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白月光穿进be剧本》 葬礼之上他crush了弟媳12 等青黛醒来,书房内只剩下了她一人。 窗帘严丝合缝地拢着,夜灯也熄了,整间房内陷入了一片宁静和柔软的黑暗之中。经过一夜,她卷成了一个蚕蛹,直挺挺横在沙发上。 青黛迷迷糊糊地抓过手机,显示时间是早上九点二十。 她半眯眼,卷着薄毯坐起。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巧的敲门声。 青黛一个激灵,顿时想起了昨夜和秦知游大哥共困一室的情节。 她赶忙伸手扒拉睡得凌乱的头发,朝门外道:“我醒了!” 门锁轻拧,站在门外的却是莫管家。 她没有立刻踏进书房,眼角漾起笑意,“少夫人,您醒了。” “在您房间找不到人,我就猜您大概在这里睡着了。”莫管家笑道,“幸好秦总一早特意提醒我,说您昨夜提起要借书房找几本书看,还叮嘱若少夫人您有想看的书,就和我说,我替您去准备。” 她走进来,动作轻柔地拉开一小截窗帘,明亮的日光霎时透进来。 看来秦观生对昨夜的意外只字未提,青黛闻言,拿起压在底下当枕头的板砖书,淡定应声:“嗯。” “虽然这些都是秦总的私人书柜,但既然他同意借,少夫人您下回就带回房看吧。”莫管家面露心疼,“在这里睡一晚多折腾呀。” 秦观生说不定还整夜没睡,今早就直接去公司了?青黛叠好薄毯,和一块抱在怀里,想问又觉得不适合,只说,“这毯子……” “我来。”莫管家伸手接过,“少夫人,您下楼去用些早餐?都温着呢。” 青黛摇头,晕晕乎乎地游荡回房洗漱。 一推开门,某只鬼魂大咧咧坐在床边,两只手往后撑,吊儿郎当翘个二郎腿。 青黛扛起书就要砸鬼。 “哎哎哎哎!”秦知游抬手制止,“艾宝,我哥的书,砸坏就不好了吧。” 青黛一个扔书的假动作,长臂一捞,把书揣回怀里:“小少爷果然本事见长。不仅会锁门,还会屏蔽信号啊。” 秦知游摊手:“我一只刚死没多久的新魂能有什么能耐?在你睡着后,我就燃尽了。” “谁让你的睡眠如猪一样香甜,中途都不带醒的,我看你压根也没想破门而出吧?” 他笑眯眯,“昨晚怎么样啊?” 青黛白他一眼,钻进卫生间洗脸。 秦知游抱起双臂站在门边;“艾宝,你想不想知道你睡着之后发生了什么 ?我看见了呦。我可以告诉你呦。” 青黛咬着牙刷:“不想知道。” “哇。”秦知游大声感叹,每个音节里都塞满了抑扬顿挫,“哇。大少爷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青黛咕噜咕噜吐出一口泡沫,“滚。” “哈!”秦知游瞪大眼惊讶捂嘴,换了一个表演流派,“真没想到,他竟然……他竟然会做出那种事!” 青黛放下牙刷杯:“没话说你就出去!” “好。”秦知游垂下手臂,长长叹了一声,“我都不知道,原来我哥……算了。就让昨夜的事和我一起被埋葬吧!” “……”青黛抬起发梳,又放下,心想昨晚她占了沙发,秦观生不会真一夜没睡吧? 她走出卫生间,看向秦知游:“昨晚……” 谁知刚才还垂头丧气的秦知游蹭一下抬起脸,贼精贼精地指青黛:“你在意了。你陷进去了。你坠入爱河了。你马上要步入婚姻殿堂了。” 青黛扬起大巴掌拍他后脑勺:“说。” “昨晚……”秦知游矮身躲过,笑道:“什么也没发生。” “我哥看了一夜的书。” 秦知游抵住鼻尖,“而某人就睡了一夜的觉啊。” 青黛收回手,她望向摆在床头的《存在与虚无》,蓦然就回想起灯下安静翻书的那张脸。 他果然是习惯孤独的。 秦知游的脸又怼上来:“小艾同学,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 “嘿嘿。”秦知游说,“我几个月前搞了场游轮派对,一看日子,就是这几天了。” “你难不成还想要去参加派对?” “不。我的意思是,你可以代替我去吗?” 青黛坐到床边,捧起书:“不要。” “艾宝——”秦知游的声调带着波浪道,“我保证这聚会不是胡来的,艾宝——” 青黛不为所动。 “好吧。我说实话。”秦知游仰面摊在地毯上,“那是我自己策划的公益派对。我打算把我曾经买的败家玩意儿都拍卖了,然后捐给罕见病患儿群体。” “唉。本来是想在死之前干件轰轰烈烈的大事……”他眼尾微翘,盯着天花板,“结果没撑到那一天。” “天妒英才。我秦知游注定只能安安份份做一个帅气多金的纨绔公子哥了。” “胡说什么。”青黛没抬眼,“你是需要我替你主 持那场派对?” 她反复摩挲书角,淡淡说:“我也没参加过你们的聚会,不知道能不能镇住场子。” “艾宝!这世界上就不可能有你搞不定的事!”秦知游一个挺身,“你不用操心其他事,我雇了专人负责,你就作为我的代表露个面,他们也都知道,你就等于我。” 青黛:“什么时候?” “后天!” 一艘巨型游轮停靠在月城港口。 初春天气尚冷,青黛扎了个低垂的直马尾,穿黑色半身西装裙,外披一件长大衣,并用围巾裹住了大半张脸。 和秦知游安排的负责人见过面后,青黛随意在露台溜达,全方位欣赏这场由秦知游策划的派对。 甲板上衣香鬓影,宾客如云。巨大的电子屏实时跳动着拍卖累计数额,每一次落槌,现场都会爆发出一阵热烈掌声,气氛甚好。 还挺像样。 “那是。我花了大心思的!”秦知游倚靠在栏杆上眺望漫无边际的蔚蓝大海,“早知道我的葬礼应该和这场派对一起举办,完事后大家把我的骨灰往海里一撒,我的灵魂都升华了。” 青黛抿唇:“不要污染环境。” “喂!”秦知游佯怒。 青黛扬唇笑。 “这次我把早年拍下的藏品几乎全卖了。唯独只留了一个。”秦知游背过身,双手撑在栏杆上,“看看喜欢吗?” 青黛看他一眼,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红丝绒礼盒。 这是负责人转交给她的。 是枚胸针。 造型很独特,白钻勾勒出一位展翅欲飞的神女形象。她身后那双大羽翼更是由渐变彩钻铺成,光华流转,如梦似幻。 “不许自恋啊。没说你是女神。” 秦知游欠揍道,“你是这个女的。我是你背后那对伟大的天使翅膀。” 这次,青黛却没有反唇相讥,她轻轻抚摸胸针上的羽翼,笑了笑。 “咦。肉麻死了。”秦知游看着她,也笑,遥遥把目光投向海面。 “艾青黛?” 身后有一道突兀的男声插入其间,“秦知游都死了,没人带你玩,你还好意思混在这圈子里装上流人啊?” 葬礼之上他crush了弟媳13 青黛循声望去。 一个红发短刺男霍然拉开玻璃门,他上下打量面前的女人,眉头揪紧,嘴角却咧得很开,“还以为你跟秦知游感情有多深,结果人死了,你看起来也不难过啊。” “还有心情跑来参加派对……” “怎么?”男人一手晃动酒杯里的红酒,“迫不及待傍下一任金主了?以寡妇的身份?” 秦知游把脸一沉。 这红发男叫柯骁凡,是飞寰集团五少爷,其家族企业是月城高端制造领域无可争议行业巨头。 甚至秦氏集团旗下的工业产品线中有超20%的智能机器人皆由他家供应。 按理说秦柯两家算合作密切的商业伙伴,但秦知游和柯骁凡两纨绔子弟一个看不上另一个,能踩对方就要往死里踩。 “人贱嘴臭。”秦知游额前青筋猛得跳起,死死握拳。 青黛冲他摆手。 这是小春生前安排的最后一场慈善派对,青黛不希望出任何差池。 她点头:“柯少。拍卖会场在二层。” 秦知游重重哼了一声,两步跨到柯骁凡面前,扬起手掌抽了他几巴掌。 虽没有实感的疼痛,但柯骁凡莫名哆嗦了一下,以为是海风的缘故,他用手背蹭过脸颊,好笑道:“拍卖?我凭什么出钱为他秦知游赚个好名声啊?” “那就滚。”秦知游没好气。 青黛没多说,侧身往里走。 柯骁凡笑意挂不住,他目光往下,骤然锁在她手中的红丝绒礼盒上。 他略感玩味,粗暴地劈手夺过,再掀开盒盖。里头躺着一枚再眼熟不过的胸针,正是一个月前他在拍卖会上失手的。 原本他放话要拍下送给身边的小情人,结果半路杀出个病得快死的秦知游,刻意抬价,害他颜面扫地,败得狼狈。 那口恶气还没出,这枚小玩意儿又撞到他眼前来了。 “哦?”柯骁凡随手抛开礼盒,一指挑着胸针左右看,“这是他留给你的遗物?” “只留给你这个?”他短促地笑了一声,“也太小气了吧。” 青黛猛地伸手要夺回胸针,却被男人大力一推,半边身子狠狠撞上玻璃门。 “柯骁凡!”秦知游大怒,也伸手去抢,毫无意外,只穿过对方的手臂,落了个空。 活人阳气重,他自然是摸不到。 秦知游牙关打颤,一遍一遍去抢。 “……还给我。”青 黛一步站定,眼中烧着冷火,她再度上前,双手更大力扣紧柯骁凡手腕,几乎摁进他的脉搏里,“还给我。” “敢动我,疯了你!”柯骁凡被这蛮横的手法激得恼羞成怒,奋力甩开,“连秦知游都不敢轻易打我,你算什么东西!” 竟然甩不开。 柯骁凡冷笑,将高举胸针的那只手在青黛面前一晃而过:“那死人没少膈应我。这次,也该由我作弄你们一回了。” 话音未落,他扬手一抛。 那点钻光在空中翻飞,直直坠入深海。 “啪——!” 与此同时,一记无比响亮的耳光砸在了柯骁凡脸上。 他猛地偏过头,尚未作出反应,另一边脸又挨了快、准,狠的一记。 柯骁凡耳朵嗡的一声失去了片刻的听觉,他完全懵了,两只眼珠子木木瞪视前方。 女人脸庞跟青瓷似的,眉眼间却燃着幽冷的火光,扇完人,她轻轻一笑:“是。你丢的确实是死人的东西。” “造这种孽,破的是你自己的运道。往后诸事不顺,可要念好了今日这一刻啊。” 这话轻飘飘的,落到别人耳朵里就激起一阵悚然。 青黛不再看柯骁凡的反应,她甩掉高跟,脱下大衣,竟两步踩上了游轮的栏杆。 “小艾?小艾!”有她惊天动地的两巴掌,秦知游先是懵,反应过来后立马扑到栏杆边,“你想干什么?别动!别动!” “艾宝,那玩意儿扔了就算了!我以后……不,让我哥以后给你重新买一个!好不好?哎呀!你犯不着啊!” 大海捞针,那不异想天开吗! 秦知游急得要命:“艾宝!” 可下一秒,青黛就纵身跃下。 “艾青黛!”秦知游抓了个空,直接气笑了,“你一个普普通通的大活人哪来的本事大海捞针啊!说你是猪,你还真给我跳!” “这是大海,不是游泳池!你果然也不想活了是不是!靠!” 他气了两秒,跃身投入海里。 “……”柯骁凡僵立在原地,回想起女人说的话,脸色煞白,叫骂道,“疯子!晦气!” 他抬眼张望,在这侧露台并没发现监控,随即头也不回地仓皇逃离。 …… 扑通—— 游轮边的一声巨响还是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之后有眼尖的宾客大喊:“好像有人落水了!” 彼时,负责人刚把整场 拍卖会最要紧的人物请上船。他边走边介绍,“秦总,所有拍价都是公开透明的,只要钱款到账,我们……” 秦观生皱眉:“什么声音?” 负责人一愣,也往露台边看去。大部分在甲板上的宾客都围到了栏杆旁,伸长脖子往下看。 秦观生往前几步,目光随意地向下一瞥,动作瞬间停滞。 一个女人几乎全身淹在海水里,湿透的黑发贴着苍白的脸颊,薄薄一片,活像一只冰冷的鬼。 她的双手则扒在一艘白色快艇上,被海浪推搡着,起起伏伏。 秦观生瞳孔微微收缩,冷道:“救人。” 不同于游轮上的兵荒马乱,死死扒着快艇的青黛倒像条深海鲨鱼一般自在,起伏晃荡,桀桀桀地偷笑。 “大家都看到了吧?” 在一旁以同样姿势扒着快艇的秦知游无语道:“看到什么?你这只女水鬼吗?” “我他爹的以为你真要跳海了!” 幸好,他们跳下来的正下方系着一艘不起眼的快艇,否则这会儿,小艾估计得陪他凉凉! 青黛啧了一声,右手晃了晃握在掌心的胸针:“我是没上过学,但这不代表我没有生活常识,海是可以随便跳的吗?我们玩玄学的人很敬畏大自然的好不好!” “我是看见胸针掉这了,才敢跳的。” “那你眼神可真好。”秦知游翻白眼,“少说十米的高度,你说跳就跳。瞧瞧你那个壮烈决绝的样,可真唬人。亏我以为你是伤心欲绝地打算殉情了。” 青黛:“你多大脸啊。” 秦知游哼一声:“所以,我们俩还在这里漂浮是为什么?splay泰坦尼克号吗?我估计你这造型都得上明日头条。快点快点,爬上去!” “我不。”青黛扒着快艇,下一秒就叹了一口气,做出虚弱无力的样子,“那个谁不是想闹吗?那我就配合他,闹得更大点呗。” “哦——”秦知游指了指高层的围观群众,再指了指某人湿漉漉的脸蛋,“你想搞道德绑架。” “什么道德绑架?”青黛扭过脸盯着掌心的胸针,语气惨淡,“是陈述事实。飞寰集团五少爷连可怜的秦家小寡妇都不放过!” 秦知游笑得要死:“那我估计这孙子有的苦头吃了。其他秦家长辈在时不好说,我哥刚回国,他可不是软柿子。” 青黛幽幽:“造孽破运道。往后他怎么倒霉,都会想起今天的。” 秦知游竖大拇指 :“惹谁都别惹神棍。尤其是艾青黛这种一肚子坏水的神棍。” 青黛不接茬。 “好了呗。”秦知游说,“看见你惨状的人已经够多了。别泡了,再泡要泡发了,上去吧。” 青黛不动:“我自己上去显得我多矫健似的。等人下来捞我吧。” 秦知游挑眉:“你是不是快没力气了?” 青黛苍白的手指扣紧船身,怨从中来:“我……上去后……一定要……坑死他。” 扑通一声—— 预期的救援并没有顺着悬梯爬下,只听头顶一阵惊呼,一道黑影干脆利落地投入海水中。 青黛吓了一跳,刚想“虚弱”开嗓说自己没事,还能撑住,没必要这么紧张。 可当距离拉近,那张被海水浸湿的脸越发清晰,青黛心头一震。 秦知游笑了:“哇哦。” 是秦观生。 葬礼之上他crush了弟媳14 青黛以为看花眼,腾出一只手撩了撩如水草般贴肤的长发,发现真是如假包换的秦家大哥,她有点想把头发盖回去。 “噗。”秦知游没忍住,“现在知道丢人了?看你刚才扮演凄惨绝望女水鬼挺带劲啊。” “……时机正好,你觉得我现在装昏迷怎么样?”青黛暗暗咬牙道。 说干就干,她闭上眼,几根手指虚扣船身,整个身子缓慢往下沉。 整个过程如融化的巧克力一般丝滑。 这时,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果断揽住了青黛几乎快被冻僵的腰身。 隔着湿冷的衣物,那体温真实地灼人。 “艾青黛?” 男声微沉,语速比平日快了许多。 青黛伏在男人肩头,眼睫轻颤,从喉咙里含糊地应了一声。 她能感受到衬衣下的胸膛有力起伏着,随即就将她搂得更紧。 接着,男人单臂箍紧青黛的腰,另一只手稳稳抓住了游轮挂下的悬梯。 那软梯在海风中晃晃荡荡,足有十多米高度,秦观生却攀升地稳健又迅速。途中,他的目光还不时在青黛的脸上短暂停留,以确认她的状态。 登上甲板,他半跪下身,随即用干燥浴衣裹紧了青黛瑟瑟发抖的身体。 秦观生开口,带着不虞的命令口吻:“叫医生。立刻。” 他的动作很快,手臂也只虚环在青黛肩上。在并不算拥抱的拥抱过后,女人身上留下的那点属于他的体温,又迅速消散了。 刚穿好全套救生装备的船员哪敢再耽搁,马上把待命的医生扯到跟前:“来了,医生来了!” 这句话的疗效堪比神医华佗在世,青黛虚弱地睁开眼,视线漫无边际地扫:“我……没事。” 秦知游蹲在一旁,捧着脸笑。 “让医生看看。”秦观生冷冰冰道。 说着,他湿发的水珠顺着下颌滑落,有几滴滴进青黛的眼窝里,她眼皮一颤,立马泫然欲泣,又努力睁大眼,作出倔强不肯落泪的模样:“不要。我不看医生。” “拍卖会呢?怎么不继续了?” “继续。我真的没事。” “这……”患者不配合,医生站在半步之外为难,“秦总……” 秦观生垂眼静静看她片刻,没有坚持。 “好。那么——”他话锋一转,语气平静道,“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围观的名流面面相觑,有的认 识秦少夫人,有的不认识,却全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提及此,青黛攥紧掌心的胸针,眼中怒气不似作伪:“我自己说。” “有人把我的胸针扔下了海。” 秦观生:“谁?” 青黛伸出一根细长苍白的手指,精准指向隐在人群之后的红毛,精准报出凶手名号:“柯骁凡,飞寰集团五少爷。” 没有质询,没有疑问,秦观生顺着她的手看了一眼,就平平淡淡收回视线,只说了三个字:“知道了。” 青黛一呆。 准备看好戏的宾客们也愣住。 “艾青黛你把话说清楚!”柯骁凡推开旁人,站到他们跟前,“三言两句说得像是我把你推下海似的!” “是,我不过借你的胸针拿来瞧瞧,一时没拿稳,失手掉了而已。分明是你自己跳下海,现在还想空口污蔑我,你以为谁都会信你的花言巧语吗?” 