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蛇再起:开局掀我棺材板》 第58章 退守光明顶 “老朽知道这一切太过匪夷所思,但老朽发誓,老夫所言,句句属实。”宋远桥指了指身侧的王三丰,向众人说道:“曾小友也同时在场,可证老朽所言非虚。” 王三丰点点头:“宋掌门所言,句句属实。众位若是不信,大可自行前往地牢深处,亲眼一探,便知真伪。”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震惊面孔:“但依我看,眼下当务之急,不是去探查究竟时候,而是该立刻考虑,如何应对接下来可能到来大军围剿!” 见两人言之凿凿,众人不由信了大半。 但听到他说后面还有大军来袭,心头刚刚落下石头又瞬间悬起,不由面面相觑:“小友,此话何解?难道那朱无视真会派兵围剿我们这些武林人士?” “护龙山庄,号称密探遍布天下,眼线无处不在。你们当真以为,这是徒有虚名吹嘘之词?”王三丰反问,沉声道: “既然东方不败擒拿你们,是为了将你们献祭给朱无视,助他吸功大法魔功大成。那么如果我没有猜错话,自从你们被擒下那一刻起,东方不败就已经将消息传回给了朱无视。” “为免夜长梦多,朱无视必然会争分夺秒。我敢保证,那朱无视此刻正马不停蹄,急赶而来。” “而黑木崖这一战,动静闹得实在太大。恐怕消息已经以极快的速度传回到朱无视耳中。” “如果我是朱无视,得知计划出现变故,东方不败生死不明,唯一的选择,就是立刻征调这周围的朝廷大军,将这南疆之地,将黑木崖,团团围住!” “他绝不会允许我们这些知晓他秘密的人活着离开。” 鹰王虽然年迈,但性子最是刚烈,此刻猛地站了起来。 他双眼圆睁,厉声喝道:“这黑木崖地势险峻,易守难攻!那我们就在这黑木崖,凭借地利,跟那朱无视拼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 王三丰闻言,却轻轻摇头。 “此地固然孤绝,易守难攻,但一旦被朝廷大军困锁于此,我们也同样插翅难飞,变成瓮中之鳖。” “弹尽粮绝之下,最终只有死路一条。” 岳不群接口道:“那我们立即分散逃亡!南疆这么大,我们可以从不同的方向突围。” “我就不相信了,偌大江湖,那朱无视真能一手遮天,将我们所有人拦下!” “逃?”王三丰看向岳不群,对他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 他嗤笑道:“这里大部分同道,都被东方不败喂食了 三尸脑神丸。” “一旦三尸脑神丸发作,都将生不如死!” “怎么逃?逃到哪里去?” 虽然经历了连番打击,对倚天剑的执念已经没有原先那样深重。 但灭绝师太对眼前这个可恶小子,依旧感到极度不爽。 她尖声冷笑,语气刻薄地反驳:“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拿出个可行方案来啊。” 王三丰看都不看她一眼,没有理睬。 而是转过头,目光沉静如水,对宋远桥建议道:“宋掌门,依我看,我们还得原路返回,退守光明顶,才是上策。” “哦?”宋远桥闻言,眉宇间掠过一丝讶异,疑惑的看向他:“小友,可有说法?” 王三丰凝视着他,剖析道: “其一,张五侠夫妇尚在光明顶,我等必须火速返回,与他们汇合,确保他们安危,断不能让他们落入朱无视之手。” “其二,此黑木崖已成是非之地,朱无视必定挟雷霆之势直扑此地。我等主动弃守,退往光明顶,能令朱无视扑个空,如此一来,便为我等争取到一段宝贵的喘息与筹备时机。” “最为关键一点,宋掌门应知晓晚辈武学之道,其根基在于感应并驾驭地脉磁场之力。这黑木崖虽则孤峰峭拔,地磁奇特,却终究少了一股统御山河、煌煌磅礴之势。反观光明顶,它雄踞万山之巅,气象万千,磅礴浩瀚,晚辈或许能借助那雄浑无匹的山川大势,拦下朱无视的凶焰。” “退一步讲,即便我等最终不敌,光明顶四周群山环抱,地势复杂,也为我等提供了撤离与隐匿的便利,不至于陷入绝境。” 宋远桥听罢,眼神一亮。他可是不止一次亲眼见识过眼前这年轻人那神鬼莫测、匪夷所思的地脉运用之术,此刻不由心头一热:“小友,可有把握。” 王三丰轻轻摇头,神色坦然:“如果只是朱无视一人,尚可一拼。但若是大军围山,铁蹄践踏,晚辈亦是双拳难敌四手,无可奈何。” 宋远桥闻言,眉头微蹙,低首在原地踱了数步。片刻之后,他猛然抬首:“既然如此,便将那曹正淳一并带上!一旦大军压境,以他朝廷东厂大都督的身份,或有一丝转机。” 王三丰略作沉吟,随后微微颔首,表示赞同:“此计险中求存,或可一试。” “好!那么,此事便如此定了!”宋远桥深知时不我待,此刻再无半分矫揉造作,当即雷厉风行,转向群雄,语声铿锵地分派任务:“事不宜迟,我 与王小友即刻前往地牢深处,设法解救曹正淳。” “蓝凤凰,”宋远桥目光转向她,沉声道:“你即刻带领鹰王及众位好汉,在黑木崖各处仔细搜寻一番,看看能否找到些许三尸脑神丸的解药。” 随即,他望向白眉鹰王等群雄,厉声安慰道:“眼下我等先全力应付当下,如能安然渡过此劫,我正道各派定当联手,便是踏遍天涯海角,也誓要将那杀人魔医平一指揪出来!” 然后,宋远桥目光又转向峨眉的灭绝师太:“我武当派弟子尚在山下,与大部分日月教妖人缠斗牵制。师太你峨眉派弟子因最后走出地牢,伤亡相对最轻。请师太即刻率领峨眉众弟子下山,与我武当弟子前后夹击,尽最大可能削弱日月教残余势力,减轻我等日后面对朱无视大军的压力!” 在场众人皆为各大门派执牛耳者,深明此刻事态之危急与严重,闻令之下,无一人拖泥带水,纷纷抱拳领命,随即起身,依照宋远桥的部署各自行事。 待得殿内众人身影渐稀,宋远桥与王三丰二人相视一眼,不再耽搁,身形一展,联袂朝着幽深的地牢入口疾速奔去…… 第57章 杨莲亭,东方坠崖 一直在场外观察着东方不败针势的王三丰,见众人危及,再已无暇偷师她的针意。 双掌齐出,猛然砸落,眼前的一切似乎在那一刻被彻底抹去,空气剧烈扭曲,仿佛虚空都被这一拳打破。 他拳势之中,生涩的多了一股睥睨群雄、有我无敌的磅礴气势!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他借势而起,携着雷霆万钧之势,猛扑东方不败。 “咯咯咯……”东方不败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轻笑,身形一晃,原地竟只留下一道淡淡红影。 王三丰志在必得的一击,竟然落空! “好快!”王三丰瞳孔骤然收缩,他甚至没看清东方不败是如何移动的! 下一瞬,一道微不可察的寒光闪过,直刺他眉心! 是那枚绣花针! “小心!”一旁的令狐冲王三丰暴喝一声,手中长剑疾刺而出。“叮”的一声脆响,精准的点在那枚绣花针的针尖。 火星一闪即逝。 令狐冲只觉手腕一震,一股阴柔至极的力道透过剑身传来,险些让他长剑脱手。 东方不败“咦”了一声,似乎有些意外,她身形飘忽,如鬼似魅,手中绣花针化作漫天寒星,快得令人窒息。 “令狐冲,你的剑的确很快,但在我葵花宝典面前,还是太慢了!”东方不败妖艳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每一次开口,都伴随着数道致命寒芒。 令狐冲凝神应对,独孤九剑“破气式”、“破箭式”交替使出,剑网密布,将大部分绣花针挡在身外。 然而,东方不败速度实在太快,身法诡异绝伦,那绣花针又细又小,角度刁钻,防不胜防。 “噗!”一声闷哼,令狐冲肩头已再中一针,鲜血瞬间染红衣衫。 “令狐兄!”王三丰惊呼,踏步挥拳,将东方不败逼退,险之又险的救下他。 “快想办法,”令狐冲心中急吼:“她一定有破绽!” 独孤九剑讲究料敌先机,攻敌之不得不救。 但东方不败快到极致,几乎没有破绽可寻! “令狐冲,你若肯归顺于我,奉我为主,今日我便饶你不死,如何?”东方不败攻势稍缓,声音中带着一丝异样。 “辟邪剑法!” 一边,岳不群见东方不败攻势稍缓,看准她一个微小的身法转换间隙,长剑如毒蛇出洞,直刺其手腕脉门! 这一剑,快、准、狠! 东方不败眼中闪过一丝讶色,身形急退,绣花针疾点,堪堪避开这凌厉一击。 “好剑法!可惜,还是差了一点!”东方不败赞叹一句,攻势却骤然凌厉数倍。 无数针影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将令狐冲、王三丰、岳不群三人同时笼罩! 王三丰双臂急速轮动,太极气劲旋转,吃力的消磨针势针意。 “啊!”岳不群大腿中针,踉跄后退。 令狐冲左支右绌,身上也添了几道血痕,火辣辣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知道,再这样下去,必败无疑! 必须找到破绽!真正的破绽! “杨莲亭!”就在这危急关头,一直不知所踪的蓝凤凰突然现身,尖声叫道:“东方不败,你若伤了他们,杨莲亭也活不成!” 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匕首,正抵在一个被五花大绑,口中塞着布团的俊美男子咽喉处。 那男子,正是东方不败的娈童,杨莲亭! 东方不败闻言,身形骤然一僵,那漫天针影也为之一滞! 她猛然回头,看向杨莲亭,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惊慌与关切之色:“莲弟!” 机会! 令狐冲眼中精光爆射,这瞬间的情绪波动,便是东方不败最大的破绽! “独孤九剑,总决式——破!” 令狐冲一声长啸,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惊天长虹,无视了所有防御,以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气势,直刺东方不败心口! 这一剑,凝聚了他全部的精气神! “噗嗤!” 长剑透体而过! 鲜血,染红了东方不败那身妖艳的红袍。 “不——!”东方不败发出凄厉尖叫。 与此同时,就在这电光火石间,王三丰同样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绝佳机会。 他体内血液奔腾流动,发出“哗哗”巨响,如同大江拍岸,又似海潮汹涌,雄浑浩荡,震人心魄。 周身百骸真炁以超越极限速度疯狂流转,在他经脉中咆哮奔腾,宛如蛰伏巨蟒猛然苏醒,吞气以化龙,困龙升天…… “吟!” 一声高亢龙吟仿佛自他掌心深处发出,响彻云霄。 只见他双掌猛然一错,一股磅礴罡风凭空乍起。 掌心翻涌间,一条淡金色龙影竟似挣脱束缚,腾跃而出! 龙须抖落如同星河碎芒,龙鳞折射出琥珀色流光,蜿蜒盘旋间将 方圆十丈化作金色漩涡。 掌风裹挟着山岳倾颓之势轰然压下,龙尾扫过青石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龙爪所至之处,空气扭曲成实质的涟漪,连周遭正在与日月教徒厮杀众人的衣衫,都被这股恐怖风压撕扯得猎猎作响。 仿佛真有神龙现世,要将这世间一切阻碍碾碎。 研究偷师东方不败针意这么久,他终于打出了独属于他的‘意’。 他没有东方不败那种偏执到极端的武道之意,但他功夫有“神”,有生生不息希望。 三年长征路,磨砺不仅是身体,更是精神。 他从“龙战于野”困境,领悟到“龙战于野,终将困龙升天”——那股即使身处绝境,也要冲破束缚,向上勃发,终将涅槃飞升的功夫之“神”。 这,就是他王三丰的拳意! “轰!” 根本没给东方不败任何反应机会。 就在令狐冲长剑刚刚刺入她身体一刹那,王三丰那蓄势已久,雄浑浩荡“降龙掌”便紧随而至,带着开山裂石威势,狠狠击中她胸膛! 势大力沉一击,直接将东方不败被长剑贯穿身躯轰得腾空而起! 然后,如同断线风筝般,直直坠向那深不见底的悬崖。 “你们等着,侯爷会为我报仇的!” 随着东方不败不甘的厉吼声,红影迅速变小,最终消失在云雾之中。 只留下崖上众人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弥漫不散的血腥气息。 一代枭雄,日月神教不败神话,就此终结。 四周原本杀气腾腾日月教徒,眼见教主坠崖,生死未卜,哪里还有半点厮杀斗志,纷纷丢下兵器,如鸟兽般四散奔逃。 一场惊天动地的厮杀,终于落下了帷幕。 年迈的白眉鹰王,经过连番恶战,早已精疲力尽,如同散架一般栽倒在地,动弹不得,只有胸膛剧烈起伏。 完全不顾一派掌门姿态,瘫坐在地灭绝师太,脸上犹带着心有余悸后怕:“总算……总算铲除了这东方妖人!” “她坠落时说什么侯爷会为她报仇,是何意?”令狐冲剧烈喘息着,捂着身上伤口,心中疑惑丛生。 一旁,同样不顾掌门仪态,斜靠在岩石上何太冲,脸上带着一丝讥讽嗤笑:“切!不过是临死前故弄玄虚,临终犬吠罢了,何必当真。” “诸位!”摇摇欲坠,但强撑着身体的宋远桥,眼神扫过在场各大门派幸存话事人。 他 脸上没有一丝大战得胜喜悦,只有沉重与忧虑:“情况没有你们想那么乐观。” “宋掌门何意?”除了王三丰,在场众人皆是不解,狐疑地望向他。“连号称天下第一,荼毒武林的东方教主都被我们联手铲除,难道这日月魔教还有其他什么更厉害魔头不成?” 宋远桥摇头,默默地与王三丰交换了一个眼神。 最终咬咬牙,将先前在地牢深处,从东厂督主曹正淳口中听到的那些惊天秘闻,如同倒豆子般,一股脑地抛了出来。 “什么?这日月魔教……竟然是朝廷东厂化身?” “东方不败……她竟然是护龙山庄铁胆神侯安插进日月神教棋子?” “吸功大法?世上竟有如此魔功?!” “那朱无视,他竟然想做武林皇帝?!!” 一个比一个骇人听闻消息,如同重磅炸弹般在人群中炸开。 听到这里,众人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他们顾不得身心疲惫,纷纷从地上惊立而起,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这……这……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宋掌门,不是我等不信您,只是您所说,实在太过骇人听闻,让人无法置信!” 第56章 降龙十八掌 王三丰心神沉浸,细细品味着来到这大明江湖,得到的武道收获: “武道第一境,是为后天!食后天五谷精微,纳天地浑浊之气,内壮脏腑,强健体魄,打下坚实根基……” “武道第二境,是为先天!外练筋骨皮膜,坚逾金石;内炼丹田一口气,绵长不绝。锤炼精神,凝聚真气,气行周天……” “武道第三境,是为宗师!精气神三者饱满,身强神足,以真气冲开任督二脉,贯通天地之桥!能汲取稀薄的天地元气为己用,一招一式,宛若天地涛涛之势,沛然大力,开山裂石……” 宗师之境,已然超凡脱俗。 “然而,仅仅真气有成,也只能算是寻常宗师之流。” 王三丰眸光微凝,暗自忖度:“寻常宗师之上,另有乾坤。那便是要在将自身真炁锤炼至精纯极致的同时,更需以心神观摩天地万象,临摹山川河流、日月星辰的轨迹与神韵,从中感悟出独属于自身的特殊意境。” “可以是霸道绝伦的拳意!也可以是锋锐无匹的剑意!更可以是斩断一切的刀意!” “一旦臻至此步,意与我合,我与意同,诞生出真正属于自己的武道意境与精神烙印,便能以自身意志直接引动周遭的天地元气,借天地伟力加持己身。” “这一重境界,方可称之为大宗师!” 王三丰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惊叹与向往。 这等境界,已然是真正意义上用意念干涉现实物质了,玄之又玄! 倘若说,他过往认知中的武学功法,对于战斗力的增幅仅仅是一。 那么,拥有了意境的加持,能够直接调动天地元气为己用的大宗师,其战力增幅,便是十,甚至百! 王三丰恍然,难怪那东方不败,能以一人之力威慑整个江湖,令无数英雄豪杰闻风丧胆,谈之色变。 只因一旦踏入大宗师之境,便是意境领悟越深,对天地元气的引动越强,战力差距便会如鸿沟般越拉越大。 若是自身意境足够强横,甚至足以弥补境界的差距,做到越级挑战,逆伐强敌! 王三丰回忆起前世,也曾见识过一些蕴含拳意的强者,譬如他的父亲王超。可即便强如王超,其武道也依旧是以肉身力量为主导,意境仅为辅助,并未能真正淋漓尽致地开发出意境的恐怖力量。 这并非是说王超的天赋才情不够,实乃后世地球已入末法时代,天地元气匮乏到了极点,根本无法支撑国术武者深入探究、开 发意境的玄奥伟力。 如今,亲眼目睹了东方不败那针意所展现出的冰山一角的威力,王三丰终于开始真正重视这武道意志的开发与锤炼,挣脱以往每次都要借助地脉磁场才能施展精神之力的无形枷锁。 “东方不败的意是冻结一切,灭绝一切的针意!” “那么我的意,该是什么呢?” 王三丰心神沉入过往,回顾自己一生所学,无数武学感悟在心湖中翻腾,开始构想属于自己的那份独一无二的“意”。 他手臂在身前无意识地挥动,每一个动作都蕴含着莫名的韵律,突然,一道灵光如闪电般划破心海,让他双眸骤然一亮: “我虽然没有东方不败那般将某种情绪推演到极致,从而形成的极端武道之意。” “但我,早已找到了我武学功夫的‘神’!” 这一刹那,王三丰的脑海中清晰浮现起三年长征路,在那段征途中,领悟到的那股‘龙战于野,其血玄黄’的不屈意志。 更有最后,他勘破“见神不坏”之境时,福至心灵领悟到的那‘龙战于野,终将困龙升天’的至高真意! “或许,这便是我王三丰的拳意!我的武道真意!” 王三丰心潮澎湃,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壮志在胸中激荡。 就在王三丰受东方不败那惊天一针的启发,思维如天马行空般发散,开始在心海深处精心酝酿那股‘睥睨群雄、有我无敌’的降龙真意雏形之际。 地牢出口外的场中,气氛却已压抑、凝固到了极致。 一圈一圈的日月教徒围拢,渐渐将众人包围在地牢口,逐步压缩。 就在这千钧一发,剑拔弩张的时刻,一群峨眉派女弟子,簇拥着一位面罩寒霜、煞气凛然的道姑,从幽深的地牢口鱼贯而出,正是峨眉掌门灭绝师太。 “该死!你们竟敢去了禁地?!!!” 见到关押在地牢深处的峨眉弟子现身,东方不败哪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那张宜喜宜嗔的俏脸上,霎时寒霜密布:“那么,留你们不得........” 话音未落,无数比牛毛还要细上三分的绣花针,闪烁着幽幽寒芒,如同暴雨般朝着在场的正道群雄铺天盖地攒射而来! 在场众人个个亡魂皆冒,如受惊的鸟兽,纷纷骇然色变,不约而同地施展出压箱底的轻功身法,向着四面八方狼狈闪避。 “东方不败,你倒行逆施,荼毒武林,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尤其是灭绝师太这等刚烈暴躁的性子。 她刚从地牢中脱困,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又未曾亲眼见识到东方不败先前那石破天惊的威势。此刻眼见诸多武林同道皆在身侧,正所谓人多势众,顿时胆气横生,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暴喝,竟是第一个不顾一切地呼啸着朝着东方不败猛攻而去。 “呵!”东方不败唇角勾起一抹极尽轻蔑的冷笑,那笑声中充满了对世人的不屑与嘲弄。 身形只是微微一晃,便已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真身却如鬼魅般消失,再次出现时,已迎着灭绝师太而去,毫无半分惧色,反而主动朝着正道群雄冲杀过来:“死期?本座修成《葵花宝典》,早已不入轮回,天下谁能杀我?” “拼了!!!” 宋远桥他深知今日之局,已无半分转圜余地,唯有死战到底!“铮”的一声龙吟,腰间倚天剑悍然出鞘,剑光如匹练般划破长空,紧追灭绝师太的身影,剑尖直指东方不败周身要害,欺身猛攻。 宋远桥一动,场中尚能勉强站立的武林人士,无论是正派还是被裹挟的旁门,此刻都已是退无可退,求生无路,纷纷被激起了血勇之气,各自拔出随身兵器。 一部分人怒吼着攻向那道令人绝望的红影,另一部分人则转身杀向四周不断逼近的日月神教教徒,试图杀出一条血路。 “叮叮当当!锵锵锵!” 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火星四溅,血光迸现! 刹那之间,这小小的地牢出口,便乱成一团,化作了一片修罗战场。 “好胆!”东方不败一声厉叱,身影在人群中陡然加速,快到极致,竟仿佛化作了千百道虚实难辨的红色幻影,令人眼花缭乱,根本无从捕捉其真身所在。 而她的攻势,却在着鬼魅般的身法下,变得愈发迅猛凌厉,诡谲莫测。 那道妖异的红影飘忽不定,手中的绣花针在其真气催动下,时而化作漫天花雨,细密如织,笼罩四方,令人防不胜防;时而又如羚羊挂角,羚羊挂角,了无痕迹,角度刁钻至极,直取众人要害。 宋远桥双目圆睁,额头青筋暴起,将太极剑法施展到了生平极致,剑光化作一道道圆融无缺的弧线,时而刚猛如雷霆万钧,时而轻柔如春风拂柳,刚柔并济之间,将自身护得如同一个密不透风的铁桶; 灭绝师太剑气如虹,纵横激荡,招式大开大合,凌厉无匹,将周身数尺之地舞成一片剑光屏障,试图抵挡那无孔不入的绣花针; 白眉鹰 王殷天正双爪翻飞,势如苍鹰搏兔,身法迅捷如风,在狭小的空间内腾挪闪避,寻隙反击; 华山掌门岳不群身形飘忽不定,如鬼似魅,手中长剑化作点点寒星,围绕着东方不败的身影急速游走,试图牵制; 令狐冲此刻也是双目赤红,将独孤剑势的精髓发挥得淋漓尽致,手中长剑化作一片连绵不绝的剑网,寒星点点,攻势连绵不绝......... 但纵然如此,汇聚了当今武林大半顶尖高手的他们,在东方不败那神鬼莫测的攻势面前,依旧是险象环生,捉襟见肘。 特别是作为主攻力量,首当其冲的宋远桥和灭绝师太两人,更是受到了东方不败的重点“关照”,只见红影数度在他们身畔一闪而过,两人身上的衣衫便已多处被锋锐无匹的绣花针划破,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狰狞外翻,殷红的鲜血不断沁出,瞬间染红了衣襟。 两人气息紊乱不堪,脸色苍白如纸,身形亦开始摇摇欲坠,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每一次兵刃与那看似纤细柔弱的绣花针交击,他们都被东方不败身上那阴柔至极,却又霸道无匹的非人力量,震得手臂发麻,气血翻腾不休,五脏六腑都仿佛要移位一般。 而那绣花针上所附带的阴寒诡谲内力,更是如跗骨之蛆般不断侵蚀着他们的经脉,让他们如坠冰窖,手脚渐渐僵硬。 一众武林高手在东方不败一人连绵不绝、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只能勉力招架,节节败退,竟是被硬生生逼得一步步后退,直至退到后山一处陡峭的悬崖边缘。 脚下,便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山谷中狂风呼啸,发出呜呜的悲鸣,仿佛是死亡的序曲。 众人已然退无可退,身后便是绝路,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绝望与无力的神色,只能在这死亡的边缘做着徒劳的挣扎。 第55章 惊艳一针,武道意境 那极致的速度,那凌厉无匹的针劲,让王三丰头皮瞬间炸开,一股浓烈至极的死亡阴影,令他浑身汗毛倒竖,毛骨悚然! 王三丰避无可避,已来不及闪退!危急关头,他体内血液奔腾流动的‘哗哗’之声,竟清晰无比地透体而出,响彻周遭,那声音雄浑浩荡,好似大江拍岸,又如海潮汹涌,震人心魄! 他周身百骸的真炁,以前所未有、甚至超越极限的速度疯狂流转起来,宛如蛰伏巨蟒猛然苏醒,吞气以化龙…… 肉眼可见的气流在他身前疯狂汇聚、旋转,他的双臂以一种玄奥莫测的轨迹急速舞动,快得几乎看不清动作,好似一只技艺精湛的巨型蜘蛛,在身前迅速编织罗网。 刹那间,一道精美绝伦、繁复深奥,散发着濛濛清辉的太极八卦巨大气墙,已然缓缓凝形成型。 那气墙白中有黑点,黑中蕴白眼,阴阳双鱼交尾旋绕,生生不息,稳稳竖立于王三丰身前,散发出浑厚而柔韧的气息。 刺啦~~~ 一声仿佛绸缎被撕裂的尖锐异响,清晰地响彻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令人牙酸胆寒。 王三丰心头猛地一寒,他以往无往不利、足以卸去千钧力道的太极气场,此刻面对这枚凌厉到极致、凝聚了东方不败精纯功力的绣花针,竟然像是纸糊的一般,无法阻止其锋芒! 但好在,绣花针刺入太极气劲的刹那,便如同陷入了泥沼,其轨迹与力道,也瞬间落入了王三丰的感知范围之内,不再是那般无迹可寻。 王三丰双目精光暴涨,双臂急速转动,如抱太极,似演阴阳。 动阴阳,化四象,开八股,化生无穷...... 无穷无尽的太极气劲自他双掌间层层叠叠垂流而下,在他身前三尺之地,尽数化为一片粘稠无比、不断旋转的气旋泥潭,每一缕气劲都在以不同的方式牵引、缠绕、消磨着那枚绣花针上的恐怖力道。 即便如此,在层层气劲的引导、化解、消磨之下,那枚小小的绣花针,依旧势如破竹,顽强无比地刺透重重阻碍,坚定不移地朝着他的胸口要害急射而来,速度虽有所减缓,但其上的杀意与锋锐,却丝毫未减! 刚刚被撞飞,跌倒在地的鹰王殷天正,亲眼目睹此景,只觉心胆俱裂,骇然失色。 正自远处急驰救援而来,尚在途中的令狐冲,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就连不可一世的东方不败,此刻也暂时停下了对岳不群等人的追击,饶有兴致地停下手来,一双媚眼 好奇地凝望着王三丰,似乎也想看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是否真能接下自己这看似随意,实则蕴含杀机的一针。 就在众人或惊骇欲绝,或好奇不已,或忧心忡忡,神情各异的瞩目之下。 那枚小小的绣花针,在洞穿了不知多少层太极气劲之后,终于还是抵达了王三丰胸前的衣衫之上。 “噗。”一声极其轻微的闷响。 绣花针最终还是因为力道耗尽,未能刺入王三丰的血肉,只是堪堪钉在了他的衣襟上,针尾兀自微微颤动。 “呼!” 终于险之又险地凭借深厚真炁与太极妙法,硬生生拦下了东方不败这石破天惊的一击,王三丰这才狠狠地舒了一口长气,只觉背心已被冷汗浸透,心中止不住地涌起一阵强烈的后怕。 “咦?竟然接下来了?” 东方不败见竟有人能正面接下自己这一击,眼中闪过一抹显而易见的意外之色,她竟收手俏立于原地。 岳不群、令狐冲等人趁机脱离战圈,惊魂未定地跑到王三丰身旁,一个个如临大敌,虎视眈眈地戒备着她。 东方不败对此却似乎毫不在意,她只是用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子,饶有兴味地仔细打量着王三丰,红唇微启,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磁性: “阁下竟能接下本座一击,想来并非江湖上籍籍无名之辈。本座纵横天下多年,为何却从未听闻过小兄弟这号人物?” 王三丰垂首,只见眼前这人,一袭鲜红如血的锦缎长袍,长发披散,容貌竟是娇媚异常。 她手中未持刀剑,只捏着一枚枚细如牛毛的绣花针,指尖兰花般翘起,神态悠闲,仿佛眼前的金戈铁马、血流成河,都与她无关。 这便是威震江湖,令人闻风丧胆的东方不败? 王三丰心头一凛,但口中却不卑不亢: “小子曾阿牛,无名之辈,就不牢教主惦记了!” 见王三丰出手,护住鹰王等人,而东方不败似乎已不着急出手。刚出地牢口的宋远桥松了一口气,这才有暇探查栽满遍地、痛苦哀嚎的武林子弟。 所幸,所有伤者都只是被重伤,并未出现伤亡。 但正因为如此,更令他心寒。 东方不败对所有人伤而不灭,更是印证了曹正淳的猜测。 “东方不败竟真的是想将武林群雄一网打尽,作为血食献祭给朱无视,助他魔功大成!” 另一边的王三丰,却无暇关注这一切,他死死 盯着东方不败,心有余悸的回味着刚刚那惊艳一针。 极致的速度!极致的攻击力! 此人以绣花针为武器,闻所未闻。但不得不承认,东方不败手中的绣针,被她控制如意到了极致,其提升的精准性、凝聚力……已经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界。 那远超一般兵器的凝聚力,足以令绣针的攻击力上升到一个可怕的层次,而绣针对力量的节省,也远非其他武器可以比拟。 如果他愿意,她可以用绣针一直攻击下去而不必担心力量的枯竭。 针,对力量的运用,实在是太有效率了。 更可怕的是,一旦被她的绣针锁定,几乎避无可避。 王三丰暗中回味,先前那一针中隐含的那一道特殊的意境。 那并不是内功,而是一种意,一种特殊的意念。 是一种一针刺出,便能让世间万物都为之冻结,而后,世上便只剩下这一针的惊艳。 “此人,已将武道提升到了一个极致的层次。” 这一针,向王三丰呈现出了新的天地。 他已经来到大明时空,足足三十年了,已经见识过了太多的功法: 武当太极功! 谢逊的狮子吼,七伤拳! 华山的紫霞功,岳不群的辟邪剑法! 峨眉的灭绝剑! 玄冥二老的玄冥神掌! 白眉鹰王的鹰爪功......... 虽然各都运用神奇,但都还只是在真气量的凝聚、运转、积累快慢上的区别。 而并没有实质性的差距。 但他从这惊艳一针中,看到了质的提升,终于看到了这方大明江湖的武道前路。 “原来,她将内功凝练到极致的后,竟会出现针意这种东西。” “那岂不是说,同样可凝聚出剑意、刀意,乃至——掌意?” 第54章 对决东方不败 三人此刻再无半分继续探寻下去的兴致,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火速折返,带领武林同道杀出这黑木老巢。 万一,万一有任何一丝闪失,致使整个武林精英尽数折戟于此,那后果,不堪设想。 念及此处,三人再无片刻迟疑,决然转身,便欲循原路遁去。 石牢之内,曹正淳眼见三人竟对他置若罔闻,急得双目赤红,疯狂震动着四肢的铁链,发出“哗啦啦”刺耳的撞击声,嘶哑着嗓子,不甘地咆哮:“宋掌门!宋大侠!看在同道份上,搭救老夫一把!” 说罢,他又放缓语气,陈述厉害,试图挽回三人的心意:“那东方小娘皮妖法莫测,厉害至极!唯有救出老夫,集我等之力,方有一线生机,方能与之一搏啊!” 宋远桥脚步猛地一顿,回首望向曹正淳,略有犹豫。 王三丰亦随之转身,锐利的目光扫过曹正淳身上那比儿臂还粗的玄铁锁链,以及深嵌墙体的锁扣,摇了摇头,沉声道:“这玄铁链条,其坚韧粗壮远胜牢笼铁栏数倍,即便倚天神剑在此,也非一时三刻能够斩断。” 他语气凝重,续道:“眼下强敌环伺,我们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耗费于此地。” 终究是一派掌门,宋远桥闻言,也不再妇人之仁,转向曹正淳,郑重地抱拳一礼,沉声言道:“曹都督,非是我等见死不救,实乃情势危急,无暇施以援手。” “倘若我们此行能够侥幸功成,成功斩杀东方不败,宋某在此立誓,届时必遣得力弟子,前来解救都督脱困。” 话音落定,宋远桥再不看曹正淳那绝望的眼神一眼,袍袖一甩,身形已如离弦之箭,疾速远去。 囚牢中,只余下曹正淳声嘶力竭的怒吼与铁链疯狂的撞击声,宛如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在绝望中徒劳挣扎。 眼见三人即将消失在视野中,曹正淳不甘的吼道:“宋掌门,那东方小娘皮,唯一的弱点,是杨莲亭。你可一定要铲除东方不败,遣人来救老夫啊!” 宋远桥与王三丰身形顿了顿,但时间紧迫,并未深究。再度迈步,消失在拐角处。 只有蓝凤凰,闻言,碧绿妖艳的眼睛,咕噜噜的转了转,然后紧跟着前面的宋远桥两人,转过拐角,彻底消失在曹正淳视野中。 三人足下生风,一路风驰电掣,不多时,便已望见前方幽暗通道中,早已恭候多时的一众峨眉派女尼。 宋远桥三人心事重重,无暇多言,只是简单示意,便带着峨眉弟子们,急速向 上层牢狱赶去。 地牢路径曲折幽深,宛如迷宫,众人脚下不敢有丝毫停歇,七弯八拐之后,终于回返到原先关押着鹰王殷天正及大批武林同道的牢层。 “嗯?”宋远桥目光一凝,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原先人头攒动、喧嚣不宁的牢房区域,此刻竟是空空荡荡,连鹰王殷天正的身影也消失无踪,只剩下两名天鹰教弟子,孤零零地守候在原地。 宋远桥、王三丰心中同时掠过一抹阴霾,几乎化作残影,刹那间便飞跨至那两名天鹰教众面前,厉声质询:“鹰王他们人呢?!” 那两名天鹰教教众被宋远桥骤然爆发的气势所慑,连忙躬身回应:“回禀宋掌门,鹰王与诸位前辈已经先行出去了!教主特意吩咐我二人在此等候,给掌门传递讯息。” 宋远桥闻言,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压抑已久的怒火如同火山喷发,再也抑制不住,怒斥道:“不是千叮万嘱,让他们在此耐心等候,待我们上来之后,再一同合力杀将出去吗!为何擅自行动!” “不…..不…..宋掌门息怒,这并非…..并非我等教主之意。”一名弟子见威名素著的武当掌门雷霆震怒,吓得面色苍白,连连摆手,急忙解释缘由:“是那华山派的岳不群!他……他趁着大伙儿不备,也不知是何时,竟悄无声息地独自溜了出去。” “教主他们猜测,岳不群定是贼心不死,想去偷盗东方不败那臭名昭著的葵花宝典去了!” 另一名弟子接口:“教主与诸位前辈深恐岳不群此举会打草惊蛇,一旦惊动了东方不败那女魔头,若她带人将地牢出口彻底封死,我等便会沦为瓮中之鳖,插翅难飞!” “故而,教主当机立断,提议大家先行撤出地牢,抢占地牢入口的有利地形。如此一来,便可进退自如,进可联手攻敌,退亦能据险而守。” “华山岳不群?”王三丰听闻此言,脸色瞬间铁青一片,一股怒气直冲顶门,他忍不住厉声喝骂:“这个伪君子!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卑鄙东西!” 宋远桥亦是气得须发微颤,额上青筋暴起,满脸怒容,他咬牙切齿地低吼:“老夫真是恨不得一掌毙了他。” 旋即,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怒火,急促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们速速出去!鹰王他们恐怕危险了!” 话音未落,宋远桥已顾不上再招呼身后的峨眉弟子,身形一晃,便如一道青色闪电,朝着地牢出口的方向疾速奔去。 王三丰等人亦不敢怠 慢,神色凝重,紧随其后,足尖点地,身形飘忽,速度催发到了极致。 “叮叮当当!锵锵锵!” 众人方才奔至地牢入口的拐角处,一阵阵急促而尖锐的刀剑交击之声,夹杂着兵刃破空的呼啸,便已清晰无比地刺入耳膜,令人心头一紧。 “不好!鹰王他们果然被发现了!”王三丰脸色骤然一沉,再也顾不得是否会暴露行踪,他右脚猛然向下一踏。 轰! 一声沉闷巨响自地面传来,坚硬的石板应声龟裂,尘土飞扬。借着这股强猛的蹬踏之力,王三丰的身躯宛如一支离弦的利箭,刹那间超越了身前仅一步之遥的宋远桥,化作一道模糊的影子,从幽暗的地牢口疾射而出! 紧随王三丰之后一步跨出地牢的宋远桥,甫一现身,便见眼前景象,不由得双目圆睁,睚眦欲裂!先前被他们费尽心力解救出来的殷野王等一众武林同道,此刻竟有大半再次身受重创,哀嚎着倒伏在地,血迹斑斑,生死不知。 场中,仅余华山掌门岳不群、其大弟子令狐冲、昆仑何太冲、崆峒铁长老,以及白眉鹰王殷天正等寥寥数人,尚能凭借着各自精妙绝伦的轻身功法,险之又险地闪避着那漫天飞舞、快逾电闪的绣花针的锁定,他们围绕着一道妖娆诡异的红影,奋力搏杀,苦苦支撑。 只是,细看之下,这几人亦是人人带伤,衣衫多处被划破,鲜血浸染,气息已然紊乱不堪,身形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若非那红影的东方不败,存了生擒活捉之心,迟迟未曾痛下杀手,恐怕岳不群等人早已步了其他同道的后尘,重伤倒地了。 东方不败身形飘忽,宛如鬼魅,在数大高手的围攻下游刃有余,尚有闲暇观察四方动静。当她瞥见地牢口处,竟还有武林人士源源不断地涌出时,那张宜喜宜嗔的俏脸上,霎时寒霜密布,失去了先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与耐心。 她指尖拈着一枚闪烁寒芒的绣花针,玉指轻拢,继而骤然一弹! 咻! 那枚绣花针化作一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银线,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取场中作为主要攻击力量的白眉鹰王殷天正! “鹰王,小心!快闪开!!!” 令狐冲早已亲身领教过这绣花针的极致威力与恐怖速度,此刻见状,不由得肝胆俱裂,焦急万分地嘶声惊呼。 然而,被那股凝练到极致的凛冽杀机死死锁定的殷天正,只觉一股冰寒刺骨的寒气从头顶百会穴直灌而下,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 ,他竟然一时僵立原地,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枚看似纤细微小的绣花针,以一种超越视觉捕捉极限的恐怖速度,电闪而至,在他瞳孔中急剧放大! “轰!”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如怒狮搏兔,裹挟着排山倒海般的气势,横空而至! 正是刚刚落地,立足未稳的王三丰!他根本来不及细想,凭借着武者本能,腰身猛然一拧,肩膀狠狠一撞,生生将呆立原地的鹰王殷天正撞飞了出去。 王三丰撞开鹰王,自身却不偏不倚,正好落入了那枚绣花针原本笼罩鹰王的必杀范围之内。 第53章 欲当武林皇帝的朱铁胆 曹正淳脸色凝重,正色道:“我辈武人修炼内力,便如用一小小酒杯,去承接那天地元气,日积月累,年复一年,勤修苦练,不敢有丝毫懈怠。” “便如同每日清晨,用那杯盏去接取枝叶上凝结一两滴晨露,需持之以恒,水滴石穿,方能积蓄起一身深厚内力!” “这是自然之理。”蓝凤凰理所当然地回答,语气中带着一丝武林中人特有的执拗:“修炼内力,哪里有什么终南捷径可走?即便是天资绝顶、悟性超凡之辈,也必须每日里勤修不辍,打熬筋骨,方能令功力一丝一毫增长!” “那倘若,世间真有一门邪功,可以无视这等天道酬勤铁律,肆意掠夺他人辛苦修持功力,将其强行炼化,化为自身修为呢?”曹正淳猛然抬高声调,眼中射出骇人厉芒。 “本都督与朱无视那老贼,缠斗数十载,彼此实力本在伯仲之间,难分轩轾。却不知他从何处习得这般阴损诡谲魔功,一举将本都督轻易压制!” 他语气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恨,以及对那魔功深深忌惮。 “本都督一时不慎,被东方不败那贱婢偷袭,猝不及防之下,方才失手被擒,被困于此,终日以虫鼠为食,苟延残喘。” “可怜本都督苦心孤诣,经营了一甲子庞大势力,竟被那贱人鸠占鹊巢,为他人做了嫁衣!” “本都督麾下一众忠心耿耿部属,一个个被朱无视那魔头吸食功力,化为干尸,他们毕生修为,尽数沦为那魔头滋养自身邪功养料!” “若非本都督所修天罡童子功,在最后关头侥幸突破至大成境界,护住心脉丹田,恐怕本都督早已步了他们后尘,落得个形神俱灭,身死道消悲惨下场!” 这话音一落,宋远桥骇然失色,就连一向云淡风轻的王三丰也凝重起来。 江湖中人,无不将自身内力修为视若性命根基,那是他们安身立命之本。 朱无视这吸功大法,其歹毒与霸道,已然超出了他们认知极限,着实骇人听闻! 良久,宋远桥深吸数口气,勉强平复下胸中激荡心绪,他将所有线索在脑海中飞速串联、整合,一个更加完整、更加恐怖轮廓渐渐清晰。 他缓缓启唇,声音沉重:“如此说来,那东方不败,亦是朱无视精心安插在江湖中一枚棋子,她改名换姓,潜伏多年,便是为了今日图谋!” 话音落下,宋远桥眼中闪过一抹浓浓嘲讽与悲凉,他怒极而笑,笑声中充满了对这荒诞世事无尽讥诮。 “任我行 !东方不败!好一个任我行,好一个东方不败!” “你们这些朝廷鹰犬,一个个改头换面,潜伏江湖,名号一个比一名头大,行事一个比一个乖张!” “都玩得这么疯,花样百出,你们这是在把天下英雄当傻子戏弄吗?” “你们这般处心积虑,翻云覆雨,究竟意欲何为?!” 面对宋远桥怒火,曹正淳陷入了长久沉默,浑浊眼珠转动着,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才用一种近乎呢喃,缓缓道出那段尘封往事。 “永乐六年,太宗文皇帝见江湖草莽势力日益壮大,渐有尾大不掉之势,恐其滋扰社稷,动摇国本。” “本都督…奉太宗皇帝密旨,组建东缉事厂,与六扇门一明一暗,互为表里,旨在加强朝廷对整个江湖渗透与监管。” “并借助朝廷遍布天下秘密情报网络,暗中搜罗江湖大小事宜,编撰推出一些所谓‘江湖百晓生榜单’、‘兵器谱排行’之类事物,以此挑动名利之心,消耗、分化、打压江湖中有生力量,使其内斗不休,无法凝聚。” “名与利,这两字,自古以来,便是最能蛊惑人心的利器。”蓝凤凰冰雪聪明,瞬间反应过来,一张俏脸霎时铁青,她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所以,那些层出不穷江湖仇杀,那些所谓门派之间倾轧兼并,那些所谓高手之间生死对决,背后…竟然都是你们东厂在暗中推波助澜,刻意挑拨离间?!” “哼!”曹正淳并未理会蓝凤凰这等在他眼中“小人物”质问,只是自顾自,用一种带着几分自嘲与冷漠语调继续陈述。 “本都督原以为,此计一出,江湖必将陷入更大混乱,高手会如韭菜般快速消耗陨落,从而削弱其整体实力。” “却不曾想,江湖这潭水,远比本都督想象要深,其韧性与生命力,亦远超预料。” “虽则江湖确实因争斗而大乱,每日都有大量成名高手陨落,但也正是在这种残酷血腥竞争与激烈碰撞之中,反而催生出了更多惊才绝艳新生代强者,他们如雨后春笋般涌现,百花齐放,江湖实力竟不减反增,大有更新迭代之势。” “既然强行压制已不可取,反而会激起更大反弹,那本都督便只好改变策略,亲自潜入这江湖浑水之中,与之和光同尘。” “于是,本都督便化名任我行,远赴南疆,于这瘴疠之地,秘密组建了这日月神教,以此为根基,暗中渗透整个武林,企图从内部掌控江湖脉络。” 曹正淳述说至 此,那张苍老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极其阴沉可怖神色:“却不曾想,在这龙蛇混杂、污浊不堪江湖之中,本都督无意间,竟触碰到了一张…一张覆盖了整个天下,远比东厂更为庞大、更为隐秘恐怖秘密暗网…” “本都督…一时按捺不住心中那份探究欲念,便顺着那蛛丝马迹,一路追查下去…结果…竟让本都督触及到了…同样放下身段,早已潜伏在江湖中的江山王,朱无视!” 此言一出,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我俩便如同在黑暗中窥伺的猎手,隔空斗法,在江湖这片猎场中,斗了整整四十载。” “后来,朝廷一纸调令,将朱无视调回京都,组建护龙山庄,总领天下密探。” “本都督心念大家皆为朝廷效力,目标一致,便一时放松了警惕。” 说到这里,曹正淳脸上肌肉抽搐,满是不甘与悔恨。 “却是万万没有想到,本都督留手,他却不愿放过我。派人潜入我身边,釜底抽薪,将本都督一声心血,一网打尽……” 一直沉默聆听的王三丰,此时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那朱无视处心积虑,隐忍深算至此,他到底想做什么?” 曹正淳脸上露出一抹难以形容的惨笑:“那逆贼,那狼子野心的朱无视……” 他一字一顿,声音仿佛从牙缝中挤出。 “是欲当那一统江湖,号令天下的——” “武林皇帝!” “什么???” 宋远桥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浑身汗毛倒竖,如坠冰窟。 武林皇帝!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这简直是疯了! 江湖儿女,快意恩仇,最是无拘无束。 若真有人想做这武林皇帝,岂不是要将所有江湖门派,所有武林中人,都踩在脚下? 第52章 初闻吸功大法 “狗屁的任我行。你是曹正淳!” 瞧见眼前这张脸,当年在驸马麾下,与之有过几面之缘的宋远桥,气坏败急,忍不住爆出粗口。 “呃…咳咳…”被人当面叫出那个一甲子不曾用过的真名,任我行,不,曹正淳,浑浊眼珠猛然一缩,他艰难转动锈蚀般脖颈,看向宋远桥: “原来是武当宋掌门当面,老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装,使劲装!”宋远桥怒急而笑:“老朽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记忆还行,过目不忘。” “昔年驸马受命修建武当山,你可不少露面,给驸马爷传递圣命。” “老朽当年也是驸马麾下,可见过你真容的。” “你处心积虑,改名换姓,潜伏江湖,更是打造出这所谓日月神教,这等滔天魔焰,究竟想图谋什么?” 最大的秘密被曝光,曹正淳沉默,不语。 “昔年,曾有人与我介绍''一武两宗三鹰,四镖五岳六派'',听闻朝廷还有一个东厂,但谁也没有见过,极为神秘。”王三丰拍掌,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他将目光转向曹正淳,带着一丝戏谑与了然。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威震江湖、行事诡秘日月神教,便是那传说中的东厂吧!” 此言一出,不啻于平地惊雷! “什…什么?!”蓝凤凰娇躯剧震,一双美眸圆睁,写满了难以置信惊骇,她捂住嘴,声音都变了调。 “你…你们是说…圣教…我日月神教…竟然是…是朝廷鹰犬?是朝廷安插在江湖…一枚棋子?一个…眼线?!” “这…这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蓝凤凰失声尖叫。 王三丰神色平静,淡淡反诘:“放眼天下,除了大明朝廷,煌煌天威,谁敢日月同辉,谁敢以日月为旗?” “日月,明矣!日月同辉,便是‘明’啊!” 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狠狠敲在蓝凤凰心上。 “这…这…”蓝凤凰张口结舌,面色苍白如雪。 她娇躯微微颤抖,挣扎着辩驳:“可…可若是如此,任教主…不,曹正淳他被篡位如此多年,朝廷为何…为何不见丝毫动静?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自己鹰犬被人夺权?” “依照你们推断,日月神教既是朝廷耳目,朝廷断然不会容忍这等变故发生,任由其失控啊!” 宋远桥幽幽目光扫过蓝凤凰,又落回曹正淳身上,语气沉凝:“如果,如果,你们那个东方教主, 也是朝廷之人呢?” “啊——?!”蓝凤凰脑中“轰”一声炸开,彻底呆若木鸡! 听到“东方教主”四字,原本如死狗般瘫软曹正淳,猛然间像是被注入了某种狂暴力量,双目瞬间充血,青筋自额角暴突而起,发出野兽般咆哮! “东方不败!那个贱人!” 他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尽怨毒与刻骨仇恨,仿佛要将这两个字嚼碎吞下。 “曹都督。”宋远桥见状,眼神微动,语重心长转向曹正淳,“那东方不败如今已将整个武林正道人士一网打尽,关押于此,其背后必有石破天惊巨大阴谋!” “若不设法阻止,恐怕不止是江湖浩劫,便是这大明江山社稷,亦有倾覆之危!你身为朝廷钦命都督,难道不应挺身而出,拨乱反正,挽狂澜于既倒吗?!” 宋远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蛊惑,试图激起曹正淳心中那份对朝廷最后忠诚。 “什么?!东方不败…她…她竟将武林群雄一网打尽了?!”曹正淳闻言,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取而代之是深入骨髓惊恐与慌乱。 他失声惊呼,声音尖锐刺耳:“江山危矣!大明江山危矣!” “快!快去阻止她!一定要阻止那个疯女人!”曹正淳状若疯癫,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身上镣铐死死锁住。 宋远桥与王三丰不动声色交换了一个眼神。 宋远桥并未点破武林人士已被他们暗中解救部分事实,反而故作凝重,为难道:“迟了!那东方不败神功盖世,已臻化境,当今武林,谁人能是她敌手?谁又能阻止她疯狂行径?” “蠢货!”曹正淳对着宋远桥破口大骂,唾沫横飞,眼中尽是焦躁。 “东方不败那小贱人,不过是朱无视座下一条狗!一个马前卒罢了!真正可怕,是潜藏在她身后,那个一手遮天朱无视!” “朱无视?!莫非是…护龙山庄铁胆神侯朱无视?!”宋远桥、王三丰、蓝凤凰三人闻此名号,齐齐心神剧震,一股寒意自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们瞬间明白,真正笼罩在这片江湖,乃至整个大明王朝之上恐怖阴影,终于要显露其狰狞面目了! 曹正淳胸膛剧烈起伏,怒急而道:“我与朱无视那老匹夫明争暗斗数十载,他野心,他手段,他那份深不可测城府,本都督最是清楚不过!” 他枯瘦手指颤抖着指向囚室之外:“你们可曾看见外面那些如同朽木般牢笼?那些牢笼之中,那一具具被吸干精 血人形干尸?!那都是朱无视那魔头杰作!” “若非本都督天罡童子功侥幸先他一步大成,凭他那诡异吸功大法,本都督一身精纯内力,早已被他吸食殆尽,化为他魔功养料!” “也正因本都督功力深厚,他吸功大法一时难以将本都督彻底吸干,那老贼才将本都督囚禁于此,如待宰羔羊!” “他狼子野心,便是想等他那邪门吸功大法臻至圆满,再来慢慢炮制本都督,他觊觎的是本都督一甲子的功力。” “东方不败那小娘皮,将武林群雄一网打尽,其目的昭然若揭!定然是为了给朱无视那魔头准备血食,助他魔功大成!” “一旦朱无视得逞,吸功大法圆满,届时,不止是江湖将永无宁日,便是这巍巍大明江山,亦将旦夕之间,彻底倾覆!” 宋远桥、王三丰、蓝凤凰三人听得面面相觑,遍体生寒。 宋远桥喉结滚动,强压下心中翻腾惊骇,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颤抖,急声追问:“吸功大法?!这究竟是何等歹毒魔功?竟能强行吸取他人毕生修炼功力?!” 第51章 狗屁任我行,你是曹正淳! “强大的,从来都只是人,而不是剑!” 这简单的一句话,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灭绝师太的心头。 “强大的从来都是人,而不是剑?” 灭绝师太失魂落魄地喃喃重复着这句话,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变得一片灰败。 她引以为傲的倚天剑,她毕生追求的极致武力象征,在这一刻,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光环。 “哈哈……哈哈哈!强大的从来都是人,而不是剑!好一个强大的从来都是人,而不是剑!” 灭绝师太突然爆发出一阵悲怆而苍凉的狂笑,笑声中充满了自嘲与绝望。 她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与精神,整个人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双腿一软,无力地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眼神空洞。 牢门上既然有了一道豁口,事情便好办了许多。 那些年轻的峨眉弟子们,在最初的震惊过后,求生的欲望让她们迅速行动起来。 她们凝聚起全身的内力,数人合力,抓住那被斩断的玄铁条,使出吃奶的力气,一点一点地将其向外掰弯。 “咯吱…咯吱…”玄铁摩擦的声音令人心焦。 终于,露出了一道仅能容纳一人侧身通过的狭窄缺口。 众女弟子们喜出望外,一个接一个,如同重获自由的鱼儿般,迫不及待地从那缺口中鱼贯而出。 “多谢宋掌门救命之恩!” “多谢这位师兄仗义出手!” 一群峨眉女子挣脱了牢笼的束缚,重获自由的喜悦让她们涕泪交加,纷纷对着宋远桥和王三丰躬身拜谢,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地牢内一时间充满了她们喜悦的啜泣声和感激的话语。 “咚…咚咚…咚咚咚……” 就在众女弟子们叽叽喳喳,声音最为嘈杂喧闹之际。 地牢更深邃的黑暗处,突然传来一阵阵沉闷而有节奏的铁链拖拽与撞击声。 那声音一下一下,极具穿透力,仿佛带着某种急切的意图,想要吸引外面这些人的注意。 宋远桥眉头微蹙,止住了峨眉弟子的道谢,疑惑地侧耳倾听,随即扬声发问:“嗯?这地牢深处,莫非还囚禁着其他人?” 刚刚逃出生天,惊魂未定的峨眉弟子们闻言,皆是面面相觑,随后纷纷用力摇头,其中一位年纪稍长的女尼颤声回答:“回禀宋掌门,弟子们被关押在此一夜,先前,从未曾听闻过任何类似的异响。” 蓝凤凰也跟着用力摇了摇头,漂亮的脸蛋上带着一丝惊疑不定:“此地阴森,除了我们,似乎并无旁人,这声音……来得蹊跷。” 宋远桥与王三丰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与好奇。 宋远桥当机立断,对着那些尚有些惊慌的峨眉弟子吩咐:“你们先留在此处,不要乱走,设法将你们师父从牢笼中救助出来。小友,我们二人过去查探一番。” 话音未落,宋远桥与王三丰二人身形一晃,已如离弦之箭般,快速朝着那铁链声传来的地牢深处奔去,脚步轻盈,落地无声。 蓝凤凰原本还有些畏惧这地牢深处的未知,但此刻强烈的好奇心压倒了胆怯,她咬了咬银牙,也提气轻身,紧紧追随在二人身后而去。 地牢甬道越往里走越是狭窄,光线也愈发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味与铁锈味。 很快,三人便来到了这条地牢通道的尽头。 眼前出现的,是一间完全隔绝天日,阴森可怖的独立石牢。 这石牢内部空间极其狭**仄,恐怕仅能容纳一人勉强转身,粗糙的石壁上爬满了厚厚的青苔,湿滑黏腻。 头顶上方的石壁缝隙中,偶尔会渗出几滴浑浊冰冷的水珠,“滴答…滴答…”有节奏地落在正下方,一个蓬头垢面、形容枯槁的囚徒头顶。 这微弱的水源,似乎便是维持他苟延残喘至今的唯一源泉。 那囚徒衣着破洞百出,几乎难以蔽体,似乎已被囚禁了很长岁月。 此刻,他正竭尽全力,费劲地抖动着束缚在他四肢上的粗大铁链。 那些沉重无比的锁链,一端深深嵌入石壁,另一端则死死锁着他的手腕脚踝,随着他的每一次抖动,都会在地面上拖拽出一长串刺耳至极的金属摩擦与撞击声响,正是这声音,吸引了宋远桥他们的到来。 眼见这般诡异而凄惨的一幕,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宋远桥,也不禁心头一凛。 他远远地站定在石牢数步之外,不敢贸然靠近,运足内力,沉声呼喝发问:“石牢中的朋友,你究竟是何人?又因何故会被囚禁于此绝地!” “哈!哈!哈!哈哈哈哈!” 回答宋远桥的,是一阵尖锐刺耳,如同夜枭悲啼,又似厉鬼狂啸般的笑声。 随着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声,石牢中的囚徒缓缓地,极其费力地抬起了他那颗被污发完全遮蔽的头颅。 一双深陷在阴影中的眼睛,骤然睁 开,闪烁着如同饥饿豺狼般幽绿而凶残的光芒,冷冷地扫视着牢外的宋远桥、王三丰和蓝凤凰三人。 “你……问老夫是谁?” 那囚徒咧开嘴,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带着无尽的怨毒与狂傲:“老夫日月教主,任我行!” “啊!你是前任教主,任我行?”蓝凤凰惊呼,她是当年争夺屠龙刀之际,被锦衣卫指挥佥事青龙灭门的五毒教的残余弟子,后来辗转反侧加入日月神教,却是并未见过这前任教主。 “狗屁的任我行。”瞧见眼前这张脸,当年在驸马麾下,与之有过几面之缘的宋远桥,气坏败急,忍不住爆出粗口:“你是曹正淳!” 第50章 强大的,从来都只是人,而不是剑! “铿锵!”一声清越的剑鸣骤然响起。 宋远桥怒哼一声,不再与蓝凤凰废话,反手拔出腰间悬挂的倚天剑。 对着那坚固的玄铁牢门,狠狠一剑劈了下去,试图以强力破开牢笼。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幽深的地牢中骤然炸开,回音激荡不休。 火星四溅,剑气纵横。 然而,那玄铁打造的牢门,在承受了倚天剑这等神兵利器的全力一击后,竟只是发出一阵沉闷的嗡鸣,笼身微微晃动了几下,便纹丝不动,连一丝像样的剑痕都未曾留下。 一旁惊魂未定的蓝凤凰,见此情景,忍不住小声提醒了一句:“宋……宋掌门,这……这地牢的牢笼,据说是用千年玄铁混合了天外陨铁精心锻造而成,坚不可摧,便是神兵利器也难以损毁。若……若没有特制的钥匙,恐怕……是打不开的。” 宋远桥闻言,一张老脸顿时涨得通红,手持倚天剑,站在原地,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哼,假惺惺,假仁假义!” 就在此时,牢笼之内,一直冷眼旁观的灭绝师太,死死地盯着宋远桥手中那柄本该属于她的倚天剑,眼神中充满了怨毒与不屑,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刻的讽刺。 宋远桥本就因破不开牢门而有些下不来台,此刻再听到灭绝师太这毫不留情的嘲讽,一张老脸更是火辣辣的,青一阵白一阵,心中怒气翻涌,指着灭绝师太,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你……你……” “简直不知好歹!”一直默不作声的王三丰,此刻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冷冷地扫了灭绝师太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 灭绝师太一看见王三丰这个在她眼中阴险狡诈、屡次让她颜面扫地的“恶毒小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 她猛地抬高了声音,尖声厉喝,如同夜枭啼鸣:“老尼就是不知好歹,又与你何干!你们这些假仁假义之辈,少在这里猫哭耗子!老尼不需要你们来救,都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真是不可理喻!”王三丰闻言,脸色一寒,对着宋远桥道:“宋掌门,既然这位师太如此有骨气,言明不需要我们搭救,那我们又何必在此多费唇舌,自讨没趣?依我看,不如就此作罢,我们还是先行离开吧。” 说罢,王三丰竟真的作势欲转身离去,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王小友,且慢!”宋远桥见状,连忙伸手一把拉住了王三丰的胳膊:“小友!救人一命,胜 造七级浮屠。灭绝师太她……她也是一时情急,言语多有冒犯,还望小友海涵。况且,牢中尚有数十名峨眉弟子,她们皆是无辜之人,我等同为武林正道,岂能见死不救?” 王三丰脚步一顿,缓缓回首。 他的目光掠过宋远桥焦急的面容,最终落在了牢门前那些因灭绝师太的言语和王三丰的举动而吓得花容失色、泫然欲泣的峨眉女弟子们身上。 他沉默了。 宋远桥见王三丰态度有所松动,心中稍安。 他转回身,再次面对那坚固的玄铁牢笼,手持倚天剑,仍旧不死心地对着牢门连接处的缝隙、以及可能的锁芯位置,运足内力,接连劈砍了十数剑。 “铛!铛!铛!” 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火星迸射,剑气激荡,然而那玄铁牢笼依旧是固若金汤,不见丝毫破损的迹象。 王三丰摇摇头,走上前,伸手,示意宋远桥将剑给他试试。 宋远桥毫不犹豫将剑递给他。 王三丰接过剑,并未像宋远桥那般急于劈砍牢门,而是缓步走到那玄铁牢笼之前,仔仔细细地端详起来。 只见这玄铁牢门之上,不仅仅有新的剑痕,更有许多陈旧的刀劈斧砍的痕迹,斑斑驳驳,深浅不一。 这些痕迹,无声地诉说着此地曾经经历过的岁月,或许是惨烈的战乱,又或者,是某些不为人知的血腥叛乱。 王三丰的目光最终停留在牢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有一道极其深刻的陈旧刀痕,似乎是当年某种重兵器留下的。 他走到那道刀痕前,缓缓站定,然后,微微闭上了双目。 地牢内的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滞了。 随着王三丰双目的闭合,他脚下这座如一柄出鞘利剑般耸立云霄的黑木崖主峰,那奇诡险峻的山体,在王三丰的感知中,仿佛真的活了过来,化作一柄连接天地的无形巨剑,散发着一股苍茫、厚重而又锋锐无匹的奇异气韵。 王三丰的精神力,如同水银泻地般弥散开来,与脚下山崖这独特的、磅礴的磁场,在刹那间产生了玄奥的共鸣。 紧接着,这股共鸣的力量,在他的神念引导之下,如百川归海一般,与他手中这柄削铁如泥的倚天神剑,达成了前所未有的完美契合。 剑,仿佛成了他身体的延伸;山,仿佛成了他力量的源泉。 “铮——!” 一声仿佛来自亘古洪荒,又似龙吟九霄的剑鸣,威严而肃杀! “凡有不谐者,吾必击之!” 王三丰陡然睁开双眼! 刹那间,两道宛如实质的璀璨精芒,自他深邃的眼眸中爆射而出! 身随剑动,剑随身势! 王三丰没有多余的花哨动作,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剑,却蕴含着雷霆万钧之势,悍然斩出! 