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纨绔当爹!一不小心养成皇帝了》 第1章开局重生要换爹 西晋十五年,冬夜。 皇宫的红墙金瓦,在月色下泛着冷光。 十岁的林疏桐被父亲一巴掌拍在脸上,整个人重重撞向宫墙。 “不知廉耻的东西!太后的珠子你也敢偷!”端王林墨璟怒不可遏。 林疏桐只觉得耳边嗡鸣,额角磕在墙上渗出血丝。 她下意识地护住怀中的一颗夜明珠。 方才姐姐林雪蘅说太后赏赐给她,却一时找不到锦盒,暂时放在她这里保管的。 “父王,不是的,这是姐姐给我……”她试图解释。 “还敢攀扯你姐姐!”林墨璟更加愤怒,“雪蘅温婉知礼,怎会做这等事?自打接你回府,家中就无一日安宁!果真是个灾星!” “灾星”二字如同冰锥刺心。 三年前,林墨璟将她从乡下接回王府,起初还因愧疚对她温柔热情,但随着她在贵族圈中因不谙礼仪屡屡出丑,父亲的那点愧疚早已消磨,只剩厌弃。 林疏桐眼前发黑,意识逐渐模糊。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她忽然瞥见父亲头顶浮现一行奇怪的文字:一年三个月零九天,酒后坠马而亡。 这是什么?幻觉吗? 没等她想明白,已彻底昏死过去。 …… 黑暗中,林疏桐感到浑身冰凉。 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她记起来了,今日她认下了偷窃之罪,被送往京郊别庄一年有余。 归来后,父亲已死,两个哥哥继承了王府,她成了他们取乐折磨的对象。 最后那个雪夜,他们将她推入冰湖,笑着看她在冰窟中挣扎…… 不! 不要! 林疏桐猛地睁开眼,大口喘着气。 她还在宫墙下,额角的伤口已经凝结,身边站着面色铁青的父亲和装作担忧的姐姐林雪蘅。 她重生了! 林疏桐下意识地看向父亲头顶,那行字依然清晰:一年三个月零九天,酒后坠马而亡。不是幻觉。 “既然醒了,就赶紧去长春宫向太后请罪。”林墨璟冷声道。 林雪蘅柔柔地搀起她,低声劝道:“妹妹,待会见了太后,好好认个错。太后仁慈,不会重罚的。若是倔强不认,反倒惹怒了皇祖母……” 这话何等耳熟! 前世,她就是信了这番“好意”,认下莫须有的罪名,开启了悲惨的命运。 林疏桐抽回手,淡淡道:“不劳姐姐费心,我自有分寸。” 林雪蘅一愣,似乎没料到一向顺从的妹妹会这样回应。 长春宫内,暖香融融。 太后端坐上位,虽已年过五十,仍雍容华贵。 两旁侍立着宫女太监,气氛庄重。 林墨璟一进门就将林疏桐踹得跪倒在地:“臣教女无方,请太后降罪!” 林雪蘅立即上前跪下,泪光盈盈:“太后明鉴,疏桐年纪尚小,初入宫廷难免失了分寸。是臣女未曾看好妹妹,要罚就罚臣女吧。” 好一副姐妹情深的画面! 林疏桐心中冷笑。 太后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少女,语气平和:“一颗珠子罢了,孩子喜欢,赏了她也行,何必动这么大肝火?慢慢教便是了。” 林墨璟却坚持道:“太后仁慈,臣却不能姑息。这女儿粗野无知,不堪教养。臣恳请将她送去京郊别庄,免得日后惹出更大的祸事。” 林疏桐深吸一口气,先向太后恭敬一拜:“太后娘娘容禀,此事关乎皇家颜面,疏桐不敢怠慢。” 林墨璟怒目而视:“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 “父亲,”林疏桐抬头直视他,“若我真有罪,自当领罚。但若我无罪,父亲不分青红皂白便要送走亲生女儿,岂非让人笑话端王府不辨是非?” “你!”林墨璟气结。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兴趣:“那你想如何?” 林疏桐再次叩首:“疏桐有两请:一能自证清白;二另有事相求。” 林雪蘅急忙开口:“妹妹,不可在太后面前放肆……” “姐姐为何总是急于替我认罪?”林疏桐突然反问,“莫非姐姐知道什么内情?” 林雪蘅顿时语塞,脸色微白。 太后抬手:“允了。” 林疏桐从容道:“谢太后。首先关于珠子,疏桐因自幼手掌容易皲裂,常年需涂猪油养护。若我碰过夜明珠,珠子上必留油渍。只需取温水一试,便知分晓。” 太后点头,命人取来温水。 宫人将夜明珠浸入水中,片刻取出,水上果然不见半点油花。 “果真如此。”太后语气平静,却意味深长地看了林雪蘅一眼。 林墨璟面露诧异,似乎第一次拿正眼看这个女儿。 林疏桐却不罢休:“既证明我没有碰过珠子,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不是我偷的,珠子为何会从我身上搜出来?” 殿内顿时寂静。 林雪蘅慌忙跪地:“或许是哪个奴才栽赃!妹妹常得罪下人而不自知……” “姐姐怎知是奴才栽赃?”林疏桐轻声问道,“莫非姐姐亲眼所见?” 林雪蘅一时语塞,面色更加苍白。 太后目光如炬,缓缓扫视殿中众人,最后落在林疏桐身上:“那你第二件事,所求为何?” 林疏桐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才是关键。 她跪直了身子,声音响亮:“太后娘娘,疏桐的第二个请求是——我不想回端王府,请您为我另选一位父亲!”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震得整个长春宫鸦雀无声。 林墨璟先是一愣,随即暴怒:“逆女!你说什么混账话?看我回去不好好管教你!”他说着就要上前拉扯林疏桐。 林雪蘅假意阻拦:“父王息怒!妹妹只是一时糊涂,想起母亲才会说这样的气话……” 她故意提起逝去的端王妃,眼中含泪,“妹妹,你怎么能这样说?母亲拼了性命才生下你,你这样做,对得起她吗?” 这话精准地刺中了林墨璟的痛处。 他想起难产而亡的爱妻,再看林疏桐时眼神更加厌恶:“你这个不孝女!你对得起你死去的母亲吗?” 林疏桐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悲伤:“正因为思念母亲,我才不能回去。父王每次见到我,就会想起母亲因我而死,岂不是更加痛苦?我留在端王府,只会让父王时时伤心。” 她不等林墨璟反驳,继续说道:“况且,我在端王府过的是什么日子?别人学习时,我在干杂活;别人锦衣玉食时,我连剩饭都吃不饱。哥哥们动不动就打骂,说我是灾星,克死了母亲……” 第2章灾星配魔王,岂不是绝配? “胡说八道!”林墨璟厉声打断,“我何时亏待过你?” “就像今天,”林疏桐泪眼盈盈,“父王可曾给过我辩解的机会?要不是太后仁慈,允我自证,回到府中,父王会如何处置我?怕是直接定罪了吧?” 她句句在理,林墨璟一时语塞。 林疏桐转向太后,叩首道:“太后明鉴,疏桐自出生就被送往乡下,若不是因为端王府需要女儿与其他王府联姻,恐怕永远不会接我回来。既然端王不愿做我父亲,疏桐恳请太后为我选一个愿意接纳我的王爷当爹爹。” 她故意改称“端王”,而非“父王”,气得林墨璟脸色铁青:“放肆!谁教你这般无礼?” 太后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心疼:“端王,这孩子说的可是实情?你在府中果真如此待她?” 林墨璟急忙否认:“太后明鉴,臣虽将她送往乡下抚养,但从未短缺她衣食。回府后更是请人教导,是她自己顽劣,难以管教……” 林雪蘅也落泪:“妹妹怎能如此说父王?父王对你已是格外宽容了。” 林疏桐不再争辩,只是默默垂泪。 那单薄的身子和额角的伤痕显得格外可怜。 太后长叹一声,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眼神变得柔和起来。 林墨璟更加急躁,口不择言道:“你这扫把星!不是亲爹谁会真心对你好?别做梦了!” 这话一出,太后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她并非当今圣上的生母,这话无意中刺中了她的心事。 林雪蘅见状,急忙扯了扯林墨璟的衣袖,小声提醒:“父王……” 林墨璟这才意识到失言,慌忙解释:“太后恕罪,臣一时气急,并非有意。” 太后摆摆手,语气冷淡了许多:“无妨。不过疏桐这孩子说得在理,既然你们父女缘分薄,强留也无益。正好今日几位王爷要来辞行,就让他们来做这个见证吧。” 说曹操曹操到。 太监通传,韩王、齐王、燕王前来辞行。 三位王爷进门后,太后也不绕弯子,直接将事情原委道来,然后说:“哀家正想为这可怜的孩子找个归宿,你们谁愿意收她为女儿?” 三位王爷面面相觑,没想到会有这一出。 太后先看向韩王:“韩王,你生的都是儿子,就缺个女儿,若是收了疏桐,正好儿女双全。” 这话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 接着看向齐王:“齐王,你虽有四个女儿,但多一个也是好的。” 最后目光扫过燕王林墨珩,直接否定:“至于燕王,你年近三十连个老婆都没有,游手好闲的,这事儿可没你的份,别带坏了孩子。” 林疏桐趁机动用特殊能力,查看三位王爷头顶的死亡倒计时。 齐王:自然老死,阳寿剩余40年。 韩王:患肺痨而死,阳寿剩余30年。 燕王林墨珩:阳寿仅剩1个月,怡红院,马上风而死。 林疏桐心中一惊。 燕王竟然只剩一个月的寿命?而且死因如此不堪…… 就在这时,吊儿郎当的燕王突然开口:“太后这话说的,我怎么就带坏孩子了?” 他挑眉看向林疏桐,“这小丫头有点意思,敢在太后面前说要换爹,有胆色。” 踱步到林疏桐面前,蹲下身与她平视:“喂,小丫头,要是跟了我,可没那么多规矩束缚,敢不敢来当我女儿?” 所有人都愣住了,没想到最不被看好的燕王会主动开口。 林雪蘅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若是林疏桐跟了这个纨绔王爷,这辈子就真的完了。 林墨璟更是冷笑:“果然是物以类聚!” 太后皱眉:“墨珩,别胡闹!”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林疏桐直视燕王的眼睛,缓缓露出一个微笑:“燕王殿下不怕我是个灾星吗?” 燕王哈哈大笑:“巧了,京城里人人都说我是混世魔王,灾星配魔王,岂不是绝配?” 林疏桐心中飞快盘算:燕王只剩一个月寿命,若是跟他走,一个月后就能恢复自由身。 而若是选择其他王爷,恐怕真要被困在另一个王府中,难以展开复仇计划。 更重要的是,她注意到燕王虽然表面轻浮,但眼神清澈明亮,与传闻中的纨绔子弟似乎有所不同。 想到这,林疏桐的手已经指向了那个最不被看好的选择:“疏桐愿跟随燕王殿下。” “噗——”燕王林墨珩一口茶喷了出来,正好喷了旁边的端王一身。 林墨璟顿时暴跳如雷:“林墨珩!你故意的吧!” “哎呀呀,对不住对不住,”燕王嘴上道歉,脸上却笑得开心,“这不是被小丫头吓到了嘛。我说二哥,你这女儿眼光可真独特。” 林疏桐看着这一幕,却想起前世那个寒冬。 她落水后被众人嘲笑,只有这位纨绔王爷毫不犹豫跳下水救她,还悄悄送来伤药。 那时他笑着说:“小灾星,咱俩同病相怜啊。” 就是这份恩情,让她决定赌一把。 就在她选定燕王当爹的瞬间,脑中突然响起一个机械音: 【叮!检测到宿主选择绑定父亲对象,正在激活“拯救纨绔爹爹系统”……】 【激活成功!因宿主选择燕王林墨珩为爹爹,奖励:还魂丹一枚、兵书一本、额外奖励绑定对象生命值+1年】 林疏桐惊呆了,眼前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界面,上面显示着: 绑定父亲:林墨珩 剩余寿命:1年1个月(原剩余1个月,+1年奖励) 死因:马上风(可改变) 当前任务:暂无(等待触发) 系统继续说明: 【本系统旨在帮助宿主改变绑定父亲的命运。】 【完成任务可获得奖励,失败则与绑定父亲一同死亡。】 【请宿主努力完成任务,改变命运】 林疏桐迅速冷静下来。 重生这种事都发生了,多个系统也没什么稀奇。 既然给了她救燕王的机会,她定要好好把握。 太后见林疏桐愣神,以为她后悔了,忙劝道:“疏桐啊,要不你再想想?韩王稳重,定会待你如亲生女儿。燕王他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呢。” 说着瞪了燕王一眼。 林疏桐回过神来,坚定地说:“谢太后关怀,但疏桐心意已决。燕王殿下不嫌我是灾星,我必不负这份信任。” 这话听在林墨璟耳中格外刺耳。 女儿宁可选择一个纨绔也不愿跟他回家,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铁青着脸,拉起林雪蘅:“我们走!” 第3章谁敢欺负我女儿? “二哥这就走了?”燕王笑嘻嘻地拦住去路,“不恭喜恭喜我得了个好女儿?” 林墨璟气得浑身发抖:“让开!” 燕王却不依不饶,蹲下身对林疏桐眨眨眼:“来,叫一声爹爹给端王听听?” 林疏桐看着燕王戏谑中带着鼓励的眼神,深吸一口气,清脆地喊道:“爹爹!” “哎!”燕王应得格外响亮,得意地看向林墨璟,“听见没?我现在也是有女儿的人了!比某些人强,有女儿都不懂得珍惜。” 林墨璟气得拂袖而去,林雪蘅小跑着跟上,回头瞥了林疏桐一眼,眼神复杂。 太后看着燕王与林疏桐,竟觉得这两人确有缘分,终于不再劝阻:“罢了罢了,墨珩,你既然当了人家爹爹,就得有个爹爹的样子。若是让哀家知道你亏待了疏桐……” “太后放心,”燕王难得正经地行了一礼,“臣既认了这个女儿,定会好生待她。” 太后点点头,对燕王道:“你且留下,哀家有话交代。疏桐先去宫门口马车等候吧。” 林疏桐行礼告退,刚走出长春宫不远,就听见身后传来林雪蘅的声音:“妹妹留步!” 林雪蘅快步追上来,眼中含泪:“妹妹可是在生姐姐的气?方才姐姐也是为你好,怕你惹怒父王。若是后悔了,姐姐可以去求父王接你回家……” 林疏桐冷冷地看着她:“姐姐不必费心,我一点也不后悔。” “妹妹何必逞强?”林雪蘅哽咽道,“燕王名声如何,满京城谁人不知?你跟了他,日后怕是……” “怕是比在端王府任人欺凌强得多?”林疏桐接过话头,眼神锐利,“姐姐不必假惺惺了,你在我身上放珠子时,可曾想过姐妹之情?” 林雪蘅脸色骤变:“你胡说什么……” 这时林墨璟走了过来,见林雪蘅哭泣,当即怒斥林疏桐:“你又欺负雪蘅了?果然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林疏桐反而笑了:“端王殿下说得对,我确实白眼狼,所以不敢高攀端王府了。” 林墨璟被噎得说不出话,半晌才道:“好!好!但愿你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我绝不后悔。”林疏桐语气笃定。 这时,燕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哟,二哥这是做什么?欺负我女儿呢?” 只见林墨珩踱步而来,虽然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眼神却冷了几分:“现在我才是疏桐的爹爹,二哥以什么身份在这训斥我女儿?” 林墨璟气得脸色发青:“你以为我愿意管?她爱跟谁跟谁!” 燕王笑嘻嘻地揽过林疏桐:“那最好不过。放心,我会让疏桐过得比在端王府幸福百倍。对吧,乖女儿?” 林疏桐抬头看着这位新爹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前世今生,这是第一个公开维护她的人。 她用力点头:“嗯!” 燕王得意地朝林墨扬扬眉毛,然后拉着林疏桐的手:“走,跟爹爹回家!” 走出宫门,一辆不算奢华但干净整洁的马车等在那里。 燕王亲自扶林疏桐上车,然后凑近她耳边低声说:“小灾星,既然你跟了我,有句话得说在前头。” 林疏桐心头一紧:“爹爹请讲。” 燕王忽然笑得狡黠:“我府里可没端王府那么多规矩,但有一条,闯祸可以,别被抓到;打架可以,别打输了。能做到吗?” 林疏桐愣了片刻,随即忍不住笑了:“女儿尽力而为。” 燕王满意地点头,正要上车,忽又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对了,这个给你。” 林疏桐接过一看,是上好的伤药。 “你额角的伤,记得擦药。”燕王语气随意,眼神却带着关切,“我燕王的女儿,可不能破相。” 林疏桐握紧瓷瓶,眼眶微微发热。 这一刻,她更加确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完成任务,救下这个看似纨绔却心细如发的新爹爹。 马车很快驶入燕王府。 府邸不如端王府气派,却别有一番雅致。 让林疏桐惊讶的是,府中下人见到燕王并不畏惧,反而个个面带笑容地问安,看得出这位王爷对待下人十分随和。 “管家,把西厢房收拾出来,给小姐住。”燕王吩咐道。 老管家一愣,这才注意到王爷身后跟着个小姑娘:“这位是……” “我女儿,”燕王说得理所当然,“从今天起,她就是燕王府的小主子。” 管家虽然惊讶,却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行礼:“老奴参见小姐。” 林疏桐被带到西厢房,推开门的那一刻,她惊呆了。 房间布置得精美华丽,雕花大床,锦缎帷帐,梳妆台上摆着精致的首饰盒,衣架上挂着好几套崭新的衣裙。 “这真是给我住的?”林疏桐难以置信。 前世在端王府,她住的可是最偏僻的小房间,连窗户都是破的。 燕王看她惊讶的样子,笑道:“暂时先将就住着,日后爹爹再给你重新布置。我的女儿,自然该用最好的。” 林疏桐眼眶发热。这就是有爹爹疼爱的感觉吗? 她郑重行礼:“谢谢爹爹。” 林墨珩虽然对喜当爹还有些不适应,但被这声“爹爹”叫得心里舒坦极了。 他想不通林墨璟怎么会嫌弃这么好的女儿。 “那个……爹爹晚上有个酒局,你先歇着,明日带你去醉仙阁吃好吃的。”燕王说着就要走。 就在这时,系统提示音响起: 【任务发布:让纨绔爹爹读一本书。奖励:爹爹生命值增加四天】 虽然奖励不多,但林疏桐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任务。 眼看燕王要走,她猛地发现他头上的死因变成了“酒后中毒”,心中警铃大作。 “爹爹不要走!”林疏桐冲上去抱住燕王的大腿,眼泪说来就来,“喝酒有害身体的!疏桐不能没有爹爹!” 这一哭把燕王哭懵了。 他低头看着小丫头满脸的泪水,心顿时软了。 “好好好,爹爹不去了,留下来陪疏桐,可好?”他蹲下身,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告诉爹爹,为什么觉得喝酒对身体有损?” 林疏桐不能直说真相,只得抽噎着说:“疏桐以前在乡下,见过有人喝酒喝死了……害怕……” 燕王闻言,心中更加怜惜。 他朝门外喊道:“管家,去醉仙阁说一声,今晚的酒局取消了!” 管家惊讶得张大嘴。 他家王爷可是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事情取消酒局的! 第4章这些东西,全部拿去打发乞丐吧! “那……疏桐想做什么?”燕王柔声问。 林疏桐眼睛一亮,机会来了:“爹爹陪疏桐读书好不好?” 燕王的表情顿时僵住了。 读书?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读书! 但看着女儿期待的眼神,他实在不忍拒绝,只得硬着头皮问:“读什么书?” 林疏桐赶紧从怀中掏出系统奖励的那本兵书:“这本!” 燕王接过来,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在看到书的内容后逐渐变得震惊。 他越翻越快,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这是兵书?从哪里得来的?” “是疏桐偶然得到的。”林疏桐含糊其辞。 燕王激动地拍案叫绝:“妙啊!这用兵之道写得真是精彩!疏桐,你这书可不一般啊!” 他一把抱起女儿,对管家喊道:“去书房!我要陪疏桐看书!” 管家再次震惊得说不出话。 他家王爷竟然主动要去书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父女俩在书房一待就是两个时辰。 林疏桐本来只是想完成任务,但看着看着,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盖着柔软的被子。 燕王就坐在床边,还在津津有味地读着那本书。 “爹爹……”她揉揉眼睛,“什么时辰了?” 燕王这才从书中回过神来,惊喜道:“疏桐醒了?爹爹把这本书全读完了!真是奇书啊,里面的内容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就在这时,林疏桐脑中响起系统提示音: 【任务完成:让纨绔爹爹读一本书。】 【奖励已发放:林墨珩寿命增加四天】 林疏桐心中一喜。 “爹爹好厉害!”她由衷称赞。 燕王却摇头笑道:“不是爹爹厉害,是这本书太吸引人。说来也怪,平时我看到书就头疼,今日却读得入迷。” 他温柔地摸摸林疏桐的头:“多谢乖女儿,让爹爹发现了读书的乐趣。” 林疏桐甜甜地笑了。 也许,重生这一世,她不仅能报仇雪恨,还能真正拥有一个家。 而燕王看着手中的兵书,眼神深邃。 这书绝非寻常之物,女儿能得到它,恐怕也不是偶然。 他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女儿,似乎藏着不少秘密呢。 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 既然做了他林墨珩的女儿,他定会护她周全。 …… 燕王府内,烛火柔和。 林墨珩小心翼翼地将睡着的林疏桐放在雕花大床上,动作轻柔。 他就这么坐在床沿,静静地看了许久。 小丫头呼吸均匀,睡颜恬静,越看越觉得心里欢喜。这是他林墨珩的女儿,从今往后,谁也别想再给她一丝委屈受。 正想着,门外传来极轻的叩门声,管家低声道:“王爷,端王世子来了,说是送来小郡主往日用的一些旧物。” 林墨珩眉头瞬间拧起,眼神冷了下去。 他替女儿掖好被角,这才轻手轻脚地出门。 来到前厅,只见林淮舟站在那里,身后跟着几个端着托盘的端王府下人。 托盘里放着些半旧的玩具、几件颜色寡淡的衣裙,甚至还有一个看起来用了许久的针线包。 林淮舟见到林墨珩,勉强行了个礼:“五叔,父王母妃念及疏桐妹妹骤然离家,恐有不惯,特命小侄将她往日的一些心爱之物送来,也好有个念想……” “念想?”林墨珩嗤笑一声,打断他的话,目光扫过那些“旧物”,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女儿那双比同龄人粗糙的小手,还有指腹上的薄茧。 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心爱之物?怕是平日做活用的东西吧!端王府竟敢如此苛待他的女儿! “本王女儿的东西,燕王府自会准备新的,用不着这些破烂。来人!” “在!” “把这些东西,立刻马上,给本王送到城西乞丐聚集处,施舍出去!就说是端王府慷慨,惦记着他们!”林墨珩的声音带着蔑视。 “五叔!你!”林淮舟脸瞬间涨得通红,感觉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他强压着火气,质问道:“疏桐妹妹呢?我要见她!她难道就任由你如此作践端王府的心意?” 旁边一个燕王府小厮立刻上前一步,回道:“回世子爷的话,小郡主方才歇下了。我们王爷哄了许久才哄睡着,实在不便打扰。王爷爱女心切,还请您体谅。” 一句话堵得林淮舟哑口无言。 “好!好得很!燕王府的待客之道,本世子领教了!既然妹妹不便,本世子也不等了!” 说罢,林淮舟一甩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不知睡了多久,林疏桐迷迷糊糊地醒来。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帐顶,身上盖着柔软的锦被。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那个需要干杂活的端王府了。现在是有新爹爹疼爱的燕王府郡主了。 就在这时,系统提示音响起: 【叮!任务‘让新爹爹读一本书’已完成。奖励:为绑定父亲(林墨珩)增加寿命,已发放。】 生命值到账了? 林疏桐心中一喜,新爹爹能活更久了! 这时,一直守在外间的孙嬷嬷听到动静,笑眯眯地走进来:“郡主醒啦?睡得可好?王爷吩咐了,您醒了想吃什么都成。” 林疏桐揉揉眼睛,问道:“嬷嬷,爹爹呢?” 孙嬷嬷一边帮她穿衣服一边答:“王爷这会儿正在前头花厅宴客呢,几位将军和大人来了,王爷正陪着喝喝酒说说话。” 喝酒? 林疏桐的小脸瞬间白了! 她猛地想起系统之前提醒她关于新爹爹的死因:“酒后中毒而亡”! 不是取消了酒局吗,怎么又喝上了? “不行!”她惊叫一声,连鞋都顾不上穿,跳下床就往外冲! “郡主!鞋!您还没穿鞋呢!”孙嬷嬷吓了一跳,拿着小绣花鞋在后面急追。 可林疏桐心里又急又怕,赤着一双小脚,跑得飞快。 凭着白天下人带她认路的记忆,跌跌撞撞地朝着前院花厅奔去。 此刻的花厅内,酒宴正酣,但却透着一股安静。 几位平日里嗓门比锣还响的武将此刻都压低了声音说话,一个个憋得有点难受。 主位上的林墨珩更是心不在焉,时不时就侧耳听听外面的动静。 “王爷,您今儿是怎么了?喝酒都不痛快了!”一个络腮胡将军忍不住嘟囔。 林墨珩立刻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斥道:“小声点!本王的女儿刚睡着,要是被你们吵醒了,仔细你们的皮!” 第5章多谢小郡主救命之恩 另一个同僚笑着打趣:“王爷,这才当爹第一天,就成女儿奴了?” 若是平时,林墨珩早怼回去了,今天却一脸理所当然,甚至还带着点炫耀:“你们懂什么?有女儿和没女儿那能一样吗?” 说完,他还嫌弃地看了一眼席间一个有儿子的朋友,“尤其是那些有臭小子的,更没法比。你说你,家里都有儿子了,还跑出来喝什么酒?不用在家陪儿子?” 被嫌弃的同僚:“……” 我招谁惹谁了? 正当林墨珩第N次示意大家声音小点时,花厅的门“砰”地被推开。 一个小小的人儿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发丝有些凌乱,小脚丫直接踩在地板上,脸上满是惊慌和担忧,大眼睛急切地在厅内搜寻,最后锁定在林墨珩身上。 “爹爹!” 林墨珩一见女儿这副模样,心里咯噔一下。他猛地站起身,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一把将女儿抱进怀里:“桐桐怎么了?做噩梦了?怎么鞋也不穿就跑来了?地上凉不凉?” 他一边问,一边用自己的大手包裹住女儿的小脚丫。 林疏桐被爹爹抱在怀里,一颗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她不能直接说怕爹爹被毒死,只好把脸埋在他颈窝,软糯糯地说:“桐桐醒来想爹爹了……” 这话简直像蜜糖一样灌进林墨珩心里。 他抱着女儿,骄傲地看向他那帮已经看傻了眼的朋友们,那眼神分明在说:瞧见没?我女儿!一刻都离不开我! 朋友们:“……”行行行,知道你有女儿了! 林疏桐却趁着抱抱的机会,赶紧抬眼看向爹爹的头顶。 果然! 死亡倒计时的数字更新了!比之前多了几天!任务奖励真的有效! 但是…… 死因依旧没有改变——“酒后中毒而亡”。 林疏桐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她看着满桌的酒菜,尤其是爹爹面前那只酒杯,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不行!绝对不能让爹爹喝酒!一口都不行! 她搂紧林墨珩的脖子,小声地说:“爹爹,我们不喝酒了好不好?桐桐不喜欢酒味儿。” 林疏桐一双大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宴席上的每一个人,尤其是他们面前的酒杯。 她得盯紧了,绝不能让他们灌爹爹喝酒! 目光扫过坐在爹爹下首的一位叔叔。这位叔叔看起来挺面善,正含笑看着他们父女互动。 林疏桐下意识地也看向他的头顶,这一看,差点让她惊叫出声! 只见苏湉的头顶上,竟然也有一条和爹爹类似的进度条,但那个死亡倒计时,却红得刺眼! 【苏湉:死亡倒计时 00:58:27】 【死因:为救陷于火海的家人,吸入浓烟,最终与家人一同葬身火海。】 只剩不到一个小时! 苏叔叔家会着火,他会为了救家人而死! 林疏桐的小脸瞬间煞白,小手猛地攥紧了林墨珩的衣襟,身体也微微发抖。 “桐桐?怎么了?还是不舒服?”林墨珩立刻察觉到女儿的异常,低头关切地问。 林疏桐急得心砰砰跳。 她不能直接说苏叔叔你快回家,你家要着火了,你要被烧死了! 那样太奇怪了,别人会把她当怪物的,系统也会暴露的! 她急中生智,指向苏湉,声音带着哭腔:“爹爹!让那个叔叔走!让他现在就走!马上回家!快点回家!”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十分失礼。 席间众人都愣住了,疑惑地看向林疏桐,又看看一脸尴尬的苏湉。 苏湉更是莫名其妙,他自认为没得罪这位刚见面的小郡主啊?怎么就这么不待见他,非要立刻赶他走? 林墨珩也是一怔,但他低头看到女儿眼中的恐惧,不像是胡闹,而是真的在害怕什么。 虽然不明白缘由,但他选择无条件相信女儿。 于是他脸色一沉,直接对苏湉道:“苏湉,没听到我女儿的话吗?她让你立刻回家。你现在就走。” 语气强硬。 苏湉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他好歹也是朝廷命官,燕王的座上宾,被一个女娃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驱赶,燕王还这般纵容,简直是奇耻大辱! 但他不敢违抗燕王的命令,只得铁青着脸,站起身,草草拱了拱手:“既然如此,在下告辞!” 说罢,几乎是咬着牙,拂袖而去。 宴席上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林墨珩却并不在意,只顾着哄女儿:“好了好了,桐桐不怕,爹爹让他走了。你看,他已经走了。” 林疏桐看着苏叔叔消失在门口,松了口气。 经过这么一闹,林墨珩更是没了喝酒的心思,满心都在担心女儿是不是受了惊吓或者哪里不舒服。 他随便敷衍了朋友们几句,便抱着林疏桐回了后院,请了府医来看,自然是什么也看不出来,只说是可能做噩梦魇着了。 这一夜,林疏桐睡得并不安稳,梦里都是熊熊大火。 第二天一早,林疏桐刚用过早膳,就听下人来报,说是苏湉苏大人来了,还带了好多东西,指名要见小郡主。 林墨珩眉头一皱,想起昨天女儿反常的态度,以为苏湉是来找茬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还敢来?让他……” 话没说完,却见苏湉已经快步走了进来。 令人惊讶的是,他脸上没有丝毫愤怒,反而满是感激,甚至眼眶都有些发红。 一进来,他甚至没给燕王行礼,而是快步走到林疏桐面前,对着她深深一揖:“苏湉,多谢小郡主昨日救命之恩!” 这一下,连林墨珩都愣住了。 苏湉直起身,看着小疏桐,解释道:“王爷,郡主,昨日下官心中不忿离去,路上还暗自埋怨郡主任性。可谁知……” 他声音更咽了一下,“下官因提前离席,比平日早了大半个时辰到家。刚进府门没多久,就发现后院书房竟莫名起了火!而起火的书房离我夫人的卧房极近!因夫人近日身体抱恙,服了安神药早早睡下,下人们一时疏忽,并未及时发现!”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满是后怕:“若是按照往日宴饮结束的时辰归家,火势早已蔓延开来,我夫人她恐怕就……而我也会冲进去救人,那后果不堪设想!是郡主您昨日非要我立刻回家,才救了我和夫人啊!” 苏湉说着,又要拜下去:“郡主昨日那般急着赶我,定是有所预感,此乃天意!更是郡主您的大恩,下官昨日还心生怨怼,实在是羞愧难当!请受下官一拜!” 第6章还有脸先告状? 林疏桐听完,下意识地看向苏叔叔的头顶。 果然! 死亡倒计时延后了很多年! 她真的改变了苏叔叔的命运,救了他和他的家人! 林疏桐趁机拉住爹爹的袖子:“爹,你看,喝酒不好吧?苏叔叔要是昨天喝醉了,回家晚了,就找不到家啦!” 她又看向苏湉,“苏叔叔,以后要少喝酒,早点回家陪婶婶和宝宝呀!” 苏湉连连点头:“是是是!郡主教训的是!下官以后定当戒酒,绝不再贪杯误事!多谢郡主点拨!” 他感激完,又转向林墨珩,真心实意地劝道:“王爷,郡主年纪虽小,却十分聪慧,且有颗七窍玲珑心。您也当是为了郡主多多保重身体,这酒,确实少喝点才是啊!” 林墨珩心中也是震撼不已。 虽然觉得事情玄乎,但苏湉没必要撒这种谎。难道女儿真的有什么特殊能力? 他本就因为女儿不喜欢而打算减少饮酒,此刻更是大手一挥:“本王知道了。以后本王府里的宴席,一律以茶代酒!” 说完,他得意地抱起女儿:“还是本王的桐桐最厉害!” 林疏桐搂着爹爹的脖子,开心地笑了。 就在这时。 “传皇上口谕,宣燕王即刻入宫觐见。” 太监总管福全尖细的嗓音突然在燕王府前厅响起,林墨珩却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皇兄这么急着见我?”燕王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端王府的消息,传得还真快。” 福全皱着眉,语气里透着几分责备:“王爷,不是奴才多嘴,您这几日若是安分些,皇上也不至于动这么大的气。端王爷和世子爷一早就进宫了,这会儿正在御书房里陪着说话呢。” 这话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 燕王昨日将端王府送来的旧衣物施舍给乞丐的事,已经被捅到了皇上跟前。 林墨珩冷哼一声:“本王行事,还要向端王府交代不成?” 他原本打算独自进宫,谁知一转身,就见林疏桐站在廊下,小手紧紧攥着衣角,眼神却坚定。 “爹爹,我要跟你一起去。”小姑娘快步上前,拉住燕王的衣袖。 林墨珩挑眉:“进宫有什么好玩的?皇上那儿规矩多,你在家待着,爹去去就回。” 林疏桐却摇头:“若不是因为我,爹爹也不会得罪端王府。既然是因为我的事,我不能让爹爹一个人去承担。” 燕王愣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才认下没多久的女儿,心头莫名一暖。 这丫头看似柔弱,骨子里却有一股倔强劲儿,倒是随了他。 “朝堂上的事复杂得很,你不怕?”林墨珩难得放轻了语气。 “有爹爹在,我不怕。”林疏桐仰着小脸,眼神清澈。 林墨珩大笑一声,揉了揉她的脑袋:“好!既然我闺女有这份心,那咱父女俩就一同去会会那帮小人!” …… 皇宫。 父女二人随着引路太监穿过一道道宫门,快到御书房时,听见里面传来康乾帝震怒的声音: “五弟越发不像话了!堂堂亲王,竟将兄弟府上送去的衣物随意施舍给乞丐,成何体统!” 林墨珩脚步一顿,脸上浮起一丝讥笑,正要闯入,却听见里面又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 “皇伯父息怒,燕王叔一向直率,想必不是有意羞辱端王府。侄儿猜想,许是疏桐那孩子在燕王叔面前说了些什么,才让燕王叔对父王产生了误会。” 这话说得巧妙,表面上是在为燕王开脱,实则将矛头引向了林疏桐。 林淮舟继续说道:“疏桐自小性子就倔,对父王怀有怨气。其实父王何曾亏待过她?不过是管教严了些,她便记恨在心。如今有了燕王叔撑腰,难免会怂恿燕王叔与端王府对立。” 林墨珩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林疏桐忙拉住他的手,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动怒。 然而当林淮舟再次开口,燕王再也按捺不住。 “说起来,也是父王太念旧情,如今疏桐另攀高枝,父王虽然伤心,却还是嘱咐我们要多多关照她……” “放你娘的屁!” 御书房的门被一脚踹开,林墨珩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目光如刀般射向林淮舟。 康乾帝显然没料到燕王会直接闯进来,一时愣住。 一旁的端王林墨璟面色铁青,而林淮舟此刻脸色煞白,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皇兄召见,臣弟不敢耽搁。”林墨珩大步走进来,“只是刚到门外,就听见有只野狗在这儿乱吠,污蔑我闺女,臣弟一时没忍住,还请皇兄恕罪。” 林疏桐紧随其后,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疏桐拜见皇伯父。” 康乾帝这才注意到林疏桐。 小姑娘举止得体,神态自若,与传闻中那个任性妄为的形象大相径庭,让他不由多看了两眼。 “墨珩!你还有没有规矩了?”皇帝回过神来,“朕还没宣你进来,你就敢擅闯御书房!” 林墨珩不慌不忙地道:“臣弟是听说有人在这儿颠倒黑白,怕来晚了,皇兄就被小人蒙蔽了。” 说罢,他转向林淮舟,冷笑道:“世子刚才说什么来着?疏桐怂恿我与端王府对立?就你这满嘴胡言的德行,也配做端王府世子?” 林淮舟强作镇定:“燕王叔误会了,侄儿只是猜测……” “猜测?”林墨珩打断他,“那你猜猜,本王现在是想抽你左脸还是右脸?” “墨珩!”端王终于忍不住出声,“御前岂容你放肆!” 林墨珩嗤笑一声:“大哥养的好儿子,背后嚼舌根的本事倒是一流。怎么,端王府穷得连女儿都养不起了,要靠别人养,如今还有脸在这儿恶人先告状?” 这话直戳端王痛处,林墨璟气得浑身发抖:“你胡说什么!” “难道不是?”林墨珩环视御书房,声音洪亮,“满朝文武谁不知道,是你们端王府先不认疏桐这个女儿,如今见本王认了她,又眼红起来,送些破烂过来恶心人。” 康乾帝听着这番争吵,头痛地揉着太阳穴:“都给朕闭嘴!” 御书房内顿时安静下来。 皇帝目光严厉地看向林墨珩:“墨珩,朕不管你与端王府有何私怨,但将王府衣物随意施舍给乞丐,损的是皇家体面!兄弟不睦,家宅不宁,乃国之大忌!你可知错?” 林墨珩挑眉,漫不经心地拱手:“臣弟知错。” 康乾帝没想到他认错这么快,一时语塞,半晌才道:“既然知错……” “下次臣弟将那些破烂直接扔掉便是,绝不让人抓住把柄。”林墨珩接得顺口,气得皇帝差点背过气去。 “你……”康乾帝指着他,手直发抖。 第7章替爹爹出口恶气 林疏桐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恭敬道:“皇伯父息怒。爹爹性子直,言语冲撞了皇伯父,疏桐代爹爹赔罪。只是此事因疏桐而起,若皇伯父要责罚,疏桐愿一力承担。” 小姑娘声音清脆,举止大方,让皇帝缓和了一些神色。 林墨珩却一把将林疏桐拉回身边,道:“傻丫头,这里没你的事。皇兄要罚也是罚我,与你有什么关系?” 说罢,他又看向皇帝,语气软了几分:“皇兄,臣弟就是个粗人,不会那些弯弯绕绕。但疏桐如今是我女儿,谁要是欺负她,就是打我的脸。端王府送来的那些东西,分明是羞辱,臣弟没直接扔回他们脸上,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康乾帝看着这对父女,心中五味杂陈。 他从未见过林墨珩如此维护一个人,更没想到那个被端王府嫌弃的女孩,竟是这么懂事。 林淮舟忍不住上前一步:“父皇,燕王叔将我们端王府的衣物送给城外的乞丐,这分明是羞辱我们端王府!那些衣物虽说是旧物,可也都是上好料子,岂是那些脏乞丐配穿的?” 这话一出,林墨珩顿时挑眉,正要反驳,却被林疏桐轻轻拉了下衣袖。 “皇伯父,”林疏桐声音清脆,“世子说错了。我父王这么做,正是为端王府积德呢。” 林淮舟冷笑:“积德?说得倒是冠冕堂皇!” “世子想想,”林疏桐抬眼看他,“端王府是富贵门第,那些衣物堆在库房也是白白让虫蛀了,不如送给乞丐,既救了人命,又为端王府积下阴德。这难道不是一桩好事?” 她顿了顿,又道:“况且百姓如果知道是端王府施恩,定会感念端王府。我父亲这么做,是将这份功德拱手让给了端王府,何来羞辱之说?”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连林墨璟都一时语塞。 康乾帝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看向燕王:“五弟,你真是这么想的?” 林墨珩嘿嘿一笑,立刻顺杆子往上爬:“皇兄明鉴!臣弟正是此意。那日见城外的乞丐衣不蔽体,这才做了个顺水人情。谁知二哥和侄儿不但不领情,反倒怪罪起臣弟来!” 他边说边摇头,一副委屈的模样:“早知这样,臣弟当时就不送了?” 端王气得脸色发青:“你强词夺理!” “二哥这话就不对了,”燕王挑眉,“难不成你觉得为百姓做点好事是强词夺理?” 康乾帝抬手制止了还要争辩的端王,淡淡道:“朕觉得疏桐说得有理。五弟这么做,确实是为端王府积德。二弟,你过于计较了。” 皇帝一锤定音,端王父子再不甘,也只能咬牙忍下。 可燕王得理不饶人,忽然道:“皇兄,臣弟记得,前年臣弟不小心打碎了您赏给二哥的一块砚台,您可是罚了臣弟半年俸禄,还让臣弟亲自去挑一快更好的赔给二哥。” 康乾帝挑眉:“确有此事。怎么?” 燕王笑眯眯道:“今日二哥误会臣弟的好意,还在皇兄面前颠倒黑白,是否也该有所表示?否则,岂不是显得皇兄偏心?” 端王顿时急了:“林墨珩!你休要得寸进尺!” 燕王却一脸无辜:“二哥,我不过是就事论事。皇兄一向公正,自然不会厚此薄彼。” 康乾帝看着两个弟弟争执,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五弟说得有理。二弟,你今日确实冤枉了五弟。既如此,你就赔他个不是,再给他一些补偿就是。” 端王咬牙:“臣遵旨。” 燕王却笑道:“皇兄,臣弟不要金银,那些太俗气了。不如,让臣弟亲自去端王府库房挑选几件合眼的东西,如何?” 这话一出,连康乾帝都忍不住笑了:“你倒是会挑!端王府库中宝贝不少,你这是要掏空你二哥的家底啊?” “皇兄说笑了,”燕王一本正经,“臣弟只要几件合眼缘的,绝不多拿。” 端王气得几乎要吐血。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五弟了,所谓“合眼缘”,必定是专挑最贵重的拿! 可皇帝已经开口:“既然如此,二弟你就应了吧。兄弟之间,何必计较这些?” 端王再次咬牙应下:“臣,遵旨。” “那臣弟便去二哥府上叨扰了。”燕王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康乾帝摆摆手:“都退下吧。朕也乏了。” 众人行礼,退出御书房。 一出门,端王便甩袖而去,连看都懒得看燕王一眼。 林淮舟紧随其后,临走前经过林疏桐身边,压低声音道:“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真是小看你了。” 林疏桐却只是微微屈膝:“世子慢走。” 林淮舟狠狠瞪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等端王父子走远了,林墨珩这才转身拍了拍林疏桐的肩膀,眼里满是赞赏:“好孩子,今日多亏了你,替爹爹出了口恶气。” “爹爹过奖了,疏桐只是说了该说的话。”林疏桐轻声应道。 燕王府的马车驶离宫门。 林疏桐悄悄打量着燕王,见他闭目养神,这才稍稍放松了些。 “丫头,你是不是觉得皇上很公正?”燕王忽然开口,眼睛却没睁开。 林疏桐吓了一跳,老实点头:“皇上明察秋毫,并没有偏袒端王。” 燕王轻笑一声,睁开眼:“傻丫头,皇宫里哪有什么公正。” 见林疏桐一脸困惑,他叹了口气,幽幽道:“记住为父的话,皇上没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天家无父子,更无兄弟。” 林疏桐似懂非懂,还想再问,燕王却大手一挥。 “不说这些了!为父现在就带你去端王府,喜欢什么拿什么!然后再去锦绣阁给你做几身新衣裳,我燕王的女儿,可不能寒酸了!” 林疏桐也笑了:“谢谢爹爹。” “谢什么!”燕王揉揉她的头,“今日你帮为父说话,该我谢你才对!哈哈哈,你没看见林墨璟那张脸,都被气绿了,痛快!” 林疏桐看着父亲开怀大笑的模样,忽然注意到他头顶那串数字跳动了一下。 她定睛一看,惊讶地瞪大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 系统并没有发布任务啊,怎么父亲的寿命突然就增加了五天? 林疏桐百思不得其解。 御书房内,心有不甘的端王父子又折返了回来。 林墨璟跪在地上,满脸愤懑。 “皇兄,臣实在不明白,您为何要纵容五弟如此胡闹?”他抬头看着康乾帝,“他今日敢去臣弟的府上抢东西,明日就敢做出更过分的事!” 第8章奉旨搬空库房 康乾帝面无表情,头也不抬:“那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置?” 端王咬牙道:“燕王嚣张跋扈,理应严惩!依臣弟看,不如找个由头将他……”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康乾帝终于抬起头,眼神冰冷:“退下。” 端王一愣:“皇兄?” “朕说,退下。” 端王不敢再多嘴,悻悻退下。等他走到门口,康乾帝忽然又道:“让淮舟进来见朕。” 不多时,林淮舟恭敬地走进御书房。 康乾帝打量着他这个侄儿:“知道你父亲刚才跟朕说什么吗?” 林淮舟谨慎回答:“臣不敢妄加猜测。” “他建议朕处死你五叔。”康乾帝轻描淡写地说。 林淮舟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诧,但很快恢复平静:“父亲思虑不周。” “哦?”康乾帝挑眉,“那你觉得朕为何要纵容燕王胡闹?” 林淮舟沉吟片刻,小心翼翼道:“五叔越是胡闹,越是不得人心。皇上仁厚,宽容兄弟,天下人只会称赞皇上宽宏大量。” 康乾帝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你比你父亲明白事理。” “燕王若是安分守己,朕反而要担心了。如今他这般纨绔,正合朕意。” 林淮舟低头称是,背后却渗出冷汗。 “燕王去了端王府,你们好生招待,不可怠慢。”康乾帝吩咐道,“他要什么,尽管给。” “臣遵旨。”林淮舟赶紧应了。 “去吧。”康乾帝挥挥手,重新拿起奏折。 林淮舟退出御书房,在门外找到了仍在生闷气的端王。 “皇上跟你说什么了?”端王急急问道。 林淮舟看着父亲,无奈道:“父亲日后在皇上面前,还是慎言为好。” 端王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若要动五叔,早就动了。”林淮舟压低声音,“五叔的母族在军中的势力不容小觑,皇上不会轻易动手。” 端王这才恍然大悟,懊恼地拍了下额头:“为父真是气糊涂了!” …… 午后,燕王果然带着林疏桐大摇大摆地来到端王府。 他们特意等端王刚回府的时候才到,摆明了是要当面给他难堪。 端王府的门房见到燕王,不敢怠慢,连忙开门迎客。 燕王牵着林疏桐的手,昂首阔步走进府中,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二哥回来了吗?”燕王扬声问道,声音大得半个府邸都能听见。 端王铁青着脸从正厅走出,林淮舟紧随其后。 “五弟来得真早。”端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皇兄交代的事,自然要尽快办妥。”燕王笑眯眯地说,“二哥不会不欢迎吧?” 端王咬牙道:“怎么会?库房已经准备好了,五弟随意挑选便是。” 就在这时,一个娇俏的身影从回廊拐角处跑来,正是林雪蘅。 “听说那个野丫头回来了?”林雪蘅语气中满是幸灾乐祸。 她跑到近前,果然看见林疏桐站在燕王身边,顿时笑得更加得意了:“我就说嘛,燕王叔怎么会真要你当他的女儿!是不是被厌弃了,又灰溜溜地被赶回来了?” 林疏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林雪蘅见她不说话,以为被说中了心事,越发得意:“怎么不说话了?当初不是挺威风的吗?” “雪蘅,闭嘴!”林淮舟厉声喝道。 但为时已晚。 林疏桐轻轻一笑,挺直了胸脯:“姐姐误会了,我是奉旨陪父亲来府上取东西的。” “奉旨?”林雪蘅一愣,随即大笑,“你疯了吧?还奉旨?” 她转向端王和林淮舟:“父亲,哥哥,你们听她胡说八道什么……” 话说到一半,林雪蘅察觉到了不对劲。 端王和林淮舟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却没有反驳林疏桐的话。 林雪蘅的笑容僵在脸上,难以置信地看着林疏桐,又看看父兄:“她说的是真的?” 燕王哈哈大笑,搂住林疏桐的肩膀:“好女儿,跟这种没见识的人多说什么?走,为父带你去挑好东西!” “反正你二伯府上的东西,咱们看上什么拿什么,这是皇上的恩典!” 林雪蘅呆立原地,眼睁睁看着燕王带着林疏桐大摇大摆地向库房走去。 端王府的库房门一开,林墨珩眼睛都亮了。 这库房比他燕王府的还要大上两圈,里头摆的都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 “二哥,你这库房可真是让弟弟开了眼界啊!”燕王故意大声说道,一边大摇大摆地走进去,随手拿起一个翡翠摆件把玩着。 林墨璟跟在后头,咬着牙道:“五弟既然奉了皇命,就请快点挑选,为兄还有公务要处理。” 燕王却不着急,慢悠悠地在库房里转悠,时不时拿起一件宝贝端详,然后又故意放下。 “女儿啊,你看这个白玉观音如何?”燕王拿起一尊半尺高的玉观音,“你平日里多拜拜,保佑咱们燕王府平安。” 林疏桐乖巧点头:“父亲说得是,女儿一定日日供奉。” 燕王满意地点头,将玉观音递给身后的随从:“记上,这是为小姐祈福用的。” 端王气得直瞪眼,那白玉观音是他花了大价钱从西域商人手中买的,如今就这么被顺走了。 燕王继续在库房里转悠,专拣那些贵重稀罕的拿。每拿一件,必定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方端砚,正好给女儿习字用。” “这套紫砂茶具,日后有客来访,总不能失了体面。” “这几匹云锦,给女儿做几身新衣裳……” 林疏桐跟在父亲身后,偶尔也会指几件物品:“父亲,那对青花瓷瓶很好看。” 燕王立即命人取下:“好眼光!这对瓶子放在你房里插花正合适。” 端王父子眼看着库房里的好宝贝一件件被搬走,心疼得直抽抽。 林淮舟忍不住道:“五叔,您这哪是挑选几件,简直是要搬空我们端王府啊!” 燕王挑眉:“侄儿这话说的,皇上金口玉言让我随意挑选,难不成你们端王府是要抗旨?” 一句话噎得林淮舟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燕王的目光落在了一个锦盒上。 那盒子他认得,里面装的是颗夜明珠,有鸡蛋大小。 “哟,这不是雪蘅侄女最心爱的夜明珠吗?”燕王故意提高声音,“听说当初为了这颗珠子,还冤枉我们家疏桐偷窃来着?” 林疏桐闻言,眼神一暗。 第9章练武一炷香完成 燕王注意到女儿的神色,直接拿起锦盒,递给林疏桐:“这珠子你拿着,就当是补偿当初的委屈。” 林雪蘅一见这情形,顿时急了:“那是我的珠子!你们不能拿!” 燕王冷眼看她:“怎么?皇上亲自下旨让我来挑选,你是要抗旨不成?” 林雪蘅气得直跺脚,转向端王哭诉:“父亲!那是太后赏给我的啊!” 端王为难地看着燕王:“五弟,这珠子是雪蘅的心爱之物,你看……” “二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燕王板起脸,“当初雪蘅冤枉疏桐偷珠子,连句道歉都没有。如今我拿这珠子给疏桐做补偿,有何不可?还是说,你们端王府就这么欺负人?” 林雪蘅大哭起来,但燕王铁了心要替女儿出这口气,硬是将珠子塞到林疏桐手中:“收好了,这是你应得的。” 端王父子眼睁睁看着夜明珠被拿走,林雪蘅哭得撕心裂肺,库房里一片混乱。 最终,燕王父女满载而归。 离开端王府,燕王心情大好,决定带女儿去街上逛逛。 “走,爹带你去买好吃的!”燕王拉着林疏桐的手,带着她在街市上闲逛。 他给林疏桐买了糖葫芦,又带她去吃了京城最有名的糕点铺子。林疏桐从小到大,从未有人这般宠着她,一时间开心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 “爹爹,这个荷花酥真好吃。”林疏桐小口吃着点心,腮帮子鼓鼓的。 燕王看着她这模样,心里莫名软了一块:“喜欢就多吃点,以后想吃什么,就跟爹说。” 吃完点心,燕王又带林疏桐去了绸缎庄,给她量身定做了好几身新衣裳。 “这匹湖蓝色的料子衬你,”燕王指着架子上的一匹丝绸,“再做一套鹅黄色的,一套水绿色的……” 林疏桐看着父亲兴致勃勃地为自己挑选衣料,心里暖暖的。 从绸缎庄出来,燕王眼珠一转,对林疏桐道:“女儿啊,爹有个朋友在附近,要去拜访一下,你先随侍卫回府可好?” 林疏桐聪明,一看父亲那闪烁的眼神,就猜到了七八分。 她直接问道:“爹爹是要去逛青楼吗?” 燕王被问得一愣,顿时心虚起来:“胡说什么!爹是去拜访正经朋友!” 林疏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看得燕王额头冒汗,才道:“那女儿随父亲一同去拜访,好不好?” 燕王顿时语塞,支支吾吾道:“这个……不太方便……” “那就是要去青楼了。”林疏桐语气肯定。 燕王见瞒不过,只好讪笑道:“爹就是去喝杯酒,听小曲儿,绝对不干别的!” 林疏桐叹了口气:“父亲若是想去,女儿自然拦不住。只是爹爹撇下女儿跑去青楼,女儿害怕爹爹这是不要我了……” 燕王一听,顿时泄了气。这丫头,真是拿住他的软肋了。 “罢了罢了,不去啦,回府!”燕王苦笑。 回到燕王府,林疏桐突然提出要练武。 “父亲,女儿想学武功,强身健体,以后也好保护爹爹。”她一脸认真。 燕王一愣,随即感动得热泪盈眶:“好女儿!真是爹的贴心小棉袄!” 他当即拍板:“爹亲自教你!” 系统发布【每日与父亲练武一炷香】的任务,林疏桐一直记在心上。 既然这能延长父亲的生命,她说什么也要完成。 父子二人来到练武场,燕王先教林疏桐扎马步。 “习武最重根基,马步是基础。”燕王示范了一个标准的马步姿势,“你看,双腿分开,与肩同宽,膝盖弯曲,重心下沉……” 林疏桐学着他的样子扎马步,姿势标准。 燕王自己却站不了多久就开始偷懒,一会儿挠挠头,一会儿抖抖腿。 “父亲,您的腿在抖。”林疏桐提醒道。 燕王老脸一红,强撑道:“爹这是在教你,马步要活,不能太死板。” 林疏桐心中暗笑,面上却一本正经:“那父亲示范一下活的马步是怎样的?” 燕王被将了一军,只好重新扎好马步,但没过一会儿又受不了了。 “今天先到这里吧,”燕王擦擦汗,“习武要循序渐进,不能操之过急。” 林疏桐却不动:“父亲,才半炷香时间不到呢。女儿听说真正的高手能扎马步一个时辰不动。” 燕王被女儿这么一激,好胜心起来了:“爹年轻时也能扎一个时辰!” “那现在呢?”林疏桐眨眨眼,“父亲才这个年纪,就不行了吗?” “谁说不行!”燕王立刻重新扎好马步,“爹今天就陪你练满一炷香!” 父女二人在练武场上较起劲来。 林疏桐为完成任务,咬牙坚持,燕王为保住面子,也不好意思先喊停。 好不容易撑到一炷香时间结束,燕王直接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不行了……爹老了……”燕王上气不接下气。 林疏桐虽然也累,但看到父亲头顶的死亡倒计时增加了五天,所有疲惫顿时烟消云散。 值了! 她扶起燕王,柔声道:“父亲不老。以后女儿天天陪您练武,保证您越练越年轻。” 燕王看着女儿关切的眼神,感动得都快哭了。 林墨珩刚练完武,一身汗津津的,正拿着布巾擦脸。 想着回屋歇会儿,还没抬脚,就见苏湉急匆匆从回廊那头过来。 “墨珩!赶紧的,换身衣裳跟我走!”苏湉一脸兴奋,压着嗓子道,“潇湘阁的红绡姑娘今日挂牌,去晚了可排不上号!” 林墨珩一听,眼睛亮了起来:“当真?就是那个弹得一手好琵琶的红绡?” “可不是嘛!多少公子哥儿等着这一天呢!”苏湉挤眉弄眼,“赶紧的,马车都在外头候着了。” 林墨珩转身就要往屋里去换衣裳,谁知刚迈开腿,衣角就被一只小手拽住了。 “爹爹要去哪儿?”林疏桐仰着小脸,大眼睛眨巴眨巴。 林墨珩干笑两声,蹲下身来:“爹爹与苏叔叔有正事要办,桐儿乖,去找孙嬷嬷玩。” 林疏桐心里咯噔一下。 红绡这名字她记得清清楚楚,系统早就提醒过,就是这个女人让她爹丢了性命,死得还不光彩。 马上风,说出去都丢人。 “不要!”林疏桐一把抱住林墨珩的大腿,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桐儿不要爹爹走!” 林墨珩对这个小女儿最是没辙。可红绡姑娘的芳名实在诱人,他只好朝苏湉使了个眼色。 苏湉会意,忙上前帮腔:“小郡主放心,王爷是去办正经事,与几位大人商议朝政,很快就回来。” 第10章不是皇家血脉? 林疏桐嘟着嘴,半点不信:“商议朝政要去潇湘阁?爹爹骗人!” 林墨珩被女儿戳破,老脸一红,不知如何是好。 苏湉见状,又想起前些日子林疏桐提醒他早点回家,结果真避免了一场火灾的事,心里突然打起鼓来。 这小郡主邪门得很,说的话都应验了。 “墨珩,要不,今日就算了吧。”苏湉突然改口,“我看小郡主舍不得你,你就多陪陪她。” 林墨珩一愣,没想到好友这么快就倒戈了:“苏湉,你……” 林疏桐趁机加把劲,小脸埋在林墨珩腿上,声音带着哭腔:“桐儿梦见爹爹今日出门会摔跤,摔得骨折,不要爹爹去!” 这话听着是小孩任性,苏湉却听得心惊肉跳,以为是真的预言。 他赶紧拉住林墨珩:“孩子都这么说了,你就听一回。红绡那儿哪天不能去?改日我再陪你。” 林墨珩被这一大一小缠得没法,看着女儿泪汪汪的眼睛,心软得一塌糊涂。 最后长叹一口气,把林疏桐抱起来:“好,爹爹不去了,今日就陪桐儿玩,行了吧?” 林疏桐破涕为笑,搂着林墨珩的脖子不撒手。 苏湉在一旁暗暗松了口气,心想这趟浑水自己还是别蹚为好,找个借口溜之大吉。 …… 此时的端王府。 林墨璟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脸色铁青。 想起燕王父女那天上门,把他库房里的好东西搬走不少,心里就跟刀割似的疼。 “父王息怒,当心气坏了身子。”林雪蘅端着茶进来,一副乖巧模样。 林墨璟一掌拍在桌上:“林墨珩欺人太甚!还有那个林疏桐,吃里扒外的东西!” 林雪蘅垂下眼帘,轻声道:“妹妹年纪小,不懂事,被哄骗也是有的。只是……如果她不是父王的亲生女儿就好了,也不会这般伤您的心。” 这话,像是一道闪电劈进林墨璟脑子里。 他猛地站住,眼神亮了起来。 不是亲生女儿? 这主意妙啊! 林墨璟越想越觉得可行。 林疏桐自幼被送到别庄,京城里没几个人认得她,她和雪蘅长得也确实不像。 更何况,他早就因为妻子的死恨透了这个女儿。 “雪蘅,你真是父王的乖女儿。”林墨璟阴沉的脸上终于露出笑,“来人!” 管家应声而入,林墨璟压低声音吩咐一番,命他立即带人去庄子上,让所有下人统一口径。 林疏桐并非端王亲生,而是当年被恶奴掉包的野种,真正的小郡主早就死了。 管家听得心惊胆战,却不敢多问,领命而去。 林雪蘅站在一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林疏桐啊林疏桐,看你这次还怎么得意。 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也配和她这个正牌郡主相提并论? “父王英明。”林雪蘅柔声道,“这样既保全了端王府的颜面,也不会让燕王叔难做。” 林墨璟满意地点头,觉得自己这个计策天衣无缝。 既报复了林墨珩,又除掉了眼中钉,一举两得。 …… 皇宫里头,天还没亮,文武百官已经整整齐齐站在大殿上了。 康乾帝坐在龙椅上,听着大臣们一个接一个地启奏,眼皮子有点沉。 