他火气冲天地抓了一把头发,“所有人都知道我和你老公互相不对付。怎么?想故意坑我,离间柯秦两家的合作?” 秦知游面露鄙夷,“退退退!什么好赖话都让你说了。真把商业合作当作免死金牌!” 青黛裹着浴巾坐起,冷冷道:“我的话说的不清楚吗?你,飞寰集团五少爷,柯骁凡把我的胸针扔下了海。” “还要我再说第三遍吗?” 柯骁凡迫不及待地大声道:“那你跳下海和我有什么关系!” 青黛缓慢站起身,用力将胸针攥在掌心,那对飞天羽翼硌得她如同握紧了一把滚烫的石子,几欲握不住,却因贪恋其热度,不惜灼伤也要握得更紧,“你承认了?你扔掉的,是知游留给我的……唯一遗物。” 秦观生泛冷的指尖微蜷。 他瞳色愈沉,盯着瑟瑟发颤的单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虽然早听说柯少和秦小少爷关系不好,但扔掉别人的遗物也太过分了!” “害得人家少夫人在海水里泡了那么久,他居然不第一时间救人,还装没事人?这不是间接杀人吗?太可怕了……” “我们哪有什么资格置喙柯五?”一人哼了声,“两家有合作,不会闹得太难看的。” “也是。没有永远的敌人和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估计柯五低头认个错,这事就过去了。从前那两位少爷闹不愉快,不都是轻飘飘揭过去的?” “我……!”柯骁凡眼神闪烁,无数人盯着,他本想再辩解几句,转变一想又 觉得没必要。 做就做了,秦家能拿他怎么办? 于是,他神态逐渐放松,玩味一笑:“扔?我不是手滑了吗?” 青黛死死揪着浴衣。 “小艾,你可别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啊!”秦知游警惕地看她,“他爹有名的圆滑奸诈笑面虎,绝对不是好对付的,咱好女不跟臭狗斗!我保证接下来每天阴他!” “各位。” 在一片窃窃私语中,秦观生语气平稳地开口,“海上风大,请移步二楼。” “拍卖继续。” 有他这一句话,众人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明白这事就是要揭过的意思,纷纷有眼色地流向二楼。 柯骁凡哼笑,斜眼睨青黛。 青黛当做没看到,只垂着头。 甲板上宾客渐少,在救援队也抱着装备撤离时,秦观生却开口了:“稍等,留步。” 他倏地攥住柯骁凡前襟,借着冲力将其狠狠摁向栏杆。后者大半个身子瞬间探出船外,底下就是翻涌的深海。 “秦、秦总?秦总?” 秦观生顺手捞起一旁揽绳,往对方腰间一缠,算不上仁慈,简直粗暴。 “秦观生!秦观生!你敢……!” “代我向令尊问好。” 声音平静如常,手下力道却狠决。不等回应,秦观生松开了手。 “秦……”柯骁凡的不可置信卡在脸上,所有肮脏的辱骂也卡在喉咙里,“秦……!” 第0.001秒后,他的身体直直坠向海面,却被那极速抻直的绳索悬在空中,像只蛄蛹的海马。 一挣扎,脸就冲入海面。一辱骂,张嘴直灌海水。 想求救,却没人听得清。 秦观生瞥向一排僵直的救援队,被海水浸湿的这张脸显得更加冷硬:“计时。半小时,是你们出动的时间。” 为首那个脸都麻了,结结巴巴道:“是……是!计时了计时了!我、我们半、半小时后再捞人。” 秦观生捡起地上的西装外套,临走时,他对青黛说:“进去换身衣服。” “啊……哦,好。” 青黛迟钝应下,实则人都傻了。 她和身旁的秦知游僵硬成了两座两两对望的雕塑,全程看呆。 “哥……哥啊……”向来自诩纨绔子弟的秦知游一下觉得自己往常简直萌萌哒,他说,“你在国外就是这么做生意的吗?哥,我滴亲哥啊!” 青黛从厚厚的浴衣里伸出两只手掌,跟海豹似的鼓掌,啪嗒啪嗒啪嗒。 葬礼之上他crush了弟媳15 自游轮那日过后,青黛起码有一周没再见到过秦观生。 尽管两人住在同一屋檐下,但秦观生似乎有大半时间都在公司。原本碰面的机会就少,如今更是彻底见不到人影。 青黛抱着一本《道德经》坐在二楼阳台晒太阳,耳旁的声音在不停叨叨叨。 从管家的嘴里听说秦观生这几天一直忙到凌晨,最多只能睡三个小时就去公司,她渺小的良心受到了响亮的谴责。 青黛忽然问:“那天,我算闯祸了吗?” 秦知游挑眉:“你闯的是哪门子的祸?我看反倒是柯五那小子死到临头了。” 他在躺椅上慢悠悠摇晃,“别担心了,我哥会搞定的。” “得罪柯家,我哥可能会有点为难,但也不会太难。虽然柯家的机器人产业在月城独占鳌头,但要找一家稍次的替代商还是很容易的嘛。” 说着,秦知游双手掐住自己脖子,做了个鬼脸,“我都不敢直接弄那孙子,好家伙,我哥直接给人捆成猪五花丢海里了。” 青黛慢慢把书盖脸上。 秦知游坐起:“瞻前顾后可不像你。要柯五再站你面前,你还扇他吗?” “扇。”青黛说。 “哎——这就对了。”秦知游伸出一根手指,指指点点,“我看你也不是后悔针对柯骁凡了,你只是心疼我观生哥哥了。” “胡说八道。”青黛懒得理他。 秦知游笑一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好吧。看在某人快要思念成疾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跑一趟吧。” 青黛拿起《道德经》要砸鬼,那鬼却将身一扭,化作袅袅青烟逃走了。 “……”青黛重新躺下,开始念书,“……见素抱朴,少私寡欲。” 在她快要睡着时,一阵急促的呼唤声在青黛耳边炸开:“小艾同学,小艾同学,小艾同学!” “咋?”青黛从书下露出一双眼睛。 秦知游眼睛很亮,神色激动,他竖起两根手指,“告诉你两个消息。” 不等青黛问,他拔高声调:“秦晖,我二叔,就那天上门找你茬那个,他被发配边疆了!” 青黛一愣:“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我哥把他丢外头去养老了。”秦知游挑动眉梢,笑嘻嘻,“总归往后他是没资格,也没机会到你面前指手画脚了!” “我都打听过了,二叔这段时间在公司里没犯啥大错,调令是前段时间突然下来的,谁 都不敢信,我二叔还闹了好几天,最后没办法才灰溜溜地跑路了。” 他很满意,“我哥果然是干实事的人,瞧瞧这魄力,瞧瞧这手腕。闷点就闷点吧,勉强可以忍受,起码有事他是真上,当老公还挺可靠的,对吧?” 谁跟你“对吧”。青黛一手撑在身后,慢吞吞直起身,“那第二个消息呢?” “哦。”秦知游笑脸顿收,面无表情道,“第二个是小事。” 他这副反应倒让青黛想笑了:“怎么了?” “没什么。”秦知游高傲地重哼一声,“只是我哥要去相亲了而已。” “这有什么啊。他也二十八岁了,正常,正常。”他自顾自,“反正我会拼尽全力把它搞砸的。嗯对。” “……”青黛手上的书没拿稳,砸到地上。她弯腰去捞,淡定道:“得了吧你。你哥的人生大事,你去搅和什么。” “等……”青黛的喉咙莫名发干,她清嗓,重新说,“等你哥找到喜欢的人,有了幸福的归宿,你也该放心了不是吗? 秦知游托下巴,深沉到声音都底了两个度:“我偷听到秘书们说八卦,说他今天要去见哪家的千金。啧。一定是有人看上了我哥的美色,想趁这次柯家撤资撤设备的危机拿下我观生哥哥。” 青黛:“那挺好。你哥可以爱情事业双丰收。” “艾青黛!”秦知游恨不得拿个大喇叭到她耳边喊——你24k纯金的帅老公要跑了! “干什么?别去捣乱啊。”青黛合起手掌,恬静微笑,“尊重,祝福。行不行?” 秦知游微微冷静一丁点。显然,他和小艾混了十来年,双方都很懂怎么拿捏对方。 于是下一秒,他叹气,坐在躺椅上抬头仰望天空,只给青黛留下一个悲伤的侧脸:“好好好……我只是想亲眼看看我哥到底会幸不幸福,万一这次他不是自愿相亲……” 三十分钟后,西港湖景餐厅。 青黛翻着天价菜单,直接把两腿一蹬:“吃不起。溜了。” “等等!”秦知游指了指自己的脸,“秦太太,你不会报我的名吗?” 青黛丝滑伸手:“服务员,点单。” 秦知游单手捧脸,笑眯眯:“也是一点都不客气。” 青黛真诚道:“也是真的饿了。” 秦知游哼笑,用眼神示意临窗那一桌,“艾宝,盯牢了,那个穿深灰西装的是我哥,他对面穿粉色礼裙的是罗……我前前女友?!” 他声音陡然变调。 青黛叉起一块沙拉,嚼动腮帮子侧着脸看过去:“唔唔唔……还真是。嘻嘻。” “是就是,你嘻什么!”秦知游揪自己的头发,崩溃道,“这简直有悖人伦!” “我亲哥,亲哥啊!他怎么能和我前前女友相亲呢!” “……”青黛,“你的道德刚刚苏醒吗?” 撮合亲哥和名义上的老婆倒挺带劲。 “道德不道德的另说。”秦知游咬牙切齿道,“我觉得我的尸体快苏醒了。” 他霍然起身,雄赳赳气昂昂地冲过去。 “柯家拥有tx芯片的独家专利,短期内想取代他们生产的智能机器人不可能。”粉裙女人仰头,十分干脆地喝尽杯中红酒,“但有秦总您一句话,只要把钱砸够,我们罗家会全力以赴。” 秦观生:“嗯。” 他从上衣口袋取出一根钢笔,落笔成锋,在合同上签了名:“罗总,合作愉快。” 女人笑:“叫我罗总太抬举我了,我现在只是在我爸的公司实习而已。” “在柯家高调地宣扬与秦氏终止合作之后,月城几乎所有做高端制造的都想跟您合作。说真的,你会愿意跟我谈,不只是我,我们董事会的许多长辈都很意外。” “辛苦您下班了还特意跑一趟。”罗漪兴奋地脸颊泛红,豪气道,“我保证,我们公司不会让秦总失望的。” 秦观生点头。 在一旁的秦知游咽下一口口水。 秘书们说,他哥下班后要和一位千金见面……嗯。居然是铁血商业局啊! 他傻站着,也不知道做什么反应了。 “罗总。”就在这时,秦观生淡淡开口,“听说,你和知游是大学同学。” “嗯?”罗漪先是一愣,随即有几分不自然的尴尬,“是的。我们是同个专业的。” “我也没必要瞒秦总,我们不仅是同学,我和秦知游在大一的时候还谈过一段短暂的幼稚恋爱。”她笑了笑,口吻轻快,“希望这不会影响我与秦氏的合作。” “毕竟那小子和我分手后,转头就谈了另一位千金小姐。我现在也有未婚夫,那段过去真的是往事了。” 闻言,秦观生的反应依旧很平淡,他将钢笔收回掌心:“那艾青黛呢?” “你认识她么?” “艾青黛?”罗漪笑,“我知道啊。” “她不是秦知游的好朋友吗?” 葬礼之上他crush了弟媳16 这一刹那,秦观生冷冰冰的眉眼间竟有几分微妙的松动。 “秦知游总说艾青黛是他最好的朋友,我也见过那个女孩子几次,虽然话少,但性格挺随和的。”罗漪耸肩,继续说,“真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竟然是他们俩成了,还办了场风风光光的婚礼。” 忆起曾经,她眼中难免流露出几分怅然:“那小子满口嚷嚷自己是不婚主义,要谈一辈子的恋爱,果然是骗人的。” 是。秦观生垂眸,指尖轻叩酒杯。 以他对弟弟的了解,秦知游绝不会因为爱情仓促地进入一段婚姻,除非……他另有目的。 譬如急于为放心不下的挚友找个依靠。 那么,他对艾青黛并非是男女之情么? “叮——任务达成进度10%” 合同签完,饭桌上的两人就没再闲聊,礼貌地起身告别。 到此,秦知游也松了一口气。心惊胆战听了半天,发觉前前女友没有深扒他的黑料,他不禁暗夸一句罗漪仁义,就飘回了青黛那桌。 而这边菜刚上齐,青黛迫不及待夹了一筷子。好吃,好吃。 “小艾同学,”秦知游叉着腰,有心恐吓,激起青黛的危机感,“你完了。他们那边相亲局聊得可愉快了,我感觉我前前女友马上就要变成我嫂子了。” “那恭喜你!”青黛乐呵呵。 “艾青黛!”秦知游瞪她。 “我说,你哥能早点结婚不是好事吗?”青黛品一口果酒,咬着吸管,懒洋洋抬眼。 忽然,她咧着的嘴角僵住。 一道深灰色的挺拔身影不知何时静立在桌前,他低垂眼帘,似乎已经这样静静看了青黛片刻。 “有约?” 竟然是阔别多日的秦观生。 主动,上前搭话了。 青黛僵了一会儿,咕嘟咽下去一口酒,她作出平淡的反应:“没有。一个人。” 秦观生微微倾身,将手搭在对面空置的椅背上,他周身冷感很重,却是稍作停顿,像是斟酌后才开口,“我可以坐么?” 青黛有些无措地瞥了眼秦知游。 后者眼中闪烁着十万伏特的精光。 青黛:“……” 她慢慢收起蹬直的双腿,“……您坐。” 秦观生就坐到了她对面。 青黛默默惊恐。 迄今为止,秦观生只主动跟她搭过一次话,还是在葬礼当晚要她签下合 同,离开月城。 难道这次也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柯家发力了?秦家有危机了? 需要把她押出去负荆请罪吗? 柯骁凡那鳖孙!!! “是有什么事吗?”青黛犹豫一会儿,还是问了,“那天柯骁凡他……柯家来找我们的麻烦了?我是不是不该在大庭广众下落他的面子?” ……我们? 男人并未立刻回应,崭新的千亿合约被随手放置在桌角,他从容摩挲手中钢笔:“与你无关。” “柯擎早对旧合约不满意,他想掀桌重谈更多分成。他儿子的事只是一个谈判契机。” 秦观生平稳道,“而我给他这个机会。” 青黛的视线从新合同移到男人脸上。 尽管青黛对商业合作一知半解,但也隐隐能感受到眼前这位寡言少语的男人,于危局之中是沉着、缜密,大胆又自如的,从其言辞间甚至能窥见几分近乎傲然的意气风发。 意识到自己发了好一会儿愣,她忙低头咬住吸管,又猛猛喝下大口低度数果酒,一时冲得脸都红了。 “所以,不用担心。”秦观生将钢笔压在文件上,“所有可能出现的‘麻烦’,在你之前,都会先经过我。” 男人微顿,神色渐淡,“……只要你还在秦家。” 青黛抿唇。 她知道,因为她在外人眼中是秦知游的太太,所以秦观生自然会保护她。 可是,她不可能一直留在秦家。 等小春离开,她就也该走了。 她哪里是什么优雅大方的秦少夫人? 她只是一个四处流浪讨饭吃的神棍。 青黛不知道怎么回秦观生的好意,她只能小弧度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 见青黛有点蔫了,站一旁围观全程的秦知游多少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小艾从小到大都没有稳定的居所,多半是跟着那不靠谱的师父到处跑,而她师父偏偏是个神出鬼没的主,有时扔下一句要“闭关修炼”、要“求仙问道”,就有可能把小小的小艾单独扔下十天半个月。 加之职业的特殊性,她记事后受到的歧视也不少,所以她习惯待在自己的方寸世界里,然后在外装出一副清冷不近人的模样,从不与人主动交往。 能跟秦知游成为朋友,还是秦知游死缠烂打来的。 当初小病鬼的同龄朋友也很少,骤然见到家里来了个面无表情跳大神 的同龄小女孩,她的小脸被涂抹得乱七八糟,穿着艳红深蓝明黄揉杂的不合身法衣,一边看师父和旁人的眼色,一边笨拙又夸张地摆动手脚。 被吃药打针逼得苦兮兮的小病鬼笑得前仰后合,之后就暗下决心一定要跟她做朋友。 因为她太有趣了。 而且,他们两个好像都有点可怜。 秦知游瘪嘴,突然大声:“艾青黛!” 青黛被吓得一哆嗦,她向上横秦知游一眼,怒视他。 秦知游吸鼻子:“你就是很有趣,很好很好的人。你就是值得最好的啊!” “……”青黛不知道这哥突然是怎么了,她无声,“干嘛?” 秦知游五官狰狞,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作出铁骨铮铮的样。 青黛:“……” 她继续吃。 “你……” “如果你不想回答我,可以忽视我的问题。”秦观生忽然道,“你为什么和秦知游结婚?” 青黛咳嗽一声,克制了喷饭的冲动。她把脸扭向窗边湖景,淡淡:“知游就是很有趣,很好很好的人。他就是值得最好的啊。” 秦知游:“……喂!” 青黛想笑,一咳嗽才发觉刚才咽下去的是一口火热辣椒,她努力忍住,眼含热泪。 好辣辣辣辣辣辣啊。 秦观生的目光掠过女人白皙的侧脸,窗外的湖景水光似乎全映入了她眼中,凝成一片潋滟水色,紧接着,她的脸颊有了一丝隐忍的抽动,大概真是难过极了。 他轻皱眉,唇角抿直。 葬礼之上他crush了弟媳17 半晌,秦观生面无表情道:“你们是因为相爱才决定结婚吗?” 怎恁直白啊! 秦知游他哥不会看出什么了吧? 难道是因为刚见过秦知游前前女友,无意听闻了秦知游一长串的震撼情史,所以察觉他弟弟个风流浪货稀里糊涂地举办婚礼大有蹊跷? 青黛好不容易把辣意憋下去,闻言又想咳嗽了,两铁子说什么爱不爱的,她矜持又克制道:“我知道知游比较爱玩……” “但能陪在他身边,我心满意足。” “oi——”秦知游装作要呕吐,“你瞎说什么啊!” 