那倚天剑的剑锋,不偏不倚,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却又精准无比地斩落在了先前那道陈旧刀痕之上!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刺耳至极的金属断裂声,骤然响起! 一直冷眼旁观,面带不屑的灭绝师太,在听到这声断裂的刹那,猛然从地上霍然起身,一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盯住王三丰剑锋所落之处,那被斩开的豁口,脸上布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骇然! “为……为什么?!这怎么可能!为什么倚天剑在你的手中,竟能发挥出如此…威力!” 灭绝师太失声惊呼,声音因极度的震惊而颤抖变形,她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眼前这颠覆她认知的一幕。 “强大的,从来都只是人。” 王三丰神色漠然,语气平淡得不起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随手一抛,将那依旧嗡鸣不已的倚天剑,轻飘飘地扔回给了尚在震惊中的宋远桥。 “而不是剑!” 第49章 葵花服饰,东厂魅影 王三丰与宋远桥悄然对视一眼,心底的那个想法似乎开始有些眉目。 但当真正触及那个惊天阴影,两人还是止不住的脸色发青。 回过神的两人,异口同声的对着蓝凤凰催促:“快带我们下去。” 蓝凤凰闻言,下意识的将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带着哭腔哀求:“二位前辈,那,那里是圣教的禁地,没有教主命令,谁也不敢进去。” 王三丰冷笑:“事到如今,你还天真地以为,自己能置身事外,依旧是日月魔教的教徒吗?” 此言一出,蓝凤凰如遭雷击,霎时间面无血色,身形僵直。 是啊,这些人一旦脱困,无论她如何巧舌如簧,那位多疑狠戾的教主,绝无可能再信任她分毫。 等待她的,恐怕将是比死亡更为凄惨的酷刑。 她,早已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绝路! 她贝齿死死咬住下唇,渗出丝丝血迹,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心一横,索性破罐子破摔。 “好!两位前辈,小女子这就带你们下去!”她强撑着发软的双腿,率先转身,步履踉跄地朝着那幽深未知的通道深处行去。 宋远桥对着鹰王等人郑重抱拳:“诸位英雄,且在此安心调养片刻,待我俩将峨眉派的同道解救出来,再一同杀出这黑木崖!” 鹰王微微颔首,精光一闪而逝,随即再次阖上双目,如老僧入定般继续调息。 宋远桥不再多言,身形一转,足尖轻点,如鸿雁般追上了已先行一步的王三丰与蓝凤凰。 越往深走,空气越发腐败,四周一片死寂,令人不寒而栗。 王三丰与宋远桥在蓝凤凰的引领下,于这迷宫般的地底通道中七弯八拐,不断盘旋向下。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终于抵达了这地牢的最底层。 甫一踏入,一股更为强烈、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便扑面而来,熏得人几欲晕厥。 地牢最底层昏暗无光,仅有几盏摇曳的油灯散发着豆大的微弱光芒,勉强勾勒出此处的轮廓。 地上污水横流,散发着难闻的霉味,几只硕大的老鼠在角落里肆意穿梭,“吱吱”的叫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宋远桥立于入口通道的中央,目光如电,迅速扫视四周。 只见两旁整齐排列的牢笼,黑漆漆的,竟一眼望不到尽头。 他心中暗自骇然,这地牢的规模之大,远超想象,不知究竟囚禁过多少无辜的武 林同道与江湖豪杰。 王三丰则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扫过身侧的牢笼。 这些牢笼内的囚徒,早已没了声息,显然已死去多时。 只是他们的死状,却是前所未见的凄惨可怖。 只见他们个个身形枯槁,皮包骨头,仿佛全身的血肉精华都被某种邪异的力量吸食殆尽,只余下一层干瘪褶皱的人皮,如同破旧的衣衫般搭在嶙峋的骨架上,双目圆睁,脸上凝固着死前极度的恐惧与痛苦。 王三丰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隔着玄铁牢笼,将牢门附近一具相对完整的骨骸拖拽到笼边,仔细端详起来。 良久,王三丰缓缓抬起头,脸色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声音低沉沙哑:“这些人……被人以邪法吸干了一身功力,乃至周身血肉精气。” “这是什么魔功?闻所未闻!”宋远桥闻言,倒抽一口冷气。 他猛地转头,目光灼灼地盯向一旁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的蓝凤凰,厉声质问:“蓝凤凰,你在日月神教多年,可曾听说过教中流传着这等能够吸人功力、噬人血肉的邪门功夫?” 蓝凤凰早已被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吓得魂不附体,闻言更是娇躯一颤,面色惨白如纸,惶恐地连连摇头,声音带着哭腔,结结巴巴地回应:“回……回禀宋掌门,小女子……小女子入教以来,从未……从未听说过教中……有哪门魔功……会如此……如此歹毒……” 见从蓝凤凰口中问不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宋远桥眉头紧锁,他强行按捺下翻涌的情绪,沉声道:“我们继续往前,务必尽快找到灭绝师太她们。” 说罢,他率先迈开脚步,继续向地牢深处走去。 王三丰也随手将那具枯骨推回牢笼深处,紧随宋远桥之后,目光却依旧警惕地扫视着两侧一间间死寂的囚笼。 “嗯?”没走出几步,王三丰的脚步蓦地一顿,眼神锐利地定格在前方不远处的一个牢笼前,口中发出一声轻咦,“这是……” 走在前面的宋远桥听到动静,立刻停下脚步,疑惑地回首,见王三丰神色有异,连忙快步折返回到他身旁:“小友,可有发现?” 王三丰伸出手指,指向牢笼内那具蜷缩在角落的尸骸,声音带着一丝异样:“宋掌门,你仔细看他身上的服饰。” 宋远桥顺着王三丰所指的方向望去,目光落在尸骸那依稀可辨的衣物上,瞳孔骤然一缩,神情瞬间变得无比震动与复杂。 蓝凤凰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 只见那牢笼内的尸骨,身上穿着的衣物虽已破败不堪,沾满污秽,但依稀可以看出其质地乃是上好的绸缎。 尤其引人注目的是,衣物的边缘处,用金银丝线绣着一些奇特而繁复的花纹,虽然她不认得,却也能感觉到这服饰绝非寻常百姓之物,似乎颇有来头。 她心中越发困惑,忍不住小声探询:“二位前辈,莫非……你们见过……这种服饰?” 宋远桥与王三丰交换了一个眼神,缓缓开口,声音沉重如铅:“倘若老夫没有看错,这……这应是‘葵花服’。” 他当年,可是多次在驸马麾下,遇到过身着这类服饰的人。 王三丰的眼神同样变得幽深起来,他对这种服饰的熟悉程度,甚至比宋远桥更甚。 在他亲身降临这个大明世界之前,曾在时间的夹缝之中,以旁观者的视角,默默关注了大明王朝几十载的兴衰更迭。 他对这种服饰,太熟悉不过了:“不错,这正是大明王朝宫中宦官的官服!” “大明宦官?!” 此言一出,不啻于平地惊雷,三人皆是心神剧震! 就连不甚了了的蓝凤凰,此刻也瞬间明白了这四个字背后所蕴含的惊天信息,一张俏脸霎时间血色褪尽,变得惨白如纸。 魔教禁地深处,为何会囚禁着大明王朝的宦官?而且看样子,还并非普通的宦官! 这其中,究竟隐藏着何等骇人听闻的秘密? 三人相顾无言,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继续朝地牢更深处探去。 越是往前深入,两侧牢笼内身着此类宦官服饰的尸骸便越多,其死状也无一例外,皆是那般被吸干了精血功力的可怖模样。 蓝凤凰早已被这接二连三的恐怖发现吓得魂飞魄散,心胆俱裂。 她再也无法承受这无边的恐惧与压抑,脚步一个趔趄,险些瘫倒在地,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颤抖着哀求:“宋……宋掌门,我们……我们还是回去吧!我……我真的不敢再往前走了……求求你们了……” 宋远桥猛地回过头,眼神凌厉如刀,狠狠地剐了蓝凤凰一眼,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蓝凤凰被他这骇人的目光一瞪,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头顶浇下,瞬间遍体生凉,打了个哆嗦,到了嘴边的哀求也生生咽了回去。 她咬咬牙,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带头往前走。 万幸的是,转过一个拐角,便看见前方不远处的数个大型牢笼之中,影影绰绰地蜷缩着一群衣衫不整的女子。 她们在这死寂、阴冷、令人窒息的地牢环境中,瑟瑟发抖,脸上写满了惊恐与无助。 蓝凤凰见状,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稍稍松懈了几分,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忙指着那些牢笼,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颤抖,急切地对宋远桥禀报:“宋……宋掌门,您快看!峨眉派的……的各位女侠,都在这里了!” “啊!是宋掌门!宋掌门真的来救我们了!” 牢笼中的峨眉女弟子们,在经历了整整一晚上的担惊受怕与绝望折磨后,乍然见到名满天下的武当掌门宋远桥,以及他身旁那个曾让她们吃尽苦头的少年,如同在无边黑暗中看到了一缕曙光,顿时喜极而泣。 她们纷纷挣扎着从冰冷的地面上爬起,跌跌撞撞地涌到牢门之前,一张张憔悴的脸上挂满了泪痕,激动得难以自持。 唯独灭绝师太,在看清来人确是宋远桥和那个在她眼中可恶至极的少年王三丰后,本就阴沉的脸色愈发铁青,眼神中非但没有丝毫获救的喜悦,反而充满了浓浓的戒备与厌恶,冷哼一声,毫不理睬。 尤其是当她的目光触及宋远桥腰间悬挂着的那柄寒光闪闪的倚天剑时,眼中更是迸射出难以遏制的怒火与心痛。 那可是峨眉派的镇派之宝,如今却落入外人之手,对她而言,不啻于是奇耻大辱! 宋远桥此刻却无暇顾及灭绝师太的复杂情绪。 他急步来到关押峨眉弟子的牢笼前,目光快速扫过众女尼,见她们虽然神情憔悴,衣衫有些凌乱,但身上并无明显伤痕,精神尚可,一颗紧紧悬着的心弦总算略微放松了几分。 他立刻转头,对着身旁的蓝凤凰厉声喝令:“还愣着做什么?快些打开牢门,放她们出来!” “啊?!”蓝凤凰闻言,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刚刚放下的心又猛地提到了嗓子眼,表情顿时垮了下来,眼神中充满了慌乱与无措,声音细若蚊蚋,语无伦次地回应:“宋……宋掌门……我……我……我没有……没有这……这里的钥……钥匙啊!” 宋远桥闻言,脸色骤然一寒,目光如利剑般射向蓝凤凰。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蓝凤凰的胳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声音中压抑着怒火,厉声质问:“蓝凤凰,你是在消遣老夫不成?” “小女子万万不敢!”蓝凤凰被宋远桥这突如其来的怒火 吓得魂飞魄散,只觉得手臂被捏得生疼,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连忙带着哭腔,竭力解释道:“宋掌门明鉴,这里……这里是圣教最核心的禁地,小女子平日里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踏足了,又……又怎么可能会有这里的牢门钥匙呢?” 宋远桥闻言,胸中一股郁气勃发,险些控制不住。 但也怪他自己,自从踏上这凶险诡谲的黑木崖以来,接二连三的变故与震动,让他心神激荡,思绪也有些混乱,根本无暇细想太多。 先前在上面地牢,蓝凤凰奉命打开牢笼,给鹰王他们投喂三尸脑神丸,这让他有些先入为主,理所当然地认为蓝凤凰也同样拥有这最底层地牢的钥匙。 却不成想,竟是闹了这么个乌龙。 第48章 三尸脑神,囚牢禁地 “多谢…多谢宋掌门援手!” 殷天正猛地吸入一口瓶中散发的奇异清香,只觉一股清凉之气直透肺腑,迅速流转四肢百骸。仅仅一个呼吸吐纳之间,那股深入骨髓的酥软无力感便如潮水般飞速消退,久违的力量感随之丝丝缕缕回归体内。 尚不等功力完全恢复,性如烈火的鹰王殷天正已然怒发冲冠,猛地一挣,便从地上弹起,一步跨出牢狱,竟一把从王三丰手中将那兀自惊魂未定的蓝凤凰抢夺过去,反手便是一记响亮至极的耳光,厉声咆哮:“妖女!三尸脑神丸的解药!快快给老夫交出来!!!” 蓝凤凰被这一巴掌扇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半边脸颊瞬间高高肿起,嘴角溢出血丝。 但生死一线悬于人手,她哪里还顾得上疼痛,只是连连摇头,声音凄惶,试图辩解:“前…前辈饶命!晚辈…晚辈手中,当真没有那三尸脑神丸的解药啊!” “妖女!死到临头还敢狡辩欺瞒!”鹰王殷天正须发戟张,根本不信她的说辞,抓着她臂膀的手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全身骨骼生生捏碎。 蓝凤凰只觉自己仿佛要被撕裂一般,痛得亡魂皆冒,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她带着哭腔连连摇头,声音都变了调:“前辈明鉴!晚辈真的只是奉命行事的小卒,手中…手中确确实实没有解药啊!那解药唯有…唯有教主亲手调配……” “鹰王,稍安勿躁!”王三丰皱眉,止住鹰王的暴怒,问道:“不知这三尸脑神丸为何毒?竟令您如此忌惮悸动?” 殷天正刚刚眼睁睁看着儿子殷野王被强行灌下那传说中的三尸脑神丸,心神不宁,满脑子都是如何尽快寻得解药,根本无法平静下来,一双鹰目死死锁定蓝凤凰,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蓝凤凰见终于有人出面止住了这头几近发狂的雄狮,惊魂未定,连忙抢着解释: “回…回这位前辈,这三尸脑神丸,乃是我神教‘杀人名医’平一指耗费心血炼制之绝毒。一旦毒发,中者头脑中便如万千尸虫啃噬,痛不欲生,求死不能。更为歹毒的是,此毒一旦服下,便深植脏腑,与血脉交融,根本无法根除。唯有每隔三个月,由教主亲赐解药,方能暂时压制毒性,苟延残喘一时……” 王三丰闻言,眼神骤然一寒:“所以,这便是你们日月神教用以控制教众,令其俯首帖耳的卑劣手段?” 蓝凤凰被王三丰那冰冷目光一扫,只觉如坠冰窟,娇躯一颤,低下头颅,再也不敢多言半句。 鹰王殷天正强压下翻腾气 血,稍微恢复些许理智,但一双鹰目依旧闪烁着骇人凶光,死死盯着蓝凤凰,一字一顿追问:“你身上,当真没有携带解药?” 蓝凤凰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哭腔嗫嚅:“小女子…小女子身上,真的…真的没有解药!请前辈明察!” “有没有解药,老夫一试便知!”鹰王殷天正眸中厉芒爆闪,哪里肯信,一把将蓝凤凰瘦弱身躯抡过,动作粗暴在她身上一阵摸索,竟真的从她贴身衣袋中搜出几颗残留的黑色药丸,正是那三尸脑神丸!他二话不说,捏开蓝凤凰的嘴,便将那几颗药丸一股脑全塞了进去! “咳!咳咳!” 蓝凤凰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花容失色,也不知是被药丸呛的,还是被吓的,一张俏脸瞬间惨白如纸,毫无血色,眼中充满了绝望与无助,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前辈…晚辈…晚辈身上,真的…真的没有解药啊!呜呜呜……” 此时,已将牢中其他武林同道一一救醒的宋远桥,将手中尚有余气的瓷瓶,看也不看地扔给了因秘密败露而面色阴沉,被众人有意无意孤立于角落的华山派掌门岳不群。 他转身来到殷天正身旁,沉声劝阻道: “鹰王,还请息怒!既然我等已经杀上这魔教的老巢黑木崖,便不怕寻不到那解药的配方或是成品。” “诸位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调息,全力恢复功力。莫要忘了,山下激战正酣,而那手段通天,武功深不可测的东方不败,此刻尚在崖顶虎视眈眈!接下来,我等还有一场更为凶险的硬仗要打!” 听闻“东方不败”这四个字,鹰王殷天正魁梧身躯一激灵,显然先前殷天正在那不世枭雄手上吃了大亏。 提及心腹大患,殷天正终于彻底冷静下来,不再纠缠蓝凤凰。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盘膝坐下,闭目凝神,开始全力运转内功,力求在最短时间内恢复到巅峰状态。 见殷天正总算冷静下来,宋远桥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才将冰冷目光转向瘫跪在地,瑟瑟发抖蓝凤凰,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妖女,如今你也尝到了三尸脑神丸滋味,而且,鹰王方才喂你服下,可不止一颗。” “想活命,你应该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做。” 蓝凤凰闻言,娇躯猛然一僵,如遭雷击,随后“噗通”一声,彻底瘫软跪倒,额头抵着冰冷石板,声音带着浓浓哭腔与乞求: “前辈…前辈有何吩咐,小女子…小女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求前辈开恩!” 宋 远桥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目光锐利如刀: “此地牢狱之中,所囚皆为男儿。我且问你,峨眉派众位女侠,被关押在何处?” 蓝凤凰嘴唇嗫嚅半晌,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与恐惧,低声回禀: “回…回前辈,那峨眉派掌门灭绝老尼…她…她言语太过恶毒,肆意辱骂东方教主…” “东方教主恼怒…便下令将她们…将她们尽数打入了地牢最深处…禁地中…” “禁地?”宋远桥剑眉一挑,一股不祥预感涌上心头,峨眉众女安危让他忧心如焚,急声追问: “禁地之内究竟有何玄虚?可有凶险?速速讲来!” “东方教主严令,不许任何教众擅入禁地,是以…是以小女子也不知晓禁地之中究竟有何等危险…”蓝凤凰说到此处,声音愈发细微,似有难言之隐,她略作迟疑,才用几不可闻气音,小心翼翼补充:“不过…不过小女子曾…曾私下听闻一些风声…说那禁地之内…关押着…关押着大量…阉党…” “什么?!阉党?!” “此地怎会有阉党?!” 此言一出,不单是宋远桥与王三丰二人惊得瞠目结舌。 就连那刚刚勉强入定,试图压制体内毒性鹰王殷天正,以及牢狱之内其他正在闭目调息武林各派高手,无不被这骇人听闻消息骤然惊醒! 众人霍然睁开双眼,面面相觑。 第47章 魔教地牢,妖女蓝凤 趁着日月教众皆被山脚下的厮杀吸引,王三丰带着宋远桥,在黑木崖上后方搜查。 “找到了!” 在一个偏僻角落,王三丰锁定前方一处被藤蔓半掩,透着幽幽寒气的阴森洞口,说道:“那应该就是地牢入口了。” 王三丰双眸微阖,无形的精神力如潮水般涌出,细细探查洞内气息,片刻后,他自怀中摸索,指间已多了一簇闪烁着冰冷寒芒的细密针灸银针。 他手腕一抖,银针宛若有了生命,朝着那深不见底的漆黑洞口疾驰而去。 原本柔若毫毛的银针,灌注了王三丰精纯真炁,坚逾精钢,破空之声细微几不可闻,刹那间便没入无边黑暗。 “噗通!噗通!” 几声沉闷物体倒地声响从洞内传来,王三丰与宋远桥交换一个眼神,默契十足,身形化作两道青烟,飘忽间已然深入。 “咻…咻…” 每至一处岔路,或感应到暗哨气息,王三丰指尖便有数道银芒弹出,精准无比。 随着沿途守卫的无声栽落,两人如入无人之境,朝着地牢深处前进。 地牢结构盘旋向下,阴冷潮湿空气扑面而来,其中夹杂着淡淡血腥与腐朽气味,令人作呕。 两人刚潜至第二层,一阵阵夹杂着惊惧与愤怒,却又虚弱不堪的叫骂声隐约传来,在空旷地牢中回荡,显得格外凄厉: “妖女!你这是什么毒烟?为何我筋骨酥软,提不起一丝力气?” “天杀的妖女!你…你究竟给我们喂了什么邪门东西!” “咯咯…咯咯咯…”在一片虚弱不堪的怒骂声浪中,一道清脆娇媚,却又带着一丝残忍的女子笑声,显得尤为刺耳,穿透力十足:“谁叫山下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前来攻山送死?他们定然是想来搭救你们这群废物。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教主已有谕令,特赏你们每人一颗三尸脑神丸,提前享用……” “什么?!三尸脑神丸!!!”此言一出,犹如晴天霹雳,众武林名宿闻之无不面如死灰,悲愤欲绝:“啊——!妖女!你这蛇蝎心肠的毒妇,定然不得好死!” 一道声若洪钟,却难掩其中虚弱的怒吼炸响:“妖女!快放开我儿。” “是鹰王!”宋远桥心头猛然一紧,脸色骤变,“不好!魔教对他们下手了。” 事态紧急,两人再也顾不得掩藏行迹,真气陡然爆发,身形化作两道残影,朝着声音源头疾速掠去,带起一阵急促劲风。 “谁 ?!” 急速的破空声,瞬间惊动了正在强行给那些武林人士灌药的蓝凤凰。她那双异于常人的碧绿瞳孔猛然一缩,反应极快,纤手在腰间特制皮囊上一抹,已抓出一把五彩斑斓,散发着诡异甜香的毒粉,毫不犹豫朝着通道后方猛力扬出! 刹那间,空气中弥漫起一片如梦似幻的彩色毒瘴,雾霭沉沉,将整个通道笼罩,其中光线折射,竟有种诡异的美感。 “小心,是毒瘴!”宋远桥见状大惊,脚下急刹,身形险险停在毒雾边缘,急切示警。 “哼!雕虫小技!”王三丰一声冷哼。他体内血液奔涌如江河,雄浑真炁自体内勃发,透体而出,竟形成一层肉眼可见的无形罡气。 宋远桥凝神望去,竟感觉王三丰周身景象都有些扭曲模糊,仿佛笼罩在一层流动的琉璃气罩之中,任何光线与视线触及都会被折射开来。 王三丰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身形不退反进,宛若一支离弦利箭,裹挟着沛然气劲,悍然刺破那色彩斑斓的毒瘴,直直朝着那青瞳碧发,身段妖娆的苗疆女子逼压过去。 只一招,便如苍鹰搏兔,精准扼住了蓝凤凰那雪白修长的脖颈,将其生生擒下! “为什么迷魂瘴奈何不了你!”蓝凤凰被王三丰铁钳般的大手制住,呼吸一窒,姣美脸庞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惊骇。 王三丰根本懒得理会她的疑问,锐利目光扫过牢狱之内,只见那些平日里威名赫赫的各派高手,此刻皆是筋骨酥软,瘫倒在地,他心中杀机暴涌,拧着蓝凤凰脖颈的手指猛然收紧:“解药!交出来!!!” “你…你究竟是谁?是山下哪路人马?你们…你们是如何悄无声息摸上这黑木崖的?”蓝凤凰颈骨剧痛,几欲断裂,但求生本能让她强忍着恐惧,连珠炮般反问,试图拖延时间,或者找出对方的破绽。 “死到临头,还这么多废话?”王三丰眼中寒芒一闪,手上力道再度加重,蓝凤凰的脖颈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咯”声,已然开始微微变形。 窒息感如潮水般涌来,蓝凤凰脸色由青转紫,双目外凸,痛苦地挣扎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碎声响:“你……你……先…放开…我……我…再说……” “你以为区区毒瘴就能难倒我了?”王三丰语气森然,“你要是再不说,就不用说了!” “此人…此人竟如此铁石心肠!难道他丝毫不顾忌那些中毒同道的性命?”蓝凤凰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破灭,一股寒意从头凉到脚。眼见脖颈真要被生生捏断,强烈 的求生欲让她连忙剧烈挣扎,眼神示意:“慢…慢着…我……我……给……我给解药……” 王三丰冷峻面容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手中力道略微一松,给了她一丝喘息之机。 蓝凤凰如蒙大赦,张大嘴巴,贪婪地呼吸着带着铁锈味的空气,胸膛剧烈起伏。 她不敢再有任何迟疑,慌忙从怀中锦囊里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白玉瓷瓶,颤抖着手快速递向王三丰,急促道:“将此瓶置于他们口鼻处,让他们吸入瓶中药气,一吸即可见效!” 王三丰接过瓷瓶,目光如电,却并未松开钳制蓝凤凰的手。他指尖一挑,拔开瓶塞,毫不犹豫地将瓶口对准蓝凤凰的口鼻。蓝凤凰吓得魂飞魄散,却不敢反抗,只得任由那药气吸入。 见她吸入后并无异状,确认不是毒药后,王三丰随手将瓷瓶抛给小心翼翼避开毒烟靠近的宋远桥。 宋远桥稳稳接住瓷瓶,不敢怠慢,身形一闪便钻入最近一处牢笼,将瓷瓶首先凑到面色灰败的白眉鹰王殷天正口鼻下方。 第59章 都督脱困,日月旗杖 时光流转,当宋远桥与王三丰携着曹正淳,再次走出地牢之时,一夜寒霜已悄然退去。 只见曹正淳一脸狼狈,偶尔看向王三丰,竟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浓浓的敬畏与忌惮,似乎在牢内吃了他的大亏。 恰是晨曦初露,天光放晴,一轮红日自东方冉冉升起,万道金光穿透云层,将黑木崖那地狱般的墨色山体,映照得格外狰狞而醒目。 “本都督……本都督终于……终于得以重见天日了啊!”已然多年未曾沐浴阳光的曹大都督,仰望着这初升的朝阳,感受着那久违的温暖与光明,一时间百感交集,竟是老泪纵横,喜极而泣。 宋远桥目光扫过四周,见白眉鹰王、蓝凤凰等人早已率众在此等候多时,便扬声招呼众人:“诸位,既然一切准备就绪,那便即刻下山!先依照曾小友的计策,火速退回光明顶!” 众人亲眼见到曹正淳本人,心中对宋远桥先前所言已再无半分怀疑,纷纷抱拳响应:“一切依宋掌门之言。” 话音落下,各大门派的掌门、长老各自招呼着门下弟子,随着蜿蜒曲折的下山路径,井然有序地向山下撤离。 临行之际,曹正淳突兀返身,竟然将黑木崖中心鎏金祭坛上的那柄小巧玄铁日月旗拔下,束起旗帜,当成棍棒抗于肩上。 宋远桥随眼看了看,也没发现那柄旗有何特别之处,不由疑问:“大都督,你这是?” “嘿!”曹正淳眼睛溜转,嘿嘿笑道:“老夫久囚于牢,身体不适,取来当个下山拐杖!嗯,只是拐杖而已!” “拐杖?”宋远桥狐疑:“有你这样抗在肩上的拐杖?” 曹正淳打个哈哈,搪塞道:“等会下山再用!哈哈!” 王三丰不置可否的看了他一眼,略有所思,但并未多问。 一路无话,及至山脚,先前那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早已停歇,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与硝烟气息。放眼望去,只见遍地皆是日月教徒的尸体,残肢断臂,触目惊心。 而武当派与峨眉派的弟子亦是伤亡惨重,就连武当七侠中的二侠俞莲舟、七侠莫声谷,此刻也皆是一身血污,气息萎靡不振,倚靠着断壁残垣跌坐在地,各自运功调息,脸色苍白如纸。 可想而知,他们在山下,承受了何等惨烈的压力。 场中,唯二尚能勉力行动的,便是武当派的张远溪与峨眉派的灭绝师太。两人此刻正强忍着疲惫与伤痛,在弟子群中来回穿梭,为受伤的众弟子包扎伤口。 陆续下山的各派人士见到这般惨状,无不心头一沉,纷纷主动上前搭手,协力将重伤员一一救治、包扎妥当。 这一耽搁,又是大半天过去。直至日近中午,骄阳似火,一众武林人士才在简单的食水补充后,相互搀扶着,带着满身疲惫,再度启程,朝着光明顶的方向疾速奔赴而去。 一路风尘仆仆,终于在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将天际染成一片瑰丽的橙红之际,这一众历经艰险的武林人士,再度回到了那熟悉的光明顶。 短短一日光阴,却仿佛经历了一世轮回。从身陷囹圄的绝望,到地牢脱困的惊险;从联手围攻东方不败的决绝,到合力铲除日月神教的惨烈。 如今,再度回到这一切风波的——光明顶,一众武林群豪放眼望去,周遭景物依旧,百感交集,恍然有隔世之感。 因张翠山重伤垂死之故,而不得不留守光明顶的殷素素,此刻正心急如焚地在山门处翘首以盼。当她看到去而复返的一众武林群雄,各个衣衫染血,神情疲惫,伤痕累累,就连自己的父亲,威名赫赫的白眉鹰王,也是气息极度萎靡不振地被门人搀扶着随众而返时,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她连忙快步上前,抢先扶住摇摇欲坠的白眉鹰王,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与担忧急切问道:“父亲,我兄长他……他怎么样了?” 白眉鹰王面色苍白,虚弱地摇了摇头,抬手指了指身后由几名天鹰教弟子合力抬着的担架,声音沙哑:“你兄长……被东方不败那妖妇的绣花针所伤,伤及了肺腑,所幸……性命尚无大碍。” 殷素素闻言,那颗高悬的心稍稍放下几分,长长舒了一口气。她连忙指挥着天鹰教弟子,小心翼翼地将担架上的兄长殷野王抬进帐营之内,与同样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夫君张翠山隔床安置,以便照料。 一众武林群豪虽然暂时安全抵达了光明顶,但那朱无视大军随时可能压境的沉重压力,如同一块巨石般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他们根本无暇片刻放松。 光明顶上,众人望着彼此,一时间竟有些茫然失措,不知接下来究竟该如何面对那即将到来的雷霆风暴。 白眉鹰王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他强撑着精神,沉声开口:“诸位,眼下朱无视的大军随时可能兵临城下,事态紧急。我等若再一盘散沙,各自为政,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为今之计,必须尽快选出一个主心骨出来,统一号令,方能凝聚力量,共克时艰!” 宋远桥微微一愣,随即深以为然地重重点头:“鹰王所言 极是!值此危急存亡之秋,我等的确需要一位领袖来统筹全局!” 华山派掌门岳不群目光闪了闪,面上却不动声色,立刻朗声附和:“我华山派完全赞同鹰王提议!共推盟主,一致对外!” 峨眉灭绝师太也反应过来,颔首道:“鹰王此言在理!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举!” 昆仑派掌门何太冲意味深长地瞥了瞥几位率先表态的掌门人,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容,慢条斯理地表态:“我昆仑派没有意见。” 崆峒派的铁长老捋了捋颌下花白的胡须,呵呵一笑,也说道:“老朽也觉得,是该推选一位德高望重之辈,统领群雄!” 他将‘德高望重’四个字咬的特别的重。 第59章 都督脱困,日月旗杖 时光流转,当宋远桥与王三丰携着曹正淳,再次走出地牢之时,一夜寒霜已悄然退去。 只见曹正淳一脸狼狈,偶尔看向王三丰,竟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浓浓的敬畏与忌惮,似乎在牢内吃了他的大亏。 恰是晨曦初露,天光放晴,一轮红日自东方冉冉升起,万道金光穿透云层,将黑木崖那地狱般的墨色山体,映照得格外狰狞而醒目。 “本都督……本都督终于……终于得以重见天日了啊!”已然多年未曾沐浴阳光的曹大都督,仰望着这初升的朝阳,感受着那久违的温暖与光明,一时间百感交集,竟是老泪纵横,喜极而泣。 宋远桥目光扫过四周,见白眉鹰王、蓝凤凰等人早已率众在此等候多时,便扬声招呼众人:“诸位,既然一切准备就绪,那便即刻下山!先依照曾小友的计策,火速退回光明顶!” 众人亲眼见到曹正淳本人,心中对宋远桥先前所言已再无半分怀疑,纷纷抱拳响应:“一切依宋掌门之言。” 话音落下,各大门派的掌门、长老各自招呼着门下弟子,随着蜿蜒曲折的下山路径,井然有序地向山下撤离。 临行之际,曹正淳突兀返身,竟然将黑木崖中心鎏金祭坛上的那柄小巧玄铁日月旗拔下,束起旗帜,当成棍棒抗于肩上。 宋远桥随眼看了看,也没发现那柄旗有何特别之处,不由疑问:“大都督,你这是?” “嘿!”曹正淳眼睛溜转,嘿嘿笑道:“老夫久囚于牢,身体不适,取来当个下山拐杖!嗯,只是拐杖而已!” “拐杖?”宋远桥狐疑:“有你这样抗在肩上的拐杖?” 曹正淳打个哈哈,搪塞道:“等会下山再用!哈哈!” 王三丰不置可否的看了他一眼,略有所思,但并未多问。 一路无话,及至山脚,先前那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早已停歇,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与硝烟气息。放眼望去,只见遍地皆是日月教徒的尸体,残肢断臂,触目惊心。 而武当派与峨眉派的弟子亦是伤亡惨重,就连武当七侠中的二侠俞莲舟、七侠莫声谷,此刻也皆是一身血污,气息萎靡不振,倚靠着断壁残垣跌坐在地,各自运功调息,脸色苍白如纸。 可想而知,他们在山下,承受了何等惨烈的压力。 场中,唯二尚能勉力行动的,便是武当派的张远溪与峨眉派的灭绝师太。两人此刻正强忍着疲惫与伤痛,在弟子群中来回穿梭,为受伤的众弟子包扎伤口。 陆续下山的各派人士见到这般惨状,无不心头一沉,纷纷主动上前搭手,协力将重伤员一一救治、包扎妥当。 这一耽搁,又是大半天过去。直至日近中午,骄阳似火,一众武林人士才在简单的食水补充后,相互搀扶着,带着满身疲惫,再度启程,朝着光明顶的方向疾速奔赴而去。 一路风尘仆仆,终于在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将天际染成一片瑰丽的橙红之际,这一众历经艰险的武林人士,再度回到了那熟悉的光明顶。 短短一日光阴,却仿佛经历了一世轮回。从身陷囹圄的绝望,到地牢脱困的惊险;从联手围攻东方不败的决绝,到合力铲除日月神教的惨烈。 如今,再度回到这一切风波的——光明顶,一众武林群豪放眼望去,周遭景物依旧,百感交集,恍然有隔世之感。 因张翠山重伤垂死之故,而不得不留守光明顶的殷素素,此刻正心急如焚地在山门处翘首以盼。当她看到去而复返的一众武林群雄,各个衣衫染血,神情疲惫,伤痕累累,就连自己的父亲,威名赫赫的白眉鹰王,也是气息极度萎靡不振地被门人搀扶着随众而返时,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她连忙快步上前,抢先扶住摇摇欲坠的白眉鹰王,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与担忧急切问道:“父亲,我兄长他……他怎么样了?” 白眉鹰王面色苍白,虚弱地摇了摇头,抬手指了指身后由几名天鹰教弟子合力抬着的担架,声音沙哑:“你兄长……被东方不败那妖妇的绣花针所伤,伤及了肺腑,所幸……性命尚无大碍。” 殷素素闻言,那颗高悬的心稍稍放下几分,长长舒了一口气。她连忙指挥着天鹰教弟子,小心翼翼地将担架上的兄长殷野王抬进帐营之内,与同样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夫君张翠山隔床安置,以便照料。 一众武林群豪虽然暂时安全抵达了光明顶,但那朱无视大军随时可能压境的沉重压力,如同一块巨石般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他们根本无暇片刻放松。 光明顶上,众人望着彼此,一时间竟有些茫然失措,不知接下来究竟该如何面对那即将到来的雷霆风暴。 白眉鹰王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他强撑着精神,沉声开口:“诸位,眼下朱无视的大军随时可能兵临城下,事态紧急。我等若再一盘散沙,各自为政,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为今之计,必须尽快选出一个主心骨出来,统一号令,方能凝聚力量,共克时艰!” 宋远桥微微一愣,随即深以为然地重重点头:“鹰王所言 极是!值此危急存亡之秋,我等的确需要一位领袖来统筹全局!” 华山派掌门岳不群目光闪了闪,面上却不动声色,立刻朗声附和:“我华山派完全赞同鹰王提议!共推盟主,一致对外!” 峨眉灭绝师太也反应过来,颔首道:“鹰王此言在理!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举!” 昆仑派掌门何太冲意味深长地瞥了瞥几位率先表态的掌门人,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容,慢条斯理地表态:“我昆仑派没有意见。” 崆峒派的铁长老捋了捋颌下花白的胡须,呵呵一笑,也说道:“老朽也觉得,是该推选一位德高望重之辈,统领群雄!” 他将‘德高望重’四个字咬的特别的重。 第59章 都督脱困,日月旗杖 时光流转,当宋远桥与王三丰携着曹正淳,再次走出地牢之时,一夜寒霜已悄然退去。 只见曹正淳一脸狼狈,偶尔看向王三丰,竟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浓浓的敬畏与忌惮,似乎在牢内吃了他的大亏。 恰是晨曦初露,天光放晴,一轮红日自东方冉冉升起,万道金光穿透云层,将黑木崖那地狱般的墨色山体,映照得格外狰狞而醒目。 “本都督……本都督终于……终于得以重见天日了啊!”已然多年未曾沐浴阳光的曹大都督,仰望着这初升的朝阳,感受着那久违的温暖与光明,一时间百感交集,竟是老泪纵横,喜极而泣。 宋远桥目光扫过四周,见白眉鹰王、蓝凤凰等人早已率众在此等候多时,便扬声招呼众人:“诸位,既然一切准备就绪,那便即刻下山!先依照曾小友的计策,火速退回光明顶!” 众人亲眼见到曹正淳本人,心中对宋远桥先前所言已再无半分怀疑,纷纷抱拳响应:“一切依宋掌门之言。” 话音落下,各大门派的掌门、长老各自招呼着门下弟子,随着蜿蜒曲折的下山路径,井然有序地向山下撤离。 临行之际,曹正淳突兀返身,竟然将黑木崖中心鎏金祭坛上的那柄小巧玄铁日月旗拔下,束起旗帜,当成棍棒抗于肩上。 宋远桥随眼看了看,也没发现那柄旗有何特别之处,不由疑问:“大都督,你这是?” “嘿!”曹正淳眼睛溜转,嘿嘿笑道:“老夫久囚于牢,身体不适,取来当个下山拐杖!嗯,只是拐杖而已!” “拐杖?”宋远桥狐疑:“有你这样抗在肩上的拐杖?” 曹正淳打个哈哈,搪塞道:“等会下山再用!哈哈!” 王三丰不置可否的看了他一眼,略有所思,但并未多问。 一路无话,及至山脚,先前那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早已停歇,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与硝烟气息。放眼望去,只见遍地皆是日月教徒的尸体,残肢断臂,触目惊心。 而武当派与峨眉派的弟子亦是伤亡惨重,就连武当七侠中的二侠俞莲舟、七侠莫声谷,此刻也皆是一身血污,气息萎靡不振,倚靠着断壁残垣跌坐在地,各自运功调息,脸色苍白如纸。 可想而知,他们在山下,承受了何等惨烈的压力。 场中,唯二尚能勉力行动的,便是武当派的张远溪与峨眉派的灭绝师太。两人此刻正强忍着疲惫与伤痛,在弟子群中来回穿梭,为受伤的众弟子包扎伤口。 陆续下山的各派人士见到这般惨状,无不心头一沉,纷纷主动上前搭手,协力将重伤员一一救治、包扎妥当。 这一耽搁,又是大半天过去。直至日近中午,骄阳似火,一众武林人士才在简单的食水补充后,相互搀扶着,带着满身疲惫,再度启程,朝着光明顶的方向疾速奔赴而去。 一路风尘仆仆,终于在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将天际染成一片瑰丽的橙红之际,这一众历经艰险的武林人士,再度回到了那熟悉的光明顶。 短短一日光阴,却仿佛经历了一世轮回。从身陷囹圄的绝望,到地牢脱困的惊险;从联手围攻东方不败的决绝,到合力铲除日月神教的惨烈。 如今,再度回到这一切风波的——光明顶,一众武林群豪放眼望去,周遭景物依旧,百感交集,恍然有隔世之感。 因张翠山重伤垂死之故,而不得不留守光明顶的殷素素,此刻正心急如焚地在山门处翘首以盼。当她看到去而复返的一众武林群雄,各个衣衫染血,神情疲惫,伤痕累累,就连自己的父亲,威名赫赫的白眉鹰王,也是气息极度萎靡不振地被门人搀扶着随众而返时,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她连忙快步上前,抢先扶住摇摇欲坠的白眉鹰王,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与担忧急切问道:“父亲,我兄长他……他怎么样了?” 白眉鹰王面色苍白,虚弱地摇了摇头,抬手指了指身后由几名天鹰教弟子合力抬着的担架,声音沙哑:“你兄长……被东方不败那妖妇的绣花针所伤,伤及了肺腑,所幸……性命尚无大碍。” 殷素素闻言,那颗高悬的心稍稍放下几分,长长舒了一口气。她连忙指挥着天鹰教弟子,小心翼翼地将担架上的兄长殷野王抬进帐营之内,与同样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夫君张翠山隔床安置,以便照料。 一众武林群豪虽然暂时安全抵达了光明顶,但那朱无视大军随时可能压境的沉重压力,如同一块巨石般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他们根本无暇片刻放松。 光明顶上,众人望着彼此,一时间竟有些茫然失措,不知接下来究竟该如何面对那即将到来的雷霆风暴。 白眉鹰王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他强撑着精神,沉声开口:“诸位,眼下朱无视的大军随时可能兵临城下,事态紧急。我等若再一盘散沙,各自为政,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为今之计,必须尽快选出一个主心骨出来,统一号令,方能凝聚力量,共克时艰!” 宋远桥微微一愣,随即深以为然地重重点头:“鹰王所言 极是!值此危急存亡之秋,我等的确需要一位领袖来统筹全局!” 华山派掌门岳不群目光闪了闪,面上却不动声色,立刻朗声附和:“我华山派完全赞同鹰王提议!共推盟主,一致对外!” 峨眉灭绝师太也反应过来,颔首道:“鹰王此言在理!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举!” 昆仑派掌门何太冲意味深长地瞥了瞥几位率先表态的掌门人,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容,慢条斯理地表态:“我昆仑派没有意见。” 崆峒派的铁长老捋了捋颌下花白的胡须,呵呵一笑,也说道:“老朽也觉得,是该推选一位德高望重之辈,统领群雄!” 他将‘德高望重’四个字咬的特别的重。 第60章 武林之盟,明教教主 光明顶上,气氛一时间变得微妙起来。 岳不群不着痕迹地对着自己门下一名弟子使了个眼色。那名弟子也是个机灵通透之辈,立刻心领神会,当即振臂高呼: “启禀诸位前辈!我华山派掌门岳先生,先前于嵩山封禅台上一举挫败不可一世的左冷禅,成功整合五岳剑派,论及统兵作战、调度大规模人手的经验,在场无人能出其右!岳掌门实乃眼下统领群雄、对抗朝廷大军的最合适人选!” 此言一出,其余各大门派的掌门人身后的弟子们,闻听此言,脸上纷纷显露出不忿之色,更有脾气火爆者,当场便按捺不住,怒声反驳: “岳不群?他也配做我等的盟主?简直是笑话!” “黄口小儿,竟敢在此大放厥词!” 紧接着,那些反应机敏、口齿伶俐的弟子们,不甘示弱,纷纷站出来,将自家掌门推举上前: 一名天鹰教的弟子昂首挺胸,朗声辩驳:“我天鹰教久居南疆,对南疆一带的地形地貌可谓了如指掌,熟悉无比!若要与朝廷大军周旋抗衡,便理应由熟知地利的我天鹰教白眉鹰王来统领全局,方能有几分胜算可能!” 一名武当派的弟子则抱拳躬身,义正辞严地陈述:“诸位前辈明鉴!若要统领群雄,此人非但武功要高,更需德高望重,深孚众望!放眼当今武林,能当此任者,唯有我武当派宋远桥宋掌门这般仁厚长者!” 另一人立刻反驳:“宋掌门德高望重,我等自然敬佩。但如今强敌压境,十万火急,更应该推选一位武功盖世、能以绝强武力震慑敌胆的绝顶高人,来统领群雄,方能稳定军心,鼓舞士气!” 此话一出,先前力挺宋远桥的弟子顿时面色一沉,语气不善地质问:“阁下这话是何用意?莫非是说我们宋掌门武功不够高强么?” 峨眉派一名女弟子亦不甘示弱,清脆的声音响起:“宋掌门武功自然是高绝顶尖的,但要论武功,我们峨眉掌门也不差吧?” 昆仑派一名性情火爆的弟子更是按捺不住,踏前一步,声如洪钟:“我昆仑派第一个不服!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咱们手底下见个真章,看看谁的拳头更硬!” 崆峒派一名弟子则发出一声“嘿然”冷笑,眼神中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傲气,阴阳怪气地开口:“呵呵!若要单纯比拼武力,敢问在场诸位英雄,有谁敢与我们崆峒派的七伤拳正面硬撼?” 一时之间,光明顶上人声鼎沸,各派弟子你一言我一语,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 理,情绪逐渐激动,言辞也愈发激烈,竟有一言不合,便要拔剑相向的趋势。 “嘿……”一直被王三丰不远不近看管着的曹正淳,拄着那柄旗杆,斜倚在角落,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冷笑:“一群乌合之众!” “你……” “该死的阉人!” 众人闻言,无不勃然大怒,纷纷转过头来,怒目而视。 先前还争吵不休的各派弟子,此刻竟是难得的同仇敌忾,厉声喝骂。 不过,也正是因为曹正淳这突如其来的一番嘲弄搅合,那几乎要沸腾的嘈杂声浪,反倒是渐渐平息了下来。 灭绝师太一双厉目扫过全场,心中对那盟主之位志在必得。在她看来,在场有资格与她一争的,唯有武当宋远桥。只要先将宋远桥这块最大的绊脚石搬开,其他人便不足为虑。 念及此,她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目光转向宋远桥,开始主动出击: “宋掌门,此地以您年岁最长,辈分最高,亦是最德高望重之人。您怎么看?” 这番话看似恭敬,实则暗藏机锋,分明是想将宋远桥架在火上烤,逼他表态。 “怎么看?”宋远桥闻言,却是捋了捋颌下飘逸的长须,发出一阵爽朗大笑:“哈哈哈,不怎么看!” “以老朽看,大家都别争了。我们都是一派掌门,谁来做这个盟主都不合适。不管选谁,其他门派都不可能甘心听命。” “哦!”岳不群敏锐地抓住了宋远桥话语中的一丝空隙,眼中精光一闪,立刻趁机发难,语气咄咄逼人:“宋掌门意思,我等就这么各自为政,等大军来袭,鸟兽而散?任人宰割不成?” “岳掌门此言差矣,老朽可万万没有这个意思。”宋远桥脸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老朽只是说,在场的诸位掌门,包括老朽在内,均非眼下最合适的盟主人选。但这并不代表,此地便没有能够担此重任的英雄豪杰。” 昆仑派掌门何太冲,目光闪烁不定,此刻也加入了发难的行列,质疑道: “哦?老夫倒是要请教宋掌门,不知在您口中,那位能够力挽狂澜,统领群雄的合适人选,究竟是何方神圣?” 宋远桥微微一笑,并未立刻回答,而是缓缓转过身,伸出手指,朝着人群外圈,一个一直默然静立的身影遥遥一指。 那身影,正是负手而立,神情淡漠,仿佛置身事外的王三丰。 “他!” “他?”岳不群顺着宋远桥手 指的方向望去,看清竟是那个煞星之时,脸色骤然一变,仿佛瞬间吞下了一只绿头苍蝇般,表情难看到了极点。 “竟然是他!”何太冲的目光也投向了王三丰,眼神复杂难明,权衡利弊之下,陷入了沉默。 “曾小友?”白眉鹰王殷天正看了看王三丰,略有所思:“宋掌门此言,确有深意!我等皆为一派之首,确有诸多不便。曾小友……或许,真是眼下最适合不过的人选!” 崆峒派的铁长老“嘿嘿”一笑,那双深陷的眼窝中闪烁着老狐狸般的精明: “让这个小子来做盟主,倒也的确比我们这些老家伙中的任何一个都合适。至少,他孤身一人,背后并无庞大的门派势力作为班底,便不虞他会趁此机会扩张势力,图谋吞并各派基业。嗯,此计可行!” “那个可恶的小子!”唯有峨眉派掌门灭绝师太,此刻脸色铁青一片,难看到了极点。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强烈的反对:“他何德何能,也敢妄想做我等武林各派的盟主?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老尼第一个绝不同意!” 不止灭绝师太出言反对,就连王三丰本人,此刻也是一脸的错愕,目瞪口呆地望着宋远桥: “宋掌门,您……您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宋远桥却对着王三丰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随即,宋远桥缓步走到王三丰身旁,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语调,轻轻吐出了四个字: “屠龙箴言!” “箴言?!”王三丰闻言,身体猛地一震,恍然大悟:“您是说明教?您想占据先机?” 宋远桥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眼神示意王三丰稍等片刻,此事体大,不宜在此刻详谈,晚后再说。 然后,他转过身,重新面向怒气勃发的灭绝师太,脸上的笑容已然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与凌厉: “灭绝师太!你问他何德何能?” “好!我便告诉你!” “论武,曾小友年纪轻轻,便已臻化境,武功之高,足以胜过你我!这一点,想必你自己心中有数!” “论文,曾小友智勇双全,胆识过人。能从黑木老巢成功解救诸位,他属首功! 宋远桥目光如电,扫过全场,最终再次落在灭绝师太身上,语气愈发沉重,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如今,朱无视迫近,黑云即将压境!值此危急存亡之秋,是你灭绝师太,还是我宋远桥,亦或是其他 哪位掌门,有把握能够带领群雄,抵挡住那如狼似虎的朝廷鹰犬?” “我……”灭绝师太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时之间,竟是无言以对。 那张素来冷傲的脸庞,此刻也是青一阵白一阵,难看至极。 见灭绝师太反驳不得,宋远桥目光冷冷扫过,不再看她。然后与神色沉静的王三丰悄然交换一眼,最终将目光落到他身旁那位气息阴沉的曹正淳身上。 王三丰心领神会,某些秘密,确实不宜让这位东厂督主过早洞悉。 他向宋远桥微不可察地颔首,示意由自己看住曹正淳。 宋远桥了然,继而目光投向各大掌门话事人,发出邀请:“诸位,可否借一步说话?” 众人心头疑云丛生,不明白宋远桥葫芦里卖什么药,但还是按捺住好奇,随他一同走向不远处的营帐。 帐外寒风呼啸,帐内却气氛凝重。 不多时,营帐内隐隐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低呼,仿佛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之事。 守在帐外的各派弟子们,个个伸长了脖子,竖起了耳朵,好奇无比,不知道帐营内发生了什么? 在近乎窒息的等待中。 终于,营帐的帘布被掀开,宋远桥率先走出,身后跟着神色各异,凝重复杂的各大掌门。 宋远桥率众立于王三丰身旁,目光炯炯,对着翘首以盼的各派弟子,朗声宣布: “诸位同道,眼下强敌将至,我等各派决定摒弃前嫌,戮力同心,结为攻守同盟!”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洪亮,字字清晰: “我等同属大明武林,此联盟,便名为‘明教’,意为光明之教,亦是大明之教!” 此言一出,犹如巨石投湖,激起千层浪: “明教?大明之教?” 宋远桥没有理睬众弟子的惊呼,而是转身,对着王三丰郑重拱手:“我武当派,推举曾阿牛少侠,为明教教主!” 在场的各派弟子,无不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更让他们惊掉下巴的是,继武当掌门之后,自家掌门竟然也跟着一致发声: “华山派,推举曾阿牛少侠为明教教主!” “昆仑派,推举曾阿牛少侠为明教教主!” “崆峒派,推举曾阿牛少侠为明教教主!” “天鹰教,推举曾阿牛少侠为明教教主!” 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就连先前一直不对付的灭绝师太,竟然也毫 无表情,跟着表态:“峨眉推举曾阿牛为明教教主!” 话音刚落,众位掌门齐齐转向那被推上风口浪尖的“曾阿牛”,抱拳躬身,声震四野: “我等,拜见曾教主!” “啊!这……这到底是怎么了?”各派弟子们彻底懵了,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天旋地转,却也不敢违逆自家掌门,只能口中机械地跟着躬身行礼,声音稀稀拉拉:“我……我等……拜见曾教主……” 他们心底翻江倒海,无数个问号盘旋不休:“掌门师伯他们……这是被宋掌门,灌了迷魂汤了吗?” 第61章 我最擅长的,便是这双拳头! “明教?你.....你们......竟敢......?” 王三丰身旁的曹正淳,也被这诡异的一幕惊呆了,忍不住的惊骇和震怒:“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 曹正淳再也按捺不住,弹跳而起,将手中旗柄斜指着众人,厉声爆喝:“天威浩荡!尔等武夫,竟敢....竟敢.....以明立教!以明为教!真是胆大包天!!!” 他脸色铁青,目光死死盯着宋远桥等人,又扫过那新晋的“曾教主”。 实在无法理解,方才还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盟主之位争得面红耳赤,几欲拔剑相向的各大派掌门,为何只进了一趟营帐,出来便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致拱手相让? “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奇怪小子,手段的确神鬼莫测,闻所未闻,就连自己先前在黑木崖地牢中,也吃尽了他的苦头。” “但各大掌门哪一个不是成名数十载,威震一方的江湖巨擘?怎会如此轻易就俯首称臣?” 曹正淳心中怒涛翻涌,疑窦丛生:“先前那该死的营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王三丰对曹正淳那色厉内荏的犬吠置若罔闻,他知道必是宋远桥将屠龙之谜告诉了群雄。 群雄是想以明之名,以明之教,抢占先机。 王三丰踏步上前,深吸一口气,身上随之升起一股逆转乾坤、气吞山河之势,仿佛一条真龙,冲天而起,翻腾在云海之上! 顿时,一股无所畏惧、睥睨天下的气势,在光明顶上骤然升腾。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这个年轻得过分的“教主”身上。 “诸位,请起。”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如同山鸣谷应,回荡在天地之间:“事态紧急,小子就斗胆,却之不恭了!” 随即,他话音一转,雷厉风行,有条不紊的开始下达指令: “殷前辈,”王三丰首先看向白眉鹰王殷天正:“贵派地处南疆,对南疆一带的地形地貌了如指掌。烦请您即刻派遣天鹰教精锐弟子,化整为零,潜入光明顶周遭百里群山之中,务必严密监视各处要道隘口,以防朝廷大军合围锁山。” “至于鹰王您,还需辛苦一趟,亲自潜往黑木崖,一旦那铁胆神侯朱无视抵达,立刻将他此行所带人马虚实,快速回报。” 白眉鹰王须发戟张,没有丝毫犹豫,踏前一步,抱拳朗应:“天鹰得令!” “殷前辈,那朱无视武功深不可测,魔焰滔天, 您此行务必以自身安危为重。”王三丰上前扶住他,再三叮嘱道:“您只需远远查探清楚朱无视带来了多少高手,大致兵力配置便可,切记,万万不可与之近身缠斗,冒险行事!切记!切记!” “教主尽管放心,老夫.......”殷天正心中一暖,原本想说“老夫省得”,话到嘴边,连忙改口:“我殷天正定会安然返回,不辱使命!” 言罢,殷天正不再拖沓,转身一声呼哨,带着数十名天鹰教的好手,再度下山,融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目送殷天正等人消失在山林间,王三丰收回目光,缓缓转向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与复杂情绪的峨嵋派掌门灭绝师太。 他微微躬身,放轻语气:“师太,先前小子狂妄,多有得罪,还望师太海涵。” “哼!”灭绝师太轻哼一声,没有再言,不过面色稍缓。 站在一旁的宋远桥,见王三丰年纪轻轻,却能屈能伸,竟然主动向素来刚愎的灭绝师太示和,不禁暗自捋了捋颌下长须,眼中流露出赞赏之色,心道此子确有领袖之风。 王三丰对灭绝的态度不以为然,继续道: “峨眉派众位女侠,连番激战,身心俱疲。今夜,便请师太好生安顿她们,充分歇息一晚,养精蓄锐。” 他话语一顿,接着安排:“明日一早,烦请师太派遣弟子,以此光明顶为中心,向四周勘查周边百里的山川地势,务必绘制出详尽的地形图。以备撤离与隐匿之用。” 灭绝师太听闻王三丰不仅给予了峨眉弟子充足的休整时间,而且分配的任务相对安全,更关乎全局,并非故意刁难,她那原本冰封的脸色终于又缓和了几分,虽未开口,却也微微颔首,算是默许了这个安排。 她心中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考虑事情,倒也周全。 王三丰随即目光转向武当宋远桥、昆仑何太冲、崆峒铁长老以及华山派的令狐冲,声音沉稳: “宋掌门,何掌门,铁长老,令狐兄,接下来,需劳烦诸位从各派中抽调出真正的精锐好手,组成一支‘先锋团’。” 他眼神锐利如刀:“一旦朱无视亲率其麾下高手来袭,这支先锋团的任务,便是主动出击,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死死缠住、分化、瓦解他身边的高手,务必让朱无视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让他身边无可用之人,彻底打乱他泰山压顶的攻势!” 话音落下,王三丰环视众人,语气平淡却又充满了令人心悸的决绝:“至于铁胆神侯朱无视本人,便交由我来亲自 对付!” 此言一出,犹如平地惊雷! “嘶……”帐内帐外,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 “好家伙,单凭这份敢于独挑大梁,直面朱无视的魄力,这小子来当明教教主,似乎……也并非那么难以接受。” 众位掌门先前心中或多或少还存有的一丝疑虑和不甘,在听到王三丰竟面不改色,主动将对抗那威名赫赫,如阴影笼罩的铁胆神侯朱无视这最艰难、最凶险的任务,一肩担下时,不由得都默默地相互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撼与一丝……敬佩。 他们暗自点头,心中明了,组成先锋团去狙击朱无视的羽翼,固然是压力如山,九死一生。 但这份凶险,与直接单独面对那个实力深不可测,魔功赫赫的朱无视相比,却又显得不那么令人绝望了。 一个东方不败就几乎让他们全军覆没,更何况是她的主子朱无视? 不敢想象,铁胆神侯的魔功,到底强大到何种地步? “曾教主,那朱无视魔功赫赫,不可大意!”宋远桥有些担忧,将手中倚天剑递出:“此剑且带上,或能多一分胜算。” “我并不擅长剑法。”王三丰摇摇头,并未接剑:“对付绝顶高手,空有神兵,若是运用不当,反而会束手束脚,破绽百出。” “高手对决,需以己之长,攻敌之短,方能全力以赴,求得一线生机。” 王三丰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然后猛然虚握成拳! 那一刹那,他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仿佛要将这苍茫天地,日月星辰,都尽数掌握在这一拳之中! 