅峰武夫。 状态很差的乌啼城主,面对这些人,也难免要陷入苦战。 但他的目光很坚定,没有丝毫犹豫就顺势对着拦路的人出手。 见此一幕,再迟钝的人也意识到乌啼城主的不对劲。 他显然是不杀了陈重锦就誓不罢休。 甚至不惜让得黄庭枯竭,以燃烧寿元为代价,催动起打破极限的力量。 长公主急忙说道:“姜先生,还请出手!” 姜望蹙着眉头,却没有第一时间给予回应。 乌啼城主是曾经救过姜祁的,所以某种意义上也是对他有恩,甚至能说,若不是乌啼城主,姜祁死在神都,也就没有后来的他了。 就算当时没有乌啼城主,已经来到神都的唐棠也会出手。 但事实就是乌啼城主救了姜祁。 所以单就这一件事,无论是长公主还是陈重锦,自然比不得乌啼城主在他心里的分量,可他也的确奇怪,乌啼城主这么想杀陈重锦是因为什么? 要说乌啼城主与陈景淮有仇就算了,陈重锦是怎么跟他结仇的? 而见姜望没有动作,长公主的脸色一沉。 当即就派了更多人去拦住乌啼城主。 乌啼城主的状态确实很差,就算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宗师巅峰武夫以及澡雪甚至澡雪巅峰修士的增多,以命去堆,终究还是挡住了他。但忽然出现的好些个澡雪巅峰修士,亦让得姜望,甚至有注意到这里情况的陈符荼,以及许多人都感到很意外。 这些澡雪巅峰修士很明显都是长公主的人。 可在刚才的大战里,他们却都没有出现。 姜望转眸看着长公主,若有所思。 而长公主的脸色不免有些难看,她朝着乌啼城主说道:“你最好把当前的事解释清楚。” 乌啼城主攥了攥拳头,顿感无力,他的力量消耗一空。 他抬起头,长出一口气,笑着说道:“还是不够强大,或是时运不济,虽然陈景淮死了,但我却没有能力把陈氏一族杀绝 。” 姜望很诧异说道:“你要杀死隋皇室的所有人?” 乌啼城主说道:“武朝的覆灭是因为隋,罪魁祸首是隋太宗以及隋新帝,只要陈氏的血脉不尽,又怎能算成功复仇呢?所以只死一个陈景淮是断然不够的。” 姜望瞬间就明白了乌啼城主的目的。 他是要倾覆整个隋王朝。 但又不愿牵连乌啼城的所有人,所以独自去做这件事。 陈氏一族的人要死,他自己也没想活。 第228章 神都残局 要说起来,祁国与武朝的情况一样,姜望与乌啼城主的立场也该一样,只是各自的想法不同,姜望纵然流淌着祁人的血脉,但实际没有真的把自己当祁人。 而乌啼城主是实实在在的自前诸国时期活到现在的武朝人。 他可以说是目睹了武朝的灭亡。 所以仇恨是深深刻在心里的。 但就算是一个大物,想覆灭一个王朝也没那么容易,如果是单纯的杀光所有人倒是简单,甚至不需要露面,弹指间把一切都化作焦土就行了。 他杀的只是陈氏一族,自然就不能用这样的手段。 而此般就必然面临着有别的大物阻拦。 陈重锦的剑指神都,正好让他能趁着混乱的局面,先帮着陈符荼杀了陈重锦,再事后找机会杀了陈符荼,只是计划是计划,实际行动起来还是难免出现问题。 乌啼城主没有到为了杀陈符荼、陈重锦就不择手段的地步。 否则在与杨砚一战的时候,完全可以把张止境当做挡箭牌,正因为他没有那么狠心,还要屡屡救张止境,反而平白多了消耗,受了更重的伤。 虽然他们两个联手确实也没打过杨砚,但前期并不算完全被压制,只要他足够心狠,是有很大的概率能拿着张止境的命去换杀死杨砚的机会。 届时就算他还是受了很重的伤,最起码没了杨砚,他不自己动手,陈符荼也能有无数的机会斩杀陈重锦。 不是他把注意力放在杨砚的身上,而是不先杀了杨砚,以其护着陈重锦的程度,他也没机会直接杀陈重锦,甚至他有想张止境在的话,未必不能杀了杨砚。 现在是结果没如他意。 乌啼城主不会给自己找补什么,复仇归复仇,他的确不愿意滥杀无辜。 也尽可能不想再牵连别的人。 甚至因为唐果与唐棠的关系,哪怕唐果也有半个陈氏一族的血脉,他都可以放过,但无论是陈符荼、陈重锦,还是长公主,陈锦瑟,皆在他必杀的名单里。 只是相对前三个人,陈锦瑟是肯定放在最后的。 应该说,乌啼城主的心里还是稍微存在着是否杀他的犹豫。 但现在这种情况,还能不能杀陈符荼、陈重锦都是两说,陈锦瑟就更不重要了。 而乌啼城主的目的揭露,长公主、陈锦瑟他们就很难无动于衷了。 长公主府的人以及神都鳞卫皆警惕地拿起武器对着乌啼城主。姜望更是没理由劝说乌啼城主 放手。 乌啼城主也不给别人多言的机会,事已至此,他只剩一条路可走。 能杀一个是一个。 相比陈符荼、长公主,陈重锦自然更好杀。 他趁着许多人还在震惊里,就直奔着陈重锦掠了过去。 而且没有丝毫迟疑的自毁黄庭。 纵然长公主府的人有及时反应,也没能力制止,唯有第一时间挡在公主的身前。 姜望想出手,但乌啼城主的心声传递到他的识海里,“劳烦你护好乌啼城的人,此为我的执念,断然不可能放弃,我也不会让你非得做出什么选择,我此次原就没打算活着。” “虽然没机会杀死陈氏一族的所有人,可他们自己其实就烂透了,该死的人终究都会死的,有时候,复仇未必只有自己亲自动手,你只做自己想做的就好。” 姜望仅是一愣的功夫,乌啼城主就在距离陈重锦很近的地方,了结了生命。 哪怕乌啼城主已经没剩什么力量,但一个大物的自毁黄庭,也足够把整个琅嬛夷为平地,他很清楚,有姜望在,这种事情不会发生,所以毫无保留。 在陈重锦惊恐的目光下,杨砚愤怒的嘶吼声里,那股自毁黄庭的力量摧枯拉朽的朝外扩散,离得最近的陈重锦在顷刻间就化作齑粉。 而就在陈重锦旁边的杨砚更是不能相安无事。 但杨砚毕竟也是个大物,他抗住了这股自毁黄庭的力量。 姜望出手,把这股力量封锁在方圆数丈间,使其再不能朝外扩散,而掀起的余威,哪怕被封锁到很微末的程度,依旧席卷了方圆数百丈,让场间人纷纷吐血。 护着长公主的人死了一小半,又伤了一半人。 修为更弱些的难免死伤更多。 甚至陈符荼也被这股力量震退。 姜望做不到尽善尽美。 唐果就在长公主的身边,白山月、陈锦瑟他们都在,姜望也不可能说任由这股力量再扩散,让乌啼城主想杀的人都能死。 但乌啼城主最后的话,让姜望意识到某些问题。 或者说,乌啼城主有发现什么问题。 姜望转眸看着周身的暗红色气焰更为汹涌的陈符荼。 再看了眼长公主身前的好些个澡雪巅峰修士,他若有所思。 上到陈景淮、长公主,下到陈符荼、陈重锦,他们一个个都藏着很多秘密,甚至以当下的事实以及线索来看,相比之下,陈重锦还算最单纯的那一 个。 陈符荼与陈重锦的争斗看似已经结束,实则才是整个大隋风起云涌的开端。 杨砚重伤,陈重锦已死,那些府兵以及须椭军、甘家军就很快被瓦解。 姜望想起甘梨在苦檀的动作,想来很快甘梨就会来接甘家军了。 杨砚颓然的瘫坐在地。 陈符荼来到他的身前,提起剑说道:“杨首尊,怪只怪你选错了路。” 杨砚冷笑一声,他无话可说。 但在陈符荼出剑的时候,杨砚忽然反击,厉喝道:“锦儿死了,你也别想活!” 他想以同样自毁黄庭的方式把陈符荼一块带走。 陈符荼惊慌的催动全部力量试图打断。 因为乌啼城主的自毁黄庭而重伤的杨砚其实已经敌不过加持着帝庙气运的陈符荼,只要力量更强,自毁黄庭这件事是可以被阻止的,尤其他们离得很近。 陈符荼竭尽全力的把杨砚黄庭里狂暴汹涌而出的炁浪给硬生生推回去。 但这个过程却也没那么容易,因为两者目前的力量相差其实并不多。 他们就像在来回拉扯。 长公主再次求助姜望。 姜望却摇了摇头。 因为他注意到有人出手了。 自麓山而来的剑,瞬间越过了城墙,直接泯灭了两人来回拉扯的狂暴力量。 甚至在这过程里,飞剑的气浪更是很精准的把各个地方的渐离者尽数斩杀。 哪怕是在躲藏的也无一幸免。 而那柄剑很快被一只手握住。 出现在陈符荼与杨砚眼前的是唐棠。 他直接封住了杨砚的黄庭,冷冷说道:“诏书是你们伪造的,明知箕尾坡或者说渐离者另有目的,还要与他们为伍,你们还真是好样的。” 掠取了李害乱的记忆,该知道的唐棠自然已经一清二楚。 但白雪衣的生死,暂时没有确凿的答案,唐棠的怒气,就只能先落在杨砚身上。 而程颜的陨落,杨砚还不知情,只是既然提到了渐离者,他当然能意识到肯定是渐离者有做了什么,惹到了唐棠。 从一开始还不知箕尾坡的人就是渐离者的时候,杨砚就抱有戒心,也提醒过陈重锦,甚至直到现在,杨砚也不清楚渐离者的真正目的。 但杨砚此时也没有心思去在意什么渐离者。 那都跟他没关系了。 诏书是否伪造,同样已经不重 要。说什么身后名,又有什么意义。 有关系的只是唐棠的出现,意味着他杀不了陈符荼。 但他无论如何都要竭尽一切。 要拽着陈符荼一起下地狱。 所以他无视了唐棠的话,燃尽自己的生命,爆发出极强的力量,让得空间都扭曲起来,化作了残影,疾掠向陈符荼。 陈符荼也只能慌张的竭尽全力防御。 而唐棠也没有想得到什么回答,他在刹那间出手,杨砚周身让得空间扭曲的力量,被他轻易撕碎,只是指尖轻触杨砚的眉头,一道剑气就将其贯穿。 杨砚燃尽生命的力量在顷刻间崩散。 他的双眸逐渐变得无神。 眼底的深处,带着无尽的不甘,彻底堕入深渊。 他的身躯砸落废墟,就像完全没了色彩。 自此,陈重锦就彻底落败。 消失在历史的舞台。 唐棠转身掠出了神都,他要确定白雪衣的死活,若是活着,就要把人找到。 陈符荼低眸看着死去的杨砚,沉默了片刻,就开始下达了各种命令,收拾残局。 暂时也没有人过问那股暗红色的气焰是怎么回事。 毕竟眼下的战况需要处理的太多了。 有什么事都得等稳下来再说。 姜望也静下心来解决陆秀秀的问题。 他着重的观察陆秀秀的那股暗红色的力量。 很快就捕捉到这股力量藏在陆秀秀的意识海里。 姜望的意识就遁入其中,纵然那股力量在极力的躲闪,还是轻易的被姜望抓住。 这股力量很是狂躁,但终究逃不出姜望的手掌心。 而相比这股力量,姜望首先要做的是护住陆秀秀的意识,因为陆秀秀的意识已经在被蚕食,恰恰如此,让姜望的心头一动,很快想到了那个附身之人。 他在保护好陆秀秀的意识后,就全身心的研究这股力量。 既然想到了附身之人,曾经被他怀疑的林荒原,也就浮现在脑海。 然后回想起林荒原第一次出现的时候,虽然林荒原的力量是黑色气焰,但两相比较下,确有很多的相似之处。 姜望对林荒原的怀疑就越来越重。 要说起来,林荒原是被关在国师府里的,确实很容易接触到陆秀秀。 但陈符荼也有同样的力量。 而且陆秀秀就奔着杀陈重锦这一个目的,最想 杀陈重锦的除了乌啼城主,就只有陈符荼,所以哪怕问题出在林荒原,相比受害者的陆秀秀,陈符荼就未必了。 姜望转头看了眼陆秀秀的意识。 就以轻柔的方式读取她的记忆。 最终确凿了陆秀秀的问题就出自陈符荼。 但陈符荼是怎么做到的,陆秀秀的记忆里并没有呈现。 他只是打了个响指,陆秀秀就没了意识,后面的记忆也被封锁,想来只有抹除了这股暗红色的力量,陆秀秀被封存的记忆才会恢复,想起后面的所有事。 对这股力量研究不出别的东西,姜望就把它收入到了神国里封存。 他的意识回归。 陆秀秀就陷入了暂时的昏迷。 姜望扶着陆秀秀,看着在忙碌的长公主以及陈符荼,再以仙人抚顶之术把白山月、陈锦瑟等人的力量恢复,也尽可能帮着张止境恢复了些状态。 两人聊了几句小鱼的事,然后姜望将陆秀秀托给白山月他们照料着,回了麓山。 白山月却又将陆秀秀托付给陈锦瑟,他沉着脸也去了麓山。 裴皆然看着周围的情况,有些心力憔悴。 但她还是尽力的把青玄署的问题解决。 等事了,她就打算辞去首尊的位置。 不说闲云野鹤,也实在不想再掺和到这些事情里。 稳住青玄署,就是她为这里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黄小巢没有找到白雪衣,便先回了神都,但没有急着向陈符荼讨要什么,只是在安静的高处,俯瞰着神都的残局。 姜望回到麓山,见唐棠仍在踅摸着白雪衣的蛛丝马迹,就先帮着穆阑潸、朱谕雪、韩偃、温暮白他们恢复伤势。 除了大物以外,就算是韩偃他们,姜望亦能很快将他们的状态恢复到鼎盛时期。 温暮白看着姜望的神色是相当复杂的。 但无论姜望有变得多强大,韩偃的表情仍是一成不变。 直至姜望说起陆秀秀的事,韩偃的表情才微微有了变化。 毕竟那是他唯一的师妹。 所以韩偃当即就回了神都。 这次温暮白没有跟着。 找寻白雪衣痕迹的事,朱谕雪是帮不上什么忙,朝着姜望道谢后,也回了神都。而远在上千里以外的地方。 白雪衣现出身形。 这里是一片山林。 他在一颗树旁坐下。 纯白 色的面具破碎,衣衫也是破烂,嘴角溢血,看起来相当狼狈。 程颜的自毁黄庭,是在他意料之外的,所以也让他没能得到程颜的气运。 白雪衣的心情自然好不了。 他有感觉到李害乱已经死了,这意味着,他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第229章 修为散尽 白雪衣咳了口血,他其实不太喜欢事事都计划的很周到,因为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所以他喜欢随心所欲,见招拆招,但最基础的计划是肯定有的。 只能说,这件事确实出了意外。 他有些自信的过头了。 虽然他也得到了很多好处,但在计划里的程颜、朱谕雪的气运没得到,更别说还有很多顺势而为的目标了,而且相比好处,他的损失也很惨重。 渐离者的心腹一下子死绝了。 尤其是李害乱。 毕竟跟在他身边很多年,没有谁比李害乱更懂他的心思,用得更顺手。 心腹没了可以再培养,但想培养出李害乱这样的人就很难了。 而且他基础计划里的最关键一环,神都的决战,没能参与到,少得了许多气运。 他计划里,应该就此成为大物,可现在却差了临门一脚。 白雪衣的人生其实还算坎坷。 他虽是身为白家的大公子,但其实在一开始没有享受多久的锦衣玉食,很快白家就走了下坡路,作为曾经名门望族的白家大公子,却被小家族子弟随意欺凌。 没有什么资源,天赋也不算极高,他想报复也没有能力,只能忍辱负重。 偏偏白家的许多人也不争气,让日落西山的白家以更快速度衰败。 真正对白雪衣很好,或者说他在意的家人一个个全死了。 白雪衣是完全放弃了尊严,才能苟延残喘的活下来。 正是因为活着,他才等到崛起的机会。 因意外的碰见了当时伤重的渐离者首领。 他救了对方。 而上一任的渐离者首领却自知活不了多久,便收了白雪衣为徒。 后者刻苦努力的学了渐离者的手段,渐离者首领也给他弄来了许多好东西。 但渐离者的首领还是在半年的时间里就死了,是白雪衣在假装着渐离者首领,勉强的维持着渐离者的秩序。 只是话说的简单,事实是相当艰难的。 而幸运的是,他很快又遇到了李害乱。 在李害乱的帮衬下,他能腾出些时间,在数年里的刻苦修行以及不择手段下,终于拥有了相对强大的实力。真正的继承了渐离者首领的位置以及把白家重新拉回正轨。 经历的诸多事更是难以想象的。 好在运气来了,怎么也挡不住,他各方面都越来越好。 但有了这些 经历,他也彻底的变了一个人。 要说他心里最执着的就是变强这两个字。 因为很多次的事实告诉他,只有绝对的强大才是存活在这世间的唯一准则。 他要变强,而且要变得最强。 他可以想杀谁就杀谁。 无论是人是妖是神是仙,都应该被他踩在脚下。 都必须对他俯首称臣。 他将是这世间唯一的主宰。 没有人能阻挡他的脚步。 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但在此目标下,他也不想太过无趣。 再加上他确实某方面出现了些问题,所以才总会有些莫名其妙的行为。 甚至有时候他自己都搞不懂自己在做什么。 但此时此刻,他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那就是好好炼化当下得到的气运,冲击神阙的境界。 他以前的资质确实不算很高,只能说不差,可现如今,他早已是脱胎换骨。 所以压根就没有考虑画阁守矩的事。 而在这之前,他首先要做的是藏匿行踪。 让自己彻底的‘消失’在这个人间。 但不知是好运还是不好运,就在不远处的小河里,缓缓冒出了一个脑袋。 正是河伯。 祂用眼睛就切切实实的看到了白雪衣。 而白雪衣自然很快也发现了祂。 不由分说的,白雪衣就直接出手。 河伯急忙道:“且慢!” 白雪衣却是冷笑一声,压根没搭理,直接一道力量打过去,但为了防止被发现,他自然不会全力以赴,可饶是如此,纵然已有妖王的力量的河伯还是被重伤。 白雪衣掠了过去,打算二次出手,彻底杀了河伯。 河伯虽然很恼怒,但也只能急着喊道:“我可以帮你!” 白雪衣的动作一顿,用仿佛看废物的眼神看着河伯说道:“你能帮我什么?而且你居然知道我是谁?” 河伯自小河里爬出来,沉着脸说道:“我能知道渐离者的白娘娘,不算什么稀罕事吧,毕竟陈符荼与陈重锦的争斗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也没有刻意隐藏。” 白雪衣说道:“我记得你与姜望似乎也有什么恩怨,但现在姜望已经强大到你只能仰望的地步,所以你能活着,是纯粹不被他放在眼里,你又能帮我什么?” 河伯说道:“我的力量在如今的姜望面前确 实很渺小,但我与姜望的所谓恩怨都是以前的事了,不提也罢,我自己是肯定帮不了你什么,不过有人能帮你。” 白雪衣笑着说道:“虽然力量不济,却向来傲慢的河伯,居然也成了别人的卒子?看来这背后之人的确有些能耐,不过帮忙的前提,得先知道我需要什么。” 河伯说道:“无论你需要的是什么,祂都能帮到你。” 白雪衣轻挑眉说道:“还真是自信啊,倒是有点意思。” 在他面前还表露出这般自信的人,确实很让他好奇。 河伯就为他领路,去见了荧惑。 梁小悠在数日前就已经回到了琅嬛。 要说起来,梁小悠找白雪衣也很久了。 毕竟苦檀的旧气运是祂的,却被白雪衣夺了。 因此,白雪衣此行就不知是福是祸了。 ...... 麓山里。 唐棠有察觉到一丝踪迹,只是稍纵即逝,没能捕捉到具体的位置,但也几乎确凿,白雪衣的确还活着。 姜望自知,白雪衣若想躲的话,确实很难找,就想先为唐棠恢复些状态。 这是有备无患。 虽然姜望自己也还没有恢复到巅峰,但有神国在,正常的恢复下,他肯定比任何人都更快,而以他目前的修为,也最多恢复唐棠两三成的力量。 只是在恢复的过程里,姜望注意到没有被李神鸢收走的那一丝‘至道真理’,就尝试着将其催动,有了‘至道真理’的加持,仙人抚顶之术的能力瞬间拔高。 直接让唐棠的力量恢复到近九成的地步。 这个结果让姜望都有些震惊。 至道真理还真是个好东西啊。 