秦观生搭在文件上的指节微微收紧,手背上的青筋一现即隐。 秦知游未必爱她,她却心甘情愿。 那场婚礼,果真荒唐。 他没应声。 随后,秦观生突兀起身:“你慢用。” 哎哎哎?这就走了?青黛把脸扭回来,悄悄抬眼,男人高大的身形挡去了头顶暖光,英挺的五官就愈发深邃,他没有半分停顿,拿起文件离开。 青黛松了一口气,目送人消失在拐角。 她低头愤愤咬住吸管,秦观生是不是真的看出什么了,看出她和小春并非真心相爱才举办婚礼? 以秦总的恐怖手段,要知道有人霸着秦少夫人的名头,何止是离开月城,自己会不会被捆起来丢到爪哇国去? 青黛此刻十分想掐着秦知游的脖子,边晃边问,介于摸不到,她只得压低声噼里啪啦倒了一大串:“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和你哥的兄弟关系压根没什么嫌隙,你们俩分明都很了解对方!所以你的执念是什么?趁我被赶出秦宅之前,我拼尽全力给你办到。你别一天到晚嘻嘻哈哈,我师父说鬼魂滞留人间是很伤魂的,魂魄多损耗一分,踏入轮回后就更有可能体弱多病,身形有缺。” 秦知游坐到她对面:“你师父那老神棍的话你也信?我多陪你几天不好吗?” 青黛指他,幽幽道:“我本来不信老神棍,直到看见了你。” “……呃,这个……”秦知游仰头望天花板,“那个……” 青黛拿起刀叉,“饿狠狠”盯他。 “咳。”秦知游笑眯眯道,“我早说了,是你不信嘛。” 青黛微抬下颌:“……想看我谈恋爱?” 秦知游噘嘴,吹了段不成调的口哨。 虽然青黛沉默着没怼鬼,但秦知游从她眼中读到了明晃晃的匪夷所思。 “还有,关于什么执念,滞留人间,投胎后体弱多病的,你就别再想了。”秦知游大咧咧道,“我才不论什么下辈子的事,我在这一刻尽兴,就不后悔。” 这次,青黛沉默得更久。她道:“小春,可我不想你再生病了。” 医院的气味太难闻,仪器的声音太刺耳,哪怕只是可能性,也叫人害怕。 秦知游瞳孔一抖,随即他又恢复如常,无奈笑道,“你看,你们又来!我说吧,我走得太早,果然是欠你们的,还都还不清!” 他语气微扬,眉头也跟着挑起来,“我可不希望我一个短命鬼拴你们一辈子。看看,给小艾同学都吓出多大的阴影了!” “所以说,”秦知游右手比枪,“你的下一个交往对象必须得是健康的人,就算不是爱人,是朋友也可以,我是说,小艾,你得遇见新的人。” 他用力眨动眼睛:“我盯着你。” 青黛神情稍黯,她张嘴,欲言又止,“……我一个人也很好。” “我不好。”秦知游做鬼脸。 在一人一鬼陷入短暂僵持时,青黛的手机一震,收到了一封以“乖徒”二字命名的邮件。 “乖徒,为师突然想起还有一桩业务未了,是天隅山凶宅避邪。为师已镇厉鬼,剩下一点花里胡哨的收尾工作,你且去替我做场法事。尾款就结你账上了噢!” 青黛定睛一看,精准捕捉了两个词“天隅山”和“尾款”。 天隅山? 天隅山那片有块区域是景区,山顶有两棵交错生长的古树,是月城久负盛名的“鸳鸯树”,吸引了大批年轻人去打卡。 青黛沉吟片刻。 为了尾款……哦不是,为了防止秦观生发现真相后第一时间把她这位假秦夫人丢到爪哇国去,她得先离开秦宅一段时间。 逃命去。 之后的事顺理成章,青黛和莫管家说了自己有工作安排,并直言打算去散散心,莫管家纵有万般不放心,也是放人去了。 到天隅山时,天已经黑了。 客户是一家做家具生意的外地富商,年前大手一挥阔气购入一套依山傍水的豪宅,本来是进山修身养性的,谁知入住后整个人越来越萎靡,做生意也连连亏了好几笔。 人这才忙不迭请了罗大仙上门看风水,罗大仙那罗盘一摆,朱砂绳一拉,三两下断言这豪宅里死过人,还不止一个。 这给客户吓够呛,住也不敢住了,还花了重金叫罗大仙 捉鬼镇宅。 那时,青黛还偷偷问师父,真有厉鬼吗? 罗江流看她一眼,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青黛:“一个穷鬼,一个饿死鬼,算不算?” 青黛跟着罗江流打下手每月只能领微薄的工资,所以她只热衷于吃饭,因为可以蹭到罗江流的满汉全席:“……解决完了吗?可以去吃饭了吗?” 从不亏待自己的罗江流:“傻徒,把工期拖长些,难搞,就贵。” 青黛:“真黑。” 罗江流:“嘿喂狗。” 这一拖,就拖到罗江流自己都忘了这回事,才赶鸭子上架,让青黛过来收尾。 虽然,此刻站在黑漆漆的依山豪宅前,青黛怀疑罗江流并不是忘了这码子事,甚至他远逃月城,都是因为他解决不了,为了保全老脸,所以溜了。 青黛咽口水,眼前的豪宅这也…… 太阴森了吧!!! 每个黑洞洞的窗口里都像有一双漆黑诡异的眼睛哇!!!哇!!! 纵内心崩溃如泄洪,青黛的脸上是很淡定,以致身旁圆滚滚的客户格外信赖她:“大仙!里面没有人,您快进去吧!” 是没有人,但看起来都是鬼啊! 青黛吸气,没有鬼,没有鬼,这世界上就压根没有鬼,不过自己吓自己,只要战胜自己内心的恐惧…… 然后她一抬眼,就看见了歪着脑袋看热闹的秦知游。 有鬼!!! 葬礼之上他crush了弟媳18 顷刻间,青黛摆正脸色:“此事不急,要等子时。” “好的大仙!”客户乐呵呵,“我在酒庄定了包间,那咱们先去吃饭!” 去酒庄的路上,青黛眉目淡然,在手机上哐哐打字,然后侧过屏幕给秦知游看:“那豪宅里真有鬼?” 秦知游翘着二郎腿坐在后座,他一瞥:“有啊。还不止一两个。一群。” 青黛连戳三个发怒的表情包:“那我一个小喽啰怎么对付他们一大堆!!!我说三二一,我们直接跳车逃!” “别担心!”秦知游啧啧道,“真被你师父瞎猫撞上死耗子了,那些鬼魂只剩一点虚无的残念了,他们还当自己活着,在重复生前的工作而已。你去放点辟邪玩意儿也就好了。” “……真的?”青黛半信半疑。 秦知游把双手举到眼前,张牙舞爪道:“我也不是好惹的!” “……”青黛搂了搂包里罗江流快递给她的部分法器,觉得江湖老骗子在此刻的形象格外伟岸。 到了景区酒庄,客户先上楼点单,青黛则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翻包,她一边翻一边回忆师父教过她的法器用途,把有点的用处都垒一块,什么三清铃,七星剑,八卦镜…… 这时,恰逢一大行人陆续走下楼,青黛听见动静,忙不迭把法器一件件塞回包。 “秦太太?” 其中一个走在最前头的人眼尖,疑惑地看向人群簇拥之中神情冷淡的男人,“那不是秦太太吗?是我看错了?她怎么会在这?” “秦总,是您带来的吗?” “秦……太太?”一个棕发长卷毛蓝眼睛的年轻人生涩地重复一遍,随即他一挑眉,扭头看向身侧男人,用外语问,“gavin,你结婚了?” “……”秦观生收回视线,平静无波道,“你误会了。她是……” 不等人回答,棕卷毛大步跨下楼梯,“好啊你,我倒要看看吸引你迫不及待回国的妻子是何等的大美人!” “哈罗,很高兴见到您!” “你就是gavin的新婚妻子?” 一道热情的叽里呱啦在青黛头顶响起,青黛手上用力,堪堪把最后一把宝剑塞回布包,她抬眼,高冷吐出三个字:“……听不懂。” 棕卷毛疑惑歪头,把双手十指紧扣,然后噘嘴在手背上亲吻了一口,用磕磕绊绊很有嚼劲的中文说,“泥是……秦、秦的……泰太?” 啥亲亲海苔?青黛没懂。 秦知游道:“前两句我也没听懂,这说的也不是英文呐。他好像问你是不是秦太太,可能参加过我俩的婚礼吧,我请了好一片,记不清了。他也许是秦氏合作伙伴,你回答他yes就好。” “……耶斯。”青黛略带狐疑地回。 粽卷毛眼里放光:“哦!gavin!gavin!你的妻子这么漂亮可爱,竟然不给我们这些老同学透露半点风声!难道是怕我们嫉妒你不成?我得跟沃克和弗里安说!” 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机。 拍照?报警?曝光她?青黛有些警惕地抱紧布包,使劲把宝剑往里怼。心想难道这老外也要打击封建迷信? 斯到普!斯到普!她是唯物主义来的! 这时,一只大手从右方横过伸过来,捂住了摄像头。 男声冷冽,不带情绪:“伯恩,冷静点。是误会。” 青黛抬眼,千方百计想躲的秦观生竟然就站在她身前。男人一套深灰色戗驳领西装外加黑色羊绒双排扣大衣,从头到脚一身行头明显是为公事而来。 然而在此刻见到秦观生,青黛那颗飞出去的小心脏才慢慢落地,她暗自松了一口气,数度偷瞅秦观生。 “什么误会?”伯恩说,“你别以为我听不懂中文。他们都喊她秦太太,难道她不是你老婆?” “她是秦太太。”秦观生冷淡道,“但她并不是我的妻子。” “他是我弟弟的……”秦观生停顿片刻,她和知游两人并未领证,不过是拥有一场有名无实的婚礼,用“夫妻”这个词形容他们也许并不否合适,于是他改口,“女友。” 伯恩瘪嘴:“好吧。真叫人失望。看你维护她的模样,我还当你终于老树开花了。” “……”秦观生额前青筋一跳,冷脸,“你从哪学的乱七八糟的词汇。” 伯恩哼了一下,又将注意力转向美人,肤白胜雪,眉间一点红痣,清冷中凝着一抹薄薄的忧郁,长得跟藏品古画里的仙子似的。 他双手捧心,语气强烈:“你弟弟真是天大的好福气!他是如何追求到这样完美的女人的?” 秦观生面无表情:“你该走了。” “哼。”伯恩指着秦观生,将脸转向青黛,用磕绊中文说,“小姐,他很、无趣吧?没有女人会、喜欢这样的。” 凹凸崎岖的声调让青黛听得很费劲,她神态略懵,努力理解一番,维持高冷,只摇了摇头。 嗯。她才不想被捆了丢海里。 秦观生目光微垂,不着痕迹地从女人身上移开。他将手机砸回伯恩怀里,淡淡:“闭嘴。” “这么凶。是恼羞成怒。”伯恩与他做了六七年同学、好友,饶是再粗线条,也能感受到面前女人似乎不太一般,他幽默道,“少见我们gavin情绪这么外放。许多同级生到现在还言之凿凿,以为你是仿生机器人。” “我真该把你刚才的样子拍下来给同学们看看,这样他们就不会怀疑你是大活人了!” 秦观生:“……” 情绪……外放? 他? 秦观生陷入沉默。 ……很明显? 伯恩扶住膝盖弯下腰,他兴致高昂,换成英文:“小姐,你包里装的是什么,是玩具吗?” 这回秦知游终于听得懂了,他咳嗽一声,翻译:“这洋人问你包里装了什么?” “……”青黛搂着一堆破铜烂铁,小指头默默扣布包,她扫视众人,高冷道,“没什么。” 伯恩继续往前探身:“我好像看见了一把来自东方的铜剑,是古董吗?可以卖吗……” 突然,伯恩的后衣领被稳稳拎住了,身后男人道:“请保持礼貌距离。” 伯恩动弹不得,只抽动嘴角:“拜托!gavin,我离那位小姐起码有半米远!” 他斜眼往后睨,有心捉弄:“我很怀疑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gavin吗?” 老外的思想是比较奔放,“反正他们听不懂我们说话,你老实说,你爱上你弟弟的女人了?” 葬礼之上他crush了弟媳19 秦观生冷脸把人拎正,暗含警告:“别开玩笑。劳请闭嘴。” 伯恩站直,老老实实闭上嘴。他往后看停在远处一大帮西装革履的合作商,小幅度撞了一下秦观生的肩:“gavin,我说你怎么把地点定在这,是因为她么?” 他颇为失望,“我还当你是要带我体验月城的风土人情,才带我翻山越岭的。” 秦观生道:“明天带你体验。现在,立刻把合作商带回酒店。” “哦。”伯恩说,“妄图撬走弟媳,还敢光明正大制造独处时机。” “gavin,你很行啊。” 秦观生侧过脸瞥他一眼。 伯恩举起双手:“ok,我走。” 粽卷毛大步朝合作商走去,再挥挥手示意大家跟上他。 众人面面相觑,随行翻译小声:“希林先生,不等秦总了吗?” 伯恩双手插在口袋里,闻言浅笑:“不。让他处理点家事。” “哦。这句不用翻译。叫这群人跟着我们回酒店就行。别忘了明早凌晨4点起床去看天隅山日出。我还挺期待的呢。” 翻译看了看远处的秦总,似懂非懂地点头,扭头跟合作商们传达意思。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青黛搂着布包起身,正经打了声招呼:“秦先生。” 秦观生看了眼腕表,晚上九点四十分,天幕全黑,连下山的索道都停运了。他低声问:“你今晚留在景区里过夜?” 天隅山是月城热门景点,只在半山腰有两三家酒店,并且又贵又难订,遇上节假日,提前三月都可能订不到好房间。 尤其这几天是情人节前后,无数夫妻情侣想在山顶的鸳鸯树下看日出,天隅山更是一房难求。 青黛惜字如金:“……嗯。” 何止是景区,她得留在凶宅里过夜。 心拔凉拔凉的。 秦观生的目光停留在女人微耷的眉眼间,还没说话,楼梯边冲下来一个胖子:“大仙!大仙!我把菜都点好了,您可以上去吃了。” 他手里举着手机,急匆匆的,“我这边私人还有点事,您去吧,我就不吃了,明天我再去别墅那接您哈!” “呦,是大仙的男朋友来陪您啦?也是,明早就是情人节,不能错过。鸳鸯树下亲一口,日子天长地九九。祝福祝福。” 胖子一边扭动身躯快步竞走,一边腾出一张嘴嘻嘻哈哈地寒暄,完全没留意背对着他的高个子男人是谁,他嘴 上不停,“没想到华盛的秦总也在天隅山,这次我一定堵到他求合作!天灵灵地灵灵,保佑我赵耀顺顺利利发大财。” 他一路叽里咕噜地走了,青黛尴尬地想吃手,她沉默片刻,说:“那个……这客户人挺好的。”起码打钱很快。 “他没有恶意。你别生气,他在胡说八道。”还有尾款没结。 “没事。”秦观生说。 “切。”秦知游对亲哥指指点点,“谁不知道上一个嘴贱的人已经被我观生哥哥扔海里去了。这回没事了?被人调侃都不生气,不在意啦?” 他凑近,笑容邪恶,“哥,你该不会……真想去鸳鸯树下亲一口吧?” “……”青黛面不改色,将布包往后一甩,架上肩头。 秦知游迎面被飞来的包袱捶打,他瘪瘪嘴,后退一步,改为对青黛指指点点:“艾青黛你为了一个男人打我?你为了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打我?你为了一个男人打认识了十年的我?” 青黛瞥他。 秦知游咧嘴笑:“打得好。孩子长大了,学会见色忘友了,爹很欣慰。” 青黛不跟他贫,她抬眼看秦观生,对方确实没有生气,不过除此之外也看不出更多。 男人留意到了她的盯视,指腹在大衣内袋的硬物上轻轻摩挲,他语气平淡:“刚才那位是叫……赵耀?” 青黛点头。 “看起来不太靠谱。”秦观生说。 “啊……啊?” 男人俯身,将手中卡片嗒”一声轻落在她面前的茶几上,“你可以去这里休息。不会有人打扰。” “打卡上的短号,酒店的人会来接你。”他自然到像在交代寻常公事,“明天我在这还有工作,如果有任何问题,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我先走了。” 将事项交代清楚,末了,秦观生颔首,转身离开。 “秦先生……”青黛忙抓起茶几上的硬卡,追了两步,人已走出了酒庄,外头黑黢黢的,一时还真找不到人。 她低头,发现是一张带酒店logo的黑色房卡,右下角还签了个行云流水的“秦”字。 青黛指尖一蹭,还抹开了一点未干的墨迹。刚刚捂热的房卡,就这么给她了? 青黛捏着房卡傻愣。 秦知游啪啪啪鼓起掌,他满脸惊奇:“我哥出息了!他哪根筋开窍了这么主动?今天敢送房卡,明天就敢把你送入洞房。” “秦知游你思想能不 能健康点!”青黛白他,“他只是把房间让给了我,不是跟我躺一间!” “你哥大概是对弟媳的正常关照吧。要我现在夜宿街头,明天上头条的就是整个秦家和他。” 秦知游捏下巴,“嗯——反正我这个正常弟弟是不会给大嫂送房卡的。” “那你很小气了。”青黛往楼上走。 “不是,艾宝。”秦知游飘着追过去,“我承认,一开始,我确实是在瞎起哄。想给我最放心不下的两个人牵个线,但是,我真感觉我哥不对劲。” “他好像真的对你有点意思啊!” “……”青黛说,“你的意思是,他一个有钱有势有才有貌的上市集团董事长、秦家最年轻的唯一掌权人看上了一无所有守寡的我?” “啧。”秦知游满脸认真,“万一我哥就是这种变态呢。” “……你滚一边去。” “好了好了,艾宝。”秦知游说,“你怎么会是一无所有呢?你身边有我这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铁子,还有一个脑瓜不正常的神棍师父,还有一身大跳神可以唬得人一愣一愣的绝技。” 青黛开始拔出布包里的七星剑。 “oh,刚才只是个俏皮的玩笑。”秦知游清嗓,“我是说,你本身就值得所有人喜欢你。” 