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油然而生,他霸气地说道: “而我,最擅长的,便是这双拳头!” “嗡——” 他话音刚落,在场的不少掌门和高手,包括刚刚才对其产生一丝敬佩的灭绝师太,都感觉心脏猛地一跳,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昨日,就在这光明顶上,被这双看似平平无奇的拳头,支配的恐惧。 那种蛮不讲理的碾压,打击,让他们脸色不由自主地一阵青一阵白,嘴角都微微抽搐了一下。 宋远桥见状,心中暗自闷笑,这小子,真是哪壶不开提那壶,连忙出来打圆场,对着众人一拱手,朗声道: “那好!曾教主豪气干云,我等便依教主吩咐行事!” 王三丰目光最终落在了神色一直有些复杂难言的华山掌门岳不群身上: “至于岳 先生,整合五岳剑派,对于调度不同门派弟子,统领大规模人手协同作战,应是经验丰富,驾轻就熟。” “因此,武当、华山、崆峒、昆仑四派剩余的门人弟子,以及在场的江湖游侠好汉,便皆由岳先生统一调度指挥。” 王三丰指向光明顶险峻的地势,沉声续道:“务必利用我等居高临下,地势险要的优势,迅速构筑起坚固的防御工事,挖掘壕沟,设置陷阱,布置滚石檑木,尽一切可能,将朱无视的大军主力以及日月神教那些残余教徒,牢牢阻绝于光明顶山下,不得寸进!” “从而将朱无视及其麾下高手剥离出来,剪去朱无视借助军阵的威胁。” 宋远桥闻言,浑浊的眼眸中骤然爆射出一团精光,他抚须的手微微一顿,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惊喜之色,不禁击掌赞叹: “原来如此!曾教主这是打算以兵对兵,以将对将,最终形成王对王的局面!通过层层布置,将朱无视带来的庞大压力,无形中分化、瓦解、削弱!” “此计……当真大妙!” 其余各大掌门此刻也纷纷醒悟过来,细细一想,皆觉此法虽然凶险,却是眼下唯一可行的破局之道,不由得齐齐颔首,由衷赞同,异口同声: “教主深谋远虑,此计大妙!” 这一刻,因“明教”成立和王三丰出任教主而产生的最后一丝隔阂与疑虑,烟消云散。 第62章 神侯来袭,大军压境 既有御敌之策,光明顶上武林群侠躁动不安的心绪略微平定。 “各位掌门,既无异议......”王三丰负手而立,神情如古井般不起波澜,“那么,一切,依计行事。” 各大门派心中一凛,齐齐抱拳。 随后,武林群豪各行其事,一道道身影如同敏捷的猿猴,悄无声息地没入苍翠的山林。 光明顶之上,一时恢复了往昔的宁静,唯有朦胧月色如纱,轻拢着这片即将染血的大地。 然而,王三丰并未跟着众人离开。 他虽定下御敌之策,让武林群豪心定稍安。但这,并不包括他王三丰。 那魔教地牢,吸功大法的恐怖魔威,如同挥之不去的阴霾,沉甸甸压在王三丰心头。他所承受的压力,远非表面显露那般云淡风轻。 他必须争分夺秒,继续应合这片山脉的无形磁场,更深层次地去推演、开发武道意境的玄妙,把自己来到这方江湖收获到的武学精华彻底整合、升华,方能在接下来的凶险一战中,搏得一线生机! 王三丰并未选择进入任何一顶帐营,而是随性地在山巅寻了一块相对平整的巨岩,身形缓缓沉下,盘膝跌迦而坐,如同老僧入定。 随着王三丰心念逐渐沉入空寂,他身遭那肉眼不可见的磁场亦随之起了微妙的律动。刹那之间,周遭的天地元气、风水气运,仿佛受到了无形的牵引,自然而然地向他汇聚而来。 更兼身下这光明顶,本就是十万大山之宗,群山群脉之核! 两股磅礴气运叠加交感,这一刻,光明顶,仿佛万山来朝、群峰俯首! 而他,王三丰,在这一瞬间,更是成了光明顶磁场风水的绝对源头,成为了这片天地的中心。 一股磅礴苍茫、难以言喻精神波动,以王三丰为中心,骤然勃发! 这股苍茫浩大的精神力量,甫一出现,便与整座光明峰那万山朝拱、气势雄浑的雄浑磁场瞬间完美契合、共鸣。紧接着,然后如同无形潮水,倏忽之间,覆盖垂流向四面八方,无远弗届,无所不至! “这……”斜倚一旁的曹正淳,不由骇然,不可思议的猛然转头,望向身前那道盘坐于岩石之上的年轻身影。 冥冥之中,他只觉得整座光明顶,似有巨龙昂首。一股无法形容威势,如同实质般,瞬间覆盖了整座光明峰。 偌大光明顶,在曹正淳此刻的感知中,好似道场,好似圣地! 神威浩荡,莫可估量! 堂皇正大,煌煌天威! “这个‘曾教主’…所修行的武功之诡异,所展现的手段之莫测,简直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曹正淳的心海之中掀起了滔天巨浪,眼神惊疑不定:“这小子…究竟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妖孽???” --- “轰隆隆!咔嚓!” 不知是否因为王三丰引动了地磁律动的缘故,震耳欲聋的雷鸣声不绝于耳。光明顶周遭方圆百里,瓢泼大雨已经连绵不绝地倾泻了整整七日七夜。 这无疑给肩负构筑防御工事重任的岳不群,增添了无穷无尽的困难与挑战。 岳不群咬紧牙关,脸颊被雨水冲刷得苍白。他在倾盆大雨之中不眠不休,嘶哑着嗓音,呼喝着、指挥着各派弟子,争分夺秒地挖掘壕沟,设置陷阱,布置滚石檑木。 凭借着光明顶地势的险峻与山势的奇绝,硬生生构筑出了七道天堑关隘。 而在另一边,山巅之上临时搭建的巨大帐营之内,包括武当派的宋远桥、俞莲舟、莫声谷、张溪桥,昆仑派的何太冲,崆峒派的铁长老,华山派的令狐冲,以及将自己任务转移给弟子丁敏君,主动请缨加入先锋行列的峨眉派掌门灭绝师太,整整七十二名顶尖高手组成的先锋冲击团。 皆盘膝静坐于帐营之内,调整内息,为即将到来的血战养精蓄锐。 随着时间的悄然流逝,营帐之内的气氛变得愈发凝重,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甸甸的铅块,压抑得几乎令人窒息。 “报——!” 人影未至,那凄厉而悠长的警报声已然自上山的小径尽头遥遥传来,其声调之高亢尖锐,甚至一度压制住了天空中那持续不断的轰鸣雷声。 帐营内,盘膝调息的各大顶尖高手,几乎在同一时间陡然睁开了双眼,眸中精光四射,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弹射而起,彼此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异口同声地低喝:“来了!!!” “诸位,随我来!出去看看情况!”宋远桥沉声招呼一句,当先迈步,率领着众人如鱼贯般走出帐营,一头扎进了营帐之外那片无边无际的倾盆大雨之中。 一直默默盘坐于泥泞大雨中的王三丰,此刻也缓缓睁开了他那双已紧闭多时的双目,眸中神光一闪而逝,随即,他徐徐站立起身。 随着王三丰起身的动作,他整个身躯微微一抖。 “蓬!” 一股难以言喻的刚猛劲力自王三丰体内勃发而出,只在瞬息之间,便将他浑身上下衣衫与毛 发之上附着的所有雨水,尽数震飞甩脱! 蚊蝇不能加、一羽不能落。 那劲力控制之精妙,竟让雨水落在他身上,完全不受力一般,纷纷向两侧滑落,在他周身挥洒出一片朦胧的水幕。 王三丰脚踏着湿滑的青石板,周身却是点滴未湿,衣袂飘飘,宛如一条自九天云层之中遨游而下的神龙,怡然自得地畅游在这漫天雨幕之中,丝毫不受影响。 “这…这是何等神功?!”如此震撼眼球、近乎妖异的一幕,让那些冒着倾盆大雨走过来的武林群雄,尽皆呆立当场,如见神魔。 更让他们感到惊疑不定、匪夷所思的是,随着这位神秘“曾教主”的起立,天空中那肆虐不休的雷鸣之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喉咙一般,戛然而止。 不知是否是他们的错觉,他们甚至觉得,就连那原本滂沱如注的狂暴雨势,似乎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弱了许多。 “这…‘曾教主’,莫非…莫非是会妖法吗???”有人忍不住颤声低语。 “报——!紧急军情!”就在此时,数名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天鹰教斥候,拼尽全力翻上了山顶,接二连三地发出凄厉的警报,将众人从对王三丰神奇手段的震惊中强行拉回了残酷的现实: “启禀教主!一万大军压境,南疆各处要道隘口,均已被重兵围困封锁!” “报——!殷教主紧急传讯!朱无视率三千精锐已到达黑木崖!” “报——!殷教主再次传讯!那三千精锐已经散开阵型,正呈扇形向光明顶方向搜山而来!” “报——!我方哨探在七里之外,已发现大军派出的斥候小队!” “报——!三里之外!发现前锋重甲骑兵!” 踵而至的紧急军情,如同重锤般狠狠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众人再也无暇去好奇那位“曾教主”匪夷所思的神奇手段,纷纷踩踏着泥泞不堪的道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峰顶的悬崖边缘,向着山脚下极目远眺。 但见山下远处旌旗如林,铁蹄叩地,八百重甲骑如黑龙出洞,马蹄翻飞间,泥水四处飞溅。 在那支作为先锋的重甲铁骑后方,是更为庞大、望不到边际的黑压压大军,如同墨色的潮水一般,自地平线的尽头漫涌而来。 军阵之中,那一面绣着狰狞可怖异兽图案的巨大帅旗,在风雨中猎猎作响,显得尤为醒目,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霸道。 宋远桥双目微凝,暗自运起精 纯内力贯注于双目之上,顿时眸光炯炯,神采逼人,细细遍观敌方兵阵的每一个角落。 突然之间,宋远桥的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大小—— 他赫然见到,在那黑压压的后方兵阵之中,竟赫然隐藏着十余架用厚重油布紧紧蒙盖着的四**车,那沉重的车辙深深陷入泥地之中,足有三寸有余! “不好!是…神机火铳!”宋远桥失声惊呼,面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第63章 绝情霸刀,天罡童子功 “不好!是…神机火铳!” 光明顶上,宋远桥失声惊呼,面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我等小觑了朱无视的霸道,也小看了他想要全部歼灭我等的决心。” 四周武林群雄瞬间炸开了锅,皆脸色大变,一时之间失了方寸。 王三丰同样浑身剧震,毕竟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战争攻城利器。 然而,已深得心学精髓得他,最快从震惊中抽离,念头疾速流转:“境况有变,我等不能呆于山顶当活靶子!必须主动出击,拉近与大军距离,方能让后方神机火铳投鼠忌器!” 群雄心头一凛,不再犹豫,如潮水般呼啸着冲向下方的七道天堑关隘。 山腰处,岳不群早已埋伏下的华山弟子从山岩裂隙中探出,连弩**,淬毒箭矢铺天盖地,为下冲的高手先锋团撕开一条血路。 山下敌军顿时人仰马翻,惨叫连连。然而,那些身披重甲的先锋骑兵却不退反进,厚重的盾牌轰然竖起,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钢铁洪流,步步紧逼横推。 金戈铁马交鸣声响彻山谷,大军后方的神机营缓缓掀开油布,露出了黑洞洞、森然炮口。 “散!” 岳不群爆喝一声,华山弟子如同融入山石般,瞬间化整为零,消失在崎岖山道中。 下一刻,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起,半壁山崖在硝烟弥漫中崩塌,碎石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声势骇人。 混乱之中,速度最快的令狐冲如同离弦之箭,抢先抵达第一道隘口。他仰天长啸,啸声震彻群山,独孤九剑的破箭式如同漫天寒星,将冲入山道的铁甲兵绞成一团团血雾。 “令狐大哥,小心!” 就在此时,一枚火铳弹丸呼啸着凌空落下。 奉命驻守此处的仪琳,率领恒山弟子结成剑阵。玉女十九式织就一张绵密无隙的剑网,竟然将那带着惊人动能的火铳弹丸凌空劈碎,化作漫天铁屑。 “痛快!”令狐冲非但没有丝毫惧色,反而仰头猛灌一口烈酒,一股豪情涌上心头。但下一瞬,他瞳孔骤缩。 只见第二波敌军中,跃出四名黑袍客,身形如鬼似魅,朝着仪琳方向俯冲,竟是湘西四鬼的魅影神功! “仪琳小心!”酒葫芦脱手掷出,在漫天掌影中炸开,化作一场瓢泼的酒雨。 三十丈高的石梁之上,宋远桥衣袂飘飘,如谪仙临尘。太极云手画出一个巨大的圆形盾牌,将那些试图攀爬而上的东瀛忍者尽数震落深 涧,血肉模糊。 突然,脚下岩壁猛地颤动,段天涯如同幽灵般破土而出,手中的手里剑直取宋远桥周身要害。 “鼠辈敢尔!” 俞莲舟剑指如电,太极剑出鞘若龙吟。他脚踏七星步,身形如影随形,巧妙地将幻影重重的东瀛幻剑拦下。 山风卷起俞莲舟的衣袍,露出他左臂渗血的绷带——七日前黑木崖一战留下的旧伤,已然崩裂。 第三隘口处,崆峒铁长老须发皆张,双目圆睁。七伤拳劲透入山岩,整段山道都在可怖的轰鸣声中塌陷。 铁长老双拳染血,望着那些随着落石坠入深渊的敌军放声大。忽然,喉头涌上一股腥甜,七伤拳的反噬随影而至,痛苦席卷全身。 “铁长老,小心!”灭绝师太娇喝一声,手中长剑横扫,将一名企图偷袭的日月教徒拦腰斩断,血溅当场。 她身后,三百名峨眉弟子手持地形图,在错综复杂的山林中神出鬼没。每当敌军突破防线,便有滚石檑木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倾泻而下。 然而,即便武林群雄拼死抵抗,在大军后方神机营那摧城拔寨的强大火力笼罩下,他们还是不得不步步后退,被浩浩荡荡的精锐大军逼着向光明山顶撤离。 “呼啸!” 突然,一声尖锐的“呼啸”划破长空,一支穿云箭在大军后方升腾而起。赤红色的焰火在空中炸开,化作一只展翅欲飞的鹰隼图案。光明峰周遭数里范围内,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鹰唳声。 数百天鹰教众从后方群山中涌出,朝着被沉重火铳拖累、尾随于大军后方的神机营发动猛烈攻击。 “杀!!!” 大军后方瞬间陷入混乱,那些喷吐着流星火石、发出森然轰鸣的炮口渐渐熄灭下来。 “是鹰王!”山上群雄感受到压力骤减,忍不住惊喜。 眼见大军遭遇前后夹击,后方火力支援中断,已横推至山腰处的镶金车驾缓缓掀开车帘,朱无视终于踏出了车驾。 这位权倾朝野的铁胆神侯,望着眼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山道,脸上竟然露出一丝令人心底发寒的笑意。 对于被缠住的大军和身边高手,他丝毫不在意,只是慢条斯理地朝着山巅走去。每踏出一步,整座山道仿佛都随之震颤三分。护龙山庄精心打造的七十二名黑衣箭队如同他的影子般,紧随其后。 “朱老贼,受死!” 何太冲怒喝一声,一双铁掌挥舞得虎虎生风,带着开山裂石的气势朝 着朱无视轰去。 朱无视笑意更浓,只是随意地拂了拂衣袖。那素以刚猛著称的昆仑掌法,在他看似轻描淡写的动作下,竟然七零八落,瞬间溃散。何太冲更是如同遭到雷击般,身形倒飞而出,口中鲜血狂喷,重重摔在地上...... 此刻,谁也没有注意到,天王老子向问天正带着日月神教的残部,如同幽灵般从后山潜行,眼看就要翻上顶峰。突然,一道寒光乍现,一柄软剑如同灵蛇出洞般,刁钻地直取向问天。 “岳某恭候多时了。” 岳不群紫霞神功运至巅峰,脸上泛起一层妖异的紫色。辟邪剑法快若鬼魅,如同瞬间移动般出现在向问天身侧,只是一闪,向问天的肩头便爆开一团血花。 五岳剑派弟子从山林两侧杀出,将日月神教残党死死堵死在后山狭窄的豁口之中。 “轰!” 眼看向问天即将命丧岳不群剑下,一直在山顶冷眼旁观的曹正淳如同闪电般电射而至,一掌将岳不群击飞。 “该死的!你干什么???” 岳不群挣扎着站起身,吐出一口鲜血,脸色铁青,双目喷火,盯着曹正淳。 “哼,辟邪剑法?不过是当年推演《葵花宝典》时的一些半成品功法罢了,没想到竟然流落到了民间!” 曹正淳冷哼一声,看向岳不群的眼神带着一丝不屑。 他并未理会岳不群的咆哮,而是转头望向向问天,目光森冷,带着质问的意味:“怎么,你也是想来杀本座的? “属下不敢!” 向问天见状,心中一凛,立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当年教主失利,属下不得不假意投降,但那东方不败疑心太重,将属下打发到外面主持情报收集,从不许属下回黑木崖。” 他急切地解释着,生怕曹正淳误会。 “这次惊闻黑木崖发生变故,属下立即知晓,这一定是任教主脱困的大好时机!” 向问天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激动:“因此,属下才冒险混入圣教残部之中,借此机会混上山来。” 说罢,他猛地扭过身,面对着那些此刻仍旧茫然失措的日月神教教众,厉声喝道:“还不拜见任教主?!” “啊?是任教主?!!!” 日月神教的教徒们闻言,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脸上瞬间涌现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但见向天王下跪拜见,不应有假。连忙跟着下跪拜呼: “拜见任 教主!” 就在这跪倒一片的日月教徒中,一个独臂男子却如同鹤立鸡群般站立着,显得格外突兀。 赫然是朱无视座下‘地字第一号’,归海一刀。 归海一刀眼见身份暴露,悍然拔刀: “绝情斩!!” 他一声低喝,刀锋瞬间轮转,如同龙卷风般在他身周形成一个巨大的光圈。 刀气纵横,带着开天辟地的气势,最终凝聚成一道刚猛无匹的刀芒,仿若要将整个天地劈开,向着曹正淳席卷而去。 所过之处,空气仿佛被撕裂,发出刺耳的呼啸声。 “霸刀?!!” 曹正淳陡然一惊,他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会遇到朱无视的人。 “天罡童子功!”面对这霸道绝伦的一刀,他本能地急速运转体内的功力,磅礴的真气瞬间透体而出,在他身周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光晕气罩。仿佛一个坚固的壁垒,将他笼罩得严严密密,滴水不漏。 这门功法,竟然与王三丰的透体罡劲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将自身罡气外放,形成防御。 这是曹正淳为了克制朱无视那诡异莫测的吸功大法而专门悟出的天罡罡气,其防御力之强,坚不可摧。 “轰!” 霸道绝伦的霸刀刀芒斩在曹正淳身周的天罡气圈之上,发出一声震天巨响。 气圈剧烈颤抖,最终在恐怖的刀势下寸寸崩裂,但曹正淳也借势飘然向后一退,如同鸿毛般轻盈。虽然气圈被破,但他本人却毫发无伤。 曹正淳这一退,却给了归海一刀脱身的机会。 只见他几个起落,身影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消失在茫茫山林之中,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直到这时,原本跪倒在地的向问天才反应过来,猛地翻起身。 “追!” 向问天的脸色铁青,心中一阵后怕。 他没想到,朱无视竟然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地安插了人手在自己的队伍之中,而且还是归海一刀这等高手。 他立刻就要率领手下的日月教众追上去,却被曹正淳拦住。 “穷寇莫追。” 曹正淳望了一眼归海一刀消失的方向,冷冷地说道:“先支援山上!” 他们来到山巅,只见王三丰孑然而立于崖边,衣袂飘飘,如同遗世独立的仙人。 他的目光眺望着远方,那里,一个 身影正越过重重障碍,闲庭信步般向着山巅而来。 正是朱无视! “朱老贼!!!”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曹正淳望着朱无视那俯视一切如无物的傲慢神情,心中怒火滔天,新仇旧恨在此刻一同涌上心头。 他猛然转身,对着身后的向问天厉声呼喝道:“给我狠狠射杀!灭灭朱老贼的威风!” 向问天毫不犹豫,立刻招呼手下的日月教徒探出随身携带的连弩。 淬毒的箭矢如同暴雨倾盆,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密密麻麻地对着朱无视覆盖而去,仿佛要将他射成筛子。 “呵!” 面对这漫天的箭雨,朱无视毫不在意地轻笑一声,那笑声充满了不屑与轻蔑。 他只是慢条斯理地伸出那只苍劲有力,却显得有些病态苍白的手掌,吸功大法的黑气在掌心凝聚成漩涡,单手擎天。 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擎,一抓。 原本如暴雨般倾泻而下的漫天箭雨,竟然如同倦鸟归巢般,纷纷被他束缚成一团,然后随手丢弃在脚下。 这一幕,震撼了所有人。 迎风而立的王三丰见状,眼神微微一缩: “这就是吸功大法???” 第64章 吸功大法,乾坤大挪移 “在本座面前施展箭术?简直是班门弄斧,不自量力!” 朱无视冷哼一声,随意抬手一扬。 他身后那七十二名如幽灵般静默的黑衣箭队,齐刷刷擎起至少五石的强弓,弓弦绷紧如满月,箭簇之上,幽蓝磷火闪烁不定。 “放。” 一声令下,仿佛死神的轻叹,刹那间,漫天箭矢化作流火之瀑,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直扑山巅。 面对这漫天的箭雨,垂立山巅,衣袂飘飘的王三丰,双目精光暴涨。 王三丰不闪不避,从容不迫,双手缓缓扬起。左手轻柔向前一推,右手沉稳向后回揽,双臂划出一个圆融无缺、浑然天成的弧线。 其势,如抱太极;其意,如揽阴阳! 霎时间,光明顶上风云变色,狂风怒号,席卷着漫天雨水,咆哮着倒卷苍穹。 王三丰双臂搅动,其势愈发磅礴,仿佛神人擂鼓,引动九天风雷。 光明顶上空的天地元气,乃至这片山脉蕴藏的风水气运,此刻都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强行摄取,尽数被他双臂搅动。 只见王三丰双臂轮转越来越疾,牵引这群山万壑朝拱汇聚的磅礴地势,动分阴阳,旋转之间化生四象,再开八卦方位,无穷变化蕴含其中。 周遭的天地元气,被这股力量牵引、搅动,以肉眼清晰可见的速度,在王三丰身前凝聚。 最终,凝聚成一道精美绝伦、繁复异常的巨大太极八卦图形气墙。气墙之中,白中有黑点,黑中有白点,阴阳鱼眼交尾旋绕,笼罩在光明顶上空。 那些速射而来,带着幽蓝磷火的箭雨流矢,甫一接触这太极八卦图形气墙,便如同陷入了一片粘稠无比,且在不断高速旋转的气旋泥沼。 箭矢上的力道被层层卸去,方向被寸寸扭转。 然后,所有箭矢竟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调转方向,倒射而出,如天女散花般朝着山下密林垂落! 磷火箭雨落入山间密林,顷刻间火海滔天。隐藏其中的唐门毒蒺藜遇热爆散,毒雾随着山风席卷而上。 “屏息!” 张溪桥真武剑指天,武当弟子齐运梯云纵跃上树梢。武道太极功运转周天,衣袍鼓荡如帆,竟以真气掀起罡风反卷毒雾。 山下顿时惨叫连连,身着重甲,躲避不急的队队士兵瞬间在毒雾中化作森森白骨。 “咦?山上还有这般高手???” 朱无视对山下士兵的惨状恍若未闻,连眼皮都未 曾眨动一下,仿佛那些逝去的生命不过是蝼蚁。 而是轻咦一声,整个人便如一道黑色闪电,无视风雨阻隔,朝着山巅疾射而去。 不过数次呼吸之间,朱无视已然飘然落在光明顶之巅。他身上那件绣有暗金龙纹的玄色披风,在山顶的烈风中猎猎作响,平添几分霸道威严。 朱无视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光明顶上的寥寥数人,目光锐利如鹰。 他的视线首先落在曹正淳身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仿佛对曹正淳出现在此地毫不意外,反而带着一丝莫名的怅然:“曹都督,你终于还是脱困了!” “朱!无!视!” 曹正淳一见朱无视,新仇旧恨齐涌心头,双目瞬间赤红如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声音嘶哑,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与毫不掩饰的嘲讽:“狗贼!你是不是现在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后悔当初在黑木崖,没有一掌拍死本都督啊?” “呵,”朱无视发出一声不屑的轻笑,对于曹正淳那几乎要喷出火的眼神和声色俱厉的嘲讽,显得毫不在意,仿佛在听一个跳梁小丑的聒噪,“早晚的事罢了。你真以为,你能逃过这一劫么?” 朱无视的目光从曹正淳身上移开,不再理会他的咆哮,转而投向山巅那道卓然挺立的身影上。 只见那人虽静立于瓢泼雨幕之中,周身三尺之内却仿佛自成一方天地,点滴未湿,衣袂飘飘。 朱无视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芒,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肯定:“先前那般神乎其技,引动天地之力的手段,想必是出自这位小兄弟之手了!” “本座竟然不知江湖中还有阁下这般惊才绝艳的青年才俊?不知小兄弟师承何门何派?可否见告?” 王三丰亦在平静注视着朱无视。 只见这威名赫赫的铁胆神候,身着一袭华贵的暗紫色锦袍,袍摆之上,用金线绣着的狰狞龙纹在风雨飘摇中若隐若现,散发着迫人的威势。 更让人心悸的是,朱无视周身仿佛存在一个无形的黑洞,不断吸引、吞噬着周围一切光线与众人的心神。 “果然,朱无视也领悟了意,而且还是一种吞噬一切的霸道之意!” 王三丰心头微微一凛,口中却不卑不亢:“小子曾阿牛,江湖一无名小卒,不敢劳神侯挂怀。” “少年人,莫要妄自菲薄。”朱无视的声音突然变得温和起来,像一位循循善诱的长辈,眼中带着一丝欣赏:“你天资卓绝,若肯归顺于本座,奉本座为主。本 座可以许你一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如何?” “侯爷的美意,曾阿牛心领了。只是……”王三丰轻轻摇头,笑容依旧淡然,却不给朱无视继续劝说的机会,他双拳一抱,朗声回应,声音清越:“侯爷说笑了。小子不才,今日斗胆,想请侯爷不吝赐教一二。” 话音未落,王三丰身上那件素白长袍骤然无风自动,猛地鼓胀起来,宛如一张扬满了风的巨帆,一股沛然莫御的气势冲天而起。 他一步踏出,脚下坚硬的岩石寸寸龟裂。 “吟——!” 一掌拍出,竟带起高亢嘹亮的龙吟声,震慑心魄! “大胆!竟敢对神侯无礼!” 一直如影子般紧随朱无视左右,默不作声的七十二名黑衣箭队见状,勃然大怒,眼中凶光毕露,杀气腾腾,便欲再次张弓搭箭,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青年射杀当场。 曹正淳虽然嘴上对朱无视不依不饶,极尽嘲讽,但心底深处对这位宿敌的忌惮却深入骨髓。 他此刻见王三丰主动出手,心中一动,岂能容许这些黑衣箭队出手干扰这难得的顶尖对决。 曹正淳尖啸一声,身形如鬼魅般晃动,抢在黑衣箭队发难之前,欺身而上,双掌翻飞,带起重重掌影,瞬间将那七十二名黑衣箭队尽数圈入自己的攻击范围之内,阴恻恻地笑道:“杂鱼们,你们的对手,是本都督!” “不知好歹!” 朱无视对于身后瞬间战成一团的黑衣箭队熟视无睹,而是安之若素的看着攻来的龙形掌影,脸色微冷。 直至王三丰那道挟带龙吟、威猛无俦的龙形掌影即将临身,朱无视才慢条斯理地缓缓抬起了右手。 他的掌心微微向内凹陷,一缕缕漆黑如墨的诡异气息自掌心盘旋而出,迅速凝聚成一个不断旋转的细小黑色漩涡,不偏不倚,迎向那威势惊人的龙形掌影。 “咕噜——” 一声仿佛自九幽深渊传来的异响,又似远古饕餮张开巨口吞咽一般。 王三丰那足以开碑裂石,刚猛绝伦的降龙神掌,在接触到那黑色漩涡的刹那,竟如同倦鸟归巢,乳燕投林一般,悄无声息地没入朱无视的掌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没有激荡四射的能量,甚至没有泛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朱无视五指微拢,束掌回吸。 周身仿佛一个无形的黑洞,无情的吞噬着周遭的一切。漫天垂落的雨水,突然静止,被诡谲莫测的吸功大法凝聚成一 颗巴掌大小的水球,诡异的悬浮在半空。 朱无视眼神淡漠,继而并指如剑,朝着那悬浮的水球轻轻一点。 “咻!咻!咻咻咻——!” 水球骤然炸裂,化作万千雨水银针,带着尖锐的破空声,铺天盖地朝着王三丰急速而去,其势之快,宛若暴雨梨花。 面对这突如其来,密集如蝗的攻击,王三丰神色不变,双掌在胸前再度画圆。 太极阴阳的玄奥劲气在他身前迅速凝聚,形成一个肉眼难以察觉的无形气旋。 那万千飞射而来的雨水银针,一没入这气旋之中,便如同陷入了层层叠叠的气劲泥潭。在太极气劲精妙绝伦的引导、转化、消磨之下,雨针上的凌厉杀机被寸寸化解,其形态也从尖锐的针,重新化作了普通的雨水,失去所有力道,顺着气旋的轨迹,无声无息垂落而下。 雨水淅淅沥沥落在王三丰的白袍之上,却仿佛不沾片叶,半点不受力地向两侧滑落,在他周身挥洒出一片朦胧的水幕。 王三丰脚踏湿滑无比的青石板,周身却是点滴未湿,衣袂轻扬。真如一只丛云蛟龙,自由的畅游在漫天雨幕之中。 朱无视瞳孔微缩,心中第一次对眼前这个年轻人生出了浓厚的兴趣与惊讶: “好一门阴阳并济,刚柔互易,浑圆如一的绝世神功!武林之中,何时竟悄然诞生了此等匪夷所思之武学?” 朱无视虽口中赞叹,手上却并未停留,以吸功大法裹挟着漫天风雨,扑向王三丰。 “这是我最近整合太极八卦,阴阳两仪。在‘蚊蝇不能加、一羽不能落’的化劲基础上升华演化出来的一门粗浅武功。我暂时称其《乾坤大挪移》!”王三丰毫不示弱,同样闲庭信步的自漫天大雨中穿鸿而过。 “这门功法核心要义,便在于颠倒流转那一刚一柔、一阴一阳的乾坤二气。” “正所谓顺着生,逆着死,我于其中颠倒乾坤,阴阳互济,乃是天下间最为精妙绝伦的运劲法门。” “修习此功,浑身上下四万八千毛孔,每一处皆可随心所欲,意之所至,便是力之所至,动念之间,周身劲力便可如山洪般勃发,亦可如春雨般润物无声。” 言语之间,王三丰右掌轻飘飘抬起,不带半分烟火气息,宛若拈花拂柳,朝着朱无视那裹挟风雷的拳锋,轻轻一掌迎上。 噗! 一声极其沉闷,几乎微不可闻的轻响。 两人拳掌悍然相击,预想中石破天惊的巨响与气浪迸 射并未出现,周遭的雨水甚至没有溅起一丝额外的波澜。 诡异无比! 王三丰掌上如湖堤崩决、倾泻而出的沛然大力,竟被朱无视吸功大法一一收束、吞噬、吸纳! 而朱无视拳上那足以吸摄山川、吞噬江河的霸道吸力,遇上王三丰那阴阳颠倒、圆融无碍的乾坤大挪移,却似铁拳捣中一团棉花,没有一丝着力之地。 朱无视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憋闷感,仿佛一拳打在了虚空,空荡荡,难受至极。 “好个阴阳颠倒的乾坤大挪移!“ 朱无视虽没有听懂什么‘蚊蝇不能加、一羽不能落’的化劲说法,但亲自体验到这般滑不溜秋的‘无赖’功法,也是瞬间觉察这门功法的可怕: “倘若你这门功法臻至化境,恐怕无论哪一家、哪一派的刚猛武功或是阴柔奇术,都能被你信手拈来,取而为用!” “天下所有运力发劲的法门,在你面前都将无所遁形,一眼之下便能洞悉其奥秘,尽数为你所用!” “你这功法,简直可谓天下运劲使力之武学总纲要诀!” 王三丰身形一晃,如游鱼般灵动,一沾即走,轻巧脱离了朱无视吸功大法的笼罩范围,稳稳立于数丈之外。 闻言,却是微微摇头,神色平静,并无半分自得:“侯爷谬赞了。” “那需要达到阴极生阳,阳极生阴,阴阳二气循环往复,生生不息,臻至完美互济,才能涅至大成的圆满境界。远非如今的我所能达成的。” 此刻,暴雨依旧倾盆,风声依旧呼鸣。 然而,场中正在决斗的二人,气氛却有些诡异。 他们不像是正在进行你死我活的生死决斗,反倒像是两位沉醉于武学至理的道友,于这风雨飘摇之中,偶然相遇,印证所学。 第65章 不竭之力vs不受之虚 “好!好!十年了,终于有人能让本侯这压抑已久的吸功大法,全力释放了......“ 朱无视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炽热,吸功大法催动到十成,五指箕张,化作一只吞噬万物的漆黑龙爪,隔空猛然一握! 刹那间,方圆十丈之内,那原本淅淅沥沥的雨水,竟似被一股无形巨力牵引,骤然凝滞,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逆流升空。继而凝聚成一条汹涌澎湃的洪流,咆哮着涌向朱无视那看似并不宽阔的掌心。 雨水在他掌中盘旋,发出低沉的呜咽。 朱无视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推掌反送! 那凝聚了雨水精华的洪流,裹挟着他吸纳自一百零八位武林顶尖高手毕生修为、凝练到极致的沛然功力,宛如九天银河倒泻,湖堤骤然崩决! 轰隆! 一条完全由雨水洪流与精纯内力构成的狰狞水龙,撕裂雨幕,朝着王三丰呼啸扑去! 空气被其庞大身躯挤压,发出不堪重负的**。 这势大力沉的一击,王三丰倘若受实了,势必立时筋骨俱碎,血肉横飞。 王三丰清俊的脸庞上却无丝毫惧色,眼神平静如古井深潭。不退反进,身形如鬼魅般掠出,刹那间掠出数丈! 所过之处,脚下青石寸寸龟裂! 只见他白袍鼓胀如满帆,降龙掌催动到极致,一掌拍出,带起阵阵龙吟之声。 “轰!” 惊雷炸响,狂暴的气浪如海啸般向四周席卷,将地面上的积水尽数掀飞,形成一片短暂的真空地带! 然而,就在王三丰全力抵挡水龙冲击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看似已被掌力消磨大半的水龙之后,一道更加迅捷、更加阴狠的黑影如毒蛇般扑出! 正是朱无视!他竟将水龙作为掩护,本体紧随其后! “小子,你终究还是嫩了些!” 电光火石之间,朱无视已然欺近王三丰身前,那双狰狞的眸子死死锁定着王三丰。 “吞天噬地,吸星大法!” 一声低吼,铁胆神侯朱无视的左手五指弯曲如锋锐铁钩,指尖闪烁着幽冷的寒芒,迅疾无比地扣向王三丰的肩井穴! 这一抓,看似简单直接,实则内蕴乾坤,暗含了三十六路龙爪手的精妙变化,封死了王三丰所有闪避的可能。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他掌心之中,一个肉眼可见的黑色漩涡正在急速旋转,散发出令人灵魂悸动的恐怖吸力 ! 那吸力之强,竟将周遭飘落的雨幕都强行拉扯过来,形成一片扭曲变形的光影,仿佛空间都要被其吞噬! “嘿,这招从吸功大法极致升华而来的‘吸星大法’,本是本侯为曹正淳那老阉狗的‘天罡童子功’特意准备的厚礼!”朱无视的声音充满了戏谑与残忍,“今日,便让你这小子先尝尝鲜,也算你的荣幸!” “本侯倒要看看,你那所谓的乾坤大挪移,能不能挪走你们既定的命运!” 话音未落,那铁爪已然触及王三丰的衣衫! 王三丰脸色骤然一变,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内力,如同开闸的洪水一般,不受控制地向着朱无视的掌心狂涌而去! 甚至,连同自身的气血精华,也开始躁动不安,仿佛要离体而出! “侯爷的吸功大法,怕是吸不动我的命。”王三丰虽惊不乱,衣衫鼓荡间,已然全力运转乾坤大挪移心法。 “乾坤倒转,挪移阴阳!”王三丰双足猛然一踏地面,一股玄奥莫测的颠倒劲力自脚下涌泉穴而生,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乾坤大挪移那借力打力、转化阴阳的神妙法门,在这一刻被王三丰发挥得淋漓尽致,出神入化! 只见他脚下的积水,突然泛起一圈圈奇异的涟漪,以他双足为中心,逆时针旋出七重玄奥的环形波纹。 朱无视掌中那股几乎要将王三丰吸成人干的恐怖吸力,在接触到王三丰身体的刹那,竟被这股玄妙的挪移劲力巧妙地牵引、转化,阴阳颠倒,尽数卸向了他脚下的大地! 这无疑是将朱无视的力量归为自己,一并送出去,犹如两人联手一般。 这世上,还有人能接得住朱无视和王三丰联手的一击么? 刹那之间,两人脚下那久经风霜的青石地面,再也承受不住这股融合了吸星大法与乾坤大挪移的恐怖力量,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轰然炸裂! 无数碎石夹杂着泥土,如火山喷发般四溅而飞,烟尘弥漫! “好一个阴阳倒转!好一个乾坤大挪移!” 朱无视瞳孔骤然一缩,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异,但旋即被更深的疯狂与战意所取代。 他双袖猛然一拂,宽大的黑袍鼓荡如两条翻江倒海的墨色巨龙,一股无形的气劲席卷而出。 那些原本向四周飞溅的碎石,在半空中竟诡异地一顿,仿佛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然后调转方向,悬 停在朱无视身前! “哼!本侯倒要看看,是你这挪移的法门快,还是本侯这吸星神功更狠!”朱无视冷哼一声,杀机毕露。 吸功大法催发的气旋,如同无数只无形的手,将这些大小不一的碎石尽数包裹,赋予了它们新的生命与杀伤力! 咻!咻!咻! 下一瞬,这些被内力加持的碎石,化作了漫天致命的暗器,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如暴雨梨花般射向王三丰周身上下各大要穴,覆盖了他所有闪避的空间! “雕虫小技!”王三丰眼神一凛,千钧一发之际,他右肩微微一沉,整个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猛然横移,竟似主动迎向那密集的石块! 与此同时,他左掌看似缓慢,实则快逾闪电,如穿花蝴蝶般绕过朱无视的防御,轻飘飘地按向对方胸前的膻中大穴! 这一掌,看似轻柔,却蕴含着乾坤大挪移的精髓,一旦印实,朱无视体内的真气必将瞬间逆乱! 朱无视感受到膻中穴上传来的致命威胁,脸色微变,不得不侧身避让这看似平淡无奇的一掌。 然而,就在朱无视侧身,试图重新组织攻势的刹那,王三丰等待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临! 乾坤再挪移,阴阳复倒转! 朱无视原本扣住王三丰肩井穴,那股源源不断吸取内力的掌心吸力,在王三丰体内那股玄奥劲力的巧妙引导下,竟如同泥牛沉入大海一般,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那股跗骨之蛆般的吸扯感骤然消失,朱无视再也无法牢牢扣住王三丰分毫! 王三丰则像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身形一晃,借着朱无视侧身之力与乾坤挪移之巧,移形换位,瞬间便脱离了铁胆神侯那恐怖吸力的笼罩范围,飘然退开数尺。 “好一个圆转如意,好一个以柔克刚!” 朱无视的面庞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那张素来威严的脸此刻布满了铁青。 在那王三丰圆融无迹、滑如游鱼的劲力面前,他引以为傲的霸道掌法,竟似泥牛入海,一时之间,竟是束手无策! 他虽然掌法凌厉,招式玄妙,此刻却只觉一股深沉的无力感,仿佛一拳击打在棉花之上,又似重锤落入虚空。那是一种有力难施、无处着力的憋屈。空有焚山煮海之力,却偏偏落不到实处,被那看似轻柔的圆劲轻轻一带,便消弭于无形。 虚不受实,空胜大力。 另一边,王三丰的面色亦是凝重万分,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 每一次运劲化解,都感受到对方那股几乎无穷无尽、霸道绝伦的吸噬之力,如同惊涛骇浪般连绵不绝。 若非乾坤大挪移的奇妙,恐怕早已被那恐怖吸力撕扯得骨骼碎裂。 不管他如何出力,如泥牛入海,根本无法伤到朱无视。他深知,自己虽能自保,但想要反伤朱无视,亦是难如登天。 如果说吸功大法是吞噬一切,凝聚一切,讲究的是大力出奇迹,以绝对的力量碾压一切。那乾坤大挪移就是化用的巅峰,借力打力、转化挪移,颠倒乾坤,虚不受力。 一个是不竭之力,愈战愈勇,吸力生生不息,永无枯竭。 另一个是不漏之体,万法不侵,圆转如意间,不受之虚。 二人真可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激斗正酣,竟是谁也奈何不得谁分毫。 第66章 成是非,金刚不坏神功 漫天滂沱大雨如注,冰冷的雨水疯狂抽打着光明顶,却在这二人交战的核心区域,形成了一幕令人匪夷所思的奇景。 朱无视周身三尺之内,雨水尚未靠近,便被一股无形而磅礴的吸力牵引,形成一个巨大的、肉眼可见的漏斗状漩涡,所有雨滴都被强行拉扯、吞噬,最终消失无踪,仿佛他身周自成一方黑洞领域。 而王三丰体表,则又是另一番景象。 雨水速射而至,方一触及其肌肤,便如同撞上了一层无形而极富弹性的奇异胶质。继而猛然弹回,雨滴受力方向、大小、速度瞬间被彻底改变,在他肌肤表面疯狂跳跃、碰撞、折射,最终向着四面八方错乱溅射开去。 千万雨滴,竟无一能在王三丰的皮肤上留下丝毫湿痕。 他就这般卓立雨中,衣袂飘飘,宛如一条自九天云海遨游而下的神龙,怡然自得,在这狂暴雨幕中闲庭信步,丝毫不受半分影响。 这等匪夷所思的武学境界,直看得远处的向问天等日月神教教众心神剧震,骇然失色。 以向问天数十年的江湖阅历和毒辣眼光,自然看得分明:那铁胆神侯朱无视的吸功大法,已然登峰造极,收束吸纳天地万力,力量源源不绝,几乎立于不败之地,任何人与之对敌,稍有不慎便会被吸干内力,化为枯骨。 而那个白衣年轻人,更是奇诡莫测! 他整个人仿佛都处于一种“虚不受力”的玄妙状态,莫说人力,便是这从天而降、无孔不入的暴雨,都难以真正接触到他的身体。就连朱无视那魔威滔天、能吸星噬月的吸功大法,竟然都借不到半分力道。 柔克刚,虚凌实,不足胜有余,这份心智和武功,堪称绝世。 就在朱无视与王三丰针尖对麦芒,势均力敌,一时之间陷入焦灼之时。 光明顶上再起惊变。 只听“咻咻”两声尖锐的破空呼啸,两道迅疾如电的流光,竟是硬生生闯过了山下山腰武林群雄布下的重重拦截,直闯上光明顶! “啊!那是……那是护龙山庄‘黄字第一号’成是非!还有方才偷袭任教主那个‘地字第一号’归海一刀!”向问天眼尖,一眼认出来人,顿时只觉头皮一阵发麻。 “蠢货!”另一边,已掌毙一半黑衣箭队,但仍被剩下的三十六名黑衣箭队精锐死死缠住的东厂督主曹正淳,也不由目眦欲裂,对着不远处盘膝调息、嘴角兀自挂着血迹的岳不群厉声咆哮:“岳不群!快!拦住他们!” 岳不群闻声,心 中暗骂曹正淳无能,却也知晓此刻情势危急,顾不得内腑伤势带来的阵阵剧痛,猛一咬牙,强提一口真气,身形如败絮般弹射而起。 但他重伤未愈,身法远不如巅峰之时灵动,仓促之间,又哪里来得及阻拦。 成是非和归海一刀,一前一后,仿佛两道闪电,瞬间闯入王三丰和朱无视的战圈。 “小子,你的死期到了.......”朱无视眼角余光瞥见两名得力手下已然赶到,心中杀机暴涌,神色骤然一松。 冷笑间,双手结印,再度将吸功大法极致升华到‘吸星大法’,掌心的幽蓝光芒瞬间扩大,形成一个巨大的吸力漩涡,试图限制王三丰的行动,为成是非与归海一刀创造绝杀良机。 轰! 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 抢先一步抵达的成是非,周身骤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芒,肌肤表面泛起一层厚重的古铜色金属光泽,仿佛化身金刚罗汉! 他右臂肌肉虬结,青筋坟起,挟带着撕裂空气的尖锐呼啸,一记刚猛无俦的重拳,竟不是轰向王三丰,而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狠狠砸向了近在咫尺的朱无视! 朱无视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最信任的义子之一,会在这种关键时刻反戈一击! 他正全力催动吸功大法对付王三丰,哪曾料到背后生变! “噗——” 朱无视整个人如遭万钧巨锤轰击,护体气劲瞬间被那狂暴的拳力撕裂,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身形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脸上那抹得意的冷笑彻底僵住,转为无边的错愕与震怒。 “成是非!你……你疯了不成?!”朱无视气急败坏,声音因震怒而嘶哑变形。 这惊天逆转的一幕,让光明顶上所有人都瞠目结舌,陷入了短暂的失神,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错了。 仿佛有人按下了暂停键,光明顶上原本喧嚣激烈的各大战圈,竟在这一瞬间诡异地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死!” 一片死寂之中,唯有绝情绝性的归海一刀最先反应过来。 他可不管成是非是哪根筋搭错了,更不顾念半分往日的同僚情谊,眼中只剩下对成是非背叛的暴怒。 “铿锵!” 一声清越的刀鸣,归海一刀悍然拔刀,雪亮的刀光在昏暗雨幕中一闪而逝,化作一道冰冷刺骨的死亡匹练,带着斩灭一切的决绝杀意,朝着刚刚重创朱无视的成是非后心狠狠斩去! 这一刀,迅、 准、狠,不留丝毫余地! 千钧一发之际,王三丰亦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心中虽同样充满了疑惑,不明白这护龙山庄内部为何会突然反目,但不妨碍他瞬间做出判断: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王三丰眼神一凝,不再有任何犹豫,双手在胸前急速划出一个又一个圆润无暇的弧线,如抱太极,如揽阴阳,一股柔韧而磅礴的无形气劲瞬间成型! “嗡——” 归海一刀那凶厉霸道、无坚不摧的刀芒,在即将劈中成是非的刹那,被王三丰这看似轻柔的一带一引,竟是硬生生偏离了轨迹,险之又险地擦着成是非的身体掠过,斩入空处! 王三丰竟是出手替成是非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这……这是怎么回事?” 光明顶上,无论是正道群雄,还是魔教妖人,此刻尽皆面面相觑,满脸的不可思议。 眼前的形势变化之快,之诡谲,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他们彻底看不懂了。 一时之间,光明顶上,气氛凝重而诡异。 第67章 痞里痞气,囚室相认 朱无视身形倒飞出去数丈,在地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然而他很快稳住身形。虽略显狼狈,但未受到致命重创。 “看来,你必是趁本侯出征,护龙山庄空虚之际,偷偷去地牢见过你那老鬼爷爷了!” 不愧是心思深沉,算计无双的铁胆神侯,只是电光闪石间,他就相通了一切缘由。朱无视眼神阴鸷如冰,冷哼道:“哼!本侯自诩算无遗策。没想到终日打雁,今日却反被你这只平日里伪装成雏鸟的大鹰啄瞎了眼!” “竟被你你平日里那副痞里痞气、不学无术的浪荡模样,给彻彻底底骗过去了!” 此刻的成是非,依旧顶着那一头标志性的、乱糟糟的天然卷发,那张曾写满市井油滑与玩世不恭的脸庞,此刻却如同被寒冰冻结,仇恨的盯着朱无视。 脑海中,还弥漫着七日前的悲伤: 他成是非,自小便在龙蛇混杂的市井摸爬滚打,从未见过亲生父母的模样,对‘家’这个字眼,更是陌生得可笑。 二十多年前,他尚是街头一个小混混,却被眼前这位权势滔天的铁胆神侯朱无视捉拿,带到那阴森可怖的地牢深处,见了一个形容枯槁的囚徒。 从那一天起,他的人生轨迹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巨变。 他不仅被这位高高在上的侯爷破格收为‘义子’,身份更是一跃成为威风凛凛的护龙山庄四大密探‘黄字第一号’! 然而,每当夜深人静,午夜梦回之际,他总会想起地牢深处那蓬头垢面、污垢难辨的花甲囚徒。 他虽每年都有一次巡视地牢的‘特权’,但每一次,‘义父’都会派遣心腹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严密监视,绝不容许他与那囚徒有片言只语的交流。 他成是非是痞气十足,没心没肺,仿佛对什么都毫不在意,但这绝不代表他愚蠢。他心中雪亮,那个被囚禁在暗无天日地牢中的花甲囚徒,必定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难以割舍的关系。 但他深知‘义父’朱无视的可怕,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睛,让他不敢表露出丝毫探寻那囚徒身份的欲望。 他只能将这份浓烈的好奇与隐秘的期盼,如同最珍贵的宝藏般,深埋于心底最隐秘的角落,再覆上一层厚厚的市井油滑作伪装。 他旁的本事或许平平,但若论起伪装与隐忍,在市井之地摸爬滚打多年熏陶出的狡猾与坚韧,自信绝不输给这世上任何一位顶尖的伪装大师。 命运的齿轮,在不经意间悄然转动。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因 缘际会结识了刁蛮的云罗郡主。更通过云罗郡主,结识到更深层次的秘密西厂厂公雨化田,甚至他背后,那位高居龙椅之上,深不可测的成化皇帝。 自此,他成了成化帝深埋于护龙山庄这潭深水之中的隐秘棋子,知晓朱无视的一切行踪。 七日前,朱无视紧急调派护龙山庄精锐力量,倾巢而出。偌大的山庄,竟透着几分萧瑟。 成是非心中一动,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他避开所有耳目,再次踏入了那阴森的地牢。终于,在地牢最深处,那潮湿、散发着霉味的角落,他再次看到了那道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那囚徒的琵琶骨被两根狰狞的玄铁锁链洞穿,死死地锁在冰冷的石壁之上,四肢也被粗大的镣铐禁锢,动弹不得。二十年的囚禁生涯,足以将任何一位武林高手折磨得不成人形,形容枯槁。 他身形佝偻得厉害,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一头凌乱的白发如霜似雪,蓬乱地披散在肩头,遮住了大半张脸。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了岁月无情刻下的深深沟壑,以及长年囚禁所带来的难以磨灭的疲惫与绝望。 “您是谁!”成是非再也忍不住,疾步上前,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与心疼:“我与您是什么关系?” 古三通仿佛石化了一般的身躯微微一颤,缓缓抬起头。 他那双深陷的眼窝中,原本浑浊不堪、宛如死水般的双眼,在看清成是非面容的刹那,骤然亮起一抹微弱却不容忽视的精光,但那光芒转瞬即逝,很快便被深深的惊惶与焦灼所取代。 “你…你怎么…怎么会在这个时辰下来?” 说罢,他便惶恐不安地环顾四周,枯瘦的手下意识地想要遮挡什么,似乎生怕被暗处的眼睛窥见他们二人对话的情景:“快!你快些离开此地!万万不可让朱无视发现你曾与我说过话!” “您不必担忧,义父......”成是非顿了顿,改口道:“朱无视率众离京,去剿灭南疆武林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听闻此言,古三通紧绷的神经似乎略微一松,长长地吁出一口浊气。 但紧接着,他那张苍白如纸的脸庞骤然间血色尽失,变得更加难看,失声惊呼:“什么?!他…他去剿灭南疆武林去了?快,你必须想办法阻止他!!!” “这是为何?”成是非剑眉紧蹙,心中疑窦丛生,但他并未被古三通的急切所动摇,反而更加固执地凝视着对方:“您先告诉我,您究竟是谁!与我…到底是什么关系?这 个问题,困扰了我二十年!” 古三通痴痴地望着眼前这张与记忆中某个模糊容颜渐渐重合的年轻脸庞,眼神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欣慰,有悲伤,更有深深的愧疚。他没有立刻回答,反而轻声反问:“我还…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盼:“孩子,你能否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成是非。”成是非没有丝毫犹豫,说出了自己的名字,随即再次急切地追问,眼中充满了血丝:“您现在可以告诉我,您到底是谁了吗?” “成是非?成…是非…”古三通定定地凝视着眼前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年轻人,心中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老夫…我叫古三通,乃是洪武年间的斩龙卫统领,曾跟随国师刘伯温大人斩天下龙脉。朱无视为了探寻这背后的秘密,以及我身上可能存在的某些东西,才将我设计擒获,囚困于此暗无天日之地。” 接着,古三通痛苦的说道:“我是…我是你的爷爷啊,孩子!” 第68章 神秘经,天命人 “爷爷?!” 成是非如遭雷击,整个人僵立当场,脑中‘轰’的一声炸开,一片空白。 他自幼孤苦,父母的容颜早已模糊不清,爷爷这个称呼,更是遥远得如同天边的星辰,从未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 一时间,惊愕、茫然、难以置信,种种情绪如翻江倒海般席卷而来,让他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良久,良久,成是非紧咬着牙关,嘴唇翕动了数次,那声“爷爷”依旧卡在喉咙深处,沉重如山。 他终究还是未能从他口中唤出,只是咬了咬牙,说道:“我先救您出去!” 说着,他便伸手去拉扯铁链,可那玄铁坚硬无比,任凭他如何用力,铁链却纹丝不动,甚至在他手上勒出了深深的血痕。 古三通看着成是非这般徒劳却又执拗的举动,浑浊的双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与欣慰,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声音沙哑地劝慰: “成儿,别白费力气了。这玄铁铁链乃是朱无视专门为我打造,就是神兵利器都难以损伤分毫,凭你之力,又怎能将其扯断?” 他微微喘息着,顿了顿,眼神中充满了浓得化不开的忧虑与深深的不甘,“况且,我被囚于此暗无天日的地底整整二十载,日夜受那寒铁侵蚀,气血早已亏空殆尽,时日无多了……” “不!”成是非红着眼眶,不肯放弃,继续用力拉扯着铁链,手上的鲜血不断渗出:“我一定能救您出去!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您死在这里!” “痴儿,没有时间了。”古三通长长叹息一声,那叹息中包含了太多的辛酸与遗憾。 他强撑起一丝精神,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而严肃,紧紧锁定成是非:“成儿,你且听着!朱无视此人,狼子野心,包藏祸心!他处心积虑,便是要称霸武林,掌控天下!你必须尽快脱离他的掌控,另寻生路,切莫再被他的花言巧语和奸计所利用,沦为他争霸天下的工具!” 成是非手上的动作猛然一滞,他缓缓放下鲜血淋漓的双手,满脸困惑与难以置信地望着古三通,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您……您为何会这样说?朱无视他……他虽然手段有时确实令人不寒而栗,但平日里待我……待我还算不薄……他当真有您说的这般不堪?” “不薄?”古三通闻言,眼中瞬间迸射出滔天怒火,声音也因激动而拔高几分,“那是他在利用你们,彻头彻尾的利 用!” “他所修炼的吸功大法,魔威盖世,歹毒无比!为了练成此等邪功,他已暗中吸干了一百零八位武林成名高手的毕生内力!” “那些高手,哪一个不是威震一方的豪杰?哪一个不是身负绝学的大宗师?可他们,最终都成了朱无视修炼那邪功的祭品,一身修为,化为乌有,死不瞑目啊!” “你方才提及,他已动身前往南疆,欲要扫平南方武林。他此行目的昭然若揭,便是要将南方所有武学高手一网打尽,吸干他们的内力,助他将那一身深不可测的魔功,一举臻至大成之境!” “一旦让他得逞,当今世上只怕无人可敌。以他野心勃勃的心性,江湖必将陷入血雨腥风,大明江山也将危在旦夕!” “嘶——” 成是非听得遍体生寒,不由自主倒抽一口冷气。 “那……那我们该如何是好?要怎样才能阻止的了他?” 这些年在护龙山庄,成是非虽隐约察觉到朱无视的可怕,知晓他绝非表面上那般正气凛然、威严持重,但也万万没有料到,在那副威严的面具之下,竟隐藏着如此可怕的阴谋。 古三通声音重新振作起来,带着一丝希冀,振奋道:“为了克制他的吸功大法,我在这地牢口苦思二十载,耗尽心血,悟得一门金刚不坏神功。” “此功另辟蹊跷,不以力尊,而以体胜,修炼大成之后,全身如金刚般坚硬,无坚不摧,或许可挡他的吸功魔功。” 接着,古三通有些无奈,“可惜,我武学根基不足,强行推演此等神功,已是心力交瘁,走到了极限。如今这门神功,尚有诸多难以弥补的缺陷。一生之中只能施展三次。一旦超过三次,便会经脉寸断,气血逆流,纵是大罗金仙下凡,也回天乏术。” 他枯瘦的手掌轻轻抬起,带着无尽的怜爱与不舍,颤抖着抚上成是非的头顶:“成儿,你定要牢牢记住。此功关乎性命,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轻易动用。这门金刚不坏神功,是爷爷……能留给你最后的护身符了……” 成是非喉咙滚动,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古三通打断:“不用再说了,二十年的不见天日,我早已油尽灯枯。” 老人的眼中,此刻闪过一丝悠远而复杂的追忆之色,仿佛穿透了这阴暗的地牢,看到了遥远的过去:“只是我身负重任,为国师大人等候天命之人,这才靠着一口执念吊着性命,如今......“ 他长叹一声,声音微弱下去:“如今……我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接下来的路,就要靠成儿你了……” 话音未落,古三通眼中陡然精光暴射,原本枯槁的身躯骤然迸发出一股难以想象的磅礴气势! 他猛然发力,那只枯瘦的手掌如铁钳般扣紧了成是非的天灵盖! 刹那间,古三通满头雪白的长发无风自动,根根倒竖,而他脸上的皱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加深,仿佛岁月在他身上加速了千百倍! “轰!” 成是非只觉得一股浩瀚无匹、精纯至极的内力,如同九天银河倒灌,猛地从头顶百会穴涌入,瞬间冲刷过四肢百骸,沿着他周身奇经八脉疯狂游走。 最为奇异的是,这股内力并未像寻常武学那般最终汇聚于丹田气海,而是如百川归海,尽数融入了他的血肉、筋骨、乃至每一寸肌肤之中,消失无踪,却又仿佛无处不在。 成是非此刻根本无暇去细思这门功法的特异之处,而是大惊失色:“不要!我一定救你出去!” “听好!“随着功力的传输,老人的身形愈发佝偻,声音却越发威严:“我以毕生修持的一甲子精纯功力,已强行助你将这金刚不坏神功推至圆满大成之境!从今往后,你只需心念一动,便可随意施展此神功护体!” “国师交代下来的经文,我也刻在你身上。有朝一日遇到能看懂这些经文的人,他就是天命之人。如果你也没有遇到,就传给后代。” 古三通的声音越来越低,却依旧字字清晰,带着最后的嘱托与期盼: “切记,切记!经文不能丢,传承不能断。无论付出何等代价,一定要确保将这天命经文,安然送达那位天命之人的手中!” 说罢,他双目圆睁,脸上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解脱,生机已然断绝,枯死而终。 “爷爷——!” 那份突如其来,却又瞬间被无情斩断的血脉联系,让成是非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攥住,剧痛难当! 他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呼,那两个在他唇齿间徘徊了许久,却始终无法吐露的字眼,终于在这一刻,伴随着无尽的悔恨与悲痛,冲口而出! 成是非踉跄着扑倒在地,紧紧抱住古三通那具尚带着一丝余温,却在迅速变得冰冷的身体,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江河,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他的双眼。 地牢之中,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成是非那压抑不住的悔恨泣声,以及他周身皮肤之下,那密密麻麻的墨绿文字。 