姜望当即再催动‘至道真理’,加快恢复自己的力量。 唐棠看着仍在心伤的白山月,说道:“既然程颜的剑给了你,你就是新的满棠山执剑者,好好练剑,别堕了程颜的名头。”话落,唐棠伸手一指他的眉间,便传了他一道剑意。 白山月揖手,颤抖着声音,道了声是。 唐棠与穆阑潸就离了麓山,四处找寻白雪衣的下落。 温暮白看着白山月,倒是没有多言什么。 白山月的修为是不如他,但自此以后,白山月的身份就很高了。 那他自然也得有符合身份的实力。 除了姜望以及韩偃,这天下的年轻一辈,其实仍旧不被温暮白放在眼里。 只是同为年轻一辈,姜望的层面确实已经超过他们太多。 因此温暮白对姜望倒也没有了太多想法。 姜望的力量在看似缓慢其实很快的恢复着。 温暮白自然能清晰的体会到,他有些诧异说道:“姜望这家伙能随手恢复别人的伤势,也能如此快的恢复自己的伤势,那伤与不伤不就没区别了?” 白山月看了一眼姜望,说道:“相比恢复自己的伤势以及力量,能抬手间恢复别人的力量,甚至大物也包含在内,才是最恐怖的吧。” 温暮白说道:“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得不感慨这个怪物。” 白山月说道:“说是仙人手段也不为过了。” 只是恢复伤势这件事当然算不得惊世骇俗,问题是恢复的太快,尤其是大物的力量,也能极快的恢复,就必定不是凡俗的手段了。 约莫在小半个时辰,姜望的各方面就都恢复到了最圆满的状态。 但毕竟只是一丝的‘至道真理’,姜望对其运用也远没到熟能生巧的程度,所以在恢复力量的同时,‘至道真理’对他也有损耗,所以才多花了些时间。 是先借着‘至道真理’恢复伤势以后,再以神国的力量恢复损耗。 得知了唐棠去找白雪衣的下落,姜望就先回了神都。 白山月与温暮白自然跟着一块。 陈锦瑟将陆秀秀带到了长公主府。 姜望感知到陆秀秀的位置,就直奔着长公主的府邸而去。 韩偃也在那里。 姜望他们到的时候,陆秀秀才刚醒过来。 韩偃在询问着是怎么回事。 陆秀秀的记忆也在复苏。 她的脸色就逐渐变得很难看。 但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很快发现了更严重的问题。 她的力量在衰退。 自澡雪境很快跌落到洞冥巅峰,又再次跌落到洞冥境。 只是盏茶的功夫,她就成了普通人。 陆秀秀的脸色惨白,因为极度的虚弱,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陈锦瑟、唐果他们都不知该怎么办。 韩偃也无计可施。 这时候,姜望跨门而入。 韩偃回眸看着他,说道:“我师妹忽然跌境,已经一丝修为都没有,你能否救她?” 姜望蹙眉。 他在解决陆秀秀问题的时候,没有发现存在这个隐患。 姜望上前几步,仔细的观察,行炁感知,眉头却越皱越深。 “或许是我来迟了些,虽然护住了她的意识,但其意识已经被蚕食许多,准确地说,不仅是意识,最关键是她修行的根基,还是落下了不可逆的损伤。” “那股暗红色的气焰能够将她的修为提升那么高,除了这股力量的确很强以外,其实更是借着她的根基在强行催化,类似燃烧寿元来换取力量。” “无论是否涤除那股力量,她修行的根基在持续的腐朽,在耗尽的时候,力量不复存在,她的修为及生命也将不复存在。” “我在她自身耗尽前,就帮她剔除了那股力量,也仅仅是保住了她的命,终究是蚕食的太狠,错过了最佳的时机,而这种情况是被隐藏的,我当时没能发现。” 陈锦瑟看了眼昏迷着的陆秀秀,说道:“所以她自此以后只能当个普通人了?” 姜望说道:“那股力量是相当诡异的,我怀疑不属于这个人间,目前来看,我能保住她的命,让她的寿元没有太多的影响已是极限,修为是肯定恢复不了。” 这意味着,哪怕陆秀秀是个普通人,正常的情况下,也能活个最少两百年,只是注定与修行无缘了,若是仙人,或者姜望更强以后能否补救,暂时未知。 当下来说,姜望确实什么都做不了。 归根结底,还是时间迟了。 虽然姜望第一时间就回到神都,找到陆秀秀,也未必能完全的解决,但最起码她的修为不会彻底消失,或许能维持在洞冥境,可也只能止步在这里。 韩偃的脸色有些难看。 虽然他跟师妹的相处时间也没有多久。 但他很清楚,师妹是个很骄傲的人,尤其在修行这件事上,没了修为,而且还不能重修,对师妹来说,怕是与死无异。 韩偃攥紧拳头,沉声说道:“我去找老师,劳烦诸位照顾我师妹。”姜望没有劝阻,他办不到,万一曹崇凛能办到呢? 陈锦瑟再三保证会照顾好陆秀秀。 韩偃就急匆匆离了神都。 见此一幕的温暮白也跟了过去。 毕竟他自己留在神都也不知道做什么。 唐果在榻前守着。 姜望就与陈锦瑟借一步说话。 他们到了院子里。 姜望说道:“陆秀秀的那股力量是来自陈符荼,但应该也是陈符荼在别处得来的,幕后还有人,我怀疑是林荒原。” “眼下的情况,还需要陈符荼,我暂时不做什么,而且我还有别的事要忙,就先让夜游神藏在你意识海里,到时候再联系。” 陈锦瑟很震惊。 但姜望话不多说,有唐棠在找白雪衣,他就先回了西覃。 佛陀的事,得有个确凿的结果,才能安心。 而姜望才走没多久,甘梨就率领着剩下的甘家军到了琅嬛。 自然很快引起神都的注意。 第230章 尘埃落定 甘梨在苦檀的行动,自然瞒不过山泽的眼睛。 所以原本没打算参与陈符荼、陈重锦之争的李凡夫,因为甘梨,还是跟了过来。 除了梁良一些人还留在苦檀,魏先生也召集了不少的人,毕竟此行很可能打起来,但在他们来到琅嬛后,随着情报的接踵而来,才知已尘埃落定。 而因为陈重锦的落败,被其利用的甘家军,哪怕还活着的尚未被定罪,也无疑会被扯上谋逆的罪名,甘梨无论如何得接他们回家。 那么等到了神都,能不能打起来,仍旧不好说。 其实山泽与甘梨是没有直接的交集。 以往的时候,山泽虽然除了与青玄署、各境宗门修士很经常的打交道,各境的镇守府也不可避免的会参与围剿的事,但多是为了配合行动,敷衍了事。 山泽确实没有对百姓做什么事,除了针对青玄署,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说职责的话,镇守府没有完全的理由去针对山泽。 而远在神都的甘梨,就与山泽更无直接的交锋。 所以双方是无仇无怨的,自然也无恩情。 他们能够为了甘梨,不惜冒着再次与神都开战的风险,完全在姜望的关系。 此刻的整个琅嬛都是很乱的。 虽然没有妖怪作祟,但陈重锦自南郡起兵,一路杀到神都,沿途无论杀穿还是因为渐离者的手段而献城投降,波及了多郡,就算没有伤到百姓,也难免人心惶惶。 而距离远的压根也不知道神都的情况,所以纵然战争已经结束,各地的恐慌仍在,甘梨率领着十数万的甘家军,又一路往神都去,让琅嬛的慌乱更重了。 有些城镇能绕过,但有些城镇是绕不开的,必须从城镇里穿过去,就算有认出甘梨的镇守,多也不敢就这么放他过去。 毕竟来势汹汹。 万一要是甘梨谋逆,就算他们曾经在甘梨的麾下,有胆量在此时跟随的也只在少数,何况甘梨不是奔着造反来的,否则就不是解救甘家军,而是害他们了。 毕竟很多的甘家军此刻就在神都被控制着。 所以甘梨就让大军在原地扎营,等候指令,他与李凡夫、魏先生以及数十的甘家军的好手,先行神都,因为境界都不低,自然很容易跨越城镇,瞬行百里。 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到了神都城外。 神都城外,乌泱泱的都是人。陈重锦麾下的府兵以及甘家军,很多都被责令退至麓山,装不下的就还在神都城 外,而为了避免再生事端,陈符荼对他们也只能从轻处置,所以没人再抵抗。 而得知了甘梨率军来到琅嬛的陈符荼,已经在城门楼上等着甘梨。 甘梨的根本夙愿是让甘家军都能平安的回家。 所以他依旧以臣子的身份朝着陈符荼行礼,说道:“陛下,有部分的甘家军是被陈重锦蛊惑,才犯下错事,微臣愿代为领罚,请陛下能宽恕他们。” 陈符荼很清楚他实际的目的,是要把甘家军都带走。 虽然他的确看这些府兵以及甘家军都不顺眼,但事已了,他自然更愿意把这些人收入麾下,继续为大隋效力,重不重用就是另一回事了。 如今的大隋,确实不能再有很大的损失,很多地方都需要填补。 所以陈符荼也很和善的笑着说道:“朕并非是非不明,诸位皆是大隋的臣子,只是遭歹人欺骗,但正因如此,更证明着诸位对大隋的忠心耿耿。” “朕亦查明,甘阁主有受到许多的冤屈,所以今日恰好甘阁主回来,就让你官复原职,甘家军的事就由甘阁主亲自从轻处罚,朕不多过问。” 这在旁人的耳中,尤其是刚才参与了谋逆的人而言,自然该是感恩戴德,誓死效忠,就像陈符荼说的,他们确实没有背叛,因为诏书,反而更心在大隋才是。 诏书是陈重锦伪造的,已经摆在明面上,杨砚没有反驳,那就是事实。 许多人心里已经很愧疚。 别说陈符荼只对他们从轻处罚,真的罚很多,他们也不敢多说一句,甚至更心安理得,所以府兵及须椭军们都是痛哭流涕的跪谢君恩。 甘家军们自然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但这一番话就把甘梨架住了。 毕竟他没有再入朝为官的想法,只是想把甘家军都带走。 这时候要是拒绝,那就是他不识好歹了。 归根结底,他与甘家军已经很长时间没联系,被打散在各郡府兵里,也没有受到什么苛待,依旧很尊敬这位甘家少主是一回事,但要说对待老家主一样,却也没到那个程度。 甘梨没有实际的领兵打仗过,所以在甘家军的眼里,他是少主,而不是曾经出生入死的将军,如果有人对甘梨不利,他们依旧会尽力做些什么,却仅此而已。 说到底,是此时的甘梨对曾经的甘家军的感情更深,而且多也有愧疚的心理。 能为了甘梨,自此辞官,护其左右的是有,但不会是全部。 当 然,若是没有陈符荼的此般态度,甘家军是肯定愿意跟着甘梨走的,所以说,陈符荼的不计前嫌,而且还要让甘梨官复原职,在甘家军的眼里,亦是值得开心的好事。 在甘梨没有说出自己实际的目的前,甘家军就先很激动的拜谢君恩,甚至帮着甘梨一块谢了,甚至有很多人直接起誓,为陛下赴汤蹈火。 甘梨一时有些无言。 其实这个结果他有想到。 而他最开始的想法,是不想让甘家军在这场纷争里白白送死。 那个时候,战争还没结束,但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他没来得及救死去的人,活着的似乎也不用他救。 在得知诸事已了的时候,甘梨就预想到,在当下把甘家军都带走是很难的,只是来都来了,也是因为担心他们跟着陈重锦做了所谓的错事,会被定罪诛杀。 现在的结果,也几乎抹除了他的担忧,毕竟话说出来,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身为皇帝,总不能出尔反尔,只是甘梨很担心陈符荼也会与陈景淮一样。 此刻相安无事,不代表以后也能相安无事。 往远了说,隋覃若是开战,甘家军就很可能成为最先送死的卒子,战死与被推着去战死,是两回事,往近了说,皇帝在暗地里针对不更轻而易举? 是因为当下的大隋确实不宜再动荡,并不是甘家军有多重要。 纵然整个大隋里,甘家军还剩着三四十万人,而且战力也确实不俗,但最好的结果也是并入骁菓军、须椭军或者再打散在府兵里。 只是未来的风险,在此时说来无用。 甘梨不能保证,陈符荼就肯定会与陈景淮一样,否则反而还拖了甘家军的后腿。 甚至他此时要是拒绝陈符荼,甚至说出要带走甘家军的话,无论有多少人愿意走,都等若是得罪了陈符荼,至少在明面上,他与陈符荼还算是君臣有礼。 虽然不至于上升到与整个大隋对立的程度,但肯定都不是一件好事。 而且明显陈符荼猜到了他的来意。 甘梨只是为了保住甘家军,或者说尽量少死些人。 所以在陈符荼与陈重锦的战争还没结束前就赶到,甚至劝住了甘家军,就等于是断了陈重锦一臂,变相的帮了陈符荼,这些他都没有太多的考虑。 哪怕甘家军是在陈符荼的这一边,他也会这么做,没有实际想帮谁或害谁。 但若劝住了甘家军,致使陈重锦更早的战败,甚至都打不到神都,后面的 事也不会发生,除非陈重锦仍旧一意孤行,否则只要及时撤走,也可能不会死。 就算不知后面会是什么情况的陈重锦也不会感激他,甘梨能够把甘家军都带走,甚至撤到西覃,也不会面临现在两难的地步。 只是看着甘家军此时的反应,甘梨就明白,无论他来得早或来得晚,想把甘家军的所有人都带走,本身就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虽然现在更多是因为陈符荼的恩赐,哪怕在各郡里混迹久了,不再像以前要么训练要么在打仗的直肠子,他们的忠心是从来没变的。 不仅是忠于甘家,更是忠于皇帝,忠于大隋。 甘梨没有陈重锦伪造诏书的证据,只凭着甘家少主的身份,很难三言两语劝退所有人,到时候依旧会生出别的事端。 而看出甘梨的纠结,戴着面具的李凡夫就传声说道:“甘家军被解除已经很多年,他们在各郡里当值,没再征战沙场,所有的心思其实都放在了养家上面。” “他们依旧有着一腔热血,可能也向往着曾经征战的场景,但现在的他们,一家老小能更好的活着才最重要。” “应该说,纵然是打仗,其根本的目的还是让家国的一切安好,若当下的生活已经很美好,谁又愿意去打仗,再去破坏这份美好?” “除非骨子里就嗜杀,掀起战争只为了满足心头的恶。” “陈重锦的战败,尤其诏书的伪造,他们已知自己被欺骗,而陈符荼又给了他们新生,并未怪责他们,他们就没有理由再反叛陈符荼。” “你把他们带走,在他们许多人的心里,其实就是背叛,若念着甘家的好,到时候,他们的心里也会同样纠结,若已不念,只剩表面的尊重,就更无意义。” “其余各境的甘家军随你来到琅嬛,是他们也不知情况,是奔着解救昔日袍泽的目的而来,若非如此,恐怕他们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愿意跟过来。” “这世间原就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选择以及各自的生活,若是顾虑着未来还没发生的事,其实活得挺累,他们暂时也不会去想那些。” “所以我觉得你也不用想那么多,此刻有什么就说什么,陈符荼让你官复原职的事,你该拒绝拒绝,甘家军是否愿意跟你走也不必强求。” “就现在大隋的情况,你这么做了,最终留下来的甘家军也不会被陈符荼怎么着,因为他还需要这股力量,更会极力的笼络他们,甚至培养成自己的心腹。” “而你也不用 怕得罪陈符荼,无论是姜望还是我们,都站在你身边。” 甘梨的眼眸一颤,他转头看向了李凡夫,最终默默点头。 在甘梨的心里,父辈虽然战死沙场,但这并不是甘家就此落魄的根本原因。 那个时候没有功高震主的说法,毕竟还在乱世,皇帝没可能铲除或削弱自己的力量,直接自断臂膀,正常的情况下,还有甘梨在的甘家,仍会维持权重很久。 是因为陈景淮与姜祁的反目,唐棠在大隋里被除名,曾经一起的伙伴,皆落得个无善终的下场,除了唐棠、陈景淮,甘梨就是当年的伙伴里仅剩还活着的人。 而他虽然活着,但甘家军没了。 这才是甘梨认为甘家自此落魄的关键。 甚至某种意义上来说,甘家军虽然被打散,可他们毕竟还活着。 甘梨是为了甘家以及甘家军,便也只能让自己活着,答应了陈景淮,担任神守阁阁主的位置,为他效命,可以说,他活到现在,从不是为自己而活。 但过去了这么多年,甘家军仍是曾经的甘家军,却也不再是甘家的甘家军。 更没理由因为自己的愧疚去左右他们的人生。 甘梨抬眸看着陈符荼,吐出口气,郑重的揖手说道:“陛下的好意,草民心领了,但已无心庙堂,只能婉拒陛下的好意,相信在陛下的带领下,大隋更昌盛。” 陈符荼闻言,眯起了眼睛。 甘家军的人很诧异看向了甘梨。 陈符荼说道:“神守阁在甘阁主的执掌下,一直以来都很不错,你的能力,朕很清楚,如今的大隋,更需要甘阁主,虽然神守阁的权柄被分给了三司,但朕可以再归还神守阁。” 甘梨再次揖手说道:“草民心意已决,多谢陛下的垂爱。” 他转身看着一众的甘家军,说道:“诸位应当好好生活,为大隋好好效力,为陛下效力,不堕我甘家军的威名。” 第231章 剥夺气运 甘梨犹豫着没有直接说出是否有人随他一起走的话。 但有不少人也看出了他的意思。 毕竟在当年的时候,甘梨也不是个小孩了,而如今的甘家军自然不可能有什么新人,因为是被打散在各郡府兵里,有新人也是府兵里的新人,不是甘家军。 所以他们最小的年纪也近不惑之年,年纪已经很大的且修为不高的,甚至都不在府兵里,完全的回归家庭,能来参与的都来了,不能来的想来也来不了。 而只要修为还可以,年纪就不是最关键的问题,仍旧可以征战沙场,老当益壮。 因此就算过去了不少年,他们对甘梨的熟悉确实都在曾经,但越是年长一些的,就爱回忆些往昔,反而对甘梨的情感还维持在曾经。 哪怕现在的甘梨对比曾经确实变了很多。 可一些老人还是能从甘梨的表情以及语气里听出些言外之意。 他们原本有些激动的心情就稍微减弱,纷纷皱眉。 有披着已经破损许多的甲胄,提着长刀的老将,往前迈出一步,说道:“甘家的根就在神都,若少主不在神都,又该去哪儿?” 甘梨认出了这个人,是曾经跟着他大哥的副将,姓索,在战场上十分勇猛,就像勾魂索命的无常,他的长刀只要甩出,就必然死一片,因此得个索命无常的诨号。 甚至甘梨也跟着他学过刀法。 能再见到这位甘家的无常,甘梨的心情还是有些难以平复的。 他笑着说道:“我在哪儿,甘家自然就在哪儿,你们在哪儿,甘家也就在哪儿。” 索命无常看着甘梨,沉默了片刻,说道:“我眼下也是孤家寡人一个,人老了就难免回忆往昔,再加上落得许多隐疾,确实有些战不动了,愿跟随少主。” 甘梨一愣。 甘家军里有至今没成家,或者成了家又只剩孤家寡人的,还是心心念念着甘家,但能做出决定的,确实只有这些毫无牵绊的,天下之大,去哪儿不是去? 于是乎,又有不少人站了出来。 无论甘梨要去哪儿,他们都愿意跟着。 有同样愿意但被别的事牵绊的,只能纠结且愧疚的低下了脑袋。 甘梨看着他们,最后咧嘴一笑,把所有的事都放下,曾经的老伙计们能在一块安享晚年,其实也不错。虽然甘梨还没到安享晚年的时候,但他的心气确实弱了很多。 他甚至没有再看陈符荼一眼,上前揽住索命无常的 肩膀,笑着说道:“回家!” 浩浩荡荡的数千人就离了队伍。 