就在这时,林墨璟突然出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兄,臣弟有罪啊!” 这一嗓子,把康乾帝的瞌睡全吓跑了。 满朝文武也都竖起了耳朵。 “何事如此慌张?”康乾帝皱眉问道。 林墨璟磕了个头,痛心疾首地说道:“臣弟近日查明,那林疏桐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是庄子上那些黑心的下人用野种掉包的,真正的小郡主,早就夭折了!” 大殿里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 这可是天大的丑闻啊! 康乾帝脸色沉了下来:“此话当真?你可有证据?” “臣弟已经查问过庄子上的老人,他们都可作证。”林墨璟说得有鼻子有眼,“那孩子与雪蘅长得半点不像,臣弟早就觉得奇怪,只是念在父女之情,一直不忍追究。” 说着,偷偷抬眼看了看皇帝的脸色,又加了一句:“只是如今五弟认了她做女儿,这要是传出去,皇室的颜面往哪里放啊!” 旁边有大臣小声议论:“难怪燕王今日又称病没来上朝……” 林墨璟趁机火上浇油:“皇兄,五弟这般懒散,动不动就不来早朝,实在是有些不像话了。臣弟知道您疼他,可这也太纵容了些。” 康乾帝沉默了一会儿。 他虽然纵容这个五弟,可这事关乎皇家血脉,不能马虎。 “墨珩身子弱,朕是知道的。”皇帝最终还是替弟弟说了句话,随即又道,“不过这事确实不能含糊。来人,传朕旨意,宣燕王即刻入宫!” 燕王府里,日头都老高了,林墨珩还赖在床上没起。 听说宫里来人了,他才慢悠悠地爬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嘟囔:“皇兄这是盼我去给他讲笑话听了?大清早的就来传。” 等他晃悠到前厅,传旨太监已经等得额头冒汗了。 “王爷,接旨吧。”太监展开圣旨。 林墨珩懒洋洋地跪下,就听见圣旨里提到了“林疏桐身世”几个字,顿时一个激灵。 “等等!”他猛地站起来,“你刚才说什么?什么身世问题?” 太监被他吓得一哆嗦,战战兢兢地说:“端王殿下在朝上说……小郡主不是皇家血脉,是庄子上下的野种……” “放他娘的屁!”林墨珩勃然大怒,一把抢过圣旨,“林墨璟这个王八蛋,就因为前几日我拿了他几件宝贝,就这么污蔑我女儿?” 这时,林疏桐也被动静吸引过来,刚好听到太监的话,心里咯噔一下。 这不对啊,上辈子可没这一出。端王再怎么不喜欢她,也从来没否认过她的血脉。 这是怎么回事? “爹爹……”她小声唤道,小手紧紧拽住林墨珩的衣角。 林墨珩看到女儿害怕的样子,心疼得不行,赶紧把她搂进怀里:“桐儿别怕,有爹爹在,谁也别想欺负你!” 他转头怒视太监:“你还知道什么?都给本王说出来!” 太监吓得腿软,扑通跪在地上:“端王说已经找到人证,证明真正的小郡主早就死了,现在的这个是冒牌货……” “胡说八道!”林墨珩气得一脚踹翻旁边的茶几,茶杯碎了一地,“我女儿就是我女儿,什么冒牌货!” 他这一发火,整个王府的人都吓得大气不敢出。只有林疏桐还紧紧抱着他,小脸埋在他怀里。 第11章替爹爹挨一板子 “爹爹,桐儿怕……”林疏桐的声音带着哭腔。 林墨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蹲下身,平视着女儿的眼睛:“桐儿记住,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是爹爹的女儿。燕王府就是你的家,永远都是。” 林疏桐重重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桐儿就是爹爹的女儿,是皇家血脉。端王一定是为了报复爹爹,才故意这样说的。” 这话让林墨珩心里一暖,同时也更加愤怒。 连孩子都明白的道理,林墨璟那个混账居然做出这种事来! “备车!本王要进宫面圣!”林墨珩喝道。 “爹爹,桐儿也要去!”林疏桐紧紧抓着他的手。 林墨珩本想拒绝,但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爹爹带你去。咱们父女一起去讨个公道!” 马车很快备好,父女俩上了车,直奔皇宫而去。 车上,林墨珩一直紧紧握着女儿的小手。 虽然他嘴上说得坚定,心里其实也在打鼓。万一林墨璟真的准备了什么证据…… “爹爹,”林疏桐突然开口,“桐儿记得很多事情。记得娘亲长什么样子,记得小时候的事情,记得很多很多。桐儿就是端王的女儿,就是皇家血脉。” 林墨珩看着女儿,忽然笑了。 是啊,他在这瞎担心什么? “桐儿放心,”他摸摸女儿的头,“有爹爹在,谁也别想把你从爹爹身边带走。” 林疏桐靠在爹爹怀里,心里却在快速盘算。 端王突然来这一出,肯定不只是为了报复那么简单,背后一定还有别的阴谋。 不过没关系,她有爹爹护着,还有前世的记忆。 不管端王耍什么花招,她都不会让他得逞! …… 宣政殿外,林墨珩那大嗓门震得屋檐上的鸟扑棱棱飞走了。 “皇兄!臣弟有要事禀报!有人欺君罔上,混淆皇室血脉,居心叵测啊皇上!” 林墨珩大步流星朝着宣政殿走来,压根不等太监通传,那架势像是要直接闯进殿里去。 两个小太监慌里慌张地跟在后面,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殿内。 端王林墨璟天没亮就进宫了,此刻正跪在康乾帝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 “皇上明鉴啊!那林疏桐根本就不是臣的骨肉,而是不知哪儿来的野种!如今燕王受了蛊惑,非要认下这个来历不明的丫头,这不是存心给咱们皇室脸上抹黑吗?” 几个大臣低着头站在两侧,互相递着眼色。 宰相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上前一步: “皇上,燕王此举确实有欠妥当。既然端王已经说明那孩子并非皇室血脉,燕王如果执意要认作女儿,这……置皇家颜面于何地啊?” 康乾帝坐在龙椅上,面沉如水。 他何尝不知道林墨珩的脾气,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 可眼下也不能听二弟的一面之词。 “皇上——”林墨珩已经闯到了门外。 “让他进来。”康乾帝终于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林墨珩大踏步的进了殿,撩起袍子单膝跪地。 “皇兄,疏桐是臣弟认下的女儿,就是臣弟的血脉。有人红口白牙污蔑一个十岁孩子,臣弟不能坐视不管!” “五弟,”康乾帝声音冷了下来,“你是在指责朕听信谗言?” “臣弟不敢!只是有人欺君罔上,谎称疏桐不是皇家血脉,这是要乱我林家江山啊!” 林墨璟一下子跳了起来,指着林墨珩的鼻子骂道:“老五!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那丫头根本就不是我的种,你非要认个野种当女儿,安的什么心?” “都闭嘴!”康乾帝猛地一拍龙椅扶手,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皇帝目光扫过殿下众人,最后落在林墨珩身上:“燕王,朕且问你,事到如今,你是否执意要认林疏桐为女?” “是!”林墨珩回答得斩钉截铁。 “即便朕下旨,认定她不是皇室血脉,你也要认?” 林墨珩抬头,直视康乾帝:“皇兄,疏桐是皇家血脉,这一点,臣弟可以用性命担保!” “好,好得很。”康乾帝冷笑一声,“燕王公然抗旨,殿前失仪,罚杖责二十。拉出去,即刻行刑!” 几个侍卫上前,林墨珩却自己站了起来,脸上没有半分害怕。 “臣弟领罚。不过皇兄,这二十板子打完,臣弟还要进来理论。只要打不死,今天这事就没完!” 说罢,自己转身朝殿外走去,那架势不像是去受刑,倒像是去赴宴的。 殿外围了一大圈官员和侍卫,行刑的条凳已经摆好,两个手持水火棍的侍卫站在一旁。 林墨珩漫不经心地解开外袍,俯身趴上条凳,还对行刑的侍卫笑了笑:“下手有点分寸啊,别往死里打,打完老子还有正事要办。” 不远处的廊下,林疏桐正焦急地朝这边张望。 见燕王被带出来要行刑,她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爹爹……”她小声呜咽着,想冲过去却被宫女死死拉住。 “小郡主,不能去啊,那是皇上的旨意……” 第一板打下去,林墨珩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哈哈大笑:“没吃饭吗?用点力!” 第二板更重了些,林墨珩咬紧牙关,额头上渗出汗珠。 就在这时,林疏桐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了宫女的手,扑向条凳,整个人盖在了林墨珩身上。 “不要打爹爹!要打就打我!”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第三板已经落下,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小女孩的后背上。 “呃……”林疏桐痛得闷哼一声,小脸瞬间煞白,但她硬是没哭出声。 时间仿佛静止了。 “桐儿!”林墨珩猛地回头,看见女儿惨白的小脸。 林墨珩猛地从条凳上翻身而起,一把夺过旁边侍卫腰间的佩剑。 “谁敢伤我女儿!我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此时的林墨珩完全变了个人,头发散乱,眼睛赤红,浑身散发着杀气,没有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 他手中的剑直指刚才行刑的侍卫,那侍卫被吓傻了,呆愣在原地。 “爹爹……不要……”林疏桐虚弱地开口,脸上全是冷汗,却还强撑着抬起头,“是桐儿自己扑上来的……不怪他们……” 林墨珩的手在颤抖,剑尖却稳稳地指着那名侍卫。 “桐儿,你怎么样?”他声音沙哑,目光转向女儿,心疼极了。 “疼……”林疏桐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但随即又忍住,“但是爹爹更疼……桐儿帮爹爹挡一下,爹爹就能少疼一点……” 这话,让在场不少人都红了眼圈。 第12章梅花形状的胎记 康乾帝站在殿门前,面色复杂。 他刚才在殿内听得清清楚楚,第三板子打在了林疏桐的身上。十岁的小女孩,瘦得跟豆芽菜似的,哪里经得起这一板子? 林墨珩深吸一口气,突然将剑丢在地上。他艰难地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查看女儿的伤势。 林疏桐望向殿门方向:“皇上明鉴……疏桐本来就是端王的女儿,是皇家血脉……没有骗人……” 说完这句,她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桐儿!桐儿!”林墨珩抱着女儿,也顾不得背上鲜血直流的伤口,就要去找太医。 硬碰硬,今日他们父女俩怕是都走不出皇宫了。 林墨珩深吸一口气,朝着殿门那边高喊道: “皇兄!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一个十岁的孩子被打死在这里吗?” 这一喊,把刚才还想上前拿他的侍卫都镇住了。 “臣弟抗旨,该打该杀,认了!可疏桐何罪之有?她只是一个孩子,不过是认了我这个爹,就要活活被打死在殿前?” 林墨珩一边说,一边小心地把女儿护在怀里,检查她背上的伤。 那一下打得不轻,她整个后背都肿了起来,嘴唇咬出了血,愣是没哭出声。 “皇兄是一国之君,今日如果因为臣弟的过错,让一个无辜的孩子枉死殿前,传出去,天下人会怎么说?史官会怎么记?” 这话戳中了康乾帝的心窝子,脸色阴沉。 林墨珩继续喊道:“臣弟一条贱命不值钱,可皇兄爱民如子的名声,不能因为臣弟而受损啊!” 几个老臣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开口。 林墨璟眼见状,急忙上前:“皇上,老五这是强词夺理!抗旨就是抗旨……” “够了!”康乾帝猛地打断他,深吸一口气,朝外面吩咐:“来人,传太医!先把孩子抬到偏殿诊治!” 一声令下,太监宫女们忙活起来,七手八脚地把林疏桐安置到软轿上,送往偏殿。 林墨珩看着女儿被抬走,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这才感觉后背火辣辣地疼。 那两板子也不轻,鲜血已经浸透了外袍。 但他没跟着去,反而转身又走进殿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臣弟谢皇兄救命之恩!” 这一跪,把所有人都看愣了。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燕王,转眼间又恢复了那副混不吝的模样。 康乾帝看着他后背的血迹,皱了皱眉:“你也去治伤。” “皮外伤,死不了。”林墨珩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望着康乾帝,“皇兄,今日的事,得有个说法。疏桐是不是皇家血脉,不能光凭二哥一张嘴说了算。” 林墨璟急得立刻跳脚:“老五你什么意思?难道我还会冤枉自己女儿不成?” “会不会冤枉,二哥心里清楚。”林墨珩冷笑,“连亲生女儿都能过继给别人,不认女儿这种事,二哥也不是做不出来。” 林墨璟气得脸都绿了:“你血口喷人!” “都闭嘴!”康乾帝被吵得头疼,揉了揉太阳穴,“这件事,朕自然会查个水落石出。” 他目光在两位弟弟之间扫过,最后停在林墨璟身上:“二弟,你说那孩子不是你的,可有证据?” 林墨璟显然早有准备,立刻躬身道:“回皇上,臣有铁证!” 他挺直腰板,声音提高了八度:“臣与王妃所生的小女儿,出生时左上臂有一块红色胎记,形状酷似梅花。这件事,当年接生的稳婆和伺候的丫鬟都知道,都可以作证!” 殿内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胎记这种东西,确实是辨认血脉最有力的证据。 林墨珩心里咯噔一下。 `“而现在的林疏桐,”林墨璟得意地瞥了林墨珩一眼,“左上臂干干净净,什么胎记都没有!皇上如果不信,可以当场验看!” 康乾帝看向林墨珩:“老五,你怎么说?” 林墨珩面不改色:“皇兄,单凭一个胎记就断定疏桐不是皇家血脉,未免太过儿戏。万一疏桐的胎记后来消了呢?或者根本就是二哥记错了位置?” “你胡说!”林墨璟激动道,“那胎记我再清楚不过!当年的稳婆李婆婆现在还活着,就在京郊养老,皇上可以传她来问话!” 康乾帝沉吟片刻:“宣李婆婆进宫。” 林墨珩跪在地上,眉头紧锁。 二哥说的如此笃定,还搬出了人证,难道疏桐真的不是二哥的孩子? 不可能。 那孩子的眉眼,明明有六七分像已故的端王妃,特别是那双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皇兄,”林墨珩突然开口,打破沉默,“臣弟有个疑问。如果疏桐真的不是二哥的骨肉,那是从哪来的?二哥府上戒备森严,一个婴儿是怎么被调包的?” 林墨璟显然早有准备:“皇上明鉴,当年堇雯生产时,我们住在京郊的庄子上。庄头孙大的媳妇同时生产,定是孙大夫妇胆大包天,用自家的贱种换走了我的女儿!” 这话漏洞百出,连康乾帝都听出来了:“你的意思是,庄头一家冒着杀头的风险,就为了换个孩子?图什么?” “这……”林墨璟一时语塞,又道,“或许是因为鬼迷心窍……” “好一个鬼迷心窍。”林墨珩冷笑,“这么说,现在的林疏桐,其实是庄头孙大的孙女?” “正是!”林墨璟一口咬定。 “那孙大一家现在何处?”康乾帝问。 林墨璟低下头:“回皇上,孙大一家五年前就因火灾烧死了。” 死无对证。 这时,太医前来禀报:“皇上,小郡主的伤势已经处理好了。小郡主只是皮肉伤,将养半月便可痊愈。” 康乾帝有些意外:“十岁的孩子,挨了那么重的板子,只是皮肉伤?” 太医躬身道:“回皇上,说来奇怪,那孩子虽然瘦弱,但筋骨强健,不像是寻常的小姐。倒像是常年劳作练成的好身板。” 林墨珩心里一沉。 他比谁都清楚,疏桐在端王府过的是什么日子。 那孩子从小就开始做杂活,洗衣做饭样样都干,可不是“筋骨强健”么? 但他不能这么说,说了就等于承认疏桐在端王府受虐,更坐实了二哥的谎言。 “皇兄,”林墨珩突然笑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我燕王府的风水养人!疏桐到我府上才几个月,就养得身强体壮!” 这一番胡扯,把康乾帝都气笑了:“胡说八道!” 就在这时,太监来报,稳婆李婆婆已经到了宫门外。 “宣。”康乾帝精神一振。 第13章质疑皇兄可是大不敬 片刻后,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妇人被搀扶进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民妇李氏,参见皇上……” 康乾帝温和地问:“李婆婆,你可记得十年前,为端王府的王妃接生的事?” 老妇人连连点头:“记得记得,端王爷的小千金,左胳膊上有块梅花胎记,好看得很。” “你看清楚了?”林墨璟迫不及待地问。 “看得真真的!”老妇人比划着,“就这么大,红艳艳的,像朵梅花。” 康乾帝看向林墨珩:“老五,你还有什么话说?” 林墨珩深吸一口气:“皇兄,一个稳婆的话,也不能信。万一她年老糊涂,或者被某人收买了呢?” “你!”林墨璟气得浑身发抖。 康乾帝摆了摆手:“既然如此,那就验明正身。传林疏桐上殿,当场验看!” 林墨珩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十岁的女孩,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验身,就算最后证明是皇家血脉,这脸也丢尽了。 当林疏桐被宫女搀扶着走进大殿时,小脸还是惨白的,但眼神已经变得亮晶晶。 她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父亲,咬了咬嘴唇,规规矩矩地跪下。 “臣女林疏桐,参见皇上。” 康乾帝看着她单薄的身子,轻声问道:“孩子,朕问你,你左上臂可有什么胎记?” 林疏桐抿了抿唇,沉默不语。 林墨璟立刻道:“皇上你看!她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 宣政殿里静得吓人。 康乾帝手指轻轻敲着龙椅扶手,目光在林墨珩和林墨璟之间来回移动。 林墨璟嘴角带着一丝冷笑:“皇兄,臣弟庄子上的人都能作证,这丫头左臂上根本没有什么梅花胎记。她如果不是臣弟的女儿,那便是来历不明的野种,五弟随便认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做郡主,岂不是欺君罔上?” 林墨珩脸色铁青,拳头握得咯咯响。 他从未听说过疏桐身上有什么胎记。 这分明是林墨璟设的局,欺负庄子上没人仔细关照过这个不受宠的丫头,胎记有没有,全凭他一张嘴。 “皇上,”林墨珩向前一步,将林疏桐护在身后,“臣弟认疏桐为女,是因为与她投缘,无论她是否流着林家的血,从今以后,她就是燕王府的郡主。” 林墨璟嗤笑一声:“五弟倒是情深义重,可皇家血脉怎么可以混淆?如果她不是臣弟的女儿,那就不是皇室中人,冒充宗室该当何罪,五弟应该很清楚。” 欺君之罪,当斩。 林疏桐跪在地上,能感觉到爹爹的身体僵了一下。 她心里明镜似的。 自己左臂上哪有什么梅花胎记?这个生父为了除掉她,真是费尽心机啊。 康乾帝终于开口:“既然如此,派人验看便是。崔嬷嬷,你去查验疏桐身上的胎记。” 眼看皇帝身边的崔嬷嬷就要上前,林墨珩急忙阻拦:“皇上!疏桐是郡主,当众验身有损名节!况且崔嬷嬷年纪大了,眼神难免不太好,万一看错了……” “五弟这是心虚了?”林墨璟步步紧逼。 林墨珩勃然大怒,就要挥拳头打过去,却被一只小手轻轻拉住了衣袖。 一直沉默的林疏桐抬起头:“端王殿下口口声声说我没有胎记,敢问您是如何得知的?” 林墨璟一愣,随即冷笑:“庄子上的人禀报过!” “那就是说,您自己也从未亲眼见过?”林疏桐眼睛直视着他,脸色没有一点害怕。 林墨璟被问住,恼羞成怒:“不要狡辩!你根本不可能有胎记!” “既然如此,”林疏桐转向龙椅上的皇帝,重重磕了个头,“臣女愿意让皇上派人验看,以证清白。只是求皇上派个稳妥的,别让臣女受了委屈。” 她这话说得可怜,几个有女儿的大臣不由露出同情。 康乾帝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准了。崔嬷嬷是宫里的老人,最是稳妥了。” 令林墨珩意外的是,林疏桐乖乖起身,跟着崔嬷嬷往偏殿走去,临走前还回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时间过得很慢,每一刻都是煎熬。 终于,门帘被掀开,崔嬷嬷领着林疏桐回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崔嬷嬷身上。 “回皇上,”崔嬷嬷跪禀,“老奴仔细验看,疏桐郡主左臂上方,的确有一块红色梅花形状的胎记,大约有铜钱大小。” “不可能!”林墨璟猛地大叫,“你定是被收买了!这绝不可能!” 这话一出,康乾帝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崔嬷嬷是他的奶娘,质疑崔嬷嬷就相当于是在质疑他。 林墨珩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大笑道:“二哥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自己不认亲生女儿,反倒在这里污蔑皇兄身边的人,好大的胆子!” 林疏桐跟着抽泣起来,跪倒在地:“臣女求皇上做主……” 她哭得伤心,一众大臣见她小小年纪受这种委屈,纷纷摇头,对端王投去鄙夷的目光。 林墨璟被逼得失去理智,猛地冲上前一把抓住林疏桐的手,粗暴地撩起她的袖子。 一朵鲜艳的梅花胎记,赫然映入眼帘。 林墨璟如遭雷击,呆在了原地。 他不信邪,用袖子使劲擦拭,那胎记却怎么也擦不掉。 “疼……”林疏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手臂上被擦红了一片。 “住手!” 连康乾帝也动了怒:“端王!朝堂之上,你这样做成何体统!” 林墨珩一把将女儿护在怀里,冷冷地看着端王:“现在你可看清楚了?” 林疏桐在父亲怀里抽泣,嘴角却微微扬起。 端王啊端王,你既然从来不曾关心过我,又怎知我不会给自己留条后路? 康乾帝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端王刚才的那番话,不光是打了崔嬷嬷的脸,更是直接打在了皇帝脸上。 “端王!”康乾帝一声怒喝,整个宣政殿都抖了三抖,“你好大的胆子!” 林墨珩立刻抓住机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端王质疑皇兄,这可是大不敬啊!求皇兄为臣弟和疏桐做主!” 林墨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脸色瞬间惨白,结结巴巴地想解释:“皇兄,臣弟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林墨珩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污蔑皇兄身边的人,现在,连句道歉都没有吗?” 林墨璟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道歉,比杀了他还难受。 第14章要不要补三下? “看来二哥是觉得,自己没错?”林墨珩冷笑一声,步步紧逼,“那就是说,皇兄派的人有问题,皇兄的判断也有问题?” 端王直接跪倒在地:“臣弟不敢!” 康乾帝冷冷地看着他:“不敢?朕看你敢得很!” 林墨璟额头冒汗,终于挤出来一句:“臣弟……臣弟也是被人蒙蔽了……” 他想把这事糊弄过去,可惜有人不答应。 “皇伯父,”林疏桐突然开口,声音软软糯糯的,“端王是不是也要挨板子呀?” 小姑娘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副天真的模样:“刚才皇伯父说,欺君要打三十大板。端王这样……算欺君吗?” 康乾帝被将了一军,眉头紧锁。 如果饶了端王,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端王林墨璟,御前失仪,污蔑郡主身世,杖三十!”康乾帝沉声下令,“拖出去!” 端王面如死灰,被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架了起来。 这时林墨珩又哎哟一声,捂着胸口:“皇上,臣弟这伤……怕是十天半个月上不了朝了……” 康乾帝皱眉:“五弟伤势很重?” “内伤,内伤啊!”林墨珩演得真切,“还有疏桐这丫头,姑娘家的如果留了疤可怎么好?” 林疏桐摇了摇头,小声道:“爹爹,桐儿不碍事的。” 康乾帝知道这父女俩是在演双簧,无奈叹了口气:“库房里还有一盒南唐国进贡的玉容膏,就赐给疏桐吧。” 林墨珩眼睛一亮。 那玉容膏可是好东西,据说祛疤有奇效,整个皇宫总共也就三盒。 “这太贵重了,疏桐怎么有资格享用……”林疏桐小声推辞,眼睛却眼巴巴地看着皇帝。 康乾帝被她看得心软,挥挥手:“赏你就拿着。” “谢皇伯父!”林疏桐立刻破涕为笑,甜甜地道谢。 林墨珩趁热打铁:“皇上,臣弟在城外那个庄子太小,养病都憋屈。听说二哥在南山有个温泉庄子……” 康乾帝瞪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妥协道:“准了,那庄子就赏给你养病吧。” 这时,殿外已经传来板子落下的声响,还有端王的一阵阵痛哼。 燕王父女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 三十板子打完,父女二人也被内侍用软轿抬出大殿。 经过行刑的地方时,林墨珩特意让轿夫停了一下。 端王趴在长凳上,屁股上皮开肉绽,冷汗直流。 “二哥,这板子滋味如何?”林墨珩笑眯眯地问。 端王咬紧牙关,硬是一声不吭。 林疏桐歪着头,天真地问行刑的侍卫:“侍卫大哥,刚才打了几板子来着?我怎么数着像是二十七下?” 侍卫一愣,下意识道:“回郡主,应该是三十板。” “可是我数着就是二十七下嘛!”林疏桐撅着嘴,“要不要补三下?” 端王气得浑身发抖,这死丫头分明是故意的! 行刑的侍卫面面相觑,也不知该不该补。 最后还是领头的侍卫机灵,高喊道:“端王殿下晕过去了!快抬下去请太医!” 林墨珩满意地点点头,示意轿夫起轿。 软轿晃晃悠悠地出了宫门,林疏桐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爹爹,咱们今天是不是太狠了点儿?” 林墨珩摸摸她的头:“对付恶人,就得比他还狠。记住了?” 林疏桐重重点头,嘴角扬起一抹甜笑。 马车晃晃悠悠地往燕王府而去,车厢里一时安静下来。 林墨珩看着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女儿,几次欲言又止。 “疏桐啊,”他终于开口,声音放得极轻,“你那胎记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林疏桐抬起头,狡黠一笑,撩起袖子,露出光滑的手臂:“爹爹请看,已经没啦。” 只见她左臂上的梅花胎记,此刻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墨珩虽然早就猜到了,但亲眼见到证据消失,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是一种特殊的药水画的,”林疏桐早就想好了说辞,“遇热才会显现,过几个时辰就自己褪了。庄子上一个老嬷嬷给的方子,说是她祖上传下来的。” 她故意说得含糊,把来源推给庄子上的人。 反正端王苛待她,庄子上的人来来去去,也查不清楚。 毕竟,事情的真相是,她偷偷用之前系统奖励的积分,兑换了一个红色的梅花胎记,这才躲过了一劫。 林墨珩并没有深究,反而哈哈大笑,拍着大腿道:“妙!妙极了!我的女儿真是聪慧过人!那林墨璟怕是到现在还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栽在了你头上!” 见父亲不仅没有怀疑,反而真心实意地夸赞自己,林疏桐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也跟着笑起来。 “爹爹不怪女儿耍手段骗人?”她试探着问。 “骗人?”林墨珩挑眉,“那林墨璟诬陷你在先,你不过是自保罢了。朝堂之上,不是你算计别人,就是别人算计你。你这么聪明伶俐,爹爹高兴还来不及!” 说着,他摸摸女儿的头:“只是往后这种事,要先和爹爹通个气,免得爹爹担心。” 林疏桐点头,心里暖暖的。 这个爹,她认得不亏。 马车在燕王府门前停下,早有下人抬着软轿等候。 父女二人被小心翼翼地送回各自的院子。 不一会儿,王府的李太医前来请脉,开了方子。 侍女木兰很快煎好了药端上来。 林墨珩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汁,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他最怕苦了,每次喝药都像上刑场一样。 “王爷,该用药了。”贴身侍卫赵擎低声劝道。 “放着吧,凉一凉再喝。”林墨珩敷衍着,转头却见女儿已经端起了药碗。 林疏桐面不改色,小口小口地将整碗药喝得干干净净,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疏桐不怕苦?”林墨珩惊讶地问。 “怕啊,”林疏桐放下空碗,吐了吐舌头,“可是病了就要吃药,这是常识。” 林墨珩被女儿说得老脸一红,咬咬牙端起药碗:“好!爹爹陪你苦!” 他正要喝,却听林疏桐突然大喊道:“别喝!” 整个屋子的人都愣住了。 林疏桐快步上前,一把夺过药碗,故作镇定道:“药凉了,对胃不好。木兰姐姐,你去给爹爹换一碗热的来。” 侍女木兰连忙上前接过药碗退下。 林墨珩见状,立刻察觉到不对劲,挥手屏退了左右。 第15章吃鸡试探下毒者 屋内只剩下父女二人,林墨珩才压低声音问:“疏桐,怎么回事?” 林疏桐心跳如鼓,她刚才分明看见,就在父亲准备喝药的那一刻,他头顶那个“死亡倒计时”,突然从“3个月6天”急剧缩短到“3个月”! “爹爹的药,有问题。” 林墨珩瞳孔猛缩:“你怎么知道的?” 林疏桐早就想好了说辞:“女儿刚才闻着爹爹的药,与女儿的药气味不太一样。女儿从小养在庄子上,常跟着采药人辨认药材,这药里,似乎多了不该有的东西。” 林墨珩脸色阴沉下来。 药是王府太医开的,煎药的是他的心腹丫鬟,能在他的药里动手脚,这人必定是府里的内鬼! “此事不要声张,”林墨珩沉吟片刻,“爹爹自有主张。” …… 林疏桐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 梦里反反复复都是前世端王那冷冰冰的眼神,和这一世燕王宠溺的笑容交织在一起。 天还没亮,她就睁开了眼睛。 “郡主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孙嬷嬷听见动静,忙端着烛台过来,“背上的伤还疼吗?老奴给您换个药吧。” 林疏桐摇摇头,忍着背上的刺痛坐起身:“嬷嬷,我要去厨房。” 孙嬷嬷吓了一跳:“哎哟我的小祖宗,您这伤还没好利索,去厨房做什么?想吃什么吩咐一声就是了。” “我要给爹爹熬汤。”林疏桐语气坚定,自己动手穿鞋。 孙嬷嬷急得直跺脚:“这怎么行!您这金贵的身子,怎么能亲自下厨呢?要是让王爷知道了,非扒了老奴的皮不可!” “爹爹要是怪罪,我担着。”林疏桐已经站了起来,小脸上满是倔强,“嬷嬷,您就让我去吧。” 孙嬷嬷劝不动,只好叫来两个小丫鬟扶着林疏桐,一行人往厨房去。 王府的厨房已经忙碌起来,厨娘们见小郡主这个时辰来了,都吓了一跳。 “郡主,这儿油烟重,您有什么吩咐让人传话就是了。”掌厨的刘妈妈赶紧迎上来。 林疏桐环顾四周,问道:“爹爹最爱吃的那只‘将军’,还在吗?” 刘妈妈一愣:“您说的是王爷养在后院的那只斗鸡?” “对,就是它。”林疏桐点头,“把它炖了,给爹爹补身子。” 厨房里顿时安静下来。 谁不知道燕王最爱那只名叫“将军”的斗鸡,平日里喂的都是上等谷物,比人吃得还精细,这要是炖了,怕不是要闹翻天。 “郡主,这……这怕是使不得。”刘妈妈为难道,“王爷宝贝那只鸡得很,上次有个小厮不小心踩了鸡尾巴,被打了二十板子呢。” 林疏桐却铁了心:“爹爹身子要紧,一只鸡算什么?快去抓来。”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动手。 最后还是孙嬷嬷叹了口气:“按郡主说的做吧,王爷要是怪罪,老奴去解释。” 鸡抓来了,威风凛凛的大公鸡,鸡冠血红,羽毛油亮,一看就是极品。 林疏桐看着鸡,心里盘算着。 一方面,这鸡确实滋补,对爹爹身子好,另一方面,她也存了小心思。 爹爹素来沉迷斗鸡,如果这只最爱的“将军”为他熬汤而死,说不定能让他收敛些,把心思放在正事上。 “把这鸡分开熬。”林疏桐吩咐道,“鸡胸肉清炖,鸡腿红烧,鸡架熬汤,内脏另做一道小炒。” 刘妈妈不解:“郡主,这一只鸡分开做,味道怕是会串。” “就按我说的做。”林疏桐语气很强硬,“找四个不同的灶台,让不同的丫鬟看着火候。翡翠,你负责清炖鸡胸;红袖,你红烧鸡腿;碧云,你熬鸡汤;翠莺,你炒鸡杂。” 被点名的四个丫鬟连忙应下了。 林疏桐又补充道:“每道菜做好后,分别装在四个相同的白瓷碗里,我要亲自给爹爹送去。” 厨房里顿时忙碌起来。 林疏桐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厨房门口,看似在监督,实则是在观察四个丫鬟的一举一动。 系统昨晚发布的任务很明确:三天内查出下毒之人。 奖励的机关图和固本丹都是好东西,但更重要的是,她必须揪出这个隐藏在爹爹身边的奸细。 四个丫鬟,必有一个是下毒者。 通过让她们分别烹制不同的菜肴,爹爹吃下后,她就能通过观察爹爹头顶的死亡倒计时变化,精准锁定目标。 天色大亮时,四道以“将军”为原料的菜肴终于做好了。 浓郁的鸡汤香味飘满了整个院子,连前院的下人们都忍不住吸着鼻子张望。 林墨珩在寝殿里被股子香味唤醒,深吸一口气,笑着问侍从:“今天厨房做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侍从回道:“王爷,是郡主亲自下厨,为您熬的鸡汤。” 林墨珩一愣,随即大喜:“桐儿做的?快,更衣!” 当他快步走到膳厅时,只见女儿正指挥着丫鬟们摆膳。 四个一模一样的白瓷碗摆在桌上,旁边还配了几样小菜。 “爹爹早安。”林疏桐笑着行礼。 林墨珩赶紧扶起女儿,心疼地看着她略显苍白的小脸:“桐儿,你背上的伤还没好,怎么亲自下厨了?” “桐儿想为爹爹做点事。”林疏桐拉着父亲坐下,笑眯眯地指着四个碗:“爹爹,这是桐儿特意让人用不同方法烹制的。这是清炖鸡胸,这是红烧鸡腿,这是鸡翅汤,这是炒鸡杂。您都尝尝,看最喜欢哪一样。” 林墨珩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点头:“好好好,爹爹都尝。” 他先舀了一勺清炖鸡胸,细细品尝:“嗯,清淡爽口,不错。” 林疏桐紧紧盯着爹爹头顶的死亡倒计时。没有变化。 接着是红烧鸡腿,林墨珩咬了一口,赞道:“肉质鲜嫩,火候恰到好处。” 倒计时依旧没变。 轮到鸡汤,林墨珩喝了一口,眼前一亮:“这汤熬得香,好喝!” 倒计时还是一样的。 最后是炒鸡杂,林墨珩夹了一筷子送入口中,咀嚼几下,点头道:“这个最下饭。” 就在他咽下鸡杂的瞬间,林疏桐瞳孔猛地一缩。 爹爹头顶的死亡倒计时,突然缩短了一天! 林疏桐强压住心中的震惊,面上依旧带着天真的笑容:“爹爹最喜欢哪一道?” 林墨珩摸摸她的头:“只要是桐儿准备的,爹爹都喜欢。” 说着,又夹了一筷子鸡杂。 倒计时又跳了一下。 林疏桐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是翠莺做的炒鸡杂有问题。 她用余光瞥向站在一旁的翠莺,那丫鬟低眉顺眼,看起来再普通不过。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看着挺老实的丫鬟,竟敢在燕王的汤药中下毒? 第16章杀鸡是为蛐蛐报仇 就在这时,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任务完成度百分之五十,奖励机关图已发放至系统空间。请宿主继续追查幕后主使,完成后将发放固本丹。】 林疏桐握紧小拳头。 翠莺不过是个小卒,真正的幕后凶手还隐藏在暗处。 她一定要揪出那个想要害爹爹的人,绝不让任何人伤害这个真心疼爱她的父亲。 丫鬟们收拾完碗筷,恭敬地退了下去。 膳厅里只剩下父女二人,林墨珩这才放松下来,笑着揉了揉女儿的头发。 “桐儿今日怎么想起给爹爹炖汤了?还分了四种做法,真是有心了。” 林疏桐小脸一正,凑近父亲:“爹爹,桐儿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她将自己的用意娓娓道来。 林墨珩听着,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所以,你是怀疑有人在下毒,才故意让四个丫鬟分开做菜,好找出是谁动了手脚?” 林疏桐重重点头:“正是如此。这样无论爹爹吃哪一碗出现问题,都能立刻锁定是哪个丫鬟经手的那道菜。” 林墨珩恍然大悟,不禁为女儿的机智感到欣慰。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等等,你刚才说,用的是鸡不同的部位?” “对呀,”林疏桐眨着天真的大眼睛,“鸡胸肉、鸡腿、鸡架,还有鸡杂,分得清清楚楚。” 林墨珩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鸡,是哪里来的?” “就是爹爹养在后院的那只呀。”林疏桐说得理所当然,“那只最大最神气的公鸡,刘妈妈说它叫‘将军’。” 林墨珩“噌”地站起来,脸色煞白:“你把‘将军’炖了?!” 那可是他花重金买来的斗鸡之王! 战无不胜的“将军”! 他平日喂的都是上等谷物,比人吃得还精细,就这么炖了? 林疏桐被父亲的反应吓了一跳,小声道:“爹爹不是受伤了吗,桐儿想着,既是要给爹爹补身子,自然要用最好的。 林墨珩跌坐回椅子上,捂着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我的‘将军’啊!还有‘先锋’、‘猛将’、‘常胜’……它们……它们该不会都……” 林疏桐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刘妈妈说,既然炖了一只,其他的留着也是浪费,就一起炖了。” “全炖了?”林墨珩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 他养在后院的宝贝斗鸡,就这么一锅端了? 看着父亲悲痛欲绝的样子,林疏桐心里偷笑,面上却装得十分委屈:“桐儿是不是做错了?桐儿只是想让爹爹补补身子。” 女儿这一撒娇,林墨珩就是有天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 他长叹一声,自我安慰道:“罢了罢了,鸡死不能复生,还好爹爹还有‘金甲大将军’。” “金甲大将军”是他最心爱的蛐蛐,勇猛非凡,是他最近的新宠。 不料林疏桐一听这话,眼神躲闪,支支吾吾道:“爹爹,关于那只蛐蛐……” 林墨珩心里又是一咯噔:“‘金甲大将军’怎么了?” 林疏桐绞着手指,编起了早已准备好的故事:“其实……其实桐儿炖那些鸡,是因为……因为桐儿昨日看见那只最大的公鸡,就是‘将军’,它把‘金甲大将军’给吃了!” “什么?!”林墨珩如遭雷击。 “桐儿气得不得了,”林疏桐继续说,“想起爹爹最疼‘金甲大将军’,就让人把那些鸡都炖了,给大将军报仇!” 林墨珩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逻辑,他竟然无法反驳?公鸡吃蛐蛐是常有事,女儿杀鸡为蛐蛐报仇,听起来居然合情合理? 只是……他的心好痛! 一下子失去了最爱的斗鸡和蛐蛐,这打击也太大了! 看着父亲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林疏桐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凑到父亲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爹爹,刚才的测试有结果了。您喝翠莺端来的那碗鸡杂时,桐儿发现您的气色有异。下毒的人,就是她。” 这话如同醍醐灌顶,林墨珩瞬间明白了女儿的良苦用心。 斗鸡虽珍贵,但能借此清除府中的内鬼,保父女平安,这鸡就死得值! 林墨珩将女儿搂入怀中,轻声道:“桐儿,今日多亏了你。爹爹知道,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爹爹。” 林疏桐靠在父亲的怀抱里,轻轻点头:“桐儿不能让任何人伤害爹爹。” “爹爹知道,”林墨珩抚摸着女儿的头发,眼神逐渐变得深邃,“下毒之人虽是翠莺,但幕后主使,爹爹心里有数了。” 他想起二哥端王林墨璟,心中冷笑。 这是要置他于死地啊! 既然如此,就别怪他不讲兄弟情面了。 …… 林疏桐心情好极了。 那锅鸡汤确实鲜美,她让孙嬷嬷给院里每个下人都分了一碗,连看门的小厮都没落下。 众人感恩戴德,都说小郡主仁厚。 “嬷嬷,您也喝。”林疏桐亲自给孙嬷嬷盛了满满一碗,“爹爹说这汤特别补身子。” 孙嬷嬷笑得见牙不见眼:“老奴沾郡主的光了。” 夜深人静时,林疏桐却没睡。 她点亮油灯,从系统空间里取出那本《机关图》,仔细研究起来。 图纸上画着各种精巧的机关装置,有暗器、有锁具、有陷阱。 林疏桐看得入迷,最后选定了一个设计,一把看似普通的折扇,内藏毒针,危急时刻可以用来防身。 “这个适合爹爹。”她喃喃自语,开始翻箱倒柜找材料。 到底是王府,什么好东西都有。 林疏桐找出一把上好的湘妃竹骨扇面,又寻来细如牛毛的银针,按照图纸上的说明,一点点地制作起来。 直到天快亮时,这把特制的防身折扇才初具雏形。 林疏桐小心地试了试机关,“咔嗒”一声,三根银针齐刷刷射出,钉在对面柱子上,入木三分。 “成功了!”她开心地收起扇子,准备找时间送给爹爹。 翌日清晨,她正准备去给爹爹请安,却见管家带着几个粗使婆子,押着翠莺往外走。 “这是做什么?”林疏桐拦住去路。 管家忙行礼:“回郡主,王爷下令,将这丫头打二十板子,逐出府去。” 翠莺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郡主救命!奴婢不知做错了什么……” 林疏桐心念电转。 翠莺是下毒者,但也是揪出幕后主使的关键线索。如果就这么赶出去,岂不是打草惊蛇? “我去见爹爹。”她提起裙摆就往书房跑。 第17章太医院集体装傻 林墨珩正在书房吩咐事情,见女儿气喘吁吁地跑来,笑着张开手臂:“桐儿这么早来找爹爹?” “爹爹,为什么要赶走翠莺?”林疏桐直接问道。 林墨珩当着外人的面脸色一沉:“这丫头看守蛐蛐不力,该罚。” “可是爹爹,”林疏桐凑近些,压低声音,“您要是现在赶走翠莺,岂不是告诉背后主使,我们已经发现下毒的事了?” 林墨珩一愣,没想到女儿想得这么深。 林疏桐继续道:“不如留着她,暗中监视,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到真正的凶手。” 林墨珩沉思片刻,眼中露出赞赏的神色:“桐儿说得对,是爹爹考虑不周。” 早膳时分,父女二人在膳厅用饭。 林疏桐亲自给父亲盛了一碗鸡汤。 “爹爹多喝点,补身子。”她甜甜笑道。 林墨珩将鸡汤喝得干干净净。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只觉得一股暖流涌遍全身,连日前受伤的胸口都不那么疼了。 用过早膳,林墨珩召集所有下人来到前院。翠莺跪在最前面,瑟瑟发抖。 “本王昨日查明,翠莺看守‘金甲大将军’不力,致使爱宠受惊……”林墨珩正要宣布处罚决定,林疏桐突然跑过来,拉住他的衣袖。 “爹爹!”她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翠莺姐姐待桐儿可好了,昨日还给桐儿编花环呢。蛐蛐受惊肯定不是她的错,您就饶了她这次吧!” 说着,她朝父亲眨了眨眼。 林墨珩会意,故作严肃:“既然郡主为你求情,板子就免了。但差事办得不好,以后就去浆洗房做事吧。” 翠莺如蒙大赦,连连磕头:“谢王爷!谢郡主!” 林疏桐暗中观察,见翠莺虽然表面上惶恐,眼底却闪过一丝庆幸。 看来这丫头是担心功亏一篑,现在被留下,正好可以继续完成任务。 处理完翠莺的事,林墨珩又看向其他下人:“至于你们……” 话未说完,他突然身形一晃,扶住额头。 “爹爹?”林疏桐一惊。 林墨珩脸色煞白,额头上冒出汗珠:“不知怎的,突然头晕起来……”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爹爹!”林疏桐尖叫着扑上去。 整个王府顿时乱作一团。 下人们七手八脚地把林墨珩抬回卧室,管家急匆匆去请太医。 林疏桐跪在床边,握着父亲冰凉的手,心里又惊又疑。 爹爹怎么会突然晕倒? 但她很快镇定下来,小嘴一扁,放声大哭:“爹爹!您醒醒啊!不要吓桐儿!” 太医很快赶来了,是太医院院判周太医。 他仔细为林墨珩诊脉,又翻看眼皮,最后沉吟不语。 “周太医,爹爹怎么了?”林疏桐抽泣着问。 周太医面色凝重:“王爷这是急火攻心,加上旧伤未愈,导致昏迷。” 林疏桐一愣。 急火攻心?爹爹刚才明明还好好的。 “可是中毒?”她试探着问。 周太医连连摇头:“非也非也,王爷的脉象虽乱,却无中毒之象。依老夫看,就是急症。” 正说着,又有两位太医匆匆赶到。 他们是闻讯而来的太医院同僚。 三位太医轮流诊脉,最后得出一致结论:燕王患了急病,需要静养。 林疏桐的心沉了下去。一个太医可能误诊,三个太医都众口一词,这就不是误诊了。 她想起翠莺下的毒,想起爹爹晕倒前的症状,这分明是毒发的情形。 可这些太医,这些皇家御医,竟然集体隐瞒真相。 能够操纵整个太医院,让所有太医统一口径,这背后的势力,该有多么可怕? 林疏桐突然感到一阵寒意。 现在看来,对手远比她想象的强大。 …… 燕王府里乱成一锅粥。 燕王林墨珩昏迷三天不醒,这下可好,连宫里头那位都坐不住了。 “皇上驾到——” 这嗓子喊得燕王府上下魂儿都快飞了。 康乾帝领着一大帮人浩浩荡荡进来,打头的就是端王林墨璟一家子。 明面上是来探病,可端王那眼神,分明是来看热闹的。 林疏桐跪在人群最前头,小脸惨白惨白的。 这三天她几乎没怎么合眼,天天守在她爹爹床前,这会儿整个人都快站不稳了。 “都起来吧。”康乾帝摆摆手,眼神扫过那群太医的时候,冷得能冻死人。 “朕听说老五这病,你们到现在都没个说法?” 太医院院判噗通就跪下了,脑门子直冒汗:“陛下恕罪!燕王殿下这病症实在蹊跷,脉象紊乱,臣等实在查不出病因啊!” 康乾帝手里的茶碗“啪”就摔地上了,碎瓷片溅得到处都是。 “查不出来?朕养着你们这帮废物有什么用!”皇帝这回是真动了怒,脸上的笑模样全没了。 这时,端王林墨璟往前凑了半步,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皇兄息怒。要臣弟说,五弟这病来得突然,怕是有什么说不清的缘由。” 这话一出,屋里顿时安静了。 所有人的眼睛都偷偷往林疏桐那边瞟。 林疏桐跪在那儿,小手在袖子里攥得很紧。 她比谁都清楚,爹爹这是中毒了,可不是什么病。 但太医院集体装傻,这里头的水深得很。 端王见没人接话,更来劲了:“要臣弟说,有些孩子命里带煞,走到哪儿克到哪儿。当初在臣弟府上就是这样,各种晦气事发生。如今到了五弟这儿,又出这种事。” 这话分明是说林疏桐是个灾星,在端王府克兄弟姐妹,现在又来克燕王。 林疏桐气得浑身发抖。 今天这出戏,端王就是冲着她来的。 一来报复她离开端王府,二来想让所有人都觉得燕王昏迷是她克的,三来,最要紧的是不想让人查中毒的事。 小姑娘抬头看了看床上昏迷的爹爹,又看了看皇帝伯伯,心里突然灵光一闪。 既然不能说实话,那就借力打力吧。 “皇伯父……”林疏桐哇的一声哭出来,小身子一抽一抽的,看着可怜极了。 “疏桐知道自己是灾星,在端王府时爹爹就这么说,可疏桐真的不想克爹爹啊!” 她这一哭,倒把端王给哭懵了。 康乾帝皱了皱眉:“胡说!什么灾星不灾星的,朕怎么没听说过?” 林疏桐抹着眼泪,抽抽搭搭地说:“端王说的……说疏桐生来不祥,所以才不要疏桐的。现在燕王爹爹也病了,肯定又是疏桐克的……” 端王脸都绿了:“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 康乾帝脸色沉了下来。 他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更讨厌有人拿这个说事儿。 第18章狗皇帝真够毒的! 林疏桐见火候差不多了,又添了一把柴:“皇伯父,既然太医查不出病因,会不会是中邪了?要不请些道士来驱驱邪?” “胡闹!”康乾帝这回真动了怒,“朕的弟弟是朝廷亲王,怎么能信这些无稽之谈!” 他狠狠瞪了端王一眼:“还有你!堂堂端王,整日把灾星挂在嘴边,成何体统!” 端王吓得直接跪下了:“臣弟知罪!” 康乾帝看着底下瑟瑟发抖的林疏桐,语气缓和了一些:“丫头,你过来。” 林疏桐怯生生地走上前。 “今日朕就给你正名。从今往后,谁再敢说你是灾星,就是与朕过不去!” 这话就像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端王脸上。 他这么多年到处散布林疏桐是灾星的流言,这下全白费了。 “至于燕王的病……”康乾帝目光扫过那群太医,“朕再给你们三天时间。如果还查不出病因,太医院就可以换人了。” 说完这些,皇帝起身就走。 端王一家子赶紧跟着溜了,没有了刚才看热闹的得意劲儿。 人都走光了,林疏桐独自站在爹爹床前,心里却比刚才更凉了。 她刚才看得清清楚楚,当端王多嘴说“要不要请法师”时,皇帝脸上一闪而过的杀意。 而更可怕的是,她看见端王头顶上的死亡倒计时变了—— 原本是“坠马而亡”,现在变成了“悬梁自尽”,而且寿命只剩一年了。 就因为他多说了那句话? 林疏桐打了个寒颤。 这位总是笑呵呵的皇帝伯伯,原来是个笑面虎。 表面上宽厚,实则一句话就能要人的命。 “爹,您快醒醒吧……” 林疏桐看着爹爹苍白的脸,暗暗发誓:不管多难,她一定要查出真相,保住爹爹的性命。 在这吃人的京城里,她必须快点长大,学会戴着面具活下去。 雨越下越大,仿佛要把整个燕王府淹没一般。 …… 林墨珩醒过来那天,外头正下着毛毛雨。 林疏桐守在她爹床前打盹儿,忽然觉得手被轻轻捏了一下。 她一个激灵醒过来,就看见她爹睁着眼睛,虽然脸色还白着,但那眼神清亮亮的。 一点都不像刚昏睡三天的人。 “爹!”小姑娘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想扑上去又怕碰着她爹的伤口。 林墨珩虚弱地笑了笑,伸手摸摸女儿的头:“傻丫头,哭什么,爹这不是好好的?” 父女俩谁都没提“中毒”这回事。 可林疏桐给林墨珩喂水的时候,小声嘟囔了一句:“太医院那帮老头子,连个风寒都诊不明白。” 林墨珩眼神微动,接过水杯时轻轻捏了捏女儿的手:“诊不明白就诊不明白吧,爹这不好了吗?” 就这一句话,林疏桐就明白了。 她爹什么都知道,而且不想声张。 也是,能把手伸进燕王府下毒,还能让整个太医院集体装傻的人,得有多大势力? 说不定…… 林疏桐不敢往下想了。 林墨珩才躺了两天,就非要下床走动。 “爹,您再歇歇……”林疏桐急得直跺脚。 林墨珩却已经自己在穿外袍了:“歇什么歇,听说醉仙楼新来了个唱曲儿的,爹得去听听。” 他说这话时声音还挺大,像是故意要让外头的人听见似的。 等穿好衣服,他还特意对着镜子整理了半天,让自己看起来就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闲散王爷。 林疏桐看着她爹这副样子,突然就明白过来了。 她爹这是在演戏呢。 演给那个下毒的人看,告诉对方:我啥也不知道,就是个废物点心,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 果然,燕王病没好利索就跑去听曲儿的消息,当天就传进了宫里。 下午宫里就来人了,还是康乾帝身边的大太监亲自来的。 “王爷,皇上听说您大病初愈,特意赏了十坛西域进贡的葡萄美酒。”大太监笑呵呵地说,“皇上说了,知道您好这口,让您好好补补身子。” 十坛酒摆在那儿,红艳艳的坛子,看着就贵重。 可林疏桐心里咯噔一下。 她爹刚中过毒,身子虚着呢,这时候赏酒? 这哪是关怀,分明是试探! 要是她爹推辞不喝,就证明身体还没好利索,之前昏迷肯定有猫腻。 要是喝了,那身子肯定要受损。 这皇帝,真够毒的! 林墨珩却一副惊喜万分的样子,当场就让下人开了一坛:“皇兄真是懂我!快,拿碗来!” 酒坛一打开,香气四溢。 林墨珩接过酒碗,咕咚咕咚就喝了半碗下去,喝完了还抹抹嘴:“好酒!真是好酒啊!” 大太监笑眯眯地看着:“王爷慢点喝,这酒后劲大。” “怕什么!”林墨珩大手一挥,直接抱起酒坛子,“皇兄赏的酒,就是毒药我也得喝啊!” 这话半真半假,听得林疏桐心都揪起来了。 她看见她爹端着酒坛的手在微微发抖,额头上也冒出了汗,可脸上还堆着笑。 “爹……”林疏桐忍不住喊了一声。 林墨珩却朝她眨眨眼,示意她别说话,自己又灌了一大口:“回去告诉皇兄,臣弟谢谢他赏酒!这么好的酒,我得天天喝,顿顿喝!” 大太监又站了一会儿,看燕王确实面不改色地喝酒,这才满意地回宫复命去了。 等人一走,林墨珩手里的酒坛子差点掉地上。 林疏桐赶紧扶住她爹,发现他后背的衣裳都让冷汗湿透了。 “爹,您这是何苦?”林疏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林墨珩靠在女儿身上,虚弱地笑了笑:“傻孩子,不这样,咱们爷俩能活几天?” 他喘了口气,压低声音:“这京城里,多少人等着爹死?爹就得让他们觉得,爹就是个废物,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会。” 林疏桐扶着她爹坐下,心里又酸又疼。 她看得清清楚楚,刚才喝了一坛烈酒,爹爹头顶的生命值又掉了一小截。 可她知道,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不喝,可能马上就没命,喝了,至少还能多活几天。 就在这时,丫鬟进来禀报,说端王府派人送来些补品。 林墨珩冷笑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告诉他们,本王睡了。” 丫鬟退下后,林疏桐给她爹倒了杯热水:“端王一家子,还到处说我是祸害呢,指望您那什么之后,再收拾我。” 林墨珩喝了口水,眼神冷了下来:“一帮子没出息的东西!就知道搞内宅这点勾当。桐儿记住,在这京城里,真正的危险从来不在明面上。” 第19章气走了三位夫子 父女俩正说着,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管家来报,说是端王府世子的好友在外面闹事,说燕王府的树杈子伸过界,挡了他家的风水。 林墨珩一听,反而笑了:“瞧瞧,这就等不及了。” 他站起身,整了整衣袍,又变回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走,爹带你看看去。记住爹的话,在有些人面前,咱们越窝囊,活得越长久。” 林疏桐看着她爹摇摇晃晃地往外走,心里五味杂陈。 这场戏,还得继续演下去。 …… 燕王府这几天可热闹了,热闹得都快成京城里的笑话了。 就因为燕王十岁的小郡主林疏桐,在短短三天里,就气走了三位夫子。 头一位是位老秀才,听说还有些名望。 结果上课第一天,林疏桐就指着《千字文》问:“夫子,这书里的字怎么都长得一个样啊?能不能换个有图画的?” 老秀才胡子都气歪了,当场撂下一句“朽木不可雕也”,拂袖而去。 第二位是个年轻举人,想着小孩子家应该喜欢听故事,就从《三字经》讲起。 谁知林疏桐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还打起了小呼噜。 第三位更惨,是位女夫子,专门教闺秀读书的。 林疏桐不睡觉了,可整天追着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夫子,为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那您有才,是不是就不德了?” 得,又气走一个。 这事儿本来没传那么快,偏偏林疏桐自己派人到处说:“再去请夫子啊,来一个我气走一个!” 这话传到燕王林墨珩耳朵里,他正喝茶呢,差点一口喷出来。 “这丫头,搞什么名堂?”林墨珩揉着太阳穴,哭笑不得。 林疏桐心里清楚得很。 那天,她看着爹爹虽然醒了,可脸色还是不好,心里就跟猫抓似的难受。 太医院靠不住,请郎中又怕打草惊蛇,想救爹爹,只能自己学医术。 她偷偷问过系统,系统告诉她,积分可以兑换医术技能,可她现在的积分,连个药方都换不来。 赚积分! 这是林疏桐现在最着急的事。 而最快最稳定的赚积分方法,就是完成“每日陪爹爹读书的任务”。 可怎么让爹爹答应读书呢? 林疏桐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于是就有了气走三位夫子这出好戏。 “爹——”林疏桐蹭到林墨珩书房,小脸皱成一团,“那些夫子教得不好,要不……您亲自教我吧?” 林墨珩挑眉看着女儿:“你呀你,把夫子都气跑了,现在倒赖夫子教得不好?” “他们就是教得不好嘛!”林疏桐拽着爹爹的袖子撒娇,“爹您最厉害了,您教我,我保证好好学!” 看着女儿狡黠的眼神,林墨珩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丫头,怕是故意的? 他心里一动,面上却装作为难:“爹整天忙得很,哪有空教你?” “您哪里忙了?”林疏桐眨巴着眼睛,“您不是天天去听曲儿喝茶吗?” 林墨珩被女儿噎得没话说,只好假装生气:“胡说!爹那是体察民情!” 父女俩讨价还价半天,最后林墨珩“勉强”答应了。 第二天开始,燕王亲自教女儿读书的消息就传开了。 京城里说什么的都有,最多的还是笑话燕王惯孩子没边儿。 “听说没?燕王家那个灾星,把夫子都气跑了,现在燕王自己教呢!” “可不是嘛,要我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读什么书啊……” 这些话传到端王府,可把端王乐坏了。 “看看!看看!”端王对小儿子林淮钦说,“我就说那丫头是个不成器的,在咱们府上是这样,去了燕王府还是这样!” 林淮钦也笑:“爹爹说的是。要我说,还是雪蘅妹妹争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才是咱们端王府的体面。” 提到林雪蘅,端王更得意了:“那是!雪蘅可是要在大场合露脸的。听说太后寿宴快到了,到时候让雪蘅好生准备,定能一鸣惊人。” 父子俩越说越高兴,仿佛已经看到林雪蘅在太后寿宴上出尽风头,而林疏桐出尽洋相的场景。 