像是古老的符文,又像是某种神秘的图谱。 第69章 刚柔并济,方为武学王道 “哦?这又是何等奇功?竟能令周身肌肤坚逾精钢,色如古铜!” 朱无视目光如炬,对成是非眸中熊熊燃烧的仇恨火焰熟视无睹,反而对少年那身泛着古铜金属光泽的躯体,流露出一种近乎贪婪的浓厚兴趣。 成是非怒视着朱无视,他从没有如此这刻,感觉‘义父’是如此的阴森可怖,不由恨声道:“哼,朱无视!这是我爷爷古三通,专门为克制你这狼子野心之徒准备的厚礼——金刚不坏神功!” “哦?古三通那老鬼,专门为本座准备的?”朱无视眉头倏然一挑,眼中掠过一丝阴鸷,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哼,早知今日,当初便该将古三通那老鬼挫骨扬灰,连你这小孽障也一并了结,省却许多麻烦。” 闻及朱无视辱及古三通,成是非眼睛泛红,金芒再次暴涨,整个人化作一道金色流光冲向朱无视:“老贼!不许你再辱我爷爷!” “小畜生,翻天了你!”朱无视勃然大怒,一股恐怖的气势自其体内冲天而起,双袖猛然鼓荡,漆黑的袖袍在内力激荡下,竟如两条择人而噬的墨色怒龙,翻卷着迎向那道金色流光。 “轰~隆~~!” 金与黑,两股截然不同却同样霸道绝伦的力量,在半空中轰然对撞!震耳欲聋的巨响撕裂长空,狂暴无匹的气浪以碰撞点为中心,如海啸般向四面八方疯狂席卷。 雨水被劲气激荡,化作漫天水雾,模糊了视线。 与此同时,另一侧的归海一刀早已怒火填膺,双目赤红,嘶声怒吼: “成是非,你这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畜生!” 归海一刀手中宝刀疯狂舞动,刀光霍霍,杀气凛然,每一刀都倾尽全力,恨不得立刻将成是非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你还是先顾你自己吧!” 王三丰踏步上前,恰到好处地挡在归海一刀前方。双手不疾不徐扬起,在身前划出一个圆融无缺的太极弧线。 霎时间,一道凝若实质的太极气墙凭空而现,散发着柔韧而不可撼动的气息,主动为成是非拦下了归海一刀。 “滚开!” 归海一刀攻势受阻,更是怒不可遏。他刀锋陡然加速轮转,快得只见一片残影,在他身周形成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森寒杀意的光圈。 无数刀气纵横交错,锋锐无匹,带着一股仿佛要开天辟地般的凌厉气势,最终汇聚成一道凝练至极、刚猛无匹的巨大刀芒,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一分为二,向着王三 丰怒斩而去。 誓要将眼前这拦路石彻底斩成齑粉! “呵!”王三丰面对朱无视那无物不吞、无物不噬的吸功大法,确实感到头疼不已,但不代表他不强。 对于归海一刀这种一往无前、只攻不守、刚猛至极的攻势,王三丰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 要比硬碰硬?王三丰自出道以来,何曾怕过谁? 王三丰不退反进,脚下青石地面在他踏步瞬间寸寸龟裂,身形却如一片羽毛般轻盈飘出,所过之处,留下一连串模糊的残影。 只见王三丰身上那件朴素的白袍,在内力激荡下,鼓胀如船帆饱满,一掌平平拍出,空气中竟隐隐传来一声高亢嘹亮的龙吟! “昂——!” 龙吟声起,王三丰双掌猛然一错,一股磅礴浩瀚的罡风凭空乍起,吹得他须发皆张。 掌心真气翻涌间,一条栩栩如生、散发着淡金色光芒的龙影,竟似挣脱了无形束缚,自他掌中咆哮腾跃而出! 掌风裹挟着山岳倾颓般的恐怖威势,轰然压下。那淡金色龙影的龙爪所过之处,空气剧烈扭曲,甚至形成了肉眼可见的实质涟漪。 “轰咔!”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归海一刀那道刚猛纵横、气势汹汹的刀芒,在淡金色龙影的拍击下,竟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被碾压得粉碎!一时间,破碎的刀气四下横飞,激起漫天飞沙走石,场面骇人。 王三丰得势不饶人,不给归海一刀任何喘息反应的机会,出七分力,留三分劲,一招“亢龙有悔”紧随而至,招式转换间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但见掌风依旧翻涌不休,那条淡金色龙影在空中一个盘旋,龙尾如神鞭般横扫而出。 翻江倒海之间,龙尾精准无比地扫中了归海一刀的胸膛。 “砰!”的一声闷响,归海一刀如遭重锤轰击,整个人瞬间倒飞出去,砸落在数十丈开外的地面上,坚硬的青石地面被他砸得龟裂开来,形成一片蛛网般的细密纹路。 “噗哇!” 归海一刀重重摔落在地,喉头一甜,再也忍不住,猛地喷出一大口殷红的鲜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王三丰缓缓收拳,负手而立,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不屑:“你的刀法,刚猛有余,却失之于柔劲不足。须知过刚易折,柔能克刚,唯有刚柔并济,方为武学王道。” 话音落下,王三丰便不再多看归海一刀一眼,仿佛那只是随手拍 飞的一只苍蝇。他转过头,目光投向远处正激战成一团的成是非与朱无视二人。 “咚!咚!铛~铛~” 只见战场中央,两道身影快如鬼魅,在雨幕中急速穿梭、腾挪、交击。沉闷如擂鼓般的金铁交鸣声,夹杂着拳脚破空之声,连绵不绝地回荡在雨幕中。 成是非周身金芒暴涨,古铜色的皮肤闪烁着冰冷坚硬的金属光泽,仿佛一尊怒目金刚降世。他每一拳挥出,都带起尖锐的破空呼啸,力道万钧; 而朱无视则依旧黑袍翻飞,掌心萦绕着一团诡异的幽蓝色光芒,那光芒所到之处,无论是青草还是树木,尽皆枯萎凋零,生机断绝。 王三丰凝神望着那通体金光闪闪,宛如一尊铜人般的成是非,竟然能够正面硬撼朱无视无往不利的吸功大法而不落下风,甚至隐隐有反制之势,眼中不由露出一抹惊异之色: “成是非这门横练功法,当真是另辟蹊径,不以力尊,而以体胜,全身如金刚般无坚不摧,竟好似专门为了克制‘吸功大法’这类邪功而创。” 眼见朱无视引以为傲的吸功大法,在成是非那金刚不坏之身面前,竟被克制得死死的,王三丰心中豁然一亮,好似见到了新的天地: “这门金刚不坏神功的奥秘,似乎与国术丹境中‘抱丹坐胯,圆融归一’的道理,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第70章 如封似闭,只手遮天 心念急转之间,王三丰福至心灵,竟然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他主动散去了周身那股磅礴如海的威势,将一身精纯的真气尽数内藏于丹田气海,所有的锋芒锐气也随之内敛入体。整个人都坍塌内缩,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普通人错觉。 仿佛先前那股惊天动地的威势,都只是南柯一梦,此刻的王三丰,再无任何威胁! “机会!” 瘫倒在地的归海一刀不明所以,不知王三丰为何会突然收敛气息,变得如此“孱弱”。但向来绝情悍勇的他,眼中凶光一闪,绝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一丝机会。 归海一刀强忍着胸口翻腾的气血,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眼中闪烁着疯狂的杀意与玉石俱焚的决绝,悍然拔刀出鞘: “绝情断义,绝情斩!!” 一刀斩出,刀气森然,凶厉无匹! 这一刀,凝聚了归海一刀此刻所有的精气神,挟着他玉石俱焚的决绝,化作一道惨白色的死亡匹练,朝着正侧身观战、似乎毫无防备的王三丰后心狠狠斩去! 刀气凛冽刺骨,尚未及身,已让人肌肤生寒。 王三丰缓缓抬起头,双目却依旧有些失神,似乎仍然沉浸在方才的武学推演与感悟之中,对这致命一刀恍若未觉。 只见王三丰五指自然张开,如拈花拂柳,在身前本能地轻轻挥动。每一个动作都看似缓慢,却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玄奥韵律,仿佛在缓缓关闭着天地间的某扇无形大门,要将万事万物、乃至这片虚空,都彻底封印起来: “如封似闭!!” “什……什么……”归海一刀惊呼出声,脸色骤然大变。他骇然感觉到,自己那凝聚了毕生功力、志在必得的一刀,斩入王三丰身前三尺之地时,所有的力量竟然如同泥牛入海般,被一股无形而柔韧的力量彻底封印、消弭于无形! 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这一刀斩入了一片绝对的虚无,所有的元气、所有的力量,在这片区域内都停止了流通。 更让归海一刀亡魂皆冒的是,王三丰那只看似随意挥动的手掌,其上的变化依旧在延续。摊开的五指如同徐徐绽放的莲花,大拇指、小拇指、无名指、中指、食指,每一根手指的每一节指骨,都在以一种奇异的频率微微震动。 每一次震动,都代表着一种全新的变化。层层叠叠、无穷无尽的掌法意境、拳法真意,在王三丰指掌间交织组合、演化,仿佛要将这朗朗乾坤、浩瀚天地,都尽 数囊括于这一掌之内。 归海一刀痴痴地立在那里,他全部的精神意志,都仿佛被吸入了那只手掌无穷无尽的玄奥变化之中,随着那些变化而起伏、沉沦。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王三丰那只手掌的五指,如同收拢花瓣一般,缓缓卷曲,最终向着掌心轻轻一握。 随着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握!归海一刀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谬绝伦的错觉,仿佛自己的精神、气魄、乃至灵魂,都被王三丰这一握,给生生攥在了拳心之中,再也无法挣脱! “万般拳法,唯只手遮天!” 王三丰口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吟哦,随即,平平无奇地一拳递出。 然而,随着王三丰这一拳缓缓递出,归海一刀心胆俱裂,浑身冰凉! 在归海一刀的视野之中,天地万物都已然消失,再无他物,唯有这看似缓慢、实则石破天惊的一拳…… 与此同时,另一边: “轰!” 一声巨响,成是非一记金刚碎岳拳重重轰在朱无视胸前。朱无视闷哼一声,身形倒飞出去数丈,在地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然而他很快稳住身形。 “哼,好个金刚不坏神功,有点意思。竟然真的能克制吸功大法的力量。” “可惜......”朱无视舔了舔嘴角的血迹,望着同样吐血的成是非,嘴角勾起一抹阴笑:“这门神功虽独辟蹊径,不走经脉,不归丹田,故而能抵御吸功大法。” “但观你喋血之势,你还没做到全身如金刚,坚不可摧的地步。” “如本座所料不差,这门神功还有诸多缺陷,远远未臻至大成的地步,你无非是在燃烧精血强行推动,施展三次已是极限。一旦超过,必将经脉尽断,神仙难救。” 成是非心中一凛,没想到朱无视这么快就看出了金刚不坏神功的弱点。他握紧双拳,心中暗自盘算:已两次施展神功,虽挡住了朱无视的吸功大法,但体内经脉已经隐隐作痛。 若再强行施展第三次,恐怕真如朱无视所说,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想到古三通惨死在地牢,想到那位送自己而来,此刻正在山下收拾残局的神秘厂公,成是非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经古三通点拨出朱无视的阴谋开始,他就幡然悔悟,原来他不知不觉间,早已身不由己,陷入朝廷旋涡风波。 今天如果不将朱无视斩杀在此,一旦让他脱困,两方都必不容于他。天下之大,将再无他立身之地。 “再来! ”想及此,成是非深吸一口气,暴喝一声,周身金芒再次暴涨,竟是强行催动起第三次金刚不坏神功,整个人化作一道金色流光冲向朱无视。 “找死!”朱无视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双手快速舞动,施展出吸功大法的最强招式。巨大的吸力漩涡如同黑洞一般,将周围的空气都撕扯得扭曲变形。 成是非咬紧牙关,迎着吸力冲了上去。金色光芒与幽蓝光芒再次碰撞,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一次,成是非明显感到力不从心,体内经脉如同被万蚁噬咬般剧痛,但他依然死死撑住,不肯后退半步。 朱无视也不好受,气息凌乱,脸色苍白。 “给我破!”朱无视大喝一声,吸力陡然增强。 成是非只觉胸口一闷,一口鲜血喷出,但他凭借着顽强的意志,硬是扛住了这一波攻击。 “哼,看你还能撑多久!”朱无视冷笑着,再次攻击。 成是非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周身金芒疯狂暴涨,竟是强行施展起第四次金刚不坏神功! “不要命了?!”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身影如闪电般划过,衣袖翩翩,卷起漫天罡风,先天八卦图在战场中央急速旋转,如同一堵气墙挡挡在成是非身前。 方圆十丈的地面突然隆起九道土龙,却是他用移花接木之法,将朱无视的沛然巨力悉数导入地下。 正是已将归海一刀毙于拳下的王三丰,见成是非危及,急速赶来。 王三丰一只手按在成是非后心,乾坤挪移,将成是非体内暴走的气血尽数化去压下,却惊觉他体内精血燃尽,气血亏空。 成是非整个人,更是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量般瘫倒在地,昏死过去。 第71章 万拳之母,太极拳 “你要拦本座?!” 朱无视望着拦在成是非面前的王三丰,声线陡然拔高,怒火几乎凝成实质:“这是我护龙山庄的私人恩怨,滚开!” 王三丰轻轻摇头:“侯爷,如今此地是光明顶,并非你那耀武扬威、一手遮天的护龙山庄。”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子!”朱无视怒极,反而低沉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森然杀意:“本座承认,你的乾坤大挪移确有几分独到之处,本座一时半会,胜你不得。” “但,你若以为凭此就能胜过本座,也是痴心妄想!” “那可未必!”王三丰还是摇头,古井无波的道:“胜负之数,尚未可知,铁胆神侯,你又何必把话说得太满?” “哦?”朱无视眉毛一挑,嘴角却咧开一个狰狞的弧度:“听你这口气,竟是有十足把握胜过本座了?好!很好!本座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本事!” 朱无视向前踏出一步,周身气劲爆开,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你,尽管试试!” 出乎预料的是,王三丰闻言,竟是淡然颔首: “试试就试试!” 话音一落,王三丰衣袖轻拂,一股柔和劲力送出,将瘫软在地的成是非稳稳托起,如同秋叶般轻飘飘送出数丈之外,落在一处相对安全的角落。 做完这一切,王三丰缓缓回身,站定在朱无视面前。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吸得绵长而深远,仿佛将天地间的灵气都吸入胸腹。 随之,王三丰双臂在胸前缓缓抱圆,动作自然流畅,行云流水。 这一吸,王三丰全身的真炁、奔腾的气血,乃至每一丝细微的劲力,都如同百川归海一般,尽数聚敛到了小腹下三寸的丹田气海之中。 这一抱,更是玄奥,不仅仅是王三丰的有形真炁、气血尽归丹田,甚至好像魂魄,精神,意志,都一下聚敛内缩到了丹田那一点上。 仅仅一吸一抱的刹那,王三丰整个人的气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精气内藏,锋芒内敛,劲力圆润,再无半分棱角。整个人都坍塌内缩成介乎有与无之间的尘埃,给人一种气息全无的活死人错觉。 朱无视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发现,眼前这个年轻人,真的有些不一样了。 在他的感知中,这小子的一举一动,一招一式,都失去了往日的凌厉,反而充满了“圆”的韵味,曲而不直,柔中藏刚。 锋芒 磨练成圆,精气内敛成圆,甚至连行立坐卧的姿态,都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圆。 仿若真真一颗混元如一的人形金丹。 明明一个活生生的人就站在眼前,可朱无视以精神气机感应,却是一片空空荡荡,仿佛那里只是虚无,是一个毫无意识、毫无生机的“死人”。 原先还能感受到的些许威胁,此刻竟荡然无存,似乎什么威胁都没有了。 然而,就是这个被朱无视在心灵层面判定为“死人”的王三丰,却毫无征兆地一步踏出,脚下无声,身形如鬼魅般一闪,一只看似平平无奇的拳头,已经突破了空间的阻隔,骤然出现在朱无视的面门之前! 朱无视何其老辣,虽心惊王三丰这诡异的状态,但手上反应却丝毫不慢。 电光火石之间,朱无视五指猛然张开,化作成一只森然利爪,掌心之中,漆黑如墨的真气疯狂翻涌,凝聚成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吸功大法,已被朱无视催动到极致,带着吞噬一切的恐怖旋涡,迎头罩向王三丰。 “本座的吸功大法,专克天下一切内家真气!便是古三通呕心沥血的金刚不坏神功,亦或是你那玄奥的乾坤大挪移,也不过是堪堪能勉强阻挡本座吸力片刻而已,最终仍难逃被吸尽功力的下场!” 朱无视心中念头飞转,对自己这门奇功充满了绝对的自信。 然而,就在朱无视这股睥睨天下的豪气刚刚升腾到顶点之时,手爪与王三丰拳头接触的刹那,一股前所未有的诡异触感传来,让朱无视坚逾钢铁的信心瞬间崩塌,脸色骤然惨白如纸!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朱无视心中发出不敢置信的咆哮。 他引以为傲,无往不利的吸功大法,此刻竟然……完全吸不动王三丰分毫! 这种感觉,既不像先前与王三丰对决时,内力被乾坤大挪移那玄妙手段巧妙挪移转化,让他有力无处使。 更不像刚刚面对金刚不坏神功时,成是非以强横无匹的肉身体魄硬生生抗住他的吸力。 在朱无视此刻的感觉之中,他吸力笼罩下的王三丰,根本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反倒像一颗冰冷、死寂、无法撼动的顽石。 就像一个死物,根本吸不动。 “这…这又是什么功法……”朱无视只能凭借本能,仓促间挥动双臂,格挡王三丰接踵而来的攻势,脑海中无数疑团翻滚奔腾,几乎要炸裂开来。 然而,王三丰的气势却在这一刻不减反增,越打越是神 勇,越打越是狂暴。 武学之道,奇正相辅,正克于奇。朱无视的吸功大法一旦被克制,攻守之势瞬间逆转,形势已牢牢落入了王三丰的掌控之中。 只见他此刻一身劲力圆融归一,通透无碍,内外三合之妙已融入他的一招一式之间。 王三丰脚下猛然一震,光明顶坚硬的岩石地面竟被他踩出一个浅坑,一股浑厚磅礴的力量便从大地深处升腾而起。 这股力量沿着王三丰的小腿、膝盖、腰胯、脊背、肩膀、大臂、手肘、手腕,最终贯通到掌指之间,节节贯穿,层层递进,畅通无阻! 王三丰的力量不仅仅能从指尖爆发,打出如奔雷般迅猛的拳劲,同时,他的胫骨、膝盖、腰胯、肩膀、手肘、手腕,乃至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似乎都可以瞬间爆发出摧山断岳的刚猛力道! 静时精气内敛而不漏,锋芒收敛,行止坐卧圆融一片;动则如火山喷薄,雷公行罚,刚猛的一塌糊涂。 随着朱无视在王三丰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节节败退,狼狈不堪,王三丰整个人的气势反而愈发高涨,愈发凝练。 在王三丰的心海深处,种种滞涩之处,豁然开朗;无数全新的领悟,如泉水般汩汩涌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拳术的真正奥秘,不仅仅在于‘发’劲的刚猛,更在于‘收’劲的精妙与圆融!甚至于,这‘收’的境界,比‘发’的境界,还要更为重要,更为根本!” 明悟的喜悦如同电流般传遍王三丰四肢百骸,他的招式随之而变。 王三丰舒展紧握的拳头,化为一只饱满莹润,宛若中秋明月般皎洁的手掌,掌心纹路清晰可见,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 他摊开的五根手指,根根修长有力,如同含苞待放的莲花花瓣,大拇指、小拇指、无名指、中指、食指,每一根手指的每一节指骨,都在以一种玄奥的频率微微震动。 每震动一次就是一种变化,层层叠叠的掌法、拳法组合,彷佛要囊天括地。 伴随着这仿佛永无止境的玄妙变化,王三丰的五指开始缓缓弯曲,动作看似极慢,却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与威严。 他的手掌,好似正在关闭一道连接着天地宇宙的无形巨门,要将世间万物,乃至无垠虚空,都彻底封印在这扇门之后! 如封!似闭! 随着王三丰这一“封”,这一“闭”,他整个人的气势也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 似乎世间所 有繁复的武学招式,所有高深的拳法拳意,都在这一刻被他提炼、升华,最终尽数握在了这一个看似普通的拳头当中! 大道之本源,在于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万物之至理,在于盛极而衰,物极必反! 王三丰这一拳的变化,看似缓慢到了极致,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可见,但在精神层面,这一切又快到了极致,超越了时间的束缚! 亲眼目睹这惊世骇俗一幕的朱无视,此刻已经完全忘记了抵挡,只是痴痴地立在那里,瞳孔中倒映的全是王三丰那正在缓缓握紧的拳头。 他毕生所学,他引以为傲的无数绝学,在这一拳面前,都显得如此渺小,如此不值一提。 似乎一切拳法拳意,都是从这只手掌中脱胎而出! 拳母! 所有拳法拳意之母! “这…是…什么拳法?”朱无视嘴唇哆嗦着,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尽的震撼与茫然。 “呼——” 随着这最后一丝变化的完成,拳头彻底握紧的刹那,王三丰蓦然静立不动。 从先前那石破天惊的极动,转为此刻渊渟岳峙的极静,同样只在呼吸之间完成,自然而然,毫无滞涩。 前一瞬发拳如雷,下一瞬静如松柏。 他周身的气血运转,劲力变化,乃至于心脏跳动,都在这一瞬间,沉淀下去。 腾如九天神龙,忍如蝇蚯介子。 整个人生机暗藏,圆润如丹。 王三丰依旧保持着五指攥紧的姿势,如同在母体中的婴儿!将自己的精神气攥在拳心之中。 “此拳,包罗万象,孕育万法,当为……万拳之母……” 王三丰心中一片空明,一个念头油然而生。 然后,王三丰缓缓抬起手臂,那只紧握的拳头,平平无奇地向前递出。 “此为——太极拳!” 王三丰的声音平静而悠远,仿佛从亘古传来。 就在这一拳递出的刹那,王三丰甚至有一种错觉,这一拳,能将苍天打破! 第72章 西厂督主,雨化田 随着王三丰这一拳缓缓递出,朱无视心胆俱裂,浑身冰凉! 在他的视野之中,天地万物都已然消失,再无他物,唯有这看似缓慢、实则石破天惊的一拳…… “啊!”死亡阴影笼罩,朱无视发出一声困兽般嘶吼,面色涨红,脸上狰狞青筋暴起。 他体内真气以前所未有疯狂姿态奔涌,双掌齐出,拼命将吸功大法催发至前所未有的十二层巅峰! 幽蓝光芒从双掌向周身蔓延绽放,化作一个深邃、扭曲、不断塌陷的光影漩涡,好似身处一方万法不侵的黑洞领域中。 然而,王三丰的拳头,依旧那般沉稳,那般坚定,不带丝毫烟火气,却又霸道无匹,悍然探入那幽蓝的吸力漩涡深处。 “给本座吸啊!!!”朱无视声嘶力竭,状若疯魔,双臂肌肉贲张,竭力想要吞噬、磨灭这霸道绝伦的一拳。 王三丰神情古井无波,衣衫无风自动,身上的每一块筋骨、肌肉,都在剧烈的跳动着。那种律动,充满了原始而磅礴的生命力,仿佛初春冻土下的种子,正积蓄力量,欲要破土而出,迎接新生。 随着这奇妙的律动,王三丰探入吸力漩涡之中的攥紧拳头,在幽蓝深渊中徐徐舒展,五指绽开,好似一朵含苞的雪莲缓缓绽放! “这……这不可能!”朱无视脸上的疯狂瞬间凝固,取而代之是无尽的骇然与绝望。 他清晰无比地感觉到,自己那凝聚了一生修为、催动到极致的吸功大法所形成的吞噬漩涡,随着这一拳的绽开,所有吸扯之力竟被一股柔和却又无可抗拒的力量层层荡开,消弭于无形! 那种感觉,好似生命诞生之初的那种顽强,用力的破开头顶上的一切阻碍。 大道之行,负阴抱阳,物极必反! 这一切变化,看似缓慢悠长,实则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王三丰的拳头彻底化掌,掌心莲花怒放,继而化作漫天掌印,如千佛降世,携带着沛然莫御的威势,铺天盖地般笼罩向朱无视周身所有要穴。 “轰隆!” 漫天掌影落下,朱无视心神俱裂,匆忙间,只堪堪护住心脉、咽喉等寥寥几处致命要害。 指掌翻飞间,一只看似平淡无奇,却蕴含着崩山断岳之力的手掌,已羚羊挂角般,妙到毫巅地印在了他的丹田气海之上。 朱无视只觉一股迅疾刚猛的力量透体而入,摧枯拉朽的摧毁了他苦修数十载的根基,不由亡魂皆冒,发出凄厉绝望的悲鸣: “不——!” 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噗嗤!” 一声闷响,宛如瓷器碎裂。 王三丰一掌之下,朱无视丹田应声而破,真气如决堤江河般一泄千里。 “啊啊啊!!!”难以言喻的剧痛与武功尽废的绝望,如同一瞬间从天堂跌落地狱,朱无视眼前一黑,浑身力量被抽空,软绵绵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啊......侯爷!”那些被曹正淳步步蚕食,已然死伤惨重,仅余数人尚在苦苦支撑的黑衣箭队,目睹朱无视惨败倒地,顿时军心大乱,惊慌失措。 曹正淳何其老辣,眼见此景,岂会错失这等痛打落水狗的良机。 他发出一声尖利刺耳的枭笑,身形如青烟般飘忽不定,瞬间切入那几个方寸已乱的黑衣箭队残兵阵中。 双掌翻飞,掌影重重叠叠,宛如穿花蝴蝶,又似毒蛇吐信。 “噗噗噗!” 几声闷响过后,那几名黑衣箭队高手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已尽数软倒,气绝身亡。 以一人之力,独斗并歼灭朱无视麾下七十二名精锐黑衣箭队,饶是曹正淳功力深厚,此刻亦是气息粗重,额角见汗,显然消耗甚巨。 但他脸上却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丝毫没有停下调息的意思,几个起落,便如饿狼般扑到朱无视身前,用那双阴鸷的三角眼,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曾经权倾朝野的铁胆神侯: “朱无视,老匹夫,你也有今天.......” 话音未落,曹正淳一把揪起朱无视的衣襟,如同拖拽一条死狗般,将他狠狠掼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曹正淳用脚尖碾着朱无视的手指,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脸上笑容愈发狰狞扭曲:“老狗,给本都督磕三个响头,本都督或许可以发发慈悲,留你一条狗命!” 王三丰眉头微蹙,他虽不齿朱无视之为人,却也不愿见其受此折辱,正待开口。 岂料,一个清越却又带着几分妖异,非男非女的声音,毫无征兆地自远方传来,清晰响彻在光明顶上: “饶他一命?曹都督,你恐怕还没有这个权力!” “嗯?何方鼠辈,藏头露尾?!”在场众人皆是一凛,包括曹正淳在内,纷纷循声望去。 只见对面光明顶通往山下的蜿蜒石阶尽头,宋远桥、铁长老、灭绝师太等一众武林高手,竟带着麾下弟子狼狈不堪地向着山巅退来,阵型散乱,人人带伤,神色间 充满了凝重与疲惫,仿佛身后正有洪荒猛兽在追赶。 “不好,山下出事了!”王三丰见此情景,心中一沉,再也顾不上去理会已然沦为废人的朱无视,身形一晃,便如离弦之箭般向着石阶方向疾掠而去。 王三丰身法何其迅捷,然而未等他冲至石阶中段,那些武林群雄便已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彻底逼退回光明顶平台之上。 紧接着,在群雄惊骇的目光注视下,黑压压的人潮,如同墨汁般从山下蔓延上来,一眼望不到尽头。 那是朱无视带来的大军!此刻,这支庞大的军队竟被悉数整合,如钢铁洪流般摧枯拉朽,横扫了沿途所有武林人士布下的重重防御,直逼光明顶之巅! 可是,除了朱无视,山下还有谁?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号召力与统御力,能让这支骄兵悍将俯首听命??? 王三丰心中疑云翻涌,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他凝神聚气,目光如电,扫向那黑潮般涌来的大军前方。 大军阵列森严,杀气冲霄,而在其最前锋,一名身形颀长、面容阴柔俊美的男子,显得尤为醒目。 此人长发如瀑,随意披散在肩头,肌肤白皙得近乎透明,五官精致绝伦,若非喉间那微不可察的淡淡凸起,几乎无人能辨其雄雌。 更让王三丰双目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的,是那名男子单手随意擒着的一名老者! 那老者须发皆白,正是白眉鹰王殷天正! “鹰王前辈!!!”王三丰心中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低吼。 先前还在大军后方纵横捭阖,如苍鹰搏兔般穿插收割神机营士兵,扰乱神机火铳,给了山上踹息之机的白眉鹰王殷天正,此刻却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他浑身浴血,衣衫破碎,平日里锐利如鹰隼的双目此刻也黯淡无光,整个人软绵绵的,仿若一只被拔光了所有羽毛、折断了翅膀的老迈弱鸡,被那阴柔男子轻描淡写地单手提着脖颈,生死不由自己。 “鹰王竟被擒了!难怪众武林群雄投鼠忌器,被逼得节节败退!” “定是殷前辈在大军后方扰乱神机营,牵制敌军后方火力之时,不幸遭遇此獠,因势单力薄,一时不察,才被此人偷袭擒下的!” 王三丰脑海中电光石火,虽不知山下具体发生了何等变故,但凭借眼前景象与鹰王的状态,已然猜到了七八分真相。 “此人是谁?竟能一举擒获鹰王殷前辈这等顶尖高手?”王三丰心中微凛,暗自猜测此人身份。 但见此 人身上穿着的一袭金光闪耀的锦缎长袍,袍上用细密的金银丝线,绣满了无数奇诡而繁复的向日葵花纹,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异与妖冶。 王三丰心头一跳:“又是一个练了‘葵花宝典’的妖人!” “葵花服?!”身为东厂提督,太监大总管的曹正淳,同样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他并非忌惮来人身份,而是震怒于竟有同类宦官,敢在他面前如此张狂,公然挑战他的权威。 曹正淳尖着嗓子,厉声呵斥:“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本都督面前大放厥词,驳斥咱家的话?” “曹都督,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那锦衣男子嘴角勾起一抹浅淡却冰冷的弧度,阴柔至极,却又妖娆无双:“本座,西厂掌印督主,雨化田。” “西厂?什么东西?!”曹正淳脸色铁青,语气不善,道:“什么狗屁西厂?!本都督没有听说过!” “你问我西厂算什么东西?”雨化田嘴唇微翘,带着一丝慵懒,一丝嘲弄,一丝玩味。 他那双狭长的凤目微微眯起,妩媚流转间,却深藏着睥睨众生、俯瞰天下的无边傲慢与彻骨冰冷: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他每说一字,气势便攀升一分,说到最后,已然声如金铁交鸣,震慑人心! 修长白皙的手指,越发用力,使得在他手中如同破布娃娃般的白眉鹰王,老脸憋得青紫,双目几欲凸出。 雨化田猛地扬起头,下颌微抬,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睥睨着脸色阵青阵白的曹正淳,以及在场所有武林人士: “这,就是,西厂!” 第73章 你比东方不败,差远了! 群雄先是陷入一片死寂般的惊愕,随即,便被殷天正那越发痛苦的闷哼声浇醒,不由得纷纷大喝: “狂妄至极!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鼠辈!有本事放开殷前辈,与我等堂堂正正一战!挟持人质,算什么英雄好汉!” “速速放了鹰王前辈!否则我等与你拼了!”怒吼声此起彼伏,夹杂着兵刃出鞘的锐响。 已疾驰而至,在宋远桥身畔稳稳落定的王三丰,目光触及白眉鹰王那青紫交加、眼看就要窒息的面容,不由面露寒霜。 王三丰不再犹豫,忽而长啸一声,双脚猛然一踏,瞬间飘出。 “曾教主,万万不可冲动!”宋远桥大惊失色,心胆俱裂,急忙伸手,试图抓住王三丰的衣袖。 然而,他仓促间的出手,又哪里来得及阻止已蓄势待发的王三丰。 只见青石地面寸寸崩裂,碎石四溅,王三丰的身形已化作一道离弦之箭,快到极致,宋远桥只觉眼前一花,手中捞到的,仅仅是一连串模糊的残影。 王三丰双掌一错,于电光火石间翻飞不定,一股肉眼可见的磅礴罡风,竟在他身遭凭空乍起! 掌心之中,精纯无比的内力疯狂翻涌,刹那间,一条栩栩如生、通体散发着淡金色璀璨光芒的龙影,竟咆哮着、翻腾着,自他掌中猛然腾跃而出! 降龙掌——龙惊百里! “昂——!” 声震九霄,如苍龙怒吟。 掌风裹挟着山岳倾颓之势朝着雨化田轰然撞去,龙尾扫过青石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龙爪所至之处,空气扭曲成实质的涟漪,连周遭众人的衣衫,都被这股恐怖风压撕扯得猎猎作响,更有甚者,被这股气浪直接掀翻在地! 这一刻,仿佛真有一条神龙降临,要将这世间一切阻碍碾碎。 面对这突如其来、霸道绝伦的一击,原本站立在大军阵列最前锋,姿态睥睨的雨化田,那双狭长的凤目中也闪过一丝明显的错愕。 他未曾料到,这群乌合之众,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竟毫不在意手中人质的生死! 短暂的失神后,雨化田脸上迅速被暴怒所取代,声音尖利:“好大的狗胆!” 说话之间,电光火石,雨化田眼中闪过一抹狠戾,仓促间竟将手中已近昏厥的殷天正猛地一把扯过,如同一面破败的盾牌,挡在了自己身前! “卑鄙!” “不好…..鹰王有危险…..”群雄见状,睚眦欲裂,惊呼 声此起彼伏,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王三丰那摧山断岳的掌力,已如九天之上决堤的怒涛,挟万钧之势,直逼白眉鹰王那张惨白如纸的面门—— “亢龙有悔!” 就在那淡金色龙影即将噬咬上白眉鹰王头颅的千钧一发之际! 王三丰眼神一凝,暴喝声中,原本刚猛无俦的掌力竟是出三分,留七分,一招“亢龙有悔”应念而出,招式转换之间,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妙到颠毫! “亢龙有悔”暗含两种劲力,一是‘刚劲’,一是‘藏劲’,发出去的三成宛若龙抬头,在即将触及白眉鹰王面门的刹那,竟奇迹般化作一股春风化雨般的轻柔劲力,巧妙地将殷天正的身躯轻轻一裹,带动着他盘旋而上! 雨化田只觉手中猛然一轻,殷天正已被一股无形却强韧的掌力卷向了半空。 王三丰的身形如影随形,足尖在龟裂的地面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如一只矫健的鹞鹰般冲天掠起,左臂舒展,稳稳托住了白眉鹰王下坠的身躯。 与此同时,王三丰右掌毫不停歇,再度向前悍然推出! 那条在空中盘旋飞舞的淡金色龙影,发出一声更加高亢的龙吟,藏起来的七成劲力轰然爆发。巨大的龙尾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如同一条无坚不摧的神鞭,朝着下方惊魂未定的雨化田横扫而出! 雨化田心中大骇,瞳孔骤缩,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的招式竟能如此收发自如,变幻莫测! 仓促之间,他只来得及将双臂交叉,堪堪护于胸前,体内真气疯狂运转,试图抵挡这雷霆万钧的一击。 “轰——!” 翻江倒海之间,龙尾精准无比,结结实实地扫中了雨化田胸膛前那仓促架起的防护手臂之上! “砰!”的一声闷响,雨化田如遭重锤轰击,整个人瞬间倒飞出去,砸落在数十丈开外的地面上,坚硬的青石地面被他砸得龟裂开来,形成一片蛛网般的细密纹路。 雨化田只觉喉头一甜,一股腥热的液体直冲而上,但他却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硬生生将这口逆血咽了下去。 王三丰托着已然昏迷的殷天正,身形飘逸,稳稳落地,目光冷冽,望向远处挣扎起身的雨化田,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嗤笑: “本事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你,比起东方不败,差远了!” “噗哇——!”闻此诛心之言,雨化田再也压抑不住翻腾的气血,猛地张口喷出一大口殷红的鲜血 ,脸色瞬间羞的通红。 雨化田狼狈地抹了抹嘴角的血迹,眼神阴鸷地从地上翻身而起。 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道雕刻着精致龙纹的令牌,高高举起。 雨化田用令牌遥遥指向光明顶上所有的武林人士,声音因愤怒而显得有些尖锐扭曲:“此等江湖草莽,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残杀我大明神候王爷!目无王法,罪不容诛!” “听本都主号令,给咱家杀!将这些叛逆,一个不留,尽数诛灭!” 此言一出,犹如平地惊雷,群雄顿时一片哗然,惊愕与愤怒交织。 “你这阉贼放什么狗臭屁?谁杀你大明王爷了?睁开你的狗眼看看!” “就是!你家王爷不是在那儿好端端地还喘着气吗?虽然狼狈了点!”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今日老夫总算是亲身体会到了朝廷鹰犬的无耻!” 不仅仅是武林群雄义愤填膺,就连那些原本气势汹汹的大军将领们,此刻也都面面相觑,皆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瘫坐在地上,一脸灰败绝望的朱无视身上。 一时间,军阵之中竟出现了短暂的骚动与迟疑,不知究竟该听从谁的命令。 “我明明还活着……为什么……为什么说我死了?!” 地上,满脸灰败的朱无视,听到雨化田那诛心之言,原本黯淡无神的双眼中,也迸发出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 但不愧是在权力漩涡中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老狐狸,朱无视几乎是瞬间便明白了雨化田这歹毒的打算,胸中顿时气血翻涌,不由得气坏败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愤怒地嘶吼道: “该死的阉人!你……你竟敢拿本候的性命,做你晋升的踏脚石!” “就凭他?”曹正淳斜睨了朱无视一眼,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嗤笑,幽幽补了一句:“恐怕他还没有如此通天的胆子,敢擅自做这个主!” 朱无视闻言,身躯猛然一震,如同被一道九天神雷劈中,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死灰一片,口中发出绝望而凄厉的惨笑: “好…好……好一个成化皇帝…好一个我的好侄儿啊…” “住口!”雨化田脸色剧变,他可不敢让朱无视和曹正淳再说下去,那些话若是传扬开来,后果不堪设想,他猛然厉声喝止,同时焦急地催促身后那些犹豫不决的大军将领:“还在等什么?难道你们想抗旨不成?还不立刻..........” “唉,你们这些朝廷中人啊,这心,真 是黑得臭不可闻……”王三丰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深深的厌恶与不屑。 话音未落,王三丰身形一晃,竟主动闯入了那森严的兵阵之中,右手一掌隔空拍出。 霎时间,龙吟之声再度响彻云霄,直接将雨化田那催促的命令硬生生打断。 雨化田心中一凛,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指急速拂过,便从身边一个脸色发白的小兵腰间,如同拈花般拂出了一柄寒光闪闪的精钢朴刀。 那名小兵只觉腰间一轻,还以为这位权势滔天的西厂督主是要亲自拔刀迎敌。 却见雨化田握住刀柄,手腕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轻轻一旋,十指灵动,宛如穿花绕树的蝴蝶翅膀般急速翻飞。 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那柄坚硬的精钢朴刀,在他那看似柔弱无骨的手中,竟被硬生生揉成了一团不规则的铁疙瘩! 紧接着,雨化田双臂猛然一抖,内力迸发! “轰!” 那团铁疙瘩在他掌中轰然炸裂开来! 无数细碎锋利的钢铁残片,瞬间化作漫天的致命流星,每一片都裹挟着刺人耳膜的尖锐呼啸,如同暴雨梨花针一般,朝着王三丰铺天盖地**而去! 这一手化刀为暗器的诡异手法,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王三丰瞳孔骤然一缩,他亦是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能使出如此阴狠毒辣,且匪夷所思的招数。 危急关头,王三丰临危不乱,猛地一个旋身错步,避开大部分碎片的攒射。 同时,他双臂在胸前划出一个完美的圆形,太极阴阳气流转,一道凝实浑厚的太极气墙瞬间横亘身前,将那些射向他面门要害的致命铁片,尽数“叮叮当当”震飞开去! 第74章 明故宫,供奉殿;太祖像,洪武指! “好俊的身手!江湖之中,何时出了这么一个年轻的绝顶高手?” 雨化田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瞥了一眼远处气息微弱,惨不忍睹的朱无视,一个令他心惊肉跳的念头,不由自主地从心底冒了出来: “难道……难道朱无视这个老匹夫,并非是被曹正淳那个老阉货击败的,而是……而是败在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手上?!!!” 这个念头一起,雨化田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上下的汗毛都根根倒竖起来! “本都主……失算了!大大的失算了!计划出现了致命的纰漏!眼下曹正淳和朱无视这两个老东西都还活着,大军的指挥权尚未完全落入我手,军心不稳,调拨不动!此地……此地不可久留!” 一念及此,雨化田再无半分恋战之心。 他足尖在地面猛然一点,身形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般,轻飘飘地腾空而起。 半空中,雨化田双手手腕疾速一扬,数枚黑色的圆球从他袖中散落四周。 “嘭嘭嘭!” 随着几声轻微的爆裂声,刹那之间,王三丰眼前便被一股浓烈刺鼻的浓烟彻底笼罩,烟雾滚滚,伸手不见五指,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臭小子,咱家记住你了!今日之赐,来日定当加倍奉还!”雨化田那带着几分戏谑与浓浓挑衅意味的声音,在弥漫的烟雾中忽远忽近,显得飘忽不定。 紧接着,烟雾深处,隐约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以及兵刃碰撞的混乱声响。 “是天鹰弟子的声音!”王三丰心中一惊,正要追出,却见烟雾中突然射出一道寒光! 他双袖猛然一拂,宽大的衣袍鼓荡如两条翻江倒海的巨龙,一股无形的气劲席卷而出,将这道寒光连带这漫天烟雾荡开。 待烟雾散尽,哪里还有雨化田的踪影? 远处,只躺着几具天鹰弟子的尸体,每个人咽喉处都插着一枚枚断刃。 王三丰的面庞瞬间覆上了一层寒霜,他霍然转向曹正淳,声音冷冽:“曹都督,这出好戏,你究竟要欣赏到何时?” 曹正淳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一丝不自然闪过,旋即堆起虚伪的为难神色,干咳一声:“老夫…咳咳…实在不明白小友此言何意?” 王三丰眸中寒芒一闪,仿佛两柄出鞘的利剑,仅仅几步,身形便如鬼魅般挪移至曹正淳身前。 他伸出手指,直指曹正淳片刻不曾离身的玄铁旗杖,语气不善:“怎么?曹都 督也想借我等项上人头,作为你重返朝堂的晋身之阶?” “你.....你......”曹正淳心头猛地一跳,他万万没有料到,王三丰竟能一眼看穿这根旗杖的秘密。 “哼!若我所料不差,”王三丰的目光如同实质,死死锁住曹正淳,“这面日月旗,便是当年永乐大帝赐予你,用以调动南疆大军的秘旗罢!” 王三丰的声音并不高,却字字如重锤,敲击在曹正淳心间:“今日此地,血已流得够多。此事,也该彻底平息了。” “你的性命,是我从黑木崖上救下来的。”王三丰语气陡然转厉,杀机凛然,“莫要逼我,亲手再将它取走!” 曹正淳闻言,心中剧震,一股凉意自尾椎升起。 眼前这小子,手段当真一次比一次莫测,他心中竟真的升起了一丝难以抑制的惧意,这煞星,他是真的有些怕了。 曹正淳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有些干涩:“小友所言不差,此旗…的确是昔年老夫来南疆立足时,永乐大帝亲赐本都督的秘旗,以便…以便有朝一日,能够调动南疆一切兵力,用以镇压江湖宵小,靖平宇内。” “只是,造化弄人啊,”曹正淳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唏嘘,“未曾想,短短数十年光阴,我大明便已更迭了五朝天子。老夫如今,也实在不知晓,这面秘旗,是否还能如当年一般,号令这些骄兵悍将了。” 王三丰双眼微眯,锐利的目光仿佛能洞穿人心,一瞬不瞬地审视着曹正淳。 曹正淳亦是不甘示弱,强撑着与王三丰对视,闪烁不定。 “哼!”王三丰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有何条件?不妨直言!” 曹正淳深吸一口气,神情变得异常庄重,正色道:“老夫只有一个要求,便是尔等,即刻解散所谓的明教之盟!” “先前,情势危急,你们擅自结盟,更立明教,老夫念在特殊时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与你们计较。”曹正淳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但如今,事态已然平息,你们必须,立刻,马上,解散这明教联盟!” “绝无可能!”王三丰尚未开口,同样围拢过来的宋远桥已然踏前一步,直接回绝。 “正是!大不了便与尔等拼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其余各派掌门亦是表态,纷纷附和。 如今,他们好不容易才窥得屠龙刀一丝秘密,无论这秘密是真是假,他们断然没有轻易放手的道理。 曹正淳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猛地一跺脚,怒斥道:“尔等不过一介江湖草莽,竟敢僭越国号,以‘明’为教名!煌煌天威,朗朗乾坤,尔等将我大明王朝置于何地?!” “大明,乃是天下苍生之大明,并非你们朱家一家一姓之大明!”众人不甘示弱,纷纷出言回驳。 “你……你们……好大的胆子!”曹正淳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他猛地高举手中玄铁旗杖,厉声威胁,“倘若你们真要这般一意孤行,冥顽不灵,那便休怪老夫手下无情,让尔等血溅此地!” 霎时间,光明顶上空杀气弥漫。 王三丰眉头紧锁,暗自思索着破局之法。 “朝廷!江湖!” 他心中明镜一般,所有阻碍的根源,终究还是在那高高在上的朝廷。 即便今日他擒下了曹正淳,甚至歼灭了这支大军,明日,后日,依旧会有源源不绝的朝廷兵马,如潮水般涌来。 “大军!朝廷!大明!皇家!” 一个个词语在他脑海中盘旋,碰撞。 倏然,一道灵光如闪电般划过王三丰的识海! 他猛然忆起,当初刘伯温推演大明国运,朱元璋曾恳请他留下一道密箴。 “天机莫测,卿难以言明,何不留下锦囊一封,藏于宫内。急时有难,则开视之。可乎?” 当时,刘伯温对着漂流在时空缝隙中的自己,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 “国师,莫非…莫非你当时便已算到了今日这一刻?难道,这便是你冥冥之中,为我留下的后路?” 王三丰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从父亲王超,到刘伯温,这些面庞相似之人,似乎都在有意无意间,一步一步地引导着他…… “你们,究竟想要向我传达什么?” 王三丰心潮起伏,无数疑云在他心头翻腾不休,如乱麻一般。 “你们当真要与老夫,与朝廷,拼个鱼死网破,血流成河吗?!”曹正淳声嘶力竭的暴喝,如同一盆冷水,将王三丰从深沉的思绪中猛然唤回了现实。 眼见双方剑拔弩张,已然按捺不住,即将再次大打出手。 王三丰深吸一口气,抬起手,示意众位掌门稍安勿躁。 他转过头,目光平静地望向曹正淳,沉声道:“曹都督,可否借一步说话?” 曹正淳虽不明所以,但他对这年轻人着实有些忌惮,就算有大军陈列,他还是没有把握拿下光明顶上这些武林群雄 。 最终,他还是微微颔首,随他走到了一旁相对僻静之处。 山风吹拂着两人的衣袍,猎猎作响。 王三丰凝视着曹正淳,缓缓开口:“曹都督,您虽曾是权倾朝野的东厂大都督,但毕竟数十年未曾回京。如今的情形,想必您也看清楚了,皇城之内,早已另立西厂。” 曹正淳眼皮微不可察地跳动了一下,只是不明白他此刻提这个做什么。 “现如今,如今铁胆神侯朱无视已然是废人一个,护龙山庄分崩离析。西厂厂督雨化田,可谓是一家独大,权势滔天。”王三丰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个极具诱惑的筹码: “我可以将朱无视此人,交予都督。您正可挟此大功,风光回京。若我是当今那位成化皇帝,面对西厂的日益坐大,必定会乐见其成,鼎力扶持您另立一极,与那雨化田分庭抗礼,以求朝堂平衡。” 这番话,字字句句都敲在曹正淳的心坎上。他是个权力欲极重的人,这些年困守南疆,远离权力中心,早已心有不甘。王三丰描绘的前景,对他而言无疑是巨大的诱惑。 王三丰继续道:“至于我明教之事........” 王三丰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自信,“都督您此次回京,只需帮我捎带一句话给当今圣上,成化帝他自有圣心独断,权衡利弊,便无需您再为此事费心劳神了。如此,岂非两全其美?” “哦?”曹正淳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带着几分狐疑:“不知小友,要老夫捎带一句什么话?” 王三丰脑海中,昔年那两位布局天下的君臣身影,以及那深藏宫闱的布置,一一浮现。 他口中幽幽吐出十二个字,字字珠玑,带着一种洞悉天机的悠远: “明故宫,供奉殿;太祖像,洪武指。” 第75章 刘基遗箴,明乃国教 “明故宫,供奉殿;太祖像,洪武指。” 曹正淳听得一头雾水,满脸茫然,但见王三丰一副煞有其事、高深莫测的模样,不似信口雌黄,心中不由得惊疑不定,暗自揣摩这十二字箴言的含义。 王三丰见他神色变幻,继续加码,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明教,便在此光明顶,恭候佳音。都督尽管回京传话便是。倘若那位成化皇帝,非要一意孤行,执意剿灭我等,那你们再兴师动众,调集大军前来征伐,也为时不晚。” 曹正淳目光急剧闪烁,如鹰隼般死死盯住王三丰,似乎想从他脸上瞧出一丝破绽。 然而,王三丰始终神色淡然,古井无波,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怎么,都督还担心我等会趁机逃遁不成?”王三丰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这岂非正合都督之意,让我明教联盟不攻自散?” 良久,良久。 曹正淳方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决绝,厉声道:“好!老夫便信你一次,回京一试!你们也莫要想着耍什么花样,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话音未落,曹正淳单手一提,便将瘫软如泥的朱无视拎在手中。 他身形一晃,迈步走向黑压压的大军阵前。 只见曹正淳将手中那根一直紧握,缠绕着布条的玄铁旗杆徐徐展开。 刹那间,金光迸射,一柄以玄铁精心铸就,小巧玲珑,却又威势凛然的日月旗,在山风中猎猎作响,旗面之上,日月同辉,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皇道威严。 曹正淳手持日月秘旗,声如沉雷,喝问道:“大军主将何在?速速现身!” 大军之中一阵骚动,甲叶摩擦之声不绝于耳。 很快,三名身披重甲、气势彪悍的将领排众而出,几个纵跃便来到曹正淳身前,目光炯炯。 “尔等既为南疆统兵主将,想必识得此旗!”曹正淳目光如电,扫过三人,手中日月同辉旗帜微微一扬,一股皇权特有的威压弥漫开来: “此乃太宗文皇帝,永乐大帝亲赐秘旗!见此旗如见朕亲临!诸将听令!” 三名将领目光触及那面小巧却散发着惊人气息的日月旗,脸色骤然大变! 此乃永乐大帝亲赐秘旗,见旗如见帝亲临,可节制南疆一切兵马!他们万万没想到,这面传说中的秘旗,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几乎是同时单膝跪地,甲胄铿锵,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令主在上!末将等听令!” 正淳见状,嘴角露出一抹得色,沉声下令:“传我将令!大军即刻下山,后队改前队,退守南疆各处要道隘口!严加防范,听候朝廷后续命令,不得有误!” 三名将领相互对视一眼,虽然心中尚有疑虑,但面对这面象征着至高皇权与军令的永乐秘旗,他们不敢有丝毫违逆。 三人齐齐拱手,沉声领命:“末将遵令!” 随即,三人迅速起身,转身奔回军阵,高声呼喝着,调动着庞大的军队,开始井然有序地撤离光明顶,向山下退去。 曹正淳缓缓转过身,深邃的目光,如同两道利剑,缓缓扫过山上神情各异的武林群雄。 他不再多言半句,只是冷哼一声,单手提着人事不省的朱无视,身形几个兔起鹘落,便如一道青烟般,迅速消失在了光明顶的茫茫山林之中。 “呼……终于……终于退兵了!” 直到曹正淳的身影彻底消失,山上的武林群雄们,才如释重负。 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上,许多人再也支撑不住,纷纷腿脚一软,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急促喘息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后怕交织在每个人的脸上。 宋远桥、俞莲舟等几位核心人物,不约而同地将复杂的目光,投向了那宛如谪仙临尘的卓然身影上。 只见王三丰孤身立于山巅,背对众人,衣袂飘飘,任凭凌厉的山风吹拂着他的长发与衣袍,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孤高与神秘。 几人心中疑窦丛生,百思不得其解,王三丰究竟与曹正淳达成了何种协议,竟能让那老谋深算,手握重兵的东厂督主,如此轻易地退兵离去。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与敬畏:“这位‘曾教主’,当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越来越高深莫测了。” ........ 接下来的日子,光明顶上焕发出勃勃生机。 武林群雄在经历了这场生死血战后,空前团结。众人拾柴火焰高,大兴土木,仅仅用了半个月时间,一座崭新而宏伟的大殿便在光明顶之巅拔地而起。 此殿依山而建,气势磅礴,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正中牌匾上书三个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光明殿!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南京故宫。 香烟袅袅,钟磬悠扬。 当朝天子成化帝,以祭祀太祖高皇帝为名,摆驾南京。 此刻,他正身着十二章衮服,在东厂都督曹正淳的亦步亦趋的簇拥下,缓步走入了幽深肃穆的供奉殿。 殿内光线略显昏暗,数十支巨烛摇曳着昏黄的光晕,将殿壁上悬挂的历代先皇画像映照得影影绰绰。 正中,那幅最为高大、也最为威严的,正是大明开国太祖朱元璋的画像。 画像上的朱元璋,身着龙袍,面容奇古,目光深邃,不怒自威,仿佛能洞穿岁月,看透人心。 “陛下,您请看太祖高皇帝画像的手指……果真……果真似有所指!” 曹正淳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压抑的惊异,在寂静的供奉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心海之中,光明顶上那小子的十二个字如同魔咒般再次浮现:“明故宫,供奉殿;太祖像,洪武指。” 难道,玄机真的在此?! 成化帝闻言,龙目微凝,也聚精会神地仔细端详起墙上那幅太祖遗像。 只见画像中的朱元璋,目光耐人寻味,一只随意垂在身侧的手,其食指微微向下,指向了画像下方偏左的一处地面。 若非曹正淳提醒,这细微的指向,极易被人忽略。 成化帝顺着那手指指示的方向望去,那是一片铺着青石板的平整地面,与其他地方并无二致。 但他何等人物,立刻察觉到其中不同寻常。 成化帝眸光骤然一缩,沉声吩咐身旁的曹正淳:“曹公公,快,速速命人挖掘此处!朕倒要看看,太祖爷究竟在此留下了什么玄机!” “遵旨!” 曹正淳心中也是怦怦直跳,连忙躬身应诺,亲自找来几名心腹太监和侍卫,带着早已备好的铁锹、镐头等工具,在那处地面上叮叮当当地挖掘起来。 尘土弥漫,碎石飞溅。 时间在紧张而压抑的氛围中,仿佛凝固了一般,变得无比漫长。 终于,“铛!”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 铁锹似乎碰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体。 “挖到了!陛下!果真有东西!”一名小太监惊喜交加地叫道。 曹正淳心中也是猛地一凛,连忙亲自上前,挥退旁人,小心翼翼地加快了挖掘速度。 片刻之后,泥土被层层剥开,一个约莫尺许见方、通体乌黑,似铁非铁,似木非木的精致古盒,渐渐显露出来。 盒子表面刻满了繁复古朴的云纹,散发着一股岁月沉淀的沧桑气息。 成化帝再也按捺不住,不顾九五之尊的仪态,也顾不上那满地的泥土脏乱,亲自弯下腰,伸手将那古盒从坑中捧了出来。 盒子入手微沉,带着一丝泥土的冰凉。 成化帝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盖。 “咔哒”一声轻响,盒盖应声而开。 映入眼帘的,并非什么金银珠宝,奇珍异宝,而是一封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已然微微泛黄的信笺。 成化帝的心跳陡然加速,手指微微颤抖,缓缓信笺取出。 信笺则是用火漆封住的,成化帝小心翼翼撕开火漆,打开了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笺。信笺的纸张则显得有些泛黄,似乎承载着岁月的沉重。 他打开信笺,字迹清晰而有力: “明教,乃国教矣,不可妄动!