青黛侧目,不禁觉得好笑,她语气软和:“可能只有你会这么想。” 秦知游嘻嘻笑了两声,悄悄凑过来:“我还是觉得我哥想在鸳鸯树下亲你一口,你觉得呢?” 青黛:“……你滚。” 葬礼之上他crush了弟媳20 等重新回到凶宅,刚好是十二点整。 青黛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秦知游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快快快!搞定这里,我们也上山顶去看日出!” “……”青黛卷好笔记本,按照记下的示例摆出阵法,在客厅中央放置一面八卦镜,再用朱砂绳绑好一枚铜钱,分别放于房子的四个角落。 最后,她需要在房子里的所有通风口,譬如门、窗上用朱砂绳绑上特殊的绳结,俗称“天罗地网”。 起先一切都很顺利,唯独在三楼次卧阳台这扇玻璃门前,青黛一直绑不上绳结,频频手滑,后颈还打哆嗦。 她看向秦知游,咽了一口口水。 “可不是好惹”的秦知游深吸一口气,将脸转向三点钟方向,他啪一声双手合掌,目光诚恳,嚎一声开嗓:“哥!!!姐!!!你们行行好,放过我们吧!” 青黛握紧七星剑。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秦知游朝着黑漆漆的空气一阵沟通,然后扭头对青黛道,“他们愿意走。但是你得替他们上山绑红线,他们听说很灵。” “……”青黛朝三点钟方向恭敬地合着手掌,斜秦知游,“你少诓我。” “真的!”秦知游特别真诚看人的时候,会把眼睛睁大一圈,“这对哥姐是三四十年前私奔出来的,那个时候天隅山还没开发,他们最后冻死在了这片深林里,尸体也被野兽飞禽吃了。哥姐一直很不甘心,他们说下辈子还想在一起。” 他把手往外一指,“你不信看阳台,他们的鬼魂为什么停留在这一间房内,因为这里远远可以看见天隅山主峰的山顶。” 青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出去,虽然乌漆嘛黑什么也看不见,但她心中已信了大半。毕竟她总是会轻而易举地相信秦知游,尽管秦知游是个坑货。 她慎重点头:“我同意,哥,姐。” 秦知游笑着挑眉。 青黛忙不迭打上绳结,这回居然一次就成功了。她大大松了一口气,双手朝虚空中拜了拜,恭恭敬敬地退出了房间。 忙完这一切才凌晨两点,还远远没到日出的时间。秦知游遗憾道:“如果这时候能在我哥的豪华大套房里睡一觉,将会是多么惬意。” 青黛开始哼哧哼哧爬山,“别想了。房卡已经托前台还人了。” “铜墙铁壁防御女。”秦知游双手抱臂,“那行!不要我哥了,让他独孤一生去,我给你找个新对象吧!” 青 黛压根懒得应茬,平静地如老僧入定。 秦知游哼一声,他闷着飘了一路,又开口,语气也轻飘飘的:“如果你真想孤身一人过一辈子,我当然也支持你。可主动选择的孤独才能算自由,但小艾,你从小就最怕被那老神棍丢下,对吗?” “到长大后,我一声咳嗽都能把你吓够呛,你生怕我下一秒就撒手人寰,你舍不得放开我,于是使劲拽着我这条脆弱的小命。” “可惜我不争气。”他没看身侧的青黛,抬头望山峰,玩笑道,“你不会打算在我离开后,就自我了结吧?会吗?不会吧!” 在黑夜里,他们看不清对方的神情,只有青黛略重的呼吸声穿梭在一人一鬼间,她轻笑道:“你多大脸。” 秦知游绷紧了脸,也轻笑:“是,我秦知游多大脸啊。所以,没必要,也不可以。艾青黛,你听见了?” “几点了?”青黛站定脚步,借仰头的空隙喘了很大一口气:“太阳是不是快出来了?” 秦知游欲言又止,最终他也一同抬头望天,“是快天亮了吧。” 漆黑的天际泛出一线白光,他双手抱后脑勺,半眯起一只眼偷看青黛,“这样的日出,只看一回多可惜。你往后每年都来一次,就当作是和我一起看的。可以吗?” 青黛将脸偏向一旁,初春冷冽的寒风吹打在她两颊,冻得她僵硬得笑不出来。 “坏小艾。”秦知游抿唇,毫无光亮的漆黑双眼静静盯着青黛侧脸。 他们临近山顶,也看见了那两棵交错相生的参天鸳鸯树,上面挂满了红绳和木牌,风一吹,就叮铃咣啷地响。 凌晨时分,山顶已密密麻麻站了一大堆人,青黛挤不进去,仰头盯了一会儿:“一条红绳,就能绑住缘分吗?” 秦知游直直望向张扬起伏的红线海:“只靠上头那根,也许绑不住。但用你心里那根,保准拴得牢。” 青黛扬唇:“不愧是大禽兽……哦说错了,大情圣。” “艾青黛!” 秦知游原本骂骂咧咧,眼睛一瞥,神色立收,“小艾小艾,我怎么好像又看见我前前女友了?” 青黛垫脚,伸长脖子张望。 不远处,长卷发的罗漪满脸认真,嘴里不停说着什么,而她对面站了一个高瘦男人,戴眼镜,穿深色大衣,模样还不错。 青黛收回视线,继续往鸳鸯树下挤。 路过那两人时,她听见罗漪说:“……郑工,你方便再考虑一下加入我们的研发 部吗?你也知道,华盛的秦总给我们研发团队投了很多钱,资金这块绝对不是问题,只要你……” “罗小姐。”男人打断她,“说好是出来散心,我才来应约,如果你一心都是工作,那我想我们也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 “……抱歉。”罗漪停顿片刻,笑道,“是我太心急了。希望我刚才的话不算太败兴,抱歉。” 男人又说:“罗小姐看过天隅山的日落吗?这里的鸳鸯树久负盛名,不如我们俩挤进去看看?” 说着,他的手不着痕迹地扶住罗漪的肩,“走吧,我们也去系条红绳?” 罗漪神色尴尬,她扭过肩头想躲,男人的手又顺势而上放在罗漪颈边。 男人俯身,双眼却是笑着望向鸳鸯树:“小漪,我们好歹算是高中同学,你没必要这么客气吧。” 罗漪五官渐冷:“郑工,我有未婚夫。请你放手。” 被叫做郑工的男人倒也不急,他轻声道:“你们罗家的机器人研发团队简直是一团糟啊。就这样还想追上柯家的产业?恕我冒昧,有点痴人说梦了吧?” “也不知道你有什么本事签下了华盛的秦总,但是……如果投入见不到回报,他那种彻头彻尾的冷血商人,第一个放弃的就是你们。” 他的手几乎揽住了罗漪的整个后背:“这可是你们罗家一飞冲天的机会,你要就此放弃?” “……”罗漪恶心得头皮发麻,她的手抓到了包里的手机,已经摁下去了一个数字1。 就在这时,男人惨叫一声,搂着罗漪的手瞬间就弹开了。 “谁啊!”男人一阵阴冷感直冲脑门,他捂着火辣辣疼痛的手背,不计形象地怒吼。 他身后,一个穿着红毛衣的冷脸女人慢腾腾收好一把古铜剑,声音清亮,“哦。是活人吗?不好意思,职业病犯了,我还以为这有一只恶中色鬼。” 男人脸色黑红,压低声音呵斥:“你在胡说什么!疯子!” “不是色鬼,那就是流氓了?有人方便报警吗?这里有流氓,有流氓,有流氓!” 罗漪尚未从战栗中缓过神,她愣愣看向满脸淡定在吆喝的女人,意外道:“艾……艾青黛?” 葬礼之上他crush了弟媳21 闻声,青黛不自然又特别规矩地回了一句:“你好。” 往常只要秦知游在,冲出来行侠仗义的事都是他做,如今秦知游成了袅袅一缕幽魂,她脑袋一热,就冲出来了。 此刻这点热量还盘旋在她脸上,她不知做什么表情,只暗吸一口气,摆出一张臭脸。 周围人群的注意力被短暂吸引过来,但因他们大多又饿又冷又困,只看一眼,又各自转回身,等日出的等日出,挂红绳的挂红绳。 郑启匆匆瞥了眼旁人,他一推眼镜,低声:“我和这位小姐是好朋友,需要你多管闲事吗!你再胡说八道污蔑我,我就告你!” “行。”青黛晃了晃手机,“你去告。” 郑启脸色稍变,用手指着青黛,“你偷拍我?你这是侵犯我的隐私,立刻删了!” “郑启。”罗漪往左横跨一步,站到男人面前,挡住了他咄咄逼人的视线,“你再多说一个字,就是我告你了。” “……好。”郑启奋力攥紧手指,“罗总,你的研发团队还需要一位主工程师吧?你确定?” 罗漪将脸侧的长卷发拨到耳后,“挑你合作是我看走眼了。快滚吧。” 郑启的目光在对面的两个女人脸上打转,他冷笑:“没了我,我看你怎么办!” “多管闲事。”他走时,路过青黛还狠狠地撞了一下她的肩。 “你大爷的!这姓郑的找抽呢!”秦知游怒火冲天,对着男人的后脑勺就是几拳。 青黛上身一晃,一只手扶住了她,眼前长卷发的女人面带赧然:“不好意思,牵连你了。” 青黛默,憋了一会儿:“没事。” 罗漪见状,反而轻笑道:“刚才你真的拍下来了?” “……没。”青黛以为她会介意,语气认真了些,“我没来得及拍。你可以看我的手机。” “别害怕。我又不在意。”罗漪挑眉,眼中不自觉漫出笑意,“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可爱呢?” “那个……我走了。”青黛继续要往人堆里挤。 “哎?”罗漪搂紧了青黛的手臂,“我们俩也不算陌生人吧,怎么这就跑了?难道你介意我是秦知游的前女友?” 青黛垂眸,她能感受到罗漪的手似乎还在不自觉地打颤,也许是冷,也许她尚未从刚才那场骚扰中缓过劲。 青黛看向秦知游。 秦知游摊手:“别看我。我俩的身份多尴尬,况且她是在跟你说话。” “……”青黛往前挤了一小步,离罗漪更近,她开口,“没有。我不介意。” 罗漪看看她,又看向鸳鸯树:“你一个人过来看日出吗?” “这里很有名。”青黛回。 罗漪静了片刻,问:“你还是放不下他吗?”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青黛没说话。 罗漪伸手拨弄长发,笑得眯起眼:“作为过来人,我劝你早点把那家伙忘啰!他一个没心没肺的浑小子,劲头过了就分手,活够了就离开人世去别处潇洒,徒留我们在原地伤心而已。” “所以,”她一皱鼻子,“你也去谈十个八个,叫那个人自己后悔去吧,谁让他不声不响就走了?” “喂!我哪里没心没肺了!我对每一任都是很认真的好不好!”秦知游没好气。 青黛夹在这对互有怨言的前任之间,她左看一眼,右看一眼,解释道,“知游那个时候对你应该是认真的。” “……”罗漪无声扬唇笑,“嗯。可是人都走了,我又不可能抱着回忆过一辈子。我才不会站在原地等他,显得我多没出息似的。” 她扭头看青黛,微弱的天光下她的神情十分清晰,虽然遗憾,也会难过,但此刻是平静而温柔的,“我早就放下他了。” “但比起怨恨,我觉得知游会祝福我。” 青黛原本安静倾听着,直到撞入罗漪的视线里,她才发觉女人的这番话似乎别有深意,好像是特意说给她听的。 放下秦知游…… 可她短暂贫瘠的人生里,像朋友,更像亲人的秦知游占据了她太多记忆。 断骨连筋,她可以怎么办? “……”青黛张了张嘴,她侧过脸,秦知游愣愣地看着罗漪,随即失笑,这位年轻潇洒的公子哥眉眼间流露出淡淡的温柔,他点头,“嗯。罗漪,我祝福你。” 为什么他们都能做到坦然放手? 为什么互相告别后,他们看起来也可以那么幸福? 青黛凝视着那抹半透明的幽魂,闷闷应了一声,“嗯。他会祝福你的。” 罗漪轻轻拍她的手臂:“今天谢谢你。往后如果遇上不高兴的事,欢迎你来找我。我不管,我可把你当朋友了啊。” 青黛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只轻声说:“也谢谢你跟我说这么多。” 罗漪笑起来:“天快亮了。” “这天冻得我受不了。我先走了。”她将手中多余的红线塞入 青黛口袋,“青黛,下次见,我请你吃饭。” 青黛一脸冷淡,也没有应。 秦知游急得直拍她:“点头yes,点头yes,gogogo!” 青黛低头看了掌心两秒,攥着红绳往前挤:“什么场面话你都信。” 忽然,她的右肩被人轻拍一下。青黛扭头,是罗漪大方明媚的笑脸。 群山之上燃起极淡的金辉,罗漪摊开手掌:“差点忘了。留个电话吧。” 青黛一愣。 片刻后,青黛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往外蹦,报出了自己的电话。 …… 与此同时,伯恩一行人终于登顶。 “gavin,”伯恩揉着后颈,“你嘴怎么那么严啊!我不是就想问问你和那位小姐进展如何了?你都沉默一路了,怎么?昨夜和她聊得不顺利?” 秦观生淡声:“她并不喜欢我。所以,伯恩,不要再谈这件事,明白了吗?” “你不否认你对她有意思了?” 秦观生说:“那么,我应该为你眼中‘显而易见’的事多费口舌吗?” 伯恩哇哦一声,竖起大拇指,“你对这段禁忌之恋倒够真坦然的。不愧是gavin,我敬佩你。” 他笑嘻嘻揽住秦观生的肩,“我有个同事可喜欢撬人墙角了,要不要我让他传授你几招啊?” 秦观生还没说话,伯恩自顾自,“好吧好吧,我知道你们道德感比较强,但与其虐心伤身,不如大胆一搏呢!” “哦哦?你看,那位小姐长得好像你的艾小姐,上去搭个讪怎么样?” 秦观生抬眼,在鸳鸯树下果真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推开伯恩的手,大步往那处走。 到树下时,青黛已经挂好了一条空荡荡的红绳,正踮起脚去挂另一条没有姓名木牌的。 周围都是牵手相拥的情侣,唯独她孤零零一个,还显得尤为专注。秦观生沉默着盯了片刻,问:“你在为谁挂红绳?” 青黛本在出神,她一用力,就给手中的红绳打了个死结。 她听出了秦观生的声音,没有回头。此时天际金光更甚,晨风拂过,青黛半眯起眼,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好似闻到了阳光和树叶的清甜味,竟有种神清气爽的轻盈。 她轻飘飘道,“说不准。可能是为自己求一段新姻缘吧。” 葬礼之上他crush了弟媳22 风起时,满树木牌叮当作响,本该悦耳的轻音却让秦观生的心猛然空了一拍。 “你……” 青黛用手拨动垂下的那段红绳,微微露出一点含蓄笑意:“我也不能一直这么自私,让他不得安生地操心我。” 她几乎是喃喃自语,“虽然有点难,但可以试试。我就当……他也会祝福我吧。” 秦观生听不太清,只垂下眼愈发专注地凝视青黛的表情。往日这副眉眼间总含着欲说还休的冰凉丧气,像是对任何人和事都提不起什么兴趣,如今她脸上竟有几分明亮的跃跃欲试。 艾青黛愿意接纳一段新的感情? 她……这是愿意开始新生活了? 她终于决定放下秦知游了? 秦观生面上不动声色,他倏地收拢五指,暗暗攥紧了掌心红绳。然后,他听见了自己冷淡的声音问:“你有喜欢的人了?” 这话脱口而出的瞬间,秦观生自己先怔住了。这问题太急也太蠢,直白荒谬,近乎失态。 果然,青黛朝他仰起脸,嘴唇微张,露出了意外的神色。她摸了摸眉心,慢吞吞道:“应该……还没有吧。我只是随口说说。” “叮——任务达成进度30” “嗯。”秦观生眸色沉静如常。 对秦家大哥亲口说自己即将“移情别恋”还是有点小尴尬,青黛打算开溜。 她低头时恰好瞧见了男人掌心的红绳,特意往后退了一小步,把位置让给他,小声说:“我挂好了。你来吧。” “不用。” 谁料秦观生只瞥了眼树杈上青黛刚刚亲手挂的红绳,随即从容将自己那根揣回大衣口袋:“……是路上发的。我没打算求姻缘。” 青黛抿唇笑,觉得秦观生是害羞了。她随手搂了搂自己满袋破铜烂铁的法器,漫不经心地扯,“说不定很灵呢。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秦观生说:“成事在人。” 音质微凉,穿透周遭的叮呤杂响,直钻入青黛心底。一股陌生的滚烫情绪自尾椎蹿起,让她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她别开视线,默默把布袋拽到身后,“差点忘了你是学哲学的。应该不信这些东西。” 秦观生垂眸,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你怎么知道我学哲学?” 秦知游那大嘴巴嚷嚷的。青黛说:“你书房里有很多我看不懂的书。什么唯物主义哲学的,专门否定非物质的、虚无的鬼神之说。” 头顶树 叶的灰影在秦观生脸上流转,当金光拂过他眉宇时,那一贯冷淡的似乎都被浸软了:“理性怀疑,包容求索。” “如果你能证明其存在,我相信。” “这是我的哲学。”他淡淡,“我想,它大概不会与你相悖。” 秦观生的目光落在青黛身后露出一角的布包上,“所以你也没必要和我划出楚河汉界。” 两人间气氛自然,曾经横亘其间的陌生壁垒似乎被悄无声息地钻开了一个小孔。不冒进,不激烈,停在恰好合适的距离,让青黛不自觉往小孔那一端望去。 