此时的燕王府书房里。 “爹,您看这个!”林疏桐献宝似的拿出一本书。 林墨珩接过来一看,眼睛顿时直了。 这哪是什么启蒙读物,分明是一本机关图,上面画着各种精妙的兵器构造。 “这书你从哪来的?”林墨珩惊得声音都变了。 林疏桐眨眨眼:“就……路边上捡的啊。跟上次那本一样,都是捡的。” 父女俩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林墨珩想起女儿之前“捡”到的那本兵书,再加上这本机关图,这要是结合起来,能造出多少利国利民的好东西? 他深深看了女儿一眼。 “好,爹教你。” 林墨珩压下心中的激动,认真讲解起来。 让他惊讶的是,之前那个“气走夫子”的笨女儿不见了,眼前的林疏桐听得十分专注,时不时还能提出些好问题。 “爹,这个机括这里是不是可以改一下?” “如果在这里加个弹簧,是不是能射得更远?” 林墨珩越教越惊讶,这哪是启蒙,分明是在研讨高深的机关术! 而林疏桐的脑子里,系统提示音不断响起: “每日读书任务完成,积分+10!” “领悟机关术精髓,积分+50!” “与燕王研讨学术,积分+30!” 听着积分哗哗上涨的声音,林疏桐心里乐开了花。 照这个速度,很快她就能兑换医术技能了! 父女俩一个教得认真,一个学得投入。 “爹,”林疏桐突然抬头,眼睛亮晶晶的,“等我把这本书学透了,能不能再‘捡’本医书来看看?” 林墨珩手一顿,看着女儿认真的小脸,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头:“好,你想看什么,爹都教你。” 太后寿宴?才女比拼? 林疏桐嘴角微微上扬。到时候,谁看谁的笑话,还不一定呢。 …… 这天一大早,燕王府门房急匆匆来报,说是穆老夫人来了。 林疏桐正在院子里练字,一听这名字,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纸上。 穆老夫人? 她那个所谓的“外祖母”? 前世,那个总是端着架子的老太太,看她的眼神从来没有半分慈爱,只有嫌弃和厌恶。 最让林疏桐心寒的是,有一次遇到刺客,这位“外祖母”竟一把将她推出去挡箭! “郡主?”丫鬟见林疏桐脸色发白,担心地问,“您是不是不舒服?要不奴婢去回了,就说您身子不适?” 第20章父女俩怒怼外祖母 “不必。”林疏桐深吸一口气,捡起笔,“先请老夫人到花厅用茶,我稍后就到。” 她倒要看看,这位从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外祖母”,今日登门究竟是为了什么来的。 花厅里,穆老夫人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地喝着。 见林疏桐进来,她放下茶杯,脸上挤出一丝假笑: “桐儿,快来让外祖母瞧瞧。这么久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林疏桐站在原地没动,淡淡地说:“这位老夫人怕是认错人了。我是燕王的女儿,我爹就我一个孩子,我没有娘,自然也没有外祖母。” 穆老夫人脸上的笑僵住了:“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胡话!我是你的亲外祖母啊!” “哦?”林疏桐歪着头,装傻,“可我怎么记得,端王妃的女儿是林雪蘅呢?您要是想认外孙女,该去端王府才对。” “桐儿,外祖母知道你在燕王府过得不容易。”穆老夫人一愕,随即换上一副心疼的表情,“一个姑娘家,没个长辈教导怎么行?不如跟外祖母回临安去,外祖母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林疏桐心里冷笑。 前世她多么渴望亲情,可换来的只有利用和伤害。 这一世,她早就看透了这些虚伪的嘴脸。 “老夫人真是说笑了。”林疏桐语气平静,“我在自己家里,有爹爹疼爱,过得很好。倒是您,既然这么喜欢照顾外孙女,怎么不把林雪蘅接去临安教养呢?” 穆老夫人被问得一怔,脱口而出:“雪蘅那孩子懂事听话,在端王府好好的,何必折腾……” 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说错话了。 林疏桐笑了,笑容里带着讥讽:“原来如此。您不是想要外孙女,是想要个听话懂事的傀儡。可惜啊,我林疏桐天生反骨,怕是学不会‘听话’二字。” “你!”穆老夫人气得脸色发青,“我好心好意为你打算,你这般不识好歹!果然是没娘教的孩子,一点规矩都不懂!” “谁说本王的女儿没规矩?”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燕王林墨珩大步走进花厅,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爹!”林疏桐眼睛一亮,像只小鸟似的扑进父亲怀里。 林墨珩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背,抬眼看向穆老夫人,目光如刀:“穆老夫人,本王如果没记错,桐儿已经过继到本王的名下,与端王府再无瓜葛。您今日登门,是以什么身份来指手画脚?” 穆老夫人被燕王的气势震慑,支支吾吾:“王爷误会了,老身只是心疼外孙女……” “外孙女?”林墨珩冷笑,“桐儿说得对,她是本王的女儿,与你们穆家有什么关系?与端王府又有什么关系?” 他上前一步,将女儿护在身后。 “本王今日把话放在这儿:桐儿是燕王府的郡主,不需要任何人来教她规矩。如果有人觉得本王教得不好,大可以不来往。但如果有人敢打她的主意……” 林墨珩顿了顿,目光扫过穆老夫人惨白的脸:“就别怪本王不讲情面。” 穆老夫人哪里受过这种气? 可面对燕王的威压,她却一个字也不敢反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王爷这话说的,老身到底是桐儿的外祖母,血脉亲情哪是说断就能断的?”穆老夫人拿着帕子擦擦眼角,“老身只是想着好久没见,带她回临安住些日子,好好疼一疼她……” “临安?”林墨珩嗤笑一声,“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也配让本王的闺女去受苦?” 穆老夫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临安是鱼米之乡,怎么就成了鸟不拉屎的地方? “爹,临安很远吗?”林疏桐配合地仰起小脸问。 “远着呢,路上吃不好睡不好的,爹可舍不得。”林墨珩捏捏女儿的小鼻子,转头对穆老夫人时立刻换了副面孔,“老夫人要是真疼孩子,就该知道孩子离不开爹。” 穆老夫人强压着火气,退了一步:“既然王爷舍不得桐儿远行,那明日端王府摆家宴,让桐儿过去认认亲戚总行吧?她舅舅姨母们,可都惦记着她呢。” “啧,老夫人这记性真是不行了。”林墨珩翘起二郎腿,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女儿的辫子,“本王刚才说了,桐儿是本王的闺女,跟端王府没关系。您要是想认亲,出门右转,端王府又不远。” 穆老夫人脸上的假笑终于挂不住了:“王爷这是要彻底断了桐儿与亲娘家的联系?就不怕外人说您不近人情?” “放他娘的屁!”林墨珩突然一拍桌子,把穆老夫人吓得一哆嗦,“本王的闺女,轮得到外人说三道四?再说了,当初是哪个龟孙子到处说桐儿是灾星,恨不得把她扔出去的?现在倒装起好人来了!” 穆老夫人目瞪口呆。 她印象中的燕王虽然荒唐,可到底是皇室子弟,怎么说起话来跟市井泼皮似的? 林疏桐扯扯爹爹的袖子,小声道:“爹,皇伯父说过,谁再说我是灾星就是与他对着干。外祖母这么说,是不是也不把皇伯父放在眼里啊?” 穆老夫人听了这话,脸色顿时白了! “还有啊,”林疏桐转向穆老夫人,一脸天真,“外祖母总说疼我,可怎么不见您疼雪蘅姐姐呢?是不是因为我不够孝顺?可是夫子教过,孝道就是要在父母膝下尽孝。我要是跟您走了,爹爹一个人多孤单啊!” 穆老夫人被问得哑口无言。 “桐儿,外祖母是真心为你好……”穆老夫人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为我好?”林疏桐忽然收起天真的表情,看着穆老夫人的眼睛,“外祖母,我娘要是还在,她会愿意看着您这样逼我吗?” 穆老夫人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墨珩冷笑一声,抱起女儿:“行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老夫人请回吧。以后要是想桐儿了,递帖子来王府见一面无妨,但要是再打什么歪主意……” 他没把话说完,但眼神里的警告让穆老夫人不寒而栗。 “来人,送客!” 穆老夫人灰头土脸地走了,连句告辞的话都没说。 她一走,林疏桐就搂着爹爹的脖子咯咯笑起来:“爹,您刚才骂人真难听!” 林墨珩挑眉:“难听是难听,管用就行。对付这种老狐狸,讲道理没用,就得来横的。” 第21章必须好好管教 父女俩笑作一团。 笑够了,林疏桐靠在爹爹肩上,小声说:“爹,其实我刚才有点害怕。” “怕什么?”林墨珩摸摸女儿的头,“有爹在,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动你一根汗毛。” “不是怕她,”林疏桐摇摇头,“是怕万一有一天,爹不要我了怎么办?” 林墨珩心一疼,把女儿搂得更紧:“傻丫头,爹就是不要这王爷的爵位,也不会不要你。咱们爷俩,这辈子都是最亲的人。” …… 穆老夫人回到端王府时,天已经擦黑了。 她铁青着一张脸,连丫鬟递上的茶都没接,直接瘫坐在太师椅上。 胸口堵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外祖母,您这是怎么了?”林雪蘅赶忙上前,轻轻为穆老夫人揉着肩膀,“妹妹她……不肯跟您回来么?” 这话像是一把刀子,直插穆老夫人的心窝。 她闭上眼,长长叹了口气:“别提那个小白眼狼了!她现在是燕王府的千金小姐,眼里哪还有我这个外祖母?” 林雪蘅眼底闪过一丝冷笑,但很快又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疏桐妹妹也太不懂事了。外祖母您大老远亲自去接她,她竟然……唉,想必是燕王叔教了她些什么,不然妹妹从前最是乖巧懂事的。” “可不是嘛!”穆昭刚从外面回来,听见这话,顿时火冒三丈。 “我早就说过,二姐就不该生这个丫头!生下来就是个祸害!现在可好,认了别人做爹,连自家外祖母都不认了!” 坐在一旁的黎氏听见了,忍不住皱了皱眉。她悄悄看了一眼婆婆,见穆老夫人虽然没有说话,但紧抿的嘴唇,显示她也是赞同的。 “娘,您别往心里去。”黎氏轻声劝道,“疏桐那孩子还小,在燕王府住着,难免受些影响。” “小?雪蘅不比她大多少,怎么就这么懂事?”穆昭打断妻子的话,怒气未消,“要我说,就是燕王林墨珩故意教唆的!他这是存心跟咱们端王府过不去!” 穆老夫人终于睁开眼,眼里满是怨恨:“昭儿说得对。疏桐那孩子从前虽说不算聪明,可对老身还算孝顺。这才去燕王府几天,就变得如此绝情!一定是林墨珩那个莽夫教坏了她!” 她越说越气,猛地一拍桌子:“明日老身就进宫求见太后,请太后娘娘为老身做主!我们端王府的血脉,不能让他燕王府如此糟践!” 林雪蘅心中暗喜。 她巴不得林疏桐被接回来,送到临安老家受磋磨。 到时候天高皇帝远,有的是法子整治那个碍眼的丫头。 “外祖母说的是。”林雪蘅柔声道,“妹妹年纪小,如果长此以往,被燕王叔教坏了,将来可如何是好?还是早些接回来的好。” 黎氏看着这一家子人个个对一个小丫头咬牙切齿,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见过林疏桐几次,那孩子怯生生的,看着就让人心疼。 如今有了燕王疼爱,本来是好事,怎么到了他们嘴里,却成了罪过? 可是在这个家里,她人微言轻,实在不方便多说什么。 晚膳时分,气氛依旧凝重。 穆老夫人几乎没动筷子,穆昭也吃得心不在焉。 只有林雪蘅细心伺候着老夫人用饭,一副乖巧的模样。 饭后,各自回房。 穆昭一进门就愤愤道:“这个林疏桐,必须好好管教!再让她在燕王府待下去,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笑话来!” 黎氏为他宽衣,轻声劝道:“夫君何必动这么大的气?疏桐那孩子,说到底也是姐姐的亲生骨肉,如今在燕王府有人疼爱,也是一件好事……” “你懂什么!”穆昭不耐烦地打断她,“端王府与燕王府向来不和,如今她认贼作父,传出去,我们穆家的脸往哪搁?” 黎氏低下头,不再说话。 穆昭继续道:“再说了,咱们穆家今后的前程,全依靠姐夫。雪蘅将来是要做人上人的,咱们得好好安抚她,绝对不能因为疏桐的事,让她对咱们有意见。” 他看向黎氏,语气严肃:“你平日多让着点雪蘅,也让咱们的两个儿子多与她亲近。将来雪蘅嫁个如意郎君,少不了咱们的好处。” 黎氏心中苦笑。 她怎么会不知道丈夫的打算? 穆家虽然是端王妃的娘家,但自从端王妃去世后,地位早已大不如前。 如今全指着林雪蘅这个外孙女,将来能提拔穆家一把。 “妾身知道了。”黎氏轻声应下,“只是疏桐那孩子实在可怜,那么小就没了娘,爹又不疼爱她。”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穆昭冷冷道,“她如果识相,乖乖跟母亲回来,送去临安,将来找个人家嫁了,也算是个好归宿。如今这么不知好歹,就别怪咱们不客气!” 黎氏不说话,只是默默收拾着衣物。 她想起自己刚嫁入穆家时,也曾天真烂漫,可这些年看尽了人间冷暖,早已心灰意冷。 另一边,林雪蘅正在房中对着铜镜卸妆。 镜中的少女眉眼精致,嘴角却带着一丝冷笑。 “林疏桐啊林疏桐,你以为认了燕王做爹,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她喃喃自语,“明日外祖母进宫,看太后娘娘不把你抓回来!到时候送去临安,有你好受的!” 她小心地取下一对翡翠耳环,这是端王前些日子赏的,说是宫里的贡品。 想起端王对自己的独宠,林雪蘅就十分得意。 …… 第二天一大早,穆老夫人就穿戴整齐,递牌子求见太后。 宫里传来消息,太后准了。 慈宁宫里。 穆老夫人一进去就扑通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起来: “太后娘娘要给老身做主啊!老身那苦命的女儿堇雯走得早,就留下这么一点血脉。如今老身想接外孙女来住几日,燕王百般阻挠。疏桐那孩子,如今连外祖母都不认了,定是有人在背后教唆啊……” 太后捻着佛珠,眉头微皱:“竟有这种事?燕王不像是不讲理的人。” “老身岂敢欺瞒太后?”穆老夫人哭得更伤心了,“老身年纪大了,不过是想与外孙女享享天伦之乐,谁知燕王竟说我们端王府不配教养疏桐……” 这话半真半假,太后听着,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她想起早逝的端王妃,又看看眼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老妇人,终于还是心软了。 “罢了,既然你这么思念外孙女,哀家就下一道旨意,让疏桐那孩子去端王府住几日便是。” 穆老夫人喜出望外,连连叩头谢恩。 第22章莫不是不回来了? 与此同时,京城里突然传起了风言风语。 茶楼酒肆里,到处都有人在议论: “听说了吗?燕王府那个小郡主,连自己外祖母都不认了!” “真是造孽啊,穆老夫人多慈祥一个人,昨天亲自去接,竟被赶了出来!” “要我说,就是燕王教坏的。自己是个莽夫,连带着把女儿也教得六亲不认……” 这些流言蜚语像长了翅膀,很快就传遍了京城每个角落。 燕王林墨珩这天正好在街上闲逛,听到两个书生模样的人在茶馆外议论,说什么“小郡主忘恩负义,冷血无情”,顿时火冒三丈,上前一把揪住那书生的衣领: “混账东西!谁准你们诋毁本王的女儿?” 那书生吓得面如土色,结结巴巴道:“王、王爷恕罪……小的也是听别人说的……” “听谁说的?今日不说清楚,休怪本王不客气!”林墨珩怒目圆睁,一副要打人的架势。 幸好管家及时赶到,好说歹说才把燕王劝住。 回府的路上,管家忧心忡忡: “王爷,您这么冲动,岂不是正中他人下怀?现在满京城都在传您教唆郡主不认亲,您这一动手,更坐实了那些谣言啊!” 林墨珩怒气未消:“本王行得端坐得正,怕他们干什么!” “王爷自然不怕,可郡主年纪还小,这些污名如果坐实了,将来可如何是好?”管家一语点醒梦中人。 林墨珩顿时沉默了。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却不能不顾及女儿。 就在这时,林疏桐正在花园里喂鱼,突然脑中“叮”的一声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紧急任务发布:请在三天内为父亲林墨珩改善名声,消除当前舆论危机。】 【任务奖励:绝世医书一本,积分+6】 【任务惩罚:将导致“拯救纨绔爹爹”主线任务失败】 林疏桐小手一抖,鱼食全都撒进了池子里。 她这才意识到,最近对爹爹太过宽容,竟然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看来得重新管教爹爹了。”小丫头握紧拳头,暗自下定决心。 傍晚时分,太后的旨意到了燕王府,命林疏桐即日起前往端王府小住。 林墨珩当场就要发作,却被一只小手拉住了衣袖。 “爹爹,疏桐愿意去。”林疏桐仰着小脸,眼神坚定。 “不可以!穆家还有那个死端王,分明是不怀好意!”林墨珩果断拒绝。 林疏桐却仍要坚持:“疏桐知道外祖母是想念疏桐了。爹爹如果不放心,明日再来看疏桐便是。” 她朝父亲眨眨眼,暗示自己有打算。 林墨珩虽然不解,但见女儿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就安心了一些。 “可是桐儿,那些谣言……”林墨珩眉头紧锁。 “清者自清。”林疏桐说得一本正经,那老气横秋的模样,把一屋子人都逗笑了。 最终,在林疏桐的坚持下,燕王勉强同意了。 林疏桐这次去端王府,表面上是顺从太后的旨意,实则是要为爹爹挽回名声争取时间和机会。 “系统,我一定会完成任务的。”她在心中默默发誓。 林墨珩看着女儿指挥丫鬟收拾行李,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 眼见箱笼一个个被搬上车,他终于忍不住开口: “桐儿,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莫不是不回来了?” 声音里透着委屈。 林疏桐正色道:“爹爹想哪儿去了?外祖母府上规矩多,女儿总不能失了礼数,给爹爹丢脸。” 她故意提高嗓门,让院里的太监也能听见。 果然,前来接人的太监闻言,露出满意的神色。 林墨珩却像个孩子似的缠着问:“那说好了,爹爹明天就去看你。是明天一早?还是子时一过就去?” “爹爹!”林疏桐哭笑不得,“哪有人子时登门做客的?您好好睡一觉,用过早膳再来。” 她悄悄扯了扯父亲的衣袖,低声道:“爹爹放心,疏桐有分寸。您明日来,正好帮疏桐撑腰。” 林墨珩这才点头,非要亲自送行。 最后还是太监和林疏桐一起劝住,怕他脾气上来,在路上就跟端王府的人起冲突。 马车启动,林疏桐从车窗探出头,朝父亲甜甜一笑。 这一笑,让林墨珩的心都化了,也让他更加坐立不安。 “王爷,进屋等吧。”管家劝道。 “不,我就在这儿等。”燕王一屁股坐在门槛上,眼巴巴望着女儿离去的方向,“万一桐儿受委屈,我得第一时间去接她。” 管家无奈摇头,这哪是威风凛凛的燕王,分明是个离不开女儿的女儿奴。 端王府这边,马车刚进二门,气氛就变了。 端王林墨璟冷笑着打量林疏桐:“哟,这不是燕王府的金枝玉叶吗?肯屈尊来我们这小庙了?” 世子林淮舟和二公子林淮钦一左一右站着,冷嘲热讽: “妹妹在燕王府住惯了,怕是看不上我们这破地方了。” “听说连外祖母都不认了,现在怎么又肯来了?” 林雪蘅笑盈盈上前,亲热地拉住林疏桐的手:“妹妹别听他们胡说。你的院子我一直留着,日日派人打扫,就盼着你回来呢。” 她特意加重“你的院子”几个字,眼神闪烁。 穆老夫人站在一旁:“既然来了,就在这里住下。外祖母不会亏待你,但你也要懂事些。” 林疏桐抽回手,平静地说道:“姐姐记错了吧?我从前住的院子,可不是这个方向。” 林雪蘅笑容一僵:“妹妹年纪小,怕是记不清了。就是东边那个院子,我亲自给你布置的。” “姐姐说的是挨着茅厕的那个小院吗?”林疏桐歪着头,天真无邪地问,“我记得院里有棵大槐树,夏天知了叫得可吵了。” 林雪蘅脸色大变。 穆老夫人皱眉:“雪蘅,怎么回事?” “外祖母,妹妹定是记错了……”林雪蘅打哈哈道。 林疏桐却不给她狡辩的机会,径直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那是一条通往下人们用的茅厕的小路,越走越偏僻。 “疏桐,别胡闹!”端王呵斥道。 但小丫头脚步不停,众人只好跟上。 终于,在一排低矮的房屋前,她停下脚步。 这是一间极其简陋的屋子,墙皮剥落,窗纸破烂,比茅厕好不到哪去。 “就是这里。”林疏桐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穆老夫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怎么可能?” 第23章大清早哪来的鸡叫 林雪蘅急忙道:“妹妹一定是记错了!这分明是堆放杂物的屋子……” 话音未落,林疏桐已经走进屋内,轻车熟路地走到一个旧木柜前。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她费力地推开柜子,露出后面的墙。 墙上,用稚嫩的笔迹刻着几行小字: “三月十七,想娘亲。” “四月二十,姐姐推我,膝盖好疼。” “五月初三,爹爹什么时候来接我……” 字迹歪歪扭扭。 林雪蘅面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端王父子也哑口无言。穆老夫人颤抖着手抚摸那些字迹,老泪纵横。 她想起女儿去世后,自己沉浸在悲痛中,对外孙女不闻不问。 却没想到,孩子在这间破屋里受了这么多委屈。 “外祖母明鉴,当初让妹妹住这里,实在是她太调皮了。”林雪蘅急忙辩解,“父王也是想让她长个记性,才暂时安排在这里住几天的。” 她边说边给端王使眼色。 端王会意,立马板起脸道:“没错!这丫头当初把雪蘅推下水,要不是发现得早,差点闹出人命!小小年纪如此狠毒,不严加管教怎么行!” 林疏桐心里冷笑,面上却乖巧地低下头:“是疏桐不懂事,给王府添麻烦了。” 这话听着是认错,可听在外人耳朵里,反而像是在控诉。 黎氏站在人群后,欲言又止。 她看得出来这其中必有蹊跷,可自己一个媳妇,哪有说话的份? 穆老夫人环顾四周,又看看低头不语的林疏桐,心里五味杂陈。 她愿意相信林雪蘅,可墙上的字迹做不了假。 最后,只能叹气道: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疏桐既然回来了,以后好好教养便是。” 林疏桐也不争辩,乖乖跟着众人去了安排的新院子。 这一晚,林疏桐睡得并不踏实。 天刚蒙蒙亮,她就听见院里有动静。 原来是穆老夫人特意派了嬷嬷来,要教导她用早膳的规矩。 餐桌上,穆老夫人皱着眉头看外孙女拿筷子的姿势: “手要这样……对,小指收起来……哎呦,怎么又错了!” “喝汤不能出声!大家闺秀要斯文!” “嘴角沾到东西了,快擦擦!” 林疏桐心里冷笑,索性放开了表演。 她故意把粥喝得呼噜响,筷子碰得碗叮当乱响,还“不小心”把菜掉在桌子上。 穆老夫人看得血压飙升:“你这孩子,在燕王府都学了些什么?一点规矩都没有!” 林雪蘅在一旁幸灾乐祸,假惺惺地劝道:“外祖母别生气,妹妹还小,慢慢教就是了。” 林疏桐注意到,坐在对面的黎氏几次想开口,都被舅舅穆昭用眼神制止了。 更让她诧异的是,她清晰地看到黎氏头顶浮现着一行字: 【死亡倒计时:179天12时33分】 【死因:中毒而死】 这和她前世记忆中的“病死”完全不同! 林疏桐握筷子的手紧了紧。 舅母才二十多岁,温柔善良,到底会遭遇什么,竟会在半年后被毒杀? 她正出神,穆老夫人又训斥道:“发什么呆?吃饭要专心!” “是,外祖母。”林疏桐垂下眼,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既然看到了,她就不能眼睁睁看着舅母遇害。 与此同时,燕王府的门槛上,林墨珩顶着两个黑眼圈,一动不动地坐了一夜。 “王爷,进屋用点早膳吧?”管家第五次来劝。 “不吃!万一桐儿在那边受欺负,我得随时准备去救她!”燕王梗着脖子,活像个闹脾气的孩子。 其实他心里门儿清,女儿肯定有她的打算。 可明白归明白,担心归担心。 一想到宝贝闺女在端王府那个狼窝里,他就坐立难安。 好不容易熬到天边泛白,林墨珩“噌”地站起来:“更衣!本王要去接女儿!” “王爷,这才卯时……” 管家话没说完,就被燕王瞪了回去。 梳洗更衣后,林墨珩特意挑了身最威风的朝服,还让人从厨房拎了只最精神的大公鸡。 “王爷,您这是……”管家一脸茫然。 “给桐儿补身子!”燕王说得理直气壮,眼里却闪着狡黠的光。 辰时不到,燕王的马车就停在了端王府门前。 不等通报,林墨珩拎着扑腾的大公鸡就往府里闯: “桐儿!爹来看你了!” “穆老夫人,本王特意带了只老母鸡给桐儿补身子!” 那大公鸡被拎得难受,扯着嗓子“喔喔喔”地叫起来,声音洪亮得半个府都能听见。 端王府众人还在睡梦中,被这突如其来的鸡叫和喊声吵醒,一个个睡眼惺忪地爬起来。 “怎么回事?哪来的鸡叫?” “好像是燕王来了……” 林墨珩才不管这些,拎着鸡在院子里横冲直撞,故意把鸡毛抖得到处都是。 那公鸡受到惊吓,叫得更起劲了。 林墨珩抱着公鸡,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林疏桐的院子。 一看女儿住的地方还算整洁,他稍稍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就察觉出不对劲来。 林疏桐站在房门口,低着头,小手紧紧攥着衣角。 这模样,跟她平时活泼的样子判若两人。 “桐儿,抬起头让爹看看。”林墨珩心里咯噔一下。 小丫头磨磨蹭蹭地抬起头,这一抬,可把燕王给吓坏了。 只见她两边脸颊肿得老高,红彤彤的,活像塞了两个大馒头! “这是怎么回事?!”林墨珩声音都变调了,手里的公鸡吓得扑腾起来。 旁边一个嬷嬷赶紧解释:“王爷息怒,郡主这是昨晚睡觉压的……” “放屁!”林墨珩一脚踹翻旁边的花盆,泥土溅了那嬷嬷一身,“你当本王是三岁小孩?这分明是让人打的!” 他一把抱起女儿,心疼得手都在抖:“告诉爹,谁干的?是不是端王府的人欺负你了?” 林疏桐把小脸埋在他肩上,抽抽搭搭地不说话,这模样,比直接告状还让人心疼。 “好个端王府!好个外祖家!”林墨珩双眼喷火,转身就往外冲,“林墨璟!给老子滚出来!” 他这一吼,整个端王府都惊动了。端王林墨璟刚被鸡叫声吵醒,正一肚子火,披着衣服出来就骂: “林墨珩!你大早上发什么疯?!” “我发疯?”燕王把女儿轻轻放在廊下的石凳上,转身一把揪住端王的衣领,“你看看!看看我女儿的脸!这就是你们说的好好照料?” 端王定睛一看,也吓了一跳。林疏桐那脸肿得确实吓人,可他确实不知情啊! 第24章脸肿了但是任务完成 “这、这怎么回事?”林墨璟扭头问赶来的穆老夫人。 穆老夫人也懵了:“老身也不知道啊,昨晚还好好的……” “装!继续装!”林墨珩气得浑身发抖,“今日非得找太后评评理不可!你们强行接走我女儿,就是这么对待的?” 他一手拉起林疏桐,一手又要去拽端王。 端王赶紧后退: “你血口喷人!说不定是这孩子自己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话没说完,林墨珩怀里的大公鸡突然受惊,扑棱着翅膀挣脱出来,直扑端王的脸! “喔喔喔——” “啊!滚开!” 那公鸡也是神勇,对着端王的脸又抓又挠,最后还在他头顶上拉了泡稀屎,这才得意洋洋地跳开。 端王又疼又恶心,狼狈不堪。 围观的仆役想笑又不敢笑,个个憋得脸红。 “林墨珩!你纵鸡行凶!”端王气急败坏。 燕王一脸无辜:“这畜生自己跑的,关本王什么事?不过正好,咱们这就进宫,让太后看看,你们端王府是怎么对待我的宝贝女儿的!” 说完,他拉着女儿就往外走。端王府的人想拦,可看着燕王那要吃人的模样,谁也不敢真上前。 最绝的是,林墨珩一边走一边嚷嚷:“大家都来看看啊!端王府强行掳走我女儿,不到一天就给打成这样,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一嚷嚷,把街坊四邻都引来了。 众人一看林疏桐那肿成猪头的小脸,再看端王头顶鸡屎的狼狈样子,顿时议论纷纷: “哎呀,小郡主这脸……” “难怪燕王当初不肯放人,原来早知道端王府不是好地方!” “啧啧,亲女儿都能下这个狠手……” 舆论风向一下子就转了。 先前还说燕王不近人情的,现在都夸他有先见之明。 林墨珩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一边高声控诉,一边偷偷朝女儿眨眨眼。 林疏桐会意,把脸埋得更深了,肩膀一耸一耸的,看着就像在哭。 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她脸肿,为的就是今天这出戏。 没想到爹爹这么配合,还带了只神助攻的大公鸡。 父女俩一个嚎啕,一个哭泣,在众目睽睽之下,硬是把端王拖出了府门。 端王顶着满脑袋的鸡屎,有口难辩,差点气晕过去。 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明明是自己占理的事,怎么就让林墨珩闹成了这样? 林疏桐被爹爹抱在怀里,正往皇宫去,脑子里突然“叮”的一声响。 【任务完成:成功为燕王挽回声誉】 【奖励发放:绝世医书(已转化为医学知识),积分+6】 【当前积分:6点,可兑换一级医术】 小丫头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心里默念:“兑换一级医术!” 霎时间,无数医学知识涌进脑海。 她立刻明白了,自己的肿脸是因为花生过敏引起的,昨晚上用膳时,那道点心馅里确实有花生酱。 正想着,世子林淮舟趁机凑近,假意关心实则用力捏住她的肩膀,低声道:“死丫头,敢去向太后告状?” 要是以前,林疏桐肯定疼得叫出声了。 可现在她小手一翻,准确掐住林淮舟手腕上的穴道。 “哎哟!”林淮舟吃痛松手,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妹妹。 林疏桐心里美滋滋的。 这才一级医术就有这般效果,要是以后积分多了,学到更厉害的医术,说不定真能解了爹爹身上的毒! 想到这里,她更坚定了要好好完成系统任务的决心。 这边,林墨珩拖着兄长一路高歌猛进……不,是一路高声控诉: “各位乡亲评评理啊!端王府强行掳走我女儿,不到一天就打成这样!” “我这当爹的心疼啊!亲外孙女都能下这狠手!” 老百姓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看见小郡主肿成猪头的脸,再看看端王头顶的鸡屎,议论纷纷: “造孽哦,这么小的孩子也下得去手!” “难怪燕王当初不肯放人,原来早知道端王府不是好东西!” “瞧把王爷气的,换我我也急啊!” 慈宁宫里,太后刚用过早膳,正喝着茶,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 还没等宫女禀报,兄弟俩就拉扯着进来了。 “成何体统!”太后一拍桌子,正要发火,突然闻到一股异味,“什么味儿这么冲?” 林墨珩立刻松开兄长,抱着女儿跳开三步远,一脸无辜:“二哥身上不知怎的沾了鸡粪,臣弟也劝他换身衣裳再来,可他非要急着见您。” 这变脸速度,把所有人都看呆了。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燕王,此刻乖巧得像个受气包。 太后皱眉掩鼻:“墨璟,你这是……” “母后明鉴!”林墨珩抢着说道,“您看看桐儿的脸!昨日还好好的,在端王府住了一晚就变成这样!儿臣就这么一个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他说着还真挤出两滴眼泪。太后这才注意到林疏桐肿得老高的脸,吓了一跳: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穆老夫人等人也赶到了,一进门就跪倒在地。 穆老夫人急着撇清关系: “太后明鉴,疏桐这孩子顽劣,一定是她自己偷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放屁!”林墨珩立刻炸毛,“你的意思是我女儿自己把自己搞成这样的?” 太后脸色也不太好看了:“穆老夫人,疏桐是郡主,你这意思是郡主愚钝无知?” 穆老夫人这才意识到说错了话,连连磕头:“老身不敢!老身只是……” “只是什么?”太后冷冷道,“皇帝让哀家好好照看这两个孩子,如今在你们端王府住了一晚就变成这样,你们作何解释?” 林墨璟急着辩解:“母后,儿臣确实不知情啊!今早一起床就这样了……” “你当然不知情!”林墨珩打断他,“你眼里哪有这个女儿?要不是我今早去看望,还不知道桐儿被欺负成什么样!” 兄弟俩又吵作一团。太后被吵得头疼,正要发火,却见林疏桐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 小丫头肿着脸,眼泪汪汪却强忍着不哭,那模样任谁看了都心疼。 太后心一软,柔声道: “好孩子,别怕,跟皇祖母说实话,这脸是怎么弄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小丫头身上。 端王府的人拼命使眼色,林墨珩则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女儿。 林疏桐深吸一口气,知道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开始。 第25章从小对花生过敏 太医收回搭在林疏桐腕上的手,捋了捋花白的胡须,面向太后躬身回话:“回太后,这位小姐乃过敏之症,并非殴伤所致。” 此话一出,站在一旁的林墨璟眼角眉梢立刻爬上几分压不住的得意。 他瞥了一眼林墨珩,朝着太后的方向又拱了拱手:“太后您看,儿臣就说嘛,端王府上下岂会做这种事?太医都确诊了,是她自己过敏,可赖不到我们头上。” 殿内一时有些安静,只有林疏桐偶尔吸鼻子的细微声响。 她半张脸肿得老高,原本清亮的眼睛也眯成缝,看着确实可怜。 太后看着她那副模样,又听了端王这番话,眉头蹙了一下。 就在这时,林墨珩忽然上前一步,声音低沉:“过敏?桐儿,你告诉爹爹,是不是不小心吃了花生?” 林疏桐抬起眼睛望着父亲,小嘴瘪了瘪,带着浓重的鼻音:“嗯,晚膳有一道点心,甜甜的……我,我吃了一口,才知道里面掺了花生碎……” “林墨璟!”燕王猛地站起身,瞪着还在沾沾自喜的端王,“你听见了?花生!我燕王府自从桐儿回家那日起,就已下令,府中禁止一切花生制品,因为太医早就叮嘱过,她不能吃花生!” “二哥,穆老夫人,你们口口声声念着骨肉亲情,说如何思念如何关心她,居然连她入口的东西都这么不上心?连我女儿对花生过敏都一无所知?” 林墨璟脸上的笑容僵住,一时语塞:“这……府中的膳食皆有定例,谁能料到……” “料不到?”林墨珩嗤笑一声,目光转向脸色发白的穆老夫人,“穆老夫人,您这些年都在什么地方啊?” 穆老夫人被问得一颤,拄着拐杖的手紧了紧,强装镇定道:“燕王这话什么意思?老身自然是在临安老家……” “是啊,临安老家。”林墨珩语气冷淡,“桐儿从小便被你们送到京郊别庄,孤身一人。您这做外祖母的,远在临安,什么时候派人问过她一句冷暖?有没有打探过她的喜好?又是否知道,她从小便吃不得花生?” 他上前一步,逼视着穆老夫人:“如今,看她认了我当爹,这才想起这段亲情了?口口声声要带她回临安?本王倒要问问,一个连亲外孙女忌口的东西都不知情的人,凭什么认为自己配带她走?又拿什么来保证,能保护她的周全?” 穆老夫人面上一阵红一阵白,胸口剧烈起伏,指着林墨珩“你……”了半天。 端王见势不妙,赶紧岔开话题:“五弟!你说的太过分了!再说,疏桐她明知对花生过敏,还去碰点心,这,难道就没错吗?” 站在身后的世子林淮舟也忍不住小声嘟囔:“就是,说不定她就是故意的……” “故意?”林墨珩猛地扭头,瞪着林淮舟,吓得他立刻缩了脖子。。 “二哥,淮舟年幼无知也就算了,你也能说出这种混账话?一个十岁的孩子,要用苦肉计来算计什么?算计你们端王府可能让她送命的点心?还是算计你们的照料?” “本王今日便把话放在这里!桐儿是我林墨珩的女儿,是陛下亲封的燕王府郡主!她的安危,从此由我燕王府一力承担!今日的事,如果不是太医查出来,后果不堪设想!你们端王府照顾不周,谁再敢推诿,甚至污蔑我女儿的清白,别怪本王不顾兄弟情面,请皇上来评评这个理!” 端王被噎得面色铁青,穆老夫人更是浑身发抖,拄着拐杖几乎站不稳。 太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看向端王和穆老夫人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温度。 林墨璟脸上那点得意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被当众撕破脸皮的难堪和一丝慌乱。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可对着林墨珩那双喷火的眸子,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穆老夫人更是气得手脚冰凉。 她活了大半辈子,在临安老家也是被敬着供着的人物,哪里受过如此劈头盖脸的指责? 尤其还是被一个晚辈,为了她原本并没怎么放在心上的外孙女,如此不留情地斥骂。 太后将手中一直捻着的佛珠放下,目光直接落在林墨珩和他怀里的林疏桐身上。 “好了,事情既然已查清楚,便不必再多说了。” 她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对着林墨珩道:“墨珩,你爱女心切,哀家明白。疏桐这孩子,今日遭了大罪,好在太医说只是过敏,好好调理便是。你知道她的体质,日后更要精心照料。” “是,谨遵太后教诲。”林墨珩躬身应道。 太后这才淡淡地瞥了一眼端王和穆老夫人:“端王,你府上的人,是该好好管束了。连郡主的饮食都能出纰漏,成何体统?穆老夫人,年事已高,还是安心静养吧,孩子们的事,便让他们做父母的去操心。” 轻飘飘几句话,彻底堵死了穆老夫人想要带走林疏桐的可能。 端王死死攥紧了袖中的拳头,不得不低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儿臣知错,定当严加管束!” 穆老夫人则是浑身一软,由嬷嬷搀扶着,才没瘫倒在地。 “可话说回来,燕王毕竟不是疏桐的亲生父亲啊!” 穆昭冷不丁的插了一嘴,四周顿时安静下来,几个站在角落的宫女太监连大气都不敢喘。 林疏桐的小手还被林墨珩握着,能感觉到爹爹的手紧了一下。 她抬头看去,只见林墨珩面色如常,可眼底却结了一层寒冰。 “穆大人什么意思?”林墨珩眉头一皱,“桐儿如今是我林墨珩名正言顺的女儿,这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莫非,穆大人有异议?” 穆昭是端王妃的兄长,年纪不过三十出头。 他上前一步,向太后行了一礼,才道:“太后明鉴,臣绝不是质疑圣意。只是,疏桐毕竟是我妹妹亲生,血脉相连,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燕王爷虽然疼爱孩子,但终究不是亲爹,恐怕不懂得孩子真正的需要。” 太后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林疏桐感觉到爹爹的手又紧了几分。 她心想这个舅舅真不是个省油的灯,明明是自己想借端王府的女儿与皇室攀关系,却说得好像多为她着想似的。 “太后娘娘,”林疏桐忽然开口,声音清脆,引得众人都看向她,“桐儿听说,您年轻时抚养过好几位皇子,是真的吗?” 第26章《疑难杂症诊治奇方》 太后没想到这小丫头会突然问这个,微微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出笑意:“是啊,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哀家抚养过的皇子,如今都已成家立业,有的在朝为官,有的镇守边疆。” “那他们都不是您亲生的吗?”林疏桐眨着大眼睛,一副好奇的模样。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即笑道:“确实不是哀家亲生,但如今他们个个孝顺,每逢佳节都会进宫来看望哀家,比亲生的也不差什么。” 林疏桐重重点头,小脸上满是认真:“桐儿就觉得,亲人之间最重要的不是血脉,而是真心。就像太后娘娘对待那些皇子一样,您用真心待他们,他们自然也以真心回报。爹爹对我极好,我也把爹爹当作最亲的人。” 这一番话说完,太后眼中顿时有了光彩,看着林疏桐的目光更加柔和。 “好孩子,说得好!”太后点点头,“亲人之间,确实贵在真心。” 林墨珩立刻抓住时机,拉着林疏桐一同跪下:“儿臣多谢母后当年的养育之恩!若不是母后慈爱,儿臣也不会有今日。母后对待非亲生的皇子如此慈爱,儿臣自然也会以真心对待桐儿,视如己出。” 太后被这父女俩一唱一和说得心花怒放,连声道:“快起来,快起来!是哀家思虑不周了。墨珩说得对,既然孩子与你投缘,你又熟悉她的习惯,自然该由你继续抚养。” 穆昭见状,只好悻悻退到一旁,不再说话了。 太后又嘱咐几句,最后道:“既然如此,墨珩,你就带疏桐回燕王府好生抚养。如果缺什么短什么,尽管进宫来说。” “儿臣遵旨。”林墨珩恭敬地行礼,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光芒。 太后心情大好,看着林墨珩与林疏桐站在一起,不禁感慨道:“看到你们父女情深,哀家不由得想起往事。墨珩,你与你早夭的皇长兄小时候也是这般要好……” 话音未落,林墨珩的脸色微微一变,虽然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但一直盯着他看的林疏桐还是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痛楚。 “可惜啊,如果那孩子还在,如今也该是儿女成群了。” 太后并未察觉林墨珩的异样,继续道,“还有你的母妃,她走得太早,没能看到你今日的成就。” 林墨珩垂下眼帘,轻声道:“母后说得是。” 又寒暄了几句,林墨珩便带着林疏桐告退。 走出慈宁宫时,林疏桐偷偷观察爹爹的神色,虽然他一路上依然与她说话,但她能感觉到,爹爹的心情低落了许多。 回燕王府的马车里,林墨珩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一言不发。 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林疏桐安静地坐在他对面,小手放在膝盖上。 她记得,林墨珩的皇长兄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年长他五岁,自幼聪慧过人,先帝十分宠爱。 可惜十岁那年突发急病去世,他们的母妃因伤心过度,不久也随儿子而去。 那一年,林墨珩才六岁。 “爹爹,”林疏桐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您是不是想大伯和祖母了?” 林墨珩回过神,勉强笑了笑:“小孩子别问这些。” “桐儿虽然没见过大伯和祖母,但可以感觉到,他们一定是很好很好的人。”林疏桐认真地说,“因为爹爹这么好,您的亲人一定也都很好。” 林墨珩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皇兄的确很好,他聪慧过人,待我也极好。小时候我调皮捣蛋,他总是护着我……”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中浮现出悲伤。 林疏桐挪到林墨珩身边,小手握住他的大手:“爹爹,虽然大伯和祖母不在了,但您还有桐儿啊。桐儿会代替他们陪着爹爹,不会让您孤单的。” 林墨珩闻言,心头一震,低头看着眼前这个小丫头。 她仰着小脸,眼神真诚,让他的心忽然涌进一股暖流。 “好孩子……”林墨珩将林疏桐揽入怀中,声音有些哽咽,“有桐儿在,爹爹不孤单。” 林疏桐靠在爹爹怀里,眼珠转了转,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爹爹,我最近在学认草药呢!” 林墨珩低头看她,好奇地问:“哦?桐儿怎么突然对草药感兴趣了?” “因为上次我过敏起疹子,看太医开方子觉得很有意思。”林疏桐坐直身子,一本正经地说,“我记得方子里有黄连、黄芩、生地、丹皮……对了,还有苦参和金银花!” 林墨珩惊讶地看着女儿:“你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对啊,我还知道每种草药长什么样子呢!”林疏桐得意地扬起小脸,随即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本书,“爹爹你看,这是我打算送给您的礼物!” 林墨珩接过书,只见封面上写着《疑难杂症诊治奇方》,书页已经泛黄,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他翻了几页,里面密密麻麻记载着各种病症和对应的药方,笔迹工整,插图也很精致。 “这是从哪里来的?”林墨珩好奇地问。 林疏桐早有准备,答道:“是前几天在府中的书库一个角落里找到的,我觉得有意思,就想送给爹爹。不过,我看不懂太多字,爹爹能以后教我认吗?” 这是系统奖励给她的医书,她当然不能这么说。 林墨珩虽然不懂医术,但翻看了几页,也能感觉到这本书并不简单。 …… 翌日。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子里,林疏桐迷迷糊糊地从被窝里伸出手,揉了揉眼睛。 昨晚她研读医书到深夜,这会儿眼皮还沉甸甸的。 “郡主醒啦?”孙嬷嬷笑着撩开床幔,招呼小丫鬟们端来洗漱用具,“今儿个可是个大日子,老将军班师回朝,府里上下都忙着呢。” 林疏桐一时没反应过来,软软糯糯地问:“哪个老将军?” “就是定威将军啊,王爷的外公,您的太外公!”孙嬷嬷一边帮她穿衣一边说,“皇上特意在宫中设宴,为老将军接风洗尘。王爷一早就出门准备去了,吩咐我们晚些时候护送郡主入宫。” “定威将军……太外公……” 林疏桐喃喃自语,忽然间,她整个人僵在原地。 前世,就是今天,在接风宴上,东陵奸细在酒中下毒,定威老将军在众目睽睽之下中毒身亡! 此后边境的战乱不断,民不聊生…… 第27章太外公定威老将军 “不……不行……”林疏桐脸色煞白,猛地跳下床,“必须阻止这件事!” “郡主,您去哪儿?”孙嬷嬷惊呼道,“还没梳洗呢!” 林疏桐却什么也顾不上了,她光着脚丫,像只受惊的小鹿般冲出房门,穿过长廊,直奔府门而去。 丫鬟仆从们在她身后惊慌地追赶,可她跑得太快,转眼就消失在了庭院的拐角。 “快拦住郡主!”孙嬷嬷气喘吁吁地喊道。 可谁也不敢真的对这位小祖宗动手。 林疏桐一路狂奔,赤脚踩在青石板上。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赶上,必须警告太外公! 与此同时,京城的主街上人声鼎沸。 定威将军谌隆率领的军队正缓缓行进在通往皇宫的路上。百姓们挤在街道两旁,争相一睹这位边疆英雄的风采。 年过花甲的谌老将军端坐马上,虽鬓发斑白,但身姿挺拔,目光如炬。 他的两个儿子,谌远瑞和谌远瑾分列左右,同样气宇轩昂。 “父亲,听说墨珩那小子最近闹出不少风波,”谌远瑾压低声音,“不知从哪认了个女儿,满城风雨的。” 谌老将军眉头微皱:“别听这些谣言,珩儿自有分寸。” 正说着,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赤着脚的小女孩不顾卫兵的阻拦,拼命冲向队伍。 “太外公!太外公!”林疏桐声嘶力竭地喊着,小脸上满是汗水。 谌老将军勒住马缰,疑惑地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女孩。 两旁围观的百姓也开始窃窃私语。 “这是谁家的孩子?” “怎么光着脚就跑出来了?” “她叫定威将军太外公,莫非是燕王府的?” 正在这时,林墨珩从队伍后方急匆匆赶来,一见女儿赤脚站在街上,心疼得脸色都变了。 “桐儿!”他快步上前,一把将林疏桐抱起来,掏出怀中的手帕,仔细擦去她脚底的尘土。 “怎么光着脚就跑出来了?伤着没有?” 林疏桐紧紧抓住父亲的衣襟,急急地说:“爹,宴会……酒里有毒!有人要毒害太外公!” 林墨珩闻言神色一凛,但很快恢复平静,柔声道:“爹知道了,桐儿别急。” 边说边从怀中取出一双绣花鞋,仔细为女儿穿上。 他早有准备,知道女儿经常匆忙中不穿鞋就跑出来,便习惯随身带着她的鞋子。 这一幕被谌家父子看在眼里,三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成何体统!”谌老将军板着脸呵斥,“大街上搂搂抱抱,还随身带着女孩的鞋,林墨珩,你越发不知礼数了!” 林墨珩这才想起什么,忙抱着林疏桐行礼:“外公,舅舅,这是……” “不必解释!”谌远瑞冷冷打断,“未婚有女,还是个小郡主,你可真给谌家长脸!” 林墨珩想要争辩,却被怀中的林疏桐轻轻按住手臂。 只见小姑娘从他怀中挣脱,规规矩矩地向三位将军行了个礼,声音清脆: “太外公,二位舅公万安。疏桐并非爹爹亲生,是爹爹从端王府将我接来的。爹爹是世上最好的人,请别误会他。” 这一番话让谌家父子愣住了。 林墨珩趁机将林疏桐在端王府受的委屈,以及自己如何争取抚养权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谌老将军的脸色大变,他看着林疏桐,目光中多了几分慈爱:“小丫头,你刚才说有人要在宴会上毒害老夫,是怎么回事?” 林疏桐心跳如鼓,她仰起小脸,尽可能保持镇定地说: “太外公,疏桐近日读医书,看到一段记载,说东陵国有种奇毒,名为‘醉仙殇’,无色无味,入酒即化。中毒者的反应一开始就好像喝醉酒,半个时辰后便会猝死。疏桐担心有人借此机会对太外公不利。” 谌家父子面面相觑,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醉仙殇……”谌远瑾沉吟道,“我倒是听说过这种毒药,东陵皇室专用,外人是很难获得的。小丫头从何得知?” 林疏桐早有准备,答道:“是从爹爹送我的一本《疑难杂症诊治奇方》中看到的。书上还说,银针试不出这种毒,但如果在酒中放入一片金叶子,半刻钟后取出,金叶子的表面会浮现出淡蓝色的纹路。” 这番话让在场众人都大吃一惊。 谌老将军目光锐利地看向林疏桐:“小丫头,你为何会对这种毒药如此上心?” 林疏桐眼圈一红,小声道:“因为疏桐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不想让爹爹和太外公也经历这种痛苦……” 林墨珩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谌老将军的目光也柔和下来。 “好孩子,”老将军伸手轻轻拍了拍林疏桐的头,“有胆识,有孝心,不愧是珩儿教养出来的。” 他转头对两个儿子说:“传令下去,今日宴席上所有酒水食物,一律加倍防范。” “是,父亲!”两位将军齐声应道。 林疏桐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她知道,至少太外公已经有了防备。 林墨珩抱着女儿,轻声道:“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孙嬷嬷一定急坏了。” 林疏桐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一着急,就光着脚跑出来了……” 谌老将军闻言哈哈大笑:“丫头勇气可嘉,颇有我们谌家女儿的风范!” 他转向林墨珩,“珩儿,你教养了个好女儿。今日宫宴,带她一同去吧。” 林墨珩欣喜地应下,抱着女儿的手又紧了几分。 进宫的马车上,林疏桐靠在父亲怀里,脸上满是疲惫。 林墨珩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说道:“以后不能再这样莽撞了,知道吗?万一摔着了,或者被人群冲撞了,爹该有多担心啊。” “对不起,爹爹……”林疏桐小声道歉,随即又抬起头,“可是太外公他……” “爹知道,”林墨珩打断她,“爹会小心防范的。” “无论如何,你今天做得很对。记住,以后有任何担忧,都要第一时间告诉爹,爹永远都会相信你,保护你。” 林疏桐依偎在父亲怀里,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一世,她终于有能力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了。 马车缓缓驶向皇宫,林疏桐从窗口抬眼望去,突然看见谌隆头顶的死亡倒计时,仅剩一个时辰。 吓得她浑身一颤。 “桐儿,怎么了?”林墨珩关切地问,伸手摸了摸女儿的额头,“是不是着凉了?” 第28章酒里有人下了毒 林疏桐摇摇头,挤出一个笑容:“爹,我没事。” 她不敢告诉父亲自己看到的,更不敢说她还看到两位舅公头顶的死亡倒计时,都只剩两个月。 这让她想起了前世那场惨烈的败仗。 尸横遍野,边关失守,两位舅公战死沙场。 这一世,她不仅要救太外公,还要想办法改变两个月后的战局! 马车抵达宫门,早有内侍在此等候。 林墨珩抱着女儿下车,正遇上也从马车上下来的端王林墨璟。 “五弟还真是疼爱这个捡来的丫头。”林墨璟阴阳怪气地说,“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亲生骨肉呢。” 林墨珩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总比某些人,连亲生骨肉都不懂得珍惜来得好。” 林墨璟脸色一变,正要反驳,却见谌老将军一行人走了过来,只好悻悻闭嘴。 “太外公!”林疏桐从父亲怀中挣脱,小跑到谌老将军面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谌隆看着这个曾外孙女,严肃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起来吧,小丫头。” 林疏桐起身时,打了个趔趄,险些站立不稳。 “小心些。”谌远瑾伸手扶住她。 林疏桐抬头看向二舅公,忧心忡忡地说:“二舅公,您和大舅公还有太外公都要好好的。” 谌远瑾只当是小孩子撒娇,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放心,舅公们身经百战,什么场面没见过?” 一行人随着引路的内侍走向设宴的紫宸殿。 殿内早已布置得富丽堂皇,文武百官齐聚一堂,歌舞伎在大殿中央翩翩起舞。 康乾帝坐在龙椅上,见谌老将军进来,立刻露出热情的笑容:“老将军快快入座!今日朕特意备下接风宴,为将军洗尘!” 谌隆躬身行礼:“老臣叩谢陛下隆恩。” 林疏桐被安排在林墨珩身边的座位,正好在谌老将军的斜对面。 她紧紧盯着太外公桌上那壶酒,心跳得越来越快。 康乾帝举杯起身:“定威将军镇守边关二十年,退敌三百里,护我西晋边境安宁,功在千秋!朕,敬将军一杯!” 群臣纷纷举杯,附和道:“敬将军!” 就在谌老将军也要举杯的一刹那,林疏桐急中生智,悄悄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竹筒。 这是她刚从西市买的一只蛐蛐,本来打算送给爹爹的。 她轻轻打开竹筒,将蛐蛐朝着端王林墨璟的方向一抖。 那只蛐蛐精准地跳进了林墨璟的衣领。 “啊!什么东西!”林墨璟猛地跳起来,手忙脚乱地在身上乱拍,“快把它弄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这位一向注重仪表的王爷狼狈不堪,引得不少人捂着嘴巴偷笑。 康乾帝不悦地皱了皱眉:“二弟,成何体统!” 这次意外,打断了敬酒的流程,谌老将军也顺势放下了酒杯。 林疏桐见状,立刻从座位上跳下来,装作焦急的样子在地上寻找:“我的大将军!你跑去哪儿了?” 她故意往林墨璟的方向找去,一边找一边喃喃自语:“那可是我为爹爹特意找来的大将军,打败过好多蛐蛐呢!” 林墨璟刚整理好衣服坐下,听见这话,立刻明白刚才是这丫头搞的鬼,顿时火冒三丈:“是你!死丫头,是你把蛐蛐放到我身上的?” 林疏桐抬起头,一脸无辜:“端王在说什么呀?我在找我的大将军,它可是很珍贵的!” “你个没教养的野丫头!”林墨璟气得口不择言,“看我不替五弟教训你!” 他起身,就要抓林疏桐,林疏桐却灵活地一闪,朝着谌老将军的方向跑去:“太外公救命!” 林墨璟怒气冲冲地追过去。 林疏桐跑到谌老将军桌子前,假装被绊倒,“失手”打翻了桌上的酒杯。 “啪”的一声,酒杯落地,酒水洒了一地。 “桐儿!”林墨珩急忙上前扶起女儿。 就在众人以为这只是一场意外时,洒在地上的酒水突然冒起细小的气泡,并发出一股异味。 “这酒……”离得最近的兵部尚书李大人脸色大变,“有毒!”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林墨珩立刻反应过来,他怒视林墨璟:“五弟!莫非是你因为上次的事情,故意在酒里下毒害我外公……” “胡说八道!”林墨璟慌忙辩解,“我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下毒?” 康乾帝脸色铁青,猛地一拍龙椅的扶手:“岂有此理!竟敢在朕的接风宴上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人啊,给朕查!” 皇帝一声令下,立刻有内侍取来银针验毒。 奇怪的是,银针插入酒壶后并未变黑。 “陛下,银针验不出有毒。”内侍回禀道。 林疏桐见状,急忙小声对父亲说:“爹,用金叶子!有些毒银针验不出,但金叶子可以!” 林墨珩立刻奏请:“陛下,臣听闻有些奇毒,银针很难查验出来,请用金叶子试一试。” 康乾帝眼神阴鸷,但还是点头应允了。 内侍取来金叶子放入酒壶,片刻后取出,只见金叶子表面果然浮现出淡蓝色的纹路。 “果然有毒!”群臣震惊。 康乾帝勃然大怒:“今日负责宴席的是谁?给朕严查!” 不多时,侍卫押上一名宫女:“陛下,此女是东陵人,混入宫中多年,刚才承认在谌老将军酒中下毒。” 那宫女面如死灰,一言不发。 康乾帝当即下令:“拖出去,斩了!” 处置完宫女,皇帝又换上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对谌老将军说道:“老将军受惊了。朕定会加强宫中戒备,绝不会再让此等事发生。为表歉意,朕再加封将军为镇国公,赐黄金千两,丝绸百匹!” 谌老将军躬身谢恩,面色平静:“老臣叩谢陛下隆恩。” 然而当他转身时,林疏桐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霾。 