——刘基” 短短十二个字,却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成化帝和曹正淳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成化帝身体猛地一颤,龙目圆睁,失声惊呼:“刘基?!这……这是开国翊运大臣、国师刘伯温的遗箴!” 曹正淳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立当场,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光……光明顶那个年轻人……他……他究竟是何方神圣?!他为何会知道太祖供奉殿内藏有如此惊天秘密?!” “刘伯温……国师大人他……他为何要留下这样的遗箴,指定明教为大明国教?!” “这一切……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无数个巨大的疑问,如同无数条毒蛇,疯狂噬咬着曹正淳的心脏,让他遍体生寒,头皮发麻! 供奉殿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只剩下墙上那幅朱元璋的画像,目光依旧幽幽地注视着他们,仿佛承载着无尽的秘密和预言。 第76章 成是非:你能看懂这经文? 同一个天日,不同的人。 王三丰并不知晓,他让曹正淳捎回京城那句话,会给整个大明朝堂掀起何等惊天震撼。 巍峨的光明顶上,此刻被晚阳染成金红,云雾缭绕,如破碎的记忆,风过飞檐,铜铃脆响,似在为逝者哀悼,又似在为新生庆贺。 刚刚落成的光明殿内,各大门派的豪杰弟子济济一堂,他们身上各色劲装与斑斓衣袍交织,竟在殿内光影下,形成一幅鲜明又和谐的画卷。 早已备好的素斋如同流水端上,各派弟子放下往日成见,围坐共饮。 席间,起初的拘谨很快被劫后余生的庆幸冲淡,欢声笑语逐渐响起。 昔日一言不合便拔剑相向的对手,此刻竟能心平气和地谈天说地,甚至开始交流武学心得。 昆仑派弟子正与崆峒派高手探讨拳法与掌法的发力窍门,武当的弟子也与华山弟子轻声交流着剑招中的变化。 就连一向自视甚高的峨眉弟子,此刻也与天鹰教的弟子笑谈着江湖上流传的奇闻趣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话题终究不可避免地,转向了半旬前那场几乎将整个江湖都埋葬的旷世大战。 一名弟子端着茶杯,手腕微微颤抖,他神情恍惚,喃喃自语:“真不敢相信,我们……我们竟然真的从朝廷那钢铁洪流般的围剿中活下来了……” “此战能胜,白眉鹰王前辈居功至伟!”另一人慨然接话,“若非鹰王在后方拼死袭扰神机营,动摇其军心,我等正面战场,恐怕早已被轰成齑粉,后果不堪设想!” “护龙山庄那天字第一号密探段天涯,他那手剑法究竟是何来路?幻影重重,快到极致,根本不似我中原武学路数!” “比起那个,地字第一号归海一刀的‘霸刀’才叫人心惊胆寒!那一刀劈下,断情绝性,霸道绝伦!” “你们忘了最后冲上山那名密探吗?不知是何等武功,竟能让一个活人变得金光灿灿,坚逾古铜,恍如寺庙里的怒目金刚!” “那又算得了什么!”一个声音激动起来,“铁胆神侯朱无视的‘吸功大法’,才是真正的恐怖,那种将人一切力道化为己有的手段,简直是所有武者的噩梦,根本无解!” “哼!”一声冷哼响起,“再无解的武功又如何?还不是被曾教主的‘乾坤大挪移’死死克制!最终还不是饮恨在曾教主一双铁拳之下!” 此言一出,满堂瞬间静默。 所有人的目光,如有实质,不约而同地汇聚向上首各大掌门那一桌。 最终,那一道道复杂、敬畏、好奇、探究的目光,尽数落在了端坐中央,神情淡然的那个年轻人身上。 “这位曾教主……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何江湖之上,从未听闻过这号人物?”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为何各大门派的掌门,竟会一致推举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来坐这联盟教主之位?” “何止这些!你们谁能想明白,曾教主究竟与那老狐狸曹正淳达成了什么惊天协议?竟能让那个手握重兵、权倾朝野的东厂督主,如此干脆利落地退兵离去!” 交谈间,在场众人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看向王三丰的眼神越发深邃,只觉得这位新晋的‘曾教主’,浑身都笼罩在无法看透的迷雾之中,神秘莫测。 日头渐西,金色的余晖穿过殿门,为每个人的轮廓都镶上了一道金边,宴席也即将散去。 就在此时,一声清亮的鸽哨划破长空。 一只神骏的信鸽穿过殿堂,精准无误地落在了白眉鹰王殷天正的肩头。 殷天正神情一肃,连忙取下信筒,展开信纸,只看了一眼,脸上便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狂喜。 殷天正霍然起身,声音洪亮地回荡在殿内:“曾教主!山下弟子来信,扼守各处要道的朝廷大军,已经开始拔营,陆续散去了!” 崆峒铁长老闻言,激动地一捋雪白长髯:“好!好啊!如今已过半月有余,朝廷非但没有再次兴兵来犯,如今更是连山下的大军都撤走了,看来,此劫,我等总算是渡过去了!” 昆仑掌门何太冲也长舒一口气,对着王三丰抱拳,语气真诚:“此番劫难,多亏曾教主运筹帷幄,力挽狂澜。不仅救了我各派上下数百条性命,更愿摒弃前嫌,与我等共抗外敌,这份侠肝义胆,何某,心悦诚服!” “正是!”华山岳不群紧随其后,一脸正色,“曾教主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胸襟气度,以一己之力化解朝廷与江湖百年恩怨,实乃江湖之福!” 灭绝师太虽神色依旧冷峻,但也微微颔首:“但愿曾教主能信守承诺,引领‘明教’与我等守望相助。“ 王三丰抱拳一一回礼:“承蒙各位前辈信任,江湖本是一家,小子定当不负所托。” 话音落下,王三丰微微一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如今朝廷之事暂了,但各大门派的同道皆被强服‘三尸脑神丸’,此事如芒在背,必须尽快解决。” “接下来,还望各派能联合发布一道江湖令,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那杀人魔医平一指给揪出来!” 众人闻言,精神皆为之一凛,齐声附和: “自当如此!” 武当宋远桥缓缓起身,白须飘动,眼中满是欣慰:“曾教主,如今事了,我等已该离去了。” 宋远桥的目光转向后殿方向,“那护龙山庄‘黄字第一号’成是非……” 王三丰略沉思,道:“暂留他在这里吧,有我看着,并未大碍。” “如此,也罢!” 众人不再多言,纷纷起身,吩咐弟子收拾行装,在夕阳的余晖中,相继告别,身影渐渐消失在蜿蜒曲折的山道之间。 随着最后一道身影隐没在云雾中,巍峨的光明顶,彻底重归于平静。 “我本江湖一过客,本不愿过多参与。” 王三丰独自立于殿前,任凭山风吹拂着他的衣袍,望着远方连绵起伏、如巨龙脊背般的山脉,心中感慨万千。 事情几经波折,命运的洪流竟将他,一个局外人,硬生生推上了这‘明教’教主之位。 王三丰低声自语,声音被风吹散:“看来,我终究还是被卷入了这滚滚红尘,身入江湖了。” “也罢,如今,这光明顶,便算是我在这方世界的落足之地吧。” 王三丰收回目光,转身,步伐沉稳地缓缓回到后殿之中。 那里,一身精血燃尽,气血亏空到极致,整个人都如风中残烛般的成是非,还在等着他救治。 王三丰推开房门,甫一靠近,一股浓重到化不开的颓败与死气扑面而来。 床榻上,成是非形容枯槁,昔日那一头标志性的、乱糟糟的天然卷发,此刻已然失去所有光泽,如一蓬枯草,其中竟还隐隐夹杂着刺眼的银丝。 那张曾写满市井狡黠与玩世不恭的脸庞,此刻只剩下死寂的灰败。 他双目无神,空洞地倒映着屋顶的梁木,仿佛他的魂魄,早已随着燃尽的精血一同飘散,只留下一具行尸走肉般的躯壳。 王三丰默然片刻,凝视着他毫无生气的脸庞,说道: “你一身气血,亏空殆尽,油尽灯枯。若要救你,必须下虎狼猛药,以金针刺你周身大穴,强行榨出你这具躯体最后的潜能,方有一线生机。” 成是非毫无反应,眼神依旧空洞,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王三丰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也不再多言。 他将成是非的身子扶正,轻轻剥开他破旧的外衣。 衣衫褪下,王三丰的瞳孔骤然一缩。 只见成是非那枯瘦的周身皮肤之下,竟密密麻麻地烙印着无数墨绿文字! 像是古老的符文,又像是某种神秘的图谱。 “咦——” 王三丰发出一声惊疑,他俯下身,凝神细细查看。 越看,他的神情越是专注,越看,他眼中的震撼越是浓烈。 他似乎从这诡异的图谱中,看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 王三丰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无法确定的颤抖:“这......这似乎是.......”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一直如死人般的成是非,在听到他这句喃喃自语后,那具枯槁的身躯里竟爆发出骇人的力量! 他猛然惊坐而起,一双骨爪般的手死死攥住王三丰的手腕! 他浑浊的眼珠里,燃起了两簇幽绿的鬼火,死死盯着王三丰,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沙石摩擦般嘶哑的诘问: “你……看得懂这些经文?” 第77章 金刚不坏的深层奥秘,武道前路 “你……看得懂这些经文?” 成是非垂死病中惊坐起,一双枯瘦如骸骨的利爪,带着最后一点力气,死死钳住王三丰的手腕。 宛如一个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 王三丰手腕轻转,一股圆融无碍的劲力随之而生,乾坤挪移之力勃发,他的手臂仿佛化作了一条不受束缚的游鱼,轻而易举便从成是非的骨爪中滑脱。 “似曾相识。” 王三丰先是颔首,随即却又轻轻摇头:“不过其中关窍.....我还无法勘破……” 成是非见状,眼神瞬间暗淡了下去。 “经文之事,并非朝夕可解,你先养好身体,我们再一同参详。” 成是非恍若未闻,眼神空洞得能吞噬一切光亮,仿佛世间万物,皆与他再无关联。 王三丰见此,不再多言,只是摇头轻叹,伸手将他摇摇欲坠的身躯扶正。 他手掌看似随意往自己宽大衣袖内一探,再抬起时,指间已多了数枚闪烁着冷冽寒芒细长银针。 指尖微动,银针仿佛有了生命般,在他指间轻盈跳跃。 咻!咻!咻! 下一瞬,王三丰动了。 其动作快逾奔雷闪电,满室只见指影翻飞,根本看不清他如何出手。 银针每一次起落,都精准无误地刺入成是非周身要穴,从四肢到躯干,从头颅到脚心,密密麻麻,交错纵横,竟以银针织成了一张覆盖全身的璀璨银网! 随着每一根银针刺入,成是非那因精血亏空而早已干枯的躯体,竟像被强行凿开了一口口深井泉眼! 一股股微弱却精纯的生命潜能被硬生生榨取出来,汇聚成一道温和的暖流,在他几近死寂的经络中缓缓流淌。 这感觉,宛若久旱龟裂的大地,终于等来了第一滴甘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在发出贪婪而雀跃的悲鸣。 成是非空洞的眸光中,终于泛起一丝涟荡,那是源自身体本能的求生欲,他下意识就想挣扎起身。 “别动。”王三丰按住他的肩膀,“你一身气血,已然亏空殆尽,无异于油尽灯枯。常规药石无医,若要救你,必须行险,下虎狼猛药!” “我以金针刺你周身大穴,便是要强行榨出你这具肉身最后的生命潜能,为你搏那一线生机。” 王三丰随即在床沿坐下,再次伸手搭上了成是非冰冷的手腕,指尖轻触,一股精纯内息透体而入,探查其脉象。 “嗯……?” 这一探之下,饶是王三丰心境古井不波,也不由得掀起一丝波澜。 他探入的内息如泥牛入海,在成是非的奇经八脉中,竟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内力痕迹!空空如也,仿佛一个从未练过武的普通人。 王三丰脸上第一次流露出震惊:“你体内竟无半分内力?那你……是如何催动武功,又是如何与朱无视对抗的?” 没有内力,成是非是怎么推动金刚不坏神功的? 没有内力,成是非怎么能与朱无视抗衡这么久? “朱无视?嘿嘿……呵呵……” 听到这个让他悔恨交加的名字,成是非浑浊的眼珠里,骤然燃起了两簇幽绿的鬼火。 他干裂发黑的嘴唇翕动着,喉咙里挤出沙石摩擦般的嘶哑声: “那……老贼呢?” “他……最后……怎么样了?” 王三丰的回答云淡风轻:“被我废了丹田气海,一身功力化为乌有,交由曹正淳押回京城,交由朝廷发落了。” 一言落,满室寂静。 成是非整个人都僵住了,愣愣地看着王三丰,仿佛要确认这不是幻觉。 数息之后,一阵压抑不住的、畅快淋漓的惨笑从他喉咙深处爆发出来:“哈哈……哈哈!朱无视!你这老贼!也有今天!!” 笑着,笑着,两行浑浊的泪水却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顺着他那布满灰败死气的脸颊滚滚滑落,冲刷出两道狼狈的泪痕。 那是复仇的宣泄,是亲人沉冤得雪的告慰。 良久,待他笑声渐歇,只剩下压抑的抽泣,王三丰才再度开口,忍不住追问: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会没有一丝内力的迹象?” 成是非的呼吸渐渐平复,他沉默了许久,仿佛在回忆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最终才用那破锣般的嗓音,缓缓道:“我的金刚不坏神功,不以力尊,而以体胜,它……从不走丹田气海之路。” “不走丹田内力之道?!” 王三丰闻言,双目之中迸射出前所未有的精光,兴趣被彻底点燃:“大明武道万千,法门各异,但万变不离其宗,皆是以丹田为根基,行气运功,流转周天。” “你这门功法,竟能另辟蹊径,寻找到一条完全脱离丹田的武学大道?” “不知……可否为我解惑?” 成是非苦涩地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悲凉:“并非我故步自封,不愿相告。而是这门神功,乃是我爷爷古三通,专门为了克制‘吸功大法’这类邪功,呕心沥血而创。” “爷爷临终之前,以灌顶大法将毕生功力强行推入我的体内,助我一举功至大成。因此,我……也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话匣子一旦打开,尘封的记忆便如潮水般涌来。 成是非断断续续地,将一切缘由和盘托出: 朱无视如何用阴谋诡计,将他那惊才绝艳的爷爷古三通擒获…… 又如何将爷爷囚禁于护龙山庄不见天日的地牢深处…… 古三通在地牢之中,为了有朝一日能让后人克制那门霸道邪功,是如何耗尽心血,创出了这门不依赖内力的‘金刚不坏神功’…… 以及最后,在生命尽头,又是如何将这门神功连同他最后的生命力,一同灌顶给了自己,强行替他将‘金刚不坏神功’推至大成...... 王三丰静静听着,神情肃穆,肃然起敬。 接着,成是非的声音愈发低沉:“可惜,这门神功终究是仓促而成,尚有诸多难以弥补的致命缺陷。一生之中,只能施展三次。” “一旦超过三次,便会气血逆流,体魄崩溃,经脉寸断而亡。” “我为了对付朱无视,已经连续施展了三次。第四次……虽被阁下拦下,让我勉强活了下来,但也免不得落得一个精血殆尽,气血亏空的下场。” “原来如此。”王三丰了然地点了点头,“你若想彻底恢复,就必须吃透这门功法的真正原理,从根本上解决你身体的问题,补全它的缺陷。” 成是非的脸上,满是死灰般的惨淡:“可是,这门功法的原理,恐怕只有创造它的爷爷才真正懂得。他老人家……已经不在了。” “那可未必!” 王三丰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一声轻笑,如春风破冰。 话音未落,他猛然伸出双手,一左一右,悍然按在了成是非的后背。 “得罪了!” 轰!!! 成是非只觉得一股浩瀚无匹、精纯至极的内力,宛如天河决堤,猛然从王三丰的掌心涌入。 瞬间冲刷过四肢百骸,沿着他周身奇经八脉疯狂游走。 “收敛心神,快!立刻催动你的金刚不坏神功!” 王三丰一声断喝,成是非心神一震,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刻全力按照‘金刚不坏神功’那早已刻入骨髓的独特运功路线,引导这股外来的磅礴内力。 王三丰双目微闭,神凝气静,将自己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股涌入成是非体内的内力洪流之中,细细体悟着它的一举一动。 “咦!” 片刻之后,王三丰发出一声惊疑。 他惊奇地发现,随着成是非的功法运转,他渡入的那股堪称恐怖的内力,并未像天下间任何一门武学那般,最终汇聚于丹田气海储存起来。 而是如百川归海,万流归宗一般,尽数融入了成是非的血肉、筋膜、乃至骨骼深处。 最终,它们渗透到了成是非的每一寸肌肤之下。 然后……就那么消失了。 消失得无影无踪,却又仿佛无处不在,与这具肉身彻底融为了一体! 以王三丰那“见神不坏”,对人体细微之处了如指掌的恐怖洞察力,他将感知催动到极致,终于捕捉到了那些内力最终消失的终点。 那不是经脉,不是丹田,而是一个个遍布肤体,比毛孔更加细微,却又真实存在的神秘“点”。 “这……这是……窍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武道之路,竟然还能这样走……以身为炉,以窍为点,纳天地之力于己身……” 王三丰猛然睁开双眼,眸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神光,仿佛看到了一扇通往全新武道世界的大门! 第78章 人体穴窍图谱,黄庭经 以王三丰那“见神不坏”,对人体细微之处了如指掌的恐怖洞察力,他将感知催动到极致,终于捕捉到了那些内力最终消失的终点。 那不是经脉,不是丹田,而是一个个遍布肤体,比毛孔更加细微,却又真实存在的神秘“点”。 如同一个个旋涡,将内力吸收殆尽。 “这……这是……窍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武道之路,竟然还能这样走……以身为炉,以窍为点,纳天地之力于己身……” 王三丰猛然睁开双眼,眸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神光,仿佛看到了一扇通往全新武道世界的大门。 “好一个古三通!好一个另辟蹊径!” “不修丹田,不渡气海,反以周身无穷窍穴为根基。” “难怪,难怪金刚不坏神功能够克制吸功大法,因为其力量根本就不储存于丹田。” 王三丰的胸膛剧烈起伏,心中涌现无上敬意。 “古三通这番武学探索,当真了不起,了不得啊!” 王三丰的目光再次投向成是非皮肤上那些繁复无比的墨绿符文,终于明白为什么会如此似曾相识。 这分明就是一副描绘人体内部无尽神藏的……人体窍穴分布图谱。 国术中的见神境界,乃是打破虚空,见自身诸神而不坏。 这里的自身诸神,正是深藏于血肉最深处,繁若恒沙的细微窍穴。 所谓的打破虚空,见神不坏!不过是见到了身驱窍穴,对自己的身体掌握到了了如指掌的地步,进而随时修复损伤,不死不坏。 然而,成于斯,败于斯。 王三丰心中泛起一丝苦涩的叹息,为他那个时代的宗师们。 正因后世末法,绝灵断气,时代的枷锁何其沉重,纵使是王超、唐紫尘那般惊才绝艳的见神宗师,也只能将这无穷窍穴当作调整肉身,修补损伤的工具。 空入宝山,却不自知其珍! 便是王三丰自己,就算汲取了整座大明江湖真气之精华,也从未想过,可以如此深层地去开发利用这片沉睡在体内的星辰大海。 所以,他刚刚见到成是非身上那密密麻麻的墨绿符文,才会感觉异常的熟悉。 但一叶障目,却又未能明悟一切。 直至从成是非捕捉的这一个个神奇的点,方才当头棒喝,醒悟过来。 成是非皮肤上那密密麻麻的墨绿符文,根本就是一个人体窍穴分布图谱! 但随即,一个巨大的疑惑在他心中升腾: “既然古三通手上真有如此完整的窍穴图谱,为何他所创的‘金刚不坏神功’,却仅仅只运用到了皮肤表层的窍穴?” 王三丰眉头紧锁,这般残缺修炼方式,会使得运功时气血逆流到肤体表面。虽能换来一时皮肤色如古铜,坚如金刚。 但在王三丰看来,这与饮鸩止渴,又有何异? “除非……”一个念头划过脑海,“这经文图谱,并非古三通所创,甚至……他自己也未曾完全勘破?” 想及此,王三丰沉声问道:“成是非,你身上这神秘经文,是怎么来的?” “这……”成是非摇头:“不可说,除非遇到能看懂他的人。” “快说!”王三丰不耐烦道:“我或许已经看懂了这经文的意义。” 成是非闻言,双眼猛然瞪大,声音都因为激动而变了调: “当真?!” “这并非什么神秘经文。”王三丰压下心中的波澜,耐心解释道:“而是一副完整的人体全身窍穴分布图谱。” “现在,可以告诉我它的来历了吗?” 成是非见状,脸上涌现出狂喜,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一切和盘托出: “这经文,乃是开国国师刘伯温传下,由我爷爷古三通一直舍命保管,只为等候一位天命之人。” “我爷爷临终时,将其铭刻到我身上。爷爷有言,有朝一日遇到能看懂这些经文的人,他就是天命之人。并临终交代,经文不能丢,传承不能断。无论付出何等代价,都必须将这‘天命经文’,完完整整地送到那位天命之人的手上。” 成是非的目光灼灼地望着王三丰,颤抖的问道: “你……难道就是我爷爷等了一辈子的……天命之人?” 王三丰闻言,整个人如遭雷击,彻底呆住了。 “又……又是刘伯温?” 这个名字,仿佛一道贯穿时空的宿命丝线,将所有的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他是不是天命之人?王三丰不知道。 但当“刘伯温”三个字从成是非口中说出时,王三丰心中便涌起一股无比强烈的直觉: “这图谱,这经文,绝对就是刘伯温想要传递给自己的!” “可是,这又是为什么?” 王三丰苦思而不得其解,索性将这纷乱的思绪暂且压下,回归现实。 “如此,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王三丰的思路豁然开朗。 “后世国术时代,因天地绝灵的缘故,武者只能转而求内,将肉身开发到极致,故而能‘见神不坏’,洞察入微。” “而这大明时代,天地元气尚存,武者更重真气修行,反而对肉身的打磨远远不及后世精微。” “所以,古三通纵是天纵奇才,也仅仅凭着自己的摸索,勘破了体表皮肤处的窍穴,导致创出的‘金刚不坏神功’有如此巨大的缺陷。” “此非战之罪,实乃时代之局限!” 就在此时,一声清亮的鸽哨划破长空。 一只信鸽穿过殿堂,落在了他的肩头,收拢了沾染着风霜的羽翼。 这是天鹰教下山之际为他准备的飞鸽。 王三丰心中一跳,连忙取下信筒,展开信纸,只看了一眼,脸上便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狂怒。 “真是混账!” 一声怒喝,如同九天惊雷在殿内炸响。 成是非吓了一跳,抬头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王三丰将手中信纸递出,成是非扫过,只见上面写到: “张翠山夫妇因放心不下被少林带走的‘金毛狮王’,已于武当回山途中脱队,携子无忌转道少林……” “途中遭那喜吸幼童人血的‘青翼蝠王’韦一笑截杀,张翠山重伤未愈之下,无忌被其掳走!” “待武当、天鹰得知消息,倾巢而出,寻至蝠王踪迹时,其人已寒毒攻心,人事不省。而幼童张无忌,已不知所踪。” 良久,王三丰再次恢复了那种高渺淡漠的神情,只是眼神深处,多了一丝俯瞰岁月流转的沧桑。 他负手而立,目光仿佛穿透了殿宇的阻隔,望向了无穷遥远之地。 “终究……还是如此。” “历史的齿轮,终究被人世间的羁绊,强行拨回了原有的轨迹。” “张无忌,终究还是转入了他命运固有的痕迹之中。” 他的声音悠悠,不带悲喜,仿佛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成是非却听得心惊肉跳,他完全不明白王三丰话语中的深意,只觉得眼前这位‘曾教主’,越发深不可测。 说罢,王三丰转身走向案台,提起狼毫,给天鹰教及武当山传信: “无需担忧无忌,日后他自当现身。” 接下来的时日,王三丰便在光明顶上彻底安顿下来。 每日里,除了为成是非梳理经脉,调理身体外。随便,将成是非身上的那副神秘经文,一笔不差地拓印了下来。 “黄为土,位镇中央;庭为庐舍,诸神之住所。” 他将这幅刚刚拓印下来,承载着人体无上奥秘的图谱,命名为: 《黄庭经》 王三丰凝视着纸上那繁复如星河的图文,仿佛看到的不再是经文,而是一扇通往永恒不朽的武道玄门。 他要循着这张图,点亮体内的亿万星辰。 他要入主黄庭,亲见自身体内的那无穷“神明”。 一个前所未有的宏大野望,在王三丰心中疯狂滋生。 他要以此为基,将自身全身窍穴测量出来,开创一门直指武道本源,震古烁今的无上武典! 第79章 东厂西厂 国术之巅,谓之见神。 可见肉身细微之处的无数‘神灵’。 然而,那‘神灵’并不是虚无缥缈之鬼神,而说的是那亿万潜藏于血肉深处,主宰着人身体的运行的敏感穴位,如同传说中执掌人体宇宙的诸神。 这一步,王三丰早已达到。 他能够见诸己身,感知肉身最为细微之处的无数敏感窍穴。 但是,如果要想深度开发利用窍穴宝藏,只是感知的程度是远远不够的。 要想真正推开那扇门,攫取那无尽的伟力,便必须将这些‘神灵’找到,精准定位。 在王三丰的设想中,他要以自身真‘炁’为引,化作贯穿人体的星河,将这亿万沉睡的窍穴,悉数纳入一个完美的循环体系。 以真气内力浇灌周身窍穴,达到气贯周身的境界。 而要想达到这一步,就首先必须将其精准的测量出来。 要知道,‘差之一厘谬之千里!’如果稍有差池,就是一个走火入魔,经脉尽断的下场。 容不得他不得不小心。 而且,人之穴窍,藏于体内,细微不可分辨,再加上人体不同,各有差异。 这就注定《黄庭经》上的图谱,只能参考,不可尽信。 他必须亲自去丈量,去描绘,去构建属于自己的那片宇宙星空。 这,无疑是一项耗尽心血,繁琐到令人绝望的浩大工程。 所幸,成是非那具金刚不坏神功大成的身躯,便成了他手中完美的‘星象仪’。他只需多次输入内力验证,花些时间,就能很快上手,勘探出部分窍穴出来。 王三丰引动一缕细微如丝的内力,如最精巧的刻刀,小心翼翼地探入成是非的肌肤之下。 他的神意附着其上,感受着每一缕内力的消失之处。 验证,记录,再验证。 时间在光明顶上仿佛失去了意义。 当王三丰沉下心,在成是非身躯上探测肤体窍穴,窥探人体宇宙之际,千里之外的大明京都,正荡起一场场风云涟漪。 自朱无视倒台,西厂独自坐大。 时逢东厂大都督曹正淳,携功重返朝堂,游弋于权力中枢。 明宪宗朱见深乐见其成,鼎力扶持东厂另立一极,与西厂分庭抗礼,以求朝堂平衡。 而雨化田因修行‘天阴功’,不仅赋予他绝世的武功,更赠予他一副足以颠倒乾坤,雌雄莫辨妖异容颜。 五官精致得不似凡人,肌肤白皙剔透,仿佛月光凝成的玉石。 那张仿佛凝固了光阴,不见丝毫岁月痕迹脸庞,最终还是引来了深宫之中,那位年华老去,色衰爱弛的万贵妃注意。 韶华不再而日渐惶恐的万贞儿,开始频繁宣召雨化田入宫,名为请教驻颜保养之法,实则探寻那青春不老秘密。 一来二去之间,雨化田攀上了最受朱见深宠爱的宠妃万贞儿万贵妃。 有了万贵妃的支持,西厂的权势如滚雪球般疯狂膨胀,雨化田三个字,成了悬在整个京城上空的利剑。 他肆无忌惮地罗织罪名,清除异己。 兵部尚书陈钺、威宁伯王越这等朝堂重臣,亦不过是他股掌间玩物,最终纷纷匍匐于其脚下,沦为鹰犬爪牙。 成化二十一年,公元1485年,东厂掌印太监梁芳因其奢靡无度,挥霍宫中财物,触怒龙颜,遭朱见深当众斥责。 西厂嗅到血腥味,闻风而动,趁机发难。 一桩策划废黜太子朱祐樘,另立新储惊天大案,被西厂从陈年旧案中“挖掘”而出,矛头直指梁芳。 消息一出,朝野震动,人心惶惶。 东厂都督曹正淳亦受牵连,百口莫辩,最终被一道圣旨打入天牢,锒铛入狱。 自此,东厂由大太监万喻楼接管,然大厦将倾,独木难支,逐渐被排挤出权力核心。 而西厂则挣脱了最后一丝束缚,独自盘踞于朝堂之巅。 一时间,雨化田权倾朝野,熏天赫地。 雨化田出行,銮驾仪仗竟隐隐有亲王之威,公卿大臣,无论品级,皆需避让。 紫禁城郊,大觉寺。 这座平日里庄严肃穆的古刹,今日却被一股紧张肃杀的气氛所笼罩。 东厂都督万喻楼,就在龙江水师检阅之上,被那个名为赵怀安的逆党,当众枭首! 大雄宝殿内,鎏金佛陀低眉垂目,悲悯地注视着座下几个惶惶如丧家之犬的东厂核心。 “奏本……奏本到底该如何写?”一个尖利嗓音划破死寂,他脸上的肥肉因激动而颤抖,“都督殉国,我等护卫不力,这可是泼天大罪!” 另一名官员满面狰狞,一拳砸在冰冷的梨花木桌上,震得茶盏嗡嗡作响。 “又是赵怀安!那个阴魂不散的江湖剑客!” “他将我东厂颜面踩在脚下,逼得我等藏身于此,此仇若不报,我东厂百年威名何存!” “报?拿什么报?”一个阴恻恻声音响起,“龙江水师万千士卒环伺,都督依旧身首异处!你我几人,谁是那赵怀安的对手?” “此事必须压下!谁敢越过我们向御前奏报,杀无赦!” 争吵,恐惧,歇斯底里,在这庄严佛殿内交织成一曲末路悲歌。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 一名小校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血色尽失,声音抖得不成调。 “禀……禀副都督!西……西厂雨公公……他……他来了!” “雨化田?!” 三个字仿佛一道惊雷,炸得殿内众人瞬间失语。 副都督尚铭猛然起身,如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他来做什么!我东厂的事,与他西厂何干!”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已逆光而入,步履优雅,却带着碾碎一切的霸道与凌厉。 他身披锦缎长袍,金银丝线密织,绣满无数诡谲繁复的向日葵图纹,在殿内昏暗烛光下,流淌着妖异光华。 一名西厂番子无声上前,钻入锦缎长袍之下,双膝跪地,躬下身躯,脊背挺得笔直,竟是化作一张人凳。 雨化田看也未看,在那件绣满诡谲繁复向日葵暗纹金银丝线锦缎长袍下摆一撩,便旁若无人地坐了下来。 仿佛这座千年古刹,此刻已然是他西厂衙门。 他扫视了一圈屋内的东厂众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 “一个江湖剑客,就把你们搞得杯弓蛇影,连自家的大门都不敢进,躲到这儿做了缩头乌龟。人家都杀上门了,还敢说与我不相干?” 尚铭等人面皮火辣辣地疼,硬着头皮反驳道:“什么杀上门?不过是来了几个乱党,东厂自会处决他们!” “龙江水师检阅,重兵防守,一个姓赵的无名小贼,三招两式就取了万喻楼的性命,剩下你们几个不堪一击的无胆鼠辈,拿什么本事处置此人?”雨化田毫不留情地嘲讽: “那天万公公可不是一时失手大意,而是低能!瞧瞧,东厂几个所谓的高手都让人屠戮殆尽,司礼、监掌、印房,就快轮到你们几个了!” “放肆!”副都督气得满脸通红,猛地一挥袍袖,桌上一盏滚烫的热茶如离弦之箭,挟着一股内劲,直奔雨化田面门! 雨化田却连眼帘都未曾掀动一下。 他只是随意地,用靴尖在地面轻轻一踏。 “咔嚓!” 脚下坚硬的古朴青砖,瞬间蛛网般龟裂开来。 他脚尖再轻轻一挑,一颗碎石子便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残影,后发先至! “砰!” 一声脆响! 尚在半空的青瓷茶杯,瞬间炸成齑粉! 滚烫的茶水混合着碎瓷,劈头盖脸地泼洒开来,将尚铭以及他身后的几名东厂官员淋了个通透,狼狈至极。 “你...........” “雨化田,你做的太过了!” 尚铭浑身湿透,热气蒸腾,脸上却一片冰寒,他死死盯着雨化田,厉声质问:“这是我东厂内部之事,你西厂凭什么来搅局!这与你何干!” “你问与我何干?”雨化田冷笑一声,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现在我就来告诉你,东厂破不了的案由我西厂来破。” “还有,你们听好了:东厂不敢杀的人,我杀!东厂不敢管的事,我管!” “一句话,东厂管得了的,我要管;东厂管不了的,我更要管!” 他抬起眼,目光扫过堂上噤若寒蝉的东厂众人,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忘了告诉你们,本督主,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这几个字,仿佛来自九幽的敕令,不仅让在场的东厂众人满脸铁青,阴沉如水。 更是让整个京都的文武百官,夜不能寐,人人自危。 “呵!” 面对敢怒不敢言的东厂,雨化田站起身,一声轻笑,满含不屑。 再不看这群废物一眼,优雅地转身,拂袖,在那群黑衣番子的簇拥下,施施然离去。 望着雨化田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尚铭紧握的双拳,指甲早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殷红的血。 他阴鸷的眼中,燃起两簇怨毒的鬼火。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雨化田……” “咱家跟你,不死不休!” 第80章 人体九窍,九阳神功 很快,一出精心编排的大戏,在明宪宗朱见深面前上演: 尚铭亲自挑选的宫中太监阿丑,扮做一个疯疯癫癫的醉汉,在御前撒泼。 旁边的太监配合着高声尖叫:“皇上驾到!还不跪下!” 阿丑烂醉如泥,毫无反应,依旧疯言疯语。 那太监换了个说辞,声音里带着一丝刻意的惊恐:“雨公公来了!雨公公来了!” 话音未落,阿丑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个激灵跳将起来,惊慌失措地四处躲藏,口中还嘟囔着一句让空气都凝固了的话:“如今这世人,只晓得有雨公公,哪里还知道有皇上啊!” 朱见深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紧接着,阿丑又摇身一变,模仿着雨化田的样子,手持两柄金漆板斧,走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神态倨傲,惟妙惟肖。 “你这阉人,为何持斧?” 阿丑眼皮一翻,用一种阴阳怪气的语调回答:“咱家就靠这两把斧子,砍尽天下不平事!” 他得意洋洋地挥舞着斧子,一指左,一指右。 “左边这个,是威宁伯王越!” “右边这个,是兵部尚书陈钺!” “谁敢不从,一斧一个!” “哐当!”朱见深手中的玉杯,被狠狠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脸上再无一丝血色,阴森得如同万年玄冰,殿内的温度仿佛骤降了数十度。 “好……好一个雨化田!” “好一个西厂!” 那夜,诏令连下,雷霆震怒。 西厂,罢! 在万贵妃哭红了双眼的求情下,雨化田侥幸保住一命,被贬往南京御马监。 然而,墙倒众人推,次月弹劾奏章堆积如山,朱见深再次下诏,将雨化田贬为南京奉御,其党羽被连根拔起,悉数罢黜。 成化二十三年,公元1487年。 年已五十八岁的万贵妃,再厚的脂粉也遮不住岁月的痕迹。 一名新来的宫女在背后暗中议论她的容貌,恰被她听见。 积压已久的恐惧与愤怒瞬间爆发,她盛怒之下,亲手挥鞭抽打那名宫女,情绪过于激动,只觉喉头一甜。一口浓痰猛地涌上,堵住了她的呼吸。 她双眼暴凸,死死地抓住自己的喉咙,在极度的恚恨与羞惭中,窒息而亡。 《明史·万贵妃传》的记载冰冷而简短:“怒挞宫婢,婢惊逸,贵妃恚且惭,痰涌不复苏”。 万贵妃的死讯,如一柄重锤,彻底击碎了朱见深的精神世界。 他抱着万贵妃冰冷的尸体,仿佛失去了灵魂的木偶,喃喃自语。 “贞儿……万侍长去了,我……朕,亦将去矣!” 他的世界,崩塌了。 自此,这位帝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所有的精气神都被抽空,彻底垮塌。 同年八月,他追随着他爱了一生的女人,溘然长逝,终年四十一岁。 这段扭曲而深刻的情感羁绊,终究化作了明朝宫廷史上,最令人唏嘘的一抹血色。 皇太子朱佑樘继位,以次年为弘治元年。 天命更迭,京都风云动荡。 而这一切,似乎都与这绝云气,负青天的光明顶,毫无干系。 光明顶上。 王三丰静坐于榻上,双目紧闭,气息寂然。 然而,在他的精神识海之内,却是运转不息。 一幅浩瀚的人体星图,正缓缓轮转,一百零八颗璀璨的窍穴光点,如漫天星辰般闪烁不定。 他正以自身无上心力,穷尽神思,试图为这片孤立的星辰,勾勒出一条完美的运行轨迹,复原出‘金刚不坏神功’的功法路线。 他要摸清这门功法的运功原理,为成是非解决‘金刚不坏神功’的弊端,并为接下来推演自己的周天穴位功法积累经验。 三年,整整三年时光。 王三丰耗费了无数心血,才将成是非身上‘金刚不坏神功’的窍位测量完毕,绘制成图。 ‘金刚不坏神功’涉及一共一百零八窍穴个窍穴,皆属于人体体表大穴。 这百余窍穴,星罗棋布,遍及体表,仿若一件覆盖全身的星辰宝甲。 但当王三丰试图将它们串联,构建一个周天循环,却仿佛陷入了一个无解的迷宫。 以王三丰如今对人体奥秘的洞悉,对真气运行的掌控,短短月旬时间,便被他勾勒出数十种内力循环图。 然而,每一种路线,都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高墙,总有那么几颗顽固的星辰,被排斥在外,无法融入。 他陷入了与那绝代奇才古三通,一般无二的死局。 “古三通此人,确是天纵奇才,敢为天下先,竟想另辟蹊径,在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之外,开辟出一条全新的武学道路。” 王三丰的内心深处,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这条路,几乎就要通天,可惜,终究是差了那至关重要的一步。” “一百零八窍穴无法圆融一体,循环自生,便只能靠燃烧自身气血精元强行催动,这才留下了使用不得超过三次的致命破绽。” 王三丰身后不远处,一个身影懒洋洋地斜倚着。 正是成是非。 历经王三丰三年不计代价的内力滋养,他那濒临油尽灯枯的身躯,早已枯木逢春。 一头乱糟糟的干草卷发,如今已恢复了乌黑光泽,在微风中肆意飞扬。 配合一张市井狡黠与玩世不恭的脸庞,显得痞性十足。 成是非嘴里叼着一根不知从哪扯来的狗尾巴草,两条腿架在一起,百无聊赖地晃悠着,等待着王三丰这一次的推演结果。 “呼!” 一阵悠长而压抑的气息,从王三丰体内缓缓呼出,带着一股深深的疲惫。 王三丰睁开了双眼,那双原本神光湛然的眸子,此刻布满了细密的血丝。 成是非见状,一个翻身坐起,刚想开口,就看见王三丰冲他疲惫地摇了摇头。 “还是不行。” 王三丰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沙哑,伸出手指,按压着突突跳动的眉心。 “这一百零八个窍穴,绝大多数都位于人体皮膜肌理的末梢,如浮萍无根,只有寥寥数个,勉强与奇经八脉的主干有所牵连。” 王三丰的眉头紧锁成一个川字:“想将它们全部纳入一个完美无缺的运功体系,缔造出真正的周天循环,似乎有些不太可能。” “我说,曾兄,你是不是钻牛角尖了?” 成是非挠了挠乱糟糟的卷发,一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模样:“依我看啊,非得把这一百零八个穴位全用上干嘛?能连上多少算多少呗,难道少几个,这天还能塌下来不成?” 轰隆!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成是非这句漫不经心的话,落入王三丰耳中,不啻于一道九天惊雷,当头棒喝。 “错了……我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王三丰的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 “我不该妄图一步登天,将这一百零八颗星辰一口气全部点亮……” “我应该反其道而行之!先从这片星海中,找出那几处重要大穴,以它们为基点,构建出一个最稳固,最简约的框架!” “然后,再以此为根基,以点带面,由简入繁,如水银泻地般,将剩余的窍穴逐一渗透,缓缓纳入这个体系之中!” 念头通达,茅塞顿开! 王三丰霍然起身,抓起一旁的炭笔,在那张绘制了三年,早已烂熟于心的一百零八颗穴位图上,开始了疯狂的写写画画。 “曾兄,你这是……想通了?” 成是非揉着乱发,凑了过来,脸上满是好奇。 王三丰此刻已然物我两忘,心神完全沉浸在那张穴位图与识海中的星图之间。 他凝神静气,将这月旬间推演出的数十种失败的内力循环路线,凭着记忆,一一在图上勾勒。 一道,两道,十道,数十道…… 杂乱无章的线条,在穴位图上层层叠叠,交错纵横,很快就将整张图纸变得漆黑一片,如同混沌初开。 “嗯?这是……” 成是非本来看得一头雾水,但随着那交错的线条越来越多,他渐渐瞪大了眼睛。 他惊骇地发现,在这片混沌的墨迹之中,随着层层叠叠的线条重叠交错在一起,竟然发现有几处异常繁杂的节点,渐渐显现。 无论线条如何变化,如何蜿蜒曲折,都终将汇聚于此,仿佛万川归海,百鸟归林。 这些点,是所有失败路线图里,唯一的共同之处。是这片混沌星图中,永恒不变的枢纽。 不多不少,恰好九个! 当这九处关键节点从混沌中凸显而出时,王三丰的眼神亮得吓人,仿佛有两轮太阳在他的眼眶中燃烧。 他的手指,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重重地点在了第一个节点之上。 语气中,充斥着发现新天地的狂喜: “第一颗!眉心天庭!此为神魂之所,紫府之门,为众神所尊之地!” 话音未落,他的手指闪电般划过,点向图纸下方: “第二、第三颗!双足涌泉!上承天庭之气,下接地脉之阴,是为‘地极二窍’!” 紧接着,是第四、第五颗:“左右劳宫!此乃心经之源,掌力之泉,内劲由生,外力所发!” “此为膻中!气海之宗,主宰一身之气!” “此为神阙!先天之本,性命之根!” “此为关元!藏精之府,命蒂之所!” “此为命门!真火之源,生命之动力!” 当王三丰将这九颗大穴一一喝出,它们在图纸上仿佛被赋予了生命,绽放出灼灼光辉,彼此遥相呼应。 一个看似简约,却蕴含无穷变化与无限可能的全新内力循环系统,跃然纸上。 “这九大窍穴,尽皆是人体至阳大穴,以此为基催发出的内力,必是刚猛无俦,煌煌如日!” “并且,它们全部位于经络主干之上,真气运行,堂堂正正,再也无需剑走偏锋,这就彻底规避了‘金刚不坏神功’燃烧气血的致命弊端!” 王三丰手持炭笔,望着这张全新的杰作,豪情万丈。 “这门神功,脱胎于‘金刚不坏’,却又远胜于它,当有一个全新的名字。”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声震云霄。 “便称之为——” “《九阳神功》!” 第81章 端坐光明顶,等一个人 时光,是最无情的轮回,日月轮转,春秋往复。 光明顶之巅,万籁俱寂。 群山皆被皑皑白雪覆盖,银峰静默如玉龙蛰伏。 朔风卷过,雪沫飞溅如碎琼乱玉。 王三丰孑然一身,立于绝巅。 玄色衣袂猎猎作响,任凭那如针刺骨的凌寒雪风,吹拂他墨染的长发与宽大衣袍。 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与神秘。 宛如一尊遗世独立的仙人。 东方天际,一抹绯色悄然晕开,随即,一轮煌煌大日刺破厚重云层。万道金光倾泻而下,为这苍茫无垠的银色世界,镀上了一层庄严而温暖的神晖。 王三丰缓缓抬手,接住一片悠然飘落的雪花。 冰晶在他温热的掌心,迅速消融成一滴剔透的水珠,映照出他深邃不见底的眼眸。 他举目远眺,视线穿透无尽风雪。 在那死寂的雪被之下,竟有数点倔强的绿意刺破银白,细枝如剑,悄然挑破寒冬的封印。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王三丰的唇角逸出一声极轻的呢喃,似感慨,又似叹息:“又是一年了啊!“ 叹息声被风裹挟着撞向千仞雪壁,碎成空谷回响。 1457年,他踏着土木之役和夺门之变连续荡起的历史余波,亲身走进了这最后一个辉煌而壮阔的汉人王朝。 曾赤脚行医六年,以双脚丈量天下,见遍了所谓的侠客好汉,也窥尽了潜藏于江湖草莽间的真气奥秘....... 也曾于武当山炼炁十余载,推演‘炁’道功法,接续国术前路....... 更曾驾一叶扁舟,远赴汪洋海外,孤身漂泊十年,只为寻觅那消失无踪的张翠山夫妇....... 最终,他又在这光明顶上,埋首十余载,丈量周身窍穴,创武演武,在方寸人身之内,推演一方武道乾坤....... 不知不觉,他降临这方时空,已是四十余载光阴。 然而,岁月这把无情的刻刀,在他身上却仿佛失去了所有效用。 或许是穿越时空带来的异变,又或许是《推背图》那神秘卦文的庇佑。 王三丰的容颜,竟如被光阴凝固。非但没有一点岁月的痕迹,反而……随着时间的沉淀,愈发显得年轻俊逸,气韵如渊,仿佛与天地融为了一体。 这四十余年,王三丰沉浸于此,融入于此,吐纳呼吸,汲取着一个煌煌王朝最深沉厚重的底蕴。 从最初江湖草莽身上收罗完善真气功法,到后来从东方不败身上领悟那超凡入圣的武道意志,再到最终,在成是非身上窥探到人体宇宙那浩瀚如星海的周天窍穴之秘。 王三丰,早已在国术那坚实地基上,硬生生踏出了一条通天武途。 “如今,我已丈量出周身窍穴.......” “其中足太阳脉气所发者七十八穴,足少阳脉气所发者六十二穴,足阳明脉气所发者六十八穴,手太阳脉气所发者三十六穴,手阳明脉气所发者二十二穴,手少阳脉气所发者三十二穴,督脉气所发者二十八穴,任脉之气所发者二十八穴,冲脉气所发者二十二穴,足少阴舌下,厥**中急脉各一,手少阴各一,阴阳蹻各一,手足诸鱼际脉气所发者,另除去部分窍穴横跨两脉,凡三百六十五穴也,合一周天之数。” “三百六十五穴,散落周身各处,乃气机交汇之要处。” “至此,我已算是将这座盛世武林的所有武学精华,尽数吸收完毕。” “只是,接下来,要想将这三百六十五处大窍尽数熔于一炉,却绝非易事。虽已经有了‘九阳神功’那最稳固,最简约的框架,但要以点带面,由简入繁,将这三百六十五处大窍逐一渗透,纳入一个完美无缺的运功体系,缔造出一个真正的大周天循环,注定是个漫长的磨合过程。” “那么……我也差不多,是时候离开了。” 王三丰孤立于山巅,目光掠过万里江山,心中思绪万千:“可是……” 就在此时。 一声悠扬的晨钟自光明大殿传来,其音清越,穿透风雪,惊得满树积雪簌簌而落。 雪粒在初升的朝阳下,折射出亿万点细碎金芒,恍若漫天星辰坠落凡间。 一阵刻意放轻,却依旧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声的脚步,由远及近。 成是非神色复杂地望着山崖边那道孤寂的背影。 只见崖边,‘曾教主’静静伫立,挺拔的身姿在风中摇曳,给人一种错觉,仿佛下一瞬,王三丰便会乘风而起,破空而去,飞升于无尽的苍穹。 这一刻,成是非心中猛地涌起一阵强烈的、无法言喻的预感。 他感觉到,眼前这位神秘莫测的‘曾教主’,随时都会像风一样,彻底消失。 这让他,有些莫名的烦躁。 成是非用力晃了晃脑袋,像是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烦恼全都甩出去,旋即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吊儿郎当模样,用一种极其夸张的语调,揶揄着高喊: “我滴大教主喂,这么大早,又在这儿思考人生呐!” 王三丰瞬间从那宏大的思绪中回神,所有高远的谋划与离去的念头,在这一刻尽数消散。 他转过身,脸上露出一抹淡然的笑意,同样用轻松的语气调侃回去:“我当是谁?原来是我们明教威名赫赫的‘光明右使’阳大人啊!” “呃!” 成是非的表情瞬间僵住,旋即尴尬地挠了挠头,嘿嘿一笑。 在山上这十余年,成是非的身体早已痊愈,一身精湛功夫,在王三丰的指点下,更是突飞猛进,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而那‘金刚不坏神功’也是破而后立,在王三丰那简约却又蕴含无限可能的‘九阳神功’基础上得以完善,再也没有了原先一生只能催动三次的致命限制。 这使得成是非经常手痒,催动功法,弄得自己浑身金光闪闪,四处显摆。 只可惜,这偌大的光明顶上,除了王三丰与他,再无他人。闲不住的成是非古灵精怪,竟自封‘明教光明右使’,跑下山去,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和那一身唬人的金光,忽悠了一大帮走投无路的江湖人士入教,硬是让这死气沉沉的光明顶,重新热闹了起来。 而且,痞里痞气的成是非总嫌自己名字不够响亮,竟然还给自己改了好几次名。 最开始跟着他爷爷的姓,改成‘古是非’,后来又觉得不好听,换成了‘古逍’,意为从此要‘逍遥自在,无拘无束’。 结果被王三丰打趣了许久后,成是非又觉得自己每次变身都金光闪闪,阳气十足,一个‘古’姓已不足以形容他光明万丈的伟岸气质,于是,又给自己改成了‘阳逍’。 对此,王三丰也是哭笑不得。 “这大明朝,改名换姓,换马甲的传统,倒是一脉相传。” “东方不败......任我行......雨化田......没想到......如今,成是非也爱上了这换马甲的游戏......” 但不可否认,成是非的存在,给王三丰在山上这清苦如水的日子里,增添了无数欢乐。 更遑论,成是非还将王三丰最不擅长,也最不耐烦的创教琐事,一手操办,将这草创的‘明教’,打理得有声有色。 成是非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立刻生硬地转移话题: “曾教主,你老人家天天站在这崖边,到底在看什么名堂?难不成真能从这云海里,看出个仙女来?” 王三丰倒也不在意他的这点小聪明,声音温和得如同拂面春风:“我在等一个人。” “谁呀?”成是非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什么人这么大牌面,值得你天天在这吹冷风等着?” 王三丰的视线再次投向那云海翻腾的南方天际,目光变得悠远而深邃,轻声吐出了几个字,声音轻得仿佛随时会散在风里。 “那是一尊未来的圣人。” 话音落下,王三丰在心中暗自思量:“《瘗旅文》……龙场驿丞……” “算算时日,此刻的他,应该在诏狱里了,也快被贬谪南下了吧?” “我……在离开之前,也该在这光明顶,为他做些最后的准备了!” 第82章 圣心启世,阳明守仁 随着真嗣的一声招呼,突然出现的男子才发现真嗣的存在,于是上前打起了招呼。 但是她并没有表现出来,毕竟参不参加这是沐毅自己的事情,她没有权利干涉。 “你…你既然毁了祖宅,你知道…”白尧气急,在周老的示意下住口,白家的秘密不能泄露出去。 “我感觉我有一种想胖揍你一顿的冲动,七杀,你觉得呢。”欧阳绝回头瞅了一眼正打算向我走来的七杀,随后向他询问起来。 这年代,球队的大名单最多15人,尼克斯的大名单已满,想签下新球员,必须要裁掉一个老球员。没多久,厄尔·博伊金斯就被叫到了总经理办公室。 在狐媚的脸上流过,可是奇怪的是并没有流下脖颈,而是全部停留在了狐媚的脸上。 哼,母亲刚刚出事,窦氏就忍不住了。温玉蔻冷笑,将药缓缓倒入一旁的花盆里,黑色的药汁瞬间融入泥土之中。 “饶过他们吧,咱们就当成是没看见,继续咱们的挑战吧,下一个谁来。”我也是无奈的摇摇头,对于那一对活宝,我真的是无话可说了,还是先做点正事吧。 “话说回来,我俩的属性加起来,刚好聚齐所有的属性,还挺配的。”周天摸了摸鼻子,自顾自地的说道。 我们现在所站立着的位置,刚好在第二个蓝色旋风柱将要袭过的地点,在欧阳绝出言预警之后,一行人迅速来到了第三个未发动的蓝色旋风柱躲闪地点,及时的躲过了第一轮的旋风柱袭击。 当天晚上,莲姨就开始四处借钱了,可是也就几十万的样子,而且房屋中介公司打电话给她,所她的租屋市场价格不好,真要买,也只能买十来万。 宋氏的声音明显比之前温柔很多,今天也打扮的很得体优雅。简溪没有想到她又过来找自己,微微笑了笑表示答应。 他眉眼中多了点憔悴跟难堪来,收敛了方才的傲气,便低下了龙头对着面前两人说道。 秦鸣点点头,那是古蛮族人一直在寻找的通往天外世界的唯一路径。 “下次不要乱跑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如果你再出点什么事我怎么办?”萧蜜儿紧紧拉住简溪的手,一分力道也不敢松。 大一新生们如今在军训,等军训完了之后就是迎新晚会,所以时间已经不多了。 “那帮蛮子可真是狡猾,竟然暗中偷袭我等!”有人愤愤说道,殊不知蛮族行为何尝能比的阴狱殿半分心狠手辣。 秦婠看到刀上的血,嫌弃地在他的高级西装上蹭了蹭,把血迹擦干净。 一击过后,叶鸿枫面色苍白无力,拄剑半蹲在地上。此刻的他,只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北澜来叶甩开左手,抚摸着太阳穴那种晕眩的感觉,不知从何时起便将一切都给冲淡了,淹没了。 赵昊沉声道,已然猜透赵清辉的想法,只是他不会傻到明知正面力拼不过,还要跟圣光骑士继续硬拼。 执行者上车后,四两大型装甲车依次启动,在车里倒不觉得吵,这车的隔音效果还真不错。 脱下军帽的时候,父亲亲吻了一下八一军徽,算是再次做一个告别吧。 所以当几名洞虚期的几人逃走,公孙才和钟离权也没有阻拦,他们也不想让这几人上去白白送命。 王亮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心里清楚,国涛又何尝不思念生他养的母亲呢? 王亮的目的很明确,日本人一再叫嚣着要用富士山当做出题的素材,再结合自己在走廊里听到的那段交谈,显然日本选手早就对富士山的相关资料进行了记忆。 一道倩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此地十几公里远的地方,她昂首远目,静静地注视着敬山之巅所发生的一切。 刚刚想罢,他就即将临近始魔的先头部队,脚下的震动感愈加强烈。他知道怕是用不了多久,后边和左右两边的始魔也将围过来。 “哎,我竟然把正事忘了,不过不抓也可以吧,估计它会自己变成干鱼。”陆不凡转身收拾其他儵鱼去了。 二分钟后,赵昊在四楼大厅又进行了番扫射,厅内直接多出了400多具充满血洞的尸体,鲜血将地面染得通红。 “思思呀,你不要吓爸爸呀,最近你和减减都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凡正义的语气说不出的关心。 现在她每天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打开窗户,闻着清新的空气狠狠的嗅上一口,心情一下子就变的很好起来了。 杨奶奶抹了下眼泪,又笑又哭地说道,太激动了,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岑墨回头正对上宋窈充满笑意的大眼睛,她弯腰把茶搁在茶几上,绸缎似的长发顺着肩头滑下,宋窈抬手把长发拢在耳后,直起身对他笑,皮肤白的发光,美丽的像是误落凡间的天使。 正在她打算做点什么打发一下时间时,迎面就碰上了欧阳朔口中的恶梦,富仁的妈妈黄东娜。 这要是换成是平时的他,估计早就一把提起来然后扛到自己的肩膀带回家去了。 在高层里,他们先前派出了四大领袖之一的无垠前去,目前为止还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不过有专门的部门调查得知,L市已经相当于与世隔绝了,来之凶猛,比当年的噩梦还要剧烈。 云琉璃的嗓音清脆又好听,在酒店富丽堂皇的大厅里格外具有穿透力。 月季花仙化出一个睡袋。睡袋中绘满了月季花。并施加法术于郭灵凌身上。 黑暗之箭有二枝穿过琴,直向郭含香射来。郭含香玉指一弹,手指上现出淡红的月季花,弹落了两枝箭。 刑天现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完整的人,那么刑天的肚子上所演化出来的鼻子,眼睛zuiba也开始进行了一个量化,这些鼻子,眼睛zuiba是从刑天的心里面所炼化出来的。 第83章 阳明南贬,三丰下山 弘治十八年三月,紫禁城笼罩在一片挥之不去的药味与阴霾之中。 龙榻之上,曾被誉为中兴之主的朱佑樘面色蜡黄,呼吸微弱如残烛。 他曾以为这不过是一场寻常风寒,却未料人心之毒,远胜病魔。 刘文泰,只因与内阁首辅刘健有隙,竟“以凉药进”,致使孝宗“下痢不止,元气大伤”。 朱佑樘感到自己的生命正随那止不住的下痢一同流逝,元气如决堤江河,一去不返。 五月初,孝宗自知不起,召刘健、李东阳等大臣至乾清宫托孤: “太子……厚照……顽劣,望……诸卿……善辅之。” 话音未落,帝王龙驭宾天。 1505年,正德元年,新帝朱厚照继位,大赦天下,诏狱洞开。 一队狱卫,将满身伤痕的王守仁从阴暗的牢狱中拽出。随即一纸冰冷的诏令,将其贬为贵州龙场驿丞。 即刻上任! 与此同时,相隔千里之外的南疆大山深处。 连绵的山脉如巨龙蛰伏,翻涌的云海似无尽汪洋,一座巍峨金殿于云海之巅,吞吐着万丈霞光。 光明顶。 倏然! 一道身影快如苍鹰搏兔,挟着撕裂空气的锐啸,悍然掠至金殿之前。 来者白眉如雪,眼神锐利胜鹰,正是白眉鹰王殷天正,亲上光明顶。 殷天正一步踏入殿中,声音中压抑着一丝难言的激动: “曾教主’,您让我们时刻打听的那人,已经出京,动身南下了!” 高坐之上,王三丰缓缓睁开双眼,唇角微扬,一抹洞悉天机的笑意浮现:“这一天,终于来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如今,东风已至!” 说罢,王三丰目光垂落殿侧: “成是非!” 原本带着几分痞气,站姿都有些歪斜的成是非,身躯猛然一震。 他瞬间收起了所有散漫,沉声应道:“在!” 王三丰望着他,声音威严: “成是非,你的‘金刚不坏神功’已臻至大成,更无使用次数限制。” “如今你一身功力,放眼这浩瀚江湖,已不逊于任何成名宗师。” 话锋一转,王三丰的语气变得肃穆,每一个字都仿佛有千钧之重,砸在成是非和殷天正的心头:“从今日起,你,成是非,代我掌教,出任‘明教’代理教主!” “啊!” 成是非整个人都懵了:“这……” 他连连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用一种极其夸张的语调,尖声叫嚷起来:“冤枉啊,曾教主,我可没有想过谋权篡位,抢你的宝座啊!” 这番插科打诨,瞬间冲散了殿内那份凝重到极致的庄严气氛。 饶是心境早已古井无波的王三丰,也被成是非这番胡搅蛮缠给逗得绷不住了。 王三丰脸上浮现出一丝哭笑不得的神情,语气也缓和下来: “我自然知晓你的心意,并非真要你做教主。” “只是让你暂代此位,未来,自会有人来接任教主之位。” 成是非眨了眨眼,满脸狐疑地凑近了些:“此话当真?你可别是诓我!” 王三丰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还能骗你不成?” “我的‘乾坤大挪移’与‘九阳神功’,这两门绝学的法门你都清楚。” “待到某日,有一人身负此两门神功,登上这光明顶,他,便是我明教新一任教主!” “那就好!那就好!”成是非闻言,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长长舒了一口气。 可他旋即又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轻松瞬间褪去,急切地追问:“可是,你……” “我自有我的使命,而你,也有你的责任。”王三丰打断了他的话,眼神变得严厉,如出鞘利剑,锋芒毕露,“怎么?你堂堂一个‘光明右使’,难道还畏惧领导一个明教吗!” “不,不是的……我只是……只是……” 成是非急得语无伦次,他伸出手,似乎想抓住眼前这位如师如兄的“教主”衣角,将他留下。 他虽早有预感,这位深不可测的“曾教主”,仿佛不属于这个时代,不属于这个世界,终有一日会飘然远去。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急! 一旁的白眉鹰王殷天正也面色剧变,踏前一步,急声开口:“曾教主,此事事关重大……” 王三丰抬手,一个不容置疑的动作,止住了殷天正所有的劝谏。 王三丰的目光扫过大殿,带着一丝超然的洒脱:“我去意已决,无需多言。” “光明顶后山禁地,我早已开辟一条密道与一间密室,所有关乎‘明教’未来大计之物,我皆已备妥。”王三丰转向殷天正,神情凝重,郑重嘱托: “鹰王,接下来,需你配合成是非,挑选最可靠的教众,为其密室入口加固断龙石。” “此密室关乎‘明教’未来大计,绝不容有半分差池!切记!切记!” 殷天正心神一凛,他肃然拱手,沉声保证:“老夫以性命担保,必亲自督造,绝不负教主所托!” 说罢,殷天正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咬牙问道:“教主,我那外孙无忌孩儿生死无踪,我天鹰教与武当联手,苦苦追寻,均无果。” “教主曾有言‘无忌日后自当现身’,如今已足二十年有余,无忌孩儿还是生死未明。