李凡夫、魏先生在原地看着,等他们都过去,才回眸看了眼陈符荼,随后跟上。 陈符荼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是沉默看着这副画面。 而就在这时候,夜游神的虚影忽然浮现。 陈符荼的表情这才有了些变化。 是有些微的愤怒,但又很快被他压制。 ...... 琅嬛的某地。 白雪衣随着河伯见到了荧惑。 但荧惑是戴着面具的,不是山泽的面具,就是很普通的面具,可有天地间第一口炁的遮掩,藏匿的程度要比渐离者及山泽的厉害多了。 白雪衣在观察。 荧惑也在观察着他。 祂能清楚的看到,白雪衣的身上藏着难以想象的气运。 超出了荧惑的预估。 只是苦檀残留的旧气运是远到不了这个程度的。 可以得见,白雪衣在之后又掠夺了多少气运。 虽然在苦檀的时候,荧惑就有出现抓他,但白雪衣不知其身份,此刻又有隐藏,单凭所谓的气息,白雪衣是感觉不出什么的。 他笑着说道:“阁下是何许人?河伯说你能帮我,而且无论是什么都能帮到我,我很好奇,既然敢说这种话,我要是说想杀尽天下仙人呢?” 荧惑不语。 祂看不出来白雪衣是纯粹在开玩笑,还是真的有这种想法。 若是前者,那就是在挑衅。 若是后者......说实话,就算白雪衣夺了很多的气运,甚至只要不死,而且后续再夺气运也能顺利,实际意义上的变得很强大,依旧是异想天开。 而根据当下对白雪衣的些微了解,荧惑只会想着此人的确很跳脱。 祂就顺势说道:“帮忙一事有大有小,你只要能付出足够的代价,也不无不可。” 白雪衣的眼前一亮,笑着说道:“看来阁下是有通天的本事,白某能与阁下结识,当真是万分的荣幸了。” 荧惑说道:“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把你当下需要帮忙的事说出来。” 白雪衣笑着说道:“那我又当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荧惑说道:“得先看你的困难在哪个层面。” 白雪衣说道:“是阁下先借着河伯找了我,若是不知我当前的困境,那就只能是我身上有什么阁下想要的 ,只是打着帮忙的由头来得到。” “换句话说,阁下应当是个有底线的人,否则若是有着通天的本事,没必要如此的麻烦,直接来抢就是,当然,我不是怀疑阁下实力不济,纯粹是敬意。” 荧惑心想,自己的确是要抢,只是在上回被姜望杀了一次后,祂也才刚恢复到澡雪巅峰的道行,在有目睹到麓山一战的祂,愣抢的话,还真没有很大的信心。 所以需要做些准备,这才有了让河伯将其引过来的计划。 但想再提升些成功率,还得尽可能让白雪衣的戒备心减弱一点。 拿着白雪衣当前的困境说事是最好的。 同时也是试探一下此刻白雪衣的伤势如何。 荧惑很平静说道:“我就坦诚一些讲,渐离者的白娘娘确实很少在世间行走,因此世人对你的了解都很少,但据我所知,偶有几次的露面,却都与姜望有关。” 白雪衣轻轻挑眉,笑着说道:“阁下是有特意的查过我啊。” 荧惑没有回应,只是自顾自说道:“坦白讲,我与姜望也有些恩怨,可我因为不方便去直接做些什么,所以白娘娘若能出手杀了姜望,我就也能帮你。” 白雪衣忽然沉默。 荧惑的心头一跳。 这变脸也太快了? 祂想着自己是有说错什么话? 祂当然没有想着真去杀姜望,至少在祂能力不够以前,绝不会再动这个念头,否则结果只是再被姜望杀一次,反而提高了姜望的力量,又削弱了自己。 这么说只是为了初步取得白雪衣的信任。 但白雪衣的忽然变脸,还真让祂有些紧张。 而在下一刻,白雪衣的脸上又堆满了笑意,说道:“阁下是真会开玩笑,姜望可是个大物啊,在大物里的实力也是不俗,我何德何能杀了他?” 荧惑蹙着眉说道:“我能助你提升力量,让你有机会能杀他。” 白雪衣说道:“恕我些许的冒昧,不知你因何缘故不能直接出面杀他?” 荧惑的心思转得也很快,说道:“因为我和他认识,个中缘由不便明言。” 白雪衣笑了笑,说道:“这么看来,你俩不止是认识那么简单吧,而该是相当熟悉,但你却想背刺他,可若这般,你想杀他不是更容易?”荧惑皱眉说道:“虽然合作的前提是双方有足够的坦诚,但你面临的问题是唐棠在到处找你,我能帮你,就这么简单,多的你也无需问。” 白 雪衣一摊手,说道:“我现在最迫切的就是成为大物,阁下能否助我做到?” 荧惑说道:“虽然有些难,不过也能做到。” 白雪衣的眼睛一眯,他前面的话其实都可以说是胡咧咧,甚至荧惑的某些话他也压根没当回事,但成为大物这件事,的确是他真正在做的。 陈景淮是加持了帝王的气运,整个大隋的气运,甚至据他了解,还有琅嬛神的力量,这才一跃成为了大物,结果还是不敌姜望的力量。 加持了这么多外物力量的陈景淮,依旧没能成为世间最巅峰的一撮。 虽然白雪衣的气运不是单纯的加持在身上,所以他们两个不是一回事,但荧惑说能帮他成为大物,那就应该不在气运,可又怎么做到? 除非这个人是仙人,而且是已经恢复了很多力量的仙人,才能相对轻易的让人直接成为大物。 祂又说能做到,却还是有些难度,就能证明祂的力量没高到随手一指,就能改变本质的程度。 澡雪巅峰破境成为大物,只差一境,以某种至高的方式,类似拔苗助长,确实不是不可能。 哪怕是澡雪境,只要施法者的能力够高,或者目标的代价付出够多,亦有希望。 但再是强大的力量,也很难让洞冥境修士,甚至普通人直接成为大物。 因为中间的跨越有些太夸张了。 除非是更至高无上的仙人。 但曾经再至高的仙人,在如今的世间,都绝对没有那个力量。 若是荧惑没有在胡扯,这就是很匪夷所思的一件事。 这跟他掠夺气运破境不是一回事,后者是从无到有的拔高。 白雪衣很自信,而且行事让人难以捉摸。 在正常人看来就很假的事,他却仿佛毫无防备的笑着说道:“那就有劳了。” 他如此干脆,倒是让荧惑愣了一下。 但既然白雪衣很愿意配合,祂也无需再顾虑别的,藏着内心里的暗喜,祂朝着河伯悄悄使了个眼色,就让白雪衣在原地盘膝而坐,放松意识。 白雪衣是完全照做。 河伯悄摸的封锁周围。 荧惑也设下了屏障。 祂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准备把白雪衣的气运都夺过来。 而与此同时,韩偃很快就联系上了曹崇凛。 毕竟他俩是师徒的关系。 相比别人,有的是办法。 在又丢失了林荒 原的踪迹后,曹崇凛闻听陆秀秀的情况,就先返回了神都。 躲藏起来的林荒原,松了口气。 曹崇凛是锲而不舍的在追捕他,让他几乎难有喘息的机会。 说实话,林荒原很累。 尤其在得知姓李的活着,而且很可能就在汕雪的泾渭之地,他得更快的恢复力量,并且变得更强,但一直被曹崇凛追着,他实在有些心力憔悴。 此刻好不容易摆脱了曹崇凛,他必须尽快找到完美的藏身地,分散自己的意识,不惜代价的恢复力量。 但在下一刻,林荒原忽然听到有人在呼唤他。 他念头一动。 便追寻着那个声音而去。 而白雪衣在被掠夺气运的一瞬间,自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说实话,他第一反应却是有些失望。 毕竟荧惑若是真能帮他成为大物,可是能省去他许多事。 结果只是个骗局而已。 已经初步得手的荧惑,自然就不需要伪装了。 但祂也没有必要嘲讽什么,只是毫无隐藏的加快了掠夺的速度。 白雪衣的额头青筋直凸,破损的衣衫下,手臂上也是爆起了青筋,他艰难抬眸看着对面的荧惑,颤抖着声音说道:“阁下好手段啊,居然能直接剥夺气运。” 荧惑就没搭理他。 白雪衣却喋喋不休说道:“但属于我的东西,没人能拿走,这个世上,能杀死我的人更是还不存在,我必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荧惑不由得冷笑一声。 净扯些没用的屁话。 纯粹是无能狂怒而已。 纵然白雪衣在极力的抵抗,也只是稍微减缓了祂掠夺的速度,实则延长了其被剥夺气运的痛苦时间。 把白雪衣的气运据为己有,是十拿九稳的事。 可就在荧惑这么想的时候。 河伯忽然心头一跳。感觉到很强烈的危险来袭。 祂的封锁在顷刻间就被打破。 河伯吐着血跌坐在地。 场间蓦然出现一道身影。 正是被呼唤而来的林荒原。 他诧异看着眼前的画面,然后瞧着白雪衣说道:“你在玩什么?” 白雪衣愣是咧嘴笑道:“你想尝试看看么?” 林荒原说道:“我可没这个兴致。” 荧惑的脸色有些凝重,看着忽然到来的林荒原。 祂知道这个人,但也只是知道,当年烛神战役还没结束,祂就被封禁了,所以与林荒原没有接触,更何况,烛神战役的时候,林荒原也只是昙花一现。 没成想,林荒原与白雪衣竟是认识的? 第232章 气运之子 有意料之外的情况出现,荧惑的心情确实糟糕了一瞬。 但就算是林荒原,祂也没觉得能救下白雪衣。 白雪衣是能吞噬气运,可其手段又怎么能比得了这世间的第一口炁。 更准确来说,这第一口的上清、下浊之炁,要比第一位仙人,甚至第一个诞生的人及物都更久远,是一切万物的起源。 纵然荧惑的能力衰败到极点,确实很多事情已然做不到,想要直接掠夺很强盛的气运,仍需长时间的谋划,更多还是在气运衰败后才能慢慢汲取。 但祂汲取到的气运是不需要炼化的,直接就能成为祂的力量。 哪怕是已经被白雪衣炼化的气运,祂也能探囊取物般据为己有。 随着掠夺,荧惑的道行已在疯涨。 天地间的气运纵有衰败,但荧惑却不能随意的予取予夺,更怕被发现踪迹,因此只能少量的汲取,而白雪衣的气运就是摆在面前的食物,想吃多少吃多少。 其实有件事,荧惑还蛮奇怪的。 因为这世间的气运分有主及无主。 像某些绝世的天才自生来就身负气运,俗称气运之子,他们的气运就等若有主的气运,其实是残留的青冥意的自主选择,但更多的还是无主的气运。 再像皇帝,只有帝庙的气运才奉其为主,再有他自身的气运,纵能调动整个大隋的气运,可他并不是整个大隋气运的主人。 而有仙人在的一境,气运就相对更升华,除非仙人陨落,气运就不会衰败。 苦檀的气运衰败就是因为仙人的陨落,再有荧惑的掠夺,但有所谓未能明确的新生仙人出现,苦檀的新旧气运更迭,才重新步入正轨。 汕雪的情况则是例外。 神山的崩塌。 汕雪神的陨落。 汕雪已无人迹。 泾渭之地的降临。 纵然城隍还活着,汕雪的气运也不得不衰败。 全数被妖气占据。 而琅嬛里的仙人虽然至今没人见过,但琅嬛神是实打实存在的。 所以整个琅嬛的气运之主是某个仙人才对。皇帝或绝世天才,都只是其下部分的小气运之主。 白雪衣在琅嬛里掠夺了那么多的气运,琅嬛的仙人居然没有半点动静。 甚至是神都里发生了那么多事,这个所谓的仙人从来没有露面,哪怕有摆在面前的琅嬛神,也不得不让人怀疑琅嬛的仙人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 毕竟气运的流逝绝非少数,对现今道行衰败的仙人来说,绝对称得上动了根基。 就算仙人才是主,气运的流逝不会对仙人的力量有什么影响,但肯定对祂们恢复力量的速度有影响。 所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毫无反应才对。 但荧惑此刻只是对此事感到奇怪,暂时是没那么多闲心思去刨根问底的,换句话说,琅嬛的仙人不露面,对祂也有好处。 甚至祂都想着让白雪衣去掠夺气运,然后祂再掠夺白雪衣。 可这在以前还行,现在的白雪衣已经曝露,都知道他在掠夺气运,以唐棠为首的更是会极力追杀他,就算荧惑能藏身,若不杀白雪衣,仍会把矛头指到自己身上。 好在白雪衣现在的气运也够用了。 虽然还没有全部掠夺过来,荧惑的道行也隐隐要跨过大物的门槛。 这就是祂与白雪衣最本质的区别。 同样的气运,在荧惑的身上才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而且祂也不用像白雪衣一样冲击更高的境界,毕竟祂是在恢复力量,水到渠成,力量到了,境界自然就到了。 所以祂不管不顾的再次加快掠夺白雪衣气运的速度。 只要恢复到这个人间大物级别的力量,就算林荒原仍能对祂构成威胁,也绝不可能在这里翻船被杀死。 杀死祂或下浊之炁就能提升力量,只在姜望,哪怕是青冥帝,也是控制祂们成为附属的神,因此倒是不用担心被杀死就曝露身份的问题。 但就算没这个顾虑,也没谁想被杀死。 因为祂一旦死了,再活过来,力量会跟着衰弱是肯定的。 而感受到气运的急速流逝,白雪衣没有再聊闲白的心思,赶忙说道:“快救我!” 林荒原说道:“你不会就指着我来救,才敢冒此风险吧?说真的,你倒是对自己挺狠啊,若不是曹崇凛恰好回了神都,我可真没机会跑来救你。” 白雪衣说道:“那只能说我运气够好。” 林荒原说道:“你就没想到万一我来不了,你自己就死定了?” 白雪衣的额头也冒起了青筋,说道:“虽然我很有信心,事实证明,无论什么原因,你确实来了,但这个时候我是真有点慌,你就别废话了,赶紧来救我!” 林荒原就笑着直接对荧惑出了手。 而荧惑在瞬间反击,展露的正是大物的力量。 这只怪他们是真有那个闲 聊的心思,给了荧惑更多夺取气运的时间,成功在此时恢复到大物级别的力量,而白雪衣的气运也只剩三四成。 但荧惑有些低估了林荒原。 现在的林荒原已经此一时彼一时。 就算被曹崇凛追的到处躲藏,可在完全炼化王淳圣的力量以及又借着妖患谋夺许多妖气的林荒原,其实时时刻刻都在变强。 哪怕是恢复到大物级别的力量,对比最鼎盛时期的荧惑,也不过微末而已。 所以祂强大的只是当下的力量,曾经的许多手段仍旧使不出来。 而纯粹是力量的话,祂尚且不敌林荒原。 直接就被打退。 白雪衣也在瞬间退至林荒原的身后。 真正接触到荧惑的力量,林荒原也是认真了起来,不说当年,只说现在,大物的力量,对祂来说,亦是不能忽视的。 林荒原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似王淳圣一样,把荧惑的力量掠夺过来。 再得一个大物的力量,他的实力也会再翻一番。 而他汲取了经验,何况此时与当时的情况不同,没必要扯些别的,被曹崇凛追了那么久,只能一味的躲藏,他也确实需要好好活动活动筋骨。 只需要把对手打个小残,他就能有绝对的把握,将其力量尽数夺过来。 于是乎,他没有任何废话的就冲了上去。 荧惑却没有接着打的想法。 能打过当然可以打,或者就算不会输,若陷入鏖战,也没必要打,更何况两者的力量还有不算小的差距,此时直接跑才是最佳的选择。 只是可惜了还没有掠夺到白雪衣的所有气运。 河伯见荧惑要跑,祂更快的就想遁走。 林荒原是不知情。 但荧惑与白雪衣此时是忽略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唐棠在找白雪衣。 虽然荧惑的屏障还在,却也以形同虚设。 再有他们此刻展现了很强的力量。 白雪衣的气运被夺了六七成,他隐藏自身的效果也大打折扣。所以顷刻间就被唐棠捕捉到。 他的剑比他的人更先来到现场。 而且目标明确的锁定了白雪衣。 忽来的危险,让得白雪衣一时反应不过来。 他只能再次疾呼,“救我!” 林荒原闻言回眸。 就见到唐棠的剑破空而至。 虽然对荧惑而言,留 下来还能有得到些好处的机会,但没必要冒此风险,所以趁着林荒原的片刻分神,就有多快跑多快。 河伯更早的遁入河中,消失不见。 林荒原不禁有些恼怒。 但他还是选择去救白雪衣而没有去追荧惑。 他瞬间闪现到白雪衣的身前,伸手就抓向了疾掠而来的剑。 掌间迸溅着火星子,却险些没抓住。 他退了一步,再次发力,才勉强的挡住了这一剑。 可在下一刻,唐棠的身影就出现了。 唐棠的手也握住了剑柄。 林荒原还没反应过来,一道剑意就崩了过来。 他闷哼一声,直接被轰飞了出去。 但白雪衣在林荒原挡在身前的时候,就已经转头跑了。 只是没跑多远,穆阑潸杀到。 抬起一脚把他踹了回去。 白雪衣才刚要起身,穆阑潸的剑就又架在了他脖子上。 他有些郁闷,却还咧嘴笑着说道:“想来此刻求饶是没什么用吧?” 穆阑潸一句话没有,手里剑一抹,血花迸溅。 但是划过了白雪衣的肩膀,因为林荒原及时把他救走了。 咬着牙的林荒原,瞪着前方的唐棠、穆阑潸,朝着白雪衣说道:“你最好给我足够的好处,我为了救你,可是惹了很大的麻烦。” 纵然面临绝境,白雪衣仍是很无所谓似的说道:“你打不过唐棠?” 林荒原说道:“我以为能打,但事实证明,完全不行。” 白雪衣说道:“那看来唐棠要比我想象的更厉害。” 林荒原又说道:“但他有伤在身,局面未必是最糟糕的。” 白雪衣说道:“你撑住,我先撤,除了最开始的合作,我以后再得来的气运,分三成给你。” 林荒原说道:“怎么也得五成。” 白雪衣说道:“四成,不能再多了。” 林荒原说道:“可以。” 他确实发现,气运有很大的好处,只是他有尝试过,也不知是不是来自别的世界,还是别的什么缘故,他掠夺不了气运,所以只能借着白雪衣的手得到。 若是早知道白雪衣的气运被荧惑掠夺了那么多,甚至还会碰见唐棠,他肯定会考虑要不要来救,毕竟白雪衣的气运少了,他能分到的也少了。 没有很大的风险倒是无所谓,否则就要考虑是否值得了。 白雪衣是这个世间,除了他原有的身躯以外,最契合他意识的,就单是这件事,为未来可能出现的某种情况考虑的话,他都有不让白雪衣死的理由。 所以气运反而是其次。 更何况他都已经来了。 唐棠的确有伤在身。 他认为还是值得一搏的。 但他需要先收取些好处。 “你现在气运还剩多少?分我一半,不然若是挡不住唐棠,咱俩都得死。” 白雪衣很清楚这个时候不能阳奉阴违,倒是很干脆的分了林荒原两成气运。 然后以最快速度逃之夭夭。 说实话,别看表面上他好像没什么所谓。 心里其实都要气炸了。 陈符荼与陈重锦的争斗,他没有得到全部的好处,程颜、朱谕雪的气运也没拿到,还彻底的被唐棠盯上了,但好在他能得的气运也得了。 明明把这些气运都炼化,是有希望冲击神阙境界的。 他偏偏那么好奇,甚至自信的跟着河伯去见了荧惑,纵然猜到有些问题,还是想看看怎么个事,最后把气运给整没了,简直是赔的底掉儿。 但白雪衣不会觉得自己在此事上犯蠢。 无论是好是坏,毕竟是他自己的选择。 只要是自己的选择,他从来不会后悔。 甚至还想着因祸得福,未必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总而言之,他的心态是很美丽。 但该气的他也确实很气。 