秦观生的话,她听得一愣一愣,耳尖烧红,莫名想起十六岁那年因美色所惑,递出去的那封情书。 对象是秦知游的高中同学,等秦知游下课时撞见的,好俊一张冷冰冰的脸,据小春说,那个男生还是他们高一入学考的年级第一。 递情书那天,秦知游还陪着她去了。结果那个男生居然认得罗江流,自然也认得青黛,他连手都没伸,很冷漠地说:“很丢人。你应该多读点书。” 青黛自小对歧视性的恶意就很敏锐,她当下就沉默了,或许,她也觉得男生说的是对的。 还是秦知游暴起冲过去揪起那个男生的衣领:“你什么意思?” 男生被死死揪着衣领,看都不看青黛,很直白:“没听懂吗?我说多读点书吧。我感觉我没法跟一个满脑子都是鬼神迷信的神人沟通。” 他摇摇头:“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脑子也有问题。” “好!”秦知游当即一拳挥过去,“老子现在就让你的脑子真正报废!” 最后,还是青黛把秦知游生拉硬拽给拖走了。那时场面太混乱了,至于那封情书,她也不知道丢在哪了。 少女心事,一塌糊涂。 有点可惜。不过她更庆幸。 因为从那之后,青黛读了很多的书,也明白没必要把真心刨出来供人取笑。 “……噢。”青黛揉了揉鼻子,含糊应了一声,“我要下山了。” “稍等。”秦观生喊住她,认真看她脸色,“你昨晚一夜没睡么?” 青黛:“因为有工作。” 秦观生道:“我送你下去。” 青黛伸手指了指在远处挥手的活力四射粽卷毛:“但……你朋友好像在等你。” 秦观生顺着视线而去:“他貌似也不需要我担心。” 对面的外国人一无所知,仍十分热情地挥手。自从太阳出来后 ,眼前所见的一切似乎被注入了最鲜活的色彩,青黛看着看着,不禁扬唇。 “哦——”秦知游不知道从哪钻出来,他慢条斯理整理自己的造型,“我哥的意思就是,他只担心你啰?” “现在你还不信吗?我赌上我这张帅脸,他秦观生绝对对你有意思!” “藏都不带藏了是吧?”秦知游饶有兴致,“学了六七年哲学的男人是挺压抑的噢,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我哥心这么野!艾宝,你有福了嘿!” “哦。”青黛朝右侧暗暗做了个鬼脸,心情大好地跟秦知游胡扯,“纵然他是一个有钱有势有才有貌的上市集团董事长、秦家最年轻的唯一掌权人又怎么样?配我还差点。” “除非,你叫他来追我啊。” 最后一句没控制住音量,说的有点大声。 “什么?”秦观生低头问。 放飞自己的青黛笑得眯起眼:“在许愿新对象是个什么样的人。” “……”秦观生沉默一会儿,他的五官似乎紧绷得失去了短暂知觉,“你希望是什么样的?” 青黛随口:“比秦知游帅点就好。” 葬礼之上他crush了弟媳23 听到这个回答,秦观生凝滞的呼吸放轻,他唇角微扬,眼中竟柔和地铺了一层笑意。 青黛侧目时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她歪着脑袋,一偏再偏:“怎么了?” “那样的男人……”秦观生迎上她的视线,“应该不存在。” “毕竟秦知游总说,他是世界顶帅。” 青黛一愣,随即弯下腰哈哈大笑。 两人并肩而立,头顶是流动的金色晨光,脚下是青翠欲滴的群山,而他们右侧的一小块空地上,只有青黛一人能看见的秦知游振臂高呼—— “没错!我就是最帅的!!!” 用不着七个工作日,才第二天,客户赵耀就把尾款打到了青黛账上,不仅迅速,数额更是翻了两倍。 他特意发了一大段话表示感谢:“大仙,太灵了太灵了啊!我这气运是一顺再顺,您解决的当晚我就撞大运了,我居然真遇上了秦总!而且他竟然给了我半小时谈合作!秦总您知道吧?就是秦氏集团的董事,华盛、信莱制药等等都是他家旗下的………” 此处省略了几百字对秦观生滔滔不绝的赞扬与敬佩之言,最后赵耀还给青黛发了个红包,说,“那天耽误大仙和男朋友约会也挺过意不去的,一点小心意,请你俩吃顿饭【拜托】【玫瑰】。” 秦观生还说人家看上去不太靠谱来着,居然真谈成了?青黛捧着手机,数短信上的零,个、十、百、千、万。 她试探性给罗江流扣了一个1,消息发送成功了,看来罗江流这是把她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了。 对面秒回:“乖徒,解决了?” 青黛:“师父,你是真能看见鬼魂吗?” aaa老罗:“为师早说了为师这是一身真本事。怎么了?你撞鬼了?” 青黛:“我能看见秦知游。” aaa老罗:“……” aaa老罗:“乖徒,你睡傻了吧?都小半个月过去了,人头七也过了,你咋可能看见他?” 青黛很忧郁地望向秦知游。 秦知游大展双臂,瘫在沙发上自我感觉良好:“科学和玄学都没法解释的事情,就交给爱!” “……”青黛平静地忍耐了一会儿,拿起从秦观生书房新借来的书扇他,“满嘴跑火车!你莫名其妙地出现,万一哪天又莫名其妙地消失怎么办?” 尽管青黛扇不到他,但秦知游还是配合地左躲右躲,他挑眉:“原来你在担心这个?” “别害怕, 玩够了我自己就下去了。”他眼珠一转又是一个鬼点子,“或者,看到你结婚,我就走了。” 开始说想看她谈恋爱,现在又变成结婚,秦知游的脑子跟每天都会重启似的,青黛简直拿鬼没办法。 秦知游指了指手机里的短信,转移话题:“你客户请你去和男朋友吃顿烛光晚餐。要请谁吃呢?好难猜啊。” “请你哥去吃烛光晚餐,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青黛说。 “哎!”秦知游眼睛一亮,“我可没指名道姓啊,是谁对号入座了?” 他伸长脖子,假模假样地喊起来,“观生哥哥,这里有位美丽的女士想请你约会~” 青黛两眼一眯,瞥他:“你喊吧你喊吧,反正人也听不到。” “切。”秦知游念念叨叨,“你等着,我迟早给我哥托梦。我要往他脑袋里塞一百八十本狗血禁忌18禁霸总小说!” 青黛道:“你自己看看得了,别荼毒你哥。” 秦知游蜷缩起双腿,抱住膝盖,眉头一撇,凄凉道:“好好好。好好好。阿黛爱上了阿生,在一个有日出的天亮……” “别唱了小百灵鸟。” 青黛晃了晃手机,起身,“走吧。领工资后第一件事,去看看你。想要什么,我都烧给你。” 秦知游直挺挺站起,用大拇指和食指搓了一个爱心:“黛姐仗义。我就知道,外头什么花花草草莺莺燕燕,还是我最重要了。” 青黛笑:“那请吧,少爷。” 枕屏山陵园。 青黛半蹲着,给秦知游烧了一大堆东西。末了,她还烧了几本言情小说,秦知游很爱看,他点名要的先婚后爱文学。 火焰渐渐矮下去,这时忽起一阵轻风,穿过松柏林,扬起盆中灰烬,直扑到她脸前打转。 “秦……”青黛一边抬起手背挡了一下,一边往侧前方望去,秦知游一般都会站在那个位置。 可她的目光在此刻却猛然落了空。 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秦知游?”青黛噌一下起身,四处张望,“秦知游?” 墓前的火舌轻盈地跳动着,整个陵园却莫名陷入了无声无息的寂静,像是突然坠入了什么可怕的梦境,迷幻而不真实。 青黛大力地揉眼睛,再抬头,眼眶瞬间擦红了大片:“……小春?” “秦万春?”她的手举在半空忘了放下,往前迈了几步,“你干什么呢?” “你跑哪 去了?” 青黛全身上下瞬间脱力,只剩下一颗最沉重的心脏在咚咚跳,像把大锤,一锤一锤把她钉在原地。 “小春,”她抿唇笑,“你又去给我找新对象了?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就跑了?吓死我了!” 隔着飞旋的烟灰,青黛慌乱游移的视线忽然对上了墓碑上那张笑得阳光灿烂的脸,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笑的有多僵硬。 她垂下头,揉了揉自己的冰凉的脸颊:“……我还没有和你说再见。” 眼前模糊不清,青黛面无表情地抹掉眼泪,可是怎么也擦不干净。 流眼泪的速度比她擦的更快,像是泪腺给她的惩罚,罚她强颜欢笑,每天都嘻嘻哈哈,好像过得很开心。 “烦死了。”青黛用两只手擦。 “……艾青黛?” 远处小径上的高大身影生硬地停下脚步,他手里拿着一束白菊花,嘴唇无声地动了动,“你在哭?” 此刻,青黛已全身发软,她压根没法回答秦观生,只缓缓扶住自己膝盖,慢慢弯下腰。 穿着深色大衣的男人快步走近,他右手下意识抬起,又收紧垂落身侧。 秦观生深邃的目光停在青黛眼睫上,湿透了,颤抖着,好不可怜。他的叹息轻不可闻,低声道:“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哭?” 葬礼之上他crush了弟媳24 青黛并不说话,她低泣一声,反应过来后立马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我没事。” 可她连直起腰都做不到,急促喘着气,双腿骤然发软,一下跌坐在地,青黛机械重复道,“我没事。没事。” 手掌里的眼泪异常滚烫,可她猛地打了个寒颤:“不是春天了吗,怎么……这么冷呢?太冷了,所以让我哭一会儿吧。” 秦观生呼吸一滞。 他不再犹豫,右手利落解开呢绒外套纽扣,下一刻,带体温的大衣像一双张开的双臂拢紧了青黛静静颤抖的肩头。 秦观生已然半蹲下身,耐心看她:“你愿意跟我说吗?为什么哭?” 青黛微微睁开泪眼朦胧的双目。 若此时站在青黛面前的是别的任何人,她都不会张嘴。可他是秦观生,能说出“如果你能证明其存在,我相信”的秦观生。 是作为小春亲哥哥的秦观生。 “我看见了秦知游……” 青黛慢慢放下手,垂眼盯着地面,“可我又看不见他了。” “难道我是在做梦吗?小春从来都没有回来过吗?如果是梦,我为什么又突然醒了?怎么不让我好好和他说声再见呢?” 男人一直没说话,她一吸鼻子,粗暴地蹭掉脸颊上湿润的泪痕,“你就当我在胡说吧。” 待情绪稍平,青黛想起身,左脚却不慎踩住了那件大衣的下摆,她上身一晃,一个趔趄向前栽去—— 这时,一只大手及时握住了青黛上臂,将她轻轻一带,便扶正了。 不同于在游轮那一日,男人非但没松手,那手上反而还施了点力,叫她没法躲,青黛面无表情地抬起眼。 秦观生轮廓分明的脸上显出意外之色,他眉宇间似乎依旧是冷冰冰的,可沉静的目光中却没有半点质疑和不耐。 他说:“因为秦知游还在,所以你不愿意离开月城。是吗?” 是了。秦观生竟然信。 这样荒唐的话,他竟然信。 青黛像是骤然松了一大口气,也许是因为身上的大衣太暖和,她居然一点点恢复了知觉,连脸颊上也挤得出笑了。 “你相信我看见了知游?” 秦观生点头,他停顿了好一会儿,语气不变:“我看过你们那行的很多书。” 什么大通灵家之类的。 “我们那行……?”青黛一只手擦眼泪,一边笑着抽气,“什么啊!那些都是骗人的!” “但我真的看见了秦知游。”青黛蹲在原地,难得有个能全然理解她的宣泄口,她一句话总要重复三次遍,就差把心肝肺里的话都扒出来说给秦观生听,“他一直陪在我身边。” 秦观生一直安静听着,闻言,他心口一紧,蓦然抬起手,用指腹抹去青黛脸颊两侧的眼泪,“你希望他一直陪着你?” 他的力道不小,青黛眼皮一颤,红得更厉害,“可我知道他不能一直陪着我。” 秦观生轻轻应了一声,“……嗯。” 青黛一愣,下意识错开了男人直勾勾凝视自己的视线。发泄完情绪,她忽然想起来秦观生貌似一直不知道真相。 如今秦知游消失了,她也没必要继续隐瞒两人的关系…… 眼泪快流干了,糊得青黛整张脸都紧巴巴的,她使劲搓了一下,沉声道:“秦总,我要向你道歉。其实,我和知游并不是真正的夫妻关系。” “我知道。”秦观生淡淡。 “……什么?”青黛愕然仰起脸,“你怎么会知道?” 秦观生说:“我知道你们是挚友。” “我也知道他对你没有男女之情。”他缓慢收紧右手掌心,那指尖还留着青黛的泪水,冷风一吹,钻入指缝,让秦观生徒握一派冰凉。 可艾青黛心中的人是谁,他不知情。 据他所知,知游甚至是艾青黛身边唯一一个朋友。 她与知游相识早于他十年。知游勇敢,开朗,聪明又善良,秦观生似乎找不出什么胜算。 可现在放弃,他大概做不到。 在这片陵园见到艾青黛的第一眼,她哭得太惨了,那哀伤如决堤般汹涌,几乎要将她自己燃烧殆尽。 说真的,秦观生很震撼。 他很小在国外独居,因父母的重心全倾注在生病的弟弟身上,他并不怨恨,甚至很理解。不过年轻的秦观生却自然而然习惯了寡言少语,不表露任何渴望的情绪。 可那时,女人明亮的眼睛里承载了过分浓烈的感情,那是他未曾拥有过的毫无保留的给予。 一瞬间,一个陌生而滚烫的想法毫无章法地窜入他脑海。 如果……那样浓烈、不顾一切的眼泪,是为他而流的,该有多好? 像是打翻了一瓶致命的剧毒,那可怕又卑劣的想法霎时就侵占了他的大脑。 他对那份明明不属于他的东西,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占有欲。 只因为那份感情属于知 游,他尚存一线理智,像往常每次做的那样,退一步,再退一步,停在合适的位置。 到此刻,那一线理智似乎要绷断了。 她又哭了。 “……你都知道了?”青黛泪眼汪汪,她两手搓自己脸蛋,表达出深深歉疚,“唉。我不是故意欺骗秦总的。” “都是秦知游那个坑货,骗我说什么有心愿未了,想办一场婚礼,我就免费给他扮了一回新娘子。这样扔下一个烂摊子,秦知游居然还敢突然出现,再突然消失,对,我回去就写信,给他托几句话,不骂满八百字我不姓秦……呸,嘴瓢了,不姓艾……” 那场婚礼。 秦观生眼底黯沉。 不得不承认,那天的婚礼很完美。连她眼中的伤情都恰到好处,美得浓烈而深刻,像圣洁的白玫瑰。 秦知游……秦知游……秦知游。 纵她念秦知游千万遍,起码在这一刻,站在她眼前的人,是他秦观生。 秦观生伸手握住了青黛手腕。 “或许我再去问问师父,看他有没有办法让我见秦……”青黛戛然而止,抬起眼。 男人面上隐有无名的冷火在烧,他语气是平静的,然而更显出一种令人心跳过速的微妙感:“你喜欢他吗?” 青黛哽住,她后脊一麻,道:“什么?喜欢秦知游?我吗?” 她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原先被大力揉搓过的脸蛋逐渐变红,“我们只是朋友!” “我、我我怎么会对秦知游有非分之想,他压根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叮——任务达成进度80%” “是么?”男人呼吸微顿。 青黛点头。 她无奈。先前青黛说能撞鬼,秦观生轻而易举地信了,现在她说她不喜欢秦知游,秦观生居然不信? 青黛裹紧大衣站起身,心中明显还怨那鬼一声不吭地消失了,她说:“秦知游就是一个小屁孩。坑货。无敌不靠谱。满嘴跑火车。言而无信。幼稚鬼。” 一声重重的哼笑。 青黛瞪大眼。 她僵硬地向秦观生身后望去。 在墓碑前,一个夹克少年捧着一本言情小说,他倚在松柏树下,慢悠悠翻了两页:“小艾同学,你骂谁呢?” 葬礼之上他crush了弟媳25 “秦、秦……” 青黛急得直打磕巴,“你你你……” 秦观生亦顺着她的视线回头,除了轻轻晃动的松柏树,什么也没看见。 “怎么了?” “秦、秦知游!”青黛指着某一处,“我又看见了秦知游!是我眼花了?我又做梦了?” 她神色焦急不似作伪,秦观生沉吟片刻,朝那个方向低声:“……知游?” “嗳。”秦知游合上书,一改吊儿郎当的站姿,直起身挥了挥手,“大哥好,小艾好。” 不是梦! 小春真的在! 青黛眼中水光兴奋地闪烁着,她破涕为笑。 鬼魂的声音非常人能听见,所以陵园内静悄悄的,秦观生看向青黛,后者急吼吼迎上他的视线,“你看不见他吧?好像只有我能看见。他刚刚在跟你打招呼。” “他又看不见我。”秦知游扯起两颊,做了个滑稽的鬼脸,“不过我哥居然能信你说的话,真叫鬼大跌眼镜!” 这死鬼听见了刚才两人的对话?青黛两步冲过去,一脚踩灭了盆里跳动的微弱小火苗:“秦知游你故意的?你找抽啊!我下次不给你烧书了!” 她恶狠狠,“要烧,我也给你烧求而不得失忆替身互杀虐心be全集!” “哎哎哎!我的小说!”秦知游痛心疾首,“艾宝!我这不是远远看见我哥的车了,所以懂事地给你们留点二人世界吗?” 说着,他头疼地摁眉心,声音渐弱,“艾宝,你真是……我这辈子都没看你流过这么多眼泪。” 青黛整张脸在前头已经哭麻了,遂她面无表情:“再为你哭我就是狗。” 秦知游神色一松,他伸出两爪,举到胸前,“你最好是别汪汪叫。” 