不知教主可否告知无忌下落?” 王三丰闻言,摇了摇头,道:“我亦并不知晓他如今身处何处?” “但我确保,他如今尚活于世。”不待殷天正发问,他接着说道:“放心吧!我此番下山,一切自有结果。” 所有事情,交代完毕。 王三丰再无牵挂,随手抓起了倚靠在宝座之旁的一柄古朴长剑。 倚天剑! 嗡—— 长剑入手,剑身之上青濛濛的光华如水波般流转,一股无匹的锋锐之气,即便隔着剑鞘,也刺得人肌肤生疼。 “此剑,我另有大用,便一并带走了。” 话音落下,王三丰再无一丝留恋,身形如一片柳絮,轻飘飘地向殿外而去。 他挥了挥衣袖,没有带走光明顶一丝云彩。 成是非心头一阵空落,仿佛最重要的东西被生生剥离,他疯了一般追出大殿,追至下山的道口。 望着那道即将融入云海的青色背影,成是非用尽全身力气,嘶声高呼:“教主!我们……我们还能再相见吗?” 远方的身影微微一顿。 一道缥缈而清晰的声音,穿透层层云雾,清晰地回响在成是非耳畔: “能的,我们后世再见!” 最后一个“见”字落下,王三丰的身影骤然化作一道青烟,仿佛被风吹散,几个飘忽的起落,便彻底消失在茫茫云海尽头。 只留给成是非一个渐行渐远,孤高绝世的潇洒背影。 正德元年,深秋。 钱塘江畔,阴云如墨,江水翻涌着灰黑色的巨浪,拍打着堤岸,发出沉闷的咆哮。 王守仁一袭布衣,在几名缇骑的“护送”下,行至江边。 江风猎猎,吹动他单薄的衣衫,也吹不散他眉宇间的郁结。 突然,身后一名缇骑眼中凶光一闪,猛然发力,如铁钳般的大手狠狠推在王守仁背心。 一股沛然巨力传来,王守仁猝不及防,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被径直推向波涛汹涌的江心! 岸边,刘瑾党羽那得意而残忍的狞笑,刺破风声,传入他耳中: “王先生,一路好走!这钱塘江底,便是你最好的归宿!” 落水瞬间,王守仁似乎听到了远处传来一声模糊的惊呼:“先生?……” 冰冷、咸腥的江水疯狂灌入王守仁的口鼻,剥夺他最后一丝空气,刺骨的寒意瞬间侵袭四肢百骸。 濒死的窒息感中,王守仁的记忆却如决堤的潮水,回光返照般在脑海中奔腾: 十年倥偬,官海浮沉,波谲云诡。他为正义仗义执言,却触怒了权倾朝野的阉宦刘瑾,诏狱的阴冷与酷刑尚未从骨髓中散去,九死一生的追杀却又如影而至。 绝境! 四周的江水挤压而来,那巨大的压力仿佛一座座无形的钢铁壁垒,将他死死困在中央,动弹不得,挣扎不得。 这一刻,这江水的束缚,竟与那困扰他半生的程朱理学,何其相似! 森严,刻板,令人窒息! “守仁,你可知为何求道半生不得?” 恍惚之中,王守仁仿佛看见孔孟、看见历代圣贤的身影再次在浑浊的江水中浮现,对他当头棒喝:“圣贤之道,岂在腐朽的故纸堆中.......” …… 当王守仁再次睁开沉重的眼睑,映入眼帘的是破败的茅草屋顶。 身体的寒意犹在,却多了一丝劫后余生的暖意。 远处,隐隐有樵夫的山歌顺着风飘来,那歌声苍凉而熟悉。 唱的,正是他当年听闻有楚人因谗言休妻,心生悲悯而作的《去妇叹》: “委身奉箕帚,中道成弃捐。” “苍蝇间白璧,君心亦何愆。” “……” “新欢莫终恃,令仪慎周还……” 歌声一字一句,都像是对自己命运的咏叹与诘问。 王守仁挣扎着坐起,环顾这间简陋的破败茅屋,目光最终落在脚下的沙土地上。 他缓缓伸出手,捡起一根干枯的竹枝。 一笔一划,在沙地上写下了两行字: “险夷原不滞胸中,何异浮云过太空。” 第84章 双王之会,龙场悟道 “险夷原不滞胸中,何异浮云过太空。” 王守仁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仿佛带走了沉积在五脏六腑间所有阴郁之气:“原来,生死也不过是执念。” 此念一破,天地豁然开朗。 王守仁推开吱呀作响破败木门,迈步而出。 一股湿冷、混杂着草木腐败气味瘴雾扑面而来,让他肺腑一阵刺痛。 晨曦微弱光芒艰难穿透浓雾,将周围山林映成一片灰蒙蒙、死气沉沉诡影。 “这是哪里?环境竟如此恶劣!” 王守仁心头一凛,下意识回望栖身茅屋。 目光所及,茅屋屋檐下,一块朽烂不堪牌匾在晨风中微微摇晃。 岁月侵蚀下,牌匾上墨迹已然斑驳,却仍能依稀辨认出那四个字。 龙场驿站!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响,王守仁身形剧震,“龙场……这里竟是贵州龙场?!” 无数疑惑纷至沓来: “我……我不是被投入钱塘江了么?” “是谁救了我?” “我究竟昏迷了多久?怎么被人直接带到这千里之外的贵州龙场来了?” 巨大的迷惑与冲击,让他心乱如麻,手脚都泛起一阵冰凉。 “沙…沙…” 就在王守仁心神激荡,难以自持之际,一阵轻微脚步声自那浓雾深处传来。 那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奇特韵律,仿佛与这山林呼吸融为一体。 那雾影重重,瘴气弥漫的山林间,一道身影由远及近,渐渐清晰。 来人身形挺拔,一手提着只尚在抽搐野兔,鲜血顺着指尖滴落。 其人剑眉星目,俊朗面容上,却沉淀着一股与年龄不符,仿佛看穿了千载光阴沧桑与淡然。 仿佛世间一切,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那人看到王守仁,眼中蓦地绽放出一抹光亮,脚步随之加快:“你终于醒了!” 他声音清朗,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欣慰。 “是阁下救了我?”王守仁何等聪慧,一句话间,他就明了必是眼前之人救了自己。 王守仁深深一揖,声音因久未言语而略带沙哑:“大恩不言谢,敢问恩人高姓大名?守仁昏迷了多久?” “我是曾……不,我是王三丰。” 王三丰在提及姓名时,话语微不可查一顿,最终他报上了他的真名。 对于眼前这亦师亦友的未来圣人,王三丰给足了尊重。 “你已昏睡了月旬有余。” 王三丰将野兔随手放下,摆了摆手,神情带着几分歉疚:“此事说来,倒是我的疏忽。明知你命中有此劫数,却还是晚到一步,让你受了这番沉江之苦。” “你知道我会有难?”王守仁瞳孔骤然一缩,敏锐捕捉到了对方话中深意。 王三丰笑而不语,并未过多解释。 此时的王守仁,尚未悟道,心灯未明,却是没有后世所见的那般‘所见即所得’的通透,更没有达到后世相识时那般‘一眼千年’的超凡成就。 他可不好解释,后世史书上,可有“王阳明钱江落水,侥幸未难”的记载。 王守仁倒也豁达,见他不愿多说,并未深究。而是疑惑问道:“兄台话语间,似乎对守仁过往知之甚详。恕守仁愚昧,实在想不起你我究竟在何处有过交集?” 王三丰目光落在王守仁身上,细细打量。 眼前这尊未来的圣人,此时正值中年,不似后世相识时那般风烛残年,步履蹒跚。 然而,十年倥偬,官海浮沉,再加上诏狱阴冷与酷刑的折磨。 仅仅中年,但身躯却开始显露与年龄不符疲惫与沧桑。 他穿着极为朴素,一件褐色的布衣随意的罩在略显单薄的身躯上,飘逸的长发仅用一根简单的木簪随意束起。 整个人显得那么的朴实无华,甚至有些落魄。 可就是这样一道身影,却与王三丰记忆深处,那个步履蹒跚,身形枯槁,却又阳刚纯粹、浩气沛然的万古老人身影,缓缓重合。 刹那之间,王三丰竟有些恍惚。 “尊圣……”他仿佛穿越了时空阻隔,再次见到那位亦师亦友的圣人。一丝混杂着敬仰、虔诚、感激甚至孺慕之情复杂情绪,从他心底最深处涌出。 “王兄?王兄?” 王守仁的呼唤,将王三丰唤回现实。 王三丰回神,那眸中翻涌万千情绪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对他微微颔首,声音恢复了平静:“你暂且不必多问。有些事,待时机一到,你自会洞彻明了。” 说罢,王三丰指了指身后那几乎要垮塌茅屋,语带调侃间转移了话题:“看来,你得罪人物,来头当真不小。竟将你贬谪到如此条件艰苦的偏远龙场。” “此地瘴气弥漫,毒虫遍地,猛兽夜行,委实不是人居之所。这些时日,我只能入林打猎,采些野果,勉强果腹。” “这茅屋四面漏风,不能久居了。我已在附近寻到一处干燥山洞,你既然醒了,我们便搬过去,先寻个安身立命之所再说。” …… 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 王守仁与王三丰便在这瘴气弥漫的龙场安顿下来。 二人栖身于阴冷潮湿的山洞,洞壁上渗出的水珠带着千年不化的寒意,滴落在地,声声如泣。 腹中饥饿,便以野菜野果充饥,那苦涩的汁液顺着喉管滑下,仿佛在提醒他们尘世的苦难。 可对王守仁而言,肉体的折磨远不及精神的煎熬。 每当夜幕降临,他便会躺在洞外冰冷的巨石上,任由山风如刀,刮过他愈发消瘦的面颊。 他凝望着那片深邃无垠的星空,繁星点点,却无一能照亮他内心的迷惘。 “圣人处此,更有何道?” 王守仁喃喃自语,声音在空荡荡的山洞里回荡。连日来,他不断思索着这个问题。自幼立志做圣贤,饱读诗书,却在现实中屡屡受挫。如今身处绝境,若圣人在此,又该如何自处? 星光诡谲,明灭不定,在地面投下光怪陆离的影子,仿佛一个个扭曲的鬼影,无声地讥笑着他的困境。 王守仁的意识却愈发清晰,他的思绪如脱缰野马,穿越千年,与古圣先贤对话。孔子周游列国,困于陈蔡;孟子游说诸侯,屡屡碰壁;朱熹格物致知,穷极一生。他们都曾身处困境,却从未放弃对真理的追求。 生命如尘埃消散,那不朽的“道”,究竟何在? 这无声的呐喊,无穷的思索,化作了最可怕的业火,疯狂灼烧着他本就羸弱的凡人之躯。 他的脊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佝偻下去,乌黑的发丝间,竟在短短数日内,滋生出缕缕刺目的霜白。 然而,肉体的消磨,反而让他精神超脱。 那一双温润如玉的眼眸,越发深邃,清澈,明亮。 他对圣贤之道的领悟,正在这无边黑暗与求索的淬炼中,层层加深,破茧欲出。 他的身上开始逐渐出现某种奇特的力量,他的心灵在越发璀璨。 王三丰惊愕的发现,哪怕王守仁没有半点修为,那股意志却比他所见的任何一位武林强者还要璀璨。 他仿佛,身在其中,又不在此界。 然而,始终临门一脚,差了那么一点,困于此界,不得超脱。 眼看着王守仁的生命气息如风中残烛,急剧衰败,那张清癯的脸上,皱纹如刀刻般加深,仿佛岁月在他身上流逝的速度被加快了千百倍! 在一旁苦苦推演着自身大周天窍穴功法的王三丰瞳孔一缩,他明白,王守仁缺的不是智慧,不是毅力,而是一个足以击碎所有枷锁的契机。 “尊圣.......来日你以心学渡我迷津,今日,便由我来为你斩断这最后的迷障!” 他连忙停下自己的功法推演,不再犹豫:“先生!你需知.......” 王三丰的声音响起,不高,却似洪钟大吕,在寂静的山谷中激起层层回音,仿佛天地至理的吟唱: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 “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这四句话,如四道撼天神雷,毫无征兆地劈入王守仁混沌的意识之海。 他枯槁的身躯猛然一震,艰难地抬起头,那双黯淡的眼眸,正对上王三丰的眼睛。 夜色朦胧之下,王三丰面容模糊难辨,唯有一双眼睛,在昏暗中竟亮得惊人,如同古井深处燃起的两点幽火,直直穿透夜色,烙在王守仁恍然而惊疑的脸上。 “看!” 王三丰的声音陡然带上一种奇异的力量,王守仁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双眼睛吸了进去。 刹那间,王三丰深邃的眸光如古井投石,漾开无尽的涟漪。仿佛被投入石子的古井,波纹深处,时空扭曲,光影变幻,无数破碎而真实的画面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 铁蹄踏碎山河,烽烟遮蔽日月,黎民在血火中哀嚎…… 朝代的轮回,时光的变幻,岁月的沧桑…… 王三丰竟是将自己三次时空穿越的记忆,毫无保留地向王守仁彻底敞开。 “看见了吗?” 王三丰幽邃的目光仿佛已洞穿他灵魂的震颤: “万古兴亡,不过人心一念起伏;茫茫天地,只在方寸灵台之间。” “山川日月,又何曾脱离过你此刻观照它的这颗心?世间万象,皆是你心之倒影!” “心外无物!” “心外无物……”王守仁喃喃重复。 轰隆!!! 如闻惊雷贯耳,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力量砸落心湖,掀起滔天巨浪。 一道前所未有的炽烈闪电,仿佛自他灵魂最深处炸开,撕裂了意识的重重迷雾,瞬间照亮了万古长夜。他瞳孔深处,仿佛有亿万星辰在刹那间坍缩、凝聚,最终化为两点纯粹到极致、炽烈到极致的光芒。 这心光,原非天降神启,而是绝境深渊里,人心烛照自身时迸发的烈焰,那是属于“人”自身的永恒光明。 照破山河万朵!涤荡寰宇浊流!” “心即理!” “天下之物本无可格者,其格物之功,只在心上做。” 原来苦苦向外求索的“理”,一直就在此心光明处安住。 格物非格竹,非格万物,乃格此心之灵明。 王守仁猛地从地上坐起,浑身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如闪电,胸中郁结了十年的块垒,在这一刻尽数消散。剩下的,唯有澄澈通明,无远弗届的浩瀚与辽阔。 “圣人之道,吾性自足,向之求理于事物者,误也!” “圣贤之道,岂在腐朽的故纸堆中!道,在天地之间!道,在人心之内啊!” 这声呐喊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隆隆滚过,震散了十年宦海沉浮的尘埃与迷障。 王守仁眉宇间的困厄之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润而恒定的光辉。 他转身,大步跑回那个阴冷的山洞。 洞中依旧,一盏油灯,光如豆粒。 但这微弱的灯火,却映得他眼中光芒温润而恒定。 王守仁缓缓研墨,提笔悬腕,在粗陋的纸页上落下一行行墨迹。 字迹沉稳,力透纸背,仿佛不是写在纸上,而是刻进这莽莽群山与浩渺时空深处。那墨痕蜿蜒处,是他捕捉到的、关乎宇宙与人心最深秘密的惊鸿一瞥,此刻终于凝成了照亮人间的真知灼见。 龙场寒彻骨,孤驿夜色残; 一夕心光彻,万古破冥关! 心学之道,自此照耀千古迷途。 第85章 至道不烦决存真,泥丸百节皆有神 半生求道而不得,龙场一朝顿悟,王守仁终于如种子般在绝境中破土而出。 他的心,前所未有的静谧与通达,仿佛长久以来束缚着他的无形枷锁,在此刻轰然碎裂。 王守仁感觉到,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茁壮发芽。 心,便是那颗蕴含无限可能的种子。 “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一声源自灵魂最深处的长叹,王守仁的心灵世界里,仿佛一轮璀璨、炽烈的太阳升起。 无尽的光芒瞬间照破了所有阴霾角落,心灵空间变得一片通透,澄澈如琉璃宝镜。 过往所学,平生所历,一切经义,一切感悟,此刻如百川归海,自然而然浮现于心。 心如明镜,高悬于天,映照万象,洞悉本源。 王守仁时而缓步徐行于山水间,脚下泥土芬芳,山风拂面清爽。 时而静坐坚硬磐石,凝望天际云卷云舒,看云雾生灭,如观宇宙演化。 时而伏于简陋书案,狼毫笔尖游走,笔走龙蛇,墨迹间自有浩气长存。 时而手捧泛黄书卷,就着一瓢微凉清水,一箪粗粝米食,神情怡然自乐。 天地万物,山川草木,飞鸟走兽,仿佛都主动融入王守仁那恬淡自足的气韵之中。 潜移默化间,就连王三丰都受这份无上气韵浸染,一向推演缓慢如龟爬的周天大循环功法,似乎都因此顺畅了些许。 然而,这终究只是一种错觉。 王三丰的修行之路,远比古三通艰险万倍。 古三通所求,不过是体表那一百零八个窍穴连成一片。 而王三丰所丈量的,是遍及五脏六腑、深入四肢百骸的三百六十五处周天大窍。 若说古三通的功法是在一张平面的画布上描绘星图,王三丰便是在构建一个无比繁杂、精密到毫巅的立体宇宙。 三百六十五处大窍,如漫天星斗。其间勾连、呼应、运转所需要的推演计算量,简直是指数级的暴增。 他虽已经有了‘九阳神功’那最稳固,最简约的框架作为地基,但要以点带面,由简入繁,将这三百六十五处大窍逐一渗透,纳入一个完美无缺的运功体系,缔造出一个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大周天循环,注定是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 冰冷的水珠砸在王三丰赤裸的脊背上,碎成更细小的寒雾。 他盘坐在飞瀑之下凸起的巨岩上,身形如同扎根石中的古松,任凭千钧水流的冲击和轰鸣撼动天地,自身却纹丝不动。 水汽弥漫,蒸腾如烟,缭绕在他身周,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扯、扭曲,隐约勾勒出数百个极微小的气旋,在他皮肤上明灭不定,如同星辰在浓雾中艰难闪烁。 自从光明顶丈量出全身窍穴图,至今,已是整整三年。 三年寒来暑往,三年风雨无阻,三年枯坐如石。 周天窍穴,被他以近乎偏执的水磨工夫,一针一针,一丝一缕,硬生生“凿”开了近半数,强行纳入他苦心孤诣编织的内力循环体系中。 但,一百八十个窍穴,已是王三丰的极限。 以他那历经三朝时光轮回淬炼的精神力,也根本难以为继,继续那浩瀚如烟海的计算和推演。 每一处窍穴的贯通,都伴随着难以言喻的撕裂与重塑的痛楚,如同在灵魂上刻下烙印。 每一次搬运周天,都像在推动一座无形的山峦,耗费的心力远超所得。 就在他全神贯注之时,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潭边。来人正是王守仁,他一袭青衫,面容清癯,眼神温和却深邃如古潭,仿佛早已看透世间万相流转。 王守仁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王三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相同的动作。那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穿透皮囊、直抵灵魂的洞察力。 “凿周天窍穴,纳入周天,自成体系,好大的毅力,好深的水磨工夫。” 王守仁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每一个音节都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王三丰淤塞的心湖里激起沉闷的回响: “可惜啊,如驱驽马拉金车,非但难行万里,反有车毁马亡之虞。” “你这样太慢了,效率实在太低。” 王三丰闻言,动作微微一顿,抬头望向王守仁:“先生,我已竭尽全力,窍穴众多,每一处都需精心梳理,实在难以加快速度。” 王守仁没有直接回答,目光扫过王三丰身上那些因强行催动内力而微微鼓起、如同被无形丝线束缚般扭曲的气旋节点,微微摇头。 他缓步向前,走到岩石边缘,俯身,信手从湿漉漉的岩缝间,摘下一片狭长的青草叶。 那叶子脉络分明,边缘还带着几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微光。 “你看此叶。” 王守仁的指尖轻轻抚过叶片的脉络,那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充满了敬畏与爱惜。 “其脉络看似细弱,却自成一方天地,承载生机流转,支撑它迎风沐雨,枯荣有序。此非人力强行穿凿之沟渠,乃是造物赋予它最本源的‘神性’所居。” 话音落下,王守仁的指尖,一缕若有似无的、纯粹由心念凝聚而成的光,极其微弱地探出。 并非霸道地注入,而是如同清晨最温柔的曦光,极其自然地融入那叶片的脉络之中。 刹那间,那平平无奇的草叶在王三丰眼中发生了奇异的变化!叶脉深处,仿佛有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生机被唤醒,莹莹的绿光在脉络间流淌、跳跃,整片叶子竟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灵性与活力,仿佛拥有了自己的呼吸和意志! 叶尖无风自动,极其轻微地向上抬起了一寸,如同一个初生的婴儿,懵懂地舒展了一下身躯。 王三丰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那草叶上流转的微弱生机之光,像一道撕裂厚重夜幕的闪电,瞬间劈开了他淤塞多年的心窍。 王守仁的声音再次悠悠传来: “你要明悟,人身为何要分化出各种不同的窍穴?每一个窍穴,都有它内在的秉性,有它独特的作用。你为何不赋予它们各自的‘神’,让周身各大窍穴各行其位,迸发出自身所蕴含的神性?如此,方可事半功成。” 王三丰陷入沉思,眉头紧锁。他一直将窍穴视为内力运行的通道,却从未深入思考过它们背后的深意。 “赋予其神?”王三丰喃喃自语,“可这究竟该如何做?” 王守仁似乎看出了他的困惑,抬手轻抚胡须,缓缓说道: “天地万物,皆有其灵。人身窍穴,亦不例外。” “你需静心,摒弃你那套强征暴敛的法门,以你至诚之心,以你纯粹之神念,去沟通每一处窍穴,去倾听它们的声音,去探寻它们各自的特性,然后,以你自身无上心念,赋予其神!” “这便如同君王分封诸侯,治理天下。你若为暴君,诸侯必反;你若为明主,则天下归心。” 王守仁的声音,此刻在王三丰耳中已不似人言,而如同天外纶音,字字珠玑,句句真言: “唯有了解它们的性情、长处,方能让它们各展所长,为你拱卫中央,共同成就不朽之躯。” “这,正可谓是——” “至道不烦决存真,泥丸百节皆有神!” 第86章 体生须弥周天窍,金刚不坏碎真空 “至道不烦决存真,泥丸百节皆有神?” 王三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依言重新闭上双眼,收敛心神。 他摒弃了过往那套刻板、强横的内力搬运法门,心神空明,如同沉入无垠的夜空。意念不再如鞭子般抽打、驱策内息,而是化作最轻柔的微风,带着无上的敬意和纯粹的生命呼唤,拂过他选做基点的那九大人体窍穴。 “醒来……”他在心中默念,如同呼唤沉睡的星辰。 意念沉入眉心深处,那片被称为“天庭”的神秘之地。不再是以往强行冲关的蛮力,而是带着一种“礼敬”的意念,轻轻叩问那沉寂的宫门。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只有一丝微不可查的、仿佛来自远古的悸动在黑暗深处回应。一丝比发丝更细、却纯粹到极致的清凉之气,如同初生的星芒,在眉心之间悄然凝聚、萌发。 意念转向双足足心,那深藏于厚茧之下的“涌泉”穴。意念不再是命令,而是化作大地的脉动,带着厚土的温润与承载,温柔地抚慰那沉睡的穴窍。一股微弱却无比醇厚温润的气息,如同深藏地脉的暖流,被唤醒了一丝,缓缓自足心深处渗出,不再是强行抽离,更像是大地之母给予孩子的回应。 双手掌心,“劳宫”穴的位置。意念模拟着日月轮转的轨迹,带着光明与热力的韵律,轻轻注入。掌心微温,仿佛有极细微的、无形的漩涡在缓缓旋转,呼应着天际洒落的月华,一丝微凉而清透的气息随之流转。 他不再“搬运”,而是“唤醒”。不再“统治”,而是“礼敬”。 如同一个虔诚的祭祀,以自身的心念为香火,供奉着体内沉睡的神祇。 每一次成功的微弱回应,都带来一种生命本源被点亮的纯粹喜悦。那些原本滞涩、抗拒的“沟渠”,开始显露出它们本应具有的、承载“神灵”的殿堂属性。 很快,王三丰便以这种全新的方式,轻车熟路地“拜访”了先前已经用蛮力凿开的那一百八十个窍穴。 内力的流转,虽然依旧微弱缓慢,却再也没有了那种令人窒息、如陷泥沼的滞涩感。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灵动与和谐,仿佛一百八十位神祇同时在他体内苏醒,低声吟唱。 王三丰一鼓作气,继续朝体内更深处,那未知之地探去。 随着神念的深入,王三丰仿佛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在他的感知中,那处窍穴不再是一个简单的穴位,而是一团蕴含着神秘力量的光团。 光团时而明亮,时而黯淡,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他尝试着以温和的意念与之交流,那光团竟缓缓有了回应,光芒逐渐稳定下来,一种温暖而充盈的感觉在体内蔓延。 就这样,王三丰开始逐一与周身窍穴沟通。 他发现,有的窍穴神祇,其性如烈火,神曦赤红,充满爆发力; 有的窍穴神祇,其性似柔水,神曦湛蓝,擅长滋养修复; 更有窍穴神祇,其性如磐石,神曦玄黄,能够稳固内力根基...... 每与一处窍穴神祇建立真正的联系,他都能清晰感受到,自身内力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质变。 变得更加醇厚,更加灵动,甚至……带上了一丝丝独属于那位神祇的“神性”。 然而,修行之路,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 当王三丰意气风发,试图将这些各具神性的窍穴之力初步整合起来时,一场前所未有的毁灭风暴,在他体内悍然爆发。 不同属性的力量,如同互为死敌的诸神,在他的经络中展开了惨烈的神战。 时而如狂风暴雨,火与水在他体内疯狂冲撞,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时而似暗流涌动,金与木在他脏腑间彼此绞杀,让他痛苦得几乎昏厥。 但王三丰身负乾坤大挪移,其功法核心,便是深谙阴阳流转、五行生克之道。 剧痛之中,他的灵台反而愈发清明。 “混乱,只是因为缺少一位真正的帝王!” “冲突,只因尚未找到它们之间共存的和谐韵律。” “五行相生相克,阴阳互根互用……这不正是我乾坤大挪移的至理吗?” 于是,王三丰不再强行压制,而是开始以一种全新的、帝王般的姿态,引导着这股狂暴的力量。 他将那炽热如火的窍穴之力,敕封为驱动万物运转的“阳”之源泉; 将那柔和如水的窍穴之力,册立为调和滋养天下的“阴”之母河; 再将那沉稳如磐石的窍穴之力,尊为支撑整个内宇宙的“中”之基石...... 在他的心神意志这只无形巨手的精心调配与敕封下,体内那几欲毁天灭地的力量,竟奇迹般地逐渐趋于平衡。 它们仿佛找到了自己的君主,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最终形成了一个玄奥无比的内循环体系。 “人身小宇宙,窍穴非沟渠,当为神明所居。” 随着时间的推移,王三丰对窍穴神性的领悟越来越深。 他的内力运行速度,何止大幅提升,简直是天壤之别,并且更加高效、圆融。 曾经需要耗费数日才能勉强完成一次的周天循环,如今,只需短短几个时辰,便可自行轮转不休。 他的肉身也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肌肤之下,仿佛有宝光流转,晶莹如玉。 呼吸之间,气息沉稳如万古神山,整个人与周遭的幽谷、明月、夜风,都仿佛融为了一体。 终于,就在那个明月最盛的夜晚,王三丰周身窍穴光芒大放,形成了一个璀璨的光网。 在这光网之中,每一处窍穴都散发着独特的神性光辉,彼此呼应,共同奏响了一曲美妙的生命乐章。 月光如练,无声地流淌在王三丰身上。他双目依旧紧闭,面容平静得如同深潭古井,不见丝毫波澜。 然而,在他周身,三百六十五点星光并未熄灭,反而随着他悠长的呼吸,明灭流转,如同遵循着某种古老而永恒的星图轨迹。这些星光颜色各异,或赤红如熔岩,或湛蓝如深海,或青翠如新芽…… 每一星光都代表着一处苏醒的窍穴神灵,它们不再狂暴喷薄,却内蕴着浩瀚而独特的本源之力,彼此辉映,隐隐构成一个微缩而玄奥的星河宇宙。 “百神各安其位,各行其道,禀赋自显,神性昭彰。” 王守仁凝视着这神迹般的一幕,低声自语:“不假人为搬运,自成天地轮转……这……这便是‘至道不烦决存真’的真正显化吗?人身宇宙之妙,竟至于斯!” 王三丰缓缓睁开了眼睛,眼中似有星河流转,宇宙生灭。 他喟然长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轰鸣渐息的幽谷之中,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天地共鸣的余韵: “人身即宇宙,百神朝元,方为至道。不烦不扰,存乎一真……妙哉!” 王三丰微微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 意念微动,并非催动,只是如同君王心念流转。 左手掌心,劳宫穴处,一点温暖如春日朝阳的赤金光芒悄然亮起,缓缓跳跃,散发出和煦却纯粹的生命热力。 右手掌心,同样位置,一点清冷如秋夜月华的银白光芒随之浮现,静静流转,带着洗涤灵魂的宁静凉意。 日月精华,阴阳之力,不再需要他殚精竭虑地搬运、融合、驱使,如同呼吸般自然存在于他掌心的方寸之地,随心意生灭流转。 他随意地抬起右手,虚空一握。 这一握看似平淡无奇,但站在一旁的王守仁却看得真真切切。 就在王三丰那修长秀气的手掌合拢的刹那,掌心周围的空气竟发出一声清晰可闻的、沉闷的爆鸣!仿佛有无形之雷,就在其掌心之中骤然炸开! 王三丰缓缓抬起头,望向深邃的夜空。 他缓缓抬起那只紧握的拳头,心中一片空明,一个念头油然而生。 “这一拳.........” “金刚不坏,破碎虚空!” 第87章 瘗旅文,今日方知我是我! 随着王三丰周身三百六十五处窍穴彻底归于圆满,他的气质越发缥缈。 立于一旁的王守仁,只觉眼前的王三丰,有一种随时都能破空而去,飞升于无尽的苍穹的错觉。 王三丰的目光越过山峦,投向了夜空中那轮清冷孤傲的皎洁明月。 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自他灵魂深处升腾而起。 他忽然多了一种触摸它的冲动。 “我能留在这个时空的日子,实在不多了!” “只是.....” 王三丰的目光缓缓垂落,落在身旁那道佝偻的身影上,眼神复杂难明。 “这尊未来的心学圣人,此刻还尚蒙尘,还未明悟他的使命啊!” 一念至此,王三含那只探向虚空的手掌骤然握紧,强行按捺住触摸明月的冲动,眸中翻涌的星海与万千异象,瞬间收敛得如古井无波。 “也罢,为这人间圣人护道一场,便再等等吧!” …… 日升月落,寒来暑往。 四年光阴,如白驹过隙,在龙场的寂寥山水中悄然流逝。 王守仁那“心”的种子,在日复一日的静坐与格物中,疯狂汲取着养分,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茁壮成长。 然而,其代价,便是他那血肉之躯的急剧衰败。 “心灵根植于肉身,其壮大需要获取肉身之中的给养,若没有足够进补的资粮,肉身必然无法支撑起强大的心灵所需。” 王三丰立于远处,静静观察着王守仁的变化,心中泛起一丝无力。 短短四年,岁月仿佛在这位中年人身上加速了整整一个甲子。 曾经挺拔的身姿变得佝偻,乌黑的发丝化为霜雪,饱满的脸颊深深凹陷,唯独那双眼眸,愈发明亮。 王三丰闭上双眼,神念如潮水般铺开,细细感受着这方天地的气息: “唉,这方时空的天地元气,已经稀薄到近乎枯竭了!” 自刘伯温斩尽龙脉,自今已长达整整一百一十年,这片土地早已诸道寂灭,灵气不存! 就连龙脉破碎后,逸散出的那股驳杂浑浊之气,经过百年间整座江湖无数武人的吞吐炼化,也日渐稀薄,所剩无几了。 王守仁的心学之道,虽不直接依赖天地元气,可他的肉身,却急需这最后的能量来滋养,来支撑他走完这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段路。 王三丰忍不住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天地之大,尚可承载圣人之心;但这俗世间的五谷杂粮,却已无法支撑一位老人的驻世之身了。” 这四年来,他踏遍了龙场周围的千山万水,搜寻各种珍稀药草,甚至不惜耗费自身本源真气为王守仁炼药续命。 然而,这一切的努力,在王守仁那颗急速膨胀、仿佛要燃尽一切的心灵之火面前,终究不过是杯水车薪。 王守仁在院中踱步,一阵山风吹来,他的身形竟有些摇晃,步伐也开始蹒跚不稳。 可与这具衰败身躯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那一双温润如玉的眼眸。 那双眼睛,清澈得不染一丝尘埃,明亮得仿佛能照亮人心,深邃得宛如星辰大海。 在王三丰的灵觉感知中,这位行将就木的老人躯壳之内,正有一轮煌煌大日冉冉升起。 那是一种纯净、浩瀚、令人不敢直视的精神辉光。 “这……这是心灵之光?!!” 王三丰先是震惊,随即脸上涌现出惊喜之色,他激动地喃喃自语:“快了!就快成了!” 话音未落,王三丰的身影再次化为一道残影,消失在深山之中,他要去再为王守仁寻觅一丝生机。 正德四年,深秋。 连绵的阴雨笼罩着龙场,天地间一片昏暗愁惨。 王守仁在屋檐下静坐,听着山中一位前来避雨的樵夫,颤抖着讲述一件惨事。 有位从京城来的吏目,带着一个儿子,一个仆人,前来此地赴任。谁知在蜈蚣坡下,三人竟相继暴毙,尸身被随意抛弃在荒野之中,无人收敛。 虽素昧平生,但王守仁听闻此事,心中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戚。 情有所通,物伤其类。 摇曳的烛火,将王守仁衰老的身影投在墙壁上,如一尊沉默的石像。 他悲悯这三位客死他乡的旅人,为其祭文悼念: 《瘗旅文》 “维正德四年秋月三日,有吏目云自京来者,不有其名氏,携一子一仆,将之任,过龙场,投宿土苗家。予从篱落间望见之,阴雨昏黑,欲就问讯北来事,不果。明早,遣人觇之,已行矣。 薄午,有人自蜈蚣坡来,云:“一老人死坡下,傍两人哭之哀。”予曰:“此必吏目死矣。伤哉!” 薄暮,复有人来,云:“坡下死者二人,傍一人坐哭。”询其状,则其子又死矣。 明日,复有人来,云:“见坡下积尸三焉。”则其仆又死矣,呜呼伤哉!” 夜深,雨声更急。 在摇曳的烛火映照下,王守仁奋笔疾书,悼念三位素不相识的过路客死异乡者,一种深沉的,视万物为一体的仁爱与悲悯情怀,透过笔墨,无声地流淌。 “念其暴骨无主,将二童子持畚、锸往瘗之,二童子有难色然。予曰:“嘻!吾与尔犹彼也!”二童闵然涕下,请往。就其傍山麓为三坎,埋之。又以只鸡、饭三盂,嗟吁涕洟而告之,曰:“呜呼伤哉!繄何人?繄何人?吾龙场驿丞余姚王守仁也...........” 正当他将“吾龙场驿丞余姚王守仁也...........”落于纸上的那一刹那!伏案疾书的王守仁似有所感。 他缓缓抬起了头,那双深邃的眼眸,不再望向眼前的烛火,不再望向窗外的风雨。 而是穿透了茅屋的阻隔,穿透了时空的壁垒,望向了那不可言说的冥冥虚空。 一瞬间,他的眼前不再是龙场的凄风苦雨。 仿佛看穿了岁月光阴,看到了千年之后的“某人”。 王守仁似乎见到什么不可思议之事,目光变得迷离、空洞,仿佛灵魂出窍,神游太虚。 他就这样静静地矗立着,宛如一尊静止的石刻。 许久!许久! 王守仁眼中的迷离与空洞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彻万物、了然于胸的清明: “躲天意,避因果,诸般枷锁困真我!” “顺天意,承因果,今日方知我是我!”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释然的微笑:“原来如此.......” 第88章 因果成环,无忌现身 “一朝悟道见真我,何惧昔日旧枷锁;” “世间枷锁本是梦,无形无相亦无我。” 王守仁一眼千秋,看见了那道跨越时空,注视着自己的目光。 因果之线,于此刻尽数收束于掌中。 他,终于明悟了一切! “原来如此!原来……竟是如此!” “先生?” 一道温润的声音自雨雾中传来,王三丰手持一株芝兰玉树的百年灵芝,踏着泥泞的山路缓缓现身。 他衣袂被雨水打湿,发丝上沾着露珠,显然为了这株灵芝,又在深山老林中奔波了许久。 如今这附近方圆百里早已被他寻遍,他不得不向更远的地方搜索,导致回来的晚了一些:“是何等喜事,让先生如此畅怀?” 王守仁徐徐抬起头,对王三丰露出和蔼的微笑: “君,你终于还是亲身降临这方时空了,不胜欢迎!” 说罢,目光垂落到他手中的百年灵芝,“却是没想到劳累你亲自为我护道,辛苦你了!” 熟悉的语调,清越得如同玉珠落盘。 却如同惊雷般炸裂在王三丰心尖。 “先生....您....” 王三丰目光激动的落在王守仁身上,特别是落在他那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上。 那是一种洞彻万物、了然于胸的清明和深邃。 这与那记忆深处那温润如玉,深邃如海,朗如日月的眸光,隔着千百年的岁月轮回,缓缓重合。 他,终于再次见到那位亦师亦友的“圣人”。 “尊圣……”王三丰温润了眼睛,一丝混杂着敬仰、虔诚、感激甚至孺慕之情复杂情绪,从他心底最深处涌出。 “您……悟了?” 王守仁含笑颔首,抬手轻指桌案上这一切因果源头的悼文:“多亏了它,让我得遇千年之后的‘君’!” “此番际遇,当真奇妙!我所得良多,已得悟一切!” 王三丰闻言,为之欣喜与激动。 目光随着王守仁的手指落到桌案上,看到了那篇笔力雄健,笔墨尚自温湿的悼文: 《瘗旅文》! 王三丰同样明悟了一切:“原来如此!” 必是王守仁写悼文时,感应到了后世自己的观察,一眼千秋,见到了自己,并随自己前往了洪武年间,明悟了自身延续大明意志之责职。 昨日之因,结成了今日的果! 而今日之果,亦是开启来日之因! 因果循环,天道轮转…… “当真……妙哉!”王三丰由衷赞叹。 然而,当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悼文,看见那“则其仆又死矣,呜呼伤哉!”的字句时,不由脸色大变:“不好!无忌!” 念头未落,整个人如离弦之箭,电闪而出,朝着文中的蜈蚣坡疾驰而去。 如今王守仁得悟一切,心灯长明,念头通透无比,也是瞬间反应过来: “不好!那仆人.....” 他口中惊呼,顾不得孱弱的身体,蹒跚着冲出茅屋,朝着王三丰消失的方向奋力追赶。 当王守仁气喘吁吁赶到蜈蚣坡时,眼前的一幕让他心头一沉。 坡下那三座简陋的土坟,已然被粗暴刨开,泥土翻新,散发着死亡与雨水混合的冰冷气息。 一旁,王三丰双掌紧贴着一具面色苍白的骇人的少年“尸骸”后心,面色凝重如水,周身真气鼓荡,正拼尽全力为其运转功力。 王守仁见状,声线中带着一丝希冀:“可……还有救?” 王三丰头也不回,语速极快地应道:“吏目父子都是常人,早已魂断。” “但这少年不同。他幼时身中玄冥神掌,阴寒之毒早已随着年岁增长,根植骨髓,与他血脉融为一体。” “败也寒毒,成也寒毒!这股阴寒之气,虽无时无刻不在侵蚀他的生机,却也在他身死之时,反过来冰封了他的身体,锁住了他最后一缕生机!” “还有一线希望!” 话语间,王三丰的“乾坤大挪移”已运转到了极致。一丝一缕地将少年体内那跗骨之蛆般的寒毒,艰难地磨灭、炼化。 同时,他还要分出心神,牵引出那被冰封在少年身体最深处,如风中残烛般的微弱生机,用自己的真气小心翼翼地包裹、培育、壮大。 “嘤咛~”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少年那惨白如雪的面容渐渐泛起一丝血色,一声极其微弱的**,从他喉间逸出。 他那紧闭的双眼缓缓张开,瞳孔中满是迷茫与空洞。 眼角边处,似乎还残留着鬼门关的恐惧残影。 “呼!” 王三丰猛然收功,身体微不可查地晃了晃,他抬手抹去额头渗出的细密虚汗,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总算……从阎王手里抢回来了!” 第89章 渡世之筏,心圣之舟 龙场茅屋之外,夜雨如泣,凄烟弥漫。 屋内,一豆烛火,光晕微颤,将王守仁与王三丰身影拉长,投映在斑驳土壁上,随风摇曳,光影不定。 一如王守仁此刻翻涌不休的心海。 “明之教,心之舟;剑为筏,可渡光阴!” 饶是王守仁已臻圣人境界,心如磐石,依旧被王三丰手中那卷泛黄古轴所载之秘,震撼到无以复加。 他穷尽半生所学,终得大悟,自以为勘破天人之秘,却未曾想,这才是他天命真正的开端。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如今随着王守仁的大悟,这最后的东风已至,王三丰趁机将屠龙刀之秘和盘托出。 “‘可渡光阴’四字,世人以为妄言。”王三丰的嗓音低沉,带着一丝洞穿历史的沧桑,“但你我,皆非凡俗,自当明白,时光,并非不可逾越之天堑。” 王守仁微微颔首,他曾一眼千秋,自是深知其中可能。 王三丰更不用多说,他早已经历过多次历史穿梭,自然不疑。 他们所困惑者,非是“能否”,而是“如何”。 其手段,其法门,必然隐藏于前面那“明之教,心之舟,剑为筏”九字之内。 “‘明之教’!”王三丰的目光幽幽,仿佛能穿透这夜雨,望见那地处南疆深处的光明顶:“光明顶上,我已立有‘明教’,并布下诸多后手。” “凡大明武者,只要修行‘金刚不坏’至大成,我便有七成把握,保其肉身千年不朽!” 说到此,他下意识的摸了摸怀中那被他撕下了十多页的《推背图》,满是心痛。 但他终究并未表露出来,而是话锋一转,语气沉重下来。 “然,肉身可固,神魂却难敌光阴冲刷,千年孤寂,足以磨灭任何坚固意志。” “这,便须落在此‘剑为筏’三字之上!” 铮! 王三丰探手抽出倚天剑,剑身在烛火下流淌过一抹冷冽寒光,似有灵性,发出一声清越龙吟。 “刘伯温这箴言所言之剑,必是此剑!” “此剑有灵,正可此为凭寄托精神,加上这精钢之身,作为渡世之筏,穿越千年,并非难事。” “至于这如何实现‘明之教’到‘剑为筏’的关键,就落在‘心之舟’这三字了!” 王三丰的目光灼灼,凝视着王守仁:“这‘心之舟’,必是指尊圣您........” 王守仁心灯长明,自是领悟到他的意思: “我之心学,核心便是‘心即理’,‘心外无物’,故而,我心,亦可为一方宇宙!” “君之意思是,以我心学为舟,化为一方心之宇宙,承载大明诸武之精神,我再寄托于此剑之灵中,以此剑为渡世之筏,横渡光阴于后世?” 王三丰点头颔首:“正是如此!” “承载我大明未尽之意志,薪火相传,横渡时艰,延续大明意志于后世。” 王守仁缓缓起身,白须飘动,他瘦削的身影在这一刻,仿佛撑起了整片天地:“这本是我此生降世之责职!” “老朽!义不容辞!” 一言定鼎! 两人再无迟疑,就着这残烛孤灯,秉烛夜谈,密议每一个惊心动魄的细节。 直到天际泛起一抹鱼肚白,晨光熹微,将茅屋的剪影映照得清晰起来。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房门外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句虚弱、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坚韧之声:“叔叔,我的寒毒……又要发作了。” “是无忌啊!” 王三丰与王守仁同时停下密谈,抬首望向门扉。 只见一名面色苍白如纸,身形瘦弱,看起来不过十多岁模样的少年,立身门外。 “我说了,我不叫张无忌,我是曾阿牛!” 少年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倔强。 王三丰闻言,却是有些无奈。 自当日从鬼门关救回这孩子,无论自己如何解释,他都固执地不肯承认自己是张无忌。 这也难怪,张无忌自襁褓中便身中玄冥神掌,而后又被‘青翼蝠王’掳走,自此骨肉分离,流落江湖,最终沦落仆童,差点客死异乡。 那些颠沛流离,早已将他年幼的记忆冲刷得支离破碎。 而这特殊的经历,也造就了他此刻这般孤僻倔强的性子。 “你究竟是否张无忌,我已修书一封,送往武当,待你父母前来,自有分晓。” 王三丰起身,伸手轻柔地抚摸着少年的头顶,那双仿佛能看透古今的眼眸里,瞬间被满溢的溺爱与怜惜填满。“我们还是先继续化解你的寒毒吧!” 张无忌体内的寒毒,早已根植于骨髓深处,随着他年岁渐长,这股阴寒之气也愈发壮大,每一次发作,都将这幼小的身躯,拖入无间地狱。 更可怕的是,因为寒毒郁结,张无忌的身体发育仿佛被冰封,如今已逾二十余岁,身形却仍停留在十余岁的模样。 为了这个孩子,王三丰可谓倾尽所有。 自从蜈蚣坡下将其救活,他不仅每日亲自施展“乾坤大挪移”为其梳理经脉,化解寒毒,更是将“乾坤大挪移”与“九阳神功”这等绝学,毫无保留,倾囊相授。 张无忌亦是天纵之才,不负所望。 他以超乎常人的毅力勤学不辍,一点一滴地将体内那跗骨之蛆般的寒毒,以“乾坤大挪移”的神妙法门,艰难地磨灭、炼化为最精纯的先天阴气。 而后,再借助“九阳神功”那霸道无匹的至阳内力,相互冲济,阴阳调和。 只是,寒毒源于骨髓,每一次引动,对张无忌而言,都是一场神魂与肉身的双重炼狱。 王三丰大袖一挥,一股无形气劲卷出,将茅屋内灰尘扫荡一空,露出一片干净的青砖。 “坐下吧,孩子,我为你护法。” 张无忌稚嫩的脸上满是坚毅,毫不犹豫的坐下。 随即主动引爆苦苦压制的寒毒。 “呃……啊……” 瞬间,一股来自骨髓深处的极寒涌出,仿佛无数根烧红的冰针猛地扎穿了四肢百骸。 张无忌浑身猛地一抽,牙关“咯咯咯”地剧烈磕碰起来,那声音又脆又急,如同骨头在冰窟窿里被生生敲断。 汗水甚至来不及淌下,就在额角、鬓边凝结成一层细碎、刺人的白霜,皮肤底下却像有无数滚烫的炭火在疯狂灼烧,冷热交织,痛得他眼前阵阵发黑,天地都旋转起来。 然而,张无忌牙关咬的发颤,都死死咬住嘴唇不肯发声。 他拼尽全部心神,疯狂运转“乾坤大挪移”,像一个顽强的战士,驾驭着这股力量,去分化、去磨灭、去炼化那爆发出来的恐怖寒毒。 王三丰静立一旁,眸中闪过一丝赞许与欣慰: “天道公允,关上一扇门,必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无忌虽自幼历经此等非常之磨难,可这几乎与生俱来的寒毒,却也为他铸就了一副万中无一、深厚无比的根骨。” “再加上这苦难磨砺出的金刚心性,让他在武学之路上,简直如鱼得水,一日千里。” 随着时间流逝,张无忌剧烈颤抖的身躯渐渐平复。 这一次爆发的寒毒洪流,终究被他一点一点的磨灭、炼化。最终形成一股得天独厚的先天阴气。 王三丰看准时机,沉声低喝: “无忌,就是现在!换‘九阳神功’,引动阳火,行阴阳冲济之法!” 张无忌闻言,立即切换到已能熟练运转的九阳功法。 他催动起那至刚至阳的九阳真气,如同一轮微缩的太阳在他体内升起,光耀百脉。 那股新生的先天阴气,在这煌煌大日般的阳气冲刷之下,被迅速稀释、冲济、融合,最终被悉数吸纳转化,成为九阳神功的一部分,尽数归入他体内那九大窍穴之中。 随着这股自幼便郁结的寒毒,又被化解了一部分,张无忌那仿佛被冻结的身体,似乎又解封了一些。 他的骨骼在发出细微的噼啪声,身躯竟肉眼可见地拔高了一丝,壮实了一分。 王三丰在心中默默计算着: “照此进度,最多再有一两次光景,无忌体内的寒毒便可彻底化解干净。届时,他就能恢复正常,真正开始他的人生了。” 第90章 明教之尊,无忌教主 “呼——” 张无忌猛然张口,喷出一道长长的、几乎凝为实质的白色寒气。 这道寒气形如利箭,射出数尺之远,才在空气中渐渐消散。 昭示着他的功力,又有了长足的精进。 突然。 “曾教主.......曾教主.......” 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自远方林海传来,声浪滚滚,惊起宿鸟无数,撕裂了清晨的最后一丝静谧。 山林间草木剧烈摇晃,伴着急促到极致的破风声,数道身影如奔马般腾跃而来,身上还披着未散的晨露与曦光。 为首者白发如雪,身形却健硕如松,正是白眉鹰王殷天正。 他几个起落便已至近前:“曾教主,原来您藏身于此!真叫我等一通好找!” “你传书说……寻到了无忌?”殷天正激动的声音异常洪亮,一双鹰目死死盯住在场唯一的少年:“这……这便是我那无忌孩儿?” 那目光仿佛带着实质的温度与重量,烫得张无忌浑身一僵。 他双手不自觉地抓住了王三丰的衣角,但语气却异常倔强且坚定:“老爷爷,您认错人了,我叫曾阿牛,不叫无忌!” 此言一出,场间气氛瞬间变得无比诡异。 一众来人面面相觑,神色古怪至极。 你叫‘曾阿牛’?那你手里死死抓着的‘曾阿牛’教主,又算是什么? 众人神色莫名,但绝不包括人群中的张翠山夫妇。 他们自得到‘曾教主’传书,便马不停息,日赶夜赶。 只愿找到那日思夜想的孩儿。 他们的面容因多日奔波而憔悴,但望向少年的眼神却无比炽热。 张翠山夫妇踉跄着扑到门前,殷素素指尖微微发抖,她望着少年右耳后那粒朱砂痣,泪如泉涌:“无忌!是娘啊!” 然而,这声撕心裂肺的呼唤,换来的却是张无忌身躯剧烈一颤。 他如同受惊的幼兽,本能地向后退缩,眼神里满是警惕、疏离与不容置喙的固执。 “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张无忌,我叫曾阿牛。” 张翠山心痛如绞,他向前迈出一步,却又在儿子警惕的眼神中猛然顿住,生怕自己再靠近一分,便会彻底吓跑他。 他只能红着一双眼眶,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 “孩子,你……你看看我们,你仔细看看我们的脸。” “你的眼瞳,像极了你娘亲,这道眉骨,又与我如出一辙。若非骨血至亲,天下间哪有如此相像之人?” 张无忌看着眼前这些陌生人,他们眼中的关切、狂喜与深沉的爱意是如此真切,真切到让他心慌。 可颠沛流离的岁月早已在他心上筑起高墙,他不敢信,也不愿信。 他死死咬着下唇,倔强地摇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们认错人了!我没有爹娘!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啪嗒。”一滴滚烫的泪,砸在张无忌的手背上。 殷素素再也无法克制,她猛地扑上前,用尽全身力气将张无忌紧紧拥入怀中,仿佛要将这十年来的思念与亏欠全部揉进他的骨血里。 泪水汹涌而出,瞬间便打湿了少年的肩头。 “是娘不好……是娘没用,让你吃了这么多苦……” “这些年,娘没有一天不在想你,闭上眼,梦里全是你小时候的样子……” 被这温暖又陌生的怀抱包裹,嗅着那带着泪水咸涩与母性芬芳的气息,张无忌心中某个角落轰然坍塌。 他无比憧憬,无比贪恋。 可身体的本能却先于理智,他僵硬着,挣扎着,一点点脱离了殷素素的怀抱。 这一推,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也彻底击碎了殷素素的心。 她踉跄后退,面无人色,只剩下无声的哽咽:“孩儿……” 王三丰见此情景,轻轻抬手,拦住了还想上前的众人。 他幽幽一叹,目光中带着一丝看透世事的沧桑。 “还是由我来吧。” 话音落下,王三丰转过头,望向一旁始终静默不语的王守仁,郑重一揖。 “尊圣,劳烦您了。” 王守仁目光微动,刹那间便已洞悉一切:“君是想……” 王三丰沉重地点了点头,语气却无比释然:“一切因果,皆因此子而起,也自当以此而终。” “我此番入明,所获良多,已是天大的造化。如今,自该归还他的灵光慧光。” 王守仁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迟疑,他轻声提醒:“只是如此一来……君……恐有莫测之险……” 言语间,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向那片看似平静无波的蔚蓝天空,眼神深处,竟藏着一丝深深的忌惮:“君,当知此……风险难料……” “无妨。”王三丰洒然摆手,长袖一拂,带着一股斩断尘缘的决绝,“如今诸事已了,我留于此界再无意义,确是该归去了。” 两人这番云山雾罩的对话,听得在场众人无不一头雾水。 张翠山夫妇、殷天正等人皆强压下心中万千疑惑,只能将好奇与紧张的目光,尽数投向那二人。 王守仁沉默了片刻,缓缓颔首: “也罢。” 话音未落,王守仁并指如剑,朝着王三丰的眉心,一指点去! 王三丰立于原地,渊渟岳峙,不闪不避。 电光石火之间! 只见王守仁的手指并未真正触碰到王三丰的肌肤,而是从其眉心祖窍之中,拈出了一缕仿佛由月华与星光凝聚而成,璀璨到极致的慧光。 那丝慧光在他指尖轻轻跳跃,散发着无穷的智慧与灵性。 下一瞬,王守仁屈指一弹。 那缕慧光化作一道流星,瞬息之间没入了一旁毫无准备的张无忌额头。 嗡—— 张无忌如遭九天神雷轰顶,整个人剧烈一颤,双目瞬间失去焦距,呆立不动。 “无忌!” 张翠山夫妇见状大惊失色,爱子心切之下,便要慌忙上前探查。 “莫动他。” 王三丰的声音及时响起,止住了两人的动作。 轻声解释道:“给他一点时间,让他自己去消化。待他醒来,自当醒悟一切!” 话音落下,王三丰目光如炬,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沉声道:“我时间不多了,接下来的交代,你们听好!” 此言一出,如平地惊雷,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时间不多了是什么意思?” “教主,您……” 一片喧哗中,王守仁一步上前,双臂微张,压下了所有的骚动,劝道:“时间的确不多了,你们暂且安心听他的吧!” 王三丰不再理会众人的惊疑,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殷天正身上,指了指旁边如木雕般静立的张无忌。吩咐道:“这孩子身上寄托着我的一缕慧光,已随我见证了五十余载风云变幻,知晓我的一切因果缘由。” “待他醒转,鹰王您便带他回光明顶,正式成为‘明教’教主之尊。” 第91章 白日飞升,武道神话 “待他醒转,鹰王您便带他回光明顶,正式成为‘明教’教主之位。” “啊!这……这如何使得!”殷天正浑身剧震,满脸的难以置信,他望向气息全无的张无忌,又看看眼前深不可测的王三丰,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那你.......” “我自有我的使命,而他,也自有他的责任。” 王三丰的眼神变得严肃,“放心吧,我已传过他‘乾坤大挪移’与‘九阳神功’两门绝学,无需多虑。” 言谈间,王三丰手腕一翻,那柄寒光凛冽的倚天剑已然在手,他将剑柄递向王守仁: “至于‘明教’那未来之计,接下来就有劳尊圣了!” 王守仁神情肃穆,双手郑重接过这柄象征着渡世之筏的宝剑,剑身微凉,却仿佛有千钧之重:“守仁,自当竭力!” 交代完这一切,王三丰的目光再次投向场中所有人,声音仿佛带着一种奇特的魔力,让每个人的心都沉静下来。 “渡世之筏,我已为尔等准备好,但上筏的资格,却需要尔等自行去争渡。” “世间如苦海,人之肉身,便如渡海的一叶扁舟。然苦海无边,舟筏终有腐朽一日。唯有精神意志坚如磐石,方能冲破惊涛骇浪,抵达那传说中的彼岸。” “纵观大明武道,多注重武道神躯,对于精神意志的打磨,却是有些差强人意。真正涉足此境者,寥寥无几,实为憾事。”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字字珠玑,仿佛暮鼓晨钟,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我此番来明,所获良多,自该反馈众生: “武道第一境,是为后天!食五谷精微,纳天地浊气,内壮五脏六腑,外强筋骨体魄,此为万丈高楼之基石……” “武道第二境,是为先天!外练筋骨皮膜,坚逾金石;内炼丹田一口气,绵长不绝。凝聚真气,使其畅行周天,生生不息……” “武道第三境,是为宗师!精、气、神三宝圆融,身强神足,以沛然真气冲开任督二脉,贯通天地之桥!自此,便能汲取天地间稀薄的元气为己用,一招一式,皆可引动天地之势,开山裂石,不在话下!” 话锋一转,王三丰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然而,仅仅真气有成,打通任督,也只能算是寻常宗师,于武道之巅,尚有云泥之别。” “寻常宗师之上,另有乾坤!那便是要在锤炼自身真炁至精纯极致的同时,更要以心神为眼,去观摩天地万象,去临摹山川河流之壮阔,去感悟日月星辰之轨迹神韵,并从中熔炼出独属于你自己的……武道意志!” “它可以是霸道绝伦,焚天煮海的拳意!也可以是锋锐无匹,斩断因果的剑意!更可以是刚猛无俦,破碎一切的刀意!” “一旦臻至此步,意与我合,我与意同,诞生出真正属于自己的精神烙印,便能以自身意志,直接引动周遭天地元气,借来天地伟力加持己身。” “这一重境界,才当得起‘大宗师’三字。” “至此,已然超凡脱俗,可称绝顶!” 绝顶何意?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若说武学之路是登山,那么宗师距离山顶都差一步,只有大宗师绝顶高手才是真正站在了山巅之上,并且有了自己的武道精神意境! 众人心头剧震,仿佛有一扇全新的大门在眼前轰然打开。 就在众人以为大宗师已是终点,俯瞰众生时,不料王三丰继续说道:“然而,山巅并不代表武道终点,前进一步,便可达那武道神话的天人境界……” “武道神话,天人境界?” 张翠山终究属于武人,在确定张无忌无恙后,沉入了王三丰描述的武道世界。“山巅之上,已是绝顶,再前一步,又是何等光景?” 殷天正亦是心驰神往,喉结滚动,忍不住问道:“山巅已是尽头,如何再前进一步?又如何抵达天人之境?” 王三丰没有直接回答,他缓缓抬头,仰望那无垠的苍穹,眼神幽邃而浩渺。 “山巅既已无路……”他轻声低语,随即嘴角勾起一抹超然的微笑,“那何不……踏入天穹?” 轰! 话音未落,他脚下轻轻一踏。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道无形的波纹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王三丰的身影已然出现在数十丈高的空中,衣袂飘飘,宛如神祇。 “啊!这……这……御空而行!” “天呐!他……他站在天上!”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大脑一片空白,彻底被眼前这颠覆认知的一幕所震撼。 王三丰却恍若未闻,在空中闲庭信步,再次抬脚,身形又拔高数十丈,他的声音变得缥缈空灵,宛如天音落下:“人身大天地,天地小人身。人体有节三百六十五,如周天星斗。” “当真气贯满周身所有窍穴,便可暂时挣脱大地束缚,凌空虚渡。” 说话间,王三丰缓缓摊开手掌,五指张开,仿佛要拥抱整个天地。 下一刻,他手掌陡然握紧成拳。 那一刹那,所有人都产生了一个荒谬的错觉,仿佛整个天地都被他这一握,尽数攥入了拳心之中! “抵达这一步……” 王三丰踏出了最后一步,立于苍穹之巅,俯瞰众生:“体生须弥,周天窍穴,金刚不坏,破碎真空。” 每一个字都如同雷霆,在众人耳边炸响。 话音未落,王三丰那紧握的拳头,对着无尽的虚空,猛然轰出。 “一如……此拳!” 轰隆隆——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爆鸣轰然降临,那声音之巨,让在场所有人精神剧颤,下意识地抱头捂耳,痛苦地跪倒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待一切风平浪静,众人才颤抖着抬起头,仰望天空。 天空依旧是那片天空,湛蓝得有些不真实。 而那道如仙似神的身影,早已消失无踪。 空中,只余下一缕缥缈的余音,在每个人的耳畔袅袅回荡。 “诸位,后世再会了!” 众人失魂落魄,呆呆地仰望着那片空无一物的苍穹,口中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刚才那……是白日飞升了么???” “这……就是……天人之境???” 第92章 无忌出山,江陵神童 江湖的风,九万里不问归期,入世人之耳。 普天之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南方有一尊武道神话,于朗朗乾坤之下,白日飞升! 被武林尊为“明尊!” 伴随神话而来的,是一套延续了武学前路的全新体系,震彻天下武者心扉: “武道第一境,是为后天!食后天五谷精微,纳天地浑浊之气,内壮脏腑,强健体魄,打下坚实根基……” “武道第二境,是为先天!外练筋骨皮膜,坚逾金石;内炼丹田一口气,绵长不绝。锤炼精神,凝聚真气,气行周天……” “武道第三境,是为宗师!精气神三者饱满,身强神足,以真气冲开任督二脉,贯通天地之桥!能初步汲取稀薄的天地元气为己用,一招一式,宛若天地涛涛之势,沛然大力,开山裂石……” “武道第四境,是为大宗师!观摩天地万象,临摹山川河流,熔炼出独属于自己的武道意志!意与我合,我与意同,借天地伟力加持己身……” “武道第五境,是为天人!穷尽人体奥秘,丈量周身窍穴,气贯周身,凌空虚渡,逍遥自在……” 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江湖彻底陷入了燎原之火般的疯狂。 天下武道,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烈火烹油、繁花似锦的鼎盛之景。 江湖,也因此变得愈发喧嚣热闹,光怪陆离。 但也造成了一定程度的上乱象,给大明朝廷的统治造成莫大的危机。 江湖和庙堂,再度剑拔弩张,隐隐对立。 然而,对于那些已经初步涉足大宗师境界的宗派高层,他们的目光已经完全不再理睬世俗层面的纷争。 他们神念如潮水般铺开,细细感受着这方天地的气息: “唉,天地元气,已经稀薄到近乎枯竭了!” 一声叹息,道尽了无尽的惶恐与惊慌。 他们纷纷宣告闭关,如饥似渴地抢夺着最后的元气,试图在这天气元气彻底枯竭沉沦前,突破自己,争渡到那江湖之中只有宗派高层才隐隐能窥到一鳞半爪秘的那方‘渡世之筏’中。 可岁月无情,并未因为他们的彷徨而放慢脚步,也并未因为他们的争分夺秒而怜悯。 