只是气过就行了。他自会一一再讨回来。 目前最要紧的还是先跑。 穆阑潸第一时间就出剑拦截。 但得了白雪衣气运的林荒原,力量也随之增涨了一些。 他虽然做不到直接掠夺气运,可吸收气运的能力却也与荧惑不遑多让。 林荒原挥手一掌拍向了穆阑潸。 唐棠一剑就将其力量轰散。 穆阑潸脚下不停的追着白雪衣而去。 林荒原再次出手。 而且是对着两人同时出手。 但唐棠却已在下一刻来到林荒原的身前,抬手直接锁喉。 更是接着一剑挥出,替穆阑潸拦住了伤害。 只是难免的穆阑潸的脚步被拖延了片刻,致使白雪衣跑出了更远的距离。 虽然穆阑潸的力量已经被姜望恢复,白雪衣的气运也只剩两成,但他依旧还在澡雪巅 峰的境界,所以穆阑潸一时竟是追不上他。 而林荒原也已没法再去管他们。 他抬手挡开了唐棠的手,转手就是一拳砸了上去。 可他纵然力量又提升了一些,但唐棠的力量可是被姜望恢复到了近九成,所以林荒原的一拳砸过来,轻易就被唐棠抓住,更有力的回击就还了回去。 林荒原惨叫着吐血倒地。 唐棠没管他,抬脚就要掠走。 但他的脚却被林荒原伸手抓住。 第233章 我很抱歉 以为唐棠有伤在身,打不过也能拖住,事实证明,林荒原想错了。 唐棠的伤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个时候已经不是想不想退的问题。 他必须即刻使出杀手锏。 其意识瞬间就掠至唐棠的意识海。 而且是全力以赴。 想要在唐棠没反应过来之前一举击溃其意识海的壁垒。 唐棠的反应的确慢了一步,但很快的也全力反击,林荒原的意识虽然冲破了壁垒的外层,却在下一刻就被唐棠挡住。 林荒原并未就此放弃。 他的目的不是附身唐棠。 当然,如果能成功的话最好。 办不到也要借此拖住唐棠,让他做不了别的。 只要唐棠敢在这个时候分心,林荒原就能一举冲入他的意识海。 所以无论如何,都是有益无害。 愣说唯一的害处,就是他林荒原与附身之人是一个人的事将曝露。 但对林荒原来说,也没有太大的所谓。 就算知道,该挡不住还是挡不住。 就像唐棠,哪怕不知道,该能挡住还是能挡得住。 虽然不指望着能附身唐棠,但林荒原还是奔着这个目的去了。 唐棠自是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 相隔壁垒两端,唐棠的意识看着林荒原的意识,说道:“先前隋覃都能暂时握手言和的找寻那个附身之人,却没成想原来是你,怪不得一直找不到。” 林荒原说道:“我很讨厌剑修,而你又是这里面出类拔萃的,果然你们这种人都出奇的强,但现在,你的剑已形同虚设。” 唐棠说道:“是么?” 他抬手一指。 意识海里就有剑意迸了出来。 林荒原的意识顿时惨叫了一声。 唐棠说道:“那个白娘娘许诺了你什么,让你豁出性命的帮他拦我。”林荒原被轰散的意识又重组,他沉着声音说道:“我可没有豁出性命的打算,哪怕你还能释放剑意,甚至不容小觑,但终究还是弱了些,杀不死我。” 唐棠没再说话,抬手间,就是数十道剑意轰了出去。 林荒原的意识窜来窜去,极力闪避着。 但与此同时,他也寻找着能击破壁垒的地方。 唐棠不愿意在这里耽搁时间,就把能使的手段尽数往林荒原的意识上招呼。 而外面 ,穆阑潸虽是紧追不舍,却反而越追距离越远。 她当然很想给程颜报仇,只是按现在的情况,不仅追不上白雪衣,甚至可能都未必打得过,她怕自己要是再出事,唐棠会失控。 算是一种提前的警觉,穆阑潸止住了脚步,没再往前追,返身回去。 在唐棠被林荒原缠住的契机下,白雪衣确有准备解决穆阑潸,夺走满棠山一部分气运的心思,但得距离更远一些才行,他都已经要动手了,穆阑潸却回去了。 白雪衣很可惜的叹了口气。 他自然不可能反追回去。 只能尽快的逃之夭夭。 而返回去的穆阑潸就一眼看到唐棠被林荒原抓着脚,愣在原地仿佛僵住了一样,只是唐棠的表情有明显的变化,像在经历着什么。 穆阑潸很快就猜到是他们的意识在厮杀。 意识对决其实也是战斗的一种,但正常的意识对决是很短暂的。 好比说两人的意识打了三天三夜,可实际他们也只是愣了一瞬。 两个时间是不同的。 而若他们愣住的时间很久,就代表着意识的对决时间更久,甚至可能打了好几年,只是这种情况几乎不会发生,因为意识也是会累的,神魂撑不住,就会退出来。 虽然目前的时间还很短暂,但在正常情况下已经算有些久了。 穆阑潸就意识到肯定出了问题。 又或者压根不是意识的对决,是别的针对意识或神魂的手段。 很快确凿这个答案的理由是林荒原没有像唐棠一样僵住,他甚至转眸看向了穆阑潸,笑着说道:“以我对白雪衣的了解,他不会一味逃走,你倒是够警觉。” 穆阑潸皱眉说道:“你做了什么?” 林荒原说道:“反正我已经算得罪了唐棠,也不怕更得罪,所以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唐棠此时可没办法救你。” 虽然穆阑潸不是大物,但在大物以下也是最前列的存在,有李剑仙的事在后面‘追赶’,他自然没有非得只盯着大物的必要,只要够强的力量,能夺就夺。 穆阑潸的心头一跳,她更快的出剑。 林荒原瞬间闪现到穆阑潸的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道:“我可没有失去行动能力,甚至我的力量也没有减弱多少,唐棠的事影响不到我的躯体。” 穆阑潸的心头一颤。 她毫不迟疑的再次挥剑斩了过去。 但林荒原却抬起两根 手指就钳住了她的剑。 “你的力量是我的了。” 穆阑潸顷刻间就感觉到自己的力量不受控制。 甚至想自毁黄庭都办不到。 就在刹那间。 唐棠忽然动了。 他的动作虽然很僵,明显并没有摆脱林荒原的意识束缚,愣是凭着绝对的力量在眼眸里瞪出一道剑意,而正夺取力量的林荒原一时无法躲避,被打个正着。 林荒原闷哼一声,直接吐了口血。 力量的夺取被打断,甚至遭到了反噬。 唐棠艰难迈步往前走,举起了手里的剑,沉声说道:“你先走。” 穆阑潸看了他一眼,没有犹豫,因为足够信任,转瞬遁走。 林荒原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唐棠,“你怎么还可以行动?” 唐棠的声音就像挤出来的,虽是断断续续,但也很清楚,“就凭你......也想困住我,真当我剑仙的名号是白叫的。” 他浑身泛起剑光,竟以自身为剑,浩荡的剑意疯涌而出。 林荒原的心头一惊,却也来不及躲闪,只能硬抗,接连吐了好几口血。 唐棠轻挑眉说道:“挺抗揍啊,你的体魄防御竟丝毫不弱陆地神仙,更胜过菩提寺的金刚躯,但你能抗住我几剑?” 林荒原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很强势说道:“那你试试看。” 唐棠身上泛起更耀眼的剑光,无穷尽的剑意就轰击了出去。 林荒原催动力量,哪怕一直在吐血,但愣是没有退一步,不知被多少道剑意砸身,他终于抗不住再吐了口血,惨嚎着跌飞出去。 唐棠的表情却也不禁有些凝重。 林荒原的抗揍程度,很是出乎他的预料。 从林荒原第一次在奈何海现身的时候,唐棠就知道他很抗揍,但许久时间没见,他抗揍的能力更强了,林荒原的防御要比他现有的力量高出许多倍。 这就有点难办了。而且他必须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抵御林荒原的意识上面,否则更会酿成很严重的后果,因此他能施展的力量是有限的,虽然看似把林荒原打得很惨,却没有伤及根本。 唐棠再次出剑。 但已比先前一剑弱了很多。 甚至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只是林荒原也毕竟吐了很多血,唐棠想着,他的防御总不能一点没衰败。 事实证明,他还真没怎么衰弱。 这一剑的力 量被林荒原以纯粹的体魄愣是抗住了。 甚至在被剑意冲击的时候,还缓缓站起了身。 他踉跄着,嘴角扬起笑意,说道:“看来唐剑仙是先撑不住了,你如此分心,还能做到这个地步,确实很让人佩服,但分心就是分心,终究会被我逮到机会。” 唐棠的眉头一皱。 意识瞬间回防。 他的身躯也再次被束缚。 但好在防住了林荒原意识的全力袭击。 林荒原对此只能长叹一口气,说道:“看来想拿下你倒也真的很难,只是白雪衣已经逃走,我的任务算完成了,就不在这里与你僵持,咱们后会有期。” 他的人先走。 意识随后才撤离。 等唐棠恢复状态,已然无从追捕。 他的脸色无疑很难看。 便在这个时候,曹崇凛忽然降临。 他看着唐棠说道:“看来我来晚了一步,又让林荒原给逃了。” 唐棠与林荒原的对决,自然被回到神都的曹崇凛察觉,他已经算很快往这里赶了,只怪察觉到的时候,就已经迟了。 唐棠把附身的事一说。 曹崇凛的眉头一挑,接着沉声说道:“我以前就有怀疑,但多次试探都证明不是他,没想到结果还真是他。” 唐棠在解决了杨砚后,就直接回了麓山,随后就到处找白雪衣,并不知陆秀秀的事,所以在聊了林荒原的事后,就又开始寻觅白雪衣的踪迹。 曹崇凛也只能暂且放下林荒原,回到神都。 姜望办不到让陆秀秀的修为恢复,曹崇凛也不行,但不是完全不行。 他只能让陆秀秀再次可以行炁,相当于是恢复百日筑基的阶段,却很难真正再回洞冥,意味着若非有天大的机缘,陆秀秀的结局已定。 能行炁就不算是普通人,但也只能对付普通人。 她能以炁御物,施展些小手段,仅此而已。 除此之外,对神都的一战,就像陈符荼与陈重锦先前想的那样,曹崇凛没怎么在意,只要皇帝没有易主到外姓,准确地说,只要还是隋高祖的血脉,谁当都一样。 陈符荼能守住这个位置,更证明他的能力比陈重锦厉害,那自然最好。 无论他们用什么样的手段,能活下来的就是最强。 皇帝的位置就该是他的。 相比这些,曹崇凛还是更想把林荒原抓回来。 但因为 陆秀秀的事,那股暗红色的气焰就让曹崇凛不得不在意。 除了气息的确完全不同以外,就像姜望有怀疑林荒原,曹崇凛自然也想到了。 他当即就入了宫。 而自得知国师回来的那一刻,陈符荼就很紧张。 他先前觉得曹崇凛回来对他更有利,是没有曝露与林荒原的事,虽然目前自认也没曝露,但明摆着暗红色气焰的力量,必须有个合理的解释。 他更怕曹崇凛看出什么。 所以在曹崇凛入宫的时候,陈符荼很是不安。 可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应对。 ...... 西覃婆娑。 姜望回到了菩提寺。 整个婆娑已被全面封锁。 西覃的妖患也在有序的解决着,没再惹出更大的祸端。 李神鸢、小鱼在把苏绾颜送回玉京后,也回到了婆娑境。 柳谪仙一直在菩提寺里等着。 虽然前面发生了很多事,但时间过去并不久。 空树大师自然还没出关。 姜望觉得这么一直等着也不是办法。 就让通莲僧说出空树大师闭关的所在地。 通莲僧很是为难说道:“姜先生,并非我不说,而是的确不知。” 姜望能看出来他没有说谎,就直接席地而坐,准备感知空树大师的位置。 而此时的某个空间。满地尽黄沙。 空树僧手捧着菩提心,面色有些许的凝重。 在他的面前有一道虚影。 正是佛陀。 佛陀看着他的目光极为狠厉。 空树僧对其目光视而不见。 佛陀说道:“直至最后一刻,我都没想到你会背叛我。” 空树僧说道:“能让您这么信任,我也很抱歉。” 这话听着就很气。 佛陀低眸瞧了一眼他手里的菩提心,沉声说道:“你还真是好算计啊,连这一步都算到了,是让我非死不可?别忘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 空树僧说道:“您的恩情,我自然不会忘却,所以您的吩咐,我皆尽力完成,我认为已经足够报答了,菩提心的事,我倒是真的没有完全意料到,只是预防而已,所以看到您的时候,我还是很惊讶的。” 佛陀冷笑着说道:“你至死也不够报答,就算是歪打正着,我现在都的确被你困在这 里,你若要杀我,就尽快动手,否则等我真的活过来,死的就是你了。” 空树僧皱眉说道:“您这么讲,就让我不得不杀您了。” 佛陀冷笑说道:“何必这般虚伪,反正我也反抗不了。” 空树僧的眉头皱得更深。 话虽如此,他总觉得还有些地方不对劲。 佛陀看似愤怒,但内里却又有些平静,或许能解释生死看淡,可他不认为是这个答案,难不成其实佛陀还有留着别的后手? 第234章 新生佛子 黄沙在这个空间里舞动着。 空树僧与佛陀对面而坐。 前者手里攥紧了菩提心。 等若是抓住了佛陀的命。 祂的意识就被困在这里。 空树僧能很确定,佛陀已经影响不了菩提寺里的任何人。 按理来说,他只要在这里彻底的杀死佛陀,佛陀就没有翻盘的可能。 他也怕自己杞人忧天,若是此刻不敢杀佛陀,很容易在以后出问题。 所以无论佛陀有没有别的后手,他都得先杀为敬。 但在这之前,他还是想得到一个确凿的答案。 若佛陀死了就死了,可既然再次见到,他怎么都得问一嘴。 “您自始至终很迫切让我破入神阙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佛陀看着他说道:“你果然是因为这个背叛的我,但我的答案若与你想的不一样,你是否后悔此前的决定。” 空树僧皱眉。 他绝不相信这件事的结果是好的。 否则佛陀没必要藏着掖着,甚至在得知他没有破入神阙时,几乎瞬间撕下了伪装,变得尤为狠厉,哪怕祂很快又隐藏了情绪,但那一刻做不得假。 空树僧的皱眉不语,无疑也给了佛陀一个答案,祂冷笑着说道:“既然做了,就要彻底,你倒是确实够狠,所以事到如今,所谓的答案已经不重要。” 别说佛陀不可能服软,哪怕是为求活,祂也放不下那个脸面,就算空树僧很想得到一个真正的答案,祂亦没理由让其如愿。 只是空树僧的想法,无论他怎么依据事实猜测,都不及能亲耳听到佛陀说出来。 仙人的威严是否比命更重要,空树僧身为人自然说不出什么。 但换言之,若真是他误会了佛陀,佛陀此时正能解开误会,却偏偏不说,另一方面也无疑代表着答案就是自己想的那样,区别只在是什么样的原因。 而佛陀没屑于此刻撒谎,扰乱他的思绪,除了维持着祂所谓的威严,恐怕也是真没觉得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否则纵然是佛陀,也该歇斯底里。 空树僧说道:“这个答案对我来说当然还是很重要的,哪怕确实改变不了结果,我亦不会后悔此前的决定,因为您有机会是肯定会杀了我,所以在这种情况出现之前,只能让您死个彻底。” 佛陀讽笑着说道:“那你就尽管出手,别说那么多废话。” 空树僧没再强求答案,佛陀想让他破境神阙的目的是肯定对他不好,而且就算对他无害,都已经背刺了佛陀,也就没有转圜的余地,走回头路是愚蠢的行为。 他掌间泛起金光,笼罩了菩提心。 而佛陀也并没有站着不动被他杀。 虽然只是虚影,仍旧绽放出更夺目的光辉。 空树僧的身后也浮现了金刚法相。 两道金光分庭抗礼。 但随着空树僧把一道金光打入菩提心,佛陀的虚影就更虚幻了些。 便在这时候,姜望找到了他 的位置。 撕裂了空间,出现在这里。 空树僧与佛陀都注意到姜望。 而姜望见到佛陀,也是面色一凝。 原来佛陀居然真的没有完全死去。 虽然空树僧借着菩提心隐隐压制住了佛陀,但却没能做到即刻将其杀死。 佛陀甚至还有闲心对姜望说话,“我不知你的神国从何而来,可它不属于你,我没能得到,固然很遗憾,你也别觉得就能彻底掌控它,毕竟它应该是残缺的。” 姜望皱眉说道:“若只是说残缺这件事,我已经将其完善。” 佛陀笑着说道:“我是不相信这世上有第三位至高仙,哪怕是自信没人能在我之前成为第三个,并不算有确凿的答案,可我就是有这个自信。” “我是很由衷的提醒你,若不是青冥帝以及神符白雪的神国,那这个神国的来历就必然不同寻常,纵使你想法子将其完善,它也不一定真的被你完善。” 姜望很平静说道:“少在这里危言耸听,都要死了,还想给我找些麻烦,我可不会上你的当,因为有菩提心你才能活着,但也因为菩提心,你将彻底死去。” 佛陀说道:“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而我是佛,只会更善,这番话我很由衷,信不信是你自己的事,所以日后出什么问题,别怪我没提醒你。” 姜望是不想被佛陀的话影响,但这话已经听在耳朵里,又哪可能真的完全不被影响,他面色不由得一沉。 佛陀却又朝着空树僧说道:“事已至此,我改主意了,就告诉你想知道的答案。” 空树僧一怔。 佛陀已然接着说道:“你们都该清楚,虽然大千世界里的修行体系皆不同,却也有许多世界是类似的。” “就拿你们在的世界说,漠章战役以前是没有神阙这个境界的。” “所谓的破境神阙,其实就是飞升成仙,铸就仙庭宫阙,因为没了飞升路,才有那个叫曹崇凛的开创了这个境界,他成了此境的第一人。” “但飞升路虽然没了,青冥意还在,神阙的见神就是得见神国,其实就是铸就仙庭宫阙,也就是神国的雏形,因此神阙修士就能在破境的时候得到神性。” “实则是沟通到了青冥意。” “而我固然为仙佛,当下的状态,却难捕捉到自身拥有以外的青冥意,尤其是沾染着佛性的青冥意。” “你若能破入神阙,我再将你的力量汲取,我道行的恢复就能事半功倍。” “你是我最早看重的人,菩提寺里,你的修为也是最高的,我当然唯有指望着你一个人,弘扬佛法,让菩提寺走出更广的天地,只为找出更多能入神阙的人。” “但那无疑是很漫长的时间,通莲僧的路已经走到头了,有玄就是下一个被我抱有期待的人,可他的修为还差着远,所以我不得不对你有足够的信任。” 说白了 ,就因为只能指望着空树僧,祂必须给予最大的包容。 哪怕祂能给有玄或者菩提寺的修士提升力量,但也只是力量,甚至能拔高到大物的程度,却没有实在的破境,沟通不到青冥意,就毫无意义。 别管祂抱着什么目的,可祂付出的信任是绝对真实的。 空树僧的背叛就让祂出奇的生气。 但换过来想,还是祂的情绪没有隐藏很完美,才被空树僧意识到问题。 事到如今,此法已经行不通了。 菩提心被空树僧掌控,更让佛陀的情绪只能稳下来。 归根结底,这个结果也有祂自己的问题。 所以祂需要换个路走。 算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恰好是个机会。 祂话音落下,没再给姜望、空树僧说话的空档,夺目的金光,予以最强势的反击,迫使的空树僧也只能使出全力。 