这位老将军显然已经猜到了真相。 林疏桐再看向太外公的头顶,“一个时辰”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与两位舅公相同的“两个月”。 她心中一块大石落地,眼前的死劫,总算过去了。 宴会继续,仿佛刚才惊险的一幕从未发生。 但林疏桐注意到,父亲与太外公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在宴会结束时,谌老将军经过林疏桐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丫头,”他压低声音,“有空来镇国公府玩啊。” 林疏桐乖巧点头:“嗯,桐儿一定会去拜访太外公。” 第29章第一次认识林墨珩 燕王府的书房里,灯火通明。 林疏桐被爹爹林墨珩牵着,站在面色铁青的谌隆面前。 “外公,”林墨珩开口,声音沉稳,没有半分懒散,“桐儿,不能送走。” 谌老将军重重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乱响:“胡闹!她今日在宫宴上冲撞长辈,打翻御酒,留在你身边,只会是个祸害!你知不知道多少人盯着燕王府!” “失仪?”林墨珩低头,看着身边努力挺直小身板的女儿,眼里满是骄傲,“外公,您以为桐儿今日为何会失仪?您真以为那只蛐蛐是不小心跳到端王身上的?您真以为桐儿是不小心打翻您的酒杯?” “其实,那只蛐蛐,是桐儿看准时机,故意放到端王衣服里的!而她打翻您的酒杯,是因为她闻出来了,那杯酒里有毒!” “什么?”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谌远瑞,也就是林墨珩的大舅舅,惊得脱口而出。 谌老将军瞳孔骤缩,猛地看向林疏桐:“你……你说什么?” 林疏桐没有丝毫畏惧,仰着小脸,道:“太外公,那酒的味道不对,有一股很淡很奇怪的苦杏仁味,那种东西有毒,不能碰。” 林墨珩蹲下身,轻轻抚了抚她的头顶,语气温柔:“桐儿,告诉爹爹,你是怎么想到用蛐蛐制造混乱的?” 林疏桐眨了眨眼:“因为直接说酒有毒,没有人会信我呀。而且下毒的人肯定在旁边看着。蛐蛐跳到端王那里,场面一乱,大家的注意力都会被吸引过去,我再去碰太外公的酒杯,就不那么显眼了。就算事后追究,也可以说我是被蛐蛐吓到了,不小心碰翻的。” 这一番话,从一个六岁的女孩口中说出,连退路都想好了! 谌家父子听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墨珩却是满脸的自豪,他站起身,再次看向谌隆,道:“外公,现在您还觉得桐儿是个需要送走的麻烦吗?如果不是她机警,此刻您……”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在场的人都懂。 如果不是林疏桐,此刻谌老将军恐怕已经毒发身亡了! 谌隆看着林疏桐,眼神极其复杂,最终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林墨珩知道老爷子这是默许了,柔声对女儿说:“桐儿,天色不早了,你先回房休息,让孙嬷嬷给你准备点安神汤。” “嗯!”小疏桐乖巧点头,走到门口,又像想起什么,蹬蹬蹬跑回来,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塞到林墨珩手里,小声道:“爹爹,这个给您。要是太外公等下生气要打您,这个药油效果很好的,揉一揉就不那么疼了。” 林墨珩握着药瓶,看着小家伙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又是好笑又是感动。 这小丫头,连他可能挨揍都想到了。 书房门被轻轻关上,屋内只剩下三个男人,气氛瞬间变得十分凝重。 “现在,说说吧。”谌隆率先开口,声音低沉,“宫宴下毒,皇帝让一个宫女顶罪,你们信吗?” 谌远瑞立刻摇头:“不可能!一个宫女,哪来的胆子毒杀将军?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毒药?” 林墨珩走到窗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宫女?不过是推出来的替死鬼罢了。如果真是敌国奸细,目标为何不是龙椅上那位?或者干脆在犒赏三军的酒菜里下毒,效果不是更好?偏偏只针对刚刚得胜回朝的老将军您?”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因为,只有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才会如此忌惮功高震主的老臣,才会如此迫不及待在宫宴上就动手!” 谌家父子浑身一震,脸色瞬间惨白。 谌远瑞猛地站起来,声音都在发颤:“墨珩!你的意思是陛下?这怎么可能!我们谌家世代忠良,父亲他刚刚为国浴血奋战。” “忠良?”林墨珩嗤笑一声,带着嘲讽,“我哥哥不够忠良吗?文韬武略,样样出众,朝野上下谁不称赞?可结果呢?他死得不明不白!就因为皇兄觉得他太优秀,威胁到了他的皇位!” “而我呢?我为什么非要当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因为我得活着!只有我对谁都构不成威胁,我才能活下来,才能保住燕王府!外公,大舅舅,你们真以为我看不清朝堂的污浊吗?我比谁都看得清!但,我只能装作看不见!” 谌老将军踉跄一步,扶住椅背才站稳。 他闭上眼,脸上满是痛苦。他一生为国征战,却万万没想到,他誓死效忠的君王在背后算计他。 许久,他才缓缓睁开眼。 林墨珩忽然走到靠墙的博古架旁边。 那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古玩玉器。 只见他伸手,在几个不起眼的位置按动机关,就听见几声轻微的“咔哒”响。 博古架悄无声息地向旁边滑开了一尺宽,露出了后面墙上的一个暗格。 谌远瑾看得眼睛都直了:“这……你小子什么时候捣鼓出这玩意儿了?” 林墨珩没回答,只是从暗格里小心地取出两本书。 他走到谌老将军面前,将其中一本封面没有任何字的书递了过去,神色郑重:“外公,这个,您或许用得上。” 接着,又把另一本看起来更厚的书,递给了谌远瑞:“大舅舅,这本书,你可能更感兴趣。” 谌老爷子将信将疑地接过,随手翻开。 起初只是随意瞥了几眼,但很快,他的目光就被牢牢吸住了,手指甚至有些颤抖。 书里记载的并非常见的排兵布阵,而是一种他从未想象过的战法。 另一边,谌远瑞的反应更夸张。 他几乎是屏着呼吸,一页一页地翻,越翻眼睛瞪得越大:“这……这怎么可能?这是什么弩箭?居然能连续激发数十次,而不需要重新上弦?还有这攻城车,这结构简直闻所未闻!” 那本书里记载的,都是超越了这个时代的神兵利器和机关术。 两人抬起头,像第一次认识林墨珩一样,上上下下地打量他。 那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震惊。 这小子,哪里是什么只会吃喝玩乐的废物?他竟然暗中钻研了这么多惊世骇俗的东西! “臭小子!”谌老爷子喉咙有些发干,声音沙哑,“你瞒得我们好苦!” 林墨珩只是淡淡笑了笑,又从暗格里掏出个巴掌大小的金属物件,看起来像个缩小了很多倍的弓弩。 第30章爹爹带我去逛青楼 “光说不练假把式。”林墨珩一边说,一边将小小的弓弩对准了书房角落里一个箭靶。 只见他手指微动,也没见怎么用力,就听一阵“嗖嗖”声,数十根绣花针,如同疾风骤雨射出,几乎连成一条线,精准地钉在了箭靶的红心上。 这一下,连最沉得住气的谌老爷子都霍然起身,凑到箭靶前,看着密密麻麻的针眼,倒吸一口凉气。 这玩意儿要是淬上毒,在近距离之下,威力十分恐怖! “这是你按书里做的?”谌远瑞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一把抢过小弓弩,爱不释手地反复查看。 “如果能放大,装备到军中,那岂不是神兵天降!”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东陵骑兵溃不成军的场景,热血沸腾。 “不行!”谌老爷子却猛地打断了他,他夺过谌远瑞手中的小弓弩和那两本书,仔细地用原来的布包好,重新塞回到林墨珩手里。 “这些东西太吓人,现在绝对不能出现。” 谌老爷子目光锐利,扫过自己的儿子和外孙,“一旦泄露,不但保不住,反而会给我谌家给燕王府招来灭顶之灾!墨珩,这些东西,依旧由你保管,藏好了!明白吗?” 林墨珩看着外公,眼中闪过一丝敬佩。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他接过书和弩,重新放回暗格,博古架恢复原样,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等到谌家三人准备告辞离开,林墨珩突然拉住外公的胳膊,带着耍赖的笑:“外公,帮个忙。出去的时候,骂我几句,越难听越好,最好……再踹我两脚。” 谌老爷子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外孙的用意。 于是,燕王府的大门刚一打开,就听见谌老将军的怒吼声响彻了整个前院: “林墨珩!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烂泥扶不上墙!老子看你一眼都嫌脏!好好一个宫宴,脸都让你丢尽了!你给我滚远点!” 紧接着,就是“砰”的一声闷响,伴随着林墨珩的一声惨叫。 谌老爷子骂完,还真的踹了林墨珩一脚,然后才黑着脸,带着两个儿子,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燕王府。 不出半个时辰。 “燕王林墨珩因为宫宴失仪,被刚正不阿的谌老将军堵在府里痛骂,还挨了揍”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各个角落,自然也流进了皇宫。 听着内侍的禀报,康乾帝只是笑了笑,随手将一颗棋子落在棋盘上,并没有说什么。 ……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大亮。 林疏桐就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心口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她紧紧攥着小拳头,小脸绷得严肃。 她想起来了,就是今天! 上辈子的今天,就是她爹爹林墨珩的“死期”! 据说是在太后寿宴前几天,突然暴毙了,死得不明不白。 不行!绝对不行! 林疏桐用力甩甩头。 这个爹爹虽然看着不着调,但对她是真心好。她既然知道了,就绝不能让他出事! 于是,她像个小尾巴一样,林墨珩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连他上茅厕都要守在门外,眼睛瞪得溜圆,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林墨珩浑身不自在,哭笑不得道:“桐儿,你今天是怎么了?爹爹要去办点正事。” “什么正事比女儿还还重要?”林疏桐叉着腰,仰着头,语气理直气壮,“爹爹今天不许出门!就在府里待着!哪里都不准去!” 林墨珩扶额,试图跟她讲道理:“桐儿,爹爹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出去一趟。” “不行!”小丫头态度坚决,甚至伸出小胳膊抱住他的大腿,“要走也行,带我一起去!” 林墨珩头更疼了:“胡闹!爹爹去的地方,你去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爹爹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林疏桐眨着大眼睛,开始耍赖,“爹爹是不是要去做什么坏事?怕我看见?我不管,我就要去!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哭!哭得整个王府都听见!” 说着,她还真瘪起了嘴,眼圈说红就红,眼看金豆子就要掉下来。 林墨珩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闺女这招。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蹲下来,试图做最后的努力:“桐儿,那地方是大人去的地方,有很多……嗯,不太好的东西,小孩子不能看。” “不好的东西?”林疏桐歪着头,一脸天真,“是像爹爹书房里那些会扎人的小针一样不好的东西吗?那桐儿更要去保护爹爹了!” 林墨珩:“……” 他竟无言以对。 看着女儿执着的眼神,他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最终只能妥协。 罢了罢了,带她去就带去吧,总比她自己在府里瞎担心,或者自己偷跑出去强。 反正他今天要去办的事,虽然地点特殊,但,让她知道也无妨。 “行吧行吧,小祖宗,带你去。”林墨珩抱起她,“不过咱们约法三章,去了不许乱跑,不许乱说话,一切都听爹爹的,知道吗?” “知道啦!” 目的达成,林疏桐立刻眉开眼笑,搂住他的脖子,“桐儿最听话了!” 父女俩收拾好了准备出门,走到前院,正好碰上老管家。 老管家恭敬地问:“王爷,您这是要出门?” 还不等林墨珩想个合适的借口,他怀里的小郡主已经清脆地抢答了:“管家爷爷,爹爹要带我去逛青楼!” “噗——”旁边一个正在扫地的小厮没忍住,笑喷了出来,赶紧捂住嘴,憋得脸通红。 老管家瞬间愣住了。 林墨珩只觉得额角青筋直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咬牙切齿地瞪了女儿一眼,小家伙却一脸“我说错什么了吗”的无辜表情。 只能硬着头皮,对着表情管理已经失控的老管家,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去……红袖馆。” 马车轱辘轱辘地行驶在街道上。 林墨珩看着身边兴致勃勃撩开车帘看外面,仿佛是去郊游的女儿,觉得有必要教导一下。 “桐儿啊,”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语重心长,“有些事呢,咱们心里知道就行,不一定非要说出来。比如刚才,你可以说我们去听曲,或者说去见个朋友,不一定非要说……嗯,那个词,明白吗?” 林疏桐放下车帘,转过头,大眼睛里满是疑惑:“为什么不能说?爹爹不是带我去青楼吗?那个红袖馆,不就是青楼吗?桐儿说错了吗?难道,它是个卖点心的铺子?” 林墨珩:“……” 他再次被女儿的逻辑打败了。 看着小家伙那清澈的眼神,他所有准备好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揉了揉眉心,忽然觉得,跟这个小机灵鬼玩心眼,自己好像……段位还有点不够。 第31章大不了再揍他一顿 马车在红袖馆门前停下。 林墨珩抱着女儿刚下马车,立刻就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燕王荒唐,大家都知道,可荒唐到带着自家六岁的小郡主来逛青楼,这简直是骇人听闻! 众人眼神怪异,交头接耳,但碍于燕王的身份,没一个人敢大声议论。 林疏桐可不管那些,她搂着爹爹的脖子,大眼睛滴溜溜地扫视着门口聚集的三教九流。 忽然,她的目光在一个低头快步走过的中年男人身上顿了一下。 这个人……有点眼熟。 好像在上辈子,在端王府见过一两面,是端王身边的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 林疏桐心里立刻拉响了警报,小手不自觉地抓紧了林墨珩的衣领。 这时,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鸨子满脸堆笑地迎了出来:“哎呦喂!燕王爷!您可有些日子没来了……呃……” 她的笑容在看到林墨珩怀里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时,瞬间僵住,后面奉承的话全卡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燕王逛青楼还带个孩子? 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林墨珩却像是完全没看到老鸨子见了鬼的表情,神态自若地往里走,仿佛抱着女儿来青楼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翠芫姑娘在吗?本王听说,最近有人给她气受了?” 老鸨子到底是见过大风浪的,脸上立刻又堆起了职业的假笑:“在在在!翠芫她在房里呢!王爷您这边请!哎,都是些不开眼的东西,哪能让翠芫姑娘受委屈呢……” 跟着老鸨子穿过大堂,走上安静的二楼,来到一间雅致的房间前。 推开门,只见一个身着淡绿色衣裙的女子正临窗而立,听到动静转过身来。 林疏桐好奇地望过去,本以为会看到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没想到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清秀淡雅的脸。 眼神里带着淡淡的忧郁,倒像是哪个书香门第出来的小姐,与烟花之地的氛围格格不入。 这就是翠芫? 爹爹特意来找她,难道并不是来做那种事的? 翠芫姑娘的房间里,熏香袅袅,却掩不住一丝异样的气息。 林疏桐吸了吸小鼻子,忽然扯了扯林墨珩的袖子,仰起脸说道:“爹爹,这个姐姐身上有血的味道,她受伤了。” 翠芫脸色大变,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下意识地将手伸向袖子里,一股杀意瞬间锁定了林疏桐! “放肆!”林墨珩反应极快,上前一步将女儿护在身后,看向翠芫,“她是本王的女儿,绝对可信,以后她的话,就是本王的话!” 翠芫被林墨珩凌厉的眼神震慑住了,她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个从燕王身后探出小脑袋的小女孩,又看向态度强硬的林墨珩,终于缓缓放下了手,脸上露出一丝苦涩。 “王爷恕罪。”她低声道,“属下……前夜的任务出了岔子,受了点伤。本来不碍事,只是今晚,章侍郎家的公子章怀煜指名要见我,我担心伤势被他看出端倪,坏了王爷的大事。” 林墨珩眉头紧锁:“章怀煜?那个仗着他爹势到处惹是生非的草包?”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没事,本王自有办法。大不了,再揍他一顿,让他躺上十天半个月,你正好安心养伤。” 揍人? 林疏桐眨着眼睛,看看一脸理所当然的爹爹,又看看翠芫姐姐。 她的小脑袋瓜飞快转动着。 原来……爹爹跟这个漂亮的翠芫姐姐,不是那种不正经的关系? 就在这时,脑子里“叮”的一声响,一个只有她能看见的半透明面板跳了出来: 【触发限时任务:破局!查明前世谋害纨绔爹爹的真凶,保住爹爹的性命与名声!】 【任务奖励:神秘大礼包一份,积分500点。】 林疏桐的心砰砰跳了起来。 保住性命她知道,今天盯紧爹爹就是为了这个。 可名声…… 对了!如果爹爹今天为了一个青楼女子打人的事情传出去,就算逃过了一死,名声肯定也更臭了! 那些坏人肯定更高兴! 不行!打人可以打,但不能白打! 得想个办法,让爹爹这一架打得“名正言顺”一点。 这时,林墨珩蹲下身,有些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女儿的脸色,试图解释道:“桐儿啊,那个章公子是个坏人,爹爹呢,打算去跟他讲讲道理,可能过程会稍微激烈一点。你待会儿就在屋里,让翠芫姐姐陪着你,好不好?” 他尽量把“打人”说得委婉些。 没想到,林疏桐却用力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坚定:“不要!桐儿要跟爹爹一起去!爹爹是去打坏人,桐儿要给爹爹助威!” 她甚至挥舞了一下小拳头,“他要是敢欺负爹爹,桐儿就咬他!” 林墨珩愣住了,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酸酸软软的。 他原本还担心会吓到女儿,或者让女儿觉得她爹是个只会动粗的莽夫,却没想到,得到了她的力挺。 他忍不住伸出手,用力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好!爹爹的乖女儿!” 一旁的翠芫也怔住了,她从来没有见过燕王殿下露出如此温柔的一面。 这位小郡主,在王爷心中的分量,恐怕比她们所有人想象的都要重得多。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喧哗声和一个年轻男子的叫嚷: “凭什么不让进?小爷我花了钱的!林墨珩怎么了?燕王就了不起啊?带着个拖油瓶来逛窑子,也不嫌丢人现眼!赶紧让他出来!” “拖油瓶”三个字像针一样扎进了林墨珩的耳朵里,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林疏桐眼睛一亮! 机会来了! 她像只灵活的小兔子,趁着林墨珩和翠芫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嗖”地一下从林墨珩胳膊底下钻了过去,猛地拉开了房门! 门外,一个穿着锦袍的年轻公子对着老鸨子指手画脚,正是章怀煜。 林疏桐不管不顾,低着头就朝他撞了过去! “哎哟!”章怀煜被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顿时火冒三丈:“哪里来的小野种!没长眼睛啊!敢撞小爷我?信不信我踹死你!” 说着,抬脚就要踹。 “你敢!!!” 一声怒喝从房内传出来。 林墨珩瞬间出现在门口,一把将女儿护在怀里,另一只手已经攥紧拳头,二话不说,照着章怀煜那张脸就砸了过去! “砰!啪!哎哟!” 第32章真凶就是老鸨子 林墨珩的拳头像雨点一样落下,专往对方疼的地方招呼,打得章怀煜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抱着头在地上打滚,惨叫连连:“啊!燕王!燕王饶命!别打了!我错了我错了!啊——你为了个婊子打我!还带着女儿来这种地方,你……你目无王法!” 此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人眼神都变得有些微妙。 是啊,燕王再怎么蛮横,带着年幼的小郡主来青楼打人,传出去实在不好听。 就在这时,被爹爹护在怀里的林疏桐却突然探出小脑袋,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道: “你胡说!爹爹才不是来玩的!爹爹是带我来向翠芫姐姐学琴的!翠芫姐姐的琴技是京城最好的!爹爹说我身为郡主,也要多学些技艺!是你这个坏人闯进来要欺负我,还要踢我!爹爹是为了保护我才打你的!” 原来是这样! 瞬间,所有人看林墨珩的眼神都变了。 从之前的看笑话,变成了理解,甚至有点感动。 虽然带女儿来青楼学琴是有点古怪。 燕王虽然洒脱不羁,但对女儿真是没话说啊! 章怀煜被打得晕头转向,听到这个解释更是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偏偏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林墨珩也愣住了,他低头看着怀里冲他眨了下眼睛的女儿,顿时心头一暖。 他的桐儿,不仅仅是在支持他,更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保护他这个不大靠谱的爹爹啊。 章怀煜被揍得哭爹喊娘,最后被他的随从连拖带拽地带走了。 走廊上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去。 危机暂时解除,但林疏桐心里的那根弦却绷得更紧了。 她的小脑袋像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那双大眼睛扫过走廊上每一个还没离开的人,试图从他们的表情上找出蛛丝马迹。 【系统,扫描在场所有人,筛选出可能对爹爹有致命威胁的目标!】 她在心里急切地命令。 系统界面快速闪烁,几个人的头顶出现了淡淡的光标。 林疏桐的目光锁定在一个躲在人群后面探头探脑的女子身上。 她记得这个女人! 上辈子在端王府的宴会上见过,好像还是个什么小官的夫人,当时就感觉她看爹爹的眼神怪怪的! 【是她吗?】林疏桐在心里指向那个女人。 【指认错误!】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响起,【扣除积分:5点。剩余指认机会:1次。警告:若最后一次指认失败,宿主与绑定目标(林墨珩)将随机承受一项负面状态惩罚(如:虚弱、霉运、疾病等)。】 扣分了! 只剩下一次机会了! 林疏桐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手心沁出了冷汗。 失败的惩罚还会牵连爹爹!她绝对不能错! 就在这时,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带着刺眼的红光:【警告!检测到关键人物“翠芫”死亡倒计时:三个时辰!处境:极度危险!】 翠芫姐姐几个时辰后就会死? 林疏桐心头一紧。 如果翠芫姐姐死了,爹爹肯定会被牵连,名声更要臭大街!说不定那些坏人还会借此大做文章! 不行!必须把翠芫姐姐从虎狼窝里救出去! 她立刻扯了扯林墨珩的衣袖,仰起小脸,带着点撒娇的语气说:“爹爹!翠芫姐姐琴弹得那么好,在这么吵闹的地方怎么静心教我呀?而且这里还有坏人会来捣乱! 我们请翠芫姐姐去我们王府住几天好不好?这样我就能安安心心学琴,翠芫姐姐也能躲开那些讨厌的人,清静清静!” 话音刚落,林墨珩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妙啊! 他正愁没有合适的理由把受伤的翠芫接出去保护起来,女儿的话简直是瞌睡送来了枕头! 接翠芫回府教女儿学琴,既立住了他“慈父”的人设,又给了翠芫一个绝对安全的养伤环境! “好!就依桐儿的!”林墨珩立刻拍板,转头看向一旁眉头紧锁的老鸨子,“妈妈,你也听到了?小郡主喜欢翠芫的琴艺,要请她去王府指点几日。人,本王现在就带走,你没意见吧?” 老鸨子脸上肌肉抽搐,心里是一万个不情愿,翠芫可是她的摇钱树,而且……那位交代的事情还没办完呢! 可看着燕王的眼神,再想想刚才章公子被揍的那副惨状,她哪敢说个“不”字? 只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意见!能被小郡主看中,是翠芫天大的福气!王爷您请便……”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翠芫简单收拾了一下随身物品,主要是她那把古琴和一些细软,便跟着林墨珩父女准备离开红袖馆。 走在安静的走廊里,林疏桐的心却一点也安静不下来。 只剩下最后一次指认机会了,真凶到底是谁? 就在这时,翠芫的房门被轻轻推开,她的贴身丫鬟玉兰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茶走了进来,低眉顺眼地说道:“王爷,郡主,请用茶,润润喉再走吧。” 林疏桐的眉头蹙了一下。她们都要走了,这丫鬟还送茶来? 而且,没有得到主子的吩咐就直接闯进来了? 有点不对劲。 眼看爹爹伸手就要去接茶杯,林疏桐心里一急,装作没站稳,身子往前一倒,“哎呀”一声, “哐当!”两只茶杯摔在地上。 “桐儿!”林墨珩吓了一跳,赶紧把她抱开,检查她的手有没有被烫到。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玉兰吓得脸色煞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老鸨子也闻声赶了进来,不停道歉,脸上带着一丝慌乱,而她身上那股浓郁的异香也随之扑面而来。 林疏桐被爹爹抱着,目光却飞快地扫过地上的茶水,又嗅了嗅空气中混合着异香和茶味的味道,最后落在玉兰和老鸨子身上。 她精通医术(系统奖励的医术技能),知道有些东西单独使用没有任何害处,但一旦结合,就会产生剧毒! 老鸨子身上的异香,是为了掩盖她长期接触某种药材留下的气味! 而茶水里下的,是另一种药! 单独的异香,没事。单独的茶水,也没事。 可一旦喝了这茶的人,再长时间闻到这股异香,两者在体内结合,就是致命的毒药! 发作起来,就像是暴毙,或者……马上风! 原来是这样! 根本没有什么阴谋,真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就是这个看起来唯唯诺诺的老鸨子! 她受了别人的指使,要用这种方式,制造爹爹在青楼风流快活时“马上风”暴毙的假象! 既能除掉爹爹,又能彻底败坏他的名声! 第33章教我弹《凤求凰》吧 【系统!指认真凶——红袖馆老鸨!】林疏桐在心中喊道。 【指认成功!】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恭喜宿主完成限时任务。任务奖励:神秘大礼包一份,积分500点,已发放至系统空间。】 成功了! 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林疏桐差点笑出了声。 林墨珩看着怀里女儿突然放松下来的小表情,虽然不明所以,也跟着松了口气,以为她是被刚才的意外吓到又缓过来了。 玉兰前脚刚走,门一关,林疏桐立刻从她爹林墨珩怀里抬起小脸,那双大眼睛里十分清亮。 “爹爹,翠芫姐姐,那老鸨没安好心!”她声音压得低低的,“她让玉兰端来的根本不是普通茶水,里面下了会让人浑身无力的药!等药性发了,她就要找借口进来,发现翠芫姐姐突发恶疾,然后请来她早就买通好的大夫,一剂猛药下去,就能让翠芫姐姐病逝了!” 翠芫听得脸色发白,她虽然知道红袖馆是虎狼窝,却没想到老鸨下手如此狠毒。 林墨珩的眼神瞬间发冷,他当机立断:“此地不宜久留,走!” 他一手抱起林疏桐,示意翠芫跟上,三人迅速离开了房间。 刚走出红袖馆的后门,转入一条僻静的小巷,林墨珩敏锐地察觉到身后细微的脚步声。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但没有加快速度,反而故意放慢了步子,确保跟踪的人能跟上。 “让他们跟,跟得越紧,背后的人才会越放心。” 路上,林疏桐的小鼻子又动了动,想起什么似的,扯了扯林墨珩的衣襟:“爹爹,还有呢!翠芫姐姐房里的熏香也不对劲,闻着挺香,但里面掺了东西,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闻得久了,会很难有宝宝的!” 她说着,小眉头皱得紧紧的。 翠芫身形一晃。 林墨珩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后背,语气平淡:“没事。” 他低头看着林疏桐,目光深沉,“爹爹有桐桐一个宝贝女儿就足够了。” 林疏桐心里一暖,把小脸埋在爹爹的颈窝里蹭了蹭。 随即,她又抬起头,脸上满是自信:“爹爹不怕!就算你真不小心闻多了,桐桐也有办法帮你治好!桐桐可厉害了!” 林墨珩失笑,揉了揉她的脑袋:“好,爹爹信你。” 回到燕王府,才算真正脱离了危险。 翠芫的伤因为之前的行动又开始渗血。 林疏桐立刻从系统空间掏出一个小瓶子,里面是系统奖励的顶级伤药。 她小心翼翼地给翠芫上药,药膏刚接触伤口,血立刻就止住了,火辣辣的疼痛也瞬间减轻了大半。 翠芫看着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痊愈,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感激地看向林疏桐:“多谢小郡主!这药也太神奇了……” 林疏桐摆摆小手:“翠芫姐姐不用客气,你快点好起来最重要。” 安顿好翠芫,林墨珩的眼神便冷了下来。 他召来心腹暗卫,低声吩咐了几句。 “红袖馆……既然他们敢伸手,那这爪子就别要了。” “今晚子时,一把火烧干净。做得利落点,弄成意外走水的样子。另外,想办法留点线索,把嫌疑引到礼部侍郎之子章怀煜的身上。” 章怀煜今日被他教训了一顿,肯定怀恨在心。 这个假消息正好借他们侍郎府耳目的口传出去。 既能敲山震虎,又能给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章怀煜找点麻烦,一石二鸟。 林墨珩看向正在吃点心的女儿,语气缓和下来:“明日太后的寿宴,恐怕不会太平,可能会有人借机生事。桐桐怕不怕?” 林疏桐咽下嘴里的糕点,摇摇头,忽然跑到翠芫身边,扯着她的袖子撒娇:“翠芫姐姐,你琴弹得那么好,教桐桐弹琴好不好?桐桐想学《凤求凰》!” 《凤求凰》? 翠芫和林墨珩都愣了一下。 这首曲子十分考验技巧,可不是轻易就能驾驭的。 “小姐,《凤求凰》难度高,不如我们先从简单的曲目开始……”翠芫试图劝说。 “不嘛不嘛,桐桐就要学这个!”林疏桐坚持,脸上满是跃跃欲试。 翠芫无奈,只好将她带到琴房,简单讲解了基本的指法和《凤求凰》的旋律。 她本想着小郡主只是图个新鲜,能记住一两个音就不错了。 谁知,林疏桐伸出小手,放在琴弦上,那姿势模仿得有模有样。 她凝神细听翠芫弹奏的每一个音符,然后,跟着弹了起来。 起初还有些生涩,但仅仅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她弹出的旋律竟然越来越流畅。 翠芫彻底惊呆了,她从未见过如此惊人的学习速度!简直是……匪夷所思! 林疏桐却完全沉浸在琴声中,脸上带着一种愉悦的光彩。 林墨珩站在门外,听着屋内传出的琴声,看着女儿认真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他这个女儿,带给他的惊喜,真是越来越多了。 …… 太后的寿宴,设在皇宫御花园,人来人往。 燕王林墨珩依旧跟没事人似的,大大方方牵着女儿林疏桐的小手,径直走向了男宾区。 他俩一出现,许多人的目光就跟黏上了似的,私下里交头接耳,议论昨天燕王带着小郡主逛青楼。 林墨珩全当没看见,该喝茶喝茶,该看风景看风景,心态很好。 苏湉凑了过来,压低声音:“我的王爷,您还真敢带着桐桐来啊?昨天听说你还把章侍郎家那小子给揍了?” 林墨珩眉毛一挑,理直气壮:“揍他怎么了?他当时欺负我女儿在先,本王没废了他那只手,已经是看在他老爹的面子上了。当爹的护着自家闺女,天经地义!” 苏湉被他噎得没话说,只好又换了个话题:“红袖馆昨晚走水,烧得精光,这事儿……” 他话还没说完,林墨珩忽然抬高了声音,像是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哎!苏兄,这话可不能乱说!红袖馆走水,跟本王有什么关系?本王昨天人也带走了,架也打赢了,便宜都占尽了,回头再去放把火? 本王闲得慌吗?这分明是有人想趁机嫁祸,搅浑水!依本王看,官府就该好好查查,尤其是查查那些平日里就跟本王不对付,或者昨天吃了亏心里不痛快的人!” 他这一番话,瞬间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到了昨天跟他起冲突的章家身上。 不远处的章侍郎听得脸都绿了,手指着林墨珩“你”了半天,愣是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完,百口莫辩。 第34章太后寿宴上比试弹琴 这时,端王世子林淮舟阴阳怪气地开口:“呵,有些人啊,真是上不得台面,什么脏的臭的地方都敢去,也不怕沾了晦气。” 林疏桐正小口吃着爹爹给她剥的葡萄,闻言抬起头,眨着大眼睛,一脸天真:“淮舟哥哥,你说的脏地方是哪里呀?是说你爹爹常去的那个,叫什么‘烟水巷’的地方吗?桐桐昨天去的叫红袖馆,是不一样的呀!” 此话一出,不少大臣都憋不住笑出了声。 林淮舟被噎得满脸通红,想反驳又不知从何说起,跟个六岁孩子争论她爹和自己爹谁去的地方更“脏”? 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疏桐吃完葡萄,擦了擦小手,扯扯林墨珩的袖子,小声道:“爹爹,桐桐想去皇祖母那边看看。” 林墨珩点头,朗声道:“去吧,小心些,要是有人欺负你,记得回来告诉爹爹,爹爹给你做主!” 他这话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林疏桐立刻接话,声音又甜又脆:“知道啦!皇伯父最是仁善了,有皇伯父在,没人敢欺负桐桐的!” 女宾区那里,还有个死对头在等着她呢。 她的亲姐姐,端王的嫡长女林雪蘅。 前世寿宴上,林雪蘅可没少当众给她难堪。 这一世,该换她主动出击了。 林墨珩亲自把女儿送到太后跟前,把太后逗得眉开眼笑,确认老太太心情好,能护着宝贝闺女,这才放心地回了男宾区。 果然,林疏桐刚在太后身边坐下没多久,一道带着明显恶意的目光就射了过来。 林雪蘅穿着一身华丽的宫装,故作惊讶:“哟,这不是疏桐妹妹吗?听说你昨日可是出了大风头,跟着燕王叔父去了烟花之地?红袖馆?啧啧,真是好教养啊!也不知学了些什么回来?” 在场的贵妇小姐们顿时一片哗然,看向林疏桐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带着六岁女儿去青楼?燕王也太荒唐了! 这孩子以后名声还要不要了? 太后微微蹙眉,但没有立刻发作。 林疏桐抬起小脸,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带着点疑惑:“雪蘅姐姐,你怎么知道红袖馆是烟花之地呀?我爹爹说,那是听曲儿的地方。难道,端王常去吗?还跟你说了那里是做什么的?” 林雪蘅本想泼脏水,却反过来被扣了个帽子,顿时涨红了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你……你休要胡言乱语!你们去那种地方,本来就是事实!”林雪蘅瞪了她一眼。 “我是去学弹琴呀。”林疏桐坦然承认,小腰板挺得笔直,“红袖馆的翠芫姐姐琴弹得可好了,比宫里好些乐师都厉害!桐桐跟她学了一首《凤求凰》呢!” “向一个青楼女子学琴?简直有辱斯文!”一位夫人忍不住出声斥责。 林疏桐看向那位夫人,“夫人,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古人有程门立雪的尊师之道,为何向一位琴艺高手请教,却成了有辱斯文?”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太后,声音更加清亮:“皇祖母,桐桐曾听爹爹说起过皇祖父的一件旧事。当年皇祖父微服私访,遇到一个老乞丐在街边摆玲珑棋局,没有人能破。皇祖父与他对弈三局都输了,不顾身份虚心请教。 皇祖父连乞丐都能尊为老师,桐桐向一位凭才艺谋生的女子学琴,为什么就不行了?难道,我们皇室子弟,反而要比皇祖父更看不起天下百姓吗?” 那位夫人顿时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好!说得好!”太后忍不住赞叹,“桐桐这孩子,小小年纪,居然有如此见识和胸怀,懂得尊重百姓,不愧是我林家的好孙女!” 林雪蘅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她怎么也没想到,林疏桐居然在太后和众人面前露了一把脸! “皇祖母,疏桐妹妹既然说得如此有理,琴艺想必也是极好的。今日是皇祖母寿辰,不如就让疏桐妹妹当场献奏一曲,也为皇祖母的寿宴添彩?” 她说着,还挑衅似的看向林疏桐,“如果妹妹紧张,姐姐可以与你合奏,也好有个照应。” 谁不知道林疏桐昨天才去学的琴?就算天赋再高,一天能学出什么东西来? 这分明是要把她架在火上烤,让她当众出丑! 太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看向林雪蘅的目光已带上了愠怒。 这孩子,心思也太不正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林疏桐会找借口推脱,或者太后会出面阻止时,林疏桐却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好呀!能为皇祖母弹琴祝寿,是桐桐的福气!” 她答应得如此爽快,让众人都不禁一愣。 这时,席间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既然是说向青楼女子学的,不如就弹一首《凤求凰》如何?” 林雪蘅心中暗喜,连忙附和道:“《凤求凰》这首曲子难度有点高,妹妹恐怕还没学到皮毛呢。” 林疏桐小脑袋一点,道:“好呀,翠芫姐姐昨日教我的,正是《凤求凰》。” 全场顿时响起窃窃私语。 一个六岁孩童,学了一天,就敢弹《凤求凰》?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少人已经准备好要看笑话了,连太后都忍不住替小孙女捏了把汗。 比试开始。宫人迅速抬上来两架古琴。 林雪蘅深吸一口气,她一定要弹好,用实力碾压林疏桐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 林疏桐则伸出手,轻轻放在琴弦上,第一个音符拨出来——“铮!” 带着点刺耳的杂音,完全不像是专门练过的样子。 场下立刻传来几声嗤笑。 林雪蘅这才放下心来,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就这水平?也敢跟她叫板?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认为林疏桐会随便弹下去时,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回忆了一下翠芫姐姐教的技法。 紧接着,琴音突然一变! 虽然偶尔还有一两个音准略有偏差,但旋律开始变得连贯起来! 这……这怎么可能? 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林雪蘅!她难以置信地听着旁边传来的琴音,心神大乱! 一个只学了一天琴的孩子,怎么可能弹成这样? 简直是妖孽! 心一乱,手就跟着乱。 林雪蘅原本流畅的琴音开始出现不该有的停顿,越是着急,就错得越厉害,到后来几乎已经是杂乱无章。 一曲终了。 第35章字写得丑还写错了 林疏桐收回手,轻轻吐了口气,脸上没有丝毫得意,反而很是认真地对着太后说道:“皇祖母,各位夫人,桐桐弹得不好,错了好多地方,只学了一天,只能弹成这样了,请皇祖母不要怪罪。” 她坦然承认自己的不足,反而更显得真诚。 而她所展现出的来的天赋,已经足以让所有人忽略那些不足! 太后眼中满是惊艳:“好!好!哀家的桐桐真是了不得!只学了一日,便能将《凤求凰》弹得一模一样,小瑕不掩瑜!哀家很是高兴呐!” 席间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纷纷夸赞林疏桐天赋异禀。 林雪蘅脸色惨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时,林雪蘅的外祖母穆老夫人忍不住想替端王府挽回一点颜面,她笑着对林疏桐道:“小郡主的天赋确实惊人,不过,想必只会这一曲《凤求凰》吧?如果换做其他的曲子,恐怕……” 她暗示的很明显,觉得林疏桐只是临时抱佛脚,死记硬背了这么一首曲子。 林疏桐却歪着头,反问道:“穆老夫人是觉得,桐桐只会弹这一首曲子吗?” 她不等对方回答,立刻转向太后,“皇祖母,既然有人不信,那桐桐就和雪蘅姐姐再比试一首别的曲子好了!嗯……《胡笳十八拍》怎么样?桐桐可以试试的!” 《胡笳十八拍》?那可都是比《凤求凰》更难的曲子! 林疏桐这话一出,穆老夫人和林雪蘅的脸色彻底变了。 林雪蘅连最拿手的《凤求凰》都弹砸了,再换更难的曲子,岂不是自取其辱? 穆老夫人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着她们那副灰头土脸的样子,林疏桐偷偷扮了个鬼脸。 她只是在虚张声势,除了《凤求凰》,她压根没学第二首。 但她精准地抓住了对方的心理,她们已经输了气势,绝对不敢再冒险。 这一局,她赢得真是漂亮! 输了琴艺的比试,林雪蘅气得火冒三丈。她眼珠一转,凑到平日里就跟她交好的三公主林馨月耳边低语了几句。 林馨月听完,立刻扬起笑脸,对着太后说道:“皇祖母,光是听曲儿未免单调,今日姐妹们都在,不如我们现场写祝寿词?” 她说着,目光扫过林疏桐,带着轻蔑。 谁不知道这野丫头启蒙很晚,大字恐怕都认不全,更别提写字了! 而且她那个爹燕王,本身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草包,能教出什么好来? 在场的夫人小姐们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看向林疏桐的目光都带上了同情。 这位小郡主,怕是要栽个大跟头了。 太后眉头微蹙。 她心疼林疏桐,刚想开口以“孩子还小”为由帮她挡过去,却见林疏桐自己站了出来。 小丫头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情绪,反而很大方地说:“皇祖母,桐桐愿意写!虽然桐桐的字写得丑,比不上各位姐姐,但给皇祖母祝寿的心意是真的!” 太后不好再阻拦,心里对她更怜爱了几分。 宫人们迅速备好了笔墨纸砚。 各位小姐们纷纷思索,准备大显身手。 林疏桐也拿起笔,蘸了墨,有模有样地铺开纸。 就在这时,坐在她旁边的一个看起来怯生生的女孩,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用极低的声音说道:“疏桐妹妹,如果不想写,不必勉强的。” 这女孩是齐王府的庶女,名叫林芸芸,一向没什么存在感。 林疏桐转头看向她,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谢谢芸芸姐,没关系的。” 下一刻,她突然发现林芸芸的头顶上方悬浮着不断跳动的数字——【三个时辰】,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注释:【死因:重伤不治】。 林疏桐心猛地一沉。 前世,林芸芸确实是在太后寿宴后不久身亡的,可如今死因竟然变成了“重伤而亡”? 而且只剩下三个时辰的性命? 这意味着她回到齐王府后,可能会遭遇不测! 她深深看了林芸芸一眼,将这个发现记在心里。 其他小姐们还在咬着笔杆,绞尽脑汁地想,林疏桐却已经低下头,小手握着对她来说还有些大的毛笔,认认真真地在纸上写了起来。 她写得很快,几乎是第一个停笔的。 林雪蘅和三公主林馨月一直留意着她,见她这么快就写完,互相交换了一个嘲讽的眼神。 两人也相继停下笔,迫不及待地走到林疏桐案前,想要“欣赏”她的墨宝。 只见那张雪白的宣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四个大字,国泰民安。 那字写的,实在是难以恭维,像是喝醉了酒一样东倒西歪。 林雪蘅当即就用手帕掩着嘴,嗤笑道:“哎呀,疏桐妹妹这字,还真是别具一格呢!” 林馨月更是毫不客气,指着那个“民”字,大笑道:“你们快看这个‘民’字!下面怎么多了一点?哈哈哈,连字都能写错,这也太可笑了吧!” 她们的嘲笑声引得不少人都围了过来,对着那四个字指指点点,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太后在台上也看到了这边的动静,心中好奇,便对身边的嬷嬷吩咐道:“去,把桐桐写的字给哀家拿来看看。” 嬷嬷依言取来林疏桐的字,恭敬地呈给太后。 太后和嬷嬷仔细一看,脸色都有些异样。 果然如三公主所说,那字不仅丑得很有特色,那个“民”字,确实在本来不该有点的地方,多了一个墨点。 太后心中叹了口气,这孩子,心意是好的,只是这学识还不过关。 她放下林疏桐的字,开始评点其他小姐们的祝寿词。 她先拿起三公主林馨月的,点了点头:“月儿的字,越发精进了,结构工整,是下了功夫的。” 林馨月闻言,脸上立刻露出得意之色。 接着,她又拿起林芸芸的词,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芸芸这篇词,文采斐然,不错。” 评点了一圈,最后,太后的目光又落回林疏桐那幅字上:“桐桐啊,你这幅字,哀家看出来了,心意是真的。只是这字迹嘛,还需多加练习。尤其是这个‘民’字,你仔细看看,是不是多写了一点?” 郝贵妃立刻附和,语气里头带着讥讽:“哎呀,小孩子家家的,写错字也是常事,只是在太后的寿宴上,未免有些儿戏了。” 就在这时,林疏桐抬起了头,眼睛亮晶晶的,声音清脆地反问道:“皇祖母,您怎么知道桐桐是多写了一点,而不是故意写成这样的呢?” 第36章彩头送给林芸芸 故意写的? 这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连太后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只见林疏桐走到太后面前,指着那个多了一点的“民”字,认真地说道:“皇祖母,桐桐听说,皇祖父在位时,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民为邦本’。百姓安居乐业,是国家安稳的根基。桐桐学识浅薄,写不出很厉害的文章,只知道‘国泰’是因为‘民安’。 所以桐桐就写了这四个字。这个‘民’字多了一点,是桐桐故意点的,桐桐的愿望就是,希望我们国家的百姓,能‘多一点’安稳,‘多一点’富足,‘多一点’欢喜!” 她顿了顿,仰着小脸,目光真挚地看着太后:“百姓们过得好了,国家自然就好了。国家安泰,皇祖母您就能少操心多欢喜,这不就是最好的寿礼吗?桐桐觉得,这个多一点点的‘民’字,就是对皇祖母,对天下最最好的祝福了!” 这一番解释,如同石破天惊。 太后目瞪口呆! “好!好一个‘百姓多一点’!”太后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她一把将林疏桐搂进怀里,“哀家的桐桐,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这祝福,哀家收到了,比什么金银珠宝什么锦绣文章都珍贵!” 她环视众人,当场宣布道:“今日的祝寿词,论字迹,论辞藻,桐桐也许排不上号。但论心意的真诚,格局的开阔,无人能及!这唯一的头彩,哀家就赏给桐桐了!” 宫人立刻捧上一柄玉如意,作为头彩的赏赐。 林馨月和林雪蘅看着那柄玉如意落到林疏桐手里,气得几乎咬碎了牙,但太后已经发话,她们连一个字都不敢再多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太后赏赐的那柄玉如意,温润剔透,一看就价值非凡。 林疏桐抱着它,感受到周围投来的各种目光,有羡慕,有嫉妒,也有单纯的欣赏。 然而,在这些视线中,有一道格外不同。 她顺着感觉望去,只见齐王府的庶女林芸芸,正远远地望着她……怀里的玉如意。 林疏桐心里“咯噔”一下。 她立刻想起了林芸芸的【三个时辰】死亡倒计时,以及与前世不同的死因——“重伤不治”。 前世的林芸芸,是不是也因为在太后的寿宴上得到了彩头或者太后的关注,从而引来了杀身之祸? 林芸芸在齐王府的日子十分艰难,这彩头对她而言,或许是这辈子能够活下去的转机? 想到这里,林疏桐抱着玉如意,主动走到了低着头的林芸芸面前。 “芸芸姐姐,”她声音清脆,将玉如意往前一递,“这个送给你好不好?” 林芸芸吓了一跳,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猛地抬起头,连连摆手,惶恐不安道:“不……不行的!疏桐妹妹,这是太后娘娘赏给你的头彩,我不能要!”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这个激烈的反应,让林疏桐更加笃定。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怯懦的女孩,再次走向死亡的结局。 “为什么不能要?”林疏桐歪着头,故作不解,“皇祖母赏给我,就是我的了呀。我觉得芸芸姐姐更需要它,就想送给你。你看,它多漂亮,放在你那里,肯定比放在我这里好看!” 她不由分说,直接将玉如意塞进了林芸芸冰凉的手里,还用手按了按,不让她推回来。 林芸芸捧着玉如意,手都在发抖,眼圈瞬间就红了。 “可是……这东西太贵重了……我……” “哎呀,没什么可是的!”林疏桐摆出一副小霸王的架势,“我说给你就给你!除非,芸芸姐姐是嫌弃这是我拿过的?” “没有!我没有嫌弃!”林芸芸急忙否认,看着林疏桐的脸,她知道推辞不过,终于哽咽着低声道:“谢谢……谢谢疏桐妹妹……我真的很需要它……王嬷嬷病得很重,需要银子买药……我……” 她后面的话没说下去,但那双含泪的眼睛已经说明了一切。 原来如此。 林疏桐恍然大悟。 她并不是为了虚荣,而是为了救一个关心她的人。 林芸芸在齐王府的日子,果然如履薄冰。 与此同时,燕王家小郡主夺得头彩的消息,一阵风似的吹到了男宾区。 燕王林墨珩正无聊地晃着酒杯,听到心腹低声禀报,说他家桐桐不仅在琴艺比试上惊艳众人,更在写祝寿词时深得太后欢心,夺得了头彩,他那双眼瞬间就亮了! “哈哈哈!好!好!真不愧是本王的女儿!”林墨珩猛地放下酒杯,声音洪亮,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他故意朝着端王林墨璟那桌方向大喊: “天才!什么叫天才?本王早就说过,我家桐桐那是文曲星下凡!瞧瞧,这才认回来多久?琴棋书画……呃,至少琴和书,连太后娘娘都赞不绝口!唉,有些人啊,就是嫉妒也没用,这天赋啊,是强求不来的!” 他这话,简直是往端王父子的心口上插刀子。 端王林墨璟的脸色瞬间阴沉,他重重将酒杯顿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冷哼道:“荒谬!一个六岁的丫头,启蒙不过几个月,能有什么真才实学?不过是运气好,哗众取宠罢了!五弟,你未免也高兴得太早了!” 端王世子林淮舟更是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忍不住咒骂:“走了什么狗屎运!定是死丫头用了什么妖法迷惑了太后!” 他身边几个宗室子弟也纷纷附和,话里话外都充满了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够了!”坐在上首的康乾帝终于听不下去。 他的目光扫过端王父子,带着明显的不满。 这个二弟,真是越来越不识大体,连个小孩子的风头都要计较,实在是有失身份。 林墨珩才不管他们怎么想,他此刻心早就飞到了女儿身边。 得到了皇帝的默许,他立刻起身,迫不及待地离席,朝着女宾区的方向大步走去。 林墨珩找到女儿时,林疏桐正拿着一块小点心吃得正香。 他二话不说,大笑着上前,一把将小丫头高高举了起来,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哈哈哈!桐桐!爹爹的宝贝闺女!你可太给爹爹长脸了!”林墨珩笑得见牙不见眼,浑身上下都洋溢着“老子的女儿天下第一”的骄傲。 林疏桐被他举在空中,也咯咯直笑,小手搂着他的脖子:“爹爹!快放我下来啦!点心要掉啦!” 第37章五弟这是来显摆了 林墨珩这才小心地把女儿放下,又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油纸包,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蟹黄酥:“来来来,爹爹特意让人去御膳房要的,还热乎着,快尝尝!奖励我们的小功臣!” 父女俩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高兴地庆祝起来,完全无视了周围那些人的目光。 林疏桐咬了一口点心,含糊不清地说道:“爹爹,刚才端王和世子他们的脸色,可难看了呢!” 林墨珩嗤笑一声:“理他们干什么?手下败将,酸我们几句罢了。我闺女凭本事赢的彩头,他们那是嫉妒!” 他捏了捏女儿的小鼻子,语气带着十足的宠溺,“今天表现得真棒!想要什么奖励?跟爹爹说!” 林疏桐歪着头想了想,甜甜一笑:“桐桐只要爹爹开心就好!” 林芸芸紧紧抱着怀里那柄玉如意,看着燕王殿下对女儿的宠爱,再想想自己在齐王府孤苦伶仃的处境,眼中充满了羡慕和一丝酸楚。 同样都是宗室女,命运却如此不同。 她低下头,将怀里的玉如意抱得更紧了些,这或许是能救王嬷嬷的唯一希望了! …… 太后寿宴上,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林墨珩满面红光,手里端着酒杯,他弯腰对着坐在椅上的林疏桐小声说:“桐儿,快把那柄玉如意拿出来,咱们去让你那些皇伯伯们开开眼!” 林疏桐闻言眨了眨眼,声音清脆:“爹爹,玉如意我已经送给芸芸姐姐了。” “送给谁了?”林墨珩一时没反应过来。 “齐王叔家的四小姐林芸芸。”林疏桐伸出小手指向不远处角落里的席位,“就在那儿。” 林墨珩顺着女儿指的方向望去,这才注意到齐王府的家眷席位上一个小姑娘,正低头安静地坐着,手里捧着的正是那柄玉如意。 “你怎么就送人了?”林墨珩有些哭笑不得,“这可是太后亲赐的宝贝,头筹的彩头啊!” 林疏桐歪着头,一脸天真:“芸芸姐姐作的诗也很好,我觉得这玉如意该有她一份。” 林墨珩揉了揉女儿的头发,叹了口气,随即又笑起来:“罢了罢了,送就送了吧。走,爹带你转转去。” 他牵着林疏桐的小手,径直向齐王府的席位走去。 那头的林芸芸正低头抚摸着手中的玉如意,心中五味杂陈。 她本来是齐王府一个不起眼的庶女,今日能在太后寿宴上夺得第二名,已经是意外之喜,却没想到林疏桐会将如此贵重的玉如意转赠给她。 “芸芸姐姐!”林疏桐清脆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林芸芸抬头,看见燕王牵着林疏桐站在她面前,忙起身行礼:“芸芸见过燕王叔。” 林墨珩笑着摆手:“不必多礼。听说桐儿把玉如意送你了?” 林芸芸心中一紧,忙将玉如意捧上:“正是。疏桐妹妹年纪小,不知赏赐的贵重,芸芸不敢收,正想归还。” “哎,这是做什么!”林墨珩爽朗一笑,将玉如意推了回去,“桐儿送你的,你就收着。我们燕王府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 他说话时,目光始终温柔地看着身旁的林疏桐,那眼神里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 林芸芸心中一阵酸涩。 她明白燕王并非有意轻视她,而是压根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这位王爷眼中,从来就只有他的宝贝女儿林疏桐一人。 “那,芸芸就谢过燕王叔,谢过疏桐妹妹了。”