它悄无声息地带着万物前行,只留下一路或深或浅的岁月痕迹。 公元1510年,正德五年,‘曾教主’飞升次年,权阉刘瑾伏诛,王守仁获赦,历任庐陵知县、南京刑部主事等职。 公元 1516年,正德十一年,升任南赣巡抚,推行乡约、团练,以雷霆手段整顿糜烂的地方治安。 公元1518年,正德十三年,平定为祸漳州、赣州等地数十年的匪患,写下《南赣乡约》,教化万民。 公元1519年,正德十四年,宁王朱宸濠叛乱,王守仁迅速起兵,仅用35天便生擒朱宸濠,平定叛乱。 公元1521年,正德十六年,明世宗继位,王守仁辞官回乡讲学,筑室于会稽山阳明洞,自号阳明子,天下学子称其为阳明先生,亦称王阳明。 公元1524年,嘉靖三年,王守仁在绍兴创办书院,宣讲“致良知”学说,弟子众多,心学影响扩大。 公元1527年,嘉靖六年,被起用为两广总督,前往平定广西思恩、田州等民族叛乱。 生而不凡,年少有为,娶妻诸氏,被贬悟道,平定叛乱,立院讲学,总督两广。 伴随着这传奇璀璨的一生,王阳明身上的气息越来越神异,他也变得越发瘦削。 他的气力仿佛被岁月抽空,甚至多走几步路,都会引来一阵剧烈的喘息。 这副残躯,再也看不出半分曾经文武双全,一生戎马未尝一败的绝代风华。 然而,肉身越是衰败,王阳明眼中的神光却越是璀璨,仿佛有某种东西正在他的灵魂深处孕育、升华。 终于,到了公元1528年,嘉靖七年。 王阳明的身体,宛如风中残烛,再也撑不住了,平定叛乱之后,王阳明上疏请求致仕。 不等朝廷批准,便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归途。 冰冷的江风钻入马车,王阳明蜷缩在厚厚的被子里,身旁烤着一个暖炉,他重重地呼出几口带着白霜的浊气。 胸口的窒闷感才稍稍缓和,一张枯瘦的脸上,挤出一丝疲惫的笑意。 “汝中啊,咱们若是再不走,怕是……就真的来不及了。” “还有些事,在等着为师……呼……去了结!” 短短几句话,却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王阳明不得不闭上眼,急促地呼吸着,强行提起一丝精神。 即便虚弱至此,他的目光依旧温和而明亮,宛若一盏点燃在灵魂深处的永恒明灯,任凭风吹雨打,永不熄灭。 然而,当马车刚刚驶离两广地界,抵达浩瀚的长江河畔之际。 骤然间,王阳明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爆发出璀璨到极致的光芒,仿佛一尊沉睡了千古的神祇,在他的身躯里悍然苏醒! “汝中,停车!” “有故人……来见为师了!” 王龙溪心头一震,连忙勒住马缰,举目顺着老师的视线眺望。 只见江口渡头,不知何时,已站着一名身形挺拔如枪,眉目英朗如剑的中年。 那人只是静静立在那里,却仿佛成了这片天地的中心,江风吹拂着他的衣袍,却撼动不了他分毫。 “此人是谁?难道又是来老师这里寻‘死’的?”王龙溪心中虽惊疑不定,但并不在意。 这十多年来,总有三三两两的武林绝顶高手,前来寻老师。 奇怪的是,这些武林高手,往往都是自己走着来,离去之时总是由别人背者离开,宛如死尸! 虽然满腹疑惑,但王龙溪还是恭敬地停稳马车,静静侍立一旁,等待老师的训示。 车帘掀开,王阳明蹒跚着走出马车,寒风吹动他花白的须发,他的目光却穿透了空间的距离,落在渡口那名中年身上。 “无忌,二十年不见,你怎么亲自下山来了?” 王阳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久别重逢的感慨。 二十年的教主之尊,早已将昔日那个倔强固执的少年,打磨成了一个气吞山河,顶天立地的伟岸男子。 张无忌的目光落在王阳明身上,那如山岳般沉稳的气势微微一颤,对着王阳明深深一揖。 “先生!无忌此来,是请您回山的!” 王阳明闻言,剧烈地喘息了几下,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浓重的不甘,“你既然亲自来了,是否意味着……这江湖之中,已再无一人,能凭自身之力,成就大宗师了?” “我知晓先生心怀天下,逗留凡尘,是想在这最后关头,尽可能多渡一些有缘之人。”张无忌的目光扫过王阳明那近乎油尽灯枯的身躯,眼神中充满了敬佩与无奈。 他明白,那是因为他的心海,承载了太多人的精神意志。 张无忌无奈道:“可是,先生,您的身体,实在是撑不住了。” “放手吧,先生。这世间所有大宗师的意志,皆已入了您的心海,其余根基未成之人,就算强行纳入,也只是无根之萍,根本渡不了彼岸,反而会拖垮您!” 王阳明陷入了长久的默然,江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枯叶。 “有些事,终究放不下。”良久,王阳明方才缓缓摇头,语气虽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我还须走一趟江陵!” 张无忌眉头微蹙,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狐疑:“不知先生所指何事?” 王阳明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抬头,环顾着苍茫的四野,仿佛要将这片生于斯、长于斯的天地,永远镌刻在自己的灵魂最深处。 “我们这一走,带走了这座江湖所有的高手,无疑将大明的底蕴挖空。” “我欲……为这风雨飘摇的大明,留下一缕薪火。” 他目光之中的神仿佛真的完全苏醒过来,整个人绽放着某种光芒。 一旁的王龙溪,这一刻眼睛都看傻了,看着这宛若天人般的老师。仿佛第一次见到自家老师这幅模样。 不仅仅他,饶是张无忌已达大宗师巅峰,此刻也被他恐怖的心灵境界所慑服。 如神如圣,恐怕形容的便是如王阳明这般的人了! 张无忌沉默,好一会儿,方涩声道:“先生……您……可有选定之人?” 王阳明眼中神光内敛,微微颔首。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的阻隔,望向了遥远的江南方向。 “我久留世间,不愿回光明顶,除了想多渡一些武人外,也是希望能为这片土地物色到一些真正的良才璞玉。” “可惜,大多根骨虽佳,心性却差了些火候,难当大任。” 王阳明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随即,那点遗憾又化为一抹期许。 他望向湖广的方向,声音变得悠远而深邃。“近来,我听闻湖广江陵之地,出了一位‘江陵神童’。” “其气冲霄,其志不凡,我欲前往一观,亲手将这薪火,传承下去。” “湖广江陵吗?”张无忌他明白。这便是先生最后的“知行合一”。 是这位圣人,对这片他深爱着的土地,最后的馈赠。 张无忌不再多言,大步流星,走上车驾,坐上了王龙溪的位置,亲自执鞭: “先生,我明白了。” “这最后一程,我亲自为您执鞭!” 第93章 张居正改革,万历初兴 嘉靖十年,岁在乙酉。暮春的江南,水汽氤氲,如同永远也擦不净的薄纱,笼罩着驿站小院的青砖黛瓦。 王阳明身着素色长衫,手持竹杖,穿行在这烟雨朦胧的狭窄巷道中。 远处传来朗朗读书声,他循声而至,一座略显陈旧的书院出现在眼前。斑驳的院墙上爬满了青苔,两扇木门半掩着,隐约可见院内梧桐树下,一个孩童正端坐在石桌前,执笔疾书。 这孩童正是他暗中观察了三年的“江陵神童”张居正,此时仅仅七岁的他,却能精通六经大义。 他忽然停下笔,抬头望向院门口,只见一位老者负手而立,目光温和却似能洞察人心。 “老先生请进。”张居正放下毛笔,起身行礼,礼数周全。 王阳明缓步踏入院内,目光扫过石桌上摊开的书卷,见纸上密密麻麻写满对《大学》的批注,见解独到,不禁微微颔首:“小小年纪,竟有这般见地,着实难得。” 张居正眉目间透着超越年龄的沉稳与聪慧,心中虽有好奇来人身份,却也保持着应有的镇定: “晚生不过是随心而写,还望先生指教。” 王阳明在石凳上坐下,伸手轻抚桌上的竹简,缓缓道:“世人读书,多求功名,少问本心。你读圣贤书,所求为何?” 张居正微微一愣,随即正色道:“治国平天下,为苍生立命。”声音虽稚嫩,却字字坚定。 王阳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却又紧接着追问:“若朝堂黑暗,奸佞当道,你空有一腔抱负,却不得施展,当如何?” 这个问题让张居正陷入沉思,片刻后,他抬起头,目光灼灼:“纵使前路荆棘,晚生也愿做那破冰的利刃,披荆斩棘,在所不惜。” 王阳明笑了,笑声爽朗:“好一个破冰的利刃!只是这利刃,若想长久锋利,需有一颗坚不可摧的心。”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盏古朴的青铜灯,轻轻放在石桌上。 “人如此灯,可以平凡,却也可不凡。” 王阳明取出火石,一缕幽蓝的火焰缓缓燃起,“如以凡石点燃,只能照亮方圆尺寸之地。” “但若以心为油,以志为捻,便可照亮人生前途,世间黑暗。如此,可谓心灯!” 张居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这随处可见,平凡至极的灯,火焰明明灭灭,却仿佛照亮了他内心深处最隐秘的角落。 “你天赋异禀,却不可恃才傲物。”王阳明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这世间从不缺聪明人,缺的是坚守本心之人。心灯虽亮,若没有坚定的信念,也会在风雨中熄灭。” 张居正郑重其事地跪下行礼:“晚生谨记先生教诲。” 王阳明伸手扶起他,目光中满是期许: “我以心灯点悟于你,并非要你即刻扛起天下重担,而是希望你在今后的人生道路上,无论遇到何种艰难险阻,都能记得今日之心。” 夜色渐深,书院内一片寂静。 王阳明起身告辞,张居正捧着心灯,送至院门口。 他望着那老者与年轻人的背影消失在巷道尽头,低头看向手中的灯。 他心中的灯,却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明亮。 自此,这盏心灯便成了张居正人生路上的永恒坐标。 他的人生轨迹,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推动,势不可挡。 十二岁考中秀才,十三岁参加乡试,十六岁中举人。 公元1547年,嘉靖二十六年,23岁的张居正考中进士,进入翰林院,开启仕途。 公元1567年,隆庆元年,任吏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后迁任内阁次辅,为吏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他直上尽头竿,入内阁参与机务。 公元1572年,隆庆六年,万历皇帝登基。张居正代高拱为首辅。 此后10年中,他推行了一系列改革措施: 财政上清仗田地,推行“一条鞭法”,总括赋、役,皆以银缴,“太仓粟可支十年,周寺积金,至四百余万“。 军事上任用戚继光、李成梁等名将镇北边,用凌云翼、殷正茂等平定西南叛乱。 吏治上实行综核名实,采取“考成法”考核各级官吏,“虽万里外,朝下而夕奉行”,政体为之肃然。 大明王朝,开始有了一丝“中兴”迹象....... 《明史*食货志》有载:“万历初,张居正当国,以雷霆手段行改革,综核名实,国用大饶,号称中兴,实其力也!” 然而,天妒英才,徒呼奈何。 张居正为国家事务操劳过度,积劳成疾,身体逐渐垮掉。 巨星陨落,长夜将至! 公元1582年,万历十年,紫禁城的天空阴沉得仿佛一块浸了水的破布。 那根撑了帝国十年的擎天巨柱,那个让少年天子又敬又怕的影子,张居正,终于倒下了。 灯尽油枯,享年五十八岁。 他身后,是一个放飞自我的万历皇帝! 消息传到乾清宫时,年轻的万历皇帝朱翊钧,正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佩。 他先是一怔,随即,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解脱与空虚的复杂情绪,如潮水般淹没了他。 老师,你终究是去了…… 第94章 万历天启,武明余晖 公元1586年,万历十四年,紫禁城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硝烟。 乾清宫内,暖香袅袅,明神宗朱翊钧的指尖轻轻划过身侧郑贵妃柔滑的脸颊。 她的眼波如春水,倒映着他的宠溺。 “陛下,常洵那孩子,聪慧伶俐,像极了您。”郑贵妃的声音软糯,每一个字都像蜜糖,甜入朱翊钧的心底。 朱翊钧的目光变得柔和,他仿佛看到了那个活泼可爱的儿子。 再想到那个沉默寡言、面色总是带着几分怯懦的长子朱常洛,一股无名烦躁油然而生。 “朕的太子,自然要选朕最喜欢的。”他轻声许诺,一语惊起千层浪。 消息传出,整个文官集团瞬间炸开了锅。 “嫡长子继承!此乃祖宗家法,国之根本,岂能动摇!” 朝堂之上,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臣颤抖着跪下,高举奏疏,声嘶力竭:“陛下!祖制不可违啊!” “死谏”的奏章堆满了万历的案头,其中,一份来自雒于仁的《酒色财气四箴疏》,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放肆!” 朱翊钧将奏疏狠狠摔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俊朗的面容因暴怒而扭曲。 他感觉到的不是劝谏,而是冒犯,是挑衅!是对他皇权最赤裸裸的蔑视! “廷杖!给朕狠狠地打!” 冰冷的回应,是沉闷的木棍击打肉体的声音,是文臣们压抑的闷哼与不屈的眼神。 鲜血染红了午门的青石板,也冻结了无数官员的心。 一时间,朝堂之上,死气沉沉。 “上意如渊,不可揣测;同僚倾轧,如履薄冰。稍有差池,便是罢官斥责的下场。”一位官员在私下酒宴中,满脸苦涩,一饮而尽。 “如今这官,谁还敢做?谁还愿做?” “部院堂官,想走走不了,留着又无事可做,只能枯坐衙门,画押了事。” 官员既不想留任,也无法离职,只能消极应付。 一场围绕皇储之位的“国本之争”,就此拉开序幕,演变为一场长达十五年的君臣对峙。 万历皇帝用最极端,也最消极的方式,向整个文官集团宣战。 他不退让,也不争辩,他选择——“消失”、“怠政” “不郊,不庙,不朝!” 这冰冷的六个字,成了他对这个令他厌烦的朝堂,最彻底的报复。 自公元1589年始,龙椅之上,再无天子。 清晨的钟声依旧敲响,但奉天殿空空荡荡,只有冰冷的御座俯瞰着下方惶恐不安的臣子。 太庙的祭祀大典,香火冷清。 宗庙的四时祭拜,也常由他人代劳。 朱翊钧将自己活成了一个传说,一个隐居在紫禁城最深处的皇帝。 新晋的官员在任三年,竟连皇帝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这成了京城里最荒诞的笑话。 雪片般的奏章送入宫中,却如石沉大海。 它们被整齐地码放在文渊阁的角落,静静等待,上面落满了灰尘,被称为“留中不发”。 内阁首辅申时行,望着那堆积如山的奏章,心急如焚。 他对着宫门方向,声音里满是疲惫与绝望:“陛下!六部尚书空缺过半,天下布政使、知府缺额九十余员!国事将要崩坏了啊!” 中央的瘫痪,如瘟疫般迅速蔓延至地方。 “吏部、户部,长官之位悬空数年,官员的任免考核,早已停滞!” “地方州府县衙,因无官任命,大门紧锁,百姓诉告无门,流亡日众!” 权力的真空,催生了最疯狂的野心。 官僚集团内部,以乡土为纽带,以利益为驱动,分裂成了泾渭分明的两大派系。 以江南士大夫为主的东林党,他们标榜清流;另一派,则是在斗争中依附皇权,由齐、楚、浙籍官员组成的齐楚浙党,他们更懂得如何揣摩上意,迎合皇帝。 两派围绕着“立太子”、“矿税”、“边防”等一切议题,展开了不死不休的撕咬。 “矿监税使,与民争利,**殃民!”东林党人义正辞严。 “此乃为陛下充盈内帑,以实国库!”齐楚浙党立刻反唇相讥。 同一件事,今日东林党占上风,便是“是”;明日齐楚浙党得了势,便成“非”。 朝令夕改,国策混乱,整个帝国被他们搅得天翻地覆。 斗争的烈火,最终烧到了官员的任免上。 “京察”,这个本该考核官员优劣的制度,彻底沦为党同伐异的屠宰场。 每一次京察,都是一场血雨腥风的清洗。 吏部尚书孙丕扬,一个本该清正的东林党人,被这无休止的派系干预逼到了绝境。 为了所谓的“公平”,他竟发明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选官方式——“掣签法”。 在吏部大堂,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候选官员的名字写在纸条上,放入一个竹筒,然后像个庙祝一样,摇晃着,抽出一张,定夺一个知府、一个县令的归属。 当第一张签被抽出时,堂下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明白,从这一刻起,十年寒窗,满腹经纶,都抵不过那虚无缥缈的运气。 吏部选官的根本制度,彻底崩塌。 官员们不再相信制度,他们只相信派系的力量,相信黄白之物的能量。 “非派系不能为官,非贿赂不能成事!” 政治的腐坏,如同深入骨髓的剧毒,让这个庞大的帝国,从“半瘫痪”一步步滑向了“不可逆转”的深渊。 在与文官集团的激化对抗中,万历皇帝朱翊钧愈发依赖他身边的另一种力量。 宦官! 他们是皇帝的眼睛,是皇帝的手脚,是皇帝延伸出朝堂之外的皇权触角。 司礼监的权力,在这畸形的时代里疯狂膨胀。 “批红”,那本该属于皇帝的朱笔,落入了宦官之手。 他们代替皇帝批阅奏章,他们的意志,在某种程度上,就是皇帝的意志。 一个“内官与外廷分庭抗礼”的恐怖局面,已然形成。 这为日后那个颠倒乾坤的魏忠贤,铺就了一条通往权力之巅的血腥道路...... 公元1620年,万历四十八年七月,那个怠政三十年的皇帝朱翊钧,终于走完了他的一生。 八月,他那个苦等了半辈子的长子朱常洛,终于登上了梦寐以求的皇位,是为光宗。 然而,龙椅上的温度还未散去,仅仅二十九天后,光宗皇帝因一粒神秘的“红丸”,暴毙宫中! 皇考尸骨未寒,光宗宠妃李选侍却抱着年仅十六岁的皇长子朱由校,霸占乾清宫,意图垂帘听政。 东林党人杨涟、左光斗等人当机立断,率群臣“逼宫”,力主李选侍移居别宫,史称“移宫案”。 熹宗朱由校,这位未来的“木匠皇帝”,顺利登基,改元天启。 而东林党,因这拥立之功,声望达到了顶峰。 新君朱由校,对朝政毫无兴趣,却独爱木工手艺。刨子、斧头、榫卯结构,远比奏章国事更让他着迷。 熹宗乳母客氏(客巴巴)与熹宗关系密切,被封为“奉圣夫人”,后与宦官魏忠贤结为“对食”,成了政治上的夫妻档。 熹宗在暖阁里敲敲打打,做得不亦乐乎,外面,魏忠贤的权势便随着那锤子声节节攀升。 公元1623年,天启三年,魏忠贤升任司礼监掌印太监,开始联合客氏打压异己,东林党官员首当其冲,两党开始了长达四年的血腥党争。 公元1624年,东林党领袖杨涟上疏弹劾魏忠贤二十四大罪,字字泣血,左光斗等七十余名官员联名支持。 然而,奏疏递上去,熹宗正对着自己刚做好的小木床得意,反倒不耐烦地指责杨涟等人:“大不敬,无人臣礼!” 熹宗轻轻的一言,却是压倒朝堂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魏忠贤的暗箱操作下,弹劾东林党的奏疏像雪花一样飘进朝野,简直数不胜数。 东林党几乎一下子土崩瓦解,魏忠贤借机疯狂报复,酷刑虐杀: 左副都御史杨涟铁钉贯耳,土囊压毙,死后腐臭生蛆, 都御史左光斗烙铁毁容,铜锤碎颅,筋骨尽断, 给事中魏大中铁笼烘烤,尸体黑涨如鼓, 御史袁化中酷刑折磨至死, 太仆少卿周朝瑞被当“人耙”射箭,铁刷剐肉而亡, 刑部外郎顾大章自缢。 史称“东林六君子”。 此后,阉党编《东林点将录》,大规模迫害东林党人,朝政被魏忠贤集团垄断。 一时间,朝堂之上,人人自危。魏忠贤的权势熏天,党羽遍布天下,称其为“九千九百岁”。 公元1627年,天启七年,陕西澄城因连年灾荒、赋税沉重,农民王二率领饥民杀知县,揭开明末农民大起义的序幕。后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等相继响应。 同年八月,沉迷“仙药”的木匠皇帝朱由校也走到了生命尽头。 他没有子嗣,临终前,拉着弟弟信王朱由检的手,气若游丝地嘱咐:“忠贤……恪谨忠贞,可计大事。” 朱由检低头不语。 他继位后,是为崇祯帝。 崇祯一言不发,只在即位后短短数月间,不动声色地发布了几道旨意,迅速清除阉党势力。 十一月,魏忠贤被流放凤阳,途中自缢,客氏被处死,阉党专权局面终结。 然而,自万历皇帝以怠政逃避责任,文官以党争争夺权力,宦官以专权填补真空,使得张居正改革积累的“中兴”成果早已消耗殆尽,明朝从“积贫积弱”转向“病入膏肓”,国家机器从“低效运转”走向“系统崩溃”。 这种崩塌不仅是权力结构的瓦解,更是制度信任、社会共识的全面解体。 内忧外患之下,崇祯已无力回天! 第95章 先生,我们后世再见! 忠臣贤士尽沈沦,天启其衷乩更纷; 纵有胸怀光坦白,乾坤不属旧明君。 崇祯即位后虽铲除魏忠贤、整顿吏治,然而明朝已因万历朝的透支而彻底崩溃。 崇祯即使厉行节俭,穿打补丁的龙袍,也无法解决“无饷可调、无兵可募”的根本问题。 他虽有“振兴之志”,却面对一个内无财政、外无强兵、朝无贤臣的烂摊子,最终只能成为大明王朝“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绝响! 而煤山老树上飘荡的衣带,浸透着一个时代的悲壮与苍凉! “大明实乃亡于万历,而非崇祯!” 然而,这一切波澜壮阔,都已是遥远的后话。 那些风云变幻,再也无法触及早已隐入光明顶后山禁地深处的王阳明。 当王阳明为张居正点亮心灯,传下薪火之后,张无忌便悄然带着他,回归了光明顶上。 王阳明为了考察张居正,在江陵强撑了三年,如今,这副血肉之躯,确已抵达了极限。 光明顶上,不见往昔的喧嚣,反而透着一股万物归寂的萧索,人迹寥寥。 有资格进入后山禁地的英杰,早已沉眠。 而那些根基尚浅的弟子,也早被张无忌遣散下山,去往凡尘俗世,为这个时代保留最后的火种。 张无忌的身影沉稳如山,他搀扶着王阳明,一路穿行,径直走向后山那条尘封的密道。 密道蜿蜒,极为幽深。 两人足足行了一刻钟,方来到一面巨大的断龙石面前。 “咔……咔嚓……轰隆隆……” 张无忌熟练的拨动机关,打开那厚重的断龙石。 一股神秘、古老,宛如时光冻结的诡秘气息,猛然扑面而来。 王阳明的目光第一时间探入其中,瞳孔骤然收缩。 石门之后,是一间超乎想象的宏伟密室。 此刻,这巨大的密室之中,竟密密麻麻盘踞着一道道身影,一道道曾经叱咤风云的武道神躯! 白眉鹰王殷天正,须发如银,怒目圆睁,仿佛下一刻就要搏击长空; 武当的宋远桥、俞莲舟等众侠,并肩而坐,依旧保持着那份道门宗师的沉静与渊渟岳峙; 峨眉山的女尼,以灭绝师太为首,神情肃穆,宛如护法金刚; 华山派的剑客,人人怀抱长剑,锋锐的剑意即便在他们气息全无的状态下,依旧刺得人肌肤生寒; 另外,更有一些江湖孤客,譬如西门吹雪,譬如叶孤城...... 室内林林总总,何止百数! 每一尊神躯都栩栩如生,却又死气沉沉,再无一丝生命的气息,宛如一座座由真人雕琢而成的神像石刻。 饶是王阳明已臻圣人境界,心如磐石,亲眼目睹这一幕时,仍然震撼到无以复加。 “这些前辈,自他们去寻先生铭记意志,‘假死’之后,都由亲密之人秘密送来此处。”张无忌的声音低沉,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被时光掩埋的史诗。 王阳明毕竟是王阳明,心性修为冠绝古今,短短数息之间,便已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恢复了那份圣人的从容。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缓缓走入密室。 张无忌跟在他身后,待两人身形完全没入其中,他霍然转身,面对着那缓缓落下的断龙石背后的机关中枢。 他眼神一凝,周身气机瞬间勃发!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张无忌竟是悍然一掌,狂暴的内力直接从内部,将那精妙绝伦的开启机关彻底摧毁成一堆齑粉! 石屑纷飞,烟尘弥漫。 从此,这里与世隔绝,再难有人从外闯入。 王阳明对此早有所料,并未惊诧,只是将目光投向了密室的四壁。 密室四壁,刻满了神秘的卦文,古老的卦象弥漫着阵阵神秘古老的气息,笼罩着密室密闭的空间。 旁人或许不知这卦文的来历与意义,但王阳明又如何能不懂? 这分明就是后世那位王三丰手中《推背图》上的卦文! 他伸出枯槁的手指,轻轻抚过冰冷的石壁,感受着那一道道刻痕中残留的、来自历史的神秘气息。 王阳明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惊叹:“大手笔……真是大手笔……要守护如此密室,这起码耗去了《推背图》数十象的卦辞……君,当真是用心良苦啊!” 张无忌走到密室正中央的一座石台上,从上面拿起最后一篇尚未使用的卦文。 他双手将其捧起,恭敬递到王阳明面前:“先生,您之道,在于心,不在于身。” “先生您的肉身已近衰朽,‘明尊’特意为您留下一篇卦文,用以确保先生的肉体万古不朽,静待未来。” 王阳明接过那卦文,声音有些干涩:“他……有心了!” 交代完一切,张无忌环顾四周,在武当众侠的身旁寻了一处空位,缓缓盘膝而坐。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王阳明,脸上露出一抹解脱般的微笑。 “那么,先生,我们……后世再见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张无忌缓缓闭上了双眼。 嗡! 一道璀璨的灵光,宛如实体化的精神,从他的眉心祖窍中飞出。 那灵光在空中划过一道绚烂的轨迹,如倦鸟归巢,又如乳燕投林,瞬间没入了王阳明的心海之中! 随着这道意志的离体,张无忌的身躯猛地一震,随即彻底归于沉寂。 他脸上的微笑凝固,整个人仿佛在刹那间被石化,变成了一尊与周围众人一般无二的石像,再无半分生机。 承受了这最后一股磅礴而纯粹的意志,那本就已到极限的王阳明,仿佛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踉跄着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王阳明剧烈地喘息着,从怀中取出了那柄自己随身蕴养了数十载的倚天剑,将其横放于双膝之上。 剑鞘古朴,透着岁月的沧桑。 然后,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手中那片神秘卦文,缓缓贴在自己的眉心。 做完这一切,王阳明如释重负,缓缓闭上眼睛。 随着他眼帘的闭合,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心灵之光,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 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的一切生命迹象,都在这无声无息间,彻底消散。 然而,也就在他气息断绝的同一瞬间。 异变陡生! 一丝……一缕……极致璀璨的光芒,从王阳明寂灭的身躯上浮现。 那光芒,无法用任何颜色去定义,它璀璨,却不刺眼,它存在,却又仿佛空无。 光芒突然绽放! 在空中灵动地交织、盘旋,竟组合成了一朵晶莹剔透、秀丽绝伦的莲花。 莲花成型的刹那,微微一颤,随即化作一道流光,刹那间没入了王阳明膝上那古朴的倚天剑鞘之内。 嗡—— 剑鞘轻轻一震,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轻鸣,便再无异动。 密室之中,所有的光华尽数敛去。 永恒的、死寂的黑暗,如潮水般淹没了一切。 这里,最终归于了千年的沉寂,只为等待那遥远未来的,一声惊世的剑鸣。 第96章 千般拳万般功,不过精气神而已 现世,末日劫土,武阁静室。 此地死寂,连空气都仿佛凝固的尘埃,带着一股腐朽与冰冷。 空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泛起层层无形涟漪。 一道虚影在涟漪中心由淡转浓,仿佛一滴墨晕染了整片虚空。 那道身影轮廓分明,自虚幻中一步跨出。 这一步,看似闲庭信步,却带着一种撕裂异时空的韵律。 “啪~” 一声脆响间,王三丰已真实的踏在静室中冰冷坚硬的青石砖上。 他自大明时空归来,身上沾染着千年前的江湖风霜与岁月尘埃。 岁月的轮回,时空的变幻,饶是王三丰多次经历,也一时间心神恍惚,眸光涣散,仿佛迷失在了岁月的迷雾里。 骤然! “喀嚓……喀嚓……” 一声声暗哑的破碎声,将他涣散的目光强行凝聚。 王三丰霍然抬手,视线仿佛穿透了血肉。 只见自己皮肤之下,那隐藏的无数蝌蚪般的卦文一一浮现,游走闪烁间,寸寸断裂。 随着卦文的破碎,那护持自己的古老而神秘的气息,一一散尽。 王三丰身躯微震,一种被彻底剥离的空虚感涌上心头。 他瞬间明悟,连接两个时空的桥,断了。 他再也回不去了。 王三丰的眸光变得无比幽深,眼角眉梢,似乎还残留着那一方叛逆而浪漫的盛世余影。 他怅然若失:“大明……再见!” 最终,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江湖……永别了。” 良久,良久。 王三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所有怅惘与不舍尽数压入心底。 逝者已矣,来者可追! 他转身,迈步,走向室内那唯一的桌案前。 取纸,铺平。 研墨,提笔。 墨锭在砚台中旋转,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岁月在低语。 他要总结、归纳这番亲身入明之所获,方不负那座盛世江湖的历史馈赠! “民国末法,天地无灵,武者穷尽心力,只能向内求索。内家拳发展到巅峰,打磨肉身,明悟明暗之分,直至细微入化,抱丹坐跨。那是一条纯粹的体魄之路,将‘精’之道,推演到了凡人之巅。” “而大明江湖,尚存驳杂元气,武学便走了另一条路。搬运吐纳,凝练内力,衍生真气。虽也打磨肉身,但更多的则局限于一个‘气’上。” 王三丰的思绪在两个时代间穿梭碰撞,激荡出智慧的火花。 “然而,殊途同归。” “无论是专精于‘精’的国术,还是专精于‘气’的内功,当它们走到极处,都不约而同地触碰到了那神秘的领域——‘神’!” “国术之道,手与足合,肘与膝合,肩与胯合,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最后心与力合。神而明之,趋吉避凶,觉险而避,秋风未动蝉先觉。” “此为‘见神不坏’,神明己身!” “但大明江湖对‘神’的开发与利用,却更加恢弘,更加霸道!” 王三丰的眼中迸发出惊人的亮光,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些屹立于江湖的大宗师: “他们将自身真炁锤炼到极致,而后,以心神为眼,观摩天地!” “观山之雄奇,摹水之浩瀚,感日月之轮转,悟星辰之轨迹!” “他们将这天地万象的神韵,熔炼入自己的拳,自己的剑,自己的灵魂,最终锻造出独一无二的……武道意志!” “或霸道绝伦!或锋锐无匹!或刚猛无俦!” “这武道意志,意与我合,我与意同,借天地伟力加持己身。比起国术见神那内敛的感应,其威力,何止强了十倍、百倍!” 念及此处,王三丰心中激荡,一股豪情勃然而发。 他手腕一沉,饱蘸浓墨的狼毫笔锋,在雪白的纸上重重落下,写下三个大字: 精! 气! 神! 墨透纸背,于案桌上留下纹理。 静室中不知何处来了一缕微风,拂动王三丰的衣角,这纸张却似有千斤重一般,纹丝不动。 似蕴含了整个江湖的重量。 “千般拳术,万般武功,原来不过精气神三字而已.......” 王三丰提笔而立,眸光深邃得仿佛能吞噬光线。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背后却是两个时代,无数武道先贤的追寻,探究,解析。 在此时的王三丰看来: “精,是血肉之躯,是筋骨皮膜,是有形之根基!” “气,是生命能量,是内力真炁,是无形之流转!” “神,是灵魂意志,是心念洞察,是人本来的自我慧光!” 民国末法,无灵气之存在,故而于求精之道上登峰造极。 大明江湖,元气尚存,武者借用外力,体魄的打磨便不免疏于钻研。 两者皆有所长,亦有所偏。 唯有自己,这个横跨了两个时代的行者,才有机会洞悉这终极的奥秘: “而无论是精还是气,修行至深处,终归要得见自我本来慧光。” “如此,身、力、神三足鼎立,人之三宝‘精气神’,圆融无碍,彼此滋养,循环不息。” 轰! 这番彻悟,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王三丰的识海中轰然炸响。 他那传承自后世末法,专精于“体”,严重偏科的国术之道,在这一刻被彻底打破、重塑! 一条“精气神”三宝齐修的煌煌大道,在他脚下轰然铺开! 炁力每流转一分,肉身筋骨便发出金石般的微鸣,强韧一分。 精神意志亦随之升华,愈发璀璨、恢弘,如同一**日,即将跃出地平线,普照天地! 这一番领悟,为王三丰奠定了坚实的武道基础。 为他在这“绝灵绝法”的末日劫土,铺开了一条通往武道绝巅的无上之路! 第97章 武阁演武,惟体独尊 锡安城郊,中华武阁. 轰~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璀璨意志,冲天而起。 如同一**日,跃出地平线,普照天地! “这股气息……是师父!” 犹自欣喜得到王三丰从北方带回的历史古籍,正组织人手抄录、传播的夏蚩。自那铺天盖地席卷四野的意志中,感受到了王三丰那熟悉的气息。 他扔下古籍,扭头就往武阁方向飞奔而去。 “阁主出关了!” 秦卫东、徐少兵等人心神剧震,立刻放下手中古籍,紧随夏蚩身后,化作数道流光追去。 众人身形未稳,刚刚抵达武阁前,那厚重的静室便“吱呀”一声,徐徐洞开。 王三丰一袭青衫,身形未变,却仿佛承载了千古岁月,自门内静谧光影中,缓步踏出。 他的双眸,深邃如宇宙星海,仿佛倒映着万古兴衰,日月沉浮。 “师父,这次闭关,怎么这么快,短短几天就出关了呀!” 夏蚩人未至,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已经远远传来。 然而,让他愈发接近王三丰,越发的感受到那道惶惶不可直视的精神意志,不由的夸张的怪叫起来:“师父,您吃了仙丹了吗?怎么一眨眼的功夫,您的气息就完全大变了?” “一眨眼?”见到依旧跳脱如顽猴一般的夏蚩,王三丰没好气的摇了摇头。 但更多的是一种对时空玄奇的无尽感慨。 对于夏蚩他们来说,他只是闭关了短短几天时间,但对于他自己来说,却是在另一方时空,整整漂泊了五十余年的岁月。 过去与现在的冲击,记忆与现实的割裂。 这种时空交错的感觉,让他不禁恍惚而感叹:“时光的流淌,真是神奇而奥妙。” “师父?师父?” 夏蚩的呼唤,像一根锚,将王三丰飘摇的神思,重新拽回了现实。 王三丰眼底翻涌的万千景象瞬间收敛,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深邃。 他朝着已经围拢过来的众人微微颔首,声音恢复了平静: “你们都在啊,既然来了,就都各自演练一番拳术,让我看看你们如今,都走到那一步了?” 此言一出,众武者脸上瞬间绽放出狂喜之色。 王三丰虽然名义上是他们师父,但他长年闭关,却是很少有亲自指点的机会。 虽说王三丰从未敝帚自珍,早已将心中种种武术毫无保留的归纳整理,汇编成册,分门别类,存于武阁。 不分男女,不分老幼,任何人都可入阁自由观阅。 但武道一途,从来不是说有秘籍在手便可直达巅峰的,自身的苦练、琢磨、乃至领悟,至关重要。 王三丰只能给他们一个阶梯,但至于他们能走到哪一步?终究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众人皆是摩拳擦掌,气血奔涌,恨不得将毕生所学都展示出来。 第一个站出来的,是徐少兵。 这个昔日跟随在夏蚩身后“蚩哥长,蚩哥短”的毛头小子,如今已是满脸风霜,再无半分昔日少年青涩模样。 “千帆历尽,归来已非少年身!” 特殊的经历,赋予了他山岳般坚毅沉稳的性子,这份心性,也尽数融入了他的拳架之中。 他一动,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反而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 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所有的锋芒与锐气都被完美收敛于内,举手投足间,皆是一个完美的“圆”。 这份功夫,瞬间引得众人爆发出阵阵惊呼: “天呐!少兵他……他已经全身劲力通透,这是化劲大成的标志!” “不止!你们仔细看他的身法,曲而不折,蓄而不发,任何动作的轨迹都浑然成圆!这不就是师父在武经总纲里提过的‘抱丹坐胯’之意吗?” 所有人都被震撼了,谁也没想到,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徐少兵,竟如潜龙在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他竟已在无声无息之间,养成了“抱丹坐胯”的拳意,半只脚,已然踏入了丹道的门槛。 隐隐有后来居上之势。 然而,王三丰的注意力,却根本没落在他那圆润无碍的招式上。 而是微微闭上了双眼,神念如水银泻地,细细感悟着徐少兵拳动之时,萦绕在他周身那股若有若无的精神感染。 “呼……” 一套拳演练完毕,徐少兵长长呼出一口凝如实质的白气,在空中久久不散。 王三丰恰在此时睁开双目,眸中精光一闪,由衷赞叹:“少兵,很好。你的武功,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感动’,寻到了属于你的功夫之‘神’,算是真正敲开了武学殿堂的大门。” 他抬手一指,点拨道:“你只需秉持本心,继续去体悟、去修持你拳法中蕴含的那股‘守护’之意,丹罡之境,乃至见神之路,对你而言,都已不再遥不可及!” “‘守护’之意么……”徐少兵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泛起一丝涟漪。 他的耳畔,仿佛又响起了钟枫在生命最后一刻,那带着无尽期盼与遗憾的声音:“少兵……当那盛世来临,一定要记得回来带我回去看看啊!” 徐少兵对着王三丰微微一躬,坚定道:“兵,定当以身作盾,‘守护’族人,‘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华夏薪火!” 似宣言!也似对逝去战友那永不磨灭的承诺! 徐少兵的惊艳表现,加上王三丰那对于未来之路的点评,瞬间点燃了场间所有武者的激情。 众人纷纷下场,各展所长: 气度沉稳,锋芒内敛的冯小俊, 厚积薄发,拳势如山的贺文杰, 大器晚成,招法老辣的冯宏, 身法灵动,古灵精怪的柳依丹, …… 烈火锻真金,血与火的洗礼,生死间的磨砺,让这新生的一代,如雨后春笋,似井喷般涌现。 王三丰也为之欣喜,针对每个人不同的特点和道路,都给予了精准无比的点评和指点。 就连热衷于医术之道的袁飞,也下场露了几手,竟也颇有火候。 然而,在一众演武者中,最特立独行的,却是赵旭军。 他站在那里,就如同一头蛰伏的凶兽,在一众气息内敛的武者中,显得异常凶神恶煞,格格不入。 他,还是独钟刚猛无俦的外家横炼之法! 王三丰的目光落在他那一身虬结的腱子肉上,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旧伤疤。 王三丰的语气,多了一份语重心长: “赵旭军,外家横炼,修身不修命,不求心中神。我对这条路研究不深,前路如何,需要你自己去摸索,去把握。” “你既然选择踏上这条外家之路,注定孤独。但我,同样期望你能在这条路上,开辟出一番不一样的风景。” 说完,王三丰对其眉心一点,将得自大明江湖的那门顶尖护体神功“金刚不坏神功”悉数传给他,平静道: “这门功法,与外家横炼有许些异曲同工之妙,或许,能给你一些启示。” 此刻的王三丰还不知道,他这无心之举,竟为未来的华夏,锻造出了一面何等坚不可摧的壁垒。 赵旭军在得到“金刚不坏神功”后,如获至宝,以他那近乎偏执执拗的性格,坚定不移的贯彻这门功法创造者的道路,竟然走通了一条前无古人的横炼之路。 在未来那血与火的战场上,他领悟的末日版“金光咒”、“金钟罩”等神通,成了华夏战线前沿,那面最厚重,最令敌人绝望的护盾。 特别是那句自他口中吼出的“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成了多少敌人咬牙切齿,却又徒之奈何的噩梦。 谁能想到,真正继承了古三通衣钵的,从来不是什么成是非,更不是他王三丰。而是这个隔着千年光阴,偏执到极致的赵旭军....... 第98章 秦卫东弃武,军政始两分 王三丰不厌其烦地指点,众武者对自己加下来的武途,均有了一个清晰的方向。 众人心满意足,却无一人挪动脚步,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了场中仅剩的二人。 秦卫东侧首,瞥了一眼身旁那个浑身都写满“张扬”二字的夏蚩,唇角勾起一抹无奈的苦笑。“这小子,憋着劲儿不第一个上,无非是打定了主意,要当那最后的压轴,好好显摆一番。” 秦卫东对此倒也浑不在意,脚步沉稳,慢悠悠地走入场中。 没有惊天气势,没有骇人声威,他只是悠然自得地开始演练。 一招一式,沉稳如山,中正平和。 然而,随着他身形挪转,坚实的地面上,竟悄无声息地浮现出无数细密如针尖的小孔,仿佛被一场无形的暴雨梨花针洗礼过。 暗劲勃发,喷劲如针! 这手控制力,已然登峰造极。 王三丰的眉头却在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声音里透着毫不掩饰的不满:“秦卫东,你怎么回事?” “你的进境,为何还在暗劲的圈子里打转?甚至连化劲的门槛都未曾触摸到!” 话音未落,王三丰身影一晃,已然跨越数米距离,出现在秦卫东身前,大手如铁钳般扣住他的手臂。 “难道说…你与那森林巨蚺一战留下的病根,仍未根除?” 秦卫东因先前与森林巨蚺一战,伤及根本,体内留下了难以根除的沉疴旧疾,时常咳血,在冯小俊和柳依丹的力劝之下,回返“锡安城”,寻求医治。 王三丰上次出关,还曾亲自出手为他调理,更在远赴北方阴朝求书之前,为他留下了周详的康复疗程。 “按说,按我的方子,你的旧疾早该痊愈才是!” 疑惑间,王三丰两指已精准地搭在秦卫东的腕脉之上,亲自为秦卫东把脉。 “嗯?不对呀!你的病根,确实已经彻底清除了。” 片刻后,王三丰松开手,眉宇间的不解愈发浓重:“既如此,你的进境,怎会落下了这么多?” 秦卫东脸上绽开一抹释然的微笑,那笑容里有沧桑,有疲惫,但更多的是知足。 “阁主,对我而言,这已经足够了。” 他的目光越过众人,看向了“锡安城”背后那座巨山,仿佛又看到了那暗无天日的地下城。 “我此生最大的梦想,不过是带领族人重返地面。如今,这个梦想实现。” “如今族人们终于踏上地面,终于能沐浴在真正的阳光下,我们就再也不想回到那片冰冷的地下,去过那暗无天日的栖居日子了。” “我想带领族人,重建家园,一点一滴,重新点燃我们华夏的文明之火。” “原来是这样!”王三丰瞬间明了。 是那些繁杂的俗事,是重建文明的重担,将这位本该一往无前的战士,牢牢锁在了原地。 “武道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王三丰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忍,一丝惋惜,“你若在俗事上耗费太多心神,这一身功夫,恐怕就要彻底荒废了!” “阁主,但这些事,总要有人来做,不是吗?” 秦卫东的眼神清澈而坚定,他环视着在场一张张年轻而充满锐气的脸庞,洒脱一笑。 “开疆拓土,征战四方的大事,就交给你们这些精力旺盛的小伙子了。” “我嘛,就在后方偷个懒,享享‘清福’好了。” “秦队......”一声声压抑的呼喊自人群中响起,许多武者眼眶瞬间泛红。 这哪里是享清福? 在这百废待兴,一切从零开始的时代,后方的工作意味着无穷无尽的繁琐与操劳,那才是最消磨心神意志的战场。 他这是用自己的武道前程,为所有人铺就一条安稳的后路。 “人各有志,你好自为之…” 王三丰叹息一声。对于秦卫东的选择,他虽敬佩,但并不认可。 夏蚩嘴唇动了动,终是忍不住劝阻:“老秦你…” “行了。”秦卫东抬手,制止了他的话:“自家事,自家知。能走到暗劲这一步,我已感觉到力不从心,这或许,就是我的极限了。”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洞悉自身的沧桑。 “武道,唯争!我心中的那股锐气,那份一往无前的锐利进取之意,已经随着族人踏上地面而渐渐平息了。” “而你们不一样,你们正当其时,风华正茂,正是适合练武的时候!”秦卫东重重拍了拍夏蚩的肩膀,“后方有我,你们只管放手去闯,去拼!” “我也想看看,你们这些小子,究竟能走到哪一步?能看到怎样一番风景!” 话毕,秦卫东转身,一步步走下场,背影决然而洒脱。 “好!” 夏蚩死死盯着秦卫东的背影,将喉头所有的情绪尽数咽下,最终化作一个字。 “我一定走到武道巅峰,替你去看一看,那绝顶的风采!” 他猛然转身,眼神变得异常坚定,大步走入场中。 “喝!” 一声发泄一般的爆喝,如同惊雷炸响,自夏蚩胸腔中猛然喷发。 他双拳挥动,大开大合,拳打八极,气势磅礴。 不同于徐少兵那种守护族人、守护战友的“守护”之意,也不同于秦卫东那种退居后方、甘为基石的“奉献”之意。 夏蚩的拳意,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斗”! 是“不服输,不气馁,执武而征,战必有我,战则必胜”的“斗战胜”之意! 宛如一尊走进战场的不败战神,要以所向披靡的姿态,碾碎眼前一切阻碍。 噗! 他周身翻涌的劲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拧成一股,随着他的拳头奔涌而出。 周遭的空气竟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震而不荡,爆而不响! 空气像是变成了粘稠的胶质,被他一拳打得层层叠叠,发出沉闷无比的哑鸣声。 与此同时,场外观看的众人,骇然发现,他们的视线,竟然有些看不清夏蚩。 似乎他周身,隔着一层无形的气墙,滤镜般的过滤着他们的视野。 “嘶……这…这是什么?” “难道是阁主武经中说的‘劲力凌空,透气成罡’?”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夏蚩他…他这就成就‘丹罡’了?!” 惊呼声此起彼伏,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第99章 周天三百六五窍,三部八景二四神 与众人的惊疑不定不同,王三丰的双眸中,此刻正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精光! “没错,夏蚩,真的成了!” “他成就‘丹罡’了!” 何为丹罡? 劲力离体,震荡虚空而不散,是为气。 气劲透体,凝成罡墙爆而不响,是为罡。 罡者,乾罡正午,大阳至阳! “不错!不错!”王三丰一连两个“不错”,难得的不吝赞扬:“夏蚩,你果然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虽说王三丰早已经将国术之路复原并系统化,夏蚩只需按部就班修炼即可,而无需向先祖夏侯武那般在末法时代独自摸索,苦苦拾荒。 但夏蚩自大丰十二年踏入化境,至今满打满算,不过短短四年光阴。 四年,便从化境一跃而入丹罡。 这已经可以用天赋异禀,妖孽来形容了。 要知道,就连那个厚积薄发,一鸣惊人的徐少兵,如今也才堪堪触摸到丹道境界的门槛而已! “嘿嘿!”夏蚩收了功架,脸上立刻露出招牌式的得意神色,却又扭捏作态,挠着头凑上前来,“可是…师父,下一步的‘见神’之境,我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呢!” 众人闻言,一阵无语。 他们大多数人还在化境的泥潭里苦苦挣扎,夏蚩这家伙不但已经领先了一个大境界,竟然还妄图一步登天,开始奢望那国术之巅的“见神”之境!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饶是王三丰心境沉稳,也被夏蚩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逗得忍俊不禁。 他笑骂一声,一脚轻轻踹在夏蚩屁股上: “你这小子!既然你领悟的是百战不殆的‘斗战胜’之意,那就继续去战斗吧!” “战下去,杀下去,用你的拳头去问,用你的心去听!说不定哪天,在某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中,你就突然‘见神’了。” 嘴上虽是笑骂,王三丰心中却已掀起波澜。 “如今夏蚩已经成就‘丹罡’,并且已找到了自己功法之‘神’,‘见神’之境,对他而言,恐怕真的只是时间问题。” “更别提,只差一步的徐少兵等人,也已紧随其后,随时可能迎头赶上。” 念及此,一股紧迫感涌上王三丰心头。 他必须抓紧时间,将这次大明之行的所有收获,彻底整理归纳。为他们,为这个时代所有武者,构建出一条通往见神之上,清晰、体系化的武道天路! 虽然,他已亲身在大明江湖,成功接续了武道前路,甚至更进一步,丈量周身,在王阳明的指点下一口气点亮了三百六十五处人体大穴。在方寸人身之内,已经踏出一方武道乾坤之路....... 可那是王三丰! 那是他穿行历史长河,得天独厚,接受整个大明时代馈赠才有的旷世奇遇。 夏蚩他们,没有这份机缘。 这注定他们无法像王三丰一般,一步登天,穷尽人体之秘,气贯周天。 好在,对此,王三丰早有预料,也早有定策。 至道不烦决存真,泥丸百节皆有神! 既然他们无法一步登天,那王三丰便为他们搭起一座通天之梯。 ...... “多谢阁主指教....”王三丰指点完毕,众武者心满意足,躬身行礼,一一离去。 而王三丰则重新返回静室,点了一支檀香。 他并没有就此休息,而是再次来到桌案前,铺开一张纸,笔尖饱蘸墨汁,墨色漆黑如夜,却迟迟没有落下。 王三丰静静矗立于桌案前,心神却穿透了时空的壁垒,沉入记忆深处的一幕对话之中—— 大明时空,龙场孤驿。 皓月当空,月光如练,无声地流淌在王三丰身上。 他双目紧闭,面容平静得如同深潭古井,不见丝毫波澜。 然而,在他周身,三百六十五点星光闪耀,随着他悠长的呼吸,明灭流转,如同一方古老而永恒的星斗星图。 这些星光颜色各异,或赤红如熔岩,或湛蓝如深海,或青翠如新芽…… 它们内蕴着浩瀚而独特的本源之力,彼此辉映,隐隐构成一个微缩而玄奥的星光宇宙。 “百神各安其位,各行其道,禀赋自显,神性昭彰。” 王守仁凝视着这神迹般的一幕,低声自语:“不假人为搬运,自成天地轮转……这……这便是‘至道不烦决存真’的真正显化吗?人身宇宙之妙,竟至于斯!” 话音落下,王三丰缓缓睁开了双眼,似有星光闪耀。 他喟然长叹,声音不大,却如暮鼓晨钟,清晰地回荡在龙场外那孤寂的夜空中: “人身即宇宙,百神朝元,方为至道。不烦不扰,存乎一真……妙哉!” 那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喜悦与满足,是武者窥见前路,求道者触及真理的无上荣光。 然而,王守仁的目光却从那繁复如周天星斗的光点中移开,语气中带着一丝深沉的惋惜:“可惜,此道虽至高,却也至孤。三丰,这只是你一人之道,而非众生之道。” 这句评价,如同一盆刺骨的寒水,瞬间浇灭了王三丰心中那一丝喜悦。 王三丰周身那璀璨的星光,为之一黯,“先生,此言……何解?” 王守仁指了指他周身那片尚自闪烁的窍穴星图,道:“凿周天窍穴,窥人体大秘,你这法门,立意非凡。” “然而,你这法门,门槛太高....” “第一重门槛,这窍穴深藏血肉深处,要想开发利用,就要求武者必须深知人体构造,对细微之处了如指掌。探明自身三百六十五处大窍的位置、特性、乃至其在不同状态下的细微变化。仅此一点,便足以筛掉世间九成九的武者。” “其二,也是最难的一点,便是心神之力。同时‘叩问’三百六十五尊神祇,赋予其‘神’,令其‘诸神’归位。在这重内力而不重精神的江湖,能满足这等心力之辈,几乎没有。” “更别说,那其中牵扯的无穷计算,和三百六十五种不同属性窍穴之力的冲突调和......” 王守仁每说一句,王三丰的脸色便苍白一分。 “能同时满足这些苛刻条件的,遍览江湖,除了你……”王守仁顿了顿,一字一句,如重锤敲击在王三丰心头:“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轰! 王三丰只觉脑海中一声巨响,心神剧震。 确实,三百六十五处大窍,如漫天星斗。其间勾连、呼应、运转所需要的推演计算量,简直是浩瀚如烟海。 即便他早已完全精确丈量出周天窍穴位置,但整整三年光阴,也不过凿开半数之数便到了极限。若非得到王守仁的指点,以‘心学’之理为他破开心障,指点迷津,他根本无以为继。 即便如此,在王守仁的指点下继续凿开窍穴,但那随之而来的各种属性的窍穴之力在体内疯狂冲撞、撕裂。如果不是他‘乾坤大挪移’正好深谙阴阳流转、五行生克之道,他恐怕早已落得一个走火入魔,经脉尽断的下场。 虽然自己侥幸功成,但是,他此番入明,并非仅仅只是想为自己接续国术之后的武道前路。而是想为夏蚩他们,想为末日后世武者构建出一条清晰、体系化的武道天路! 若此道,终究只能由他一人行走,那对后世众生又有何益? 念及此,王三丰那刚刚点亮周天窍穴的喜悦消失殆尽,苦涩问道:“先生,可有教我?” 王守仁看着他这副模样,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不为己悲,而为众生忧,此等心胸,难怪乎能敲开人体大秘。 他捋了捋在月华下如同银丝般的须发,神情温和下来:“这段时日,我观你行功运法,虽各有轨迹,但似乎万变不离其宗,一切运转的核心,都离不开几处关键的‘中枢节点’?” “中枢节点?” 王三丰闻言,精神一振,立刻闭上双目,心神再次沉入体内。 这一次,他不再沉醉于那星河宇宙的壮丽,而是以一种绝对冷静,绝对理智的视角,俯瞰着自己的内天地。 片刻之后,王三丰徐徐睁开双目,沉声回应道:“先生慧眼如炬!三百六十五处窍穴之中,有中枢节点二十四!” “它们如星系之中央恒星,统御着周遭窍位的运转!” 王守仁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智珠在握的微笑,轻轻颔首。 他负手而立,望向天边明月,悠然给出了一个足以改变未来的想法: “既然大道繁复,难以尽窥,何不删繁就简,直抵核心?” “你为众生开天路的解决之法,或许便可从这二十四处中枢窍穴入手……” 第100章 《大黄庭》 毕竟那地方此刻根本走不了船,而且周围局势复杂,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已经开始崛起了。 像是这种实验设备赵坤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一直放在系统空间里。 由于是在医院的缘故,院方联系了死者的家属,不过由于她的“家人”在外地的缘故,尸体暂时还被安置在太平间里。 围绕着交易的废弃村镇,两支佣兵团,近七千多人马,埋伏在齐腰深的草丛里。一个个低声说笑着,脸上满是轻松的神色,显然没有将林家军放在眼里。 牛魔王吞咽了一口口水。他着实乃是被这么多的星兽数量给惊诧到了。 鉴于鬼魂大多喜欢在阴暗、人少的地方出没,因此在这家医院里,他都尽量往人多的地方呆着。至于自己所处的病房,也有三名室友,经检测他们都是人类,不存在被鬼魂顶替的风险。 这样,可以阻止那些凶物再度进入第二层。因为林浩心里面清楚,自己的魂棺并不能封印住那七只凶尸。 开完朝会之后,李江刚准备离开议事大会堂,忽然听得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李江便听到了一阵争吵声。 “汇报情况?注意,汇报当前情况。”通讯器中,外星人队长急促的低吼道。 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巨型孔雀,不动法师眼神中尽是复杂的神色。 藤讯和阿狸巴巴也知道天天公司的情况,作为公司的第二第三股东,他们也有必要做出一些事情了,比如以前,为了给江天面子,他们并没有派人过来天天公司。 她薄而软的唇再次触碰到他的脸侧的时候,墨北霄眸色一暗,直接翻身而上,将她抵在身下,狠狠地摄住她娇嫩的唇瓣。 一个穿着银灰色西装的男人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向着她的方向走过来。 “他把正妃位子留了给你?”随生罔顾佳人饮泣,望着梅子嫣问。 鹿杖客恍然大悟,自己靠自己的脑补,把自己的一个问题给解决了。 带着一丝担忧,金十三等人在距离王昊不远的地方,紧张的看着他。 但太过张扬也不行,姬若华可没忘记这个副本里还有一个历经四次轮回的系统宿主呢。 况且,酷拍重生110 的手机外表以及配置看起来都是很不错的,价格也公道,仅仅只是在淘淘网上面的预定数就超过了五百万。 尤其是刚才木钊还得罪了王昊一行人。甚至直接得罪了这个大能。 因为,在天荒被造出来的时候,他们都还没有被造出来呢,他们是天荒造出来的,所以,到底是先有天荒还是先有江天的问题,这个……没有人知道。 “这个~那个~”费无忌听到李乃新这么说,不由得站在原地直跺脚,却不知该怎么回答。 我捧着宇宙魔方,缓缓地站起身来,然后面对着眼前的头套男,脑海里却回忆起了以前21世纪看过的大话西游里至尊宝改变过去的画面。 “呼兰若的坐骑是狮鬃兽?!”白焰惊呼,虽然呼兰若的坐骑很是不凡,可似乎没有胡邪描述的狮鬃兽那么厉害。 自从这个温泉被美杜莎泡过之后,味道没变,颜色没变,可是他总感觉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偏偏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提起来,徐志强还一肚子气,他又不傻,怎么可能不知道人家在故意刁难他? 狼王怒吼一声,跳跃到一只兽人的脑袋之上,那只兽人看着狼王锋利的牙齿,本以为自己要死了,紧闭着眼睛,想不到杜隆德的大骨棒过来了,狼王直接从他身上跃过,转过身发现,狼王已经窜入了森林之中。 黛玉因为贾家被气的再次病到了,林如海自然不会理会他家的邀请,一句“没空”,就那样把贾家人给打发走了。 她的想法是跟夏洛尔之前盖房一样,让巨人魔和地精们帮忙,这样一个铜板也不用花的。 柳凌霜毕竟在社会经验上比王天要丰富得多,她马上就想到了这个上面去。 剧烈的震动让美梦号内的所有物体都在剧烈地摇晃着,那一刻,我只觉得世界末日到来了一般,船体内闪烁着时明时暗的红色警报灯,而一些相对人性化的复制人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了恐惧之色。 凤绝尘盯着面前的江若潇,一双凤眸寒光点点,俊脸冷得像一块冰,一丝表情都无。 “分手也无法改变我的决定。”郝燕森同样很坚定的说,似乎更是决绝。 “爱德华先生,你真的认错了。柳雅整容成我的样子,迷惑了你。”简汐再次重申。 宁玉竹:……刚才还说要杀了自己亲妹妹,这时候就说自己不是残害手足的人? 究竟怎么回事,万芳华这样家庭的人在知道真相后不可能再接受陶悠然的。 南墨馨笑了,看来哥哥对倾倾,并不是无动于衷嘛!都着急的吼自家妹妹了。嘿,她把这事告诉倾倾,让倾倾好好的开心下。 陆放之留了下来,以为萌公子要交待他好好照顾他们母子俩什么的几句。 西语觉得事情确实过去了很久,如果不是因为西语当时对那段话印象深刻,估计也记不了这么久,所以沈清歌记不清也正常。 但是,东道主陆离没过多久就有急事离开了,把百里昂驹jiāo给了几个稳重妥帖的奴才。 就见闫哲涵伸开了双手,沈梦瑶开心的跑了过去,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中。 还贴心准备了老人、男人、孩子需要的宝物,比如延年益寿的灵草、补肾灵丹、促进身高的灵液等等。 因为一直在关注着楼上的动静,陆昭月也暂时顾不上去挑什么首饰。 不仅如此,江岳还发现自己的皮肤变得更加白皙,且有一股暖流从皮膜之中游荡窜行,心念一动,暖流扩散开来,能覆盖住全身三成皮肤。 第101章 信鸟?信鸽! 大丰十六年,8月,王三丰自大明时空回归,接见众武者,为其解惑授武。 同日,秦卫东正式退守后方,他的背影,从此消失在武途,却烙印在了锡安城每一寸土地的建设蓝图里。 夏蚩等人受其刺激,再加上得到王三丰指点,各自窥见自身武道前行之向,纷纷再次走出“锡安城”,闯向四方。 而王三丰,则悄然返回静室,开始梳理那份来自大明江湖的厚重武学馈赠。 汇编《大黄庭》! 光阴荏苒,寒暑四易。 大丰二十年,3月,《大黄庭》终成。 书成之日,王三丰在卷首写下八字。 “武道万千,我以一贯之。” 简单的八个字,却透着睥睨天下,囊括寰宇的无上霸气。 《大黄庭》,可驭天下武学!