菩提心的光芒在一瞬间寂灭。 佛陀的虚影也彻底消散。 空树僧的心头一震。 他能感觉到整个菩提寺或者说佛陀一脉的气运顷刻间折了一半。 这是前面姜望杀死佛陀的时候没有的强烈感觉。 这便意味着佛陀是真的死了。再无生还的可能。 姜望也很认真的感知了很多遍。 确定了这个结果。 他看着空树僧收起菩提心,说道:“佛门一脉的气运衰竭,不是逐渐而是瞬间衰竭,对你的修为也有影响吧?” 空树僧说道:“我原先就有破境神阙的机会,只是主动的转入画阁守矩,再转回去也不难,但此刻,怕是的确只能在画阁守矩里待着了。” 若没有重塑飞升路,是神阙是画阁守矩,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只是空树僧不是柳谪仙,他的神阙路已断,佛陀的陨落,这一脉折损的近半气运,或多或少对空树僧画阁守矩的力量也有影响,总而言之,他变弱了。 想要成为新的佛陀的前提是重塑飞升路。 目前是毫无希望的。 空树僧的力量若想恢复,关键是菩提寺一脉的气运,或者他能彻底的掌控菩提心,得到其内蕴含的力量,再就是只能等待佛子在乱世的降临。 没有什么是绝对衰败的,总能有一线生机,抛开别的,佛子就是生机。 其实空树僧就等若是这个世间第一代的佛子。 但他佛子的气运也已经散了。 第二代的佛子就必将应运而生。 姜望自是没有多余的心思放在这上面,他看着空树僧说道:“没想到佛陀的目的居然是汲取能在破境神阙时沟通到青冥意的菩提弟子的力量。” “空树大师能在只是怀疑的时候就坚定谋划,为自保而最终反杀佛陀,还几乎在佛陀的眼皮子底下就对菩提心做了手脚,当真是厉害。” 空树僧说道:“只可惜这件事也耗光了我的气运,自此后,菩提寺就将暂时的隐世,我亦会探寻第二代的佛子踪迹,希望能守住我一手 建起来的菩提寺。” 姜望说道:“那我就不过多打扰了,乱世将至,妖患更将横行,菩提寺的力量,仍是这个世间紧需的,希望能很快再见面。” 空树僧双手合十,诵念了一句佛号。 姜望离了这个空间,把大致的情况对柳谪仙一说,就告辞出了婆娑。 阿姐、李神鸢、小鱼随着姜望一道先去了抚仙。 在半途中,阿姐看似随意的问道:“那个菩提心就留在了空树僧的手里?” 姜望说道:“菩提心是佛陀的,就等若是菩提寺的,自然该在空树大师的手里。” 阿姐没再说什么。 而与此同时的抚仙,摇山望来湖里。 阿空忽然昏迷。 等她再睁眼,眸子里就绽放出夺目的金光,但稍纵即逝。 叶副城主与锋林书院首席掌谕已经借着棋盘,几乎锁定了李剑仙在汕雪的位置,恰逢此刻,姜望来到这里,就先提议说道:“等我回去探探情况,你们不必急着行动。” 汕雪以及泾渭之地虽然被封锁,但依旧是很危险的地方,而且城隍都没办法破开,叶副城主她们去了也没意义,若是李剑仙就在泾渭之地,反而横生事端。 叶副城主倒是听劝,越是着急,她越不能让自己乱了分寸,否则帮不上忙还可能添乱,与其这样,不如耐心等着。 此时张瑶出现,告知了他们一件事。 铁锤姑娘已有身孕。 叶副城主不得不专心的照顾铁锤姑娘。 虽然萧时年不是她亲生,但也是她儿子,铁锤姑娘肚子里的就是她孙儿,这一晃眼,其实还算年轻的叶副城主,就要当祖母了。 这一刻,她是悲喜交加的。 郁惜朝、苏长络他们都还在外面降妖除魔。 姜望仅在此待了半日,陪着童伯说了些话,就打算回隋了。 锋林书院首席掌谕、李神鸢、李浮生、柳翩他们皆同行,就算暂时不去汕雪,李神鸢她们也想先去隋境,若有什么情况,能及时帮点忙。 但姜望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离开的时候,阿空有在后面盯着。 等姜望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阿空的嘴角也泛起了一抹冷笑。 平常的时候,阿空只是顾着吃喝,所以没人对她有多关注。 阿空忽然离了望来湖,更无人第一时间发现。 唯一经常跟着阿空的汝鄢青,也是在几个时辰后因为没找到阿空,告诉了童伯,望来湖随即才派人寻找。 而在这期间,阿空是去了抚仙里已是废墟的几座菩提寺。 她刻意的避着人,目的是汲取此地残留的佛性。 虽然最终收集的没多少,但对阿空来说,已是受益匪浅。 她很快的回了望来湖,正好撞见到处找她的人。 阿空只是随便找了个理由就糊弄过去。 再拒绝了汝鄢青的干饭邀约,她找了个地儿,开始修行菩提寺的法门。 只是很简单的修行,她的修为却突飞猛 进。很快就到了破境澡雪巅峰的关键时刻。 她没有再继续修行。 像是潜意识作祟,她去了躺望来湖的厨房,拿了几个鸡腿儿,啃着往山下去。 在途中,她有注意到叶副城主、铁锤姑娘在聊天散步的身影,眸子眯起,险些泛起杀意,好在及时遏制住,但哪怕是一瞬间,仍是叶副城主察觉到。 她皱眉看过来,山道上却已空无一人。 第235章 此消彼长 李神鸢她们暂时留在何郎将的营地,姜望与阿姐、锋林书院首席掌谕去了汕雪。 汕雪的封锁在姜望以及同为大物实力的三师姐面前自然形同虚设,更别说阿姐。 所以没造成丝毫的破坏,直接就穿了过去。 但相比最开始的时候,汕雪里的妖气更浓郁了,饶是姜望都感觉有些呼吸不畅。 好在很快就适应了。 他找到城隍在的位置,却意外发现了裴静石。 裴静石在养剑,养一道能把泾渭之地的防护击溃的剑。 他就静静的站在一块巨石上。 对姜望的到来视而不见。 姜望暂时也没有上前搭话,到了城隍的身边,低声说起佛陀的事。 城隍的心绪还是很复杂的。 祂与佛陀自然是没仇没怨,甚至有着同样的目标,只是选择的路不同。 曾经在天庭的时候,各仙之间也多有交集,佛陀的陨落,城隍难免有些感伤。 以大局的方面来看,佛陀的陨落,并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佛陀身上牵扯着很大的气运,祂影响的可不是一亩三分地,而是所有的大千世界,尤其是在这个人间,妖怪的气焰必定因此疯涨。 汕雪的妖气愈显浓郁,除了时间的问题,更是妖怪的状态在极快的恢复。 平时是看不出什么,但此消彼长,仙神的存在有对妖怪无形的压制,仙神的力量再次衰弱,妖怪的力量就会增涨,甚至身负很大气运的人的陨落,亦会如此。 而佛陀的陨落,影响的自然更严重。 只是佛陀已死,城隍也不能再怪责姜望。 “所以先前李剑仙的一道剑意就是冲着佛陀去的?” 按两者的时间段看,已毋庸置疑。 姜望蹙眉心想:“李剑仙果然在泾渭之地,但他应该还没有被发现,是凶神红螭在帮着他隐藏?” 凶神红螭是怎么回事,姜望在当初还真没看出来,只知祂确实很在意李剑仙的样子,而且最后泾渭之地的崩塌,的确是凶神红螭把李剑仙带走的。 若要打破泾渭之地的防护,前提是保证妖怪不会跑出汕雪,能将这些妖怪一举歼灭,否则但凡有一个凶神跑出去,在外面必定掀起很大的灾祸。 姜望请求城隍先去苦檀尝试救徐怀璧,他则守在这里。 城隍没有拒绝。 但能不能救得了,祂不能做出保证。 姜望也只能请城隍尽力而为。 城隍很快就到了苦檀琅琊郡。 甘梨与索命无常等甘家军在前脚才回到这里。 因为人数不算多,倒也不难安置。 原来小镇的人在当初褚春秋来袭的时候就被转移走,目前也没有再回来,被山泽的人妥善安置在别的地方。 按着徐怀璧的意思,虽然苦檀很平和,但某些地方最容易出事,朝泗巷就算其一,这里也成了山泽的据点,就暂时没必要让小镇的人回来。 因此,除了他们与甘家军,山泽的众多人也 藏匿在镇中或附近。 已然凝聚着不容小觑的力量。 城隍的降临是悄无声息的。 直至出现在李凡夫的面前,他们才警觉。 城隍的名号在隋境甚至天下都是最响亮的,但城隍庙里的神像与城隍的实际面貌截然不同,若没见过真正的城隍,自然认不出来,好在他们许多人是见过的。 何况无论敬仙与否,在前诸国时期就有了祭拜城隍的节日,隋高祖将其延续,哪怕自小到大每年祭拜城隍只是习惯,这么多年,也会对比别的仙人不同。 以李凡夫为首的山泽及甘家军的人皆以最崇高的敬畏心行礼。 城隍笑着摆手说道:“我受姜望相邀前来,让徐怀璧出来吧。” 魏先生当即转身回院,与赵熄焰一起搀扶着徐怀璧出来。 徐怀璧也是赶忙见礼。 城隍的手一抬,徐怀璧就直起了身子,祂笑道:“不必有这么多的繁文缛节,我来救你,但事先提醒,未必可行,只是既然答应了姜望,我自然会尽力。” 虽然姜望要请城隍来救徐怀璧是他们早就知道的,甚至曾经姜望也唤出过城隍,展露仙迹,有很多人其实都因此觉得姜望的仙缘是来自城隍。 但姜望就这么把传闻中的城隍请出来救人,他们心里不可能不震惊。 此刻自然没人说什么。 他们入了院落,梁良很勤快的给城隍搬来椅子。 徐怀璧在对面而坐。 虽然已经了解徐怀璧的情况,但城隍还是很认真的多番的观察,以确保没有遗漏什么问题,祂自是很快就瞧出徐怀璧的身上有着不属于他的气息,暂时稳住了他的状况。 这个气息就是阿姐的。 城隍对此没有询问。 但观察了半个时辰,城隍也没说一句话。 原本还抱着很大期待的赵熄焰,心情就不由得一沉。 李凡夫他们亦是有不好的预感。 若是城隍也救不了徐怀璧,怕是真的没救了。 反而作为当事人的徐怀璧最为平静。 他一直都说没有必要费这么大劲救他。 该杀的人已经杀了,该报的仇也已经报了。 当年褚春秋的事,曹崇凛是否有参与或者知情,已经不那么重要。 他唯一放不下的赵熄焰,同样已经嘱咐好姜望及魏紫衣他们照顾,但徐怀璧亦能理解姜望、赵熄焰非得救他的心,现在终归要有个确凿的结果了。 于是,徐怀璧就笑着说道:“很感激您能亲自出手,无论是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只是可惜怕是无法再报答您。” 城隍抬眸看着他说道:“事实来说,你的命已经终结,从内到外都枯竭到无力回天的地步,若是我的道行能恢复更多,还有得救,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再找来几个仙人,我等合力才可能让你活下来,但终究只是可能。” 城隍自然没有安慰的必要,有什么就说什么。 虽然姜望为此奔波许久, 落得个还是救不了的答案,难免有些悲戚,但事实不是都尽如人意,哪怕付出了最多的努力,有些事依旧改变不了。 只是赵熄焰不甘心,也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她急着说道:“您是否知道世间其余仙人的下落,或者怎么才能让您的道行更快恢复?” 城隍说道:“我自己当然比任何人都更想快的恢复道行,但要以别人的生命为代价,是我绝不会做的事,想来徐怀璧也不会愿意拿别人的命换自己的命。” 徐怀璧拽住了赵熄焰,说道:“我不敢说自己是个好人,可此生的确没有滥杀过无辜,我哪能为了自己,妄送旁人性命,若是这样,我活着也不得安生。” 城隍说道:“我会寻找其余的仙人,看祂们是否愿意帮忙,但这世间应该也没剩几个仙人了,只是终归还有一线的希望,诸位也不必此般悲凉。” 话虽如此,城隍自己其实不抱什么希望。 因为祂知道,某个人已经对徐怀璧出手过,既然没有救得了,怕就是结局已定。 城隍是仙,而且是佑城护人才被供奉的仙,不说自身不愿,若真的去做类似佛陀的事,祂的根基就毁了。 在个人看来或许无情,但确实没必要为了徐怀璧一个人让世人以及自己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祂最后看着徐怀璧说道:“你已是行将就木,生命枯竭之躯,可仍旧还能活不短的时间,而且期间不会生出什么痛苦,我目前能做的是让你再自如行动。” 意思是在生命彻底消逝之前,能与常人无疑,无需旁人搀扶,龙行虎步,看起来就像任何问题都没有,且也不会出现别的问题。 这对将死之人而言,没有痛苦,还能正常的生活,甚至打架,已是最好的结果。 徐怀璧自是万分感谢。 城隍随即消失不见。 徐怀璧看着眼眶泛红的赵熄焰,微微一笑,说道:“人终有一死,很多人也都不想自己在意的人死,但往往是平添烦恼而已,凡事多看开,就能多许多乐趣。” 李凡夫自然很懂这个道理,哪怕身为修行之人,从来不信命,还想着逆天改命,他更是见证了前诸国皇室后裔的无数生死,却也都只能眼睁睁看着。 唯一能做的就是强大自己,有机会为家人报仇,但却做不到在源头就阻止。 同样是报仇,李凡夫的目标只是陈景淮这个大隋的皇帝。 因为他曾经在的王朝,是毁在隋太宗的手里,那个时候,他也还没出生,是吕涧栾当年离隋,他的族人没有跟着离开,站错了队,最后被卸磨杀驴。 有一部分是死在隋新帝的手里,也有一部分是死在陈景淮的手里。 李凡夫不是乌啼城主,就算他组建了山泽,但自身不是大物,很多事他是办不到的,就连杀死陈景淮也是借着姜望的手。 为了当下山泽的人能好好活着 ,他都不能动覆灭整个大隋的念头,因为山泽的人是他现在的家人,他不能让这些人再惨死。 同样的,为了山泽,他也能豁出命去做出任何事。 谁又不想让家人以及朋友都能好好活着,但这不是你想就可以的。 只是还很年轻的赵熄焰,就算懂得这个道理,也不会接受这件事。 甚至看着此刻的徐怀璧,李凡夫以为,若非不忍心,他可能都会自我了断。 但这件事里,李凡夫他们其实只是外人。 虽然话不好听,他们也没可能去劝赵熄焰让徐怀璧好好去死这件事。 现在的结果已然是最好。 要么有仙人能合力,有足够的力量救徐怀璧。 要么最后还是会死,但起码也是能安稳的度过余生。 李凡夫他们没有打扰徐怀璧师徒俩。 而回到汕雪的城隍也告知了姜望这个情况。 在又经历了程颜、乌啼城主等人的死,姜望此刻反而平静了许多。 只要有希望,就尽最大的努力,纵然结果依旧不如人意,也该笑着面对。 除了死去的佛陀以及琅嬛的仙人,那个神符白雪的下落更是无从得知,姜望已知的也就只有城隍,洞神祠的有琴尔菡是神非仙,但他到时候依旧会去请。 虽然此世的飞升路断绝,可他有神国,且不提佛陀最后的话是否有依据,他并不是仙,夜游神却能借着他再次回归正神之位,就足够证明这个神国的特殊。 所以姜望也不免妄想一些,自己是否在没有飞升路的情况下,也能成仙? 无论成与不成,他觉得都该往这方面去努力一下。 泾渭之地的防护暂时打不破,姜望就直接席地而坐,在吐纳修行的同时,也想再好好的认识一下神国。 他的意识在神国里修行,然后又唤出第一类真性,代为行走。 下浊之炁已然再次处在复苏的边缘。 但姜望此刻没去多在意。 神国的‘绿洲’范围已经很广袤。 姜望在山间河畔行走。 徒步翻越了一座又一座山峰。 到了夜游神的神像前,也到了神杵的神台前。 而他走着走着就到了一尊石像的面前。 此地没有生灵接近,像是因为畏惧。 这尊石像就是姜望在泾渭之地的陨神台见到的烛神的石像。 当时将其收入了神国。 后来就几乎把它给忘了。 现如今,陨神台已毁,该得的古时期的修行典籍,都已经被姜望收入囊中,陨神台里遗留的神性,也被姜望汲取,而那里无数的仙神妖的石像,皆已泯灭。 只有烛神的石像被姜望提前收入了神国,才在泾渭之地崩塌的时候幸免于难。 姜望是灵光乍现的想着能否把烛神的身躯收入神国,当时还真没多做他想。 虽然烛神还活着甚至还能复活的可能性极低,但烛神的身躯也未必一点用没有。 姜望认为,值得好好研究一下。 他伸 手在石像的各处敲打一下,说是石像,其实无比的坚实,毕竟是烛神死后的身躯,姜望递进的催动力量,最后用出一半力也没能击碎石像。 他就又尝试着输送一些炁。但并没有探出什么东西。 姜望皱眉思忖许久,有些冒险的输送了一滴神性。 而神性在瞬间就石沉大海一般,消失不见。 姜望的瞳孔骤然一缩。 第236章 剑圣之名 姜望面色有些凝重的看着烛神石像。 因为先前以炁试探的时候,可没有直接消失的情况。 围着石像,从内到外的流转一圈就回来了。 现在居然直接吸收了神性? 姜望不确定这意味着什么。 一时间也不敢再尝试。 虽然烛神还活着的概率几近于无,但万一真把烛神给整活了呢? 姜望当即里三层外三层的以多重空间把烛神的石像封锁。 防止有可能出现的意外。 随后他就围着石像很仔细的观察。 并且把雪姬找了过来。 虽然雪姬是以人化妖,但毕竟曾经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妖怪,若非心底的仇恨,祂甚至都已经快要忘记自己以前是人,所以妖怪的一些事,她肯定比姜望了解。 直接在石像旁边盘膝而坐的姜望,抱着膀子说道:“你以前是否有听过妖怪之间有谈及烛神的事,你曾经身为妖王,接触的大妖也不少吧,就没什么秘闻?” 雪姬自是没有见过烛神,意识到面前的石像就是烛神的她,曾为妖的某种意识仍是觉得心颤,她很紧张的说道:“妖怪尊崇烛神的程度是难以想象的,平时也没有妖敢妄议,但确实有妖时刻喊着要复活烛神的话。” 所谓喊着要复活烛神与烛神是否真的能复活是两码事,漠章的复苏是只需提供祂需要的养分,而雪姬没有听闻过该怎么复活烛神,妖怪纯粹是希望烛神复活。 姜望皱着眉说道:“那你觉得烛神能复活的概率有多少?” 雪姬一摊手,很无奈说道:“恕我实在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要么是妖怪们藏的很好,要么烛神的复活就是子虚乌有,仅是妖怪迫切想改变现状的内心呼喊。” “但很多妖也不知道我曾经是人,按理说,它们再藏,也没道理瞒着身为妖王的我,更何况时隔这么久,真有发生的话,很难做到无迹可寻。” 姜望嗯了一声,李剑仙都没觉得烛神能复活,可世间会有此顾虑的绝不在少数,毕竟那是烛神,要比漠章更强大无数倍的存在,谁都害怕烛神复活这件事。 越是害怕就越是担忧成为事实。 但就像雪姬说的,漠章的复苏瞒不过,烛神的复活,就算参与的妖很少,时间久了,也不可能无迹可寻,纯粹拿事实依据来说,不过是杞人忧天的遐想。只是烛神的身躯就在眼前摆着,哪怕是死的,稍微一丝的意外,都确实不得不让姜望往这方面去想,若真是得不到什么好处,就必须想办法将其彻底毁掉。 算是让自己安心,更是谨慎起见,毕竟烛神的身躯在神国里。 姜望快速的掐起手印,直接上了八十万道枷锁。 这个画面把雪姬都给看愣了。 姜望吐出口气,笑着说道:“有备无患嘛。” 他想着,等有空的时候,继续上枷锁。 让真性在神国里吐纳修行,姜望的意识就 脱离出去。 锋林书院首席掌谕在泾渭之地的边缘游走。 试图找到李剑仙的气息。 