青黛攥拳,猛然闭上眼。 半晌后,她扭头看向秦观生:“那个……我应该、大概,确实是重新看见了秦知游。” “我没有骗人!更加不是在装疯卖傻!如果你不信,你可以问他几个只有你们知道的问题,我代他转述,可以吗?” 青黛略有些紧张地盯着秦观生,她明白她对着空气一顿输出的样子在外人眼中一定神叨叨的。 她也明白她做了这么多年神婆,被人盖上“玄乎”、“耍花招”、“装神弄鬼”的标签也是常态。 但是……但是她唯独希望秦观生能抛开外界评价,认识真正的不加掩饰的她。 秦观生的目光从火盆里未燃尽的 小说移到青黛脸上,在她多次抿紧的干涸唇瓣上多停留了几秒,眼中沉下更深的情绪。 其实,秦观生相信。 纵然理智告诉他,这件事远远超出了科学的范畴,但他不认为那样的眼泪和神情会骗人。 于是秦观生放下理性,把心倾向了她。 若是提出问题能让青黛更加安心……他缓缓点头。 “如果他能听见……” 青黛和秦知游皆聚精会神地盯他。 秦观生说,“十年前我出国的那晚,我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他还记得吗?” 青黛唰一下看向秦知游。 “十……十年前?”秦知游倒吸了一口气,直挠眉头,“哥哎,十年前的哪一句话啊!我只记得自己那晚好像哭着耍无赖不让他走……我想想,让我想想!” 几秒钟后,他双手合十,热切望向秦观生:“艾宝,你跟我哥说一声,可以他说上半句话,然后让我接下半句吗?” “……接对联呢你!”青黛都想踩他了。 秦知游搓搓手,竖起三根手指,“提示我三个字,就三个字行不行?” 他瘪起嘴,欲哭无泪,大有下一秒就开始撒泼打滚的趋势,“两个字也行。哥,哥,哥啊! “……”青黛双颊微微泛红,她竖起三根手指,把某鬼的厚颜无耻学了十成十,“秦知游说,可不可以提示他三个字……” 秦观生嘴角微微上弯:“……秦知游。” 青黛:“……” 秦知游:“……哥!你这是说了还是没说啊!” 他抓着头发,使劲回想:“秦知游,秦知游,秦知游……” 突然之间,一道冷淡又无奈的少年嗓音冲进脑海—— “秦知游,别哭了。” “即使哥哥不在你身边,我也没有离开你。我会在这里,也在那里,在你的世界里永远陪着你。” 秦知游有些呆愣,一字一句地复述。 毋庸置疑,秦观生做到了。父母离世后,是远在海外的他独自支撑起了整个秦家的运作,为弟弟提供了高额的治疗费和优渥无虑的生活。 因为一则“命格相克”的不详箴言,秦观生回不了家,也不能频繁和弟弟见面,但他确实陪伴在秦知游生活里的方方面面。 青黛也愣住了,片刻后,她才轻声重复秦知游的话。 一边重复,她在心中也反复咀嚼着。 她忽然想,弟弟离 世后,她似乎从未见过秦观生痛苦崩溃的模样。 可听着这句话,一切又有迹可循。 因为秦观生不觉得弟弟离世就代表着永远离开了他。 两兄弟或许此生也没法再见了,可秦知游依旧鲜活热烈地活在他的世界里。 或许弟弟只是踏上了一场未知的环球旅行,在世界上某一个快乐没有烦恼的角落,像往常一样期待着他的打款转账。 青黛忽然之间就不敢看秦观生平静的眉眼了,她仰起头把泪意憋了回去,“……你说的是这句话吗?” “嗯。”秦观生轻轻笑了一声,他弯腰拾起带来的白菊,放到秦知游墓前。 “好久不见,秦知游。” “嗨!”秦知游眨眨眼,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哥,我可是一直看着你呢。” 青黛凝望着秦观生高挺的背影。 眼泪与痛苦并不是唯一媒介,原来爱和想念可以温和地飞过生与死之间的天堑鸿沟,到达牵挂的人心头。 青黛眼里依旧有泪光,但她抿唇笑,站到秦观生身侧:“秦观生,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会不会太放肆了?” 秦观生闻言反问,“那你会介意我比你大六岁吗?” 青黛侧目偷瞥他:“……秦观生。” 秦观生微垂的眼睫之间依稀有几分淡淡的欣然,不甚清晰,在这张冷冰冰的脸上却像到了一种难以掩饰的程度,他说,“嗯。” “叮——任务达成进度85%” 葬礼之上他crush了弟媳26 抛开陵园这一段令人想暴捶秦知游的小插曲,青黛拿到四位数尾款后要做的第二件事,是把老房子租回来。 那套被老神棍先斩后奏退租的房。 虽然它只是一套老破小的远郊小院,但青黛好歹在那住了七八年,多少算半个家。 幸好,青黛赶回去的时候,房子还在挂牌出租。与房东阿姨拉扯几百回合,最终以九点八八折优惠价成功杀下。 她跟秦知游虚空一击掌,兴奋地迈出门槛:“全款租下!哈哈哈哈哈……” “……艾青黛。” 一道极为陌生的男声响起,青黛循声望去,门口大树下站着一个穿着深色毛衣的男人,他没什么表情,说话语气也挺冷淡,“没想到还能在这见到你。” 青黛谨慎地收回脚,“你是?” 对面的男人显然没料到青黛居然不记得他,脸色不善,没说话。 青黛就只能问秦知游:“他谁?” 秦知游看一眼,乐了:“你不记得了?这不是你的少女心事吗?” “……”青黛横他。 秦知游道,“许宥西啊。那个年级第一,冰山校草,艾青黛暗恋对象,拒收情书的冷酷男。” “记起来了吗?还需要我多给你一点提示吗?” “谢谢不用。”青黛冷脸,“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虽然这片街区是老商业街,但因为比较偏僻,摊位也少,所以平时压根没什么年轻人会来这里逛街。 看许宥西打扮得人模人样,怎么会从天而降出现在她家门口。 离奇,诡异。 “可能是拒收情书的六年后冰山校草他幡然醒悟,上门追妻!”秦知游说。 “你有病啊。” 青黛转身锁上院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艾青黛!”那个面无表情杵在原地的男人看见青黛毫不留恋要走,他终于站不住,语气急了些,“你不记得我了?” 青黛回首看他一眼:“我不买保险。” 许宥西不悦地拧眉,但他忍了忍,没有发作:“……我是秦知游同学。初三那年你……我们见过。” 秦知游抱着双臂倚在墙边,笑眯眯。 “哦。”青黛说。 说完,她继续往公交站走。 “……艾青黛!”许宥西追了两步,“当年的事是我太年轻了,说话没有分寸,也伤害了你。我现在向你道歉。” “如果你 愿意,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吗?” 青黛停下脚步。诡异,太诡异了。 她小声问:“这男的被鬼上身了?” 秦知游双手撑开上下眼皮:“应该是没有的,亲。” “喂?”青黛一秒举起手机,“秦总?你说你来接我?什么?你刚好在附近?好的,我在家里等你。” 然后她转头,冷淡道,“不好意思。我没空。” 许宥西脸色明显一怔,他半是狼狈半是尴尬地说:“有人来接你?” “那……那我先走了。” 看男人远去的身影,青黛遥遥一指:“去跟他一晚。连我的地址都查出来了,感觉他在憋着坏想阴我。” 秦知游双臂一展,迫不及待活动脚腕:“小爷来了!” 不用到第二天,当晚深夜秦知游就飘回秦宅了。 他满脸兴色:“艾宝,大新闻!” “亏我还到处找你,结果你跑我哥这来看书了!” 青黛此时正双腿盘坐在沙发上,坐了半小时,终于翻过第一页,她瞟了眼对面办公桌后的秦观生,悄声:“什么?” “柯五少你还记得吧?在游轮上找事,结果被我哥扔下海那个?” 游轮,大海…… 青黛眨眨眼,把书举到眼前。那样有安全感的宽厚怀抱是很难忘来着……不是,不是。 “嗯。记得。”她说。 “这跟许宥西有什么关系?” “我正要说呢!柯氏集团在出了那档子幺蛾子事后不是被我哥整了吗?据说他们现在股价连续飘绿,董事会都联名弹劾老柯总好几次了。老柯一气之下把逆子的卡全停了,柯五都落魄到去黑市卖爱车了!” “重点来了,那许宥西是柯氏集团的工程师!我猜,是柯五想报复你,所以给你查了个底朝天,不知从哪里扒出来你和许宥西有点瓜葛,想从中作梗。” “也是,当年我揍许宥西的事还挺出名。当时学校还传,说我一怒为红颜。” 秦知游一边摇头,一边啧啧称奇,“我说,柯骁凡那个酒囊饭袋,憋了半个月,就憋出这么一出蹩脚的美男计?” 他看了看秦观生,又说:“除了想恶心报复你,我还猜,他们一定认为你手上有我的股份,所以想一石二鸟,直接撬走秦少夫人。” 好歹是曾经的“劝学恩师”,青黛一手托着脸,懒散道:“美男计?不至于吧。许宥西能这么没下限吗?‘舍身取义’啊。” 秦知游,“人家确实脑子聪明,年纪轻轻都带团队干了,所以公司股份也有他的一份,柯氏亏钱就等于他亏钱,谁和钱过不去?” 叮咚一声—— 青黛的手机进来了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微信名就是本人的名字。秦知游一瞥:“大美男来了。” 青黛低头,点击屏幕。 “哎哎哎?你怎么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秦知游大惊失色,“小艾,你不会吧?难道你真对他旧情难忘?” 他嗖一下扑到办公桌前:“哥!哥!大危机!大危机!疑似小艾想旧情复燃!” 秦知游这一招猛虎出山,原本静悄悄躺在文件旁的钢笔晃动两下,啪一声摔落在地。 秦观生低头扫了眼,若有所感:“……秦知游?” 青黛抱着书起身,她轻笑,眼中若有狡黠之意:“我先回去睡觉了,晚安,秦观生。” 秦观生刚想起身,人就麻溜跑了。 “……”他愣了一会儿,复垂眼看地上的钢笔。 “哥!”秦知游火急火燎,“你大事不妙!小艾真被别的男人勾跑了怎么办?她!跳!入!了!美男计陷阱!” 他一捶手掌,“难不成真是坏男人比较吃香?” 叮咚一声,秦观生的手机也进了一条新消息。 秦知游赶紧凑过去偷看。 对面的头像是一片院中花园,“秦先生,今天小艾姑娘回来了,想租回她以前那套小院子。我按您的意思,一直为她留着,现在已经顺利租给她了。” 手机屏幕的冷光在秦观生脸上投下小片阴影,他的表情平静未变,摁着手机的指节却无意收紧一瞬。 少夫人的身份真相大白后,她就已经打算离开这里了? 她对秦家,除了知游之外,就全无半点留恋吗? 他表露出的感情是否真的寡淡到令人看一眼就觉得无趣至极? 不够。还不够。 可……他可以怎么做? 秦观生迅速压下了情绪,将当月租金尽数转给房东:“麻烦您了。” 屏幕熄灭后,他望着对面空荡荡的沙发,又难得发了一会儿愣。 不同于亲哥的短暂迷茫,秦知游围观得很起劲,他兴奋地击掌,“哥,拿出你把柯五扔海里那个劲啊!我从小还没见你在什么事上犹豫过!” “我要是你,我就杀到他们约会现场,直接把小艾扛走,然后在她震惊之际 ,来一场强势告白。成则蜜月,败则我觉得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哥,一切看你了!” 葬礼之上他crush了弟媳27 第二天,西港湖景餐厅。 青黛埋头吃,中途吃累了还会欣赏片刻湖景,之后再继续吃。 坐对面的男人全程没吃几口,他脸色紧绷,似乎一直在等青黛主动开口,但人家吃得很香,压根没闲工夫搭理他。 许宥西暗自拧眉。 在饭局快进行到尾声时,他才开口:“……最近过得怎么样?” 青黛:“老公刚死。” 许宥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秦知游大笑。原本两人一直没说话,看着俊男美女相对而坐,他还心有警惕,如今四个响亮的大字一出,秦知游顿时悟了—— 面对敢扔她的胸针还上蹿下跳的柯五,此女是打算接招。 “……”许宥西表情稍变,一时说不出话。抛开出身普通,他从小到大出类拔萃惯了,要低声下气、阿谀逢迎地去追求一个女人,实在难为他。 可是柯氏集团这次遇到的坎简直出乎董事会所有人的预料,谁也没想到这段下坡路会走得这么快、这么猛。 再作壁上观,他许宥西迟早破产成穷光蛋!他大半辈子的努力就白费了! 这么想着,许宥西拿出两张门票,推至桌面中央:“今晚在西港湖景公园恰好有一场游园会,算是月城年轻人的盛会,平日里是一票难求。不知道今晚你有没有空……” 青黛把两张门票都收入囊中,无甚感情地说:“太好了,我正想去呢。谢谢啊。” “……”许宥西憋了一会儿,“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青黛闻言略感意外地掀起眼皮:“你这是在追求我吗?” 这也太直白了。许宥西放在膝上的手攥紧,他心中十分抵触,难以启齿般,“我……我是觉得我们可以先做朋友……” “哦。”青黛说,“我不交男性朋友。” “毕竟老公刚死,怕他吃醋。” 许宥西:“……” 秦知游坐在青黛身旁的空位置上,他一手支着脸,笑吟吟:“这句话我赞同。我得是唯一一个。” 青黛低头擦嘴,边擦边小声吐嘈:“太生硬了。美男计被他使得一塌糊涂。” “想出卖男色,又没有鸭德。”秦知游举起一只手做鸭嘴状,一张一合举到许宥西面前,揶揄道,“小许啊,今时不同往日了。高冷话少老公男这个赛道,我们小艾早已自有人选。” 青黛低头看了眼揣进兜里的两张游园会门票,她正若有所思,手机就进了一条短信。 【Gavin:你在哪?】 青黛秒回:“在外面吃饭。怎么了?” 【Gavin:我也在这里。】 也?在……在哪里? 青黛顿时后颈一紧,她环视一圈,看见了门口被侍者接进来的秦观生。 他神色平淡,正低头看手机。 【Gavin:你的朋友?】 青黛看一眼这言简意赅又似乎别有深意的四个字,再看了一眼许宥西,她回:“不是。” “他是秦知游老同学。” 发完这句话,青黛又悄悄转身去看秦观生,谁知侍者竟然已经引着秦观生往他们这边来了。 她与秦观生并没有过多的眼神交汇,男人也未必是专程来逮她的,但青黛忽然心跳变快了些。 于是,青黛马上拎包起身,朝对面甩下一句:“我走了。再见。” “艾……!”人跑得太快,许宥西没喊住。 他沉下脸色,盯着对面的座位不说话。 艾青黛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行为处事完全没有逻辑,说话也跟不过脑似的,纯粹是想一出就是一场出,非常鲁莽。许宥西完全捉摸不透她的态度,脸上逐渐流露出细微嫌弃。 一声椅子拉开的轻响,许宥西回神,只见一个气度非凡的男人在邻桌入座。侍者为他斟上清水,他轻轻颔首,看了眼门口方向。 无需刻意打量对方,男人只安静坐着就足够吸睛,这样的人甚至在月城上流社交圈都实属少见。一种微妙的直觉窜上心头,许宥西不自觉挺直后背。 也在这时,临窗而坐的男人转回头,两人目光相触,对方的眼神很冷淡,没有明显情绪,只一眼就移开了。 似乎非常……不在意他。许宥西攥拳。 相形见绌。 他脑中突兀地冒出这四个字。 错觉。是错觉。 身为集团内最年轻最优秀的工程师,拥有当今社会最赚钱的TX芯片最核心技术,他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 赚钱……可如果再放任柯氏集团崩盘,那这玩意儿就亏大了。 柯五说,秦小少爷的股份如今都在艾青黛名下,若真能哄得她出手转让……集团的危机就有救了。 许宥西霍然起身,给助理发短信:“再帮我搞一张西港游园会的门票。多少钱都可以。” 餐厅外的小公园里,青黛屈指弹了弹门票,看起来挺有兴趣:“在月城待了这么多年,我还没去过。” 秦知游飘过来:“那是荷尔蒙爆发又钱多得没处烧的年轻人们组织的罗曼蒂克约会。就你从前那封心锁爱的德行,你跟谁去?” 他道,“不是,你刚刚跑什么?” 青黛:“直觉要跑。” 秦知游:“许宥西那边,你是什么打算?” “没什么惊天动地的打算。”青黛说,“他们想耍我,那我也要耍回去。” 她道:“先遛着玩吧。” 秦知游指她:“你把我老同学当臭狗一样玩耍。” 青黛:“不然玩你?” 秦知游:“玩他。我不想被我哥捆成猪五花抛尸大海。” 傍晚时分,青黛慢悠悠进入湖景公园。 才绕过一条回环曲廊,她已经看到不下三四对情侣在相拥热吻。青黛淡定飘过,没什么波澜。 秦知游嘿了一声:“大美男来了。” 青黛往后看。 许宥西快步走近。他内里一套浅棕西装,外套一件颜色更深的羊绒大衣,比起中午,明显是特意捯饬了一番。 青黛转回头:“看起来比秦观生短。” “姐姐哎,那个叫矮!”秦知游抬起手掌,从自己头顶平移滑过,诚恳道,“181.99,这是拥有黄金比例的在下所长的身高。他还远远不及在下。” 