她低声说道,将玉如意紧紧抱在怀中。 等燕王牵着林疏桐离开后,站在林芸芸身后的丫鬟知微忍不住凑上前来,低声抱怨:“小姐,您就是性子太软了!刚才作诗,明明是您更胜一筹,如果不是让着那疏桐郡主,这玉如意本该就是您的!” 林芸芸苦笑着摇头:“不要胡说。疏桐妹妹是太后亲点的头筹,谁能不服?” “可是……”知微仍是忿忿不平,“燕王也太偏心了!您好歹也是齐王府的郡主,他眼里却只有自家的女儿。要奴婢说,您日后还是少与疏桐郡主来往为好,免得被她牵连,遭人轻视。” 林芸芸望着远处被燕王牵着四处走的林疏桐,轻声道:“知微,你错了。就算我不与疏桐亲近,该受的欺负一样也不会少。反倒是她……” 她顿了顿,眼中流露出羡慕,“能有这样一个全心全意护着她的父亲,真是令人羡慕。” 那边,林墨珩正拉着林疏桐在宴席间穿梭,逢人便夸自家女儿如何伶俐,如何在太后寿宴上拔得头筹。 林墨珩拉着女儿转到齐王林墨霄的席位前,毫不客气地坐下:“三哥,瞧瞧我们家桐儿,今日可是在太后寿宴上出尽风头!” 林墨霄慢条斯理地放下酒杯,微微一笑:“五弟这是来显摆了?” “哪能啊!”林墨珩嘴上谦虚,脸上却满是得意,“我就是想问问三哥,后不后悔当初没选桐儿做女儿?” 这话问得直白,连林疏桐都忍不住拉了拉父亲的衣袖。 林墨霄却不生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林疏桐,而后道:“不后悔。不过说实话,我家那五个女儿加起来,确实不如疏桐一个优秀。” 这话,恰好被走过来的林芸芸听见,她脚步一顿,脸色白了白。 林疏桐见状,连忙开口:“齐王叔言重了。芸芸姐姐的字写得极好,今日作诗也是了得,如果不是她让着我,我也拿不到这个第一。” 林墨霄闻言,有些意外地看向林疏桐,又瞥了眼站在不远处的林芸芸,目光柔和了几分:“芸儿的字确实不错。” “何止不错!”林疏桐趁机继续夸赞,“芸芸姐姐的诗,在一众姐妹中是最出色的,前几日我还看见她作的一首咏梅诗,连国子监的祭酒都赞不绝口呢!” 林墨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朝林芸芸招了招手:“芸儿,过来坐吧。” 林芸芸受宠若惊地走过去,在父亲身边坐下。 这是她记事以来,父亲第一次在宴席上主动叫她一起坐。 林疏桐朝她眨了眨眼,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林墨珩见女儿这么懂事,心中更是欢喜,又拉着她转向隔壁桌的韩王林墨攀:“四哥,羡慕吧?有这么个贴心小棉袄!” 韩王林墨攀膝下只有三个儿子,没有女儿,闻言也露出羡慕的神色:“五弟这是故意气我啊!” 第38章让她们两个人一起落水 “哪能啊!”林墨珩哈哈大笑,一把将林疏桐抱起来,“我就是想让四哥看看,有女儿是多么幸福的事!” 林疏桐被父亲举得高高的,忍不住咯咯笑起来,连一向严肃的韩王也忍不住笑了。 “罢了罢了,比不过你。”韩王摇着头,“疏桐确实是个好孩子,五弟好福气。” “爹爹,您这样到处显摆,会不会不太好?”林疏桐小声问道。 林墨珩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这有什么!我女儿这么出色,还不许当爹的骄傲骄傲?”说着,他亲手给林疏桐夹了块糕点,“桐儿今日辛苦了,多吃点。” 林墨珩牵着林疏桐的小手,心满意足地往外走,却迎面碰上了端王林墨璟。 “哟,这不是二哥吗?”林墨珩眼睛一亮,立刻停下了脚步,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林疏桐感觉到父亲握着自己的手紧了紧,她抬头看去,只见端王面色阴沉,看向她的目光十分复杂。 林墨珩似乎没有发现气氛尴尬,笑着对端王道:“二哥瞧瞧,我们家桐儿今日可是在太后寿宴上出尽了风头!太后亲赐的玉如意,啧啧,这可是头一份的荣耀啊!” 端王林墨璟的脸色更加难看,冷冷道:“五弟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替二哥可惜啊。”林墨珩故作叹息地摇头,“这么出色的女儿,当初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如今,倒让我捡了个大便宜。” 周围几位王爷都停下了脚步,好奇地看了过来。 林墨璟气得脸色发青,拳头握得咯咯作响:“林墨珩,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林墨珩挑眉,“二哥这话说的,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要不是当初二哥对桐儿不闻不问,我哪来这么个好女儿?” 他说着,一把将林疏桐抱起来,故意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是不是啊,桐儿?” 林疏桐乖巧地点头,软软地应了声:“爹爹最好了。” 这父女情深的画面更是刺激了林墨璟,他猛地向前一步,眼看就要动手。 “二哥息怒!”齐王林墨霄和韩王林墨攀连忙上前拦住。 “五弟,少说两句。”齐王皱眉对林墨珩使了个眼色,“今日太后寿宴,别闹得不好看。” 韩王也劝道:“二哥,算了算了,五弟就这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墨珩见状,知道见好就收,抱着林疏桐转身就走,临走前还不忘丢下一句:“二哥,改日再聊啊!” 走出老远,林疏桐还能听到端王暴怒的声音和两位王爷拼命的劝解。 她小声问:“爹爹,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林墨珩满不在乎地笑道:“怕什么?你爹我就是要让他知道,当初不珍惜你,是他最大的损失!” 他抱着林疏桐,径直向站外头的谌老爷子走去。 “外公,瞧见没有?我们家桐儿今日可是大出风头!”林墨珩得意洋洋地向老爷子邀功。 谌老爷子却瞪了他一眼:“少在这里得意忘形!要不是桐儿自己争气,就凭你能教出这样的女儿?” 林疏桐连忙道:“外公,是爹爹教得好。” 这话让林墨珩更加得意,冲着老爷子直挑眉。 谌老爷子无奈地摇头,正色道:“墨珩,见好就收。今日你可是把端王得罪狠了。” “外公放心,我心里有数。”林墨珩收敛了笑容,低声道,“让他们都觉得我是个得意忘形的,才不会注意到别的。” 老爷子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多说。 林墨珩将林疏桐放下,柔声道:“桐儿,你去御花园吧,太后说要赏荷,各位郡主都去了。爹和外公说几句话就来找你。” 林疏桐乖巧应下,由宫女引着往御花园走去。 御花园的荷花池畔,早已聚集了不少宗室贵女。 正是盛夏,池中荷花盛开,粉白相间,在碧绿荷叶的衬托下更显娇艳。 太后还没有驾到,各位郡主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笑。 林疏桐独自一人站在池边,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心中涌起一阵异样。 这个场景,这个地点,都与她前世的记忆重合。 前世,她就是在这里,被姐姐林雪蘅推入水中。 那时她不通水性,险些丧命。而林雪蘅却假称是她自己失足落水,无人怀疑。 正想着,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林疏桐眼神一凛,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 “疏桐妹妹一个人在这里看荷花吗?”林雪蘅的声音依旧甜美,却掩不住其中的恶意。 林疏桐转身,看见林雪蘅带着齐王府的二小姐林柔柔朝她走来。 林柔柔是林雪蘅的跟班,前世就是她帮忙打掩护,让林雪蘅得以下手。 “雪蘅姐姐。”林疏桐淡淡应了声,目光扫过四周。 林芸芸独自一人站在不远处,似乎并不想参与其中。 林雪蘅假笑着走近:“妹妹今日可是出尽了风头,连太后都对你赞不绝口呢。” “姐姐过奖了。”林疏桐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与池边保持安全距离。 林雪蘅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突然脚下一滑,惊叫一声向林疏桐扑过来。 如果是从前,林疏桐一定会被她推入水中。 但这一世不同了,这些日子跟着爹爹习武,虽然只是扎马步这样基础的动作,却让她的下盘稳了许多,身手也敏捷不少。 林疏桐早有准备,轻轻一个侧身,林雪蘅就扑了个空。 更奇怪的是,林雪蘅的腿似乎突然一软,整个人失控地向池塘边跌过去。 林疏桐灵机一动,既然林柔柔是帮凶,不如让她们两个人一起落水? 于是,她顺势在林柔柔背后轻轻一推,林柔柔惊叫一声,也向池边倒去。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原本站在几丈远的林芸芸,不知为何突然向前一步,脚下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也跟着向池中跌过去! “噗通”一声,三位郡主一起落水,溅起大片水花。 “救命啊!郡主落水了!”林疏桐立刻高声呼救,声音中带着惊慌,“快来人啊!姐姐们落水了!” 她站在岸边,看着在水中扑腾的三人,心中确定这荷花池的水并不深,绝对没有生命危险。 前世,她落水后很快就被人救起,只是受了些惊吓罢了。 侍卫和宫女们闻声赶来,纷纷跳入水中施救。 场面一时混乱。 第39章好姐妹反目成仇 “桐儿!”林墨珩焦急的声音由远及近,他飞奔而来,一把将女儿搂入怀中,“你没事吧?爹听说有郡主落水,吓死我了!” 林疏桐依偎在父亲怀里,软软道:“爹爹,我没事。但是雪蘅姐姐、柔柔姐姐和芸芸姐姐都落水了……” 林墨珩这才松了口气,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安抚:“你没事就好,别怕,有爹在。” 这时,三位落水的郡主已经被救上岸来,个个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林雪蘅和林柔柔不停地咳嗽,显然呛了不少水。 而林芸芸则默默地站在一旁,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三位郡主落水的事很快就传开了。 端王林墨璟和齐王林墨霄闻讯匆匆赶来,各自奔向自己的宝贝女儿。 “蘅儿!你这是怎么了?”端王看到浑身湿透的林雪蘅,心疼地脱下外袍裹住她,“有没有伤着哪里?” 另一边,齐王也快步走到林柔柔身边,关切地问:“柔柔,没事吧?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仔细打量着女儿,确认她没什么大碍后,这才松了口气。 林疏桐站在一旁,注意到齐王自始至终都没去看同样落水的林芸芸一眼。 林芸芸独自站在不远处,宫女正给她披上披风,她却低着头,一言不发。 “父王!”林雪蘅突然扑进端王怀里,抽抽噎噎地指着林疏桐,“是她推女儿下水的!她嫉妒女儿,故意要害我!”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林疏桐身上。 端王顿时怒火中烧,猛地转头,瞪向林疏桐,喝斥道:“林疏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推你姐姐下水?” 林墨珩立即将女儿护在身后,冷着脸道:“二哥,事情还没弄清楚,别急着下定论。” 林疏桐却从父亲身后走出来,不卑不亢地看向端王,声音清脆:“端王叔,我为什么要推雪蘅姐姐下水?” 她顿了顿,环视四周,继续道:“今日太后寿宴,是我得了头筹,太后赐给我玉如意。如果真要说嫉妒,也该是别人嫉妒我才是。雪蘅姐姐处处不如我,我有什么理由嫉妒她呢?” 这一番话说得坦坦荡荡,让端王一时语塞。 周围众人也都窃窃私语起来,觉得林疏桐说得很有道理。 林疏桐见端王答不上来,这才缓缓描述起当时的情况:“其实事情是这样的:雪蘅姐姐脚下一滑,向我扑过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突然推了柔柔姐姐一把,柔柔姐姐就掉进水里了。” 这个说法半真半假,但最关键的一点却是事实。 林雪蘅原本的目标确实是林疏桐,而林柔柔也确实是因为林雪蘅才落水的。 一旁的林柔柔听了这话,顿时皱起眉头仔细回想。 她记得清清楚楚,自己原本站在林雪蘅身后,是感觉到背后有人推了她一把,她才不小心跌入水中的。 现在听林疏桐这么一说,再结合林雪蘅刚才诬陷林疏桐的举动,她立刻信了七八分。 “林雪蘅!”林柔柔转头,怒视着还在端王怀中装可怜的好闺蜜,“原来是你推我下水的?我好心跟你一起来赏荷,你竟然算计我?” 林雪蘅脸色一变,急忙辩解:“柔柔,你别听她胡说!我怎么会推你呢?” “怎么不会?”林柔柔越说越气,“刚才你明明站在我前面,如果不是你转身推我,我怎么会落水?林疏桐说得对,你就是嫉妒她得了太后赏识,想推她下水,结果失手推了我!” 两位郡主当场吵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 林疏桐则安静地站在父亲身边,悠闲地看戏。 就在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时,林疏桐突然眨了眨大眼睛,佯装天真地开口:“柔柔姐姐,既然雪蘅姐姐真正想推的是你,那她假装要推的是谁呢?” 这个问题看似天真,实则尖锐,一下子把话题引回了林雪蘅最初的阴谋。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林柔柔想也不想就直接揭了老底:“她原本就是要推你下水的!因为她嫉妒皇祖母偏心你,在寿宴上只夸你一个!她早就计划好了,让我帮她打掩护,假装不小心摔倒,实则就是要把你推下水!” 此话一出,全场一片哗然。 林疏桐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瞪大眼睛看着林雪蘅:“雪蘅姐姐,这是真的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们不是姐妹吗?” 她这副模样更是激化了林柔柔对林雪蘅的怒火。 林柔柔觉得被好友利用,气得浑身发抖:“好你个林雪蘅,利用我来害人,事情败露还想诬陷别人!我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你这样的朋友!” 这时,齐王妃也闻讯赶来,一见女儿受委屈,立刻开骂:“端王,你们家雪蘅也太不像话了!自己心思歹毒想害人,还要拉我们柔柔下水!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林雪蘅慌乱地看向四周,发现众人看她的目光都带着谴责,急忙辩解:“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是林疏桐她……” “她什么她?”齐王妃毫不客气地打断她,“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你还想狡辩?我们柔柔向来乖巧,一定是被你蛊惑了才会跟你一起胡闹!” 林柔柔也在一旁添油加醋:“母妃说得对!就是林雪蘅骗我说要跟疏桐妹妹开玩笑,我才答应帮她的。谁知道,她真的想要害人性命!” 林雪蘅百口莫辩,急得眼泪直掉。 她与林柔柔两人怒目而视,仿佛仇人一般。 端王见女儿处于下风,还想说什么,却被林墨珩冷冷打断:“二哥,看来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是雪蘅心存歹念,想害我女儿桐儿,结果害人害己。这事儿要是传到太后耳朵里,不知道会怎么想?” 这话戳中了端王的软肋,他顿时哑口无言,只能狠狠地瞪了不争气的女儿一眼。 “都给哀家住口!” 就在这时,一声怒斥从花园的入口处传来,众人顿时噤声。 只见太后在宫人的簇拥下大步走来,脸色铁青。 她原本在寝殿休息,听闻御花园出事,特意赶过来查看。 “今日是哀家的寿辰,你们竟敢在这里闹事,成何体统!”太后目光如电,扫过在场的众人,最后定格在浑身湿漉漉的林雪蘅和林柔柔身上。 林雪蘅和林柔柔吓得跪倒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出。 太后冷冷道:“事情的经过,哀家已经听说了。雪蘅,柔柔,你们二人品行不端,在宫中惹是生非,各抄佛经一百遍,不得出府,什么时候抄完了,才能出门!” 第40章系统发布了新任务 齐王妃一听,急忙上前为女儿求情:“太后息怒,柔柔她是被牵连的……” “住口!”太后厉声打断她,“柔柔明明知道雪蘅有害人之心,却隐瞒不报,反而帮忙,这不是帮凶是什么?哀家罚她,合情合理!” 齐王妃被训得面色发白,再也不敢多嘴了。 太后又看向端王和齐王,语气更加严厉:“孩子品行不端,都是父母的失职!你们二人,还有齐王妃,各罚俸半年,闭门思过三日!” 所有人都无话可说。 端王和齐王只好躬身领命,不敢有半句怨言。 太后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最后停在默默站在角落的林芸芸身上。 与其他落水的郡主不同,她既没有人关心,也没有人替她说话,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着,浑身湿透,看上去格外可怜。 “芸芸,你过来。”太后的语气柔和了些。 林芸芸怯生生地走上前,跪下行礼:“芸芸参见太后。” “好孩子,快起来。”太后亲手扶起她,对身旁的宫女吩咐,“传太医给芸芸郡主瞧瞧,千万别着了凉。” 林疏桐站在父亲身边,冷眼旁观。 今日这一出,她不但自保,还让林雪蘅树了敌,短时间内,这位姐姐应该无暇再来找她的麻烦了。 更让她注意的是林芸芸。 方才,林芸芸明明是主动向前迈了一步,才掉入水中的。 这不是意外,而是她自己的选择。 一个庶女要想自保,有时候不得不使些手段。 林芸芸这次落水,既避免了日后被林雪蘅和林柔柔牵连,又博得了太后的同情。 看来这位看似懦弱的堂姐,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啊。 太后的寿宴顺利进行,再没出什么乱子。 经此一事,端王府与齐王府的关系彻底破裂,往日里走得近的两家人,如今形同陌路。 林疏桐吃饱喝足,打了个饱嗝,脑海中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叮!检测到宿主已成功改变林墨珩的死期,主线任务更新。】 【新任务:林墨珩每多活一天,奖励1点积分。】 林疏桐眼睛一亮。 这个任务好,奖励丰厚又不需要特别做什么,只要保护好爹爹平安活着就行。 【叮!发布新任务:改变林墨珩目前“纨绔”的状态,为他谋个正经官职,并培养心腹。任务奖励:易容术,积分+10。】 这个任务让林疏桐陷入了思考。 给爹爹谋个一官半职的不难,毕竟他是王爷,在朝中挂个闲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选择什么职位,需要慎重考虑。 如果是要职,难免招人忌惮,重蹈前世的覆辙。 可如果太清闲,又达不到改变“纨绔”状态的目的。 “得选个清闲而且体面的职位,”林疏桐自言自语,“既不会让人忌惮,又能让爹爹有点正事做。” 至于培养心腹,倒是迫在眉睫。 燕王府如今虽然富贵,但真正可靠的人并不多。 爹爹平日里结交的那些所谓“朋友”,大多是酒肉朋友,真遇到事,恐怕一个都靠不住。 想到这里,林疏桐跳下床,跑到书桌前,拿起纸笔开始写写画画。 首先要分析朝中各个职位的情况。 吏部户部这些重要的部门肯定不能碰,兵部更是敏感,毕竟外公是将军,如果爹爹再去兵部,难免引人猜忌。 工部倒是个不错的选择,管的是工程水利,既清闲又不招摇。 或者礼部,主管礼仪祭祀,与权势无关。 “桐儿在写什么?” 林墨珩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好奇地探头来看。 林疏桐连忙用手遮住纸,笑嘻嘻道:“没什么,就是随便画画。” 林墨珩也不深究,一把抱起女儿,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今日在宫中受惊了吧?想吃什么,爹让厨房给你做。” “爹爹,”林疏桐搂着父亲的脖子,装作不经意地问,“您平日里在朝中,都做些什么啊?” 林墨珩一愣,随即笑道:“爹能做什么?不就是上上朝,偶尔去衙门转转。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好奇嘛,”林疏桐眨着大眼睛,“别的王爷都有正经差事,爹爹怎么没有啊?” 这话说得林墨珩有些尴尬,他摸摸鼻子:“这个……爹不是有你就够了吗?那些差事多没意思。” “可是,”林疏桐歪着头,“如果爹爹有个正经差事,不是更能保护桐儿吗?” 这话让林墨珩陷入了沉思。 是啊,他如今虽然贵为燕王,但在朝中并没有实权,真遇到什么事,恐怕连女儿都保护不了。 见父亲动心,林疏桐又添了一把火:“而且,如果爹爹有个差事,桐儿也能跟着沾光,以后在宫里,就没人敢欺负桐儿了。” 林墨珩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他亲了亲女儿的额头:“好,爹考虑考虑。” 晚上,林墨珩屏退了下人,独自带着林疏桐进了书房。 “桐儿,今日在御花园的事,爹都知道了。”他轻轻捏了捏女儿的小手,“你做得很好。” 林疏桐眨了眨眼,装作不解:“爹爹在说什么?” 林墨珩笑了,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跟爹还装傻?你既保护了自己,又让那两个坏的自食其果。不愧是我林墨珩的女儿!” 见父亲已经完全看穿了自己的心思,林疏桐也不再掩饰,脸上露出狡黠的笑:“谁让她们想害我。爹爹不怪我?” “怪你?”林墨珩哈哈大笑,一把将女儿抱起来转了个圈,“爹为你骄傲还来不及!在这吃人的地方,如果太善良,反而活不长久。你能保护好自己,爹就放心了。” 他将女儿放下,神色却变得严肃起来:“不过,光会躲还不够。从明日起,爹给你请个真正的武功高手来教你。扎马步是基础,还得学一些实战的招式。” 林疏桐眼睛一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林墨珩目光坚定,“爹要你记住,往后如果再有人想害你,不必留情。即便失手打死了人,也有爹给你撑腰!” 这话说得,让林疏桐心头一暖。 她依偎在父亲怀里,感受着这份无条件的疼爱。这种有人撑腰的感觉,真好。 “谢谢爹爹。”她软软地道。 林墨珩抚摸着女儿的头发,语气温柔:“傻孩子,跟爹客气什么。今日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第41章看上了武宁郡主 林疏桐原本想趁机提起系统任务的事,但见父亲心情很好,自己也累了,便决定过几天再说。 她乖巧地点头,由丫鬟扶着回房歇息了。 与此同时,端王府。 林雪蘅一回到家,就扑进外祖母穆老夫人的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外祖母,您要为蘅儿做主啊!那个林疏桐,她故意推我下水,还诬陷我,害得我被太后责罚……”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恶人先告状。 穆老夫人心疼地搂着外孙女,一边拍着她的背安抚,一边怒道:“好个林疏桐,小小年纪就如此歹毒!一定是燕王教唆的!蘅儿别怕,有外祖母在,一定不让你受委屈!” 这时,林雪蘅的舅母黎氏忍不住开口:“母亲,今日之事,儿媳听闻是雪蘅先……” “你闭嘴!”穆老夫人厉声打断她,“雪蘅是什么性子,老身还不知道?一定是林疏桐嫉妒我们雪蘅,才设计害她的!” 黎氏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今日之事,分明是林雪蘅生事,害人终害己。 可婆母一味偏袒,根本听不进真话。 晚间回到自己房中,黎氏忧心忡忡地对丈夫穆昭说:“夫君,妾身觉得雪蘅这孩子,性子越来越偏激了。今日在宫中,分明是她先起歹心要害疏桐郡主,结果自食其果。长此以往,只怕会酿成大祸啊。” 穆昭原本正在喝茶,听了这话,猛地将茶杯摔在桌上,吼道:“你这是什么话?雪蘅是咱们的亲外甥女,你不帮着她,反倒替外人说话?” 黎氏急忙解释:“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担心雪蘅这样下去……” “担心什么?”穆昭猛地站起,一巴掌扇在黎氏脸上,“今日在宫中,你就没有尽到舅母的责任!如果你当时机灵一些,帮雪蘅一把,至于让她受这么大的委屈?” 黎氏捂着火辣辣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丈夫。 她万万没想到,穆昭不但不觉得林雪蘅有错,反倒怪罪她没有助纣为虐。 这一刻,黎氏感到一阵心寒。她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再这样纵容下去,穆家迟早会因此惹出大祸。 穆昭却完全不理会妻子的感受,自顾自地抱怨道:“你看看别人家的夫人,哪个不是想方设法帮衬夫君?就你,整日畏首畏尾,一点用都没有!” 他越说越气,想起今日在宫宴上见到的那位美艳夫人,不由得心猿意马。 “今日宫宴上,那位穿着绛紫色宫装的夫人,你知道是谁么?”穆昭故意问道。 黎氏强忍着泪水,低声道:“妾身听说,那是新昌公主的女儿,新寡不久的武宁郡主。” “武宁郡主……”穆昭喃喃低语,眼前浮现出那位郡主雍容华贵的模样,“她今日多看了我几眼,想必是对我有意思。” 黎氏震惊地抬头,不敢相信丈夫会说出这样的话。 穆昭却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武宁郡主年轻守寡,一定是寂寞难耐。如果能得她青睐,凭借她的人脉,还怕没有好的前程?” 就在这时,穆老夫人推门进来,正好听到儿子的话。 她不觉得儿子的想法荒唐,反而眼睛一亮:“昭儿说得有理。武宁郡主身份尊贵,如果能与她交好,对穆家大有裨益。” 穆昭见母亲支持,更加兴奋了:“母亲也这么觉得?那……” 穆老夫人露出一个精明的笑容:“明日,母亲就带你去拜访武宁郡主。就说说想念已逝的女儿,见到武宁郡主,就如同见到女儿一般,特意前去探望。” 这个借口冠冕堂皇,任谁也挑不出错。 穆昭欣喜若狂:“多谢母亲!” 穆老夫人瞥了一眼站在一旁发呆的黎氏,冷冷道:“明日你就别去了,在家好好反省反省今日的过失。” 黎氏低着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等穆老夫人离开后,穆昭看都不看黎氏一眼,自顾自地哼着小曲,开始挑选明日要穿的衣裳。 …… 燕王府的演武场上,气氛有点古怪。 一排精壮的汉子杵在那儿,太阳穴鼓鼓的,眼神精亮,一看就是练家子。 可燕王林墨珩,问的话却跟武功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如果郡主午睡醒来,额角有汗,应该怎么办?” “回王爷,应该是为郡主擦汗?”一个汉子试探着回答。 林墨珩皱眉:“用什么擦?力道怎么样?郡主肌肤娇嫩,哪是你们这些莽汉能下手的?” 那汉子噎住了。 “郡主用点心时,更喜欢吃桂花糕还是杏仁酥?” 另一个汉子抢答:“杏仁酥!” 林墨珩冷哼:“那是三日前!今日早膳她多用了一口桂花糕,口味早就变了!连这都留意不到,如何能做到贴身伺候?” 汉子额头冒汗,败下阵来。 如果郡主不开心,你们知道怎么排解?” 众人面面相觑,这他们哪会啊? 林墨珩脸色越来越沉。 他选的是能保护桐桐的人,但更是懂桐桐的心思,而且细心周到的人。 可眼前这些人,空有一身蛮力,都是榆木疙瘩! “爹爹!” 一声清脆的呼唤传来,林疏桐像只小蝴蝶似的跑了过来,扑到林墨珩腿边。 瞬间,林墨珩脸上的表情阴转晴,弯腰将小人儿抱起来放在膝上,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桐桐怎么来了?日头晒,仔细热着。” 林疏桐搂着他的脖子,大眼睛扫过下面那群垂头丧气的汉子,奶声奶气地说:“爹爹在给桐桐找师父吗?” “嗯,找几个人,教桐桐一些强身健体的本事,也好护着桐桐。”林墨珩耐心解释。 林疏桐歪着头想了想,忽然伸出小手指向站在角落的一个身影:“爹爹,桐桐想要翠芫姐姐教!” 众人一愣,连林墨珩都有些意外。 翠芫是红袖馆的头牌琴师,前几日身受重伤,这才安置在府里养伤的。 她怎么会武功? 翠芫自己也愣了一下,走上前来,盈盈一拜:“郡主抬爱,奴婢惶恐。奴婢只会抚琴,并不会武功。” 林疏桐却眨眼睛,看着她:“翠芫姐姐,你受了那么重的伤,都能从坏人手里跑掉,怎么会一点功夫都不会呢?而且,你昨天接过我给你的伤药时,手腕很稳哦,一点都不像虚弱的人。” 翠芫:“……” 林墨珩看向翠芫。 第42章讨个清闲的差事做 翠芫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她对着林疏桐又是一拜:“郡主观察的很仔细,奴婢佩服。” 她转向林墨珩,道,“王爷恕罪,奴婢确实会一些功夫。前日郡主送给我的药,药效特别好,伤势已经好了大半。” 林墨珩看着女儿,又看看翠芫。 翠芫是他的人,忠心可靠,会武功,又是女子,贴身教导桐桐确实比这些糙汉合适得多。 更何况,桐桐喜欢。 “既然如此,”林墨珩一锤定音,“往后就由翠芫教导郡主琴艺,以及强身健体的方法。” “谢爹爹!”林疏桐开心地搂紧他的脖子。 林墨珩挥手让其他人退下,演武场很快就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 …… 第二天一早,饭厅里。 桌上摆着林疏桐最爱吃的小笼包,皮薄馅大,汤汁饱满,香气十分诱人。 可林疏桐拿着小勺子,对着面前的小笼包,就是不伸过去。 小嘴微微嘟着,睫毛垂下来,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林墨珩见状放下筷子,关切地问道:“桐桐怎么了?是包子不合胃口?想吃什么,爹爹让厨房立刻去做。” 林疏桐抬起小脸,眼圈有点红,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爹爹……” 这一声带着哭腔,可把林墨珩心疼坏了,连忙把人抱过来:“谁欺负桐桐了?告诉爹爹!” 林疏桐把小脸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昨天齐王府的柔柔姐姐,还有端王府的林雪蘅,她们说她们的爹爹都在朝中有正经的差事,很忙,很厉害。她们问桐桐,桐桐的爹爹是做什么的……” 林墨珩身子微微一僵。 “桐桐说爹爹在家陪桐桐,她们就笑,说桐桐的爹是闲散王爷,游手好闲,没出息。”她说着,肩膀微微抽动,像是难过极了。 “她们都不跟桐桐玩了,说桐桐的爹爹没本事……” 林墨珩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一阵红一阵白。 他林墨珩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更让他愤怒的是,这些混账话,竟然让他女儿受委屈了! 他紧紧抱着怀里的小人儿。 自从认回桐桐,他一心只想着陪伴她,朝中那些事能推则推,在旁人看来,可不就是个闲散王爷吗? 他自个儿可以不在乎虚名,可他的桐桐不能因此被人看不起! “桐桐不哭,”林墨珩声音低沉,带着前所未有的决心,“是爹爹不好,让桐桐受委屈了。爹爹答应你,从今日起,爹爹一定找个正经差事,做个有本事的爹爹,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桐桐的爹爹,比他们的爹爹都厉害!” 林疏桐从他怀里抬起头,大眼睛里还挂着泪花,却亮晶晶的:“真的吗?” “真的!”林墨珩重重点头。 为了女儿,他这把懒骨头,是得好好活动活动了! 这口气,他必须为桐桐争回来! …… 日头打西边出来了。 燕王林墨珩,平日里请都请不进宫的闲散王爷,今天居然主动递牌子求见。 御书房里,康乾帝放下朱笔,看着底下站得一本正经的弟弟,心里直犯嘀咕。 这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准没好事。 “皇兄,”林墨珩开门见山,“臣弟想讨个差事做做。” 康乾帝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勉强咽下去,咳了两声:“你说什么?讨差事?你以前不是最烦这些吗?” 林墨珩叹了口气,表情更郁闷了:“还不是为了桐桐。” 他把昨天宝贝女儿被齐王府、端王府那几个小崽子笑话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自己女儿是如何因为有个“游手好闲”的爹而备受歧视,小小的心灵受到了多么大的创伤。 “皇兄,您说,我这当爹的,能眼睁睁看着闺女受这个委屈吗?”林墨珩两手一摊,“我也不求什么要职,就找个清闲点的,名头好听点的,能堵住那帮小屁孩的嘴就行!” 康乾帝听得是又好气又好笑。 合着你这奋发图强,是为了跟一帮小娃娃斗气? 他故意沉吟道:“这个嘛……如今朝中各部职位都挺满的,一时半会儿,还真没什么合适的位置。” 林墨珩眼睛一眯,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皇兄,要是没差事,那我这口气没处出,保不齐哪天我就亲自上门,或者,只好来请皇兄下旨,好好管教管教齐王兄和端王兄家的那几个孩子了。总得让我家桐桐把这口气顺了吧?” 康乾帝眼皮一跳。 让这个混世魔王去别的亲王府闹事?或者自己下旨去训斥几个不懂事的孩子? 那不成笑话了! 他赶紧摆手:“胡闹!” 想了想,试探着问:“翰林院如何?清贵,又清闲。” 林墨珩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去不去!那地方,掉本书都能砸到三个进士,我认识的字加起来还没他们家藏书多呢,去那儿不是自取其辱?” 康乾帝被噎了一下,又提议:“那……太府寺卿?掌管国库物资,也是个肥缺。” 林墨珩更嫌弃了:“天天看着金山银山,能看不能动,还得操心别丢了少了,多闹心?不去!” 康乾帝算是看明白了,这小子就是又想有面子,又不想干活。 他脸色一沉:“这也不去,那也不去,那你干脆回去把欺负桐桐的那几个人揍一顿算了!” 林墨珩居然真的认真考虑了一下,然后撇嘴:“揍一顿是痛快,可治标不治本啊。回头人家还说桐桐她爹只会动粗,更瞧不上了。” 康乾帝简直拿他没辙,忽然想起什么,慢悠悠地端起茶杯:“朕前两日,倒是见了谌老将军一面。” 林墨珩身体僵了一下。 谌老将军,他的外公,一辈子在军中打滚,最看不惯的就是他这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康乾帝瞥了他一眼,继续道:“老将军很是关心你的近况,言语间对你在家闲着,很是有些……嗯,关切。” 林墨珩不吭声了。 “光禄寺卿,掌管宫廷膳食与宴饮,没什么实权,倒也清闲,名头也还过得去。”康乾帝放下茶杯,状似无意地又加了一句,“你如果实在不愿意,朕也不好勉强。只是听说西大营那边正好缺个监军,谌老将军前几日还跟朕提过,说你……” “光禄寺卿挺好!”林墨珩立刻打断他,语速快得像怕被抢了似的,“就这个吧!管吃管喝,适合我!” 去军营?在他外公的眼皮子底下?那还不如杀了他! 比起来,光禄寺简直是神仙待的地方! 第43章去齐王府串个门 康乾帝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面上却不动声色:“哦?想好了?可不许反悔。” “不反悔!就光禄寺了!”林墨珩随即又腆着脸笑道,“那个……皇兄,任命能不能过几天再发?容我先玩两日?” “准了。”康乾帝挥挥手,一副懒得再看他的样子。 林墨珩赶紧行礼溜了。 看着他欢快的背影,康乾帝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他这个弟弟,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要清闲,翰林院不要,嫌丢人,太府寺不去,嫌麻烦,一提军营,跑得比兔子还快。 最后挑了个最没用的光禄寺。 是真没出息,只贪图享乐?还是刻意避开? 林墨珩走出宫门,回头望了望巍峨的宫墙,脸上那副混不吝的表情也收了起来,眼神里透着一丝清明。 皇兄的猜忌,他怎么会不知道? 今日这出戏,半真半假。 桐桐受委屈是真,他想给女儿撑腰也是真。但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一个合情合理又毫无威胁的职位来安身。 光禄寺卿,正好。管吃管喝,没有什么实权,正合了他在皇兄心中“废物点心”的形象。 他懒散地伸了个懒腰,重新挂上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挺好,又能清闲几天了。 至于上任后……嗯,听说光禄寺新来了个江南厨子,手艺不错,可以去尝尝。 …… 林墨珩要去光禄寺当差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没半天就飞进了端王府。 端王林墨璟在书房里踱来踱去,眉头拧得死紧,猛地一拍桌子:“他林墨珩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只会遛鸟斗狗的纨绔,凭什么捞着个官职?一定是谌隆那个老匹夫回朝,给了他底气!皇兄这是养虎为患啊!” 他越想越不放心,立刻换了衣服,急匆匆进宫去了。 御书房里,康乾帝看着一脸忧愤的端王,慢条斯理地吹了吹茶沫。 “皇兄!您怎么答应了老五去光禄寺?他外公刚回京,他就急着要官,这分明是有所图谋!您可不能被他那副样子骗了!” 康乾帝放下茶盏,抬眼皮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光禄寺,一个管吃喝的衙门,能图谋什么?谋反朕的御膳房吗?” 林墨璟被噎了一下,仍不死心:“可谌家军在西北……” “西北战事正紧,”康乾帝打断他,声音沉了几分,“敌寇蠢蠢欲动,这时候,需要谌老将军才能稳住军心,震慑敌军。”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老五再不成器,也是谌老将军唯一的外孙。动他,就是打谌老将军的脸,就是动摇西北军心。外患还没有平,朕能动他吗?动了,谁去给朕守边关?你去?” 林墨璟脸色一白,讷讷不敢言。 康乾帝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着他,语气带着一丝警告:“把他放在光禄寺,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总比让他闲着,不知道暗地里琢磨什么强。你,管好你自己府里的事就行,别整天盯着老五。” 林墨璟被训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唯唯诺诺地退下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康乾帝揉了揉眉心。 蠢货!如果不是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真懒得跟他废话。 眼下稳住西北局势才是重中之重,林墨珩,只要他老老实实在光禄寺待着,暂时便由他去吧。 …… 燕王府,林疏桐的小院里。 一阵不成调的琴音“叮叮咚咚”地响着。 翠芫站在林疏桐身后,看似在指导她抚琴,实则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快速说着发力的技巧:“郡主,马步要稳,气息沉于丹田,对,就是这样……手腕放松,出拳时要有章法……” 林疏桐小脸紧绷,按照翠芫的指引,一边胡乱拨着琴弦制造噪音,一边偷偷练习着基础的拳法。 她学得很认真,额角都渗出了汗珠。 她要变强,要能保护爹爹! 练了约莫半个时辰,翠芫才示意她停下。 琴音戛然而止,林疏桐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擦汗,忽然想起一件事,抬头问坐在旁边石凳上,正悠闲嗑瓜子的林墨珩: “爹爹,齐王府那个芸芸姐姐,她怎么样了呀?昨天落水,没事吧?” 林墨珩吐出瓜子皮,漫不经心:“听说受了凉,躺着呢。怎么,桐桐还关心她?” 林疏桐拧着小眉头,似乎有些犹豫,小声道:“爹爹,其实,昨天不是雪蘅姐姐推她下去的。” “哦?”林墨珩来了点兴趣,“你看见了?” “嗯,”林疏桐点点头,回忆着昨天的情形,“当时雪蘅姐姐是站在芸芸姐姐旁边,好像是在吵架,雪蘅姐姐伸手是想拉芸芸姐姐的袖子,但没碰到,是芸芸姐姐自己往后一退,掉进水里的。” 林墨珩嗑瓜子的动作停住了,眼睛微微眯起:“她自己跳下去的?” 林疏桐用力点头:“我看着像!她掉下去的时候,好像还笑了一下。” 虽然那笑容转瞬即逝,但她确实看见了。 林墨珩放下手里的瓜子,拍了拍手,脸上露出玩味的表情。 齐王府那个不起眼的庶女,林芸芸? 自己往水里跳?苦肉计?为了陷害林雪蘅?还是……另有所图? 他之前只觉得那小姑娘怯懦胆小,如今看来,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林墨珩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上的灰,脸上露出一抹笑:“桐桐,走,爹爹带你去齐王府串个门。” “去干嘛呀?”林疏桐歪着头问。 “去看看你柔柔姐姐啊,”林墨珩笑得像只狐狸,“顺便,看看她挨揍了没有。” 他得亲自去看看那丫头狼狈的模样,给他家桐桐出出气! 燕王府的马车,晃晃悠悠停在了齐王府门口。 门房一看是燕王府的牌子,不敢怠慢,一边赶紧往里通报,一边将人往正厅带。 齐王妃听到消息,心里头那是一百个不情愿。 她女儿林柔柔刚因为御花园落水的事,被太后认定是和端王府的林雪蘅合谋,想推燕王家那个小丫头落水,罚了禁足和抄书,她这当娘的心里正憋着火呢。 可人已经到门口了,又不能不见。 她整理了一下表情,迎了出去。 “五弟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齐王妃瞥了一眼被林墨珩牵着的林疏桐,只是点点头,连句客套的寒暄话都懒得说。 林墨珩不在意地咧嘴一笑,自顾自地牵着女儿在主位下边坐了,翘起二郎腿:“四嫂这话说的,没事就不能来串串门?哟,这茶不错!” 他端起丫鬟刚奉上的茶,猛地灌了一大口。 齐王妃被他的架势噎了一下,没接话。 第44章分明就是在算计 林墨珩放下茶杯,目光在齐王妃手腕上那个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溜了一圈,忽然像是刚想起来似的,一拍大腿:“瞧我这记性!桐桐,快,给你四伯母见礼!头回正式上门,你四伯母肯定给你准备了厚厚的见面礼,正琢磨着拿什么好呢,是吧,四嫂?” 齐王妃脸皮抽了抽,挤出一丝笑:“五弟说笑了,这……” “哎呀,四嫂您也太客气了!”林墨珩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眼睛还盯着那镯子,“我看您手上这镯子就挺好,水灵,衬我们桐桐!不过当小辈的哪能要长辈贴身的东西,不合适不合适!您随便给点别的就成,我们不挑!” 齐王妃气得胸口发闷,这无赖! 要是再不表示,这混不吝的还不知要说出什么话来。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火气,对身边嬷嬷吩咐:“去,把前儿得的那对赤金嵌宝的芙蓉石手镯取来,给疏桐郡主玩。” 嬷嬷应声而去。 林疏桐立刻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声音甜甜的:“桐桐谢四伯母赏。” 东西到手,林墨珩这才像是完成了任务,往后一靠:“四嫂,我今儿带桐桐来,也没别的事,就是孩子闷得慌,来找姐姐们玩一玩。” 提到这个,齐王妃脸色又难看了几分,语气硬邦邦的:“五弟来得不巧,柔柔那丫头不懂事,正在屋里受罚,怕是没空陪郡主玩了。” 林墨珩一听,立刻坐直身子:“哎呦喂!四嫂您这话说的!柔柔那孩子多懂事啊!要我说,昨天那事,分明就是端王府那个林雪蘅惹出来的!我们桐桐都说了,柔柔离得远,根本就没动手!纯粹是被牵连的!” 林疏桐也在一旁用力点头,小脸满是真诚:“四伯母,柔柔姐姐是好人,都是雪蘅姐姐不好!” 这话可算说到了齐王妃心坎里! 她一直就觉得自家女儿是被端王家那个死丫头污蔑了! 如今听当事人也这么说,脸色也缓和下来,甚至带上了一点笑:“郡主真是个明白事理的好孩子。” 林疏桐见时机正好,便顺势提出:“四伯母,那……我能去看看柔柔姐姐吗?跟她说说话?” 齐王妃不敢让她去看正在受罚的女儿,万一说漏嘴什么,或者燕王借题发挥怎么办?她连忙婉拒了:“郡主有心了,只是柔柔正在禁足,实在不方便打扰。” 不让见? 正合我意! 林疏桐本来也不是真想去看林柔柔。 齐王妃见她脸上似乎有些失落,便想着弥补一下,转头对嬷嬷道:“去把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五姑娘都叫来,陪疏桐郡主说说话。” 不一会儿,四个年纪相仿的庶女便被领了进来,齐齐行礼。 其中就有林芸芸。 林疏桐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林芸芸身上。 见她穿着半旧的藕荷色裙子,脸色有些苍白,但行动如常,确实不像有问题的样子,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然而,她的目光扫过其他三位庶女时,却微微一顿。 那三位低着头,脸颊上似乎都有些红肿,像是被掌嘴后留下的痕迹。 她立刻想起了昨天林芸芸主动跳水。 原来如此。 林芸芸跳下水,成了“受害者”,避免了像其他姐妹一样,因为当时在场却坐视不理,而被嫡母迁怒责罚。 这一跳,就让她免了责罚。 林疏桐心里对林芸芸,又有了新的认识。 那三位脸上带伤的庶女,虽然是来作陪的,但眼神躲闪,对林疏桐的态度也不亲近,显然是因为被林柔柔牵连而受罚,而对林疏桐心存怨气。 林疏桐将她们的态度看在眼里,却并不在意。她本来也不是来交朋友的。 从齐王府出来,林疏桐说想在院子里透透气,让爹爹先去马车上等。 林墨珩没多想,揉了揉她的脑袋就先出去了。 林疏桐站在一丛月季旁,正琢磨着怎么帮爹爹完成任务,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 “郡主留步。” 林疏桐回头,见林芸芸独自一人走了过来,眼神直勾勾的,带着一股压不住的怨气。 林芸芸走到她面前,“太后寿宴上,她赏给你的那柄玉如意,你为何要转送给我?” 林疏桐愣了一下,没想到她问的是这个。 林芸芸不等她回答,便自顾自说下去:“你觉得自己是在施舍我吗?还是故意显摆你燕王府郡主的威风?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好心,我回去后被姐妹们笑了多久?她们说我是捡你不要的破烂!说我没本事,只能靠你可怜!” 她胸口起伏着,眼睛都有些发红:“那玉如意,本就该是我的!如果不是你投机取巧,凭我的字,我可以堂堂正正拿到第一!那是我唯一的机会,唯一能让父王正眼看我的机会!只要我拿到第一,父王就会知道,我这个庶女,不比任何嫡女差!可你,你把它毁了!” 林疏桐听着她连珠炮似的指控,起初还有些错愕,心里反而冷静下来。 她看着林芸芸因为激动而扭曲的脸,平静地开口: “芸姐姐,就算没有我,当时场上还有柔柔姐姐,雪蘅姐姐,还有其他府的姐妹。你怎么就笃定,第一名一定是你的?竞争本就存在,我投机取巧,也是竞争的一种方式,并不是故意针对你。” 她顿了顿,继续道:“况且,就算你拿到了玉如意,齐王伯父就一定会如你所愿,高看你一眼吗?或许会,或许不会。但你将改变命运的全部希望,押在一件死物上,是不是太过儿戏了?” 林芸芸被她问得一噎,脸色变了好几下。 忽然,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肩膀垮了下来,声音也带着一丝哽咽,与方才判若两人:“是我失态了。妹妹,你别往心里去,我只是……只是心里难受,没有人可以听我倾诉……” 她垂下头,用手帕按着眼角,似乎在等待林疏桐的安慰。 林疏桐心里没有同情,反而升起一股厌烦。 她这副前倨后恭的样子,分明就是在算计,想博取同情,或者让自己产生愧疚。 “芸姐姐既然身子不适,就回去好好歇着吧。我爹爹还在外面等我,我先告辞了。” 说完,转身就走。 林芸芸见林疏桐真的要走,而且态度明显冷淡下来,心里顿时慌了。 她急忙追上前两步,拉住林疏桐的衣袖,语气带着恳求:“妹妹!方才是我胡言乱语,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我、我不是有意的……” 第45章红袖馆成了废墟 林疏桐停下脚步,抽回自己的袖子,脸上没什么表情:“芸姐姐多虑了,我并未在意。” 话是这么说,但那冷淡的态度,林芸芸感受得清清楚楚。 她看着林疏桐头也不回地离开,懊悔地攥紧了拳头。 完了,她太心急,情绪失控,把好不容易可能搭上的线给砍断了! 可让她低声下气去真诚道歉?她的骄傲不允许她这么做。 而且,她内心深处依然觉得,就是林疏桐毁了她唯一的机会! 凭什么? 马车上,林墨珩看着自从上车后就有些闷闷不乐的女儿,用扇子轻轻敲了敲她的小脑袋:“怎么了?谁惹我们家桐桐不高兴了?是不是齐王府那几个丫头给你气受了?” 林疏桐摇摇头,靠在爹爹身上,把刚才林芸芸的话,还有自己的反驳,简单说了一遍。 末了,她有些困惑又有些感慨:“爹爹,我只是觉得,她好像把所有的不好,都怪到了别人头上。” 林墨珩听完,嗤笑一声:“桐桐,你做得对。” 他揽住女儿的小肩膀,正色道:“那个林芸芸,字写得再好,心思却不正。她失败,不是因为你不该抢了她的风头,而是因为她肚子里,除了怨天尤人,没别的货色。空有皮囊和技艺,没有胸襟和德行,也是走不长远的。” “你心系那些百姓,愿意为他们发声,这份仁心,比写一百个漂亮的字都珍贵。爹爹为你骄傲。” 林疏桐闻言开心得眨了眨眼睛。 林墨珩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由得提起了往事:“你这点,很像你皇祖父。” 林疏桐抬起头,好奇地看着他。 “你皇祖父,他不太喜欢我,觉得我顽劣不堪,难成大器。”林墨珩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点复杂的东西,“但他是个好父亲,也是个好皇帝,心里装着江山,装着黎民百姓。”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怅惘:“他走了,我大哥也走了,还有你祖母……都走了。” 车厢里安静下来。 林疏桐听着爹爹的话,看着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落寞,再想到那些从未谋面的亲人,一股巨大的恐慌突然涌上心头。 她猛地伸出小手,紧紧抓住林墨珩的衣袖,声音带着哭腔,眼泪滚落下来:“爹爹!你不要走!你不要像他们一样离开桐桐!桐桐不要你走!” 哭得伤心极了,小小的身子瑟瑟颤抖。 林墨珩被女儿的话一怔,随即心中涌起一股热流。 他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 “傻桐桐,爹爹在呢,爹爹不走,爹爹一直陪着桐桐,看着桐桐长大……” “好,爹爹说话算数!” 马车碾过京城的青石板路,一路向西。 林疏桐靠在窗边,小脸被透进来的阳光照得暖融融的。 她悄悄掀开帘子一角,好奇地打量着外面的街景。 忽然,马车慢了下来。 “怎么回事?”林墨珩闭目养神,头也不抬地问。 车夫在外头回道:“王爷,前头是红袖馆那条街,围了不少人,马车得慢些走。” 林墨珩这才慵懒地直起身,随手撩开车帘。 林疏桐也趁机往外瞧,只见昔日灯火辉煌的红袖馆如今已成了一片废墟,几个工人正在清理残垣断壁。 一个穿着大红色锦缎的身影格外显眼,正是红袖馆的老鸨王妈妈,此刻她正拿着手帕,一边抹泪一边指挥工人干活。 “活该。”林墨珩嗤笑一声,放下车帘。 林疏桐心里跟明镜似的。 她当然知道这把火是谁放的,除了她的纨绔爹爹,还能有谁? 她偷偷瞄了眼林墨珩,见他已恢复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由得暗自佩服这份演技。 “爹,”林疏桐忽然开口,声音软糯,“翠芫姐姐以后还能来教我吗?” 林墨珩挑眉看她:“怎么突然问这个?” “翠芫师父是红袖馆的头牌,如今红袖馆烧了,她是不是就没地方去了?”林疏桐眨着大眼睛,一脸的天真,“爹,要不就让翠芫师父别回红袖馆了吧?她琴教得好,人也温柔,女儿喜欢她。” 林墨珩若有所思地看着女儿。 这小丫头,明明知道翠芫是他安插在红袖馆的眼线,却偏要绕这么个弯子。 林疏桐见他不说话,又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爹,我觉得咱们身边该多几个像翠芫师父这样的人。既聪明,武功又高强,关键时刻能保护咱们。您说是不是?” 这话说得林墨珩心中一动。 他这些年来在朝中装疯卖傻,总以为低调行事就能避免祸端。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越是退让,那些兄弟越是得寸进尺。 这次红袖馆的事就是个警醒,如果不是他先发制人,恐怕现在倒霉的就是他自己了。 “有道理。”林墨珩轻轻揉了揉女儿的头发,“总是等着别人来害咱们,不如早点做准备。” 林疏桐知道父亲听进去了自己的建议,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她这个爹啊,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过谨慎。要不是她这个六岁的小丫头说出来,怕是还要犹豫好久呢。 当晚,回到燕王府,林墨珩就把翠芫叫到书房谈了半天。 林疏桐不知道他们具体说了什么,但第二天一早,她就看见翠芫已经换上了一身素雅的浅青色衣裙,发间只别了一支简单的玉簪,再没有往日红袖馆头牌的那份妩媚。 “王爷,小姐,”翠芫恭敬行礼,“从今往后,翠芫就是小姐的琴艺师父,也是燕王府的女护卫了。” 林疏桐开心地拉住她的手:“太好了,翠芫师父!” 林墨珩看着这一幕,嘴角微扬:“走吧,今日陪本王去红袖馆看看。” 翠芫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还是恭敬应下。 于是三人乘着马车,再次来到红袖馆的废墟前。 这回他们下了车,走近那片焦黑的地方。 烧焦的木梁横七竖八地堆着,几堵残墙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墙上还留着烟熏火燎的痕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糊味,与昔日这里的脂粉香气宛若两个世界。 王妈妈正和一个工头模样的男人站在废墟前比划着,一转头看见林墨珩他们,连忙小跑着过来。 “燕王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王妈妈脸上堆着笑,眼角却还带着泪痕,看着很是别扭。 林墨珩叹了口气,一脸同情:“昨夜听说红袖馆走水,本王心里实在不安。这可如何是好?损失大吗?” 第46章突然浑身发痒 王妈妈一听这话,眼泪又下来了:“惨啊王爷!馆里的贵重物件都没抢出来,姑娘们暂时安置在客栈,每日开销不小。这重建馆子,又是一大笔银子。” 她说着,偷偷瞄了眼林墨珩的脸色。 翠芫上前一步,声音带着颤抖:“妈妈,这、这怎么烧成这样了?我前日离馆时还好好的。” 王妈妈盯着翠芫看了半晌,眼神复杂。 林疏桐在一旁看得清楚,王妈妈那眼神里分明有怀疑。 红袖馆早不失火晚不失火,偏偏在翠芫离开的当晚就烧了个精光,这也太巧了。 可怀疑归怀疑,王妈妈终究不敢说什么。 她擦了擦眼泪,长叹一声:“都是命啊!官府查过了,说是侍郎章大人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章怀煜,那晚在隔壁酒楼喝醉了,胡乱扔火折子,不小心点着了馆后的柴堆。” 林疏桐心里暗笑,这借口编得可真够敷衍的。 章怀煜确实是个纨绔子弟,可也不至于蠢到在红袖馆附近玩火。 “章怀煜?”林墨珩皱眉,随即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可是那个整日游手好闲的章家小子?” “正是他!”王妈妈咬牙切齿,“这个杀千刀的,害得我们好苦啊!红袖馆几十口人差点就葬身火海了!” 林墨珩摇头叹息,义正辞严:“这章怀煜也太不像话了!平日里胡作非为也就罢了,如今竟然闯出这么大的祸!章侍郎如果管教不了儿子,本王不介意替他管教管教!” 他说得慷慨激昂,连林疏桐都快信了。 要不是她知道这把火根本就是她爹让人放的,还真以为他是个为民请命的好王爷呢。 王妈妈也被这番表演唬住了,连连道谢。 …… 红袖馆烧毁后的第三日,林墨珩带着林疏桐和两个护卫,再次来到了王妈妈暂住的别院。 这处小院是王妈妈的私产,如今权当临时住处。院子里堆着一些从火场抢救出来的箱笼,几个姑娘无精打采地坐在廊下做针线,见有客人来,纷纷回避。 “燕王爷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王妈妈闻讯迎出来,脸上堆着殷勤的笑,眼底却藏着几分警惕。 林墨珩微笑着还礼,开门见山道:“本王今日来,是想与妈妈商量翠芫姑娘的事。” 王妈妈眼神一闪,故作不解:“翠芫?那丫头不是一直在王府教琴吗?” “正是。”林墨珩点头,“小女十分喜爱翠芫姑娘的教导,本王也欣赏她的才情。所以今日特来,想为翠芫姑娘赎身。” 王妈妈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僵:“这个……王爷有所不知,翠芫可是我们红袖馆的头牌,多少达官贵人捧着她的场子。这要是突然赎身,我们的摇钱树可就没了……” 林疏桐站在父亲身旁,乖巧地不说话,心里却明镜似的。 王妈妈这是要坐地起价了。 “妈妈不妨开个价。”林墨珩神色不变。 王妈妈眼珠转了转,伸出五根手指:“五万两,一文都不能少。” 站在林墨珩身后的护卫倒吸一口冷气。这价钱,都够买下整条街的铺面了。 林墨珩挑眉:“五万两?妈妈这价钱开得未免太高了。” “王爷有所不知,”王妈妈掏出手帕,假装拭泪,“红袖馆刚遭了火灾,损失惨重。翠芫又是我们这儿的摇钱树,这些年光是培养她就不知花了多少银子。五万两,已经是看在王爷的面子上给的优惠价了。” 林疏桐悄悄观察着王妈妈的神情,这老鸨嘴上说得多可怜,眼里却全是算计。 “两万两。”林墨珩还价。 “哎哟我的王爷,这价钱连翠芫一年的收入都不够啊!”王妈妈拍着大腿,“四万八千两,不能再少了!” “两万五千两。” “四万五!王爷,这可是京城头牌啊!” 两人你来我往,价格僵持在三万两上下,谁也不肯再退让。 林疏桐悄悄拉了拉翠芫的衣袖,示意她弯腰。 趁大人们讨价还价的功夫,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飞快地在翠芫手背上抹了一层透明的药膏。 