或者被李剑仙注意到。 其实她随着姜望一起来的时候,李剑仙就感觉到了。 但并没有尝试与其联系。 漠章在疯狂的恢复力量,祂在蚕食天地间的炁,整个汕雪在很短的时间里,所有的炁几乎被祂吞食一空,可天地间又会自然生出新的炁,取之不竭。 再有佛陀陨落的气运影响,漠章的恢复速度很显著的在加快。 随着漠章的力量提升,李剑仙自然就得更谨慎些。 妖怪恢复力量的方式自然更多,因为它们不择手段。 往常里,商鬿君祂们在泾渭之地虽也能借着仙神妖残留的气息恢复力量,但同时又被封禁之力压制着,所以恢复的速度也依旧是缓慢的。 而在人间,隋覃的人时刻在降妖除魔,若没有掀起很大的妖患,从而能够大快朵颐,更多时间都在躲着,恢复力量的速度自然也快不起来。 能够直接以炁恢复力量的妖怪,是极少数的。 所以凶神嘲谛祂们都没有漠章的力量恢复速度快。 但这也是相对而言。 就算天地间有无穷尽的炁,且无人打扰祂,时时刻刻都能汲取,漠章想恢复到漠章战役的实力,也最少需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更别说恢复到最巅峰了。 所以除此之外,祂需要更多的养分来恢复力量。 没有血气以及修士的真性更为大补了。 只可惜,汕雪境里已没有了人。 因此,祂需要汕雪之外的血气以及养分。 先不说漠章的实力是不是烛神以下最强,但在人间掀起的灾祸,除了烛神,确实就属漠章了,谁让两大最著名的战役,其中一个就是漠章掀起的呢。 所以祂在妖怪里的威望也是极高。 无论是在泾渭之地还是人间,妖怪们都在想方设法的加快漠章的复苏,因此与漠章的联系也变得极为紧密。 漠章还在泾渭之地的时候,妖怪们就能把养分传给祂,更何况祂此时就在人间。 虽然漠章暂时出不去,但祂能通知在外的妖怪,助祂夺得血气以及真性的养分。 不仅是隋境,已经算相对稳定下来的西覃,妖患再次卷土重来。 除了奈何海,天下的妖怪皆行动起来。 无论是道行高的还是道行低的,有一个算一个,纷纷浮出水面。 如此一来,妖患的范围就波及了全天下。 甚至很多妖怪是拿着自己的命来换取给予漠章的养分。 就算被修士斩杀,它们也要拼了命的猎杀真性,在临死前把养分尽数的传递给漠章,从而就让祂力量恢复的速度陡然暴涨。 纯粹的汲取炁来恢复到漠章战役期间的巅峰战力需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 但在此刻疯涌的血气及养分下,更有着佛陀陨落,妖怪气焰的增涨的加持下,让祂在极短的时间里就恢 复了那个时候的六成力量。 漠章的气焰忽然暴涨,姜望他们自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 正在养剑的裴静石蓦然睁眼。 城隍的面色一沉,说道:“漠章所过之处,狂沙漫天,能吞噬天地元气,使得范围内的生机尽数枯竭,饶是上清、下浊之炁也会在其面前势弱。” “虽然当时我不在场,但上清之炁的消失,据闻就是因为漠章,后来真正见到漠章,比想象的要弱,想来针对上清之炁,祂也并未讨到好处。” “那毕竟是天地间第一口炁,纵然漠章有克制的能力,却做不到将上清之炁吞噬为己用,可因为上清之炁被青冥帝收服,哪怕后来上清之炁背叛了青冥帝,但若不能为己用,将其重伤封禁,对妖怪一方来说,总归有益无害。” “在烛神战役里,我只见过漠章的妖狱,那时还很完整的妖狱,吞噬炁的程度确实相当可怕,不出意外的话,祂应当就是借着妖狱才能吞噬天地间的元气。” “可妖狱在当年被打碎,漠章并未收回,按理说,祂自身是做不到吞噬炁到这个地步的,难不成很早以前,天下无故消失的妖狱碎片就已经被祂收回了?” 妖狱是实质的,哪怕它其实是漠章的神通,却不单纯是一个法门,一股力量。 所以就算漠章陨落,实际沉眠,妖狱的碎片也依旧存在而未消散,那个时候不知漠章有复苏的能力,否则单凭妖狱就能判断漠章有没有彻底死去。 姜望想着,天下妖狱的碎片是被自己收集到神国里了,自然没有被漠章收回。 而他更诧异的是,原来荧惑是被漠章封禁的?他一开始以为荧惑是被青冥帝封禁的。 虽然城隍只是听闻,并未亲眼目睹,正常来说,也该不会有假。 但姜望总觉得这事应该不会那么简单。 因为荧惑从始至终都没对漠章有什么仇恨的情绪,反而还嗤之以鼻。 当然,眼下这些都不重要。 漠章的气焰在疯涨,比祂刚复苏的时候已是天壤之别。 这就意味着,若不能制止,很快就要面对‘真正’的漠章了。 哪怕是没在鼎盛的漠章战役期间,也是倾尽整个人间的力量,死了许多的大物,才击败的漠章,现如今人间大物的数量可还远比不上那个时候。 就算最拔尖的力量不弱,甚至还更强,也必然会是一场很艰苦的战斗。 姜望看了眼阿姐,又朝着城隍、裴静石、锋林书院首席掌谕他们说道:“我们尝试合力击破泾渭之地的防护,尽可能阻止祂再继续恢复力量。” 锋林书院首席掌谕自是没有意见。 虽然裴静石很想与更强的漠章一战,先前是觉得祂不会很快恢复才放弃这个念头,但其实裴静石也不是一个为了打架就全然什么都不顾的人。 所以他第一个拔剑。 城隍也没有藏着掖着。 姜望 对阿姐说道:“还请出全力。” 阿姐啧了一声。 五道不同的力量瞬间轰击在泾渭之地的屏障上。 整个汕雪都剧烈震颤起来。 而专心恢复力量的漠章难免被打扰。 在很短的时间里,祂又几乎恢复到漠章战役期间的近七成力量,但速度也随之慢了下来,妖患的忽然再次爆发,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才给了漠章最开始足够多的养分,随着人们全力降妖除魔,养分的数量也锐减。 漠章就干脆的想直接踏出泾渭之地,祂认为目前恢复的力量,足以爆杀全场。 但谨慎起见的商鬿君却出面阻止。 哪怕祂也认为漠章的力量已今非昔比,只是能借着防护没被打破前,再多恢复些力量总没有坏处。 只可惜,漠章就不是个听劝的主儿。 祂是典型的吃一堑不长一智。 更何况,祂现在信心十足。 压根就不觉得还有战败的可能。 祂冷着脸说道:“你们的伤势都还没痊愈,防护一旦被破,到时必定又死伤惨重,所以就老实在这儿待着。” 祸壤君附和说道:“父亲的力量天下无敌,先前只是才复苏,状态虚弱,此时必然可以将那些家伙尽数诛杀,长姐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泾渭之地的妖王们也随即摇旗呐喊。 暴戾的气息冲天。 商鬿君对此只感到心累。 而漠章已经冲出了泾渭之地。 数十丈高的身躯轰然朝着姜望他们在的位置砸落。 他们四散而走。 滚滚的烟雾里,漠章的脚就掠了出来,袭击他们每一个人。 姜望挥刀斩击,刀锋划过漠章的脚,居然未能斩断。 提升了力量的漠章,果然变得与先前截然不同。 漠章的脚愣是无视了姜望的刀,甩砸在了姜望身上,砰的一声闷响,姜望就似断了线的风筝抛飞出去,而紧随其后飞出去的是锋林书院首席掌谕。 他们都没能挡住漠章的一击。 不同的是,姜望没有受到很重的伤。 锋林书院首席掌谕却直接吐了口血。 而裴静石在面临着与姜望一样的局面,虽然一剑也没能斩断漠章的脚,但却闪过了漠章的一击,持剑以更快的速度杀向漠章的面门。 另一处的城隍挥手间就把袭来的脚挡开,平地拔起一座高山,直接撞在了漠章的身上,仰身摔倒的漠章,就失去了攻击的目标,阿姐在大呼小叫里上蹿下跳,看似很惊险的躲过狂舞的似章鱼的脚,跑到了姜望身边。 裴静石的剑也随即斩在了漠章的脸上。 迸溅的剑气掀起如刀的风暴。 但在下一刻,漠章的脸忽然自尘雾里破出,那张脸虽然很俊美,然而此时张着血盆大口,颇显狰狞。 裴静石很及时的挥剑,伴着火星子四溅,漠章的尖锐獠牙就被斩断了一颗。 吃痛的漠章,嘶吼着伸手抓向了裴静石。 裴静石很沉着 冷静,甚至隐隐透着兴奋。 漠章此时的力量,燃起了他极高的战意。 他身影一闪,就在漠章的利爪下消失不见,砰的一声,抬脚就踢在了漠章的脸上,反手又是一剑,将漠章再次击倒。瞧见这一幕的商鬿君,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 虽然裴静石没有实质的伤害到漠章,但也没有落入绝对的下风,这便不是好事。 天下第一的人间剑圣,果然名不虚传。 第237章 人间妖患 漠章已恢复当年在漠章战役的近七成力量,就算裴静石的力量已超越那个时候的人间最强,可他毕竟只是一个人,几个照面下,不说击杀,都没将其重伤,在商鬿君看来,自然就不是个好的开端。 若是危害很高,裴静石的确不会为了自己打架开心不让别人介入,从而给人间造成灾祸。 而如今一看,漠章没有强到完全对付不了的程度,剑士的心理就开始作祟了。 他手一挥,就制止了城隍再出手的动作。 看裴静石很自信的样子,城隍想了想,也就退开了些距离。 要是有什么意外,祂再出手也不迟。 姜望把锋林书院首席掌谕搀扶起来,同样选择了暂时观战。 人间剑圣与凶神漠章的对决,确实也是不可多得的画面。 但这无疑又把漠章给气着了。 因为事实与祂想的有差别。 祂不该是爆杀全场么? 都已经恢复漠章战役期间近七成的力量了,怎么还挨了揍? 漠章是很鲁莽且暴戾,但祂肯定是比凶神蚩睨以及蠃颙这两个聪明多了。 蠃颙是很彻底的无脑,甚至都可以说是完全的字面意思。 凶神蚩睨是属于四肢发达。 所以漠章自能很快意识到是裴静石的力量远胜当年的人间大物,他一人就抵得上当年的好些个大物,当年的近七成力量压不住他,似乎也正常。 最起码,裴静石的几剑也没有给祂造成多少伤害,就打落了一颗牙而已。 因此两者的力量应该还是很接近的。 但这也并不是一件值得松口气的事。 毕竟城隍、姜望他们还在虎视眈眈呢。 若是拿下裴静石就得使出全力,后面的怎么应对? 想到先前商鬿君的劝阻,漠章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但没到最后一刻,漠章是肯定不会退的。 祂再次开始汲取各境送来的养分及血气。 只是已经微乎其微。 波及整个天下的妖患,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被隐隐压制住了,妖怪们掠取养分的数量只有更少,没有更多,这让漠章的心里又是很气。 祂沉眠了这么久,人间的妖怪已经如此差劲了么? 奈何海没有参与其中,陆地上的妖怪被清洗了一遍又一遍,它们繁衍再快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最近降妖除魔的程度确实也加重了许多,没有给它们这个机会。 哪怕隋覃两边都很乱,但柳谪仙他们已经腾出了手,张止境纵然伤重,杀起妖来也是一茬又一茬的轻而易举。 先前在陈重锦麾下的将士们,为了将功赎罪,亦是拼了命的杀妖。 没有足够多的凶神牵制,妖王及以下的妖怪确实难掀起多大的灾祸。 苦檀里的紫霆就阻挡了妖患的发生,只要有妖怪敢冒头,瞬间就得灰飞烟灭。 甚至因为神国的笼罩范围也覆盖了上庐的全境及多境的一部分,苦檀的新生气运就也覆盖了过去 ,所以这些地方亦有紫霆时刻锁定妖怪。 但紫霆其实是杀不了凶神的,判官的那次,是祂自己心理就有问题,又与姜望合伙演了一回,使得奈何海里的妖怪都以为紫霆的威力很强。 单就这一个,奈何海的妖怪就不可能踏足苦檀,而西覃的那边,有田玄静率领的大军守着,境内的妖患再乱,柳谪仙、熊院长他们都在,也乱不到哪去。 更何况,有琴尔菡再次出手了。 佛陀的陨落,让得菩提寺彻底锁在了婆娑。 有琴尔菡就正好借势,让洞神祠的名望更高,以此获得更多的香火。 这就与佛陀的目的一样,但有琴尔菡是异神,祂要的不是纯粹的功德,而且也不用承担什么因,毕竟灾祸又不是祂造成的。 正常的情况下,别管掀起妖患的妖怪道行有多高,毕竟是波及了全天下,仙人们都该做些什么,但除了有琴尔菡,以及浑水摸鱼的泥菩萨,却没有仙人现世。 城隍确实是没空,而无论是琅嬛的仙人,还是有可能隐藏着的仙人都没出现。 这就因此出现了一个问题。 或许这个世上已经没有更多的仙人。 又或者是这个人间没有更多的仙人,别的大千世界里未必没有在烛神战役里活下来的仙人,否则在此天下灾劫里,有白得的功德,没道理不出现。 以前的小灾祸,能得的好处可有可无,不露面就算了,哪怕现在的灾劫也远没到能毁掉人间的程度,但毕竟波及的范围很广,别的不看,只看利益,也该显圣。 正在降妖除魔的人只有少数人意识到这个问题。 而吕涧栾与陈符荼在各自的皇宫里,对这个问题就想得很多了。 只是陈符荼头疼的问题更多。 他才登基称帝多久,怎么天下乱成这个样子? 就算不是他的问题,也会变成他的问题。 陈景淮或许不是个明君,可他在位的时候,最起码没有这么乱。 所以陈符荼无论如何都得把注意力先放在降妖除魔的事情上面,尽可能快的平息,可他当下要面临的是曹崇凛对暗红色气焰的质问。 好在波及整个天下的妖患也给了他喘息的机会。 曹崇凛也只能把暗红色气焰的事先放一边。 陈符荼能有更多时间编造个合适的理由来蒙混过关。 旁人或许不知天下妖患忽重的原因,曹崇凛自是能感觉到汕雪的情况,但正因为感知到裴静石、姜望他们都在,曹崇凛就没有第一时间赶过去。 虽然妖患的问题让他与陈符荼的谈话没有结束就被中断,但前面陈符荼有些支吾的表现,就已经足够让曹崇凛怀疑那股暗红色气焰的力量是来自林荒原了。 因为此事若无问题,陈符荼第一句话就可以给出答案。 而不敢告诉他的理由,要么涉及妖怪,要么是某种邪门歪道,但因起先就怀疑这股力量很形似林 荒原的力量,就算没有确凿的答案,那份怀疑也只会更重。 曹崇凛已不会往林荒原与李剑仙是友的方面去想,或者说,依据林荒原的某些表现,这方面的概率降低了很多,那么林荒原自然就属于是邪门歪道。 除了长公主以及陈锦瑟,陈符荼已是唯一的隋高祖的血脉,且是嫡系,没了陈重锦,曹崇凛最先考虑的自然只有陈符荼。 所以只要陈符荼没有犯下原则性的错误,或者说能重新抓住林荒原,杜绝某些隐患,曹崇凛就暂时不会想废掉陈符荼,让退而求其次的陈锦瑟这个世子上位。 更何况,怀疑或重或轻,也终究还只是怀疑。 曹崇凛当下还是要亲自出手,平息隋境的妖患。 因为青玄署、宗门修士及三军的力量虽然足够强也足够多,但还是妖怪的数量更胜一筹,他们能护住自己还能杀妖是一回事,难免顾不全百姓的安危。 白山月他们有先前姜望帮着恢复力量,自然也都再次投入战场。 魏紫衣率领着一众读书人也出了神都,四处降妖除魔。 苦檀很安稳是一回事,山泽及苦檀的青玄署,哪怕是得知了骆岘山死讯的若水秋,也都各自召集人手,奔赴各境,全力以赴的杀妖。 谢吾行在这个时候也回到剑阁,召集了剑阁弟子,更联合了以青山宗为首的苦檀宗门,形成了很壮大的队伍,守护天下苍生。 在磐门的李神鸢她们亦是行动起来。 但因为要防着奈何海,何郎将就不能轻举妄动。 甚至驻扎在磐门的骁菓军皆不能动。西覃的田玄静也是一样。 而除了浑水摸鱼的泥菩萨,其实荒山神也悄悄的回到了这个人间。 祂是世间第一尊异神,需要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功德之力,更不需要什么香火。 而是在漠章的口中夺食。 把妖怪掠夺的血气先一步抢走。 甚至直接猎杀妖怪的血气来反哺己身。 倒不是荒山神好心,祂毕竟是异神,修士一样可以猎杀,但妖怪的血气更为凶戾,对伤重的祂来说,最为大补,身为异神,可没有虚不受补的说法。 无论出自什么心思,事实的确都在坏漠章的好事。 致使漠章得到的血气及养分越来越少。 祂的道行自然就涨不动。 但强者之间,一些微末的变化,其实就能影响很多。 少归少,可终究还是有的。 漠章的力量或许没有明显的变化,但确实变得更皮糙肉厚。 裴静石的剑以奔若雷霆的威势袭来,虽将祂再次击倒,却只是伤及皮毛。 祂抬手反击,如山的拳头就砸在裴静石的身上。 把他直接捶飞到汕雪的尽头。 但漠章仅是站起身的功夫,裴静石就又掠了回来。 漠章很仓促的抬起手臂格挡。 裴静石的剑也只是嵌入其皮肤半寸,等于是划破了点皮。 但掀起的狂风却瞬间席卷了 整个汕雪。 阿姐藏在姜望的身后,狂风把他们的衣衫刮的猎猎作响。 同为剑士的锋林书院首席掌谕,眸子里不免有惊色闪过。 虽然裴静石没有实际的伤到漠章,但他的剑势确实不同凡响,远胜祂印象里的李剑仙,更胜过在佛陀的虚假世界里的李剑仙。 在她认知的剑士里,确实没有比裴静石还要强的存在。 要是当年李剑仙有裴静石的实力,对付那个荒原魔主,又哪会几乎付出生命的代价,四师弟最终成了废人的结局也能改变。 甚至如果她有这个实力,那个世界的结局就会更美好。 人总是会因为许多遗憾才想着如果怎么样。 有幸的是,她在的世界,剑修一脉没有这个世间的剑士的修行那么苛刻,准确地说,不会因为心境的问题滋生心魔。 虽然心境纯粹,递剑的确更快更利,但心境繁杂也不会影响到根本的问题。 她在的世界更没有什么神、仙、妖,只是人与人及山外人的争斗,所以这个人间,对比她的世界,就是更高维度的存在。 神、仙、妖就是再高很多,祂们也只是跌落在此而已。 李剑仙是唯一彻底打破那个世界维度的存在。 但在李剑仙当年失踪的时候,也只是很勉强的打破那个世界的壁垒,能够在烛神战役与烛神一战的李剑仙,在三师姐看来,必然是之前曾有许多未知的经历才变强到那个地步。 被三师姐念着的李剑仙,正在泾渭之地里看着裴静石与漠章的一战。 凶神嘲谛不可避免的又得嘲讽几句。 青冥之战,烛神战役,漠章战役,再到如今的复苏,漠章自始至终都是记吃不记打,从来没有变过。 漠章的巅峰战力确实很强,但祂能在烛神战役活下来,其实更多还是运气成分。 若不是烛神及时救了祂,祂直接就被李剑仙一剑给杀了。 后来祂掀起的漠章战役,也是因为没有了仙人的参与,对抗的力量确实更弱,虽然战败,但人间的力量并没能将其彻底杀死,剥夺祂复苏的机会。 可此刻又变得更弱的漠章,仍是只知仰仗着力量,浑然不考虑祂现在的力量是什么情况,先前一战就被打残,多恢复点力量就又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凶神嘲谛其实是很希望漠章被彻底打死的。 所以祂还在心里为裴静石这个人间剑圣鼓劲。 但祂想让漠章被打死,除了确实很讨厌以外,实则还有另一个原因。 要不是因为商鬿君,只要有机会,祂自己就先把漠章给打死了。 