青黛:“哦。” 喜欢快穿白月光穿进be剧本请大家收藏:()快穿白月光穿进be剧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葬礼之上他crush了弟媳28 “艾……艾青黛!” 许宥西追上来,语气缓和许多,“你一个人吗?” 青黛指了指自己左手边:“和亡夫。” 许宥西下意识看向她手指的方向,空荡荡的,除了两人的影子,什么也没看见。他表情一僵,随即又恢复如常,“你……你还跟着罗江流学那些东西吗?” 青黛往前走,小径两旁的花木间缠绕着暖黄灯带,形状各异的纸灯笼缀在枝头,随风轻旋,明暗交替。 她不说话,许宥西心中暗自急躁,他那双总带着几分倨傲的眼睛低垂,开口:“当年的事,我们之间存在一些误会。” “从小我父母就很迷信,生病受伤、升学搬家,他们总喜欢求神拜佛。” “看他们一次次把血汗钱塞入那些所谓的大师手里,所以我很反感那一套。” “初三那年,我父母不知从哪里听说罗江流的名号,不惜借钱,托关系,凑了一大笔钱想去见他。可你师父……罗江流连门都没让他们进。” 许宥西嘴角绷紧,“那年我说的话,并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一直记得那件事,因为我知道我伤害到了你。” “我当时只觉得你年纪那么小,不该跟着罗江流做那个,应该去上学。但我没考虑到你只是个别无选择的可怜人,如果可以,谁不想像个正常人一样上学、生活,我的确不该高高在上地指责你。” “对不起。如果……如果你愿意原谅我,我想我们还有机会可以继续了解对方……” 许宥西很少长篇大论地说话,尤其这一回他觉得自己已经把姿态放得足够低了,可身旁女人的侧脸依旧显得很平静,她连表情都没有变化,只是一味赏景。 那股强压下去的倨傲瞬间冲回头脑,许宥西难堪得耳根通红,他忽然上前一步,右手迅速探出,想要扣住青黛手腕。 然而,女人慢腾腾转过身,恰好躲过了他的动作。 “许宥西啊,”她嘴角上翘,眼中也盛满了兴味,“连爹妈都要扯出来编故事?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这么目中无人,自视甚高。通俗点说,老不要脸了。” 语气微沉,带点吊儿郎当的尾音,“怎么,当年我揍你那一顿,还没把你教训清醒呢?又欠揍了是吗?” 许宥西的手僵在半空,他无意识后退半步。 这语气,这口吻……? “艾青黛?”他收回手,“你别开玩笑了。你什么时候打过我……” 话音未落,他额头狠狠挨了一记,迅速红了一大片。 青黛嘴角噙笑,她转动手腕,“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少爷我还没死透呢,就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撬墙角。” “许宥西,你有几条命可以活啊?” 许宥西忽感后颈一阵阴冷,霎时前额和后背冒起一层虚汗。他后退两步,语气不好,“艾青黛,别玩了。你这样有意思吗?” “很有意思,特别有意思。” “你敢对我的人起歪心思,少爷我就是要和你玩到底的。”青黛挑眉,慢条斯理地理好衣领,所有小动作都和那个人如出一辙,“你说呢,老同学?” 许宥西呼吸变急,脸色冷下来:“艾青黛,我从来不信那些东西。你拿这个来骗我没有用。” 话是如此,他不自觉后退,脚下明明是平坦的石板路,脚跟却忽然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抓住了! 许宥西骤然失衡,狼狈后仰,重重摔在地上。 更诡异的是,在他倒地的这一刹那,周围一圈灯笼啪一声齐齐熄灭,彻底陷入黑暗。 许宥西僵在原地,他的五官像被冻住了,甚至做不出惊恐的表情。 然后,他能感觉到面前人在他身前慢慢下蹲,就像无声笼下来的一块巨大阴影。 “许宥西,我知道你和柯五想合伙算计我家小艾。” 女声带着不屑的笑意,“他想报复秦家,报复小艾,而你则是对她手上所谓的股份动了心思。” “……”许宥西下意识否认,“不是。你误会了。” 女人的手轻轻放在他肩上,许宥西却感觉他的右肩沉下去一大块,压得他生疼,女声轻而飘渺,“我看见了。” “在老街见到小艾的第一天,你回去就跟柯五见面了。啊,他是不是这样说——” 女人往前探身,几乎要附在他耳边,“一个没读过书又缺爱的孤儿而已,能有什么见识?你平时多关心几句,再约几次会,让她以为遇见了所谓的真爱,她就会对你死心塌地。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心思。” “更别提她从前还喜欢你。宥西,让她重新爱上你,应该不难吧?你可是我爸公司的中流砥柱,高层精英啊。” 一字不差。 竟然会一字不差! 许宥西整张脸都白了。 女人缓缓勾唇,轻声重复:“难吗?” 许宥西几度想撑着手掌起身,手却滑得不成样子,原来掌心已经彻底湿透了,冷汗冒了一股又一股,他说,“艾……秦、秦知游,我不想那样做。柯骁凡,是他逼我的。我……我只是想借此机会跟艾青黛道歉,我没想真的欺骗她的感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对、对不起,对不起……” “我也觉得是柯骁凡的锅。”青黛轻叹:“你没看出来吗?他克你啊。把亲爹坑惨了不说,现在还要把你往火坑里带。” “老同学,我都有点心疼你了。” 许宥西喘着粗气。 青黛拍拍他肩膀:“你再跟柯家人合作,你后半生会血本无归,家破人亡。” 空气里只剩下男人剧烈的喘息声,许宥西不敢动,也不知是傻了,还是听进去了。 青黛微微一笑,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一甩,将从花丛里扯出来的电线给远远扔了回去。 熄灯的原因在此。 小菜鸡秦知游还没有那个本事。 秦小少爷全程笑得不行,“不是,我只告诉过你那天他们俩聊了什么,你还能发挥出这场大戏呢!” 他由衷竖起大拇指,“人才,你是真人才!” 鬼上身演完了,接下来青黛要演送鬼走。于是她深吸一口气,摸着嗓子默默调整声线。 “许…咳……许宥西?” 青黛起身,用力蹬了一脚,不远处一盏声控灯应声亮起,勉强照亮了两人所在位置。 她低头看:“怎么坐地上了?” 许宥西回神,脸色惨白:“当年的事情对不起,我不该那样拒绝你的情书。对不起。” 青黛淡淡道:“哦。好伤心哦。我还挺喜欢你的。你真的不能考虑一下和我在一起吗?” “你又请我吃饭,又送门票带我约会,还跟我追忆往昔,我以为我老公死后的第二春来了。” 许宥西僵硬爬起,有些急切地上前两步,甚至想抓着青黛的手解释,可又不敢:“都是误会!如果,如果你真能看见秦知游,也代我向他道歉,我、我没想过觊觎他的人……” 青黛面无表情,后退两步,“好失望。你怎么能这样说……” 后背猝不及防撞上一个有温度的硬物。青黛仰头,正对上男人低垂的视线。 他不知站了多久,只觉周身都覆了层料峭春寒,沉沉凝在眉眼间,更是暗潮汹涌。 不甚明亮的一方小天地里,秦观生唯独盯视着青黛:“第二春?” “不不不不不。”青黛立刻否认。 秦观生道:“不能是我吗?” 喜欢快穿白月光穿进be剧本请大家收藏:()快穿白月光穿进be剧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葬礼之上他crush了弟媳29 “……啊?”青黛呆滞几秒后,“啊?” “我靠!!!”这声是秦知游嚎的 “第二春……”秦观生向前逼近,他重复道,“不能是我吗?” 他的大衣带了一身清冽寒意,混着西港园树木的湿冷气息直往青黛脸上扑。更深露重,不知道秦观生一人究竟在这园子里走了多久。 她下意识将目光移向秦知游。 “我靠!”秦知游说,“别看我啊!你没做梦!我也没耍手段!我哥他告白了!他喜欢你!他真喜欢你!” 青黛屏息,她指了指右手边,小声道:“知游他还在这……” “嗯。”秦观生很淡然,“他没听见吗?我可以再说一遍。” “不……”青黛举起手掌挡在秦观生脸前,连连摆手甩出残影,“不不不,听见了,都听见了。” 她又瞥向许宥西。 经过先前那一遭,许宥西哪里还敢掺和艾青黛的事,他全当做没看见,连新冒出来的男人的脸都没看清就低下头匆匆走了。 青黛转回视线,她也没看秦观生,只把目光慢慢移向地面:“我……我不知道你听到了多少,但刚刚跟他说的第二春是……是诓他的,只是开玩笑而已。你是不是也想开……” “我不是。”秦观生吐字偏慢,故每个字说得很认真,“我喜欢你。” 青黛的心肝都颤了三颤。能从如此寡言少语又一本正经的秦观生嘴里听见这四个字,其震撼无疑是巨大的。 因为能清楚明白他所说并非玩笑。 或许这曾让一贯果决者踟蹰,一贯勇敢者怯懦,但至少在这一刻秦观生放下所有的权衡与迟疑,清醒地走到她面前。 没有什么高超的情话,只是简单、纯粹地袒露真心。 青黛从小到大见识过各种搅乱心智的骗术,也从不信别人的花言巧语,偏偏秦观生这样坦荡,坦荡到青黛心魂俱震,头脑发昏。 她紧张地抿唇,脸上紧巴巴的做不出表情,故而看起来越发冷淡:“你……喜欢我?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我在外人眼里,毕竟是你弟弟的新婚妻子。作为秦氏继承人,你真的可以完全不在乎吗?”像是抛出了个一点即炸的大雷,说完,青黛将嘴闭紧。 秦观生说:“喜欢。” 第一次见她落泪,看她眼中情愫汹涌,看那滴泪和那个人摇摇欲坠,秦观生第一次想自私地独占一个人。 在国外这十年,所有老师、同学,甚至朋友,都会说“秦观生,你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吗?”、“你满脑子读书赚钱,按照程序生活”。他想,他心中缺了一块,而爱得那么满的这个人,或许可以把“秦观生”填满。 这念头来得又急又凶,几乎是下一刻,理智就否决了这份自私。 再后来,越是相处了解,秦观生看见了一个藏在冷脸之下的艾青黛——在许多事上,她像个一往无前的小孩,没人教她怎么做,她便卷起裤腿硬生生蹚出一条泥路。 她聪明机灵,大胆仗义,她不会把真心轻易示人,却在一举一动中塞满真心。 秦观生喜欢初见时的艾青黛。 但他爱此时此刻完整的艾青黛。 秦观生顿了顿,说道,“因为我看见了你,所以我会理所当然地喜欢你。” “叮——任务达成进度95%” 青黛眼里的水光迅速浮上来,她小弧度抿唇笑,此刻心情大好,因为她知道这时自己的眼睛看起来一定水汪汪的:“瞎吹。” “既然我踏出了这一步,我应该承担所有风险。”秦观生语气放缓,耐心又温柔,“我只想问,你可以喜欢我吗?” 青黛道:“谁会不喜欢秦观生。” “会有很多。”秦观生凝视着她的眼睛,“但他们讨厌我无所谓。我只想,有一个人能多喜欢我一点就好了。” 青黛:“谁?” “艾青黛。” “什么?什么?”青黛把手举到耳朵旁,语气扬着笑音,“秦观生亲口说他爱青黛?” 见她兴奋地做怪,秦观生微愣,随即眼中逐渐明朗。他低笑一声,骤然俯下身,凑在青黛肩头,又微微侧过脸,“秦观生爱青黛。” 青黛哇了一声,猛然伸手抱紧了秦观生的腰:“顺我者昌,逆我者药丸。” 她埋着脸,毫不客气地蹭掉泪花,嘀咕道:“我是不是太好追了?被你三言两语就说动了……有点后悔,你可以当我没抱过你吗?我重新来一次,我要斟酌一下,等三个月后再回复你。” 不等男人回,她又自顾自笑出声:“算了!等得黄花菜都凉了!天大地大,幸福最大!谈的就是我乐意!” 与此同时,西港园的第一波烟花在天空轰然绽开,漫天流火,花团锦簇。 青黛更兴奋了,仰起脑袋四处看。 秦观生抬眼,再低头看了眼腕表,他脸上流露出淡淡笑意,“在九点之前找到了你,太好了。” “啊——”青黛仰起脸,她撒丫子释放本性,故意道,“你掐点了啊。我以为这烟花为我们放的,差点就成了命中注定。” 秦观生看着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不过看他表情似乎在思考让园方专门为两人放一场“命中注定”的烟花。 青黛哈哈大笑。望着秦观生冷淡又认真的脸,她心里已经炸开了千万朵烟花,比西港园上空的更加灿烂、炫目,且永久定格。 “你……不亲女朋友一下吗?” 青黛嗖一下看向左手边的秦知游,真是,怎么把她心里话说出来了。 真是,秦观生怎么就听不见他弟说话。 秦知游蹲在地上,乐呵呵支着脑袋。他全程降低存在感,已经切换了几百个视角观看这场告白。 起初他是震撼,狂喜,桀桀笑,再是心疼,感动,开心又幸福。 最后,才是有一点点点酸。 真好。 他最在意的两个人,都幸福了。 秦知游啪啪啪拍起手掌:“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青黛脸蛋爆红,羞愤瞪他:“快闭……”嘴吧。 忽然,一双大手捧起她的脸,有些凉,忽轻忽重地摩挲着,似乎暴露了主人混乱的紧张。 终于,一个珍重又温柔的亲吻落在了青黛侧脸颊上。 喜欢快穿白月光穿进be剧本请大家收藏:()快穿白月光穿进be剧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葬礼之上他crush了弟媳30 昨夜过后,青黛就搬回了老街小院。 起初听到她要搬走,秦知游很紧张,问青黛:“为什么!你后悔答应我哥了?” 搬家时青黛没带走什么东西,唯独把秦知游房间里的藤编摇椅给搬走了。此刻她躺在院子里悠哉悠哉地晒太阳:“谁后悔了!就算我俩在处对象,我也不能一天到晚在他面前晃吧。给彼此留点空间不好吗?” 秦知游眯眼:“你还成恋爱专家了。难道是想勾着他,让他一天到晚想着你?” “不对吧,你有这高超恋爱手段?” 他歪着脑袋,持续盯。 青黛瞥他一眼,把两腿一蹬,摇椅吱呀吱呀晃起来:“好吧好吧,行了行了!我承认,江湖老油条第一次谈恋爱也是会害羞的!这个回答你满意了吗?” 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有没有看见你哥那眼神,跟浸了水一样,晃荡晃荡,看得人心旌摇曳,我简直没法跟他对视……” “害羞,我害羞,我臊得慌,行了吧!” “……”秦知游难得无言良久,他蹲在摇椅旁,抬头望天,“我这辈子哪敢想居然有看你给我喂狗粮的一天。” 青黛轻轻捏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让自己稍微冷静点:“所以为了保护你这条单身狗的眼睛和身心灵健康,我还是待在这吧。” 秦知游睨她:“别。千万别。我最爱吃狗粮了,好吃好吃。” “嘴硬。”青黛从旁摸出来一本书,翻到折角那页继续看。 秦知游:“那我谢谢你没有见色忘友?” 青黛:“不用谢。好铁子一辈子。” 秦知游:“……” 他自认比两位当事人还要更加小心地呵护他们感情。他哥那么忙,两个人住得又远,万一没时间约会,刚谈上的恋爱冷却下去怎么办? 不过,他的担忧没持续多久。 虽然青黛搬出了秦宅,但她和秦观生依旧天天见面。 秦观生在下班后会跨越大半个月城来老街见她,从前几乎在社交媒体销声匿迹的青黛也会频繁跟秦观生分享日常生活,小到院里的白色山茶花开了,大到秦知游最近很爱一只魂飘出老街去听八卦,然后回来把又臭又长的八卦复述给她听。 深夜,院中的小灯骤然亮起,青黛回头看站在门口的秦观生,晃了晃手。 秦观生轻笑一声,举起挂满玩偶娃娃的右手晃了晃,回应她。这是青黛抓娃娃拿下的战绩,满满两兜,她小房间里没处放,就 让秦观生给吱吱优优诗诗哒哒莎莎勾勾等贵客安排进秦家客房安置好。 青黛踩在门口台阶上,伸长手臂抓住秦观生的手指:“明天见。” 秦观生轻勾手指,握住她指尖:“秦知游又不在家?” 青黛回头望了眼院子:“对啊。他最近总跑出去玩。” “一天跟我说许宥西彻底跟柯氏割席,还带着一大波工程师一起离职了。另一天又跟我说柯五卖车进赌场,想以小博大结果倒欠几千万,被他爸赶到偏远地区去了。秦知游说好戏连台,看热闹看得不亦乐乎。” 说着,她转过脸,原本站在几米之外的秦观生一步跨上台阶,身影一瞬间逼近。 两人挨得近,秦观生的手掌温热有力,慢慢捧住了青黛的脸。 青黛抬眼,脸腾一下热了。她说:“你怎么把我的吱吱优优诗诗哒哒莎莎勾勾放一边了……” 秦观生说:“因为现在想立刻亲你。” 