翠芫先是一怔,随即对林疏桐微微点头。 不过片刻,翠芫的手背上就开始泛起红点,她轻轻挠了挠,那红点迅速连成一片,肿起老高。 “哎哟,好痒……”翠芫低声呻吟,开始不住地抓手臂和挠脖子。 林墨珩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皱眉问道:“翠芫姑娘怎么了?” “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浑身发痒……”翠芫说着,忍不住往脸上抓去。 这一抓可不得了,白皙的脸颊立刻浮现出几道红痕,迅速肿起,原本倾国倾城的容貌顿时变得吓人。 “别抓脸!”王妈妈惊叫一声,冲上前拉住翠芫的手。 可是已经晚了。 翠芫整张脸都肿了起来,红一块紫一块,哪里还有半点美人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王妈妈急得团团转,“好好的怎么突然这样了?” 林疏桐忍不住问道:“翠芫师父是不是生病了呀?我前儿听丫鬟说,有一种怪病,得了就会浑身发痒,脸都会肿呢!” 王妈妈一听,脸都白了。 青楼女子最值钱的就是那张脸,要是翠芫真的得了什么会毁容的怪病,那可就是一文不值了! 林墨珩见状,立即面露难色:“这……翠芫姑娘既然身染怪疾,妈妈刚才要的那个价钱,恐怕不太合适了吧?” 王妈妈急得满头大汗:“王爷,这病一定能治好的!” “哦?”林墨珩挑眉,“那不如这样,妈妈先请大夫为翠芫姑娘诊治。如果能治好,咱们再谈赎身的事,如果治不好……” 他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一个毁了容的青楼女子,还有什么价值? 第二天一早,别院就乱成了一团。 不止是翠芫,红袖馆其他姑娘也陆续出现了类似的症状。 浑身发痒,皮肤红肿。更可怕的是,这“病”似乎还会传染,不过一夜之间,一大半的姑娘都中了招。 王妈妈请遍了京城的名医,可谁都诊断不出这是什么病,开的各种药膏也都不见效。 “妈妈,我好痒啊……”一个姑娘哭哭啼啼地挠着手臂,皮肤上已经抓出了血痕。 “别抓!留下疤痕就完了!”王妈妈急得直跺脚,可自己也忍不住挠了挠脖子。 不知怎的,她竟然也开始发痒了! 第47章如果留疤,那就不值钱了 看着满院子面目全非的姑娘,王妈妈只觉天旋地转。 这些姑娘是她的全部家当,如今一个个变成这副模样,还有哪个客人会上门? “完了,全完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欲哭无泪。 红袖馆刚被烧毁,姑娘们又集体“毁容”,这简直是雪上加霜! 王妈妈急得嘴上都起了燎泡。 她连着请了七八个大夫,没一个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开的药方子摞起来有半尺高,可姑娘们身上的红疹子却更加严重了。 “妈妈,这可怎么办啊?”一个脸上布满红疹的姑娘哭着问,“昨儿李大人来,看见我这副模样,扭头就走了!” 王妈妈心烦意乱地摆摆手。 这些日子,红袖馆的生意一落千丈,别说赚钱了,光是给姑娘们看病就花了不少银子。 更糟的是,有些客人听说红袖馆闹传染病,连门都不肯踏进一步了。 “都是那个翠芫惹的祸!”王妈妈咬牙切齿。 想来想去,她提笔给燕王府写了封信,言辞恳切地说明翠芫的病情,暗示如果燕王爷还愿意要人,价钱好商量。 信送出去后,王妈妈忐忑不安地等了两天,终于等来了回信。 可回信简短得让她心凉。 燕王府的管家只说王爷问了一句“翠芫的脸治好了吗”,听说没有,便不再理会了。 “这个林墨珩,果然是个好色之徒!”王妈妈气得把信揉成一团。 她原本指望燕王爷念在往日情分上,至少能给个万儿八千的,没想到人家根本不在乎翠芫的死活。 走投无路之下,王妈妈决定亲自带着翠芫去燕王府走一趟。 她想着,说不定自己软磨硬泡一番,燕王爷会心软呢? 这日一大早,王妈妈就拉着翠芫出了门。 翠芫脸上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 到了燕王府,门房却告知燕王爷一早就出门了,不在府上。 王妈妈正失望地要走,却听见一个清脆的女声从里面传来: “是谁来了呀?” 只见林疏桐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衣裙,蹦蹦跳跳地从院子里跑出来,活脱脱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 王妈妈眼睛一亮,连忙上前行礼:“小郡主安好!老身是红袖馆的王妈妈,今日特地带翠芫来拜访王爷。” 林疏桐眨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蒙着面纱的翠芫:“翠芫师父怎么蒙着脸呀?是生病了吗?” 王妈妈长叹一声,开始诉苦:“可不是嘛!自从那日从王府回去,翠芫就得了怪病,浑身起红疹,脸都不能见人了。老身请了多少大夫都治不好,这可如何是好?” 她边说边观察林疏桐的表情,故意压低声音:“小郡主,如果王爷还愿意收留翠芫,这价钱嘛……好商量。原本要四万两的,如今,三万两也成!” 林疏桐却突然后退两步,小脸上写满了惊恐:“会传染的病?那可不行!万一传染给爹爹和我怎么办?” 这话如同当头一棒,打得王妈妈措手不及。 她忙摆手解释:“不,不会传染的……” “怎么不会?”林疏桐歪着头,一副天真的模样,“我听说红袖馆好多姐姐都得了这个病呢!要是不传染,怎么会大家都得病了?” 王妈妈一时语塞,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 林疏桐又接着说:“妈妈,翠芫师父病得这么重,您还是快带她回去好好治病吧。等治好了再说赎身的事。” 王妈妈急了:“小郡主,这病一时半会儿治不好啊!要不,两万两?一万两也成!” 林疏桐摇摇头,小脸上满是认真:“妈妈,翠芫师父脸上如果留了疤,那就不值钱了呀。这样吧,我看她可怜,四千两,不能再多了。” “四千两?”王妈妈差点跳起来,“这、这也太少了!” “那妈妈就带翠芫师父去找别人吧。”林疏桐说着,转身就要走。 王妈妈气得直跺脚,却也无计可施,只好拉着翠芫灰溜溜地走了。 离开燕王府,王妈妈不死心,又带着翠芫去了几家曾经对翠芫青睐有加的达官贵人家。 可那些人一见翠芫蒙着面纱,听说得了怪病,个个避之不及。 最后,她们来到了章怀煜家。 章侍郎一听是红袖馆的人,连门都没让进,只让管家传话:“我们家少爷已经被老爷禁足了,以后红袖馆的人一律不见!” 碰了一鼻子灰的王妈妈站在章府门外,欲哭无泪。 “妈妈,还要去别家吗?”翠芫轻声问道,面纱下的嘴角微微上扬。 王妈妈长叹一声,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曾经京城最红的青楼老板,如今却连个病秧子都脱不了手。 “回去吧。”她有气无力地说。 又过了几日,红袖馆的“怪病”不仅没好转,反而传得更厉害了。 王妈妈自己也起了几处红疹,痒得她整夜睡不着。 眼看着馆里的积蓄一天天减少,她终于坐不住了。 “备车,去燕王府!”她咬咬牙,“四千两就四千两,总比烂在手里强!” 这一次,她特意挑了个下午,想着燕王爷应该在家了。 到了燕王府,门房却告知王爷还在外头没回来。王妈妈正犹豫要不要等,却听见府内传来阵阵女子铃铛般的笑语声。 “府上今日有客?”她好奇地问。 门房笑道:“不是客,是王爷新招的一批侍女。” 王妈妈心里咯噔一下,随着门房的引路走进府内,只见院子里站着十几个年轻女子,个个容貌秀丽,体态婀娜,正在跟着管家学规矩。 她仔细一看,这些女子虽然穿着侍女的服饰,但眉宇间都带着一股英气。有的站姿笔挺,有的步伐轻盈,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姑娘。 “这些都是……”王妈妈试探着问。 管家自豪地说:“都是王爷精挑细选来的,不仅模样好,还都有些本事在身上。喏,那个会舞剑,那个善射箭,还有那个,使得一手好鞭子。” 王妈妈越听心越凉。 燕王府已经有了这么多美貌侍女,哪里还会在乎一个“毁了容”的翠芫? 她不知道的是,这些女子其实是林疏桐通过太外公谌老爷子招来的。 她们大多是战死沙场将士的遗孀或者是女儿,许多人从小习武,身手不凡。 林疏桐这一招,既维持了爹爹林墨珩“纨绔”的伪装,又秘密组建了一支贴身的女子护卫队。 第48章招了一批美貌侍女 就在王妈妈看得目瞪口呆时,林疏桐从廊下走来。 “妈妈又来了?”她笑眯眯地问,“是决定接受四千两的价钱了吗?” 王妈妈张了张嘴,原本还想再讨价还价一番,可看着满院子的美貌侍女,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个……小郡主,四千两是不是太少了点?您看……” 林疏桐歪着头,一副为难的样子:“妈妈,说实话,要不是看在翠芫师父教过我弹琴的份上,四千两我都不愿意出呢。您看她病成那样,万一传染给这些新来的姐姐们,那可怎么办?” 王妈妈冷汗都下来了。 她想起红袖馆里那些满脸红疹的姑娘,再看着眼前这些如花似玉的侍女,顿时觉得翠芫真是个烫手山芋。 看着林疏桐,王妈妈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这个六岁的小郡主,似乎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单纯懵懂。 而林疏桐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 太外公和舅公们很快就要远赴边关了,按照前世的命运,他们将在不久后的战争中牺牲。 她唯一能指望的,就是系统奖励的那本兵书,希望它能帮助亲人们改变命运。 “一定要来得及啊……”她轻声喃喃,小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王妈妈跟着林疏桐穿过庭院,眼睛却忍不住往那些新来的侍女身上瞟。 这些姑娘个个水灵,看得她心里直发凉。 “爹爹在花厅等着呢。”林疏桐笑眯眯地引路,小步子迈得轻快。 花厅里,林墨珩正悠闲地品茶,见王妈妈进来,只是懒懒地抬了抬眼。 “王爷安好。”王妈妈忙不迭地行礼,又把身后的翠芫往前推了推,“老身今日特地带翠芫来了。” 林墨珩摆摆手,打断她的话:“妈妈不必多说。翠芫姑娘的事,小女已经跟本王说了。” 他放下茶盏,目光在翠芫蒙着面纱的脸上扫过,眉头微皱:“听说翠芫姑娘患了怪病,脸都不能见人了?” 王妈妈赶紧解释:“只是暂时的,一定能治好的。” “是吗?”林墨珩不置可否,指了指窗外那些侍女,“妈妈瞧见没有?那些都是本王新招的侍女,个个容貌出众。” 他转头看向翠芫,语气淡漠:“翠芫姑娘虽然是红袖馆头牌,可如今容貌已毁,唉,本王实话实说,如果不是小女念着师徒情分,本王实在不想收这个麻烦。” 王妈妈心里一紧,忙道:“王爷,翠芫跟了您这些日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就看在往日情分上。” 林墨珩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摇着手中的折扇:“妈妈这话说的,在风月场中谈情分,岂不是可笑?你我都是明白人,何必来这一套?” 王妈妈被噎得说不出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这时,林疏桐轻轻扯了扯父亲的衣袖,小声道:“爹爹,翠芫师父好歹教过我弹琴,咱们就帮帮她吧。” 林墨珩像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小女求情,妈妈开个价吧,不过别指望太高。” 王妈妈咬咬牙,伸出四根手指:“四千两,这是小郡主之前说的价。” “四千两?”林墨珩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妈妈看看窗外那些姑娘,哪个不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个个身体健康,容貌姣好。翠芫姑娘病成这样,万一传染给府上其他人,本王岂不是亏大了?” 他站起身,在厅中踱步:“这样吧,两千两,多一文都没有。” “两千两?”王妈妈差点跳起来,“王爷,这也太少了!前日还有位富商出价一千九百两呢!” 林墨珩挑眉:“哦?那妈妈怎么不卖给那位富商?” 王妈妈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那位富商确实出过价,可一听说翠芫得了怪病,立刻就反悔了。 她刚才情急之下,才把这事拿出来说。 林疏桐在一旁眨眨眼,突然插话:“那位富商不是已经不要了吗?我听说他后来买了个西域舞姬。” 王妈妈脸色更难看了。这小郡主怎么什么都知道? 林墨珩见状,淡淡道:“两千两,妈妈如果不愿意,就请回吧。说实话,如果不是小女坚持,本王连这个价都不愿意出。” 王妈妈看着翠芫蒙着面纱的样子,又想起红袖馆里那些同样满脸红疹的姑娘,心一横:“成!两千两就两千两!” 她心里琢磨着,这价钱刚好比那位富商的底价高一百两,未免太巧了一点。 可眼下翠芫这副模样,除了燕王府,还有谁敢要? 手续办得很快。 翠芫的卖身契交到林墨珩手中时,王妈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王爷,老身斗胆问一句,您真要给翠芫治病?” 林墨珩漫不经心地把卖身契收好:“既然是我府上的人了,自然要治。治得好就当养个闲人,治不好也只能认了。” 王妈妈揣着两千两银票,心情复杂地走了。 她总觉得这事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她一走,翠芫立刻摘下面纱,露出完好无损的脸庞,向林墨珩深深一拜:“多谢王爷相助。” 林疏桐笑嘻嘻地凑过来:“翠芫师父,你的病都好了吧?” 翠芫微笑点头:“全凭小姐的妙计。” 原来,那所谓的怪病,是林疏桐根据系统提供的知识制作的一种特殊毒药,服下后会出现类似过敏的症状,但用了解药就能立刻恢复。 这一招,既压了价钱,又让王妈妈心甘情愿地把人卖给他们。 这时,院子里一个练剑的少女快步走进花厅,见到翠芫,眼圈一下就红了:“姐姐!” 翠芫也激动地迎上去:“翠浓!” 姐妹俩相拥而泣,看得林疏桐也忍不住鼻子发酸。 林墨珩解释道:“她们原是昭平将军苏清水的女儿。苏将军被冤屈满门抄斩,只有这对姐妹侥幸逃脱。” 翠浓抹了抹眼泪,神色坚毅:“王爷,我们姐妹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为苏家报仇!” 翠芫的性子却比较沉稳:“一切但凭王爷安排。” 林疏桐这才明白,为什么太外公把她们送进王府。 原来都是忠臣之后,身负血海深仇。 林墨珩看着院中的侍女们,满意地点点头:“从今日起,你们就安心在府中住下。对外,你们只是本王买来的侍女,对内,你们将是王府最可靠的护卫。” 他转头对管家吩咐道:“把府里原有的下人都遣散了吧,每人多给三个月工钱。” 第49章将武宁郡主许配给燕王 管家一愣:“全部遣散?” “没错,”林墨珩笑得意味深长,“新人更漂亮,也更懂事,不是吗?” 林疏桐会意地笑了。 父亲这是借机清理府中的眼线,那些被皇帝安插进来的人,终于可以一次性清出去了。 傍晚,父女二人在书房议事。 “爹爹这一招真是高明,”林疏桐笑道,“既得了翠芫这个得力助手,又清理了府中的耳目。” 林墨珩摸摸她的头:“还是你的主意好,以选购美女为名,暗中组建我们燕王府的力量。” 他走到窗前,看着院子里正在练武的侍女们,轻声道:“不过,人手还不够。” 林疏桐点头:“女儿明白。太外公那边,应该还能找到更多合适的帮手。” 她心里盘算着,等系统奖励的兵书到手,一定要想办法送到边关去。 太外公和舅公们的命运,说不定真的可以改变。 …… 燕王府里连着七日歌舞升平,进出的也都是些衣着光鲜的文人墨客,更有传言说燕王殿下新招了一批绝色美人,藏在府中日夜作乐,连早朝都顾不上了。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京城各个角落,落在那些有心人耳朵里,自然是坐实了燕王林墨珩荒唐好色的名声。 “哼,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 康乾帝听着暗卫的回报,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他安插在燕王府的几个耳目,前阵子被连根清除了,本来让他感到有些起疑,觉得这个五弟或许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可如今看来,或许只是老五喜新厌旧,把之前的旧丫鬟都换成了更年轻漂亮的美人儿? 毕竟,如果五弟真有心机,又怎会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如此沉迷美色? 皇帝这么一想,那点疑虑也淡了下去。 谌老将军不日即将返回边关,临行前,皇帝特意在御书房召见了他。 “爱卿此番回边关,又要辛苦你镇守了。”康乾帝语气温和。 “老臣分内之事,不敢说辛苦。”谌老爷子躬身回应,心中却警铃大作。 皇帝单独召见,绝不只是为了说这些场面话。 果然,寒暄几句后,皇帝话锋一转,假装关切地道:“墨珩年纪也不小了。他母妃去得早,朕这个做大哥的,少不得要多为他操心。他的婚事,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爱卿是他外祖父,此事,朕想听听你的意思。” 谌老爷子心中冷笑,面上却摆出一副恭敬的样子:“承蒙陛下厚爱,是墨珩的福气。只是这孩子顽劣不堪,恐怕很难匹配良缘,老臣……但凭陛下做主。” 他深知,皇帝并不是跟他商量的,分明是想把“为燕王选妻”这个烫手山芋,连同可能带来的后果,一并算到他谌家头上。 康乾帝对老将军的回答很满意,沉吟片刻,才说道:“朕倒是想起一个人选。新昌公主的独女,武宁郡主,虽说前头嫁过人,如今寡居在家,但出身尊贵,与墨珩年纪也相仿。如果能成就好事,也是一桩美谈。” 此话一出,御书房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武宁郡主! 谁不知道她仗着母亲新昌公主的势,在京城是出了名的骄纵跋扈,寡居期间更是绯闻不断。 皇帝这么做,哪里是关心?分明是在赤裸裸的羞辱! 既羞辱了他谌家,更将燕王林墨珩踩到了泥里! 意在打压他们的气焰,并且观察他们对这种羞辱会做出什么反应。 如果坦然接受,则说明他们好欺负,如果激烈反抗,则正好落下把柄! 谌老爷子气血翻涌,握着拳的手背上青筋暴突,但他只能死死压下。 边关需要稳定,谌家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也在皇帝一念之间,此刻绝对不能与皇帝撕破脸。 于是,他垂下眼睑,掩去眸中所有的愤怒,声音艰涩地从喉咙里挤出:“陛下思虑周全。老臣代墨珩,谢陛下的恩典。” 从皇宫出来,来到燕王府,谌老爷子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他将皇帝的意思明明白白地告知了林墨珩。 “什么?武宁郡主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林墨珩瞬间暴怒,一拳狠狠砸在身旁的茶几上。 “他这是把我燕王府当成什么了?收破烂的吗?我绝不答应!” “不答应?那你又能怎么样?”谌老爷子叹了口气,很是无奈,“抗旨不尊,是什么后果,你应该比我清楚!” 林墨珩像被泼了一盆冰水,僵在原地。 抗旨的后果…… 削爵、圈禁,甚至砍头,灭门…… 他个人的生死可以置之度外,那他的女儿呢?外祖一家呢? 接受,是奇耻大辱,拒绝,则将面临灭顶之灾。 这桩婚事,一下子让林墨珩陷入了两难境地。 就在这时,一个小脑袋从门边探了进来,眼睛乌溜溜的,正是林疏桐。 她似乎感觉到爹爹和太外公的心情不好,迈着小短腿走了进来,轻轻扯了扯林墨珩的衣袖,小声说:“爹爹,不生气。那个坏郡主,她不喜欢爹爹的。” 林墨珩正心烦意乱,只当是小孩子胡言乱语,勉强摸了摸她的头。 谌老爷子却心中一动,蹲下身和蔼地问道:“桐桐怎么知道她不喜欢你爹爹?” 林疏桐眨着大眼睛,很认真地说:“我以前在端王府里的时候,偷偷听到丫鬟姐姐们说的。她们说,武宁郡主有一回来做客,眼睛都只盯着穆昭舅舅看,还偷偷给舅舅送过香囊呢!被端王妃发现后,还发了好大的脾气!” 穆昭! 端王妃的亲弟弟! 林墨珩和谌老爷子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桐桐,你确定?”林墨珩抓住女儿的小肩膀,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 “嗯!”林疏桐用力点头,“她们说得可小声了,但我耳朵灵,听见了!” 谌老爷子深吸一口气:“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或许,我们真有转圜的余地。” 林疏桐见爹爹和太外公似乎有了兴趣,立刻挺起小胸脯,笃定道:“太外公,爹爹,你们别担心,我有办法让那个坏郡主自己不愿意嫁!” 她踮起脚尖,示意两人附耳过来,然后叽叽咕咕地说了一通。 谌老爷子和林墨珩听完,先是愕然,随即脸上都露出了几分赞赏的神色! “好!好一个釜底抽薪!”谌老爷子拍起了手掌,看向林疏桐的目光充满了惊奇,“这个计划虽然别出心裁,但直击要害,足以让陛下收回成命,还让人抓不住任何把柄!” 第50章赚取十万两白银 林墨珩也长长舒了一口气,一把将林疏桐抱起来,用力亲了一下她的小脸蛋:“桐桐,你真是爹爹的福星!” 谌老将军看着这对父女,心中百感交集。 他将目光落在林疏桐身上,郑重其事地对她拱了拱手: “桐桐丫头,外公明日就回边关了。京城这边,你爹爹性子有时冲动,心思也不够细腻,往后,你多替外公照看着他。” 这话说得,仿佛林墨珩不是一个成年人,而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林墨珩听得哭笑不得,却也知道外祖父是真心担忧他。 林疏桐像个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地用力点头,保证道:“太外公放心!桐桐会看好爹爹,不让他冲动鲁莽,也不让别人欺负他!” 谌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笑了。 …… 翌日。 玄武门外,长亭边,旌旗招展,文武百官齐聚一堂,为即将返回边关的谌老将军送行。 康乾帝亲自前来,说了些场面话。 酒过三巡,皇帝仿佛突然想起似的,面带笑容,对着站在谌老将军身旁的林墨珩道: “墨珩啊,你外祖父此去边关,最放心不下的恐怕就是你的终身大事。朕思前想后,觉得新昌公主家的武宁郡主,与你十分相配。此事,朕就为你做主了,只等钦天监选个吉日,便为你们二人赐婚。” 虽然不少消息灵通的大臣早有耳闻,但此刻听到皇帝在百官面前亲口宣布,都吃了一惊。 谁不知道那武宁郡主是个什么货色? 陛下将这种女人指婚给燕王,哪怕是位纨绔王爷,这羞辱的意思也太明显了! 端王林墨璟站在人群前列,脸上满是讥讽,他上前一步,大声道:“五弟,真是恭喜啊!武宁郡主性情率真,与五弟你一定合得来,往后这燕王府,怕是更有热闹看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墨珩身上,想看他是什么样的反应。 然而,林墨珩脸上并没有露出愤怒的表情,反而对着端王拱了拱手,笑得一脸浪荡: “多谢二哥吉言!臣弟也觉得父皇这个安排极好,武宁郡主嘛,名声在外,一定是个懂情趣的妙人儿!总比某些人,府里美人塞得都快住不下了,还整天在人前装什么深情,累不累啊?” 端王林墨璟听了,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林墨珩却像是没看见,转而对着皇帝,笑嘻嘻道:“皇兄您是不知道,就连桐桐那丫头,前几日还嚷嚷着要用她攒的月例银子去给臣弟买几个漂亮姑娘回府呢!说是看臣弟喜欢!您说这孩子,小小年纪,多贴心!臣弟这日子,快活着呢,武宁郡主来了,正好给臣弟这府里再添几分热闹!” 康乾帝闻言,眼底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只觉得这个五弟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不足为惧。 他满意地点点头:“你喜欢就好。” 回到燕王府,屏退左右,林墨珩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径直走到后院,远远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对着一个扎满银针的草人,全神贯注地练习着暗器手法。 林疏桐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神专注。 林墨珩见女儿如此努力,心中的那股郁气散了一大半,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桐桐很用功呢。” 林疏桐收起最后一枚柳叶镖,仰起脸,看到爹爹脸色不太好,并没有追问朝堂上的事,只是小声说:“桐桐想快点变厉害,可以保护爹爹,也可以帮太外公打坏蛋。” 提到远赴边关的外祖父,林墨珩的眼神柔和了下来,也带上了一丝忧虑:“边关苦寒,战事不稳定,只愿外祖一切安好。” 林疏桐扯了扯他的衣袖,眼睛里满是关切:“爹爹,太外公那么厉害,为什么会打败仗呢?是因为坏人太狡猾了吗?” 林墨珩蹲下身,耐心地给女儿分析:“打仗的胜负,因素很多。有时候,并不是主将不勇猛,也不是士兵不强悍。可能是主帅突然重病,无法指挥,导致军心涣散,士气低落,也可能是……” 他压低了声音,“后方的粮草补给跟不上,将士们饿着肚子,哪里有力气杀敌?” “粮草……”林疏桐喃喃念着这两个字。 她要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 然后,悄悄地,为远在边关的外祖父,储备下充足的粮食、药材、冬衣,甚至是打造兵器的铁料! 要让外祖父和他的将士们,再无后顾之忧! 就在这时,她脑海中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叮!发布新任务:商业起步。要求:依靠自身能力,赚取十万两白银。任务奖励:《百官秘录》一卷。】 十万两! 《百官秘录》是啥东东?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应该是未来能派上大用场的好东西! 林疏桐心潮澎湃,她猛地抓住林墨珩的手,大眼睛里闪烁着光芒:“爹爹!桐桐想到怎么帮太外公了!桐桐要赚钱,赚很多钱,给太外公买粮食,买棉衣,买所有需要的东西!” 林墨珩一愣,被女儿的话弄得有些愕然。 紧接着,林疏桐伸出两根手指,语出惊人:“爹爹,你先给桐桐十万两银子做本钱吧!” “十……十万两?!”林墨珩虽然很有钱,但也被这个数字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几乎是他燕王府明面上一半的流动现银了! 但他看着女儿,几乎没有丝毫犹豫,重重点头:“好!爹爹给你!” 他甚至没有多问一句,这钱具体要拿来做什么。 爹爹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让林疏桐心里暖洋洋的。 “不过爹爹,”林疏桐凑近他耳边,小声道,“我们不能用燕王府的名义去做。要偷偷的,开一些别人不知道是咱们的铺子,悄悄地买,悄悄地存起来。不然,被皇伯父知道了,会猜忌太外公和爹爹的。” 林墨珩目瞪口呆,眼前年仅六岁的女儿,竟然能想得如此周全! “桐桐说得对!是爹爹疏忽了。”他霍然起身,精神一振,“爹爹这就去安排,找可靠的人,置办产业!” 说完,他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转身大步离去。 第51章易容术大获成功 燕王府的后院。 演武场上,林疏桐正跟着翠芫练习一套新的步法。 额头上已经见了汗,却依旧练得一丝不苟。 休息的间隙,林疏桐捧着水囊喝水,大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正在擦拭长剑的翠芫。 翠芫脸上的红疹,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恢复了原本清秀甚至称得上姣好的容颜。 看着看着,林疏桐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她放下水囊,走到翠芫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角,小声说:“师父,外面的人都知道师父是得了‘怪病’才贱卖给我们燕王府的。现在一下子全好了,还这么好看,会不会有人怀疑呀?万一传到红袖馆,或者被那些坏人知道了,会不会给爹爹和师父惹麻烦?” 翠芫闻言,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她光顾着高兴,确实忽略了这一层。 小姐考虑得很有道理。 这京城耳目众多,自己这副模样,确实是个隐患。 林疏桐见师父听进去了,立刻凑上前说道:“师父别担心,桐桐有办法!” 她想起之前系统奖励的那本《易容秘术》,“桐桐可以帮师父换个样子!让别人都认不出来!” 翠芫对这位小主子的本事早已见怪不怪,当下便点头:“全凭小姐做主。” 说干就干。 林疏桐立刻拉着翠芫回了自己的小院,关紧房门。 她先是在系统商城里,用最近积攒的一些人气值,兑换了几样秘术上提到的特殊材料,什么“凝肤胶”、“幻色粉”之类听起来就很玄乎的东西。 然后,她搬出那本厚厚的古籍,摊在桌上,像个小大人一样,对照着上面的步骤,开始小心翼翼地动手。 调和“药泥”,测量骨骼的轮廓,一点点地在翠芫脸上涂抹,塑形,调整肤色。 这个过程十分繁琐,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 林疏桐全程屏息凝神,脸上满是专注。 当最后一步完成,林疏桐递给翠芫一面铜镜。 翠芫接过镜子一看,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镜子里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肤色微黄,颧骨略高,左边眉角还有一道不怎么明显的疤,整体看起来就是个相貌普通的妇人,与她原本的容貌天差地别! 而且易容的极其逼真,丝毫看不出痕迹,仿佛天生就是这副模样。 “这……也太神奇了!”翠芫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惊叹不已。 为了测试效果,林疏桐特意让与翠芫的亲妹妹翠浓进来送茶点。 翠浓端着盘子进来,目光扫过站在屋内的“陌生”妇人,只是礼貌性地微微颔首,眼神里没有任何异常,放下东西就退出去了,完全没有认出来,这妇人竟然是她的亲姐姐! 易容术,大获成功! 林疏桐看着自己的“杰作”,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这易容术都如此厉害,那系统之前奖励的那些兵书、机关秘术之类的,肯定也不一般! 她更加坚信,只要好好钻研,这些东西将来一定能在战场上,帮到外祖父大忙!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帘子一掀,燕王林墨珩兴冲冲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得意的神色。 “桐桐,爹爹回来了!你交代的事儿,都……” 他话说到一半,目光敏锐地扫过屋内,瞬间落在了正低头给他奉茶的妇人身上,眉头一蹙,声音也冷了下来,“你是新来的?哪个管事调来的?本王怎么没见过你?” 林疏桐赶紧跳下凳子,跑到林墨珩身边,扯着他的袖子,笑嘻嘻地说:“爹爹,你再仔细看看嘛!” 翠芫闻言抬起头,对着林墨珩微微一笑,然后伸手在耳后轻轻一揭,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便被揭了下来,露出了原本的容貌。 林墨珩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看着女儿,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桐桐……这又是你的手笔?简直是鬼斧神工!” 他这下是真心佩服了,自己这女儿,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嗯!”林疏桐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骄傲,“这样师父就不用怕被人认出来啦!” 林墨珩正想好好夸一夸女儿,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夹杂着王府侍卫的声音和一个女子的呵斥。 “让开!本郡主的路你们也敢拦?” “滚开!我要见燕王殿下!” 声音由远及近,女子直接闯到了林疏桐的院门附近! 林墨珩脸色一沉,大步走了出去。 林疏桐也好奇地跟在后面。 只见月亮门外,一个穿着大红遍地织金锦裙的艳丽女子,正一手推开拦在她面前的侍卫,气势汹汹地往里闯,正是武宁郡主杨玉漱! 她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趾高气扬的丫鬟婆子。 “燕王!”杨玉漱见到林墨珩,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当她看到林墨珩身边的林疏桐时,更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满脸的嫌恶。 林墨珩气急败坏! 他自己怎么被轻视被羞辱都可以忍耐,但任何人,胆敢给他女儿脸色看,绝对不行! 杨玉漱却并没有发现他的愤怒,或者说根本不在乎,摆出一副未来女主人的姿态,用命令的口吻对林墨珩说道: “林墨珩,你给本郡主听好了!既然陛下已经指婚,有些规矩就得立起来!第一,从今天起,你不准再随意出府,更不准去那些秦楼楚馆鬼混!第二,你府里这些不三不四的漂亮丫头,统统给我打发出去!一个不留,看着就碍眼!第三,” 她伸出一根涂着蔻丹的手指,指向林疏桐,“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以后不许出现在本郡主眼前!听见没有?” 这一连串无理的要求,直接把林墨珩气笑了。 他嗤笑一声,眼神里充满了鄙夷,慢悠悠地开口:“郡主好大的威风。不过,你这女主人的架子,是不是摆得太早了点?圣旨还没下呢,就算下了……” “本王如果就是不按你说的做,你又能如何?有本事,你现在就去宫里,找陛下退了这门亲事啊?本王绝不拦着!” “你!”杨玉漱被他这混不吝的态度噎得满脸通红,她哪里敢去退婚? 那是抗旨! “送客!”林墨珩懒得再跟她多说一个字,直接对侍卫下令。 侍卫们立刻上前,将还在叫骂的杨玉漱和她的丫鬟婆子,一起“请”出了院子。 看着杨玉漱的背影消失,林墨珩冷哼一声。 想拿捏他?还想欺负他女儿?做她的春秋大梦去! 第52章与虎谋皮风险太大 武宁郡主杨玉漱被燕王府的侍卫几乎是“架”出了院子,一路气得浑身发抖。 她长这么大,在新昌公主府里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曾受过这种窝囊气? 在她心里,自己下嫁给林墨珩,那是他燕王府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一个没有实权的纨绔王爷,除了那张脸还能看,还有什么? 他林墨珩就该感恩戴德,把她当菩萨一样供起来,小心翼翼地哄着才对! 可他居然敢反抗?还敢用那种鄙夷的眼神看她,甚至激她去退亲? 这完全超出了杨玉漱的预料,让她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她一路骂骂咧咧地回了自己的马车,越想越气! “掉头!进宫,我要去见皇上!”杨玉漱对车夫下令。 她要去告状!她就不信,皇帝会不给她做主! 燕王府内,林疏桐轻轻扯了扯父亲的衣袖,松了口气。 “爹爹,这个坏郡主,好像真的很讨厌我们呀。”她小声说。 林墨珩冷哼一声:“她那是眼高于顶,觉得嫁给我,委屈了她。” “这样才好呢,”林疏桐眨着大眼睛,“她越看不起爹爹,越嫌弃咱们王府,就越不会真心想嫁进来。桐桐之前还怕她非嫁不可,耍赖皮呢。” 林墨珩被女儿的话逗得心情好了一点,他沉吟一下,低声道:“其实,或许可以跟她谈一笔交易?各取所需,互不干涉?” “不行!”林疏桐想都没想就立刻否决,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爹爹,不能跟她做交易!她和那个穆昭舅舅,都不是好人!是坏蛋!跟坏蛋做交易,就像跟老虎商量借它的皮毛取暖,它回头就会把你吃掉!风险太大了!” 她可是知道“原著”剧情的人,这对男女心肠歹毒,毫无信用可言。 与虎谋皮,最后被啃得骨头都不剩的,只会是自己爹爹。 就在这时,林疏桐下意识地抬眼,又看到了悬浮在父亲头顶那行红色的字—— 【死亡倒计时:89天23时57分】,死因是【抗旨被砍头】。 她的心猛地一紧! 林疏桐瞬间明白了,“抗旨”很可能指的就是拒绝与武宁郡主的这门婚事! 如果解决不好,父亲真的可能会在三个月后因此丧命! 绝对不能硬刚! 她立刻拉住林墨珩的手,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爹爹,你听桐桐说。等下如果皇伯父叫你进宫,不管那个坏郡主在皇伯父面前怎么告状,说了多难听的话,你都先答应下来,认个错,千万不要跟皇伯父顶嘴!” 林墨珩眉头微蹙,有些不解。 让他向那蠢妇低头? 林疏桐急忙解释:“爹爹,我们不是真的认输!这是缓兵之计!桐桐已经有办法了,需要一个契机,让皇伯父自己都觉得这婚不能结,让那个坏郡主自己都不敢嫁!但这需要一点时间准备。在这之前,爹爹你一定要忍住,不能给皇伯父发作的理由!” 看着女儿焦急的眼神,林墨珩瞬间明白了她的策略。 以退为进,麻痹对手,以便争取时间。 他重重点头:“好,爹爹听桐桐的。” 果然,没过多久,宫里就来人了,宣燕王即刻进宫。 御书房内,康乾帝面无表情地坐在上首,武宁郡主杨玉漱则站在一旁,拿着帕子,哭得那叫一个委屈,添油加醋地把在燕王府的“遭遇”说了一遍。 重点强调林墨珩对她如何不敬,如何纵容那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如何不听她的忠告。 林墨珩一进来,便规规矩矩地行礼,然后低着头,一副任凭发落的样子。 康乾帝沉声问道:“墨珩,玉漱所言,可是属实?你当真对她如此无礼?” 林墨珩抬起头,脸上没有了在王府时的强硬,反而带着几分惶恐,躬身道:“回皇兄,臣弟……臣弟知错了。今日在燕王府,是臣弟一时情急,言语冲撞了郡主。臣弟日后定当谨言慎行,好好与郡主相处。” 他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杨玉漱都愣住了。 康乾帝也微微挑眉,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这个性子拧巴的五弟会梗着脖子不认错。 “哦?你知道错了?”皇帝语气不明。 “是,臣弟知错。”林墨珩把头垂得更低,“郡主金枝玉叶,肯下嫁臣弟,是臣弟的福气。臣弟不该惹郡主生气。郡主提出的要求,也都是为了臣弟和王府着想,是臣弟一时想左了。往后都听郡主的安排便是。” 杨玉漱看着他这副窝囊样子,先是错愕,随即心中便涌起一股得意! 果然! 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在王府里跟自己耍横,一到皇帝面前就怂了! 看来自己以后要想拿捏他,根本不用费什么力气,只要把皇帝搬出来就行了! 她想到这里,脸上不由得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看着林墨珩的眼神更加轻蔑。 康乾帝看着两人,揉了揉眉心,摆出和事佬的姿态: “行了,一点口角之争,闹到朕这里来,成何体统?” “墨珩,玉漱是女子,又是你将来的王妃,你让着她些,说话注意分寸。玉漱,你也是,还没有过门,有些话也不必说得太过。” 他这话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实则偏袒谁,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他要的,就是维持表面的和平,让这桩婚事顺利进行下去。 林墨珩低着头,应道:“皇兄教训的是,臣弟知错。” 只要不涉及他女儿,其他的,他都可以暂时认怂。 杨玉漱却不依不饶:“皇帝!别的也就算了,可他府里那个野丫头……” “她叫桐桐!”林墨珩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她是本王的女儿,太后亲口认的,玉牒上已将她记在本王名下!谁也不能动她,此事,没得商量!” 他这突如其来的强硬,让杨玉漱吓了一跳,也让康乾帝微微蹙眉。 皇帝自然知道林疏桐,当初太后做主,他也就顺水推舟了。 此刻见林墨珩在这件事上态度如此坚决,他也不想在这种小事上过多纠缠,免得逼急了这头暂时收了爪牙的狼。 于是他看向杨玉漱,道:“玉漱,疏桐那孩子既已入了玉牒,便是正经的皇家郡主。此事,不必再提。” 杨玉漱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她没想到连皇帝都不帮她! 可皇帝已经发话,她再不甘心,也只能咬着唇,狠狠瞪了林墨珩一眼,才道:“……是,玉漱知道了。” 一场风波,在皇帝的强压下,暂时平息。 两人维持着表面的和平,一前一后离开了御书房。 第53章什么玩意儿拿来跟他比 一出宫门,离开了皇帝的视线,杨玉漱立刻原形毕露。 她快走几步,拦在林墨珩面前,仰着下巴,用施舍般的语气,得意地说道: “林墨珩,今天算你识相!看在皇帝的面子上,那个野丫头……哼,本郡主暂且容她几天。但你给本郡主记住了!以后在这王府里,你若再敢惹我不高兴,忤逆我的意思,我立刻就来告诉皇帝,看他怎么收拾你!” 她以为林墨珩在御书房的服软是怕了皇帝,觉得自己抓住了他的把柄,态度更加嚣张。 如果是平时,林墨珩早就一句“滚”怼回去了。 但此刻,他想起女儿的计划,需要麻痹对方,也需要套取信息。 于是,硬生生压下心里的厌恶,脸上挤出几分无奈,顺着她的话说道: “郡主息怒,今日确实是本王冲动了。本王也是一时情急,毕竟……唉,郡主也知道,本王就这么一个孩子。” 他故意示弱,然后话锋一转,带着点试探的意思,“说起来,郡主如此品貌家世,心中恐怕早就有了像穆昭穆公子那般风光霁月的良配,又何苦在我这棵老树上吊死……” 他故意提起穆昭,语气带着一丝惋惜。 杨玉漱正在兴头上,又被他说中了心思,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你知道就好!穆昭哥哥他……” 话一出口,她意识到失言,立刻刹住,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恼羞成怒,“你胡说什么!本郡主的事也是你能打听的?总之,你记住我的话就行!” 说完,像是生怕被对方看穿更多的心思,她狠狠瞪了林墨珩一眼,带着丫鬟匆匆上了自己的马车,绝尘而去。 看着她仓皇逃离的背影,林墨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果然!女儿猜得一点没错!这女人心心念念的就是那个穆昭! 他站在原地,心中冷嘲。 穆昭?端王妃的亲弟弟,靠着姐姐在端王府的影响力,在京城文人圈里混了个才子的虚名,实则就是个汲汲营营的货色。 穆家更是早早绑在了端王的战车上,指望着从龙之功呢。 杨玉漱看上这么个玩意儿,还拿来跟他比? 真是瞎了眼! 不过,这点信息或许日后能用得上。 林墨珩也上了马车回府。 演戏,就要演全套。 另一边,武宁郡主的马车里。 杨玉漱气得胸口起伏,一把扯下头上沉重的步摇,扔在软垫上。 心腹丫鬟赶紧上前安抚:“郡主,您消消气,何必跟那个纨绔王爷一般见识。” “我能不气吗?”杨玉漱咬牙切齿,“你看到他那副嘴脸没有?在皇帝面前装得跟鹌鹑似的,一出宫,就敢拿话试探我!还敢提穆昭哥哥!” 她发泄了一通,慢慢冷静下来,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对心腹丫鬟说道:“其实……刚认识燕王那会儿,远远瞧见过他两次,单论模样,确实生得极好。本郡主当时想着,如果他只是身子弱些,没什么实权,但能安心跟我过日子,看在那张脸的份上,我也不是不能忍。” 丫鬟附和道:“燕王殿下的容貌,在京里确实是数一数二的。” “可后来呢?”杨玉漱的音调陡然拔高,语气充满了厌恶,“你看看他都干了些什么?流连青楼,跟那些下贱的妓子厮混!一身都是廉价的脂粉味,简直令人作呕!堂堂一个王爷,活得如此不堪,毫无风骨可言!本郡主一想到要跟这种人同床共枕,就觉得恶心!” 她越说越激动:“穆昭哥哥就不同了!他温文尔雅,满腹经纶,那才是真正的君子!如果不是他姐姐是端王妃,家世稍逊了一些,哼!” “再说了,我爹是立下赫赫战功的异姓王!如果不是他去得早,以我家的功勋,凭我的身份,便是做皇后也未必不可能!下嫁给他林墨珩一个声名狼藉的闲散王爷,已经是他天大的造化!他不知感恩戴德,竟还敢给我脸色看?真是不知所谓!” 丫鬟听得目瞪口呆,低下头去,不敢再说话了。 …… 翌日。 清晨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洒进屋里,林疏桐正小口小口喝着燕窝粥,时不时抬眼偷瞄对面的林墨珩。 “爹爹,今天的粥真香。”她试图找话题。 林墨珩优雅地放下筷子,挑眉看她:“说吧,又打什么主意?” 林疏桐讪讪一笑,正要开口,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翡翠匆匆进来,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什么?穆家今日就要离京?”林疏桐猛地站起身,碗里的粥都洒了出来。 林墨珩皱眉:“怎么了这是。” 林疏桐脸色一变,急忙道:“爹爹,我得去端王府一趟,外祖家要走了,我得去送送。” “哦?”林墨珩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上次不是才去过?怎么,在你心里,外祖家比爹爹还重要?” 这醋吃得明明白白,连旁边伺候的丫鬟都忍不住偷笑。 林疏桐急得跺脚:“不是!爹爹,我这是为了您的婚事啊!武宁郡主那事,我得去善后!” 林墨珩闻言一愣:“说来听听。” 小丫头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穆家今日离京,我得去给舅舅递个话,让他加把劲攀上武宁郡主。只要他们俩成了,您不就不用娶那个声名狼藉的郡主了?” 燕王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很快又板起脸:“你舅舅已经娶了黎氏,怎么可以再做这等事?” “爹爹您不知道,”林疏桐撇撇嘴,“我那舅舅什么德行,您又不是不清楚。就算没有武宁郡主,他迟早也会找别的女人攀附。长痛不如短痛,这样既解了您的围,从长远来看也是对舅母的解脱。” 林墨珩沉吟片刻,终究是松了口:“去吧。不过,别太过分,黎氏是无辜的。” “知道啦!”林疏桐转身就跑。 “等下!”林墨珩又叫住她,“多带几个人,别让人欺负了。” 小丫头甜甜一笑:“谢谢爹爹!” 马车一路疾驰,林疏桐坐在车里,小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符的凝重。 她想起前世舅母黎氏的悲惨结局,心头一紧。 这一世,她绝不会让悲剧重演。 到了端王府,果然碰了一鼻子灰。 “哟,这不是我们燕王府的千金大小姐吗?怎么有空回我们这小庙了?”林雪蘅站在门口,阴阳怪气地说。 第54章这么着急去献殷勤 林淮舟也从里面走出来,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不是说了吗?既然认了燕王做爹爹,就别总往我们端王府跑。” 林疏桐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天真的笑容:“哥哥姐姐说什么呢?爹爹说了,端王府永远是我的家。昨日爹爹还特意嘱咐我,要常回来看看外祖母呢。”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直接把燕王搬出来当挡箭牌。 林淮舟和林雪蘅对视一眼,还是没敢再拦她。 进了府,林疏桐直奔穆家人住的客院。 远远地就看见下人们正在搬运行李,果然是要准备离京了。 “疏桐来了?”黎氏最先看见她,温柔地招招手,“怎么跑得这样急?满头大汗的。” 林疏桐扑进黎氏怀里,借着这个动作,悄悄看了眼黎氏头顶。 那个只有她能看见的“死亡倒计时”依然悬在那里,鲜红的数字刺得她眼睛发疼。 “舅母……”她声音有些哽咽。 黎氏只当她是舍不得,轻轻拍着她的背:“傻孩子,舅母以后还会来看你的。” 穆昭从屋里走出来,看见林疏桐,眼睛一亮:“疏桐来得正好,舅舅正想找你呢。” 林疏桐心中冷笑,面上却装得天真无邪:“舅舅找我做什么呀?” 穆昭把她拉到一边,压低声音:“好外甥女,你昨日说武宁郡主的事……” “舅舅放心,”林疏桐甜甜一笑,“武宁郡主压根没看上我爹爹。” “真的?武宁郡主当真对燕王无意?”穆昭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像饿狼见着肉似的。 林疏桐捧着点心,小口小口吃着:“是呀,我听王府里的丫鬟说的。郡主姐姐说了,她才不急着嫁人呢,就算要成婚,最快也得下个月。” 穆老夫人坐在一旁,手里捻着佛珠,眼睛却滴溜溜转着:“下个月……那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 “可不是嘛,”林疏桐故意叹口气,“爹爹还要装模作样追求郡主姐姐,真是麻烦。不过郡主姐姐人可好了,特别喜欢小动物,尤其是鹦鹉,听说她养了好几只呢!” 穆昭听得心花怒放,搓着手在屋里踱步:“鹦鹉?这个好办……” 黎氏在一旁默默整理行李,听到这里,忍不住轻声劝道:“相公,咱们今日就要离京了,这些事……” “你懂什么!”穆昭不耐烦地打断她,“妇人之见!” 林疏桐看在眼里,心里冷笑,面上却装作一副懵懂的样子:“舅舅为什么要凶舅母呀?舅母多好的人啊。” 穆老夫人忽然捂着胸口哎哟起来:“我这心口疼的老毛病又犯了……昭儿啊,娘这把年纪,经不起长途跋涉了。” 穆昭立刻会意,凑上前道:“娘说的是,要不您在京城多住些时日,让儿子照顾您?” “可是……”黎氏犹豫着开口,“端王爷那边……” “姐夫最是孝顺,一定能体谅。”穆昭说着,急匆匆往外走,“我这就去求姐夫。” 林疏桐看着穆昭急匆匆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 她跳下椅子,跑到黎氏身边,拉着她的手道:“舅母别难过,舅舅肯定是担心外祖母的身子。” 黎氏勉强笑了笑,摸摸她的头:“舅母知道。” 不多时,穆昭满面春风地回来了:“姐夫答应了!说让咱们多在京城住些时日,等娘身子好了再走。” 穆老夫人立刻“病就好了大半”,拉着儿子的手低声道:“既然要多住些时日,你可要抓紧机会……” “儿子明白!”穆昭眼中闪着精光,“我这就去准备。” 当天下午,穆昭就提着个精致的鸟笼子出了门,笼子里是只通体雪白的鹦鹉,价格不菲。 林疏桐趴在窗边,看着穆昭兴冲冲的背影,小声嘀咕:“这么着急去献殷勤啊……” “小姐说什么呢?”翡翠在一旁问道。 “没什么,”林疏桐跳下窗台,“我们去看看爹爹在做什么。” 燕王府里,林墨珩正在书房看话本子。 见女儿进来,他挑眉问道:“事情办好了?” “好啦!”林疏桐蹦蹦跳跳地跑到他身边,从袖子里掏出个小瓷瓶,“爹爹,给您的。” 林墨珩接过瓷瓶,打开闻了闻:“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药?” “对呀,吃了之后身上会起红疹,特别痒,但是三天就好,不会留疤。”林疏桐得意地说,“我特意……咳咳,特意按照书上记载的方子配的。” 林墨珩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桐儿啊,你倒是准备得周全。” “那当然!”林疏桐凑近些,压低声音,“爹爹,您记得从明天开始,每天都要给武宁郡主送礼,越张扬越好。” 林墨珩无奈摇头:“你这是要把爹爹往火坑里推啊。” “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小丫头理直气壮。 第二天,燕王府往武宁郡主府送礼的队伍就招摇过市了。 一抬抬的绫罗绸缎和珠宝首饰,引得街坊邻里纷纷围观。 “燕王殿下对武宁郡主可真上心啊!” “听说天天都送礼呢!” 这些议论自然传到了穆昭耳朵里。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好在武宁郡主收了他的鹦鹉,还允他进门说话,这让他又燃起了希望。 “郡主既然愿意见我,说明对我还是有意的……”穆昭自言自语,又开始琢磨下一步该怎么讨好郡主。 而燕王府里,林墨珩已经吃下了女儿给的药丸。 不过半日,他身上就起了大片红疹,痒得坐立难安。 “爹爹,您再忍忍,”林疏桐一边给他扇风,一边憋着笑,“这样才逼真嘛。” 林墨珩痒得直抽气:“你这丫头……真是爹爹的‘好女儿’……” 三天后,林墨珩身上的红疹渐渐消退。 他选在这个时机,对外宣称要亲自去韩王府参加周岁宴。 “韩王府?”林疏桐眼睛一亮,“那可是个好地方!宾客多,消息传得快!” 林墨珩整理着衣袖,淡淡道:“既然要闹,就闹得大些。省得日后麻烦。” 父女俩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此时的穆昭,正在武宁郡主府外徘徊,手里又提了个新买的鸟笼子。他听说郡主很喜欢他送的那只白鹦鹉,这次特意寻了只更稀有的来。 “只要攀上武宁郡主,荣华富贵就唾手可得了……”他喃喃自语,眼中满是贪婪。 第55章不知廉耻的狗男女 韩王府小公子的周岁宴,宾客如云,热闹非凡。 林墨珩的马车准时停在了武宁郡主府门前。 杨玉漱打扮得光彩照人,却在看见马车里的林疏桐时,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她怎么也跟着?”杨玉漱站在车外,语气里满是嫌弃。 林墨珩从容不迫地掀开车帘:“疏桐是本王的女儿,自然该一同去赴宴。” 杨玉漱咬了咬唇,碍于面子,还是勉强上了车。 她一坐下,就刻意往旁边挪了挪,离林疏桐远远的。 林疏桐却像是没察觉似的,甜甜地笑道:“郡主姐姐今天真好看。” 杨玉漱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马车行了一段路,林墨珩忽然开始不自觉地抓挠手臂。 起初只是轻轻几下,后来动作越来越频繁,连脖子处也开始抓挠。 “爹爹,您怎么了?”林疏桐关切地问。 “无妨,可能是昨日试新衣时,料子不太舒服。”林墨珩说着,又挽起袖子抓了几下。 杨玉漱不经意瞥了一眼,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林墨珩的手臂上赫然是一片红疹! 她猛地想起前几日听到的传闻:燕王买下了一个染病的青楼女子…… “停车!”杨玉漱突然尖叫,“快停车!” 马车还没停稳,她就慌慌张张地跳了下去,仿佛车里有什么洪水猛兽。 “郡主这是怎么了?”林墨珩故作不解。 杨玉漱脸色惨白,连连后退:“我、我突然想起有东西忘带了,你们先走吧,我随后就到。”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跑回了府里。 林疏桐看着她的背影,小声对林墨珩说:“爹爹,她好像真的被吓到了。” 林墨珩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袖,唇角微扬:“正好,省得一路上还要应付她。” 韩王府门前车水马龙,宾客络绎不绝。 林墨珩带着女儿到的时候,杨玉漱已经先一步到了,正远远地躲着他们。 宴席上,林墨珩特意选了个离杨玉漱不远不近的位置。 他时不时就抓挠一下手,每次都能看见杨玉漱厌恶地别开脸。 “五弟这是怎么了?”齐王林墨霄笑着打趣,“莫不是想念未来弟妹,相思成疾了?” 众人哄笑起来。 林墨珩也不解释,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杨玉漱一眼:“表妹今日格外好看,让人移不开眼。” 杨玉漱气得脸色发青,却又不好当众发作。 酒过三巡,杨玉漱终于坐不住了。 她借口更衣离席,临走前,特意看了穆昭一眼。 穆昭立刻会意,没过多久也悄悄离席。 林疏桐一直留意着他们的动静,见状立刻拉了拉齐王的衣袖:“三伯伯,爹爹刚才喝了不少酒,现在又不知去哪了,桐儿担心……” 齐王本就喜欢这个机灵的小侄女,当即笑道:“走,伯父带你去找他。” “三伯伯,这边!”林疏桐拉着齐王的手,小鼻子轻轻抽动,循着空气中若有似无的香气往前跑。 那是她特制香囊的味道,整个京城独一份,就是为了这种时候能准确找到爹爹。 “桐儿慢点,你这是要带伯父去哪儿啊?”齐王一头雾水地跟着。 “我闻到爹爹身上的香味了,他肯定在那边!” 两人绕过一片假山,眼前的景象让齐王猛地刹住脚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武宁郡主杨玉漱正和穆昭紧紧抱在一起,嘴唇贴着嘴唇! “你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齐王失声叫道。 几乎同时,另一侧传来林墨珩震怒的声音:“杨玉漱!穆昭!你们好大的胆子!” 林疏桐松开齐王的手,扑向林墨珩:“爹爹!” 林墨珩脸色铁青,浑身发抖,指着那对慌忙分开的男女:“好一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竟敢在韩王府做出这种丑事!” 杨玉漱先是慌乱,随即挺直腰板:“林墨珩,你还有脸指责我?你染了一身花柳病,还好意思娶我?” “花柳病?”林墨珩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你胡说什么?” “别装了!”杨玉漱嫌恶地后退一步,“你身上那些红疹,还有你买下染病青楼女子的事,真当别人不知道?” 穆昭原本吓得腿软,见杨玉漱这般态度,也壮着胆子站出来:“燕王殿下,此事与郡主无关,都是我一人的过错。要打要罚,穆昭一力承担!” 齐王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正想悄悄溜走,却被林墨珩一把拉住:“三哥留步!今日这事,还得请你做个见证!” 这时,韩王领着一众宾客闻讯赶来,见这阵仗都愣住了:“这是怎么了?” 