裴静石要是能把漠章打死,倒是省得祂多余做什么。 但凶神嘲谛不得不先考虑到若没有漠章在前面吸引视线,祂自己的力量又没有恢复多少,能否挡得住裴静石他们的攻势。 现在确实也是得益于漠章的防护,祂们还能安生的在泾渭之地里恢复力量 。 没有好的办法的情况下,凶神嘲谛还真得指望着李剑仙是个有仇报仇,有恩也会报恩的人,但这只是一个退路,祂不能把一切都指望在别人那里。 凶神嘲谛转眸看着湖泊,祂得尽快的做些准备。 若是漠章被打死,祂最起码能先守住泾渭之地。 就算守不住这些妖王,该护住的祂得有能力护住。 第238章 汕雪之战 裴静石以极快的速度在漠章的周身游走。 霎时间,就是如网的剑意似牢笼把漠章困住。 剑意似绳一般,另一头纷纷嵌入地下,转眼就让漠章再也动弹不得。 能把剑意玩出花的人不是没有,剑士的剑宁折不弯,所以剑是直的,但剑意是多变的,只是正常的剑士不会玩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 可只要用在适合的地方,它就是剑招,没有必要弃如敝履。 泾渭之地以外的汕雪已是无尽的荒漠,只有零星的残桓断壁杵在外面,也不知剑意嵌入底下多深,漠章嘶吼着铆足了劲也无法挣脱。 裴静石的剑纵横杀出。 嗤嗤嗤的切割着漠章。 最开始只是留下一道道剑痕。 但很快就迸溅出血雾。 吃痛之下从而惨嚎的漠章,终是竭力挣脱了剑意之网的束缚。 崩碎而四散的剑意,有些直接砸在泾渭之地的防护上,更多是在荒漠里掀起风暴,姜望他们撑起屏障,虽然防住了伤害,却也深刻感觉到剑意的威力。 除了惊叹裴静石的力量,漠章此时的力量也的确今非昔比,否则绝不能存活。 城隍瞧着目前的情况,裴静石的实力还是稍胜一筹,而且有姜望他们在,也不担心什么意外,祂就想着先去别的境降妖除魔,毕竟祂也需要功德。 最关键的是,祂有感觉到,各地的城隍庙有聚集着很多的百姓在呼唤祂。 所以跟姜望说了一声后,城隍就走了。 百姓们的呼喊,城隍的显世,让许多陷入绝望的人仿佛迎来了新生。 无论老一辈还是小一辈,年年祭拜的城隍,终于此刻在整个人世间显灵,就像虚幻的精神寄托,忽然成为了现实。 哪怕城隍还什么都没做,香火之力就源源不绝涌了过来。 每一座有建着城隍庙的城镇,皆有金光直冲天际,成为挡在百姓面前最坚固的壁垒,把妖怪尽数拦在城外,杀妖的修士们也更起劲的斩杀城中剩余的妖。 无数的修士、武夫,集结着,在各郡各城之外,与妖怪形成对垒之势,展开了正面的厮杀。 越是道行高的妖怪数量就越少。 但不是级别的数量,而是个体的数量。虽然也有极少数的例外。 大多数一类妖怪,道行越低数量才越多。 好比妖王里的猰貐,曾经烛神战役的凶神,就只有一个。 九婴、青饕这类妖王,却有好些个。 它们长得一样,战力也几乎相差不大。 除了河伯是自己分化的,许多的妖王及大妖都有数十数百数千不等的数量。 而妖王有很多类,所以只说具有妖王的道行,那就太多了。 但它们个体的数量不同。 蠃颙、魍魉一类的小妖,就是不计其数,难以估量。 它们个体很弱,甚至有的只能对付普通人,稍微懂点修行的就能灭杀它们。 而在很大规模的战役里,它们其实不可或缺 。 比如说,一个洞冥修士或三境的武夫,能轻易斩杀上千的蠃颙,但面对上万甚至数十万的蠃颙,他们再多几百个人也只有死路一条。 因此在双方的正面厮杀里,极短的时间里,伤亡人数就是很可怕的数目。 但妖怪死得更多是肯定的。 这就让荒山神、林荒原他们捡了便宜。 因为他们不是必须得亲自出手才能掠夺血气或妖气。 妖怪死得越多,溢散的血气越浓郁,荒山神就能得到更多,甚至都省得自己动手了,而林荒原得到妖气是有条件的,寻常的小妖或者一般的大妖都没用。 但挡不住积少成多,总能得到往日里很难得到的好处。 远在西覃的阿空对此就很感慨。 有时候越想得到就反而越失去,可等失去了,偏偏又能轻易得到。 虽然得到的方式实际是两回事,也没有那么多,但最起码不用付出什么。 乱世是劫,亦是机缘。 有人为之死,有人为之生。 而外界的一切,都没能干扰裴静石与漠章的对决。 仰天嘶吼的漠章,掀起了汕雪里无尽荒漠的尘沙,一个个身长数百丈的沙莽翻腾而起,它们呼啸着掠向裴静石。 裴静石挥剑,剑气如龙,整个天地都为之色变。 如龙的剑气以更强的姿态,将得一条条沙莽吞噬。 崩散的黄沙如瀑。 而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裴静石仿佛直接化身了一把剑,刺穿了漫天的黄沙,直抵漠章的身前,剑锋携裹着恐怖的气流,尽数砸了过去。 但漠章的双手一拍,就拦住了裴静石的剑。 裴静石却是淡然一笑,剑锋瞬间又往前送了一寸。 漠章的嘴角一抽,虽然只是一寸,但恰好刺中了祂。 祂竭力遏制住身前的剑,不让其再有寸进。 似章鱼的脚刹那间就缠住了裴静石。 裴静石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 他只是低眸瞧了一眼。 身上随即涌现出剑意。 虽然剑意没能将漠章的脚斩断,但持续的刺痛感,也让祂极不好受。 但漠章没有退却的意思,另一个脚掠了过来,把裴静石捆住,使出浑身的力气,试图把他撕成两半。 姜望见此,就要上前帮忙。 锋林书院首席掌谕却很平静说道:“他的剑意才刚刚开始发力。” 姜望皱眉。 便见到裴静石的身上迸溅出更为夺目的剑光。 裴静石自身就是他最强的剑。 所以他手里的剑被束缚,完全影响不到什么。 而且迸溅出的剑光里,透着神性,以摧枯拉朽之势,把漠章的脚挣断,他顺势松开了剑柄,瞬间掠到漠章的后方,一指点出,就是更强的剑意涌现。 裴静石又同时催动着漠章身前的剑,让祂腹背受敌,避无可避。 只能硬挨他两剑。 凄厉惨嚎的漠章,猛地抬手,裴静石也躲闪不及,被其瞬间砸飞出去。 漠章往前扑倒,单臂撑 地,溅起的黄沙,席卷了十数里。 阿姐接连呸了好几声。 姜望沉着脸说道:“裴剑圣的力量确实更胜一筹,但漠章的防御已比先前判若两妖,就算很强的力量,也难打出足够重的伤害,怕是短时间里分不出胜负。” 锋林书院首席掌谕说道:“剑士的杀力最盛,尤其裴剑圣的剑堪称此世之最,只是让漠章轻伤,其防御确实非同小可,可只要裴剑圣的力量没有衰弱,伤害就可以越来越重。” 姜望说道:“漠章在以某种手段汲取着外界的力量,尤其是天地之炁,就算已做不到提升,也能补给祂自身的损耗,所以应当切断汕雪的炁,否则必然要打很久。” 锋林书院首席掌谕皱眉说道:“但把汕雪的炁完全阻断,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姜望说道:“倒也不是那么难。” 天地之炁自然而生,只是阻断外界的炁流入汕雪,是行不通的。 但姜望有下浊之炁。 而且不用担心下浊之炁把汕雪的炁吞噬从而壮大这个问题,祂就被困在神国,下浊之炁的力量更盛,对姜望亦有好处。 还能借着下浊之炁把汕雪隔绝,无新炁再生。 姜望自己又不需要有什么消耗,可谓一举多得。 想到就做。 下浊之炁已在复苏的最后关头。 姜望直接牵引着暂无意识的下浊之炁,同时锁定着祂,防止其逃出神国,而下浊之炁就像嗅到美食一般,潜意识的就开始吞噬外界的炁。 这无疑也加快了下浊之炁醒来的速度。 但在下浊之炁才刚苏醒的瞬间,姜望直接又给祂打散了。 下浊之炁的力量顷刻反哺给神国。 姜望的修为随即攀升。 而他牵引着再次陷入沉眠的下浊之炁吞噬汕雪的炁。 汕雪的炁就是下浊之炁的养分,而下浊之炁又是姜望的养分。 只可惜,虽然汕雪一境的炁很多,但不足以让下浊之炁多次苏醒。 前面是正好到了下浊之炁要苏醒的最后时刻,若是从头开始,那所需的炁就无法估量了,否则荧惑在外面就只需要安生的吞噬炁就行。 再者说,下浊之炁吞噬汕雪的炁是能加快复生的速度,相比起恢复力量不是一回事,祂得先活过来才能说恢复力量的事。 而有下浊之炁在持续的吞噬汕雪的炁,那么就算有新生的炁也等若没有,因为直接源源不断的都被下浊之炁给吞噬了,这也是变相的把汕雪的炁阻断。 作为天地间第一口炁,又是本能的吞噬,甚至天地间的炁也会亲近祂,就致使了漠章没有炁可吞。 这忽然的变化,漠章自是很快察觉。 但祂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没有足够的血气及养分,汕雪的炁也没了,这让漠章的心情更糟糕。 而情况没有最糟只有更糟。 黄小巢忽然来到了汕雪。 在漠章战役的时候,黄小巢就败给了漠章。 但黄小巢也给予了漠章当时很重的伤害,所以被其记在心里。 这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而且黄小巢没有只观战的想法。 否则他也没必要来。 黄小巢很直接说道:“裴剑圣,你也打了够久,现在该换我了。” 裴静石看着他,微微眯眼说道:“等着。” 黄小巢说道:“等不了。” 裴静石没再说话,但剑意却更盛了。 黄小巢没有丝毫退让。 姜望忍不住说道:“咱没必要内讧打起来吧?” 漠章更忍不住,这算什么? 抢着跟我打? 你们最该对我产生的情绪是恐惧! 现在是几个意思? 漠章的自尊心深受打击。 祂受不了这份屈辱。 但裴静石与黄小巢对视,压根就没管祂。 黄小巢的态度坚决,说道:“我要挽回曾经战败的颜面。” 裴静石轻挑眉,说道:“那也得等着,等我不想打了,才能轮到你。” 漠章怒声道:“你们把我当什么了?” 裴静石两个人都看向祂,然后又把视线移开。 漠章气炸了。 而黄小巢也不再等着裴静石回话,直接拔刀出鞘,杀向了漠章。 裴静石的剑就随即指向了黄小巢。 姜望见此,很是无奈,只能掠至裴静石的面前,劝说道:“虽然接触不算很多,但这个人的确很犟,就当是尊重长辈,让他打一会儿。” 黄小巢的确是长辈,他已经活了三百年,裴静石才一百来岁。 只是世间很多事并非按年纪来算的。 柳谪仙的年纪更长,但裴静石的尊敬是包括了年纪的多方面,他觉得没什么问题,但他与黄小巢又不熟,所以听姜望这么说的裴静石,神情就有些怪异。 而这么一打岔,黄小巢与漠章已经打起来,裴静石就没再制止,他反倒是看着姜望,蹙眉说道:“你似乎比刚才又强了些?” 姜望笑着说道:“是涨了点修为。” 裴静石说道:“还真想把你刨开来看看。”姜望心头一跳,虽然看出来裴静石只是在说笑,但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属实有够渗人,所以他讪笑一声,瞬间退回到阿姐、锋林书院首席掌谕的身边。 而裴静石也落在了一块残桓断壁上,静静观战。 黄小巢是直接使出全力,没有任何试探的想法。 见神领域瞬开。 势大力沉的一刀就直奔着漠章的脑门。 而此刻很是恼火的漠章,再加上以前的恩怨,对黄小巢的杀意极重,完全没有刻意防御的迎着黄小巢杀过去。 祂如山的拳头先一步砸在了黄小巢的刀上。 黄小巢的见神领域虽没有像对佛陀一样毫无用处,但对漠章的影响也没有那么深,因为漠章的力量再是衰弱,祂鼎盛时期的底蕴还在。 祂杀过的仙人都数不过来,又哪会被见神的力量压制。 只有纯粹的力量才是威胁,其余的手段,很难对祂构成什么影 响。 裴静石不用见神领域,就纯是不想,因为剑才是祂唯一的手段。 但别人有这个能力,没必要不用。 黄小巢的刀与漠章的拳头对撞,掀起的力量亦让整个汕雪都在颤动,而此刻的汕雪已是人世间里最牢固的地方,因为有诸多例如仙、妖、人的力量在加持着。 他们持续的发力,都想以绝对的力量将对方击退。 致使了汕雪宛若末世一般,天上电闪雷鸣,地面塌陷,更有岩浆翻涌而起。 第239章 祂在醒来 有岩浆就在阿姐的旁边掀起,吓得她直接挂在了姜望的背上,而姜望与锋林书院首席掌谕也顺势掠起,躲闪着各地随时涌出的岩浆以及劈落的雷电。 而裴静石仍在原地没有动作。 天上有雷电劈落,无形的剑气直接将其消弭。 有岩浆涌来,也被剑气防住。 他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反应。 姜望瞥了他一眼,然后就看向仍在僵持的黄小巢与漠章,说道:“看来黄统领的实力还是差着裴剑圣许多。” 就算漠章没有被裴静石打成重伤,但也受伤了,状态是肯定有所下降。 虽然在与佛陀一战后,姜望回到神都,并没有帮着黄小巢恢复力量。 可有着遗落神国的黄小巢,纵然使不出遗落神国的力量,恢复伤势以及力量的方面,还是相比别人快很多,所以在这段时间里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他们分庭抗礼,黄小巢不仅没有压制住漠章,甚至还有隐隐小落下风的迹象。 但此时的黄小巢,对比当年的大物,的确也是名列前茅,甚至更胜一筹的。 只能说黄小巢的力量没有完全恢复,难免还是受了些影响。 而漠章的脚忽然偷袭。 黄小巢的反应倒也很快。 他的眼睛准确无误的捕捉到来袭的路线。 就一手持刀抗衡着漠章的力量,一手抬起,直接抓住了漠章的脚。 但纵然先前被裴静石毁了两个,又被黄小巢抓住一个,漠章仍有好些个似章鱼的脚,如鞭子一样,唰唰又砸来两个。 而黄小巢抬眸一瞪,一股气浪轰然炸开,他反手握刀,瞬间掠出去,眨眼冲出气浪,绕到了漠章的身后,因为力的作用,漠章往前扑,也正中了黄小巢一刀。 结果自然也是没打出实际的伤害,只是让得漠章吃痛。 啪啪的好几个如鞭的脚伴着空气的炸裂声,袭向了黄小巢。 黄小巢或躲开或以刀格开。 但漠章的手忽然探出。 黄小巢躲闪不及,被其一把抓住。 漠章死命攥着,挥拳朝着地面砸落。 砰的一声,爆起的尘沙,足有数百丈高。而漠章攥着黄小巢再次挥拳砸地。 砰砰的闷响不绝于耳。 那让姜望看着都觉得疼。 但他不了解裴静石,总该是了解些黄小巢。 毕竟在婆娑也并肩作战过。 不至于这么轻易的就被打死。 而且对比那个时候他与黄小巢、唐棠等人合力才能打的佛陀,现在的漠章还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就如姜望预料的那样。 漠章的拳头砸落,却没能再抬起。 祂狰狞的表情也有了些变化。 紧攥的拳头间溢散出丝丝缕缕的白色气焰。 然后祂的拳头就很吃力的握不拢。 嘴角溢血,抬起眸时,却迸溅出极强气势的黄小巢,就像冲破了牢笼一样,伴着白色气焰的冲天而起,在漠章很震惊的眼神里,一刀就砸在了祂头上。 漠章当即怒 目欲裂。 祂抬手再次抓向了黄小巢。 但黄小巢掠身移走,猛地挥手又是一刀斩了过去。 在漠章的身上溅起一大团的烟雾。 然而只是有烟无伤。 漠章的脚飞舞着,伴起连绵不绝的空气炸裂声,祂的手也再次朝着黄小巢抓去。 黄小巢在半空中闪转腾挪。 出刀的动作不止。 虽然对漠章而言只是轻伤,但也挺疼。 祂怒吼着催动气血,速度因此倍增。 黄小巢躲过了漠章的一脚,但没能躲过另一只脚,在被击飞的瞬间,他愣是扭转腰身,再次闪过第三只脚,可惜还是第四第五只脚。 漠章的拳头也是不要命的往黄小巢的身上招呼。 多次被击中的黄小巢,吐了很大一口血。 裴静石的声音忽然响起,“你抢着非要上去打,结果就打成这样?” 他没有讽刺的意思,纯是想什么就说什么。 而黄小巢也没有被他的话影响。 曾经世间传闻他被漠章击败,从而当了逃兵,在整个漠章战役里没再出现,虽然他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也没怎么在意这些言论,但战败这件事的确是记在心里的。 没有捡到遗落神国的时候,黄小巢是很意气风发的,或者说,骄傲至极,不是说他捡到了遗落神国就不再骄傲,而是一门心思都扑在了上面,对别的不再那么感兴趣。 但他骨子里的骄傲还是在的。 现在漠章复苏,有了一雪前耻的机会,他当然要做个了结。 黄小巢已活了整三百年,在捡到遗落神国以前是经历了整个漠章战役的,他生在烛神战役已结束,而漠章战役未起的年间,但却也称不上多太平。 因为文明要重新建立。 那个时候诸国都尚未形成。 人们就像无根的浮萍。 好在那个时期,尚在繁衍生息的妖怪没多少出来作乱的。 直至一百多年后,陆续的才有妖怪再冒头。 而人类也重新发展壮大。 就像是世界毁灭后的新气运再生。 诸多的强盛王朝如雨后春笋般的冒了出来。 在漠章战役掀起的时候,黄小巢已成长为大物。 但他当年只在已被忘记名字的某个王朝里活动,所以并没有到世人皆知的地步。 他真正成名的一战,就是单打独斗的去挑战漠章。 确实展现出了更胜当年许多大物的力量。 只可惜仍旧战败,而且是个好坏参半的名声。 如今的人间,除了少数人,已经没人知道那时候的事。 但黄小巢自己是清楚记在心里的。 他可以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却得给自己一个说法。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那都称得上他最惨的一次败仗。 后续没再出现是因为捡到了遗落神国,且被困在了神国里,那并不是他的主观决定,但战败的当时,他确实算得上败逃。 他没能有机会挽回这次战败,才是让黄小巢最在意的点。 严格 来说,除了飞升这件事,或者与之有关的,能让黄小巢在意的就只有漠章了,剩下的所有事对他都没什么所谓。 在得知漠章没有彻底死去,还能复苏的时候,他就已经在等着这一天了。 他等待的是完全的漠章,所以当年面对漠章的一道意志,反而没有那么在意。而恰恰是漠章这件事,让他自诩仙人的姿态,还能有一份人性的重量。 尤其是经历了婆娑一战后,人的分量就更重了,所以更要抓住一雪前耻的机会。 他周身燃起气焰。 荒漠里的沙砾被震荡而起。 随着他挥刀,这些沙砾也都仿佛化作最锋利的刀,铺天盖地的朝着漠章砸去。 漠章伸手挡在面前。 沙砾的风暴持续的轰击着祂。 先前被裴静石打出的细小伤口,在风暴的冲击下,再次迸溅出血雾。 很快,沙砾的风暴就被染成了红色。 漠章的身上多了更多的伤口。 沙砾的土腥气与血腥气混合着飘散。 为了能打赢甚至打死漠章,黄小巢是孤注一掷的。 至于事后漠章能否再复苏,黄小巢是不在意的。 他把能催动的力量都催动起来。 神性的气息也弥散开来。 沙砾的风暴就显得更为可怖。 轰击的漠章难以招架。 但面对曾经的手下败将,漠章就更是难接受被打败的结局。 祂嘶吼着往前迈步。 狂舞着的脚飞出去又被沙砾的风暴轰击回来。 