青黛倒吸一口气,微微后仰。 这一瞬间,秦观生的吻已经压了上来。温柔厮磨,火热交缠。 夜色里,忽又听见一阵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青黛立刻睁开眼,拍了拍秦观生的肩。 青黛道:“好耳熟的声音。” 秦观生扭头,巷口灯影的尽头,有个身形偏瘦的人影踱步而来。他背了个巨大的布袋,里头鼓鼓囊囊,走起路来就叮铃哐啷地响。 “老神棍!”青黛脱口而出。 “逆徒!”人影慢悠悠,“叫师父。” “师父?” 罗江流走近了,在灯下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暗沉无光,两颊凹陷,沧桑得像去参加了荒野求生。他看了眼秦观生,也没表露出任何意外,“哦。这就是你的红鸾星啊。” 青黛展开双臂,把人挡在身后,“老神棍你怎么回来了?” “死丫头,叫师父!”罗江流说,“一月之期已到,为师的云游自然结束了。” 青黛仔细端详他的脸:“师父,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曾经的罗江流苦了什么也不会苦了他那张嘴,每天好吃好喝伺候自己。再说,以他忽悠有钱人的手段,怎么也不至于饿着自己。 如果说往常的罗江流像个仙风道骨的老帅叔,现在的罗江流看起来就像个骗术高超的糟老头。 “天机不可泄露。”罗江流一指戳向青黛眉心,“为师是去苦修。现在零点已过,快去帮为师炒两个菜。” “ 零点过了?”青黛立刻紧张起来。 罗江流掀起眼皮看她。 只见自家爱徒回头看向男朋友,“都已经这么晚了,你快回家好好休息。” 罗江流:“……” 鉴于罗江流完全忽视了秦观生,也没有和外人寒暄的打算,秦观生就只朝他点了点头,然后男人对青黛低声道:“我帮你下厨?” 青黛摇头,更小声:“你的手艺太好了。好久不见这老神棍,我亲自给他喂点猪食。” 她推着秦观生走,“快快快,罗漪今天还跟我说你们的项目有大进展,接下来两天有的你忙,快回去休息。我对付这老神棍有一手。” 秦观生看了眼背手而立的罗江流,忽然认真道:“有任何事联系我,我等你电话。” 青黛点头:“嗯!” 她站在门口,目送秦观生的车离开。然后,青黛转身快步跑进院子里。 “师父。” “哎呦。忽然出声吓我一跳!”罗江流四仰八叉坐在椅子上,闻声一个挺腰,“喊为师做什么?丑话说在前头,你要算姻缘,得加钱。” 青黛垂下眼:“秦知游的事……” “怎么又提他?人都故去整整一个月了,你还没放下这位朋友?”罗江流无所谓地挥手,“快去快去,为师回答不了你,因为为师快饿死了。” 青黛:“他是不是……” “不知道不知道。”罗江流摊开四肢,仰头看天花板,“为师要饿死了,要饿死了,要饿死了。” 突然,视线上方出现一张怒目圆睁的鬼脸。 “哎呦!我……!”一句国粹卡在喉咙里,罗江流噤声。 “别装了。” “你这老头果然……”秦知游双手抱臂,慢腾腾直起身,“能看见我。” 葬礼之上他crush了弟媳31 罗江流径直起身:“乖徒啊,为师现在也没有很饿,为师上楼睡觉了,晚安。” “喂!你这死老头还装看不见我!”秦知游伸手去抓,却一次次穿过罗江流的后颈,摸不到人。 “师父。”青黛站在原地,神情淡淡,“告诉我吧。我有心理准备。” 罗江流一脚已跨出了门坎,闻声回头,他看青黛静静攥拳的背影,扬声道:“告诉你什么?为师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好。”青黛也转过身,“我去厨房里炒两个菜。你就别折腾自己的一把老骨头了,多少吃点再睡觉。” 说着,她跨过门坎,往厨房的方向去。 “……”在师徒俩擦身而过的一瞬间,罗江流相当无奈地长叹一声,“你当真做好了心理准备?” 青黛脚步一顿:“……嗯。” “什么?”秦知游飘到青黛跟前,“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怎么变成我听不懂了?” 青黛垂眼盯地面,没回答。 “小艾?艾宝?艾……” “得了,大傻子。”罗江流伸出一根手指,精准无误地指向秦知游脑门,“你当真一点都不记得你魂魄离体后发生的事了?” “……我?你在跟我说话?”秦知游瞪大眼睛,他的脑袋往左偏,指着他的那根手指就跟着他往左,他往右,那手指就往右,牢牢对准他眉心。 “我去!”秦知游大声,“艾宝快看,你老神棍师父摊牌了,他不装了,他能看见我!” “废话!”罗江流没好气,“问你话呢!你记不记得你在医院挂掉那天发生了什么?” 秦知游看了青黛一眼,道:“不记得。没印象。” 罗江流也看向青黛,再深深叹气:“一个月了。零点已过,今天是最后一天。” 青黛闷声钻进厨房。 “哎?”秦知游跟了两步,又猛然刹住脚,他望向罗江流,斥道,“你这死老头,说那么直白干什么?什么最后一天,多伤人啊。你就不能说得好听一点、温柔一点吗?” “譬如,”他清嗓,频频望向小厨房的窗口,“我还可以陪你们二十四个小时哎!” 看这只鬼开始耍嘴皮,罗江流稍稍意外,“你不是都忘了死后发生的事吗?怎么还知道自己快消失了?” “什么叫消失!别说得那么吓人!”秦知游扑过去捂他的嘴,纠正道,“我只是要回去了。” 他扭头看向小厨房,纸窗边映出的瘦长人影正弯 腰洗菜,流水声哗哗响。 “……就跟去学校上学,去外地出差,去国外旅游,是一个道理。只是看不着人,也不能说人家是消失了吧!” 秦知游瞪罗江流,“你说呢,老神棍?” “对。”罗江流拉长声音,“对。” 流水声停,再是响起了切菜声,刀刃剁在砧板上,一声接一声,又重又急。 秦知游竖起耳朵听,没听到其他的动静,略微松了一口气。 罗江流压低声音:“所以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最后一天?” “害。”秦知游语气如常,也很小声,“有预感,但不准确。你说了之后,我就知道是最后一天了。” 他笑了一下,“毕竟……看艾宝和我哥那么幸福,我早就可以安息了。” 罗江流抬起手,虚虚地拍他的肩:“你也放心。你是个有福报的孩子。” 秦知游眼角酸疼,他摇头失笑:“这辈子我已经很幸运了。” 说着,他道,“老神棍,我好像……想起那天发生的事了。” 当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男人闭上双眼,心电监护仪发出一声长鸣,变成一条死气沉沉的直线—— 他看见秦家人皆松了一口气。他们一窝蜂涌进病房,七嘴八舌地表演悲痛,卯足劲为自己哭出在秦氏集团的价值和地位。 有一个人没有掉眼泪,她甚至一句话没说,就被他们挤出了病房。 她摸着额角,那个逝者最后留下余温的地方,一路失魂落魄地走进了楼梯间。 她往上走,每走一步都叫秦知游心惊胆战,怕她跌倒,怕她再也站不起来。 最后,她走到了二十五楼,医院天台。 她双手一撑,身体已倾出天台外大半。 “艾青黛!” 那瞬间,一阵凉风掠过耳畔,像是有人在喊她。 女人面无表情地回头。 秦知游脑中混沌,说话也不利索,只是一味着急:“艾青黛你想做什么!你清醒一点!我死了,你也不想活了是吗?秦知游这个人凭什么啊!你才多大!年纪轻轻的,你、你都还没谈过恋爱!” 女人自然是听不见他说话,她扭回头,俯视深不见底的高楼,如深渊一般。 叮铃铃—— 电话被挂断了好几回,对面无奈发了条短信:“乖徒,秦家那小子还有一场葬礼要办,你最后再去送他一程。” 秦知游大气不敢喘,死死盯她表情。 女人收起手机,转身下楼。 脸色平淡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秦知游骤然瘫软在地。 幸好,她想陪他走最后一段路。 可是,葬礼过后呢? 谁可以一次次把她拉出鬼门关? 不放心。不忍心。不甘心。 秦知游不想就这么走。 过于强烈的意志让他一阵眩晕,他软绵绵瘫在地砖上,望着天空,渐渐的,渐渐的,感觉自己似乎变成了一朵云。 飘啊飘,去所爱之人的身边。 “所以……”罗江流出现的时机比掐过点还精准,秦知游眯眼,有些回过味,“小艾能看到我,是你这老神棍的功劳?” 罗江流道:“你这臭小子以为我这个月过得很容易吗!” “牺牲够大,可以啊你!”秦知游揽过已然瘦成干巴老头的罗江流,“老神棍,你终于干了件人事!” 罗江流瞥他,颇为冷傲地哼了声,“除了赚钱,我对活人从不上心。但养了这么多年,她到底是我亲徒弟。用你说!” 秦知游笑眯眯,“好。特别好。那我就更放心了。” 说话间,厨房内的人说:“吃饭了。” 罗江流嗖一下钻进厨房。 “……”秦知游在原地踟蹰片刻,竟一时不太敢踏进厨房。他满脸为难地低下头。 “小春。” 他猛然抬头。 只见青黛将长袖卷至手肘,抱起双臂靠在厨房门口,她双颊偏红,看起来像是被大力揉红的,除此之外倒无异样。 青黛翘起眉尾,脸上甚至带了点柔和笑意,“在‘回去’之前,你,我,还有你哥哥,我们一起把这二十四个小时塞满怎么样?” 葬礼之上他crush了弟媳32(完) “……别闹。”秦知游面部细微地抽动了一下,他拼命眨眼,又指向天空,“小艾同学,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你们都不睡觉了?” 他一手叉腰,语气潇洒,“我又不会现在就走。快点,上楼去睡觉。” 青黛将沾满水珠的手往围裙边一抹,从小兜里掏出手机,毫不犹豫摁下置顶号码,开免提。 “哎……!”秦知游压根来不及制止。 这通凌晨时分的电话在拨过去的第一秒就被接通了。听筒里传来男人低沉清晰的回应声:“喂?” 那声音里没有半分睡意,倒像专程在等这通电话。 尽管青黛只轻轻呼吸着,没有出声,电话那头的秦观生似是察觉了什么,他顿了顿,语气放缓,“小艾?” 不等她回应,秦观生说:“我现在立刻过来。” 几乎同时,背景里传来汽车引擎重新发动的轰鸣,轮胎碾过地面响起尖锐又急促的的摩擦声,车速显然很快。 车窗外的冷风大量灌进听筒,使得秦观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你们两个,等我五分钟。” 青黛弯唇,目光牢牢盯着秦知游,把手机举到嘴边:“好。我们等你。” 秦知游一愣:“我哥他……” 没走远啊。 青黛解了围裙,二话不说走过去拍秦知游脑门:“别扭捏了!说吧,想去哪里玩?” “本少爷从来不知道‘扭捏’两个字怎么写!”秦知游昂首挺胸,双手唰一下立正夹克衣领,“这样吧,我们去最近的婚姻登记处,我要亲眼看你和我哥领证。” “……”青黛眯眼,“这样,我们仨干脆去枕屏山陵园坐一天,什么都不做,就光聊天。好像不错哦。” “艾姐我错了。”秦知游光速变脸,他弯起眼睛笑,把声音夹得都快甜出蜜来,“艾宝~我好无聊,我可太想你们陪我玩了!先前还不好打扰你们谈恋爱,其实我今可愿意做电灯泡了!” 青黛咦了一声,作势捂耳朵。 “艾宝艾宝艾宝。”秦知游一会儿晃到她右边,一会儿晃到她左边,魔音穿耳,孜孜不倦,“我要去月城大学,我要去月城大学,我要去月城大学。” 因为身体原因,他上到大二就休学了,虽然他并不爱读书,但追忆青春别有一番滋味,“陪我去,陪我去,陪我去。” 在秦知游大喇叭似的吵闹中,一道身影匆匆迈入院中,脚步很快,像席卷而来的热风。 “小艾。” 青黛往门口望一眼,随即张开双臂扑了过去,男人第一时间弯下腰迎接女友,所以她恰恰好搂住了秦观生的肩。 她把脸压在男人的脖颈边。 “怎么了?”秦观生大掌抚着青黛后颈,侧过脸看她。 青黛轻声说:“我们今天……一直和知游待在一起吧。” “他说,他想当电灯泡。” 很平淡的口吻,秦观生心口却忽然传来一阵痉挛般的剧痛,甚至有一种与胞弟短暂共感的错觉。有些即将发生的事昭然若揭,他不得已沉沉压下眼皮,盯着地面两人相拥的影子失神片刻。 这里也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影子。 “好。”秦观生指尖微僵,继而摸了摸青黛额角,他将唇凑近,低声说:“不会哭吧?” “不打算哭。”青黛笑,依旧紧紧搂着秦观生,无比小声,“让我缓一会儿,我就好了。” 秦观生心痛更甚,宛若被生生分成了两瓣,一边是沉甸甸的酸,一边是密密麻麻的疼。 他望向青黛身后,素来平稳的声线竟然有了细微颤音,“知游?” “哎呦我……”秦知游笑着扬手,“在呢,我还在呢。” 青黛睁开眼,她从秦观生怀里钻出来,又伸手牵住了男人右手,“他说他还在。” 秦观生的这只手在隐隐发抖,他垂眼,“嗯。那今天他想去哪里?” 青黛刚张嘴,一颗凌乱的扫帚脑袋就从厨房窗口钻出来一半,他指尖掐着一张快要燃尽的符纸,再用力一碾,全化作了纷扬的烟灰,随风飘散。 罗江流嚷嚷:“乖徒,别忘了洗碗。为师吃饱喝足,睡觉去了。” “唉!”他嗖一下钻回去,愤愤道,“都是我的债啊!” “这死老头说什么呢?”秦知游一边呸呸呸地拍散烟灰,才扭回头,就见他哥的视线错愕地盯着他的脸。 盯着…… 他的脸??? “我去!我去!”秦知游吓得跳起来,他结结巴巴,“你……你、你……我、我我我……” 秦观生薄而泛青的眼皮一瞬不眨,被冻住的眉眼剧烈震颤,他神色复杂,没能吐出半个字。 “哎呦。”秦知游大喘气,猛拍胸脯,“小艾,吓我一跳,我差点以为我哥也能看见我了。” 青黛仰起脸,用指腹抹去落在秦观生眉尾的细小烟灰:“……观生?” “秦知游……”半晌,秦观生低哑道,“你这 个健康的样子,看起来真好。” 青黛和秦知游瞬间瞪大了眼。 月城大学。 从凌晨逛到白天,再从白天逛到黑夜,一男一女牵手走在银杏大道下,身后小尾巴欢快绕着他们跑圈,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兴奋得嘴都没停过。 “小艾,哥,我和你们说,我刚上大学时,那是绝绝对对的风云人物,凭的是什么?是我超凡脱俗的少爷气质吗?nonono,凭的是我这张帅得一万米开外都再无敌手的帅脸!” 秦知游看向哥哥,“哥,你不知道吧?当时我三天两头喊小艾来我学校玩,结果很多人都误会她是我女朋友。” 他捋了捋发型,“是,我们是女才郎貌,在外人眼里可能是挺般配的。那个时候我还怀疑过,她有没有可能暗恋我。” “恶评,别听。”青黛忙伸手捂秦观生耳朵,“是造谣,已取证。” 秦观生看着她,弯起唇角。 “咳!”秦知游伸长脖子,把话题引回来,“当然了,就算小艾暗恋我也没用,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小艾自己寡就算了,我还要谈恋爱享受美好人生呢,自然不能让她坏了我的名声。”他说,“所以我就开始在大学里给她介绍对象。” 秦知游指了指青黛:“谁知道这家伙眼光出奇高,一个都没看上不说,还把我好一顿抽。” “她说,她要孤独终老。” “那可把我吓得!我怕她来找我团聚时,都已经成了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还是只能缠着我这个唯一的朋友。那不行,我风华正茂,是英俊潇洒的公子哥,我怕咱俩有代沟啊。多烦人!我可受不起!” “所以,那时候我就暗暗祈祷,艾青黛千万别孤独终老。” 秦知游的目光慢慢柔和下来,他咧开嘴笑,笑得阳光灿烂,“恭喜你,幸福了。” 青黛虽然在流泪,但她面带微笑,同样是真心实意地开心:“小春,原来你是真的没有遗憾了。” “嗯。” 秦知游笑说,“小艾,哥,再见。” 话音刚落,他又开始变得轻飘飘的了,像一朵蓬松的闲云。 飘到哪都可以,任他逍遥天地间。 “叮——任务达成进度100%” “恭喜宿主,任务完成,灵魂碎片*1,积分*2000。” “现有积分:39000积分。” 带薄茧的指腹蹭过青黛 脸颊,她吸了吸鼻子,低头吻秦观生掌心:“我讨厌分别,也不喜欢把心掏出给别人看。所以有两句话,我一直说不出口,第一句是‘再见’,刚才说了。第二句是……” “秦观生,我想,我很喜欢你。” 秦观生捧着她的脸颊,汹涌的热情几乎把两人都要吞噬殆尽:“青黛,谢谢你。谢谢你迈向我的勇敢,谢谢你鲜明又大方的喜欢,谢谢你愿意走近我,告诉我爱是什么模样。” “我确信,我很爱你。” 他们紧紧相拥,闷声颤抖。 好像两个人都在哭,又好像两个人都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