齐王立刻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五弟本来在宴席上喝多了,我带着桐儿来找他,谁知竟撞见武宁郡主和这位穆公子在假山后搂搂抱抱,行苟且之事……唉,简直不堪入目!” 众人一片哗然,目光在杨玉漱和穆昭之间来回扫视。 端王林墨璟看见自家小舅子卷入其中,脸色顿时变得难看:“穆昭!你这混账东西!” 杨玉漱却越发嚣张:“你们凭什么指责我?林墨珩身染恶疾,还想娶我过门,这不是存心要害我吗?” “你血口喷人!”林墨珩怒斥,忽然身子一晃,扶着额头往后倒去。 “爹爹!”林疏桐惊叫。 众人手忙脚乱地把林墨珩扶到一旁的亭子里,韩王急忙让人去请大夫。 林疏桐趴在林墨珩身边,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抬头问匆匆赶来的大夫:“大夫伯伯,我爹爹是不是真的得了花柳病?” 她声音稚嫩,问得直白,让在场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大夫仔细检查后,朗声道:“诸位放心,燕王殿下这只是寻常红疹,多半是接触了不干净的东西导致,绝不是什么花柳病。老夫开几副药,三日之内必能痊愈。” 这话一出,杨玉漱的脸色瞬间惨白:“不可能!你肯定诊错了!” 大夫愠怒道:“老夫行医三十载,难道连寻常红疹和花柳病都分不清吗?” “你、你们串通好的!”杨玉漱指着林墨珩,声音尖利,“这一定是你们设的局!” 林墨珩“悠悠转醒”,虚弱地问:“怎么回事……” “爹爹,”林疏桐扑进他怀里,“大夫说您没得花柳病,只是普通红疹!” 林墨珩仿佛松了一口气,随即,又痛心疾首地看向杨玉漱:“表妹,你就算不愿嫁我,又何苦编造这种谎言来污我清白?” 第56章被武宁郡主伤透了心 杨玉漱彻底失控了:“你胡说!明明是你有病!我亲眼看见的!那些红疹……” “那些红疹是因为试穿新衣时碰了不干净的染料!”林墨珩打断她,“本王已经让下人把那些衣裳都烧了!” 真相大白,众人看杨玉漱的眼神都变了。 “想不到武宁郡主竟是这种人……” “自己做出这等丑事,还要污蔑燕王……” 杨玉漱听着这些议论,整个人都崩溃了。 她像个泼妇一样尖叫起来:“林墨珩!你算计我!你早就设计好了是不是?” 她这副歇斯底里的模样,与平日里高傲的郡主形象判若两人。 在场的宾客们都暗自摇头,这位武宁郡主,今日算是名声又扫了一遍地了。 林墨珩在女儿的搀扶下站起身,对着韩王和宾客们拱手道:“今日之事,让大家见笑了。这门亲事,本王是万万不敢高攀了。告辞。” 说罢,他牵着林疏桐的手,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中离去。 身后传来杨玉漱歇斯底里的哭喊和穆昭慌乱的劝慰声,但这些都已经与他们无关了。 马车里,林疏桐靠在林墨珩身上,小声问:“爹爹,我们成功了吗?” 林墨珩摸摸她的头,唇角微扬:“成功了。从今往后,再没人能逼爹爹娶不想娶的人了。” 小丫头开心地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 …… 皇宫里,林墨珩牵着女儿的手,一脸悲愤地跪在康乾帝面前。 “皇兄,您可要为臣弟做主啊!”林墨珩声音哽咽,“那武宁郡主……她与穆昭在韩王府后花园行苟且之事,被三哥和桐儿撞个正着!臣弟……臣弟这脸面都丢尽了!” 林疏桐也很配合地抽泣着:“皇伯父,桐儿亲眼看见郡主姐姐和舅舅抱在一起……爹爹当时气得都晕过去了……” 康乾帝脸色铁青,手中的茶盏重重砸在案几上:“这个杨玉漱,简直不知廉耻!” 他原本指望着借这门亲事刺探燕王,没想到竟闹出这桩丑事。 如今满京城都传遍了,他想压都压不住。 “皇兄,这婚约……”林墨珩抬头,眼中满是痛苦。 康乾帝长叹一声:“罢了,这等女子,确实配不上你。朕即刻下旨,取消你与武宁郡主的婚约。” “谢皇兄!”林墨珩叩首,嘴角闪过一丝笑意。 康乾帝又道:“至于那个穆昭,一个有妇之夫竟敢勾引郡主,实在可恶!拖出去重打四十大板!” 殿外很快传来穆昭凄厉的惨叫声。 四十大板打下来,他半条命都没了,被人像拖死狗一样拖出了皇宫。 “墨珩啊,”康乾帝语气缓和了一些,“既然武宁郡主不成,朕再为你另择一门好亲事……” “皇兄!”林墨珩急忙打断,“臣弟刚经历这种羞辱,实在没有心思成亲。还请皇兄容臣弟缓一些时日……” 康乾帝看他神色憔悴,只好点头:“也罢,那你就先好好休养吧。” 出了皇宫,马车刚驶离宫门,林墨珩身上的红疹就瞬间消退了。 “爹爹,您的疹子好了!”林疏桐惊喜地叫道。 林墨珩活动了下手臂,笑道:“你那个药还真是神奇,说三天就好,果然一天不差。” 父女俩相视而笑,都为计划成功而感到欣喜。 笑着笑着,林疏桐的小脸突然垮了下来:“爹爹,舅舅挨了四十大板,怕是半年都下不了床。那舅母她……” 林墨珩立刻明白了女儿的心思:“你是担心黎氏?” 林疏桐点点头:“舅母是个好人,不该被舅舅连累。我想帮帮她。” 林墨珩凝视着女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没想到,这个年仅六岁的小丫头,在达成自己的目的后,居然还会惦记着别人的处境。 “好,”他毫不犹豫地应下,“爹爹帮你。” 回到燕王府,林墨珩立刻唤来心腹丫鬟翠浓。 “你去穆家一趟,以桐儿的名义见黎氏,把京城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她。”林墨珩吩咐道,又细细叮嘱了一番。 对外,他只说是要报复穆昭,让黎氏知道丈夫做的丑事。实则却是成全女儿的一片善心。 翠浓领命而去后,林墨珩又开始整日在府中饮酒作乐,做出一副深受情伤的模样。 果然,没过两天,京城里就传遍了: “燕王殿下真是可怜,被武宁郡主伤透了心……” “可不是嘛,听说整日借酒消愁呢!” “要我说,都怪那武宁郡主不知检点……” 舆论一边倒地同情林墨珩,杨玉漱则成了千夫所指的对象。 而此时,翠浓已经快马加鞭赶到了穆家。 黎氏见到翠浓时很是意外:“翠浓姑娘怎么来了?” 翠浓按照林墨珩教的话,一脸愤慨地说:“穆夫人,我家小姐让奴婢来告诉您,穆公子在京城做出丑事,连累燕王殿下受辱,实在令人不齿!” 接着,她把穆昭如何勾搭武宁郡主,如何在韩王府被当场撞见,如何挨了四十大板的事,一五一十都说了。 黎氏听得脸色发白,身子微微发抖。 翠浓见状,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小姐给您的。她说……如果将来有需要,这里面的药能帮您解困。” 黎氏接过瓷瓶,握在手中,半晌后才道:“请转告疏桐,她的心意,舅母明白了。多谢她的好意。” 翠浓完成任务,告辞离去。 黎氏独自坐在房间,看着手中的瓷瓶,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这一切,都被暗中观察的探子回报给了林墨珩。 “桐儿,”林墨珩把女儿抱到膝上,眼中满是欣赏,“你做得很好。不仅解决了爹爹的麻烦,还想着帮助黎氏。这份心思,很难得。” 林疏桐靠在他怀里,小声说:“舅母是好人,桐儿不想她受苦。” 林墨珩轻轻拍着她的背,心中感慨万千。他这个女儿,不仅聪慧过人,更有颗善良的心。这般年纪就能想到这些,实在令人惊讶。 …… 端王府门前今日格外热闹。 黎氏扶着穆老夫人下了马车,婆媳二人一路无言。穆老夫人只当儿媳是来伺候受伤儿子的,心里还盘算着要让她多在端王府住些时日,好省下穆家的嚼用。 谁知刚在府门前站住,黎氏忽然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当着来往行人的面,朗声道:“婆婆,今日媳妇前来,是要与穆昭和离。” 第57章我是来通知你和离的 穆老夫人愣住了,随即脸色铁青:“你胡说八道什么?快进府去!” 黎氏却站在原地不动,将手中的和离书展开:“这封和离书,我已经请人公证过了。只要穆昭签字,从今往后,我与他再无瓜葛。” “你疯了吗?”穆老夫人压低声音,恶狠狠地道,“一个和离的女人,往后怎么活?你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不怕隆儿将来抬不起头?” 黎氏挺直脊背:“让隆儿抬不起头的,是他那个不知廉耻的父亲!道不同不相为谋,我黎婉清行得正坐得直,宁可清清白白地和离,也不愿与龌龊小人做夫妻!” 这时,端王林墨璟闻讯赶来,见状连忙将二人请进府中。 花厅里,端王温声劝道:“黎氏,你何必如此冲动?昭弟确实有错,但你也要为隆儿想想。不如这样,你暂且委屈一些,降为妾室。等武宁郡主过门后,本王做主,让隆儿记在郡主的名下,这对他的前程可是大有好处的。” 黎氏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王爷要让我儿认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为母?” 端王皱眉:“慎言!武宁郡主身份尊贵……” “身份尊贵就可以不顾礼义廉耻吗?”黎氏打断他,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我黎婉清虽然是商户出身,却也懂得礼义廉耻四个字怎么写!让隆儿认这样的女人做母亲,岂不是要让他一辈子活在耻辱之中?” 她站起身,环视厅内众人,一字一句道:“我黎家虽是商户,但我黎婉清能凭自己的本事养活自己和儿子!我要让隆儿堂堂正正地做人,靠自己的本事博取前程,而不是靠这种屈辱的方式!” 端王脸色难看:“黎氏,你可要想清楚了。如果执意和离,你和隆儿往后就没有靠山了!” “往后我就是隆儿的依靠!”黎氏鼓足了勇气,“我有手艺,有嫁妆,足够将儿子抚养成人。如果穆家不肯放隆儿跟我走,那我今日就把话放在这里——” “我黎婉清宁可带着儿子清清白白地饿死,也绝不让他认贼作母,苟且偷生!” 厅内一片寂静。 穆老夫人死死盯着黎氏,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这个媳妇,平日里看着温顺,没想到骨子里竟然这么刚烈。 如果让她带着隆儿走了,穆家的脸面往哪搁?如果让她在外面乱说话,那不如让她说不出话来…… 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穆老夫人握紧了手中的佛珠,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黎氏感受到婆婆阴冷的目光,毫无惧色。 她既然走出了这一步,就早已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端王见局面僵持,只好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黎氏,你先在府中住下,等昭弟的伤好一些再说。” 黎氏施了一礼,却不接话。 她知道,这场斗争才刚刚开始。 穆老夫人手里慢悠悠拨着佛珠,眼皮都没抬一下。 “既然你心意已决,我这个做长辈的,也不好强留。”她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只是和离这种事,终究不是小事。你总得,去见见昭儿一面,说服他亲自签字才作数。” 黎氏知道这老婆子打的什么主意,无非是想借儿子再施压,或者干脆把她困在府里。 “母亲既然答应了,何必再多此一举?”黎氏语气冷淡。 穆老夫人抬起眼:“一日夫妻百日恩。昭儿如今重伤在床,你去见最后一面,全了这份情谊,往后各奔东西,也免得落下话柄。” 黎氏心中冷笑。 这老婆子最在意的,无非是穆家的脸面。怕她出去乱说,坏了穆府名声。 “好。”她微微点头,“我去见他。” 只要能离开这个牢笼,暂时低头又何妨。 穆昭养伤的屋子还点着安神香,药味混着熏香,闷得人透不过气。 他半靠在床头,见黎氏进来,眉头立刻皱起。 “你来做什么?”语气一如既往的不耐烦,“要是来说教的,就免了。” 黎氏站在离床三步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 “我要和离。” 穆昭一愣,随即嗤笑道:“你疯了?” “母亲已经答应了。”黎氏语气平静,“隆儿,我会带走。” “做梦!”穆昭猛地坐起来,扯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要和离?除非我死!要滚可以,我只写休书!” 他盯着黎氏,嘴角带着冷笑:“七出之条,你犯了口舌,休了你也不为过。” 黎氏却不动怒,只淡淡道:“我为何会有口舌?难道不是因为你与武宁郡主苟且,被我撞见?” 穆昭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黎氏往前一步,目光如刀,“武宁郡主是许了燕王府的人,你们做出这种丑事,传出去是什么后果,不用我说吧?” 她看着穆昭瞬间惨白的脸,心中涌起一股畅快。 “我今日来,不是同你商量的。”黎氏一字一句道,“是通知你。和离书,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穆昭气得浑身发抖,抓起手边的药碗就砸过去:“滚!你给我滚!” 黎氏侧身避开,药碗在身后摔得粉碎。她理了理衣袖,转身就走,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娘!娘!”穆昭在她身后嘶吼,“你不能让她走!隆儿是我的儿子!” 黎氏脚步不停,径直出了院子。 穆老夫人很快就来了。 穆昭像抓住救命稻草,急急道:“她要和离!还要带走隆儿!娘,你快想想法子!” 出乎意料,穆老夫人并不着急,反而在床边坐下,慢条斯理地替他掖了掖被角。 “急什么?”她语气平静,“她走不了。” 穆昭一愣:“可她说您答应了……” “口头应允罢了。”穆老夫人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她如果自愿寻了短见,谁又能说什么?” 穆昭瞳孔猛缩:“娘,您的意思是……” “她既然不想做穆家的媳妇,”穆老夫人轻轻拍着儿子的手,“那就让她做穆家的鬼。” 当晚,月黑风高。 黎氏在房里收拾细软,突然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门被推开,两个婆子端着食盒进来。 “少夫人,老夫人让送些点心来。”领头的婆子笑容可掬。 黎氏警惕地看着她们:“放下吧,我不饿。” “这是老夫人的心意,少夫人好歹尝一口。”婆子不由分说,取出一碟点心摆在桌上。 第58章棺材里的黎氏诈尸了 那点心做得精致,是黎氏平日最爱吃的桂花糕。 但她此刻没有一点胃口,冷冷淡淡道:“我说了,不饿。”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突然上前按住她! “你们做什么?”黎氏奋力挣扎,却被捂住了嘴。 一块点心被强行塞进她口中,她拼命想吐出来,却被捏着鼻子灌了水。 糕点混着水硬生生咽了下去。 “少夫人想开些,”婆子在她耳边低语,“何必寻短见呢?” 黎氏只觉得喉咙火辣辣地疼,腹部一阵绞痛。 她终于明白过来——穆老夫人要制造她服毒自尽的假象! 意识渐渐模糊,她最后看到的,是婆子们冷漠的脸。 消息传到穆昭耳中时,他正在喝药。 “少夫人……服毒自尽了!”小厮跪在地上,声音发抖。 穆昭手一颤,药碗差点摔了。 他先是震惊,随即想到母亲白天的话,心中顿时恍然。 死了……也好。 她死了,他跟武宁郡主就能光明正大地交往;她死了,隆儿就能名正言顺留在穆家;她死了,他再纳妾也不会有人指手画脚…… “知道了。”他放下药碗,语气平静,“去禀告母亲,请她做主。” 小厮退下后,穆昭靠在床头,望着跳动的烛火,嘴角不自觉的扬起。 他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完全没注意到窗外一闪而过的人影。 穆隆蹲在窗根下,小手死死捂住嘴巴,眼泪大颗大颗砸在青石板上。 他全都听见了。 娘死了? 不,不可能! 他猛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往后院跑。他要去告诉外祖父,告诉舅舅!娘不能白死! 可是没跑几步,他就被两个婆子拦住了。 “小少爷,这么晚了要去哪儿啊?”婆子皮笑肉不笑地问。 隆儿看着她们阴森的笑脸,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不再挣扎,任由她们把他抱回屋里。 小小的拳头在袖中紧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娘说过,越是危险,越要冷静。 他要活下去。 活着,才能为娘报仇! …… 天刚蒙蒙亮,穆府后门悄悄驶出一支送葬的队伍。 穆老夫人站在门内,冷眼瞧着。 八个家仆抬着那口薄棺,脚步匆匆地往城外方向走去。 “快点,赶在城门刚开时出去,不要惹人注意。”她低声吩咐管家。 管家连连点头:“老夫人放心,都打点好了。就说是暴病身亡,已经跟守城的说过了。” 穆老夫人满意地嗯了一声。 黎氏这个祸害,死了正好。 等棺材一出城,随便找个乱葬岗一埋,这事就算了了。 到时候对外只说她是想不开自尽,谁还能查证不成? 穆昭躲在廊柱后头,看着那口棺材,心里七上八下的。 “娘,这样真能行吗?”他惴惴不安地问,“万一有人怀疑……” “怀疑什么?”穆老夫人瞪他一眼,“她自己想不开服毒,与我们有什么关系?你给我稳住了,别露出马脚。” 话是这么说,可穆昭总觉得后背发凉。 那棺材里装的,毕竟是他结发妻子…… 就在这时,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队人马突然拦在送葬队伍前。 “且慢!” 为首的男子端坐马上,玄色披风在晨风中猎猎作响,正是燕王林墨珩。 他怀里还坐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正是林疏桐。 穆老夫人脸色骤变,赶忙整了整衣襟迎出去。 “王爷这是做什么?”她强作镇定,“家中不幸,媳妇想不开寻了短见,正要送出城安葬。还请王爷行个方便。” 林疏桐从燕王的怀里探出身子,小脸上满是哀戚:“外祖母,桐儿想见舅母最后一面。” 穆老夫人嘴角抽搐:“这……棺木已经封钉,不好再开。再说那模样太凄惨,吓着孩子可不好。” “桐儿不怕。”林疏桐执拗地说,“舅母最疼桐儿,桐儿要送送她。” 围观的百姓渐渐多了起来,对着送葬队伍指指点点。 “这么年轻就没了?” “听说是因为穆公子跟武宁郡主的事想不开……” “啧啧,穆家这事做得不地道啊……” 议论声传入耳中,穆老夫人脸色越来越难看。 林墨珩终于开口:“穆公子与本王未婚妻武宁郡主有染,伤风败德,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如今穆少夫人突然暴毙,难免让人疑心……”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地盯着穆老夫人: “如果少夫人并非自尽,而是被人所害呢?如果这棺材里装的,根本就是个活人呢?” 穆老夫人浑身一颤,尖叫道:“王爷慎言!我穆家岂会做这种卑鄙事!” “既然问心无愧,开棺一验又有什么关系?”燕王淡淡道。 “不行!”穆老夫人脱口而出,“入殓大事,岂能儿戏!惊扰了死者,你们担待得起吗?” 她越说越激动,指着燕王道:“别以为你是王爷就能为所欲为!这是我穆家的家事!” 就在这时,棺材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所有人都愣住了。 送葬的家仆面面相觑,抬着的棺材险些脱手。 “刚、刚才什么声音?”有人颤声问。 穆老夫人脸色煞白,强装镇定:“胡说什么!一定是你们抬棺不稳……” 话未说完,棺材里又传来“咚咚”两声,比刚才更清楚,更急促。 围观的百姓顿时一片哗然。 “棺材里有声音!” “天啊,该不会是……” “诈尸了?!” 送葬队伍乱作一团,家仆们吓得纷纷松手,棺材“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不许放!”穆老夫人声嘶力竭地喊,“快抬走!快!” 可是已经晚了。 棺材盖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微微动了一下! 燕王立即下令:“开棺!” 侍卫们一拥而上。穆家的家仆还想阻拦,被侍卫们三两下制服。 棺材盖被撬开的瞬间,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黎氏躺在里面,脸色苍白,正虚弱地敲打着棺木。 见棺材打开,她艰难地撑起身子,大口喘着气。 棺材盖被撬开的瞬间,穆老夫人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黎氏好端端地坐在棺材里,除了脸色苍白了一些,哪里有半点死人的样子? “你……你……”穆老夫人指着她,手指直哆嗦。 黎氏在林疏桐的搀扶下站起身,目光扫过围观的百姓,最后落在穆老夫人惨白的脸上。 “母亲不是说,我是想不开自尽的吗?” “可我怎么记得,是您派人强行给我灌下毒药,还要把我活埋呢?” 这话,像一块巨石投入水中,激起千层浪。 第59章舅母能帮我赚十万两吗 “天啊!真是穆老夫人下的毒手!” “虎毒不食子啊,这可是她儿媳妇!” “怪不得不敢开棺,这是做贼心虚!” 穆老夫人浑身发抖,突然转向燕王林墨珩,压低声音质问:“王爷为何非要与我穆家过不去?” 林墨珩面无表情:“穆昭勾搭本王的未婚妻时,怎么不想想会不会与人过不去?” 穆老夫人瞳孔一缩,突然想通了什么:“是你们……是你们设计的圈套!” 她终于明白,从穆昭接近武宁郡主开始,这就是个局! 可惜明白得太晚了。 黎氏一步步走向穆老夫人,眼中含着泪: “我嫁入穆家七年,孝顺公婆,相夫教子,自问没有半点对不起穆家的地方。母亲,您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就因为我撞破了穆昭的丑事,碍了你们的路吗?” 穆老夫人踉跄后退,面无血色。 眼看着围观的百姓越来越激愤,京兆府的官差也闻讯赶来,穆老夫人知道东窗事发,已经无力回天了。 她突然挺直腰板,高喊道:“不错,是我做的!与昭儿无关!” 在众人的惊愕声中,她将一切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昭儿什么都不知道,是我看不惯黎氏善妒,不能容人,这才下了毒手。所有罪过,由我一人承担!” 穆昭在门后听到这话,腿一软,瘫坐在地。他知道,母亲这是要保全他。 京兆尹当场审理此案。 人证物证俱全,穆老夫人对罪行供认不讳,被判处斩首。 穆昭虽未被治罪,可经此一事,名声尽毁,成了过街老鼠。 更让穆家雪上加霜的是,端王府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出面。 显然,端王已经彻底放弃了他们穆家人。 案件了结后,黎氏追上正要离开的燕王父女。 “王爷,小郡主,请留步。” 林墨珩勒住马,林疏桐从父亲怀里探出头来:“舅母还有事?” 黎氏看着这个年仅六岁却救了自己一命的小姑娘,心中百感交集:“我……我明明服了毒,为何会没事?” 林疏桐眨眨眼,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因为我给舅母的不是解药,是假死药呀。” “假死药?” “嗯!”林疏桐点头,“这药遇到毒素就会让人陷入假死状态,脉搏和呼吸都会变得很微弱,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出来。我知道,穆老夫人一定会下毒,所以提前让翠浓把药给了舅母。” 黎氏恍然大悟:“所以你早就料到了……” “穆老夫人既然动了杀心,这次不成还会有下次。”林疏桐小大人似的说,“只有让舅母‘死’一次,她才会放松警惕。” 黎氏接过瓷瓶,眼眶湿润了:“小郡主,我从前在端王府时,并未帮过你什么,你为何要如此帮我?” 林疏桐甜甜一笑:“舅母是好人,不该被坏人害死。而且……”她偷偷瞄了一眼父亲,“穆昭勾搭武宁郡主,让爹爹没面子,桐儿这也是在帮爹爹教训穆昭这个混账家伙呢!” 林墨珩轻咳一声,眼底却闪过一丝笑意。 黎氏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紧紧握住林疏桐的小手:“小郡主,王妃如果在世,一定会以你为荣。她是个极好的人,最是心善……” 林疏桐闻言,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眼中泛起水光。 这是第一次有人跟她提起生母的事。 “真的吗?”她小声问。 黎氏重重点头:“你娘亲如果见到你现在这般聪明伶俐,不知该有多欢喜。” 林疏桐低下头,小手紧紧攥着父亲的衣襟。林墨珩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背。 黎氏看着燕王怀里的林疏桐,郑重地行了一礼: “王爷,小郡主,从今往后,灵州黎家但凭你们差遣。但凡有用得着的地方,黎家定当全力以赴。” 林疏桐从伤感的情绪里回过神来,眼睛一亮:“舅母说话可算数?” “自然算数。”黎氏认真点头,“黎家虽然是商人,却最重承诺。” “那……”林疏桐歪着头,伸出两根食指交叉比了个“十”字,“舅母能帮我赚十万两银子吗?” 这话一出,连燕王都挑了挑眉。 黎氏更是愣住了:“十、十万两?” 林疏桐用力点头,小脸严肃:“桐儿有急用,要买很多药材和粮草。舅母放心,不是白要,是要赚来的。” 黎氏虽然心中疑惑,却毫不犹豫地应下了:“好!既然小郡主需要,黎家必定竭尽全力。只是数目不小,我还得回灵州与父兄商议,他们经商多年,一定有办法。” 林疏桐顿时笑开了花,从腰间解下一个小荷包递给黎氏:“这是桐儿给舅母的信物,舅母到了灵州,让人带着这个去黎家商号,他们就会明白了。” 黎氏接过荷包,小心收好。她又看了眼燕王,轻声道:“隆儿已经先行前往灵州,我处理完和离的相关事宜,随后就到。” 目送燕王父女离去后,黎氏转身,看见穆昭正从穆府侧门溜出来。 一见到黎氏,穆昭立刻换上一副怨毒的表情:“你满意了?把我娘送进大牢,把我害成这样!” 黎氏冷冷看着他:“害死你娘的,是她自己的歹毒心肠。害了你的,是你自己的不知廉耻。” “你!”穆昭气得浑身发抖,“黎氏,别以为有燕王撑腰就了不起了!你不过是个被休弃的妇人,往后看谁还敢要你!” 黎氏却不怒反笑:“穆昭,我敬重婆母临死前还知道为你顶罪,可你呢?到了这个时候,还只会在街上对发妻恶言相向。” 她上前一步,压低声音:“你就不想想,隆儿日后要如何自处?他已经有一个杀人的祖母,难道还要有个怨毒的父亲,让他永远抬不起头吗?”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得穆昭愣在当场。 黎氏不再看他,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穆昭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你以为你能轻易离开?和离书我还没签!” 黎氏用力甩开他的手,眼中满是厌恶:“穆昭,我实话告诉你,我现在看见你就觉得恶心。赶紧签了和离书,从此你我两不相干!” “你竟敢这样跟我说话?”穆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是你夫君!” “很快就不是了。”黎氏从袖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和离书,“签字吧,穆公子。” 穆昭气得口不择言:“好啊,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是不是早就找好了下家?是燕王还是哪个野男人?” 第60章做错了事就该受罚 黎氏冷笑一声,懒得再与他争辩,只把和离书往前一递。 就在这时,穆昭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扑去,“噗通”一声摔了个狗吃屎。 周围还没散去的百姓见状,纷纷指指点点,有人甚至笑出声来。 “瞧瞧,这就是报应!” “活该!这种人就该众叛亲离!” 穆昭狼狈地爬起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他发现刚才绊倒他的,竟是一块松动的石板。 那是他娘年前特意让人修的,说是“步步高升”的寓意。 如今石板松动,他当众出丑,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黎氏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最后一点不甘也随之烟消云散。 她把和离书放在地上:“字签好了,让人送到灵州黎家。” 说完,她转身,走向等在不远处的马车,再没有回头。 穆昭站在原地,看着黎氏远去的背影,又看看脚下松动的石板,突然感到一阵寒意。 第二天,穆昭灰溜溜地搬出了端王府。 而此时的黎氏,已经踏上了前往灵州的路。 马车里,她摸着林疏桐给的那个小荷包,心中暗暗发誓: 无论如何,一定要帮小郡主赚到这十万两银子。 马车驶出京城的那一刻,黎氏长长舒了一口气。 新的人生,开始了。 …… 翌日。 燕王府。 “听说武宁郡主前日进宫了。” 苏湉摇着扇子,慢悠悠地踱进燕王府的书房。林墨珩正陪林疏桐练字,头也不抬地问: “她去做什么?” “哭求皇上收回赐婚的圣旨呗。”苏湉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说穆昭如今声名狼藉,实在不堪为配,求皇上开恩。” 林疏桐放下笔,好奇地问:“那皇上答应了吗?” “怎么可能?”苏湉嗤笑,“皇上当场就驳回了。说既然她当初自己选了穆昭,现在就得认。还说什么,天子金口玉言,岂能儿戏。” 林墨珩这才抬起头,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皇上这是要让他们互相折磨。” “可不是嘛!”苏湉拍腿笑道,“现在武宁郡主和穆昭可是京城最大的笑话。一个婚前失贞,一个勾引有夫之妇,真是天生一对!” 林疏桐眨眨眼:“那他们以后……” “完了,彻底完了。”苏湉摇着手指,“得罪了燕王府,又惹皇上厌弃,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通报声:“端王爷到——” 林墨珩与女儿对视一眼。 下一刻,端王林墨璟气势汹汹地闯进来,指着林墨珩就骂: “好你个林墨珩!纵容女儿胡作非为,把我端王府的脸都丢尽了!” 林墨珩不慌不忙地放下笔:“王兄这话从何说起?桐儿做什么了?” “她……”林墨璟一时语塞,转而怒视林疏桐,“穆老夫人明日就要问斩,你作为外孙女,不去天牢见最后一面,还有闲心在这儿练字?你的孝道呢?” 林疏桐站起身,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才不紧不慢地说: “端王爷,穆老夫人是杀人犯,杀人偿命,这是律法公正。难不成,因为她是我外祖母,就可以免罪吗?” 林墨璟被问得一愣:“你……你这是强词夺理!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长辈!” “长辈犯了法,更应该伏法,给晚辈做个榜样才是。”林疏桐小脸严肃,“如果人人都因为亲情就罔顾律法,这天下岂不乱套了?” “好一张利嘴!”林墨璟气得脸色发青,“我就不信,你心里就一点不难过!” 林疏桐直视着他的眼睛:“端王爷,当初穆家欺负舅母一个人的时候,您怎么不讲道理?我娘如果知道她的母亲要杀她的嫂嫂,她在九泉之下,又该如何含笑?” 这话像一把剑,直刺林墨璟的心窝。他猛地后退一步,脸色瞬间惨白。 “你……你提你娘做什么……” “我娘如果在世,一定不会允许穆家这么胡作非为。”林疏桐声音清脆,“端王爷如果真念着我娘,就该明辨是非,而不是在这里逼一个六岁的孩子去探望杀人犯。” 林墨珩嘿嘿两声,笑道:“王兄,请回吧。桐儿年纪小,去天牢那种阴森森的地方不合适。” “你们父女俩……”林墨璟指着他们,手指直哆嗦,“好,好得很!” 他愤然转身,临走前狠狠瞪了林疏桐一眼:“小小年纪就这么绝情,将来还了得!” 直到端王的脚步声远去,林疏桐才小声问:“爹爹,我真的很绝情吗?” 林墨珩把女儿抱到膝上,捏捏她的小脸:“胡说。对恶人仁慈,就是对好人残忍。穆老夫人要害人性命,你如果去探望她,才是对黎氏不公。” 苏湉也从屏风后转出,凑过来:“小郡主做得对!那种人有什么好见的?端王就是没事找事。” 林疏桐这才放下心来,靠在父亲怀里:“我只是觉得,做错了事就该受罚,这和是谁的亲戚没关系。” “正是这个理儿。”林墨珩赞许地点头,“桐儿比很多大人都明白。” 苏湉摇着扇子感慨:“端王也是糊涂了。穆家都这样了,他还上赶着掺和,这不是自找没趣吗?” “他一向如此。”林墨珩淡淡道,“总觉得自己能掌控一切,实际上……” 实际上什么,他没有说下去。 但林疏桐明白爹爹的意思——端王太过自负,迟早要吃大亏。 “不过桐儿啊,”苏湉突然笑嘻嘻地问,“你刚才提到你娘,可把端王吓得不轻。你怎么知道他最怕这个?” 林疏桐歪着头:“舅母说的。她说端王爷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娘,所以最怕别人提起。” 林墨珩眼神一暗,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背:“以后少提你娘,免得伤心。” “我不伤心。”林疏桐搂住父亲的脖子,“我有爹爹就够了。” 苏湉看着这父女俩,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他赶紧摇着扇子掩饰: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小郡主,苏叔叔带你去吃糖葫芦怎么样?” “好呀!”林疏桐立刻从父亲膝上跳下来,拉着苏湉就往外跑。 林墨珩看着女儿欢快的背影,唇角微微扬起。 有这样的女儿,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至于那些不相干的人。 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吧,反正与他们父女无关。 黎氏的信来得比预想的还要快。 不过才八天,燕王府便收到了从灵州快马加鞭送来的书信。 林墨珩拆开一看,嘴角顿时就扬了起来。 第61章有钱不赚是傻子 “爹爹,舅母说什么了?”林疏桐迫不及待地问。 “黎家愿意合作。”林墨珩把信递给女儿,“不过黎氏在信里说,对赚十万两这个数目……心里实在没底。” 林疏桐一目十行地看完信,小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舅母放心,桐儿有办法。” 当晚,苏湉来府上用饭时,林疏桐就把自己的计划细细说了一遍。 “灵州有三样东西最多:皮子,葡萄,还有卖不出去的皮货商。”她掰着手指头数,“咱们就从这个入手。” 苏湉听得有趣:“怎么入手?” “灵州的生皮价格低,但加工手艺粗糙,做出的皮子硬,卖不出好价钱。咱们低价收购生皮,用独家秘方加工,再高价卖到江南去。” “独家秘方?”林墨珩挑眉。 林疏桐点点头:“用葡萄汁来硝制皮子。这样处理过的皮子更柔软,还带着淡淡的果香,那些江南的富贵人家肯定喜欢。” 苏湉拍案叫绝:“妙啊!葡萄在灵州遍地都是,便宜得很。这法子既解决了皮子发硬的问题,又添了香味,一举两得!” “我已经算过了。”林疏桐拿出一个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字,“收购六千匹生皮,加工后卖到江南,刨去成本,净利润至少八万两。再加上其他特产,十万两绰绰有余。” 林墨珩接过本子看了看,眼中闪过惊讶:“这些都是你算的?” “嗯!”林疏桐点头,“爹爹放心,这生意表面上就是普通的皮货买卖,不会引人怀疑。” 苏湉摸着下巴:“运输是个问题。六千匹皮子,可不是小数目。” “所以才要拜托苏叔叔呀。”林疏桐眨眨眼,“苏叔叔在漕运司不是有熟人吗?” 苏湉哈哈大笑:“好你个小机灵鬼,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行,运输的事包在我身上。正好最近漕运司要往江南运粮,捎带些皮货,神不知鬼不觉。” 他顿了顿,又笑道:“说实话,这生意连我都心动了。要不……我也入一股?” 林墨珩斜他一眼:“就知道你坐不住。” “有钱不赚是傻子!”苏湉理直气壮,“再说了,漕运那边打点关系,不也得花钱吗?” 三人说笑间,就把这桩大生意定了下来。 等苏湉告辞后,林墨珩才若有所思地看着女儿:“桐儿,那个葡萄硝皮的法子,你从哪里学来的?” 林疏桐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以前在端王府的时候,偶然听一个老皮匠提起过。他说他祖上试过用果汁硝皮,效果特别好,可惜后来失传了。我就想着试试看……” 林墨珩虽然觉得有些蹊跷,但见女儿说得头头是道,也就不再追问了。 倒是苏湉,第二天一大早就兴冲冲地跑来报喜: “搞定了!漕运司那边说,下个月就有船队南下,正好可以捎带皮货。运费我都谈好了,比市价低三成!” 林疏桐正在院子里晒草药,闻言抬起头,甜甜一笑:“谢谢苏叔叔。” 苏湉这才注意到她手边的草药筐:“小郡主,你这是……” “晒些安神的草药。”林疏桐拍拍手上的土,“苏叔叔最近睡得不好吧?眼下一片乌青。” 苏湉惊讶地瞪大眼:“你怎么知道?” “看气色就看出来了。”林疏桐从小筐里挑出几味草药,熟练地包好,“这个拿去,睡前泡水喝,保证睡得香。” 苏湉接过药包,闻了闻,神色更加诧异:“小郡主,你什么时候学会医术的?” 林疏桐眨眨眼,神秘一笑:“秘密。” 林墨珩从屋里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笑着摇摇头:“这丫头,鬼主意多着呢。苏兄就别打听了,横竖不会害你。” 苏湉看看手里的药包,又看看一脸高深莫测的林疏桐,突然觉得这对父女越发看不透了。 不过…… 他耸耸肩,把药包小心收好。管他呢,反正跟着他们准没错。 这十万两的生意,他苏湉投定了! …… 燕王府,书房。 林疏桐正趴在书案上,小短腿悬在半空一晃一晃的。 她面前摊开一本比她脸还大的医书,旁边摆着几张写满字的纸,墨迹还没干。 “苏叔叔,您最近还睡不好呀?”小丫头抬起头,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坐在对面的苏湉。 苏湉揉了揉发青的眼圈,苦笑道:“可不是嘛,这几天夜里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林疏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小手抓起毛笔,在纸上工工整整地写下几味药材:“那疏桐给您开个方子,保管您睡得好!” 苏湉看着那稚嫩的笔迹,忍不住笑了:“小郡主什么时候学会开药方了?” “我照着医书学的!”林疏桐挺起小胸脯,十分自豪,“爹爹说,多学点东西总没坏处。” 正说着,林墨珩踱步进来,见女儿一本正经的模样,眼里满是笑意:“哟,咱们家小神医又给人看病呢?” 苏湉拿起那张墨迹未干的药方,打趣道:“墨珩,你闺女说要给我治失眠。这方子上的字我认不全,药性可别相冲了啊。” 林疏桐小嘴一撅,故作严肃道:“苏叔叔可不能小瞧人!这方子是我从《千金方》里找的,还问了府里大夫的意见。茯苓安神,远志定惊,最适合您这样思虑过多的人了。” 林墨珩走到女儿身边,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苏叔叔不信,咱们还不给他治了呢。” “那不行,”小丫头摇摇头,一脸认真,“医者父母心,苏叔叔是爹爹的好朋友,疏桐更要尽心。” 苏湉被孩子气的话逗乐了,小心折好药方收进袖中:“好好好,那苏某就多谢小郡主了。如果真管用,改日定当重谢。” 林疏桐这才眉开眼笑,从椅子上爬下来,有模有样地拱拱手:“苏叔叔客气了,记得按时服药便是。” 林墨珩看着女儿这一本正经的小模样,眼里满是宠溺,随即又道:“桐儿,开方治病是大事,以后如果真要行医,一定要更加谨慎,知道吗?” “知道啦爹爹,”林疏桐乖巧点头,“疏桐会好好学的。” 等丫鬟带着林疏桐去用点心后,书房里只剩下林墨珩和苏湉二人。 苏湉从袖中重新取出那张药方,轻轻摊在桌上。 “这孩子,真是越来越像你了。”苏湉感叹道,“心思细腻,观察入微。我最近睡得不大好,没想到被她看出来了。” 第62章林墨珩,我改主意了 林墨珩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她从小在端王府过得不容易,比同龄的孩子要早熟些。” 苏湉点点头,忽然压低声音道:“说到端王府,穆家的事有结果了。” 林墨珩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穆老夫人毒杀儿媳黎氏未遂,已经定案,下个月处斩。”苏湉道,“听说,她临死前想见孙子穆朗一面,被那孩子拒绝了。” 林墨珩轻哼一声:“穆朗那孩子,倒是个明白人。” “至于穆昭,”苏湉继续道,“陛下怕守孝耽误婚期,已经把他和武宁郡主的婚事提前到十日后了。” 林墨珩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浮沫:“武宁郡主什么反应?” “自然是百般不情愿,”苏湉笑道,“四处托人想悔婚,可陛下金口玉言,哪里会让她反悔?现在满京城都在看笑话呢。” 说到这里,苏湉忽然起身,向林墨珩深深一揖:“说起来,上回我舅舅能脱罪,多亏了你暗中周旋。这份恩情,苏某一直铭记于心。” 林墨珩摆摆手,不以为意:“举手之劳,何必挂齿。再说毕竟是你舅舅,帮你也是应该的。” “对你来说或许是举手之劳,可对我舅舅一家却是救命之恩。”苏湉坚持道,“如果不是你在陛下面前说情,又暗中收集证据替我舅舅洗清嫌疑,只怕他现在已经跟着那伙贪官一起下狱了。” 林墨珩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苏湉长叹一声:“墨珩,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这些俗礼。但这份恩情,我都会记在心里。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说的这么严肃做什么,”林墨珩笑道,“真要报恩,不如多来陪陪桐儿。那孩子喜欢你,你来了她总是特别开心。” 苏湉也笑了:“这有何难?你不说,我也会常来的。小郡主聪明伶俐,谁不喜欢?” 二人又闲聊片刻,苏湉便起身告辞。 送走好友后,林墨珩独自在书房坐了一会儿,直到林疏桐端着点心蹦蹦跳跳地跑进来。 “爹爹,尝尝这个桂花糕,可好吃啦!”小丫头献宝似的将糕点捧到父亲面前。 林墨珩接过糕点,将女儿抱到膝上:“桐儿,方才苏叔叔说的那些,你都听懂了多少?” 林疏桐歪着头想了想:“听懂了。是说外祖母要做错事受到惩罚,舅舅要娶一个不愿意嫁给他的郡主娘娘,对不对?” 林墨珩点点头,轻抚女儿的头发:“桐儿记住,人生在世,每一步都要想清楚。穆老夫人就是因为一时糊涂,才落得如此下场。” 小丫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然问道:“爹爹,陛下为什么总是猜忌您呢?” 林墨珩一怔,没想到女儿会问这个问题:“桐儿为什么这么说?” “我听见府里下人偷偷议论,”林疏桐小声道,“说陛下对爹爹不放心,因为太外公是将军,手里有兵权。还说已故的大伯父太优秀了,陛下担心爹爹也像大伯父那样,会威胁到他的皇位……” 林墨珩神色一凛,随即又缓和下来,轻轻捏了捏女儿的小脸:“桐儿还小,这些事不必操心。爹爹有分寸。” “可是疏桐担心爹爹嘛,”小丫头靠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疏桐不能没有爹爹。” 林墨珩心中一软,将女儿搂得更紧了些:“放心,爹爹答应你,一定会好好的,看着桐儿平平安安长大。” …… 天刚蒙蒙亮,燕王府的后院里就传来了兵器碰撞声。 林疏桐穿着一身利落的短打,小手紧紧握着一柄小木剑,正对着木人桩一下下地练习劈砍。 虽然才六岁,但她的动作已经有章法,每一剑都精准地落在木人桩的要害部位。 “小姐,歇会儿吧,都练了半个时辰了。”翠浓端着茶水站在一旁,心疼地劝道。 林疏桐摇摇头,小脸上满是汗水:“再练一刻钟。翠芫姐姐说,练武最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站在廊下的翠芫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她转头对妹妹低声道:“这孩子的毅力和悟性,确实难得。” 翠浓叹了口气:“谁能想到呢?当初王爷说要收养端王的女儿,咱们姐妹还担心,如今看来,是我们多虑了。” 翠芫目光柔和地看着那个刻苦练习的小身影:“这孩子和她父亲不一样。端王阴险狡诈,疏桐却纯真善良。况且……”她顿了顿,“王爷对她如亲生女儿,我们自然也要尽心尽力。” “姐姐说的是。”翠浓点头,“自从父亲过世后,咱们姐妹在王爷这里才算是有了安身之所。如今看着小姐一天天长大,也觉得日子有了盼头。” 正说着,林疏桐小脸红扑扑地跑过来:“翠浓姐姐,我渴了!” 翠浓赶紧递上茶水,又拿出帕子替她擦汗。翠芫则检查着她的动作姿势,指出几个需要改进的地方。 这时,林墨珩从回廊那头过来。他今日穿着一身墨色常服,更衬得面容俊朗。 见到女儿满头大汗的模样,他微微一笑:“桐儿这么用功,将来怕是要当女将军了。” 林疏桐扑进父亲怀里,仰着小脸道:“疏桐要学好武功,以后保护爹爹!” 林墨珩心中一暖,揉了揉女儿的头:“好,那爹爹就等着桐儿保护了。快去换身衣裳,今日带你去城外别庄玩。” 小丫头欢呼一声,拉着翠浓的手跑去更衣了。 然而父女俩刚走到前院准备出门,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守门的侍卫急匆匆来报:“王爷,武宁郡主硬要闯进来,小的们拦不住……” 话音未落,一道艳丽的身影已经闯进了院子。 武宁郡主杨玉漱今日穿着一身大红洒金裙裳,打扮得格外隆重,只是脸色不太好看。 “燕王殿下好大的架子,见你一面比见皇上还难!”武宁郡主语气不善,目光却黏在林墨珩身上不肯离开。 林墨珩面色一冷:“郡主擅闯王府,所为何事?” 武宁郡主咬了咬唇,忽然道:“林墨珩,我改主意了!我不想嫁给穆昭,我想嫁给你!” 这话一出,院子里顿时一片死寂。 连拉着女儿手的林墨珩都愣了一下,随即冷笑:“郡主怕不是还没睡醒?这种胡话也说得出口。” 第63章以“捐军”的名义运粮草 “我不是在说胡话!”武宁郡主上前一步,语气激动,“当初是我糊涂,被穆昭的花言巧语蒙骗了。其实我一直心仪的是你!” 林疏桐感觉到父亲的手微微收紧,她仰头看去,只见林墨珩面笼寒霜。 “郡主别开玩笑了。”林墨珩声音冷冷的,“你与穆昭的婚约是陛下赐的,怎么可以儿戏?况且穆昭为了娶你,不惜对发妻下手,这么深情的男人,郡主还是好好珍惜吧。” 武宁郡主脸色一白:“你……” 林墨珩瞪了她一眼,“郡主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该走下去。我燕王府,不欢迎朝三暮四的女人。” 武宁郡主被他这番话噎得说不出话,目光一转看到林疏桐,像是抓到救命稻草:“是因为这孩子吗?你放心,如果嫁给你,我一定会对她视如己出……” “未来舅母说笑了。”林疏桐忽然开口,声音清脆,却让武宁郡主浑身一僵。 小丫头眨着大眼睛,继续说道:“您就快要嫁给舅舅了,怎么还能说要嫁给爹爹呢?这话要是传出去,别人该说未来舅母水性杨花,一女侍二夫了。” “你!”武宁郡主气得脸色发青,却不好意思对一个六岁的孩子发飙。 林墨珩将女儿往身后拉了拉,语气更加冰冷:“桐儿说得对,郡主即将成为穆昭的妻子,便是桐儿的舅母。还请自重,不要再说这些荒唐的话。” 武宁郡主看着眼前这一大一小,终于明白自己是彻底没戏了。 她咬牙切齿道:“林墨珩,你会后悔的!穆昭那个废物,怎么配得上我?” “配不配得上,都是郡主自己选的。”林墨珩淡淡道,“况且在我看来,你二人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个为了攀高枝谋害发妻,一个为了避婚到处求人。既然这么般配,何必再来纠缠本王?” 武宁郡主眼圈一红,转身就跑。 那背影,说不出的狼狈。 等她走后,林疏桐才小声问:“爹爹,未来舅母为什么不想嫁给舅舅啊?” 林墨珩弯腰将女儿抱起:“因为她贪心,想要更好的,却不知道自己根本不配。” 说着,他看向武宁郡主离去的方向,冷笑一声:“等着看吧,以穆昭的性子,娶了她之后有她受的。这苦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林疏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搂住父亲的脖子:“反正疏桐只要爹爹开心就好。” 林墨珩心中一软,抱着女儿往外走:“走,爹爹带你去玩,不管这些闲事了。” …… 金銮殿上,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龙椅上的康乾帝面色铁青,手中的战报已经被捏得变了形。 “匈奴十万铁骑攻破三叠关,鄞州危在旦夕!”兵部尚书跪在地上,声音发颤,“守将刘勰殉国,三叠关守军,全军覆没!” 满朝文武顿时哗然。 三叠关是北疆最重要的关隘之一,一旦失守,匈奴铁骑便可长驱直入,直捣腹地。 户部尚书擦了擦额头的汗,出列奏道:“陛下,国库空虚,粮草筹措至少需要三个月时间,这……” “三个月?”康乾帝猛地一拍龙椅,“匈奴骑兵到京城都用不了一个月!你们让朕的将士空着肚子去打仗吗?” 兵部侍郎赶紧接话:“陛下息怒!只是如今能调动的兵马有限,谌家军虽然勇猛,但毕竟寡不敌众,恐怕……” 龙椅上的皇帝目光扫过满朝文武,最终停在一直沉默不语的林墨珩身上:“燕王,你怎么说?” 林墨珩出列,神色平静:“臣以为,当务之急是派谌家军驰援鄞州,同时尽快筹措粮草辎重。” “说得轻巧!”户部尚书忍不住反驳,“粮草从何而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朝堂上顿时吵作一团,这个说缺粮,那个说少兵,你推诿我扯皮,就是拿不出个切实可行的方案。 林墨珩冷眼看着这一切,心知这些人多半是指望不上了。 最终,压力落在了与燕王府关系密切的谌家军身上。 康乾帝下旨,命谌隆、谌远瑞父子即日率谌家军开赴前线。 退朝后,林墨珩快步走出宫门,面色凝重。 苏湉紧跟在他身后,低声道:“墨珩,这次情况不妙啊。没有充足的粮草药材,谌老将军此去凶多吉少。” 林墨珩当然明白这一点。 他外公年事已高,舅舅又是个直性子,这么仓促出征,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回到燕王府。 “王爷,不如我亲自去一趟江南,看看能不能尽快采购一批粮草。”苏湉提议。 “远水难救近火,”林墨珩摇头,“等你的粮草运到,前线将士早就饿死了。” 就在二人一筹莫展之际,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小脑袋探了进来:“爹爹,我可以进来吗?” 林墨珩见是女儿,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桐儿怎么来了?爹爹在谈正事。” 六岁的林疏桐却迈着小短腿走进来,一本正经地说:“疏桐听说外公和舅舅要去打匈奴了?” 苏湉苦笑着摸摸她的头:“小郡主也关心这个?放心,你外公和舅舅都是大英雄,一定会打胜仗的。” “可是,没有粮草怎么打仗呢?”林疏桐眨着大眼睛问。 这话问得在场众人都沉默了。林墨珩将女儿抱到膝上,轻声道:“桐儿不必担心,爹爹会想办法的。” 谁知林疏桐却摇摇头,奶声奶气地说:“爹爹,不用担心了。” 众人都以为她是在安慰人,只有林墨珩注意到女儿眼中的认真:“桐儿为什么这么说?” 小丫头从父亲膝上跳下来,挺直小身板:“疏桐早就让舅母以黎家商号的名义,在灵州囤积了大量粮草和药材!” 苏湉难以置信地问:“小郡主,你说的是真的?你什么时候安排的?” 林疏桐扳着手指头算道:“去年冬天就开始啦。疏桐让舅母分批购买,现在灵州的仓库里,应该有三万石粮食,五千担药材。” 林墨珩眸光一闪,立即明白了女儿的意思。 灵州距离鄞州只有五日的路程,而且黎家是商户,由他们以“捐军”的名义运送粮草,既解了燃眉之急,又不会引起朝廷对燕王府的猜忌。 “好!”苏湉拍案叫绝,“小郡主这一招,实在高明!” 第64章让大臣们都捐点 林疏桐小脸微红,谦虚地说道:“苏叔叔过奖了。疏桐只是想着,提前做好准备总是好的。” 林墨珩立即修书一封,命人快马加鞭送往灵州。 苏湉好奇地蹲下身,与林疏桐平视:“小郡主能否告诉苏叔叔,你怎么会未卜先知,提前囤积粮草?” 林疏桐眨眨眼,天真地说:“疏桐只是经常听爹爹和苏叔叔谈论边关形势,觉得迟早会有一战,所以就早做准备了呀。” 这借口说得轻巧,但在场两个大人都心知肚明。 一个六岁的孩子,能有这种深谋远虑,实在不一般。林墨珩看着女儿,眼中既有骄傲,也有一丝忧虑。 苏湉站起身,对林墨珩笑道:“墨珩,你有这么聪明的女儿,真是福气。说起来,小郡主也到了该有母亲的年纪了,你何不趁此机会,考虑考虑自己的婚事?” 林墨珩皱眉:“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怎么不是?”苏湉压低声音,“我知道你还惦记着那个人,但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 “苏湉!”林墨珩厉声打断。 苏湉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告辞,灰溜溜地跑了。 他走后,林疏桐立刻蹭到父亲身边,好奇地问:“爹爹,苏叔叔说您惦记着谁呀?” 林墨珩神色复杂,将女儿抱起来:“苏叔叔胡说的,桐儿别当真。” “才不是呢,”小丫头撅起嘴,“疏桐看得出来,爹爹每次听到那个人,眼神都不一样。” 林墨珩心中一震,没想到女儿观察得如此细致。 他轻叹一声,赶紧转移话题:“桐儿今日立了大功,想要什么奖励?” 林疏桐看出父亲不愿提起这个话题,也就不再追问了。 …… 皇宫内,气氛比往日更加压抑。 康乾帝端坐龙椅,眉头紧锁,下面站着几位王爷,个个一脸严肃。 “匈奴破关,军情紧急,粮草却迟迟不能到位。诸位爱卿,可有什么良策?”康乾帝声音低沉,目光在几个弟弟脸上扫过。 端王林墨璟率先出列:“皇兄,臣弟以为当务之急是派大将增援。至于粮草的事,由户部统筹,不必劳烦几位皇弟了。” 这话明显是把燕王林墨珩排除在外。 林墨珩站在一旁,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甚至还悄悄打了个哈欠。 齐王林墨霄见状,冷笑道:“五弟似乎对军国大事毫不关心?也是,平日里就知道吃喝玩乐,这等大事确实为难你了。” 韩王林墨攀连忙打圆场:“三哥此言差矣,五弟虽然不管朝政,但毕竟是自家兄弟。这样吧,我愿捐银五千两,以解燃眉之急。” “我也捐五千两。”林墨霄立刻接话。 林墨珩忽然笑了:“二哥三哥好大气派。不过我听说二位前不久才在城南各置办了一处别院,少说也花了万把两银子。如今国难当头,就捐这么点,打发叫花子呢?” 林墨霄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 “哎呀,可能就是我听错了。”林墨珩摆摆手,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前两天和几个朋友喝酒,听他们说户部刘大人在钱庄存了二十万两,吏部张大人城外有三个庄子……要是这些大人们都肯出点血,前线将士还至于饿肚子?” 康乾帝眯起眼睛:“老五,你这些都是听谁说的?” 林墨珩笑嘻嘻地说:“酒桌上的醉话,当不得真。不过皇兄,既然大臣们家底丰厚,为何不让他们捐点?毕竟保家卫国,人人有责嘛。” 林墨霄眼珠一转,立刻附和:“五弟说得对!既然是你提出的,不如就由你负责劝捐的事宜如何?” 林墨攀也赶紧跟上:“正是!五弟素来能言善辩,一定能说服各位大人。” 林墨璟却冷哼一声:“五弟连自家王府的账目都理不清楚,如何能担当重任?简直是笑话!” 康乾帝沉默片刻,忽然道:“既然老五有这份心思,朕便给你个机会。一个月内,筹集十万石粮草和五千斤药材。记住,不得惊扰大臣的家眷,不可用强。如果办成了,朕重重有赏,如果办不成……” 皇帝没有说完,但殿内众人都明白。 林墨珩眨眨眼,居然笑了:“皇兄这是要给臣弟找个由头,好去各位大人家中蹭吃蹭喝吗?那臣弟可就却之不恭了!” 康乾帝见他这么轻浮,眼中闪过一丝鄙夷,道:“既然接旨了,就一定要全力以赴。如果延误军机,朕决不轻饶!” “臣弟领旨!”林墨珩笑嘻嘻地行礼,那模样,活像个得了便宜的纨绔子弟。 退朝后,几位王爷并肩走出大殿。 林墨璟冷笑道:“五弟,为兄劝你早点向皇兄请罪,这差事,你接不下来。” 林墨珩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二哥多虑了,正好我近日闲得发慌,找点事做也好。再说了,说不定那些大人家中有待字闺中的小姐,我还能顺便相看相看,总比武宁郡主强不是?” 这话说得十分轻佻,林墨璟厌恶地皱皱眉,拂袖而去。 林墨霄和林墨攀相视一笑,也各自离开。他们都等着看林墨珩如何得罪满朝文武,最后被皇兄问罪。 回到燕王府,林墨珩脸上的嬉笑顿时消失。 苏湉早就等在府中,见他回来急忙迎上去:“听说皇上让你筹粮?这分明是个陷阱!” 林墨珩淡淡道:“我知道。” “你知道还接?”苏湉急得团团转,“一个月十万石粮草,还不能用强,这怎么可能完成!到时候完不成任务,皇上正好把战事失利的罪推到你头上!” 林墨珩走到窗前,望着院中正在练字的女儿,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正因为不可能,才要接。” 苏湉一愣:“什么意思?” “皇兄不让我亲自押送粮草,是怕我与外公的军队会合。”林墨珩目光深邃,“他让我留在京城,就是做人质。但他不知道,桐儿早已通过黎家备好了粮草。” 苏湉恍然大悟:“你是要借这个名头,把黎家的粮草正大光明地送上前线?” 林墨珩点头:“如此一来,既解了燃眉之急,又不会暴露桐儿的布局。至于如何绕过皇兄让我亲自押送的限制……”他微微一笑,“我已经想到了办法。” 这时,林疏桐捧着写好的字跑进来:“爹爹你看,疏桐今天写的字有进步吗?” 林墨珩接过字帖,只见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忠孝仁义”四个字。他欣慰地摸了摸女儿的头:“桐儿写得很好。” 第65章第一站去端王府募捐 林疏桐眨着大眼睛问:“爹爹,听说皇上让您去筹粮?很难吗?” 苏湉苦笑道:“难如登天啊小郡主。满朝文武一个个铁公鸡,让他们捐钱比登天还难。” 林疏桐却歪着头说:“可是舅母不是说,黎家已经备好了粮草吗?” 林墨珩与苏湉对视一眼,都会心一笑。 苏湉感慨道:“墨珩,你有这么个女儿,真是天大的福气。” 林疏桐被夸得小脸通红,蹭到父亲身边小声说:“爹爹,疏桐能帮上忙吗?” 林墨珩将女儿抱到膝上:“桐儿已经帮了大忙。不过现在,爹爹需要你做一件事。” “什么事?” “明日随我去几位大人家中做客。”林墨珩眼中闪过狡黠的光,“咱们父女俩,要去演一出好戏。” 苏湉疑惑地问:“墨珩,你究竟有何打算?” 