祂挡在面前的双臂出现了裂痕。 迸溅出的血雾也更浓厚了。 祂仍在尝试着吞噬汕雪的天地之炁。 哪怕只能抢到一些,也比没有强。 祂愣是撑着走到了黄小巢身前数丈的距离。 高高举起的拳头,猛地砸了过去。 但黄小巢很快速的挥刀,数道力量拦住了漠章的拳头。 他甚至因为力量催动的太多,自己先吐了口血。 而漠章嘶吼着再次发力。 拳头终究是砸了过去。 只是没能砸在黄小巢的身上。 但掀起的狂风也冲弱了沙砾的风暴,更把黄小巢掀飞了出去。 风暴霎时间就被平息。 而只是喘了口气的漠章,毫不迟疑的再次掠身上去。 挥起拳头对着黄小巢又是一顿锤。 泾渭之地里,李剑仙没再多关注外面的战斗,静下心来恢复力量。 凶神嘲谛也是心无旁贷的盘膝坐在湖边,并没有恢复力量,不知在做些什么。 凶神红螭守着洞口。 另一边的祸壤君,看着漠章再次占据上风,也轻微的松了口气。 商鬿君的脸色却一直都很严肃。 只要漠章没有压倒性的占据上风,那情况就不能说好。 若不是裴静石、黄小巢他们在轮着单打独斗,而是一起上的话,漠章很快就会被打死,所以商鬿君已经预知到结果,祂也必须得想好退路。 但祂的退路还是想尽可能的保住漠章。 于是,商鬿君就又去找了凶神嘲谛。 守在洞口的凶神红螭自然很快发现。 祂及时提醒了凶神嘲谛。 在商鬿君到来前,凶神嘲谛就已出了山洞。 祂拦在洞口,看着出现的商鬿君,说道:“漠章是咎由自取,祂打不过裴静石,就算打赢了黄小巢,自身伤势也会更重,依旧会死在裴静石的手里。” 商鬿君说道:“但祂不能死,我们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加快祂的复苏,不是为了让祂再死一次,稳妥起见,应该把泾渭之地搬出人间,休养生息。” 只要遁入无尽虚空里,藏匿气息,短时间里就很难被找到。 祂们唯有各自都恢复了一定力量,才能有实际卷土重来的机会。 否则泾渭之地的防护被打破,祂们也难逃一死。 但搬出泾渭之地的同时,更要把漠章拽回来。 所以祂此来是请求凶神嘲谛的协助。 而凶神嘲谛很认真看着祂说道:“在漠章复苏以前,祂的复苏的确很重要,可事实证明,祂只会坏事,让我们陷入更艰难的境地。” “在我看来,祂的死,对我们更有好处。” 商鬿君皱眉说道:“你们相互间是看不顺眼,但若借着此事任其自生自灭,就是纯粹的私愤了,就算祂确实很鲁莽,可祂死了更好的说法,恕我不能苟同。” 凶神嘲谛说道:“能复苏的又不止漠章一个,你知道我在说谁。” “我已经感觉到祂有苏醒的迹象,但不能确定祂到底什么时候能醒,若是漠章死了,就可以成为祂的养分,或许有概率让祂直接醒过来。” 商鬿君的脸色骤然一变。祂的眼眸里浮现一抹惊喜,又很快皱眉说道:“若祂醒来,得知是你害死了漠章,而且是作为祂的养分,你恐怕也会被祂杀死。” 商鬿君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接着说道:“我可不是在关心你的死活,而是我方最好不要有更多损伤,尤其是凶神。” “烛神大人的目标是成为大千世界新的主宰,可当下这个人间我们都没能拿下,城隍这些仙人还没有杀绝,李剑仙也还活着。” “我们应当壮大力量,更要保留现有的力量,去实现这个目标,只要把藏在各个世界的仙人都找出来杀掉,那么大千世界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因此我是以大局为重,你更该明白这个道理。” 凶神嘲谛却笑了一声,说道:“你怎么就觉得漠章死了,祂醒来就一定会杀我?” “你未免把漠章在祂心里的地位看得太重了,甚至若祂见到漠章此时愚蠢的行为,反而会第一个出手杀了漠章。” 商鬿君沉声说道:“这绝无可能。” 凶神嘲谛说道:“没什么不可能,我比你更了解祂。” “而且此时要救漠章,我们会付出很大的代价,与你说的保存力量相违背,死祂一个,得到更多,何乐不为?” “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漠 章死后的力量,是最能加快祂醒来的速度。” “若不是觉得漠章或许能有些改变,以及担心你承受不住,祂刚复苏的时候,我就会再杀祂一次,甚至在烛神战役还没结束的时候,我就第一时间杀祂了。” “而且只要没把漠章的核心力量一起毁灭,死了也还可以再复苏,无非是时间会有些久,但这都能有别的办法,那祂每一次死,就该死得其所,死得有用。” 第240章 本源之气 凶神嘲谛很冷淡说道:“以前的确是杀漠章一两次的养分也不够让祂醒来,但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祂已在醒来的边缘,那么漠章死后的养分就很关键。” “我能做的最多就是让祂不被彻底杀死,能够有机会再次复生,但我也只能尽力而为,例如先出手杀祂,保住祂的核心力量不灭。” “若是裴静石他们不足以毁掉漠章的核心力量,我也没必要出手,祂死就死了。” “毕竟要救祂的话,凭我们现在的力量很难做到,我也不愿付出那个代价。” “你最好别轻举妄动,堰山君、拂魈君祂们都没有复生的能力,就算你有,亦没那个必要,我也肯定会阻止你,所以你要做的就是等着看结果。” 虽然商鬿君与堰山君祂们实际是不同的,但堰山君、祸壤君、拂魈君,确实都没有继承漠章的能力,堰山君的所谓复生,是提前准备,借助别人的身躯。 若当年没有蔺高岑,堰山君死了就真的死了。 而因为只谋划了一个蔺高岑,所以蔺高岑一死,堰山君就再也不能复生。 剩下的附身手段,别说大妖,很多的小妖都会,但它们是没死的前提下附身,而不是死了之后还能附身活着,这是两码事。 虽然商鬿君的态度与以往已经不太一样,可凶神嘲谛不能保证祂是否仍会为了漠章而豁出一切,既是商鬿君到了祂面前,凶神嘲谛就得保障不出意外。 所以祂直接出手束缚住了商鬿君,说道:“我是真的为你好,无论你是否能理解,目前你最好还是什么都别做,老实在这儿待着吧。” ...... 凶神嘲谛、商鬿君祂们看的不是漠章此时是否占据上风,因为漠章的对手不只有黄小巢,甚至祂能否打赢也还是未知数。 就在漠章对着黄小巢又是一顿捶的时候。 忽然有海市蜃楼在汕雪的上空浮现。 那是黄小巢的遗落神国。 他虽然没有完全得到遗落神国的力量,但也有一定的掌控权。 应该说,他这么多年的苦心钻研,不是一点成果没有。 但直接把遗落神国就这么亮出来,黄小巢确实也已经全力以赴,没有别的办法。 纯粹力量上的比拼,他们各有占据上风的时候,整体上,黄小巢还是落在下风。 要打败漠章,甚至将其杀死,黄小巢就绝不能藏着掖着,必须毫无保留。这还是他第一次把遗落神国直接呈现在人们眼前。 在漠章愣神的刹那,黄小巢与祂便一块被吸入遗落神国里。 这还是锋林书院首席掌谕头一次真实的见到神国。 海市蜃楼一般的神国把整个汕雪的上空都给遮蔽,毫无缝隙,甚至边缘很虚幻,意味着这仍非神国的全貌,是汕雪的天空完全装不下,就像另一个世界的投影。 而它要是砸落下来,整个汕雪瞬间就得被夷为平 地。 若不是有岁月长河的阻隔,相当于把人间也分成了好些空间,那被夷为平地的就是整个人间了。 姜望他们抬眸看着海市蜃楼。 相比曾经在浑城栖霞街的上空浮现的海市蜃楼,也就是姜望的神国,两者还是有很大的不同。 姜望的神国一开始并不完善,就像从无开始,因为当时的神国里空无一物,所以呈现的海市蜃楼也没有多雄伟,只是覆盖了栖霞街而已。 哪怕黄小巢的遗落神国有些残缺,看着就像残桓断壁的废墟,完整的宫殿没多少,但却在凄凉里仍显巍峨,给人很重的视觉冲击以及压迫力。 只从表面看,似乎黄小巢的遗落神国更强大。 而姜望自己清楚,黄小巢的遗落神国与他的神国是完全不能比的。 最关键的一点,没有成为遗落神国的主人,在神国里就成不了绝对主宰,所以姜望也很好奇,黄小巢把漠章拽入遗落神国里,是打着什么算盘。 姜望的意识就直接遁入其中。 毫无阻碍。 甚至黄小巢自己都没发现。 在外面看与到了神国里面,两个神国的区别就更明显。 说实话,这也是姜望第一次到别的神国里。 泾渭之地的旧天庭自然是除外的。 黄小巢的遗落神国更完整,范围也更辽阔,但就像是经历了末世一般,到处是残垣断壁,没有什么山清水秀,也没什么生灵,处处是死气。 但这只是表象,姜望能感觉到,神国的生机还是很浓厚的,只是被封锁了,应该是因为仙人的陨落,属于这个仙人的神国,就也陷入了‘假死’的状态。 要么有新的仙人能入驻这个神国,或者得到这个遗落神国的认可,使其重新焕发生机,破除封锁,否则除了最基础的力量,这个神国就毫无奇异之处。 姜望想着佛陀的事,佛陀的神国应该也遗落了,甚至直接毁灭了,所以把婆娑炼化成了祂的神国,只是到死都没有完全实现,算不得真正的神国。 但也因为婆娑有被佛陀炼化,所以哪怕祂陨落了,菩提寺只要待在婆娑里,就算混吃等死,没有任何作为,也能守住最基础的气运。 可在坐吃山空的情况下,最基础的气运也终究会慢慢消散,或许几十年,或许数百年,最终的结局就是这一脉的彻底灭绝。 只要菩提寺还有上进心,在基础的底蕴的支撑下,以及气运仍未消散到冰点的期间,守住更多气运,再能等到佛子的降临,他们重回巅峰就也只是时间问题。 而有现成的遗落神国,佛陀没要,反而去炼化婆娑,肯定不会是懒得找。 姜望以为,佛陀能看上自己的神国,自然是这个神国很特殊,除非是青冥帝或神符白雪以及当年与佛陀在同一级别的仙人的神国,其余的,应是看不上。 哪怕遗落神国是现成的,但关键是有没有 资格成为佛陀的神国。 越是道行衰败,就越是需要更好的东西,不能拿次的东西来代替,暂时的紧需倒是可以,只是对佛陀来说,该是完全没必要,还不如祂重新炼化一个神国。 或者说,祂认为,再凭空炼化一个神国,也比那些瞧不上的遗落神国更好。 而若有现成的更好的神国,就比如姜望的神国,佛陀的选择也是很明显的。 仙人瞧不上等级更低的神国,但对人来说,能捡到遗落神国,那简直是泼天的富贵,就算只能看着,不能实际得到,也是趋之若鹜。 甚至遗落神国的最基础力量,对人已经足够可贵。 黄小巢就是借着遗落神国才能从画阁守矩转入神阙境界。 但他对遗落神国的‘解锁’程度极低,更别谈得到遗落神国的认可。 至少在姜望已知的了解里,好像也没有谁真的得到了遗落神国的认可。 他自己当然是个例外,不过他的神国到底是不是遗落的还未可知。 最起码,目前来说,他应该是第一个或许也是唯一一个除仙人外成为神国之主的人,把旧天庭炼化为自己神国的荒山神,祂毕竟是神,不是人。 但这也不是绝对的,因为这只是他了解到的,他没了解的,是否存在别的人,就不一定了。 虽然姜望没有图谋别人神国的意思,但今日有这个机会,他自然也想好好观察观察,所以就没把注意力完全放在黄小巢与漠章的厮杀上。 神国里原有神祇的石像还在。 祂没有处在某个山巅,而是一个很低洼的山谷里。 祂被镶嵌在山壁里,像是在低眸俯瞰,但此时是闭着眼睛的。 姜望站在山谷间,抬眸看着祂。 石像的身躯并不完整。 甚至有一个手臂嵌在山壁里,只有半截,另一只手倒是完整,犹如在山谷间搭起的一条道路,只是手指并未触及到山谷的另一端,是悬在半空的。 这显然不是一个正常的姿态。 姜望想到陨神台里的那些石像,意识到这尊神祇应该是死在这里的,并不是纯粹的金像,姜望有感知了一下,没有任何气息或神性的气息,是完全寂灭的。 他再看了一会儿,就离开了这里。 在不远的地方,漠章拽起一块巨石砸向了黄小巢,溅起的碎石,从姜望的周身飞过,他只是转眸瞥了一眼,就继续在这遗落神国里闲庭信步。 姜望找到了神杵放置的地方,这里空无一物。 但他在嵌入神杵的缺口里,感知到了很浓郁的能量。 是神国的本源气息。 姜望没别的意思,他只是纯粹好奇,就尝试着能否把神国的本源之气牵引出来。 他真的只是想尝试看看而已。 没想到这一试,直接就成功了。 把姜望自己都吓一跳。 遗落神国的本源之气凝聚出一团光,落在了姜望掌间。 但并不是全部,只是一部 分,因为姜望及时收手了。 他也怕影响到黄小巢的计划,甚至将其害死就糟糕了。 哪怕黄小巢的确还没掌控这个遗落神国,可既然把漠章拽了进来,就肯定是有好处。 姜望转眸瞧了一眼,黄小巢仍在与漠章在激烈厮杀,没见有什么异常,他才松了口气,但也不敢继续再把遗落神国的本源之气牵引出来。 而已经牵引出来的,姜望想了想,也没道理再放回去。 就先收入到了自己的神国。 姜望注意到,本源之气才入得神国,就融入到了他神国的本源之气里。 虽然表面上好像没什么变化,但他潜意识里总觉得神国有了变化。 只是他观察了很久,也没确定到底哪里发生了变化。 甚至他的修为也没有提升。 姜望苦思没有结果,就暂时抛下这个问题。 目前能确定的是,遗落神国的本源之气是能汲取的,虽然还不明确到底有什么好处,但想来是肯定有好处的。 这个遗落神国是黄小巢的,姜望不可能再做什么。 只是别的遗落神国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因为要看缘。 捡到神国即是缘。 若无缘。 哪怕神国就在眼前,也看不着。 但有缘与能得到认可又是两码事。 姜望随后就想到了李剑仙。 他记得很清楚。 李剑仙在陨神台里捡到了很多的遗落神国。 更是曾经有送给过姜祁一个。 但姜祁最后只带回了长夜刀。 神国被打伤他的人夺走。 姜望在杀陈景淮的时候,有用李剑仙给他的意去感知。 因为李剑仙给他的三道意,除了能加持他的力量,更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探究当年那个神国的去向,只要得到那个神国的人动用了神国的力量,就能有感应。 只可惜,姜望在陈景淮的身上没有得到什么线索。 若神国是在陈景淮的身上,他都要死了,没可能不用。 所以只能证明确实不在他身上。 但能确定的是,陈景淮在当年确实有派人去杀姜祁。 因此那个神国是肯定在陈景淮有关的人身上。 只是后来姜望一直没功夫去想这回事。 此刻想来。 首先,能夺走神国的,本身实力肯定不低。 也应该最少是陈景淮的心腹,或是他能请出的人。 曹崇凛很值得怀疑,但不是唯一的,因为黄小巢也有这个可能。 姜望的神魂里还有李剑仙的一道意,黄小巢也已经用了神国的力量,那道意没有反应,但只能代表现在的神国确实是黄小巢的,而不是在姜祁手里夺走的。 可万一他有两个神国呢? 能有足够的实力,且会为陈景淮做事的,当然不仅是曹崇凛、黄小巢,就算黄小巢是个听调不听宣的人,但陈景淮的意思,他也不是全然拒绝。 甚至是杨砚,在两人没有彻底撕破脸以前,陈景淮的请求,他也未必置之不理。 而事实上 ,杨砚是肯定不在怀疑目标里。 毕竟他都死了,而且是姜望看着的,有问题,当时就发现了。 目前除了曹崇凛,黄小巢的确是最值得怀疑的人。 但姜望不会因为怀疑,就在此时做些什么。若是黄小巢还有第二个神国,他就必然会亮出来。 因为哪怕把漠章拽入到了这个神国里,黄小巢也仍旧没能占据绝对上风。 他要杀死漠章的话,已经打到这个地步,就断然不会再藏着掖着。 第241章 念头通达 李剑仙的意能感知到那个神国的事,除了姜望与李剑仙两个人以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所以无论杀死姜祁的人是谁,都不会对动用那个神国的力量有顾虑。 “对,我是需要你帮忙,不过我可不想用桃木剑交换,去巫山之后,我用九婴还魂草作为这次请求的报酬怎么样?”我说道。 原本,他还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希望叶秋能够拿出一份令人惊喜的成绩,为他们的训练改革提供一条借鉴的思路。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徐冬像是疯了一样甩开了我的手,满脸的惊恐,看我的眼神好像看一个怪物似的。 “你就是鱼人岛的王妃?很好,你的臣子居然敢威胁我,如何补偿我?不然我让海军来。”肥头大耳的天龙人趾高气扬道。 门口出现一位西装打扮的中年男人,双手交叉放在身前,毕恭毕敬地深鞠一躬。 “没事,没事,放心。”冉斯年嘟囔了几句后就挂断了电话。他必须马上冷静下来,整理思绪。 回去的时候,我还有些难受,看见老板娘吃吃地笑,我心里就别扭的很,只是不说话将头扭到一边,佯作看外面的风景,只是一路上心神早就乱了。 就在此时,背后一阵锋芒骤然突袭而来,眼看着就要刺穿无尘的脑袋。 本来还有保安想要拦住我的,不过,我直接就用了术法,很顺利的就控制住了他,走了进去。对那个保安而言,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南柯一梦,不留痕迹。 可是他的手还没来到李天胸前,就听到“咔擦”一声,李天已经折断了他的手腕,然后向后一摔,飞出数丈,连吭也没吭一声,就报到去了。 对他来说,炼化异火,纳入穴窍,这并不是多难的事情,也没有太大的危险。 这是一种异火,强大而恐怖。听闻这种三劫魔火,寻常修士即便是稍稍靠近,都可能会受到其影响,产生劫难。 所以沈诗雅也发了狠,下脚也比较重,这些畜生留着,只会祸害更多无辜的人。 李崇山很肯定的告诉我,当道术精深到了一定境界的时候,真的可以从天地间聚拢魂魄,到时候想要让人的魂魄复合,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虽然这个听上去很难做到,不过,总算是让我有了一丝希望,也有了奋斗的目标。 不过,却还是不够。那股狂暴的力量太强大了,虽然我消解了很多,但是,却始终无法来得及阻止我身外化身被抓扯着朝那里靠近。 “咳咳,那个,你们 是不是应该出去拉客了!”南宫白假装没听见雷骁的牢骚。 我不怕跟他动手,不过,如果我们在这里动手的话,那我们估计在周围的村子里也很难再找到出海的渔船了。 慕嫣然方才因为想着事情,所以也是并没有听到慕恒说的去南境的话,如今听见自然是分外惊讶。 容景墨其实也是支持她和陆南祁的,容悦看得出来,不然早前也不会说出让爷爷误会她很了解陆南祁这样的话。 金色骨架体战士,是中级神之不朽形态,中级形态的神之不朽战神,骨架体已经完整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