当为天下武学之总纲! 同年4月,王三丰将《大黄庭》列于武阁,走出武阁。 阳光落在他肩上,四年静修,让他更显返璞归真。 另一边,听闻武阁内新诞生了一本旷世武学宝典,所有尚在“锡安城”的武者,皆闻讯好奇而来,源源不断地涌向武阁。 他们与缓步走出的王三丰,形成了一道泾渭分明的洪流,一个向外,一群向内。 王三丰见状,只是淡然一笑,随手招来一名正要冲入武阁的年轻武者。 那武者一见是阁主本尊,激动得险些跪倒,连忙躬身行礼。 王三丰温和地抬了抬手,制止了他的大礼,开口询问:“可知夏蚩何在?” “禀阁主!”武者强抑激动,语速极快,“夏队早在三年前便孤身一人闯入了南疆之地!” “我听回来的弟兄们说,夏队如今还在那片号称‘生命禁区’的十万大山里闯荡,说是要用最凶险的环境,磨砺出最极致的刀!” “这小子。”王三丰闻言,眼底浮现一抹笑意,仿佛看到了那个浑身是胆的战斗狂人,“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战斗狂。” “不过,十万大山,哪是那么好闯的?” 话音落下,他目光悠悠,似乎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看到了某座云雾缭绕的雄伟山峰。“南疆吗?我也该去看看‘他们’了。” “不过,去之前,还得准备一番。不然,恐怕也是白跑一趟。” 他心念电转间,已然收敛了所有情绪,恢复了那份古井无波的平静,再次看向那名武者:“你可知道,小陈博士的研究院在何处?” “知道,知道!”武者连忙伸手指了个方向,脸上带着一丝敬畏,“阁主,就在城东十里外,您过去一眼就能看见,极其好找!” 他补充了一句:“因为那里方圆数里,除了小陈博士的研究院,再没有别的建筑了!” 王三丰眉梢一挑,已然明白了其中缘由,不禁有些诧异:“方圆数里?看来他那炸药的威力,又精进了不少。” 他向那武者颔首致意,随后便迈开步子,施施然往城东而去,身影飘逸,几步便已在百米之外。 在此后的一个月里,“锡安城”的居民们陷入了一阵痛苦的煎熬。 城东方向传来的爆破声,一日比一日频繁,威力一次比一次骇人。 大丰二十年,5月。 王三丰怀揣着与小陈博士试验出来的复合炸药,心满意足地重返武阁。 他信步走入阁中,取了几本典籍。 正欲离开,眼角余光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平日里对武道并不热衷,一门心思扑在医道上的袁飞,此刻竟破天荒地抱着他新编撰的《大黄庭》,看得如痴如醉,浑然忘我。 “嗯?袁飞,你怎么会在这里?” 袁飞一个激灵,茫然地抬起头,看到是王三丰,连忙起身:“是阁主啊……” 话音未落,他猛地举起手中的《大黄庭》,整个人激动得手舞足蹈,语无伦次。 “阁主!神!神作啊!您这部武典,简直是神迹!” 袁飞双目放光,仿佛看到了世间最瑰丽的珍宝:“它对人体的剖析,对经络、窍穴、乃至更深层次生命潜能的阐述,简直……简直透彻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我从来没有想过,人体深处,原来会如此神奇。” 袁飞脸上泛着狂热的潮红:“在我看来,这根本不是一部武典,而是一本精彩绝伦的无上医典。” “《大黄庭》,本就是穷尽人体奥秘之大成。”王三丰看着他狂热的模样,非但没有动怒,反而赞许地点点头:“你心在医道,能从中窥见医道至理,将之视为医典,也无可厚非。”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你若真能在此书基础上,另辟蹊径,开创出一条全新的医道,也是一场普惠众生的大功德!” 王三丰不再多言,转身便走。 几步间,便已跃出数十米,身形即将消失在山道尽头。 “等等!阁主!”如梦初醒的袁飞,连忙高呼。 王三丰那疾速前行的身体,毫无征兆地顿足停步。 他转过身,身影在山道尽头显得有些模糊,声音带着一丝不解,清晰地传了回来:“何事?” 袁飞用尽全身力气追了过去,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仰头问道:“阁主,您……您这是准备要远行?” 王三丰点了点头,言简意赅:“我将南行,去南疆一趟。” “那……那烦请阁主稍等片刻!” 话音未落,袁飞便如同一阵旋风,火急火燎地朝另一个方向跑开。 “这小子……”王三丰愕然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怎么也跟夏蚩那小子一个德性,这风风火火的毛病,莫非还能传染不成?” 他心中虽有不解,却并未动身,而是负手立于山道边,静静等候。 没过多久,袁飞的身影再次出现。 他提着一只被黑布罩着的鸟笼,又是一路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 王三丰看着他上气不接下气,一张脸涨得通红,额上青筋都冒了出来,不由得摇了摇头:“跑慢些,我不赶这点时间。” “呼~呼~” 袁飞终于冲到跟前,他大口喘着气,将手中的鸟笼递了过来:“阁主,你要远行的话,带上这个吧!” “这是何物?”王三丰心中升起一丝狐疑,他伸手接过鸟笼,揭开了上面的黑布。 笼中,一只通体雪白,唯有头顶一撮赤羽的小鸟,正用一双极富灵性的黑豆眼好奇地打量着他,体型与鸽子相仿,却更显神骏。 袁飞终于缓过一口气,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得意: “阁主您也知道,我自小便喜欢和这些飞禽走兽打交道,对它们的习性颇为了解。” “自从我们走出地底,生活范围日益扩大,我就深感族人之间联络极其不便。” 说到这里,袁飞的胸膛挺得更高了,“为此,我花了近十年时间,才成功培育出了这些‘信鸟’。只要将它们带在身边,无论身处天南地北,相隔千里万里,它们都能精准地找到回家的路,快速传递消息。” “这哪是信鸟?”王三丰看着笼中那只灵性十足的小家伙,眼中爆发出巨大的惊喜,“这分明就是古代的信鸽啊!” “好!好!好!”王三丰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没想到你小子,竟将信鸽都给捣鼓出来了!有了此物,日后我们各方联络,的确方便了太多。” “古代信鸽?”袁飞微微一愣,随即用力一拍大腿,豪气干云地宣布:“好!那以后,它们就叫信鸽了!” 王三丰忍不住哈哈大笑,他拍了拍袁飞的肩膀,提着鸟笼,再无耽搁,身形一晃,已在百丈之外,只留下一串爽朗的笑声在山间回荡。 他的身影化作一道青烟,直往南疆方向投去。 大丰二十年,7月。 王三丰孤身一人,跋涉月旬,终于踏入了南疆十万大山的边缘。 一步踏入,世界顿变。 浓密如墨的藤蔓攀附枯树,遮天蔽日的树冠交织成密不透风的黑暗穹顶,仅容零星几缕腐绿色的光线渗落,在满地堆积的腐叶与骸骨上投下斑驳阴影。 巨蟒缠绕着断裂的岩石吐着信子,獠牙间滴落的毒液腐蚀着地面;浑身长满尖刺的豺狼群在腐木间逡巡,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嚎。 曾经秀丽的南疆山水,早已在核辐射的催化下,荡尽了一切人类的痕迹,彻底沦为了一片虎啸狼嚎,危机四伏的核兽乐园。 王三丰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他凭着记忆,朝着千年之前那片雄浑壮丽的连绵山脉,横穿而去。 大丰二十年,8月。 即便是以他此时的足力,也被这无穷无尽的核兽荒兽,生生绊住了足足月余。 不知为何,这十万大山的核兽,比其他地域明显强大了太多。 当他最终走出这片无尽山林时,身后弥漫着几乎化为实质的浓重血腥气,仿佛是从尸山血海中刚刚走出的修罗。 尽管山河变色,沧海桑田,他依然在第一眼,就认出了那座熟悉而又陌生的雄伟山峰。 他开始登山。 随着一步步向上,视野越发开阔,脚下的土地,似乎还残留着千年前的余温。 千年时光,于他而言,仿佛只是弹指一挥间。 山形地势依旧,没有一丝变化。可昔日那些鲜活的人,那些熟悉的事,却早已被历史的长河冲刷得一干二净,连一丝痕迹也未曾留下。 无尽的怅然与追思中,他,重新登临光明顶之巅。 可就在这时,一阵浓郁的肉香,裹挟着油脂的芬芳,乘风而来,飘进了他那已数月不知荤腥的口鼻之中。 “嗯?这光明顶的废墟之上,居然还有活人?” 第102章 探访光明顶,武明复苏 “嗯?这光明顶的废墟之上,居然还有活人?” 王三丰心神一凛,周身气息瞬间收敛,整个人化作一道若有似无的青烟,循着香气源头,逆风飘然而去。 视线穿透残垣断壁,只见昔日辉煌大殿的废墟中央,一道如同野人一般的身影,正架着柴火,慢条斯理地翻烤着一只比人头还大的熊掌。而他的嘴里,还正大快朵颐另一只熊掌,满嘴流油。 其人衣衫褴褛,披头散发,似乎在此地盘踞不短的时日。 一时之间,王三丰也未能认出他。 “吼——!” 陡然,一头黑白二色、体态滚圆的怪兽从一堵断墙后猛地窜出,动作与其憨厚外表截然不符,异常灵活。 它龇着牙,对着王三丰隐匿之处发出一声威慑性的低吼。 “阿宝,咋呼什么!” 那野人虽未能看穿王三丰那近乎与天地融为一体的隐匿之法,但其战斗本能却敏锐到了极点。 他一个翻身,动作迅猛如电,抓起手中啃了一半的熊掌,看也不看,便循着怪兽示警的方向,如投掷炮弹般悍然砸出! 熊掌破空,带着一股灼热的劲风,呼啸而至! 王三丰眉头微蹙,只随意地挥了挥衣袖。 一股无形的气劲卷出,轻描淡写地将那只满是油腻的熊掌卷到一旁,撞在石壁上,砸成一滩肉泥。 他徐徐现出身形,冷哼一声:“蚩小子,长能耐了啊!都敢对我出手了?” 见到这头会功夫的熊猫时,王三丰哪里还能不明白这野人的身份。 不是夏蚩,还能是谁? “啊!师……师父?!” 夏蚩先是一愣,随即看清来人,脸上的狂野瞬间被巨大的惊喜所取代。 他激动地怪叫一声,伸出那双沾满油污与肉末的大手,蒲扇般就想来抓王三丰的胳膊:“您老人家怎么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 王三丰身形一晃,嫌弃地避开他的“咸猪手”,没好气地反诘:“这话该我问你才对!我听闻你在南疆十万大山里杀兽磨炼武道,怎么野到这光明顶来了?” 夏蚩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理直气壮地昂起头颅:“南疆地界,就数这座山峰最高最险!我要杀最强的兽,打最狠的架,自然要选这片最高、最雄伟的山头当老巢!” 这份简单粗暴的逻辑让王三丰一阵无语,但随即便看到他那闪烁的眼神,不由狐疑:“你该不会是打不赢山下的那些荒兽,被堵在这里了吧?” 夏蚩闻言,神情不太自然。但在王三丰那似笑未笑的目光下,脸色一垮,坦白道:“师父.....慧眼!” 说罢,尚犹自嘟嘟:“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南疆的核兽,比内地那些野兽,强大很多.......” 王三丰莞尔,也懒得拆穿他。 他将手中一直托举着的信鸽鸟笼,直接塞到夏蚩怀里:“替我照看好它,莫让它死了。” 话音未落,王三丰已转身,施施然朝着后山深处行去。 “师父,这笼子里是啥啊……” 夏蚩接过鸟笼,低头看了一眼,再抬头时,王三丰的身影已在数十米开外。 他连那快要烤熟的熊掌也顾不上了,连忙冲着熊猫阿宝吆喝一声,拔腿追了上去:“您老这是要去哪儿啊?等等我!” 只见王三丰脚步不停,径直来到后山一处毫不起眼的峭壁前。 峭壁之下,一块巨石兀然耸立,与山体浑然天成。 他伸出手,在那看似光洁的石壁上摸索片刻,指尖最终探入一道被藤蔓与青苔完美遮掩的隐秘石缝之中。 指尖微动,似乎触动了某个尘封千年的机巧。 “轰隆隆……” 那重逾万钧的巨石底部,竟发出一阵沉闷的机括转动之声,缓缓向内旋开,一个深不见底、黝黑森然的洞口,就这么暴露在两人眼前。 整个过程,王三丰做得行云流水,熟练得仿佛演练了千百遍。 夏蚩跟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夸张地怪叫起来:“我的天!师父,您怎么知道这石头疙瘩后面有机关?这洞里是啥?难不成……这里面有宝藏?您是来寻宝的?” 王三丰回首,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瞪了他一眼,懒得理会他那些跳跃而又不着边际的奇思怪想。 待洞口完全敞开,一股混杂着浓重土腥与陈年腐朽气息的阴冷之风,猛地从洞内扑面涌出,仿佛地府的叹息。 王三丰大袖一拂,刚猛的劲风将这股浊气荡开,随即纵身一跃,毫不犹豫地没入那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阿宝,守好洞口,不许任何人靠近!” 夏蚩见状,热血上涌,随手将鸟笼挂在一旁的枯树枝上,冲着跟来的大熊猫郑重其事地交代一句。 然后,他没有丝毫犹豫,同样一跃而下,循着师父的气息,紧追而去。 密道之内,王三丰仿佛归家的主人,轻车熟路,很快便抵达了尽头。 一面通体呈现出深沉玄黑色的巨大石壁,宛如天神降下的铡刀,无情地封死了前路。 石壁光滑如镜,却又厚重得令他止步。 “师父,您对这里也太熟了吧!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宝贝,这么神神秘秘的?” 已经追上来的夏蚩,扶着墙壁,上气不接下气,胸膛剧烈起伏,气息粗重如牛。 王三丰已解下随身携带的包裹,头也不抬:“无需多问,待我破开这‘断龙石’,你自会知晓。” 夏蚩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拍着胸脯自告奋勇:“师父您歇着,这种粗活,理当由弟子代劳!看我的!” 话音未落,他深吸一口气,周身筋骨爆响,气血奔涌如江河! 整个人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猛地将全身力量汇于右拳,朝着眼前的玄黑巨石,发动了石破天惊的一击。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狭长的密道中疯狂回荡,激起的气浪甚至将岩壁上的尘土都刮下了一层。 夏蚩被恐怖的反震之力,震得“蹬蹬蹬”连退七八步,整条右臂一阵酸麻,气血翻腾。 然而,那断龙石却纹丝不动。 “你这急躁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改?”王三丰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无奈:“要是能蛮力打开,还等的到你出手?” 夏蚩尴尬地挠了挠那头乱发,只能悻悻地退到一旁,眼睁睁看着王三丰在断龙石前来回踱步,忙碌起来。 他从包裹中取出一件件精密的现代工具,以及数块用油布包裹的精心调制的复合炸药。 钻孔、埋设、布线…… 每一个埋设点都经过他精心计算,确保爆破的威力既能撕开这面绝壁,又不会彻底摧毁其后的空间。 数十米长的引线被小心翼翼地牵出。 “蚩小子,退后!寻一处拐角,全力防御!”王三丰沉声喝道。 “嗤~~~” 他指尖一弹,火星乍现,引线被瞬间点燃。 刺目的火花如同一条燃烧的毒蛇,发出令人心悸的嘶鸣,以惊人的速度没入黑暗的密道深处。 王三丰的身形快如鬼魅,早已在点燃引线的瞬间,便退至数十丈外的一处巨石之后。护体罡气毫无保留地催发至巅峰,形成一个凝如实质的无形气罩,将他牢牢护在其中。 “轰!” “轰隆隆!!!” 阵阵沉闷到极致、仿佛大地心脏被狠狠捶击的巨响,猛地从密道深处爆发出来。整个山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如同沉睡的巨人被惊醒。 无数碎石和灰尘如同暴雨般从头顶簌簌落下,砸在护身罡气上,激起细密的涟漪。 躲在密道转角后的夏蚩,即便有岩壁阻挡,也被那恐怖绝伦的冲击波掀得险些一头栽倒。 他死死抠住石壁,才稳住身形,待那剧烈的震动稍稍平息,烟尘还未散尽,便迫不及待地冲向断龙石的方向。 那面坚不可摧的巨大断龙石,中心位置已经被炸开了一个直径数米的、不规则的巨大豁口。 夏蚩心中激动不已,一个箭步,穿过那尚在冒着青烟的洞口。 然而,当他看清石门之后景象的刹那,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立当场。 石门之后,是一间……超乎想象的宏伟密室。 此刻,这巨大的密室之中,竟密密麻麻盘踞着一道道身影,他们的面容栩栩如生,却又死气沉沉,再无一丝生命的气息,宛如一座座由真人雕琢而成的神像石刻。 又如一具具被冰封在时间中的上古生灵。 “师……师父……” 饶是夏蚩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也被这一幕震的结结巴巴。“这……都是些什么……” 王三丰对他的惊骇置若罔闻,他甚至没有看那些环绕四周的身影一眼。 他的目光,他的心神,他所有的情绪,都凝聚在了密室的最中央。 他带着无尽的复杂与追忆,径直走向那众人环绕拱卫的核心。 那里,一道佝偻老迈的身躯,如老僧入定,跌迦而坐。他的膝上,静静地横放着一柄连鞘长剑。 剑鞘古朴无华,却透着一股洗尽铅华的岁月沧桑。 即便隔着剑鞘,即便经历了千年封印,那股刺入骨髓的无上凌厉,仍然透鞘而出,让夏蚩的皮肤都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王三丰缓缓探出手,握住剑柄,拔出倚天。 “吟——” 一声清越如九天龙吟的惊世剑鸣,骤然响彻整座死寂的密室。 一道冷冽如秋水的寒光,在幽暗中流淌而过,照亮了王三丰那双倒映着千年风霜的眼眸。 王三丰垂目,目光犹如有重量一般落到剑身上。 剑身轻颤,宛有灵性。 王三丰伸出两指,在剑身上轻轻一弹。 “叮!” 余音绕梁,如泣如诉。 他凝视着那澄澈通明的剑身,用一种仿佛能唤醒万古英灵的幽幽语调,轻声开口: “尊圣,千年已过。” “醒来吧!” 第103章 国术实录,武道改易 “尊圣,千年已过。” “醒来吧!” 随着王三丰的呼唤。一股恢弘、璀璨、阳刚的沛然意志,终于被惊扰了万古长梦,开始在剑身最深处缓缓苏醒。 “唔~” 剑身剧烈震颤,发出穿透时空的**。 丝丝缕缕,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璀璨光芒,挣脱了凡铁的束缚,从剑身上怒放而出。 那光芒,璀璨,却不刺眼,存在,却又仿佛空无。 光芒陡然盛放! 仿佛一朵晶莹剔透、道韵天成的璀璨莲花。 莲花成型的刹那,微微一颤,随即化作一道流光,以超越思维的速度,刹那间没入了地上跌迦而坐,如老僧入定的佝偻身躯之中。 “嗡!” 刹那之间,如神迹降临。 仿佛枯木逢春,一股生的气息,从这具老朽到即将腐朽的身躯内喷涌而出。 那对紧闭了千年的眼皮,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仿佛蝴蝶扇动了翅膀,掀起了时间的风暴。 在王三丰屏息的注视下,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起初,那眼神是空洞的,仿佛蒙着万古的尘埃,找不到任何焦点。瞳孔在幽蓝的光芒下缓慢地收缩、调整。最终,带着一种穿越了无尽时空的茫然,聚焦在身前站立的身影上。 干裂、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张开,呼出一小团稀薄的白气。 一个微弱得几乎难以听见的声音,带着冻结千年的沙哑,艰难地从喉间挤出: “君…是你…?” 当眼前的面容与记忆深处的脸庞重合,王阳明空洞的眼神中,终于燃起了神采。 他像是从一场横跨千年的漫长梦境中挣脱而出,彻底找回了自我。 王阳明环顾四周,一丝怅然涌上心头,他低声自问,又像是在询问王三丰:“我们……这是成功了?” “是的,你们成功了。” 王三丰重重点头,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欣慰。 他上前一步,双手稳稳地扶起了王阳明老迈却又重如泰山的身体:“你们来到了……千年之后!” “好!好!好!” 王阳明蹒跚着站直了身躯,那曾经佝偻的脊梁,此刻竟如一杆刺破苍穹的长枪。 “幸不辱命!那么,也该唤醒他们了。”他深吸一口气,而后身体猛然一抖。 这一抖,无尽神光被激发。 一道道沉睡的、恐怖绝伦的意志,被这股震荡彻底唤醒,在密室中轰然复苏。 一尊尊曾经威震一个时代的武道巨擘虚影,在他身后接二连三地浮现。 他们捶打着自己的胸膛,发出无声却震慑神魂的怒吼: “武!武!武!” “武道!” “何为武道?以武入道!这是以不朽的精神,逆天夺命。这是叛逆,这是逆天,我们向天夺命!” “武,是江湖草莽的武,是凡人亦可擎天的武!” “以武为名!武明!强明!” ....... 这些咆哮并非声音,而是纯粹的意志洪流,每一道都蕴含着一位宗师毕生的信念与骄傲。 这股由数百道恐怖意志汇聚而成的洪流,在密室中疯狂震荡,最终如惊涛拍岸,轰然撞入了呆立在一旁的夏蚩脑海之中。 “呃啊——!” 夏蚩发出一声闷哼,只觉得自己的精神世界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核弹,瞬间被无尽的武道真意所淹没,整个人如遭雷击,呆立不动。 王三丰此刻却无暇顾及夏蚩的变化,他全神贯注,屏息凝神地望着眼前这堪称神迹的一幕。 随着那一道道恐怖意志的彻底复苏,无数晶莹璀璨的光点,从王阳明身上被“抖”落。 它们如同天女散花,又好似漫天晶莹的萤火虫,飘飘荡荡,将这幽暗的密室映照得宛如梦幻星河。 而王阳明的身体,也随着这些光点的离去,肉眼可见地伸直、挺拔、轻松,仿佛抖掉了压在身上千年的沉重枷锁。 王三丰的目光,缓缓扫过密室之中盘坐着的那一尊尊曾经叱咤风云的武道神躯。 白眉鹰王殷天正,须发如银,怒目圆睁,老当益壮; 武当的宋远桥、俞莲舟等众侠,并肩而坐,依旧保持着那份道门宗师的沉静与渊渟岳峙; 峨眉山的女尼,以灭绝师太为首,神情肃穆,宛如护法金刚; 令狐冲、成是非、张无忌…… 更有角落里,身穿白衣,遗世独立的西门吹雪与叶孤城,他们的剑意,一者孤高绝寒,一者无瑕无垢,泾渭分明,却又遥相呼应......认识的,不认识的,林林总总,数以百计。 他们就像是一尊尊被时间遗忘的上古生灵,静静地等待着被唤醒的时刻。 “诸位,归位吧!” 随着他一声呼唤,那些漫天飞舞的光点,化作一道道流光,乳鸟归巢般精准无误地投入了四周那一具具生机全无,宛如神像石刻的武道神躯之内。 嗡…嗡…嗡… 一具具身躯开始轻微震颤。 一双双沾染着千年前江湖风霜与岁月尘埃的眼眸,徐徐张开。 一个又一个带着千年冻结的沙哑和难以置信的颤抖,艰难从喉间挤出的声音,汇成了一股浪潮: “明…明尊!” 王三丰的目光扫过眼前这些从大明时空而来的江湖群雄,脸上绽放出由衷的欣慰笑意,他张开双臂,发出郑重的邀请:“欢迎诸位,来到千年之后。” “这……就是尊主曾经描述的后世吗?” 一位老者喃喃自语,随即,所有苏醒的强者,神念如潮水般轰然铺开,细细感受着这方天地的气息: “啊!这后世……竟然没有一丝天地元气!” 下一秒,一声惊呼,浇在了所有刚刚苏醒的强者心头。人群中立刻出现了压抑不住的惊慌与骚动。 “慌什么?” 张无忌一声冷喝,声音不大,却蕴含着一股久居高位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杂音。 他目光如电,扫过众人:“尊主既然能在这后世达到那般斐然的成就,便已向我们证明,天无绝人之路.......” 就在此时,一股与众不同的意志,在众人身后,毫无征兆地冲天而起。 那并非霸道,也非孤高,而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战意。 是“不服输,不气馁,执武而征,战必有我,战则必胜”的“斗战胜”之意! 这股意志,如同一柄烧红的烙铁,悍然在这片由古老武道意志主宰的空间中,烙下了属于自己的印记。 “嗯?” 王三丰愕然回头,看向夏蚩,惊喜地问道:“蚩小子,你……踏入‘见神不坏’的境界了?” 夏蚩挠了挠后脑勺,眼神中还带着一丝茫然,犹自有些不确定地回应: “我……我也不知道。先前被诸位前辈的精神意志冲击,脑子里一片混乱,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又好像有什么东西生了出来,然后……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明白了‘见神’是怎么一回事。” 王三丰闻言,微微沉吟,眼中智慧的光芒闪烁: “原来如此,国术中的‘见神不坏’,与大明江湖中的‘武道意志’,本就是两条不同道路,在山巅的殊途同归。” “只是国术之道,更重‘神而明之’,是向内求索,感应自身,觉险而避,秋风未动蝉先觉。” “而大明江湖的‘武道意志’,则更加恢弘,更加霸道,是意志的延伸,更注重‘精神干涉物质’,是向外征伐。” “这两条路,一个向内,一个向外,看似截然相反。” “但归根结底,无论内外,都是对‘神’的应用与升华,本质相通。” 想到这里,王三丰胸有成竹,从怀中探出,将一本早已准备好的古朴典籍递了过去。 殷天正离得最近,顺手接过,只见封面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大字: 《国术实录》 他眉头一皱,不解地发问:“国术?何为国术?” 王三丰耐心解释道:“后世末法,不存在元气一说。后世武道,皆由己身为根基,从血肉中压榨而出。” “国术,不同于尔等吸收天地元气、向外而求的武学武道,它是一门纯粹的内求之术,是深挖人体宝藏的内家拳之道。” “我虽已踏出一条通天大道,接通了国术与尔等武道的天路。但这一切的根基,仍是国术,是炁体源流。” “在这绝灵绝气的末法时代,尔等若想继续前行,就须改易根基,以国术之道外炼筋骨皮,内炼一口炁。方可让你们体内的内力循环之道,重新焕发生机。” 王三丰顿了顿,给了众人一个安心的眼神。 “好在,你们千锤百炼的武道意志,与国术至高境界的‘见神不坏’殊途同归。你们只需要稍稍转变方向,便可凭此根基,神明己身,重掌力量。” 说罢,王三丰转身,目光落在刚刚突破的夏蚩身上,沉声吩咐: “夏蚩,你出去外面,给锡安传书,让所有领悟了拳意的人,用最快的速度都过来一趟。” 他的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观摩此地数百位前辈觉醒‘见神’的过程,对他们而言,是一场天大的造化,可让他们通往‘见神’的道路,走得更快、更稳一些!” 第104章 内力洗练,治愈核病 “传书?怎么传?” 夏蚩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满脸茫然。 “用我外面交给你的那个鸟笼。” 王三丰回应:“你不是一直好奇那个鸟笼里装的是什么吗?” “那是袁飞培育出来的信鸽。只要将它们带在身边,无论身处天南地北,相隔千里万里,它们都能精准地找到回家的路。” “有了它,就可以快速的传递消息,进行联络。” 夏蚩闻言,诧异道:“袁飞那小子,什么时候捣鼓出了这玩意?” “谁让你长期不回锡安,就知道在外面野浪?”王三丰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还不快去?” “好嘞!”夏蚩见状,脑袋一缩,连忙退出密室。 而密室中的大明群雄,这些曾经叱咤风云的巨擘,则早已屏息凝神,沉浸于国术之中。 他们面前摊开的,正是那本《国术实录》。 那些闻所未闻的国术拳理,什么明劲暗劲,什么化劲丹罡,都为他们打开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 时间在推演与论证中悄然流逝。 王三丰随身携带的火烛,烛泪滴尽,最后一缕火光挣扎着熄灭。 幽暗与晦明交织,瞬间淹没了密室,也切断了众人沉迷的视野。 “呼……” 悠长的吐气声此起彼伏,众人仿佛从一场大梦中醒来,眼中残留着未尽的狂热。 “这国术之道,竟是如此纯粹……它不假外物,只向内求,深挖人体己身无上宝藏!”一名老者抚须长叹。 “不得不说,这内家之术,对于肉身的打磨,远远超出我等的认知。特别是‘见神不坏’之境,简直是将肉体窥探到极细极微的地步……” “这后世如果真的没有元气的话,这内家功夫,的确是我们必须践行的道路……” “走吧,我们先出去,转修国术,将根基筑好再说……” 众人迈步走出密室,向密道外走去。 他们背对黑暗,似乎走向了新生。 洞口之外,天光熹微,晨风凛冽。 王三丰看着那片鱼肚白的天际,微微失神:“不知不觉,竟已过去了一整夜。” 东方天际,一抹妖异的绯色悄然晕染开来,如少女羞红的脸颊。下一瞬,一轮煌煌大日撕裂厚重云层,万道金光倾泻而下,仿佛一场盛大的仪式,迎接这群来自千年前的古老客人。 光明顶之巅,夏蚩早已备下烤得滋滋作响的猎物与清甜的野果。 众人饱餐一顿,补充了一些体力。 随即,就在这万丈金光沐浴的光明顶上,他们开始了内家拳的修行。 这群人,本就是大明江湖中的武道巨擘。 以他们的大宗师境界,那份对武学的理解与透彻,如同站在万仞高山之巅俯瞰丘陵。 高屋建瓴之下,内家拳的门径对他们而言,几乎不存在任何秘密。 明劲的爆裂,暗劲的穿透,乃至化劲的柔韧,在他们手中,不过是换了一种力量的运用方式。 短短数月。 他们便摧枯拉朽般连破三境。 若非化境的“百日洗髓”需要水磨工夫,这个速度恐怕还要更加骇人。 即便如此,其中天赋卓绝之辈,如张无忌,更是毫无瓶颈地一路高歌猛进,直接冲破丹罡之境,罡气凝练如实质! 大丰二十年,12月。 凛冬已至,寒风呼啸。 夏蚩自银装裹素的南疆边界,接引来了从锡安跋涉而至的诸多武者,返回光明顶。 恰逢张无忌冲击那国术巅峰的“见神”玄关。 光明顶上重新修建的光明殿最高处,张无忌盘膝而坐。 早已将“九阳神功”臻至大成的他,一道煌煌如大日的武道意志,从他身体深处缓缓升腾而起,炽热、霸道,仿佛要跃出肉身的束缚,跃出地平线,去普照天地! 然而,就是那最后一厘的距离,那道意志却如陷入泥沼,始终无法真正挣脱。 王三丰静立一旁,轻轻摇了摇头: “无忌,你的心,还是被大明武道的那一套给束缚了。” “你必须时刻铭记,国术是内求之道,而不是大明江湖那外用之道。” “你这道‘大日意志’,此刻要做的不是跃出,而是沉入!不是普照天地,而是照耀自身!在自己的身体里,神明己身,得见你自己的‘神’!” 王三丰的话,如暮鼓晨钟,狠狠敲在张无忌的心头。 那道苦苦挣扎,欲要撕裂虚空的煌煌意志,猛然一顿。 它不再向外疯狂冲撞,而是调转方向,缓缓地,一点点地,向着张无忌自身的精神识海深处沉去。 那景象,宛如日落西山,宏大而悲壮,最终,彻底消失无踪。 “还是失败了!” 围观的大明武者们见状,脸上写满了无法掩饰的惋惜。 张无忌乃第一个尝试觉醒“见神”的大明武者,他的成败,直接关系到这条路是否真的能走通。 然而,就在那道意志彻底沉寂,消失于无形的一刹那。 异变陡生! 盘膝而坐的张无忌,他的血肉之躯,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迸射出万道和煦的曦光。 那光芒,耀眼,却丝毫不刺目,温暖、祥和,充满了生命的力量。 这一刻,不再是意志普照天地。 而是张无忌这个人,他本身,就化作了一轮真正的大日,用他的生命,普照着众生。 “成了!” 王三丰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由衷地为他感到欣喜。 “成了!!!” 所有大明武者,在短暂的死寂后,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狂喜!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验证了此道的通天可能,接下来的路,便是一片坦途。 大丰二十一年,1月,成是非的“不败意志”与令狐冲的“独孤剑意”相继内敛,照见己神。 大丰二十一年,3月,宋远桥、殷天正、灭绝师太、西门吹雪、叶孤城……都在光明顶上绽放出了属于自己的“神”光。 大丰二十一年,7月,张翠山、殷素素、仪琳等人,也纷纷闯破“见神”雄关。 与此同时,亲眼观摩了这数月间波澜壮阔的突破盛景,早已丹罡大成,只差临门一脚的徐少兵,于一次晨练中豁然顿悟,继夏蚩之后,成功迈入“见神”境界。 冯小俊,贺文杰,冯宏,柳依丹等人,虽差了一线,却也相继踏入丹罡,窥得‘见神’一丝真意。 最令人意外的,是那个一直拒守北方,声名不显的白志勇。 此人居然后来居上,先他们一步打破虚空,见神不坏,成为了锡安诸多武者中,继夏蚩、徐少兵之后的第三位见神强者。 王三丰大悦,亲自手书一封,交予夏蚩。 他命夏蚩带领徐少兵、白志勇二人即刻北上,求见阴世皇朝康熙帝,借用长白山炼化第一缕真炁作为引子。 至于大明武者诸人,他们本就身怀深厚内力,只需以此为根基,引动南疆十万大山的地脉风水,便可完成内力的转化,无需远赴长白山。 更何况,大明终究亡***之手,王三丰无法预料,这两拨来自不同时代的人马骤然相见,会掀起何等不可预测的惊涛波澜。 大丰二十二年,3月,夏蚩、徐少兵、白志勇三人,正式出发,北上长白山炼炁。 而张无忌等人,则散入南疆十万大山,各据一方灵秀山头,以自身为阵眼,感应风水磁场,开始了浩大的真炁内力循环之道。 大丰二十二年,9月。 一只“信鸽”穿越万里,带来了夏蚩的书信。 夏蚩兴奋地告知,他已炼炁功成,正在等待徐少兵与白志勇。 信中,夏蚩特别提到,他炼炁成功之后,身上发生了一些神奇变化。 在真炁内力洗练之下,他身上那些因辐射尘感染而产生的,如同诅咒般的紫斑,竟然在缓缓消退,直至消失无踪! 王三丰捏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 “真炁内力……竟然可以净化核辐射带来的基因病变?” 他喃喃自语,随即,松开了一直压在心头的巨石:“人族民众的核病变,终于有可以治愈的眉目了!” 第105章 不属于孩童的眼睛 “真炁内力……竟然可以净化核辐射带来的基因病变?” 普遍锡安民众核病变,一直是压在王三丰心头的巨石。 他虽以自身磁场,与川蜀大地磁场的交互,应之以山川,合之以大地,调理其阴阳,已几乎隔离、驱除了川蜀之地核辐射问题。 但长达三百年的沉沦,核病变早已深入了人族的基因深处,普遍都存在如同诅咒般的紫斑。 那是灾变后生存下来的人们被漫天辐射尘感染的普遍核病初期症状。 哪怕他传下武术,让民众强身健体,但也只是小范围的控制住病变程度,而无法彻底根除。 却是没有想到,在夏蚩身上,找到了一条治愈、根除的途径。 有了眉目的王三丰再也待不住,迫切想要返回锡安,验证真炁内力净化基因病变的可行性。 大丰二十二年,金秋十月。 光明顶诸事已定,“光明右使”成是非代表武明前往锡安,洽谈结盟事宜。 临行前,王三丰向王阳明发出邀请: “尊圣,随我回锡安看看吧。” 王阳明欣然颔首。 到达锡安后,当王阳明见族人历史遗落,文化断绝后。这位曾**军万马前谈笑风生的圣人,此刻却苍然落泪。 他自此埋首武阁,著书立典,以恢复华夏文明为己任。 而王三丰则寻来袁飞,两人一头扎进了解决族人基因病变的研究之中..... 另一边,“光明右使”成是非与执掌“锡安”重建蓝图的总设计师秦卫东会盟,达成华夏一体、攻守同盟的共识。 自此,锡安的部分民众,开始向着温暖的南方大规模迁徙。 人族的脚印,如新生的藤蔓,顽强地蔓延,最终触及了十万大山那云雾缭绕的边缘,一度抵达了传说中的南海之滨。 武明的复苏,如同春风化雨,让死寂的南方大地再度热闹起来,重新焕发了生机。 ....... 结盟达成,喜闹的成是非并未随南徙大众返回那孤寂的光明顶,反而留在了锡安城。 哪怕曾代掌了多年的“明教”,再加上千年光阴的冲刷与沉淀,成是非的性子虽已沉稳如山,骨子里的散漫却依旧如风。 沧海化为桑田,故人早已成尘。 无所事事的成是非,终日如一缕孤魂,在喧嚣沸腾的市井间游荡。 他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中弥漫的烟火气息,试图从这熟悉又陌生的红尘万象里,找回千年前那段早已褪色的记忆。 就在这时,一抹异样的色彩,从成是非的眼角余光一闪而过。 那是一名举止古怪的小童,孤零零一个人,正低着头,径直朝着城外走去。 更诡异的是,周遭熙攘的人流,无论是吆喝的商贩还是嬉笑的孩童,都对他视而不见。 就连城门口那些气息沉稳、目光锐利的守城护卫,也仿佛瞎了一般,任由一个稚嫩的幼童独自走出城门。 成是非的脚步瞬间凝滞。 要知道,今时早已不同往日,在这荒兽遍野的时代,即便是身强力壮的成年人,出城也必须结成队伍,彼此照应。 除非是那些武道有成的大高手,否则,寻常民众,谁敢孤身踏出城墙半步? 何况,这只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的幼童! “这是谁家的孩子?心也太大了!” 成是非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脚下一点,身形如风,悄无声息地朝着幼童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嗯?这小鬼头哪去了?” 仅仅是几个呼吸的延迟,当成是非的身影越过高大城墙的阴影时,那名幼童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成是非不由自主地嘀咕了一句:“属兔子的吗?跑这么快?” 他倒也不甚在意,如此短暂的时间,量那顽童也跑不出多远。 于是成是非便以城门为中心,开始在方圆数里之内进行地毯式的搜查。 时间流逝,约莫一个多时辰后,成是非才在护城河一处极其隐秘的小潭石径旁,捕捉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成是非循踪而去,只见那名幼童,正孤身一人,盘膝于潭边一块被水汽浸润的青石之上,跌迦而坐。 那姿势,宝相庄严,竟如同老僧入定。 这惊悚的一幕,发生在一个粉雕玉琢、唇红齿白的幼童身上,透着一股无法言喻的诡异,甚至带着一丝令人心底发寒的阴森。 “小娃娃,你是哪家的小孩?为何一个人跑到这种荒僻地方来?也不怕被野狼叼了去?” 成是非心中那股怪异感愈发浓烈,口中虽言语轻松,脚下却如狸猫般无声,一只大手蕴含着柔劲,闪电般抓向幼童的后颈。 就在此时,那一直低眉垂首的幼童,仿佛背后长了眼睛,竟波澜不惊地,缓缓抬起了头。 就是这一抬头。 成是非的动作猛然僵住,他撞进了一双眼睛里。 那是一双深邃、神秘,又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空灵与淡漠的眼睛。 这,绝不该属于一个孩童! “轰!” 成是非的整个世界瞬间被无尽的白光吞噬。 一道璀璨夺目、霸道绝伦的神光,自那幼童双目之间爆射而出,在他的精神视界里,骤然凝聚成一个身披猩红佛袍的喇嘛虚影。 那喇嘛面容悲悯,法相庄严,却抬起一只蕴含着无上威严的佛掌,于冥冥之中,跨越时空,朝着成是非的眉心狠狠按了下来。 如同一道烙印一样,要将那喇嘛的形象,蛮横地烙印在他的精神和心灵上面。 “不好!!!” 成是非心胆俱裂,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席卷全身。 生死关头,他的“不败意志”本能的轰然爆发,化作一头咆哮的怒狮,悍不畏死,迎着那遮天蔽日的血色佛掌悍然对撞。 “轰!” 一声响彻灵魂的无声巨响炸开。 那虚幻的红衣喇嘛虚影寸寸碎裂,如青烟般消散。 而那名幼童,承受了这恐怖的精神震荡,稚嫩的小脸瞬间惨白如纸,双眼一翻,软软地从青石上栽了下去。 成是非眼疾手快,真气一卷,将他幼小的身躯接入怀中,脸色阴晴不定。 “哪来的邪魔妖孽?竟敢在锡安城眼皮子底下作祟!” 第106章 转世灵童,徐钟佑 成是非不敢有丝毫耽搁,提着昏迷的幼童,脚下真气炸裂,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急速朝着锡安城郊外的武阁狂飙而去。 “先生……尊主……快出来!有妖孽啊!” 人还未踏入武阁大门,成是非那标志性的破锣嗓子便已如惊雷般炸响,震得阁楼内的梁柱嗡嗡作响,灰尘簌簌而下。 “成是非,是天塌下来了,还是地陷下去了?鬼吼鬼叫,成何体统!” 研究正到紧要关头,被他一嗓子强行打断的王三丰,黑着一张脸从内阁中大步走出。 紧接着,王阳明也一袭青衫,信步从阁楼深处走出,目光中带着一丝好奇,落在了成是非身上。 “天虽没塌,但这小童,恐怕比天塌了还严重!”成是非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来,将手中昏迷的幼童轻轻放下,急切地嚷嚷起来。 “这不是徐少兵的独子徐钟佑吗?”王三丰一眼就认出了孩童,眉峰紧蹙,“你怎么把他弄成这样了?” “这小子邪门得很,绝对是被什么妖孽给附身了!”成是非语速极快,如同连珠炮一般,将城外那诡异惊魂的一幕尽数吐出。 “竟有此事?” 王阳明与王三丰闻言,心中皆是一凛,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将自己那浩瀚如海的精神意志,探向了地面上昏迷不醒的徐钟佑。 “别!二位且慢!”成是非见状,连忙伸手拦阻,面带余悸地大叫,“那喇嘛的邪术诡异至极,万万不可再强行刺激!否则这孩子的精神识海非被撑爆不可!” 王阳明温醇的目光落在徐钟佑苍白的小脸上,声音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成右使放心,有我在呢。” 话虽如此,王阳明与王三丰的动作还是收敛了许多,两股庞大的精神力,化作清风拂面般的柔和意念,徐徐探入。 “嗯?” 王三丰心中微动,他刚刚精神进入了此子的脑海,看到了一个人。 那是个中年喇嘛,穿着大红衣服,端坐在莲花宝座上,目光低垂,如同菩萨,不敢和众生对视。 金刚怒目,菩萨低眉。 可就在王三丰的意志窥探到他的瞬间,那低眉的菩萨,瞬间有所感应。 似乎感受到了冒犯,徐钟佑身上再度爆发出那股令人心悸的红芒,那红衣喇嘛的虚影竟要再次凝聚。 成是非毛骨悚然,他明明眼前看到的是一个不省人事的幼童,但在他的心神感应之中,却浮现出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男人形象。 此人相貌俊美至极,肤色白皙中透着一丝妖异的绯红,身形高大伟岸,竟凭空出现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神世界当中。他浑身散发着一种神魔交织的诡异魅力,只是一个抬头的动作,就让众人感觉自己的灵魂要被吸进去。 那是一双仿佛星辰闪烁的眼睛,隔着冥冥中的精神维度,似乎直接将众人看透了。 “哼!” 王三丰一声冷哼,他那凝练如实质的磅礴武道意志,轰然朝着那俊美男子的虚影轰去。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王阳明上前一步,挡在了徐钟佑的身前。 他身上绽放出浩然阳刚的心灵之光,纯粹、温暖、宏大! 光芒瞬间将徐钟佑幼小脆弱的心灵笼罩,将他拉入自己那片超凡脱俗、万法不侵的心灵之海内,妥善护持起来。 “轰!” 心海之内,掀起惊涛骇浪。 王阳明的身影却如定海神针,任凭外界风浪滔天,他自岿然不动,镇压一切虚妄! 王三丰见王阳明已护住幼童,再无顾忌,体内的大黄庭之力毫无保留地全力爆发:“心灵净土,岂容尔等妖邪亵渎!” “噼里啪啦!” 一阵仿佛琉璃碎裂的清脆声响,突兀地从徐钟佑的脑海最深处传出。 一个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借由徐钟佑的口中发出:“破我法识,必有业报!” 这声音,正是那个红衣喇嘛。 话音刚落,那股盘踞在幼童识海中的阴冷气息,便如同潮水般退去,消逝得无影无踪。 王阳明缓缓收回自己的心灵之光,面色凝重,眉宇间带着一丝罕见的诧异:“此子竟是被密宗的无上高手,于胎中便种下了‘转生法识’,是作为其转世灵童的道标印记。” “尊圣,敢问何为密宗?何为转世之身?”闻听此言,王三丰收敛气息,恭敬地追问。 他虽武道通天,但对此等秘闻却知之甚少。 “大明昔年,我曾于古籍中听闻,前元皇室曾供奉着一支西域的藏传佛教分支。”王阳明缓缓解释起来,声音中带着一丝历史的厚重感。 “此宗派最讲究轮回转世之秘,因其法门诡秘,不显于世,故而鲜有人知,被称为‘密宗’。” 王阳明继续补充:“密宗修行的喇嘛,其中凤毛麟角的一些真正高手,能将自身的精神意识凝练到极致,化作一道‘法识’烙印,神不知鬼不觉地种在某个机缘契合的女子体内。” “那名女子若与他人婚配受孕,生下来的孩童,便会成为他预定的转世之身。” “能够拥有这等匪夷所思修为的,在密宗之内,无一不是被尊为‘活佛’的绝顶人物。” “可按理说,末日天灾,密宗喇嘛,理应早已断了传承。为何此子还能遭遇此事?除非……” 王三丰与王阳明目光交汇,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骇然,王三丰接口道:“除非,这世上,还有密宗喇嘛存活于世!” 此言一出,整个武阁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股寒意从众人心底升起。 “若真有密宗传人,他们在哪?他们是如何渡过末日与末法的?数百年间,为何从未有过任何蛛丝马迹?如今此番出世,又究竟意欲何为?” 一连串的问题,让王三丰心头沉重如山,他立刻转身朝外喝道:“袁飞,速去将邓沛儿寻来!” 袁飞见三位巨头神色空前凝重,知道必是出了惊天动地的大事,不敢有丝毫耽搁,化作一道残影奔赴而去。 片刻之后,袁飞便领着一脸焦急的邓沛儿匆匆赶来。 当看到地上昏睡不醒,脸色苍白的徐钟佑时,邓沛儿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呼:“佑儿!我的佑儿,他这是怎么了?” 王三丰此刻无暇温言解释,直接伸出手指,往邓沛儿光洁的额头轻轻一点。 一瞬间,前因后果,那红衣喇嘛的法相,那俊美男子的威压,尽数化作信息洪流涌入她的脑海,王三丰的声音同时在她心底响起:“邓沛儿,你仔细回想,是否曾见过这个身着红衣的中年喇嘛!” 邓沛儿娇躯一颤,眼神从惊恐化为茫然,她痛苦地摇着头,泪水夺眶而出:“不曾……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人!绝无可能!” 王三丰与王阳明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困惑与不解。 既然邓沛儿从未见过此人,那徐钟佑身上的密宗烙印,是怎么来的? 那尊恐怖的喇嘛,究竟是谁? 他又是在何时何地,在徐钟佑身上,灌注加持了这道邪异霸道的本命法印? 第107章 核爆遗址,核巨兽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长天共一色。 徐景行赤足伫立在微凉的沙滩上,任由带着咸腥味的海风吹拂着他的发梢。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满是自由和广阔的味道。 他极目远眺,苍穹如同一口倒扣的琉璃巨碗低垂,与那片浩瀚无垠的蔚蓝大海,在视野的尽头融合成一条混沌的线。 对于他们这些困锁地下数百年,生命中只有岩石与穹顶的锡安新生代而言,眼前这一望无际的壮阔,带来的冲击,足以撼动灵魂。 “这……这应该就是天的尽头了吧?” 与徐景行同行的荆大山,声音里带着一丝被震撼到极致的颤抖,喃喃自语。 徐景行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他侧过头,瞥了眼自己这位五大三粗的好友。 “大山,你真该多去武阁,听听王阳明先生讲的课。” “王老先生早就将完整的华夏地理图谱绘制出来了,这里,仅仅是南海的一角罢了。” 徐景行伸出手指,在空中虚划,“大海的对面,还有着无数片和我们脚下一样广阔,甚至更加广阔的大陆。” “哼!我每天修炼《太极拳》都嫌时间不够,哪有那些精力!”荆大山被说得脸膛涨红,梗着脖子反驳: “也就你这种怪胎,才喜欢看那些奇奇怪怪的书,把大好精力都浪费在这些旁枝末节上!” 徐景行确实是个奇葩。 他的梦想,不是成为绝世高手,而是要用双脚丈量这片重生的大地,去追寻末日灾变前,那失落的璀璨文明所留下的每一丝痕迹。 所以他修炼武道,专挑轻功身法,不求战力盖世,只求跑得比风还快。 当他在武阁中,第一次看到王阳明亲手绘制的华夏地理图时,简直如获至宝。 他小心翼翼临摹了一份,用油布包好,视若生命。 然后,便拉着自己最好的朋友荆大山,跟随南下的队伍,一路跋涉,只为亲眼看一看,书上那片名为“大海”的无垠蔚蓝。 “走吧,我们再往南边去探探。” 徐景行眼中闪烁着探险家独有的光芒,“我听迁徙队伍里一位颇有历史渊源的老一辈说过,这片南海,曾是三百年前大灾变时代,最惨烈的前沿国门战场!” “据他说,在这里引爆的核武,不下十枚!” “核爆?战场?”荆大山一听这两个词,脑袋顿时摇得像拨浪鼓,“那地方肯定危险得要死!” “怕什么!”徐景行一把揽住他的肩膀,“正因为是核爆中心,所以才不会有什么强大的变异生命存活下来。再说了,都过去三百年了,再强的核辐射也早就被天地稀释干净了。” 话音未落,徐景行不由分说,拉起荆大山,脚尖在沙滩上轻轻一点,身形便如两只离弦之箭,朝着南方的海岸线疾速掠去。 半日之后,一片死寂、怪诞的海岸,出现在两人眼前。 这里的沙滩不再平整,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扭曲,仿佛被无形巨手揉捏过一般,凝固成黑色的波浪。 一层层,一叠叠,向上隆起,形成了蜿蜒起伏的沙谷。 脚下的沙粒,早已在超乎想象的高温下熔融,又在海水的急速冷却下,结成了大片大片的琉璃状晶体,在阳光下泛着幽暗诡异的光泽。 如同大地结痂的伤口,令人触目惊心。 海浪裹挟着咸涩的海风拍打着残垣断壁,徐景行环顾四周,语气无比确定:“没错,这里应该就是当年的核爆战场核心区了。” 两人放眼望去。 只见一道道半径长达数十里,甚至数百里的巨大圆弧形沙谷,呈环状扩散。而在那些沙谷的中心地带,是一个直径数百米的巨型坑洞。 宛如天外陨石坠落的痕迹。 这个巨大的“陨石坑”,此刻已被海水逐渐填满,形成了一片色泽幽蓝,深不见底的恐怖深潭。 在巨坑四周,还散布这许多波光粼粼的沙坑,星罗棋布,如同环绕着帝王的卫星,与中间那巨大的“陨石坑”交相呼应。 荆大山天性活泼,之前的恐惧早已被新奇取代,他欢快地跑到一处较小的沙坑边,弯下腰,想去捡拾一枚漂亮的贝壳。 突然,他的身体猛地僵住。 指腹下的沙滩,传来一种极其反常的坚硬触感,仿佛是被某种无法想象的巨力,反复碾压夯实过。 他好奇地扒开表层松散的沙粒,一层青黑色的压实层显露出来。 压实层里,嵌着一个诡异的弧形凹陷。 凹陷的边缘,还凝结着一些暗褐色的粘稠液体,早已干涸,但在阳光下,依旧闪烁着令人心悸的诡异光芒。 “徐哥!你快来看!这东西好奇怪!”荆大山高声呼喊。 徐景行闻声,身形一闪,疾步而来。 两人一同蹲在那个直径足有数十米的凹陷旁,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瞳孔里,看到了那份挥之不去的恐惧,“这绝不是什么沙坑........” “走,到高处去看看!” 徐景行猛地抬起头,指向旁边一座因核爆冲击波挤压,而高高隆起的沙峰。 两人手脚并用,爬上高处,视野豁然开朗。 当那些“沙坑”的全貌在居高临下的俯瞰中彻底展开时,两人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那哪里是沙坑?分明是一串巨大到令人绝望的脚印! 五趾清晰可辨,轮廓分明,每一个脚印都巨大如小型泳池,仿佛来自神话传说中的巨人。 足迹沿着沙滩延伸,一直没入那无垠的、正缓慢起伏的蔚蓝海水之中。 两人僵立在高处,海风吹过,后背却一片冰凉。 “这……这得是什么东西留下的?”徐景行紧紧咬着嘴唇,脸色煞白。 就在这时,荆大山突然一把抓住徐景行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了对方的肉里。 他颤抖着手指向远处的海面,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看……海……海面!” 徐景行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手攥紧,猛地扭头,顺着他的手指望去。 起初,海天相接处只有粼粼波光。但仅仅几息之后,一片难以想象的、极其突兀的深色阴影开始在蔚蓝之下疯狂扩张!那片阴影迅速隆起,将平滑的海面顶出一个骇人的、不断膨胀的鼓包!海水在它表面绷紧、碎裂,如同即将被撑破的巨大水膜。 那隆起越来越高,无声,却带着一种碾压物理法则的蛮横力量,仿佛是从远古深渊中苏醒的巨兽。 “呜——嗡——” 紧接着,那巨大的水包轰然炸裂。万吨海水如同决堤的银河,向四周狂泻奔涌,发出震碎耳膜的咆哮。 浊浪滔天中,一座黝黑、嶙峋的“山峰”破水而出!覆盖其上的,是层层叠叠的巨大鳞甲,每一块都大如车厢,湿漉漉地反射着幽冷的金属光泽。 海水沿着陡峭的背脊疯狂倾泻,形成无数道轰鸣的瀑布。 这仅仅是冰山一角,在那骇人背脊前方,海水再次被狂暴的力量撕裂。 一个更为庞大、粗壮如擎天巨柱般的脖颈裹挟着黏稠的海水幕布轰然升起。浑浊的海水瀑布般滑落,露出下方覆盖着狰狞角质层和骨板的恐怖头颅轮廓。 最后,一双眼睛睁开了如同两潭熔化的、燃烧着冰冷幽光的岩浆湖,被厚重的角质眼睑半掩着。 那目光缓缓扫过海面,扫过沙滩,最终,毫无感情地落在了礁石上两个渺小的身影上。 被那目光锁定的瞬间,两人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冻结了。 那是超越生死的漠然,是毁灭本身的目光! 阳光被彻底遮蔽,一片死亡的阴影如同泼墨般瞬间覆盖了整个沙滩,也吞噬了他们脸上最后一丝血色。 “跑啊——!!!” 徐景行的嘶吼带着穿透灵魂的惊悸。 求生的本能如同高压电流击穿了他僵直的身体,他一把拽住几乎被吓傻的荆大山,连滚带爬地从沙峰翻下,朝着远离海岸的陆地深处亡命狂奔! 第108章 哥斯拉,南方告急 潮湿的沙滩成了致命陷阱,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身后传来大地震颤般的脚步声。 哥斯拉的前爪拍在沙滩上,直径十米的沙坑瞬间吞噬了他们刚刚站立的沙峰。粘稠的黏液从指缝滴落,在沙地上腐蚀出缕缕白烟。 荆大山如灵猿攀援,他专挑有起伏或障碍的地形,在倾倒的枯树、崩落的岩石间纵跃腾挪,每一次蹬踏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巧妙地借着大地的推力向前猛蹿。 而徐景行更是将轻功催到极致,身如游龙,脚尖在滚烫的沙粒、裸露的礁石、甚至倾斜的沙丘上轻点即走,身体几乎拉出残影。 “八步赶蝉......” “神行百变......” “踏雪无痕......” “梯云纵......” 一门门精妙绝伦的轻功像不要钱一般从徐景行身上施展而出。 然而,核巨兽哥斯拉的追击是毁灭性的碾压。 它庞大的身躯完全离开了海水,每一次迈步,那大如足球场的巨足抬起,带起海量浑浊的海水,随即裹挟着星球般的质量轰然落下! “咚——!!!” 大地如鼓面般被重锤!落点处沙滩瞬间被压榨、下陷数十米,形成一个边缘陡峭的深坑,海水疯狂倒灌,眨眼形成一个浑浊的临时湖泊!肉眼可见的冲击波环形扩散,所过之处,沙滩被犁开,沙浪凝固成数米高的褶皱。 紧接着第二步落下,直接踩在沙滩与陆地植被的交界处! “轰咔——!!!” 巨响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树木碎裂声!冲击波裹挟着泥土、碎石和粉碎的植物残骸,如同致命的霰弹横扫! 徐景行和荆大山只觉背后一股巨力袭来,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气血翻腾,喉头腥甜。 他们借着这股冲击力,拼死向前扑出十几米,才狼狈地滚倒在地,躲过了一片速射而来的尖锐石雨。 回头望去, 哥斯拉那熔岩般的巨眼死死锁定着前方两个拼命奔逃的小点,喉咙深处滚动着沉闷如雷的低吼,每一次喷吐都带出两道灼热的、带着浓烈硫磺味的白色气柱。 它似乎被这渺小生物的顽强激怒了,步伐明显加快,每一步落下都更加靠近,大地震颤的幅度越发恐怖。 “不行!”徐景行在又一次惊险地避开一块被震飞的巨石后,嘶声对身旁的荆大山吼道,声音在狂风中破碎,“不能把它引到族人集聚地!会死光的!” 荆大山脸上全是汗水和沙尘,眼神因恐惧和奔跑而充血:“那……那怎么办?!” “我去引开它,引到深山老林去!” 徐景行地停下脚步,转身面向那如同移动山脉般迫近的恐怖巨兽,胸膛剧烈起伏,眼神却透着一股决绝,“你快回去报信!让所有人疏散!越远越好!随便找人来救我!” “什么?!”荆大山目眦欲裂,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疯了!这太危险了!你会死的!” “放心吧!别的不说,专论轻功,老子认第二,没人敢当第一!” 徐景行猛地甩开荆大山的手,脸上扯出一个带着血丝的、近乎狰狞的笑,试图驱散那深入骨髓的恐惧:“拖它一阵子没问题!别他妈婆婆妈妈的了!” 他指着哥斯拉身后那片被蹂躏得如同地狱的海滩,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嘶吼:“再拖下去,等它闯进集聚地,全部玩完!快滚——!!!” 最后两个字,他用尽了全身力气,甚至带上了一丝内力,如同炸雷般在荆大山耳边响起。 “记得找人来救我啊!” 徐景行不再看荆大山,双足猛地一跺地面,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却不是继续向前逃,而是划出一个惊险的弧线,斜刺里朝着哥斯塔左侧一片相对崎岖、布满巨大风化岩的区域狂飙而去! 他一边跑,一边从地上抓起一块尖锐的石块,运足内力,狠狠朝着哥斯拉那巨大的、如同移动堡垒般的脚踝掷去! “蠢大个!看这边!你爷爷在这儿!” 徐景行的吼叫在哥斯拉沉重的脚步和大地**声中显得渺小,却充满了刻意的挑衅。 石块砸在哥斯拉覆盖着巨鳞的脚踝上,连一丝白痕都未能留下,瞬间化为齑粉。 然而,这渺小生物突然改变方向并主动攻击的行为,成功吸引了这洪荒巨兽的注意。它那如同熔岩湖泊般的巨眼微微转动,冰冷的视线瞬间锁定了那个在它脚边如同跳蚤般挑衅的身影。 荆大山看着徐景行义无反顾冲向死地的背影,牙齿几乎咬碎,眼眶瞬间红了。 他知道徐景行说得对,这是唯一能争取时间、避免更大灾难的办法。 “徐哥——!撑住!等我——!” 荆大山发出一声杜鹃啼血般的嘶吼,不再有丝毫犹豫。他猛地转身,将轻功催发到前所未有的极限,整个人化作一道贴着地面飞掠的模糊灰影,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朝着人族临时集聚地的方向亡命飞驰! 每一次落脚都深深陷入地面,借力猛弹,每一次腾跃都拼尽全力,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把消息带回去! 哥斯拉似乎对那个胆敢挑衅的小虫子产生了更大的兴趣。它庞大的头颅微微低下,鼻孔中喷出的灼热硫磺气息几乎将下方岩石烤得发红。 它忽略了远处那个飞速逃离的身影,巨大的脚掌抬起,带着碾碎一切的阴影,对准徐景行正自跃过的那片嶙峋风化石区,无可阻挡地,轰然踏下! 徐景行只觉得头顶的天空瞬间被遮蔽,死亡的阴影浓稠如墨。 他瞳孔骤缩,在巨足落下的千钧一发之际,将“神行百变”的身法施展到极限,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游鱼,紧贴着巨岩的缝隙,险之又险地擦着那覆盖着死亡鳞片的足缘滚了出去! “轰隆隆——!!!” 天崩地裂!哥斯拉的巨足如同陨星般砸落。 那片屹立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巨大风化石群,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沙堡。无数吨巨石在震耳欲聋的巨响中瞬间崩解、粉碎、化为齑粉! 狂暴的冲击波裹挟着碎石粉尘,如同沙尘暴般向四周席卷。 徐景行虽然躲过了直接的踩踏,却被这股毁灭性的冲击波狠狠掀飞出去,身体像破麻袋一样在空中翻滚,重重砸在远处一片松软的沙地上,口中喷出一股鲜血,五脏六腑仿佛移了位,眼前金星乱冒。 他挣扎着抬起头,沙尘弥漫中,哥斯拉那如同山岳般的身影缓缓抬起脚掌。原地只剩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和弥漫的烟尘,那片石林已彻底消失。 巨兽熔岩般的目光穿透尘埃,再次锁定了那个顽强的小点,喉咙里发出更加不满的、如同闷雷滚过的低吼。 徐景行抹去嘴角的血沫,看着哥斯拉那庞大的身躯再次开始移动,方向牢牢锁定着自己。 他知道,自己成功了,但也将自己彻底推入了地狱的边缘。他艰难地爬起身,强忍着剧痛,再次朝着与荆大山相左、更深入荒野的方向踉跄奔去。 身影在哥斯拉投下的巨大阴影中,渺小得如同随时会被碾碎的蝼蚁。 “来啊!大家伙!这边!” 他嘶哑地喊着,声音在毁灭的轰鸣中飘散,带着一丝绝望的壮烈,继续着这场注定九死一生的死亡之舞。 而远处,荆大山化作的那道烟尘,正以燃烧生命的速度,闯进了锡安族人在南海之滨临时的集居处。 随后,无数信鸽腾飞而去,飞向南疆!飞向光明顶! 但更多的,飞回了锡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