林墨珩轻笑:“皇兄和兄弟们不是都以为我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吗?那我就演给他们看。带着女儿去大臣家串门,说是筹粮,实为游玩。等时机成熟,黎家的粮草自然会出现。” 苏湉恍然大悟:“妙啊!如此一来,既不会引起皇上猜疑,又能成事。只是。那些大臣们如果真的不肯捐粮怎么办?” 林墨珩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那就由不得他们了。我既然接了这个差事,总要给皇兄一个交代。” 林疏桐开心地搂住父亲的脖子:“疏桐一定配合爹爹演好这出戏!” 望着女儿天真烂漫的笑脸,林墨珩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穆昭这小子,跟黎氏和离,断了黎家与端王府之间的联系。这下好了,黎家就算立下再大的功劳,也跟咱们那位端王爷没半个铜板的关系了。” 林疏桐眨着大眼睛,咽下嘴里的糕点,奶声奶气地问:“爹,那端王伯伯是不是要气死啦?” “气?”林墨珩轻笑一声,眼神却锐利起来,“穆昭这一手,等于当众扇了他一记耳光,让他成了京城最大的笑话。他现在是又羞又怒,正忙着想法子挽回颜面,或者赶紧把他那些见不得光的家当藏得更严实一些。”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庭院:“皇兄命我们这些亲王勋贵先捐,以作表率。这第一站,就去端王府吧。” 林疏桐歪着头:“为什么先去他家呀?” 林墨珩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因为现在去,正是时候。他刚丢了黎家的帮助,心里正空虚,又忙着藏东西,手脚慌乱。此时不去吓他一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故意顿了顿,俯身看着女儿:“桐桐可想跟爹一起去看看热闹?保证比你听说书还有趣。” 小丫头一听有热闹看,立刻把手里剩下的半块糕点塞进嘴里,麻利地跳下椅子,拉住林墨珩的手,眼睛亮晶晶的:“去!爹,带我去!” …… 端王府。 燕王父女的马车毫无预兆地停在府门前,门房都吓了一跳,连滚带爬地进去通传。 林墨珩牵着林疏桐,不等里面做好准备,便径直往府内走去。 刚穿过前院,绕过影壁,就看到一副鸡飞狗跳的景象。 端王林墨璟正站在庭院当中,额上冒汗,指挥着几十个仆役丫鬟,抬着大大小小的箱笼,慌慌张张地往后院的库房方向搬。 那些箱笼看起来沉甸甸的,有个小厮脚下不稳,差点摔了一跤,箱盖震开一条缝,里面露出的赫然是金银器皿! “快快快!都没吃饭吗?手脚利索点!”林墨璟急忙催促,一抬头,正好撞见走进来的林墨珩父女,整个人瞬间僵住。 “五弟……你,你怎么来了?”林墨璟说话都有些结巴,眼神慌乱地扫过那些还没来得及搬走的箱笼,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钻进去。 林墨珩脸上挂着惊讶的表情:“二哥这是在整理库房?哎呀,真是巧了!弟弟我今日奉皇帝的旨意,为北疆战事募捐筹粮,正想着该从哪里开始。没想到二哥已主动清点家资,准备为国出力了!这么忠义,真是我们这些做弟弟的楷模!真让弟弟我汗颜啊!” 他这一顶接一顶的高帽子扣下来,把林墨璟架得高高的,让他连一句“我不是,我没有”都说不出口,脸憋得一阵青一阵红。 林疏桐躲在林墨珩身后,探出个小脑袋,看着那些闪闪发亮的宝贝,小声嘀咕:“端王家底真厚呀……” 这话像一根针,狠狠扎在林墨璟的心尖上。 林墨珩不等他反应,直接对身后跟来的燕王府长史官吩咐:“还愣着干什么?没看见端王爷正在为捐献做准备吗?赶紧帮着登记造册,清点清楚,不要辜负了二哥一片拳拳报国心!” “是!”长史官立刻带着人上前,拿出纸笔,开始对着那些搬出来的箱笼登记起来。 林墨璟眼睁睁看着自己正准备藏起来的家底被一样样记在纸上,心都在滴血。 就在这时,一个容貌娇艳的少女从后院冲了出来,正是林雪蘅。 她见状,柳眉倒竖,指着林墨珩没好气道:“五叔!您这是做什么?强抢吗?口口声声为国募捐,您自己又捐了多少?凭什么一来就搬我们家的东西!” 林墨珩目光淡淡扫过她:“雪蘅侄女说错了。捐款乃是自愿的,何来强抢?二哥深明大义,主动捐献,我不过是奉命前来接收,记录在案,上报给皇兄罢了。” “至于本王捐多少……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果北疆战事不利,敌人的铁蹄南下,届时,别说这些金银,就是你我的项上人头,又能值几个钱?现在捐献,是为了保住我们的江山,更是为了保住我们所有人的身家性命!” 这番话噎得林雪蘅满脸通红,却无法反驳。 “够了!滚回你的院子去!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林墨璟见女儿不仅没帮上忙,反而更显出自己的短视,顿时恼羞成怒。 林雪蘅委屈地跺了跺脚,狠狠瞪了林墨珩一眼,哭着跑开了。 林墨璟看着自家宝贝被一样样抬走登记,心痛不已,一股邪火直冲头顶,对着林墨珩低吼道:“林墨珩!你少在这里冠冕堂皇!如果不是你的外公谌老将军无能,朝廷至于要靠我们这些亲王捐银子筹粮?他就是个没用的老废……” “物”字还没出口,林墨珩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他死死盯着林墨璟,手在袖中攥紧,强压下当场发作的冲动。 第66章三哥深明大义,弟弟佩服 最终,林墨珩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二哥,捐献的所有物资,弟弟就代朝廷和北疆将士谢过了。告辞!” 说完,不再看林墨璟那副嘴脸,牵起林疏桐,带着已经装好车的大箱财物,转身大步离开。 坐在回府的马车里,林疏桐看着父亲依旧紧绷的侧脸,小声问:“爹,你生气啦?” 林墨珩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攥紧的拳头,摸了摸女儿的头:“没事。” 林疏桐安静地坐在他旁边,小手扒着车窗,看着外面飞速后退的街景,好一会儿,才小声开口:“爹,端王好像……不太聪明。” 林墨珩睁开眼,看着女儿,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他不是不聪明,他是又贪又蠢。舍不得钱财,更压不住脾气,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家底被抄,还落不下半分好处。”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下来,像是在教导,又像是在梳理自己的思路:“但下一个,就没这么容易了。” “下一个是齐王伯伯?”林疏桐转过头。 “嗯。”林墨珩颔首,“你齐王伯伯林墨霄,看着忠厚老实,与世无争,实则精明得很。他那王府,怕是早就收到风声,里里外外都打理了。再用对付端王那套直来直去的法子,怕是连门都进不去。” 小丫头眨着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那……咱们就不能硬来了,得让他自己愿意掏钱,对不对?” 林墨珩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摸了摸女儿的头:“桐桐说得对。让他自己心甘情愿地掏,还得掏得心服口服,至少面子上要过得去。” 父女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兴奋。 果然,当燕王府的马车抵达齐王府时,府门大开,齐王林墨霄亲自站在门前相迎,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仿佛等了许久。 “五弟!哎呀,还有咱们的小疏桐!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快请进,快请进!”林墨霄上前拉住林墨珩的手,态度亲热极了。 林墨珩也笑着寒暄:“多日不见三哥,心中挂念,特来叨扰。”他顺势将林疏桐从车上抱下来,小丫头也乖巧地行礼:“齐王伯伯安好。” “安好安好,乖孩子!”林墨霄笑着应了,引着二人往府内走,嘴上开着玩笑:“五弟今日过来,不会是奉了皇兄的旨意,也来三哥我这打秋风了吧?” 这话半真半假,既是试探,也想堵住林墨珩的嘴。 林墨珩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顺着他的话就接了下去:“三哥真是料事如神。弟弟正是为此事而来。二哥那边已经带头,捐了不少,解了燃眉之急。弟弟想着三哥向来忠君,一定不会落于人后,所以第二站就来了您这儿。” 他直接点明来意,还把已经“大出血”的端王抬了出来,无形中施加了压力。 林墨霄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僵,随即露出一副愁苦的模样,重重叹了口气:“五弟啊,不是三哥不支持……唉,你也知道,三哥我这王府看着光鲜,实则就是个空架子!一大家子人要养活,俸禄就那么点儿,年年都是入不敷出啊!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搓着手,眉头皱成了疙瘩。 就在这时,被林墨珩牵着的林疏桐,忽然仰起小脸,用那双大眼睛看着林墨霄,奶声奶气地开口: “齐王伯伯,您说没钱,是不是怕皇上不知道呀?” 林墨霄一愣,没明白这小孩什么意思。 林疏桐继续慢悠悠地说:“可是,皇上伯伯那么厉害,怎么会不知道谁家有钱,谁家没钱呢?现在北边打仗,正是要用人的时候,皇上伯伯肯定更看重愿意帮他的兄弟呀。现在捐钱,就是告诉皇上伯伯,我跟你是一条心的!以后有好事,皇上伯伯肯定先想着爹爹呀!” 她歪着头,像是在说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要是现在藏着掖着,让皇上伯伯觉得您不跟他一条心,那以后,是不是好吃的好玩的,都没您的份儿啦?” 这番话如同一道雷,炸得林墨霄头皮发麻! 他猛地看向林疏桐,眼神里充满了震惊! 这是一个六岁孩子能说出来的话? 林墨珩接过话茬:“童言无忌,三哥别往心里去。不过疏桐的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前年江淮水患,吏部张侍郎几乎散尽家财赈灾,当时也有人笑他傻。可去年考核,皇兄亲自点名,将他擢升为户部侍郎,掌管天下钱粮。为何?无非是‘忠心可嘉’四个字。” 他看着林墨霄变幻不定的脸色,缓缓道:“咱们天家,与寻常百姓家不同。寻常百姓家,父慈子孝便是。天家除了兄弟,更是君臣。皇兄如今忧心国事,正是需要我们分担的时候。谁的家底厚不厚,皇兄心中会没数吗?三哥此时吝啬,恐怕寒了皇兄的心啊。” 林墨霄最大的恐惧,就是被皇兄猜忌而疏远,之前只想着保住钱财,却忘了这一点! 林墨珩看着他额角渗出的汗,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又趁机道:“三哥也不必太为难。捐献的事,量力而行,总归是一份心意。弟弟来时,看了二哥那边的单子,三哥这边,自然不会超过二哥的数目,也免得二哥面上不好看。” 此话一出,林墨霄紧绷着的心猛地一松! 只要不比那个蠢货老二捐得多,面子上既过得去,又表了忠心,还在皇兄那里留了个好印象。 这买卖,似乎不亏?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重重一拍大腿:“五弟说得对!是为兄愚钝了!国难当头,怎么能只顾小家?我这便让人去清点库房,虽然我们齐王府不如二哥家底丰厚,但也一定会竭尽所能,为皇兄分忧,为北疆将士解困!” 林墨珩脸上露出了真挚的笑容:“三哥深明大义,弟弟佩服。” 林疏桐也甜甜地笑了,露出两个小梨涡:“齐王伯伯最好啦!” 齐王林墨霄看着这个小姑娘,心里五味杂陈,背后却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这燕王父女,真是不容小觑啊! 从齐王府出来,马车转向,朝着韩王府驶去。 车厢里,还残留着齐王府的点心那股甜腻的香气,林疏桐满足地舔了舔嘴角,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 第67章功劳太大,未必是福 林墨珩看着她那样子,好笑地摇摇头:“下一个是你四伯韩王林墨攀,他的性子与前面两个都不同,好文雅,喜清静,待会儿可不许再像刚才那样语出惊人了。” 林疏桐眨眨眼,乖巧点头:“知道啦,爹。” 然而,等马车在韩王府素雅的府门前停下,父女二人被恭恭敬敬引入花厅时,却发现情况有些出乎意料。 花厅内焚着淡淡的檀香,陈设典雅。韩王林墨攀早就等候在此,他身形清瘦,穿着月白色的常服,气质温润。 见到他们,便含笑起身相迎。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花厅中央那张紫檀木小几上,摆放着几碟精致的点心,有做成花瓣形状的粉晶糕,有玲珑剔透的水晶饺,还有撒着金箔的酥酪,都是费了不少心思的。 “五弟来了,疏桐也来了,快坐。”林墨攀态度温和,目光尤其在林疏桐身上停留了片刻,带着几分讨好。 他亲自将一碟最漂亮的粉晶糕推到林疏桐面前,笑容可掬:“听说疏桐喜欢点心,四伯特意让人准备的,尝尝可合口味?” 林疏桐看着那碟漂亮的点心,大眼睛眨了眨,却没有立刻去拿,反而抬起头,看着韩王,小脸上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四伯,您是不是想用这些好吃的,堵住桐桐的嘴巴,让桐桐待会儿不好意思帮爹爹问您要钱捐给前线呀?” “噗——”一旁的韩王府长史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赶紧低下头。 林墨攀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拿着茶杯的手都抖了一下,茶水险些洒出来。 他愕然地看着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这孩子是成精了吗? 自己这点心思,竟然被一个六岁娃娃一眼看穿,还当场点了出来! 他下意识地看向林墨珩,却见对方老神在在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林墨攀不但没有生气,眼中反而露出欣赏的光芒! 他放下茶杯,这次的笑容里带上了几分真心:“好!好个玲珑剔透的孩子!五弟,你真是捡到宝了!” 他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看向林墨珩,语气带着惋惜:“早知道疏桐如此聪慧可人,当初我说什么也得跟皇兄争一争,把她要到我们韩王府来。一定将她当亲生闺女对待,锦衣玉食。” 不等林墨珩开口,林疏桐立刻放下手里刚拿起的点心,一下子扑到林墨珩身边,紧紧抱住他的胳膊,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要!我才不要换爹爹!我爹是最好的!谁换我跟谁急!” 林墨珩放下茶杯,顺势将女儿揽到身边,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对林墨攀道:“四哥你也看到了,这孩子被我惯坏了,认死理。别说郡主,就是你许她个公主,她也不带眨眼的。” 林疏桐躲在父亲怀里,用力点头,补充道:“而且我爹会带我吃好吃的,带我出去玩儿,还会教我好多东西!四伯您只会拿点心哄小孩!”最后一句,带着点小嫌弃,又把林墨攀给噎了一下。 看着这父女二人一唱一和,林墨攀摇头失笑,这次的笑容里再没有任何算计,只剩下真诚:“好好好,是四伯妄言了。五弟,你的女儿真是太优秀了?” 他看向林疏桐,眼神变得慈爱了许多,“疏桐,以后常来四伯府上玩,点心管够,不堵你的嘴。” “谢谢四伯!”林疏桐这才重新露出笑脸,甜甜地道谢。 林墨珩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了然。 他这位四哥,才华是有的,只是性子过于淡泊,不喜欢争斗,在朝中也没什么势力,算是边缘人物。 见他如此,他放下茶杯,神色一正,将筹粮的事坦然相告。 林墨攀静静地听着,他没有像齐王那样哭穷,也没有像端王那样失态。 他沉吟片刻,便直接对长史吩咐道:“去,将府中库房现存的三千石粮食悉数取出。再将去年庄子上进献的那几支老山参,还有我那私库里存的二千两现银,一并清点,交给燕王府的人。” 粮食是实打实的军需,老山参是珍贵的药材,现银更是硬通货,可见其诚意十足。 林墨珩心中一动,起身郑重行礼:“四哥大义,弟弟代北疆将士谢过。” 林墨攀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五弟,别人都不知道你能力出众,但我知道。此次你为朝廷筹粮,办得漂亮,皇兄一定欣慰。只是……”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些时候,功劳太大,未必是福。该糊涂些的时候,不妨就糊涂一些。毕竟,咱们那位皇兄,首先是一国之君,然后才是你和我的兄长。” 这是在提醒他功高震主,提醒他要懂得藏拙,以免引来皇帝的猜忌! 这不仅是出于对弟弟的保护,也是韩王自己明哲保身多年得出来的感悟。 林墨珩深深看了林墨攀一眼,将他这份情谊记在心里,拱手道:“多谢四哥提点,弟弟心中有数。” 离开韩王府时,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橘红色。 林墨珩牵着女儿的手,回头看了一眼府门。 林疏桐晃着他的手,小声问:“爹,四伯是好人吗?” 林墨珩望着天边绚烂的晚霞,轻声道:“在皇家,好与坏,哪里说得清。不过,你四伯,是个明白人。” 而明白人,有时候比单纯的好人或坏人,更值得几分敬重。 从韩王府回来的第二天,燕王林墨珩就“病”了。 不是真病,是心病,懒病。 他没去点卯,也没在燕王府待客,反而换上了一身华丽的锦袍,带着几个狐朋狗友,大摇大摆地去了京城最负盛名的酒楼“醉仙居”。 包下了最好的雅间,点了最贵的酒菜,还请了教坊司的乐师歌女在一旁弹唱助兴。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京城。 “听说了吗?燕王昨儿从几位王爷那儿弄到不少钱粮,这就得意忘形了!” “到底是纨绔的性子难改,这才办了点正经事,就原形毕露了!” “啧啧,北疆将士饿着肚子,他倒好,在那里花天酒地!” 尤其是刚被刮掉一层油水的端王林墨璟,更是恨得牙痒痒,联合几个平日就看林墨珩不顺眼的御史言官,第二天一早就把弹劾的奏章递到了康乾帝的御案上。 第68章直接掀了人家底裤 金銮殿上,康乾帝看着底下要求严惩林墨珩的臣子们,沉着脸将林墨珩传唤上殿,当着众人的面一顿申饬。 林墨珩跪在下面,低眉顺眼,一句也不辩解,只在皇帝骂累了歇口气时,才嘟囔了一句:“臣弟昨日不过是与友人小酌,放松片刻而已……” “放松?朕看你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康乾帝气得扔下去一本奏折,“滚回去闭门思过!筹粮的差事,还得给朕接着办!如果办不好,两罪并罚!” “臣弟领旨。”林墨珩“垂头丧气”地退下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看看底下那些因为弹劾成功而得意的臣子,康乾帝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冷笑。 他怎么会不知道林墨珩是故意的? 这个老五,人聪明着呢。但这正合他意。让林墨珩去得罪满朝文武,去当那个讨人嫌的“催债鬼”,把所有怨恨都拉到自己身上。 这样一来,就算最后粮草筹齐了,功劳也大打折扣,名声更是臭了大街。 一个被文武百官厌弃的王爷,还能有什么威胁?正好绝了他与手握兵权的谌老将军联合起来谋划造反的可能。 皇帝的心思,林墨珩在踏出宫门的那一刻,就摸得清清楚楚。 他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嘴角勾起一抹讥笑。 皇兄要他当这把得罪人的刀,他当了。但现在,该磨刀霍霍向“猪羊”了。 接下来的目标,是那些家底丰厚的朝中大臣。 硬来肯定不行,这些老油条有的是办法来哭穷。林墨珩剑走偏锋,使出了非常手段。 他首先挑中了都察院一位以“清廉耿直”著称的左副都御史,姓周。 这位周大人平日里没少在朝堂上引经据典,指责这个奢靡,弹劾那个贪腐。 林墨珩上门那天,也不提筹粮的事,只笑眯眯地跟周大人聊家常,聊着聊着,就无意间提起:“听闻周大人府上一位姓柳的姨娘,最是温柔体贴,前几日还在东市的珍宝阁,定制了一支价值不菲的赤金点翠步摇?哦,好像账是记在南城那家周记绸缎庄的名下?巧了,那绸缎庄的掌柜,好像也姓周,是大人您的远房侄子吧?” 周大人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那绸缎庄是他用妻族的名义开的,是他最大的灰色收入来源,那步摇是他偷偷买了讨好宠妾的,这燕王,是如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林墨珩依旧笑得人畜无害:“周大人为国操劳,家眷的用度大些,也是应当。只是如今北疆将士饥寒交迫,本王看着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啊……” 周大人哪里还敢让他继续说下去,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表示,愿意立刻捐献家中存粮五百石,现银一千两,只求燕王殿下高抬贵手! 消息不胫而走。 接着是吏部的一位郎中,林墨珩随口点破他在老家圈占民田,纵容族子弟殴伤人命后用钱摆平的旧事。 又一位工部的官员,被“问起其子在外包养戏子挥霍无度的开销从何而来。 …… 林墨珩也不深究,更不威胁,只是轻飘飘地点到即止。 可越是这样子,越是让那些大臣们心惊肉跳! 这燕王手里到底握着他们多少把柄? 他今天能“随口”说出来,明天是不是就能写成折子递上去? 这招太狠了! 直接掀了人家的底裤,家宅不宁都是轻的,搞不好就是身败名裂,抄家流放! 一时间,燕王府的门槛几乎被踏破。 不过,来的不是弹劾他的,而是那些捧着钱粮单子主动上门捐款的大臣们。 以都察院那位章御史为首,众人仿佛比赛一般,你捐八百,我捐一千,数额远远超出了林墨珩最初的预期。 而这一切的幕后功臣,此刻正在燕王府的后花园里,悠闲地荡着秋千。 林疏桐脑海里,系统刚刚提示她阶段性任务完成,奖励的《百官秘要》果然威力大得很。 她只需要根据爹爹的需要,从那本书里找出对应官员的隐私情报,爹爹就能精准打击他们的要害。 “爹,他们是不是都吓坏啦?”林疏桐晃着小短腿,笑嘻嘻地问。 林墨珩站在一旁,看着女儿天真烂漫的笑脸,眼神复杂。 他低声道:“桐桐,你记住,在所有人眼里,你爹我,还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物王爷。而你,只是个有点小聪明,被爹宠坏的孩子。这一点,永远不能变。” 林疏桐用力点头:“桐桐明白!桐桐最会装傻啦!” 父女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燕王林墨珩筹粮大获成功的消息,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康乾帝的脸上。 他原本打算让这个五弟去当恶人,得罪满朝文武,背负骂名。可谁能想到,林墨珩竟然用那种无赖的手段,硬是从那些铁公鸡大臣手里抠出了远超预期的钱粮! 这不但没让林墨珩失去民心,反而将民怨引到了他这位皇帝身上。 看看你治下的官员,一个个富得流油,却要等到燕王用非常手段才肯掏出点钱粮来救国! 康乾帝坐在龙椅上,看着堆积如山的物资清单,心里不但没有半点喜悦,反而堵得慌。 这简直是在昭告天下,他这位皇帝对臣子的掌控力有多么薄弱,他的吏治有多么腐败! 不得不开始考虑,是不是真要顺着这条线,好好清查一下这些大臣了。这并非他所愿,却已骑虎难下。 就在这时,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如同及时雨传到了京城——北疆大捷! 谌老将军奇袭敌人老窝,斩敌数千,缴获无数战利品,敌寇主力溃败三百里,北疆的危局暂时得到了解决! 捷报中还特意提到,如果不是有黎家商户不畏艰险,及时将一批粮草补给送到了前线,将士们无法在风雪中保持体力,此战的胜负还不好说。 消息传来,举国欢庆。金銮殿上,康乾帝阴郁了多日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然而,总有人见不得别人好。 端王林墨璟出列,忍不住阴阳怪气道:“皇兄,黎家只是最末流的商人,行商牟利本来是天经地义。此次运送粮草,恐怕也是看准了有利可图。将他们的功劳与浴血奋战的将士相提并论,恐怕会寒了将士们的心啊!” 这话一出,不少与他交好的大臣也纷纷附和。 第69章林疏桐是小功臣 康乾帝脸上的笑容瞬间冷了下来。 他目光如电,扫过林墨璟和那几个大臣,声音带着威严:“混账!国之兴亡,匹夫有责!黎家能在国难当头之际,不惜成本,冒险输送粮草,解我军燃眉之急,此乃大义!如果按你所说,行商牟利不能褒奖,那日后国家再有危难,谁还肯倾囊相助?难道,要靠你们这些只会动嘴皮子,关键时刻却吝啬的国之栋梁吗?!” 他最后一句,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那些被迫捐钱的大臣,包括林墨璟本人。 众人顿时噤若寒蝉,冷汗直流。 皇帝心里门儿清。现在国库空虚,正需要树立黎家这样的榜样! 褒奖黎家,就是告诉天下人,为国家出力的人,皇家绝不会亏待! “传朕旨意!”康乾帝不再给林墨璟说话的机会,直接下令,“黎家忠义可嘉,于大殷有大功。赐匾‘义商黎家’,享见官不拜之权。另,特许黎家名下所有商行,十年之内,免除一切赋税!并赐‘皇商’资格,准其经营官营商品!” 林墨璟听着这丰厚的赏赐,想到如果穆昭没有与黎氏和离,那黎家就是他的姻亲,这份天大的功劳,可以成为他端王府的一大助力! 可如今…… 他不甘心! 绝不能让林墨珩和他那边的人如此得意! 林墨璟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将矛头指向林墨珩:“皇兄明鉴!黎家有功,的确该赏赐。只是……臣弟觉得此事十分蹊跷。那黎家为何偏偏在此时,如此巧合地运送大批粮草前往北疆?莫非,是有人早与黎家暗中勾结,预先知道军情,故意借此牟取名声,图谋不轨?” 他虽然没有点名,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说谁。 康乾帝眼神微动,却没有说话,似乎也在权衡。 这时,一直安静的林墨珩,轻笑一声,走了出来。 他先是对着皇帝行了一礼,然后才慢悠悠地转向林墨璟,嘲讽道: “二哥这话,可真是以己度人了。” “黎家为什么运送粮草?这事儿,说来还得多谢二哥您啊。” 林墨璟一愣:“谢我?” “当然要谢您。”林墨珩嘴角噙着笑,眼神却冷冰冰的,“如果不是二哥您深明大义,准了穆昭与黎氏和离,彻底断了与黎家的关系,黎家一个商户,无依无靠,又怎么会想到要倾尽家财,冒险前往北疆,以求在皇兄面前搏一个出路呢?” 他这话,等于直接指着林墨璟的鼻子说:就是因为你这蠢货把盟友逼成了路人,人家没办法才去赌命博前程!你还在这里酸什么? 林墨璟被噎得差点背过气去,指着林墨珩“你……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林墨珩不再看他,转向皇帝:“皇兄,其实此事,臣弟不敢居功。真正促成此事的,并非臣弟,而是疏桐那孩子。” 满朝文武皆是一愣,连康乾帝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这跟那个六岁的小丫头有什么关系? 林墨珩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几分慈父的表情:“前些时日,穆昭与黎氏和离,黎氏离京前,疏桐那孩子不知怎么听说了,非吵着要去见舅母最后一面,哭得可怜。臣弟拗不过她,便带她去了。 想必是那日,黎氏感念疏桐纯善,又将离京后家族前途未卜的困境说给了疏桐听。那孩子回来便念念不忘,臣弟这才顺水推舟,提点了黎家几句,说如果能为国出力,皇兄圣明,一定不吝赏赐。想来,黎家便是听了这话,才下定决心这么做的。” 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想见舅母最后一面,多么合情合理! 一个被逼离开京城,家族岌岌可危的商贾,听到王爷的提点,抓住机会搏一把,更是顺理成章! 康乾帝深深地看着林墨珩。 林墨珩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把功劳推到了一个六岁孩童头上,他如果再深究,反而显得他这皇帝刻薄,连孩童的心思都要怀疑。 更重要的是,黎家的功劳是实打实的,必须赏。 而将这份功劳与林墨珩,或者说他女儿挂钩,也符合他既想要赏功,又不愿让林墨珩声望过高的平衡之道。 想到这里,康乾帝脸上露出了笑容:“原来如此!竟然是疏桐那孩子引出来的善缘!好,好啊!赤子之心,最是难得!” 他看向林墨珩:“墨珩,你养了个好女儿。既然疏桐是此事的功臣,那朕也不能不赏。这样吧,明日让你带疏桐进宫来,朕倒要看看,这个立下大功的小功臣,想要什么赏赐,让她亲自来跟朕说!” 康乾帝又将一个难题抛了回去。 赏什么?赏多少?让你们自己来提,提多了是贪心,提少了是傻。 而且当着皇帝的面,一个六岁孩子,又能说出什么来? 林墨珩心中冷笑,面上却恭敬:“臣弟代小女,谢皇兄的恩典!” 他牵着嘴角,看了一眼旁边脸色已经黑如锅底的林墨璟。 想给我挖坑?你还嫩了点。这功劳,我和我闺女,要定了! 至于怎么要…… 他看了一眼宫门的方向,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他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儿,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众卿捐献粮草,解了前线燃眉之急,朕心甚慰。”康乾帝的声音平稳,却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只是这捐献的东西,该如何处置,倒成了难题。燕王,你一向主意多,说说看?” 此话一出,底下几位大臣的额头就见了汗。 谁不知道皇上这是故意给燕王出难题。 如果将捐献的物资归还给各位大臣,前线将士难免寒心,如果不还,又等于让燕王再次得罪了满朝文武。 端王林墨璟站在燕王身旁,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他倒要看看,这次老五要怎么解这个局。 林墨珩不慌不忙地躬身行礼:“皇兄,臣弟以为,前线将士浴血奋战,保的是大殷江山,护的是黎民百姓。诸位大人慷慨解囊,原本也是出于爱国之心,并非图什么回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见不少人暗暗点头,才继续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将这些物资充公,专款专用,以备不时之需?这样既不负诸位大人的爱国之心,也能让前线将士感受到朝野上下的支持。” 殿内一片寂静,随即响起了几声附和。 “妙啊!燕王殿下高见!” “正是这个道理,臣,心甘情愿!” 第70章朕打算封你为公主 端王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他原本盘算着无论林墨珩怎么回答都会得罪一方,没想到这小子来了这么一手。 这时,林墨珩忽然转向端王,笑眯眯地问:“二哥,您说是吧?您捐献的那五百石粮草,想必也是心甘情愿充公的?” 端王被将了一军,脸色铁青,却不得不挤出笑容:“自然是心甘情愿。” “好!”康乾帝抚掌大笑,“既然如此,就依燕王说的。众卿爱国之心,朕记下了。” 退朝后,百官鱼贯而出。 端王铁青着脸,快步走向自己的马车,显然不想与燕王同行。 然而林墨珩却故意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等到了宫门外,他突然加快脚步,超过端王的马车,马蹄扬起一片尘土,正好扑了端王一脸。 “老五!你!”端王被尘土呛得连声咳嗽,气得浑身发抖。 林墨珩勒住马缰,回头一笑:“对不住了二哥,弟弟我有急事回府,先行一步。” 说完,扬长而去,留下端王在原地咬牙切齿。 燕王府内,林疏桐正坐在窗前习字。 小丫头握笔的姿势已经有模有样,一笔一划写得特别认真。 “桐儿,看爹给你带什么好消息回来了!”林墨珩人未到声先至,大步流星地走进书房。 林疏桐放下笔,小脸上露出期待:“爹爹今日下朝这么早?是什么好消息?” 林墨珩将小女儿抱起来转了个圈,笑得开怀:“前线大捷!你献计解决的粮草问题,可是立了大功!还有,黎家因为捐粮草解了前线之困,皇上特意下旨褒奖了!” 小丫头闻言,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可随即又黯淡下去,大颗大颗的泪珠随之滚落。 “桐儿?这是喜事啊,怎么哭了?”林墨珩慌了手脚,连忙放下女儿,用袖子轻轻擦去她的眼泪。 林疏桐抽噎着说:“桐儿是太高兴了……”她说不下去了,只是扑进林墨珩怀里,小肩膀一耸一耸地抽动。 林墨珩心中一疼,轻轻拍着女儿的背。 好一会儿,林疏桐才止住哭泣,抬起哭红的小脸,忽然问了一个让林墨珩意想不到的问题:“爹爹,敌人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进攻呢?” 林墨珩一愣:“自然是看我大殷虚弱……” “可是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最虚弱?”林疏桐眨着还带着泪花的大眼睛,“粮草不足的消息,就连朝中很多大臣都是刚刚才知道,敌人怎么就那么巧,正好在这个时候发动总攻?” 林墨珩浑身一震,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这个问题,他竟然从来没有深思过! 是啊,敌军时机的选择太过精准,精准得不像巧合…… “桐儿,你提醒了爹爹一件很重要的事。”林墨珩蹲下身,与女儿平视,声音压得很低,“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朝中恐怕……” “有内奸。”林疏桐小声接话。 林墨珩深吸一口气,神色复杂。 他如今是“纨绔王爷”的身份,如果直接向皇兄提出来,不仅没有人会信,反而会引来更多猜忌。 沉吟片刻后,林墨珩忽然意味深长地看着女儿:“桐儿,有些话,从不同的人口中说出,效果大不相同。比如孩童的无心之言,有时反而能成为启发。” 小丫头眼睛一亮,立刻会意:“桐儿明白了!过几日不是要进宫向皇伯父请安吗?桐儿可以,顺便讨个赏?” 父女二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 第二天一大早,燕王府的马车就驶向了皇宫。 林疏桐穿着一身鹅黄色的新衣裳,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小脸上带着几分期待。 林墨珩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 “怎么,我们的小功臣今天这么紧张?”林墨珩打趣道。 林疏桐撅了撅嘴:“爹爹别笑我,桐儿是怕在皇祖母和皇伯父面前说错话。” “放心,有爹爹在呢。”林墨珩揉了揉她的头发,“再说了,你皇祖母最疼你了。”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父女二人下了车,早有太监在门口等候。 “燕王殿下,长安郡主,太后娘娘一早就等着您二位呢。”太监满脸堆笑,特意在“长安郡主”这个称呼上加重了语气。 林疏桐眨了眨眼,有些不解。 林墨珩却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地牵着女儿跟着太监往慈宁宫走去。 慈宁宫里,太后正靠在软榻上,脸色有些苍白,但神情却十分愉悦。 见父女二人进来,她连忙招手:“快过来让哀家瞧瞧。” “儿臣给母后请安。” “桐儿给皇祖母请安。” 太后先拉着林墨珩的手拍了拍:“你外公打了个大胜仗,哀家听着都高兴。听说这事儿还跟桐儿有关?” 林墨珩笑着看了一眼女儿:“是桐儿提醒了粮草的事。” 太后又将林疏桐拉到身边,仔细端详着:“好孩子,还记得当初你要认墨珩为父时,哀家还拦着。现在看来,倒是哀家多虑了。你们父女俩,是真的有缘分。” 林疏桐乖巧地依偎在太后身边:“桐儿就知道,爹爹是世上最好的爹爹。” 太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轻叹道:“有些人啊,现在怕是肠子都悔青了。” 这话说得隐晦,但林墨珩和林疏桐都明白,这是在说端王府如今对放弃林疏桐感到后悔。 又说了会儿家常话,太后面露倦色。 林墨珩见状,连忙起身告退:“母后好好休息,珩儿带桐儿去给皇兄请安。” 太后点点头,又特意对林疏桐说:“好孩子,以后常进宫来看皇祖母。” 从慈宁宫出来,林墨珩若有所思。 刚才太监称桐儿为“长安郡主”,太后又特意提及封号,这显然不是无心之举。 御书房外,康乾帝正在批阅奏折。 听说燕王父女来了,立刻宣他们进来。 “臣弟给皇兄请安。” “桐儿给皇伯父请安。” 康乾帝放下笔,目光落在林疏桐身上,嘴角带着笑意:“桐儿,可想好要什么赏赐了?” 林疏桐歪着头,一副天真的模样:“皇伯父给什么桐儿都喜欢。不过,桐儿能不能先知道皇伯父打算赏什么呀?” 林墨珩在一旁笑道:“皇兄您看,这丫头还学会讨价还价了。” 康乾帝被逗乐了:“好,那皇伯父就直说了。朕打算封你为公主,以后,你就是朕的女儿了,如何?” 这话一出,御书房内顿时安静下来。 第71章现在谋反就是送死 林墨珩心中警铃大作——皇帝这是试探,还是真心? 如果真心,为何要收桐儿为女儿?如果试探,又在试探什么? 林疏桐的小脸顿时皱成了一团,她拽着林墨珩的衣角,小声说:“皇伯父,桐儿能不能不要当您的女儿啊?” 康乾帝挑眉:“哦?这是为何?难道当公主不好吗?” “当公主好是好……”林疏桐怯生生地说,“可是桐儿已经有爹爹了呀。要是当了皇伯父的女儿,是不是就要搬进宫来住?那桐儿就见不到爹爹了,而且宫里的规矩好多,桐儿怕学不会……” 林墨珩适时地插话,语气带着几分玩笑:“皇兄,您这可就不厚道了。臣弟好不容易得了个贴心小棉袄,您这就要抢走?” 康乾帝看着父女二人这般反应,眼中的疑虑反而消散了几分,大笑起来:“好你个老五,朕还能真抢你闺女不成?” 林疏桐见状,趁机问道:“皇伯父,那不当您的女儿,也能当公主吗?” 这话问得天真,康乾帝倒是来了兴趣:“为何这么问?” 小丫头理直气壮地说:“桐儿听说公主可威风了!要是桐儿当了公主,就能去二伯……去端王府上转转,让那些以前看不起桐儿的人看看,皇伯父多疼桐儿!” 这么简单直白的小心思,反而让康乾帝彻底放下了戒心。 他原本还担心这丫头太过聪慧,背后有燕王指点。现在看来,到底还是个孩子,有点小虚荣再正常不过。 “好!”康乾帝心情大好,“既然桐儿想要这个威风,朕就封你为''长安公主''!不过可说好了,封号给你,人还是你爹的,朕不抢。” 林墨珩装作一副苦恼的样子:“皇兄您这赏赐太重了,以后这丫头该嫌弃臣弟这个爹不如皇伯父威风了。” “怎么,你还吃醋不成?”康乾帝笑骂。 “臣弟不敢。”林墨珩躬身行礼,“只是怕这丫头仗着皇兄的宠爱,越发无法无天。不过皇兄放心,臣弟一定会好生管教,绝不让她辜负皇恩。” 这话表面上是抱怨,实则是在向皇帝表明:即便女儿受封公主,燕王府依然恪守本分,不会因此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 从御书房出来,林墨珩脸上的笑容就挂不住了。 他牵着林疏桐的小手,父女二人沉默地走在宫道上,身后太监远远跟着,不敢靠近。 “爹爹,”林疏桐小声唤道,小手轻轻挠了挠父亲的手心,“皇伯父是不是生气了?” 林墨珩回过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有的事,桐儿别多想。” 可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的眼睛里,此刻却沉沉的,像是压着千斤重担。 方才在御书房,康乾帝一番话说得漂亮,可字字句句都暗藏玄机。 “墨珩啊,你外公和舅舅凯旋归来的事宜,就交给你来安排吧。你们祖孙多年未见,正好借此机会亲近亲近。” 林墨珩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连忙推辞:“皇兄,臣弟连外公和舅舅喜欢什么口味的小菜都不清楚,这等大事,还是交由礼部……” “哎,正是因不熟悉,才要多相处。”康乾帝笑得温和,“朕已经想好了,谌老将军年事已高,此次回京就不要再奔波了。还有你舅舅,也该在京城享享清福。边关苦寒,让他们在京城安度晚年,也算是朕的一片心意。”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可林墨珩何尝听不出其中的意思?是要明升暗贬,夺了谌家的兵权! 可他不能拒绝,只能装作不情愿地应下:“皇兄既然这么说了,臣弟遵命就是。只是外公那脾气,怕是闲不住。” 康乾帝大笑:“无妨,京城里自有他老人家的用武之地。”说完,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前些时日你为朝廷筹款,立了大功。朕听说,你还带着你女儿去各位大人家中逼捐?” 林墨珩心里一紧,面上却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皇兄就别取笑臣弟了。那哪是什么妙招,不过是吃喝玩乐时听来的闲话,说各位大人家里藏着好东西,臣弟就带着人去开开眼界罢了。” “好一个开眼界!”康乾帝指着他笑骂,“满朝文武都快被你吓出病来了!” “他们自己做亏心事,怪得了谁?”林墨珩撇嘴,“臣弟这可是帮他们积德呢。” 一番插科打诨,总算将这个话题混了过去。 可林墨珩知道,皇帝这是在提醒他:你做的每一件事,朕都清清楚楚。 …… “爹爹,上车了。”林疏桐的声音将林墨珩从回忆中拉回。 父女二人坐上马车,车轮缓缓转动,驶离皇宫。 马车内,林疏桐并没有为受封公主欣喜若狂,反而脸上满是忧虑:“爹爹,太外公和舅舅回京后,是不是就不能带兵了?” 林墨珩有些惊讶于女儿的敏锐,却只是淡淡道:“京城比边关舒服多了,这是皇恩浩荡。” “可是没有了兵权,太外公和舅舅会不会有危险?”林疏桐追问道,眼睛直直地看着父亲。 林墨珩沉默片刻,声音冷了几分:“桐儿,这种话以后不可再说。抗旨不遵,就相当于谋反。” 小丫头低下头,玩弄着衣角,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桐儿知道……桐儿甚至想过,如果皇伯父一定要对太外公和爹爹不利,那反了就反了。” “桐儿!”林墨珩厉喝道,脸色骤变。 林疏桐抬起头,“可是桐儿也知道,现在谋反就是送死。咱们手中无兵无权,朝中也没有人支持,百姓也不会站在我们这边。” 林墨珩震惊地看着女儿,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这孩子……怎么会想到这些? “那桐儿觉得该如何?”他试探着问。 林疏桐歪着头,像是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桐儿觉得,就像猫捉老鼠,要是老鼠全被捉光了,猫不就没用了吗?” 林墨珩一愣:“什么意思?” “边关的敌人就像老鼠,太外公和舅舅就像猫。”林疏桐用稚嫩的声音说着惊人的话,“要是老鼠全被打跑了,猫不就没事做了吗?那主人还要猫干什么?” 林墨珩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女儿。 “所以,”林疏桐继续道,“咱们不能让老鼠全跑光,也不能让老鼠太猖狂。得让老鼠时不时出来闹一闹,让主人觉得猫一直有用才行。” 第72章架在火上烤,也叫福气? “可是,猫抓老鼠的游戏不好把握。”林墨珩轻声道,既是在对女儿说,也是在对自己说,“一不小心,就可能玩火自焚。” 林疏桐靠进父亲的怀里,小脸贴着他的胸膛:“桐儿相信爹爹一定能把握好。爹爹是最聪明的!” 林墨珩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女儿,心中百感交集。 曾几何时,他抱着混日子等死的念头,在这京城里装疯卖傻,只求保全性命。 可现在,这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女儿,却让他有了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她毫无保留的信任,像一束光,照进了他灰暗的人生。 “傻丫头,”林墨珩揉了揉女儿的头发,声音温柔了几分,“这些话,以后不可对任何人说,知道吗?” 林疏桐用力点头:“桐儿只跟爹爹说。” “桐儿,”林墨珩轻声道,“明日爹爹带你去城外骑马可好?” 林疏桐眼睛一亮:“真的吗?” “嗯,顺便……去看看你太外公以前的旧部。” 父女二人相视一笑。 林疏桐被封为长安公主的消息,传到端王府的时候,林雪蘅正在试戴新打的金簪。 听到丫鬟的汇报,她手里的簪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断成两截。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林雪蘅猛地站起身,脸色煞白。 小丫鬟被她吓得一哆嗦,战战兢兢地重复:“皇上封了燕王府的林疏桐为长安公主……” “凭什么!”林雪蘅一把扫落桌上的茶具,碎片四溅,“我才是皇伯父最亲的侄女!她林疏桐算什么东西?一个没人要的野种,也配当公主?” 端王林墨璟阴沉着脸挥手让小丫鬟退下,转头呵斥女儿:“放肆!圣旨也是你能质疑的?” “父王!”林雪蘅气得直跺脚,“当初要是您接下筹款的差事,现在风光的就是我们端王府!凭什么让五叔捡了这个便宜?” 这话正好戳到端王的痛处。 他怎么会不恼火?明明他才是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偏偏皇上一次次给老五脸面。 “你懂什么?”端王强压怒火,“封个公主罢了,虚名而已。你以为老五真能得意多久?” 林雪蘅红着眼睛:“可是长安公主,多尊贵的封号!本该是我的!” “急什么?”端王冷笑,“等你皇伯父收拾了谌家,夺了兵权,到时候有他燕王府哭的时候。一个公主封号算什么?到时候父王给你求个更好的。” 这话一半是安抚女儿,一半是自我安慰。 端王心里也憋着一股火,但他更愿意相信,皇上这是在玩制衡之术。 先给燕王府甜头,等谌家兵权一收,有他们好受的。 …… 齐王府。 “长安公主?”齐王林墨霄听到消息时,正在书房练字,笔尖一顿,上好的宣纸上晕开一团墨渍。 他放下笔,长长叹了口气:“早知道这丫头有这么好的造化,当初就该把她接来府里养着。” 谁能想到那个被端王府弃如敝履的小丫头,转眼间就成了皇上亲封的公主? 这福气来得太快,让人措手不及。 “福气?”齐王妃冷笑一声,放下茶盏,“王爷真以为这是福气?” 林墨霄皱眉:“皇上亲封的公主,怎么不是福气?” “把个小丫头架在火上烤,也叫福气?”齐王妃语气讥诮,“您看着吧,从今往后,这位长安公主就是所有郡主贵女的眼中钉。明枪暗箭,有她受的。”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窗外:“别说别家府上,就是咱们府里,不也有人眼红?” 窗外,齐王府的庶女林芸芸正假装在赏花,耳朵却竖得老高。 听到“长安公主”四个字,她手中的帕子绞得死紧。 “说起来,芸丫头前些时日不是也在御花园落了水?”齐王妃突然道,“妾身后来想了想,那日岸边青苔甚少,怎会轻易滑倒?莫不是……” 林墨霄脸色一变:“王妃的意思是?” “妾身没什么意思。”齐王妃慢条斯理地说,“只是提醒王爷,有些人看着安分,心思可活络得很。上次太后寿辰,芸丫头拼命出风头,不就是想压柔柔一头?” 提起嫡女林柔柔,齐王神色严肃起来。 林柔柔是他的心头肉,更是齐王妃精心培养的联姻棋子。 “柔柔的婚事,妾身已经有了打算。”齐王妃声音冷了下来,“如果有人不知好歹,想抢柔柔的风头,别怪妾身不客气。” 这话说得轻飘飘,却带着寒意。 林墨霄深知自己这位王妃的手段,连忙道:“王妃多心了,芸儿不敢。” “不敢最好。”齐王妃起身,整了整衣袖,“王爷记得转告芸丫头,安分守己,才能活得长久。” …… 院外,林芸芸快步走回自己偏僻的小院,一进门就把桌上的茶杯全扫到地上。 “凭什么!她凭什么!”她咬牙切齿,姣好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 丫鬟吓得跪在地上:“小姐息怒……” “息怒?我怎么息怒?”林芸芸胸口剧烈起伏,“都是不被重视的姑娘,她林疏桐怎么就那么好命?先是被燕王收养,现在又封了公主!我呢?我在这府里活得连条狗都不如!” 她想起上次御花园落水,还有太后寿辰,她苦练三个月书法,好不容易得了太后一句夸赞,转头就被林疏桐那个不知从哪学来的小把戏抢了风头。 “小姐,隔墙有耳啊……”丫鬟小声提醒。 林芸芸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是啊,她不能像林雪蘅那样任性妄为,她没有任性的资本。 “准备笔墨。”她突然道,“我要给长安公主写封贺信。” 丫鬟一愣:“小姐,您真要给她道贺?” “不然呢?”林芸芸冷笑,“难道要像端王府那个蠢货一样,把不满写在脸上?” 她走到镜前,仔细整理好头发和衣襟,刚才那个愤怒的少女不见了,镜中又恢复了那个温顺的庶女模样。 “去库房挑件像样的礼物,就说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一点心意。”林芸芸语气平静,眼神却冷得像冰,“我倒要看看,这位长安公主能风光到几时。” 丫鬟应声退下。 林芸芸独自站在窗前,望着燕王府的方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想起齐王妃刚才那番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是啊,被架在火上烤的滋味,可不好受。 她就等着看,林疏桐怎么被这“福气”烫伤。 第73章表兄妹两个见见面 燕王府。 林疏桐正摆弄着新得的九连环,小小的眉头微微蹙着,试图解开这个玩意儿。 窗外飘着细雪,屋内炭火烧得正旺,暖融融的。 “公主,齐王府送来贺礼,恭贺您受封长安公主。”侍女捧着个锦盒进来,轻声禀报。 林疏桐抬起头,小脸上掠过一丝疑惑:“齐王府?谁送来的呀?” “是齐王府的芸芸小姐,说是给公主您的贺礼。”侍女将锦盒放在桌上。 林疏桐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对精巧的珍珠耳坠,挺适合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戴。 她拿起耳坠对着光看了看,又轻轻放回去。 “不喜欢?”林墨珩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含笑看着她。 林疏桐跳下椅子,跑到林墨珩身边,仰着小脸道:“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奇怪。芸芸姐姐以前不是说,我是没爹疼的野丫头吗,怎么现在倒给我送贺礼来了?” 林墨珩眼神微冷,随即又柔和下来,摸摸她的头:“因为桐儿现在不仅是燕王府的千金,还是皇上亲封的长安公主了。这京城里的人,最会看风向。” 父女俩正说着,管家又来报,说是黎家递了帖子,想请小公主过府一叙。 “黎家?”林疏桐眨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你舅母……哦,现在该说是前舅母黎氏的娘家。”林墨珩解释道,“黎家因捐献巨款资助前线,奉旨入京受赏。他们倒是聪明,知道直接来燕王府太过招摇,便想了这么个由头,说是让你和隆儿表兄妹见见面。” 林疏桐歪着头想了想:“是穆隆表哥吗?我都快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 林墨珩点头:“黎家这么安排很好,特别是黎氏,以表兄妹相见为由,不仅全了礼数,又不惹人注目。这么厉害的心思,放在穆家真是委屈了。” 次日,林墨珩便带着林疏桐前往黎家在京中下榻的地方。 这是一处不大但很雅致的宅子,位置不显眼。 黎父早已领着全家在门前迎候,一见燕王的车驾,连忙带着众人跪下行礼。 “草民黎文远携全家拜见燕王殿下,拜见长安公主。” 林墨珩扶起黎父:“黎老先生不必多礼,今日是亲戚走动,不必拘礼。” 进了厅堂,黎家众人又要行大礼,被林墨珩拦住了:“都说是不必多礼了。黎氏当年在端王府对桐儿多有照拂,这份情谊,本王一直记着。” 黎父连忙道:“殿下言重了。小女在穆家时蒙殿下相助,才能带着隆儿平安离开,这份恩情,我黎家没齿难忘。” 林墨珩摆摆手:“要谢就谢桐儿吧,若不是她时时惦记着舅母和表兄,本王也不会过问穆家的家事。” 黎家人一听这话,立即转向林疏桐,态度恭敬但并不谄媚。 林疏桐这时才得空打量眼前的表哥穆隆。 记忆中那个瘦弱胆小的小男孩,如今长高了不少,穿着一身青色棉袍,清秀白皙。 他安静地站在母亲身边,眼神有些怯生生的。 黎氏轻轻推了推儿子:“隆儿,还不快谢谢公主表妹。如果不是她,咱们母子只怕现在还困在穆家呢。” 穆隆上前一步,学着大人的样子拱手作揖:“穆隆谢过公主表妹相助之恩。” 他那副小大人的模样把林疏桐逗笑了。 她走上前,很自然拉起穆隆的手:“表哥不必多礼,咱们是一家人嘛。我带了宫里的点心来,可好吃了,咱们一起吃好不好?” 穆隆被她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小脸微红,但还是点了点头。 林疏桐又转向林墨珩和黎氏:“爹,舅母,我和表哥可以去院子里玩会儿吗?听说街口有卖冰糖葫芦的,我想带表哥去买些来尝尝。” 黎氏眼中闪过赞许之色,笑道:“去吧,带着丫鬟婆子,别走远了。” 林疏桐高高兴兴地拉着穆隆出去了。 她看得出来,大人们有话要谈,而买冰糖葫芦不过是个借口。 林疏桐拉着穆隆站在街口的冰糖葫芦摊前。 “老板,要两串冰糖葫芦!”林疏桐掏出钱袋,数出铜板,然后递给穆隆一串冰糖葫芦,“表哥快尝尝,可好吃了。” 穆隆小口咬了一下,冰糖葫芦的酸甜让他眼睛一亮,终于露出了笑容。 “公主表妹,谢谢你。”穆隆小声说。 “叫我桐儿就好啦。”林疏桐咬了一大口冰糖葫芦,腮帮子鼓鼓的。 穆隆被她的模样逗笑了,终于放松下来:“那……桐儿表妹。” 两个孩子相视而笑,一边吃着冰糖葫芦,一边在雪地里踩脚印玩。 厅堂里。 炭火烧得噼啪作响,丫鬟们早就识趣地退到了门外守着。 黎氏率先起身,朝着林墨珩郑重其事地行了个大礼。这一次,林墨珩没有阻拦。 “殿下,您对民妇和隆儿的救命之恩,黎家上下永远铭记于心。这份恩情,是殿下和公主赐下的,黎家不敢忘,但也绝不敢以此为由,生出任何非分之想。” 林墨珩端着茶盏,眼皮微抬,没说话。 黎氏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黎家是商贾出身,蒙天恩浩荡,得以入京面圣,已是天大的福分。民妇虽然是个妇道人家,却也懂得分寸。今日请殿下和公主过来,纯粹是感念恩情,让隆儿见见他在这京城里唯一的表妹,全了这份亲戚的情分。” 她顿了顿,看向林墨珩:“除此之外,黎家不敢,也绝对不会攀附殿下的权势。殿下身处高位,自有您的难处,黎家明白,绝不会给殿下添一丝一毫的麻烦。往后在京城,咱们就是寻常的表亲走动,绝没有其他心思。” 这番话说完,厅里静得能听见雪落的声音。 黎父和黎逍林都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看着林墨珩的脸色。 林墨珩缓缓放下茶盏,嘴角露出一丝浅笑:“黎娘子为人通透。本王喜欢和明白人打交道。”他的目光扫过黎父和黎逍林,“你们黎家能有这般见识,很好。既然是亲戚,往后年节时分,寻常走动就是。至于其他的……” “皇上的恩赏,是因为你们捐赠粮款,解了前线的燃眉之急。这份荣耀,守好了是福气,守不好,就是祸根。京城不比别的地方,一言一行都有人看着。与燕王府关系太密切,对你们,对本王,都不是好事。” 第74章让他看清穆昭的嘴脸 黎父连忙起身,躬身道:“殿下的话,草民谨记在心!黎家一定本分做人,绝不给殿下惹祸!” 黎逍林也赶紧表态:“殿下放心,我们晓得轻重。这次入京领赏后,便会尽快返回故乡,经营自家生意,朝堂的事,黎家不会干涉。” 黎氏最后补充:“民妇别无他求,只盼着隆儿能平安长大,做个普通人,娶妻生子。权势和富贵,非我所愿,更不敢让隆儿沾染上。” 林墨珩看着这一家子,心里生出了几分赞赏。 识时务,知进退,这样的明白人,在这京城里并不多见。和这样的人打交道,省心。 “你们能这么想,最好不过。”林墨珩点了点头,像是随口提起一般说道,“说起来,本王听闻,穆昭没过多久便要尚郡主了,娶的是武宁郡主。婚期就在明日。” 此话一出,黎氏拿着帕子的手微微一颤,脸色白了白。 黎父和黎逍林也面露愤懑之色。 穆昭毕竟是黎氏的前夫,穆隆的生父,他这么迫不及待地另娶,实在让人心寒。 黎氏低下头,声音有些发涩:“民妇已与穆昭恩断义绝,他的事,与民妇和隆儿再没有任何关系。明日我们不去观礼了,免得隆儿见了伤心。” “不去?”林墨珩却摇了摇头,“依本王看,不仅要去,还要带着隆儿一起去。” 黎氏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愕:“殿下!隆儿他还小,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娶别人,这太残忍了……” “残忍?”林墨珩目光锐利地看着她,“让他一直蒙在鼓里,对他那个薄情寡义的父亲存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将来某一天,或许会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这份关系,那才是真正的残忍!” “长痛不如短痛。让穆隆亲眼看看,他父亲是如何为了攀附权贵,弃你们母子于不顾,彻底断了他心里那点不该有的念想,免得日后留下隐患,追悔莫及。孩子不小了,该让他见识见识亲生父亲的真面目了。” 黎逍林在一旁听着,先是皱眉,随即露出思索之色,最后点了点头:“殿下深谋远虑,这话很有道理。隆儿那孩子心思重,有时候会偷偷问他爹的事。如果让他看清穆昭的嘴脸,虽然一时难受,但总比一辈子蒙在鼓里强。妹子,殿下这是为隆儿好。” 黎氏内心挣扎不已。作为母亲,她本能地想要保护儿子,不忍心让他承受这样的伤害。 但她又知道林墨珩和兄长说得对,穆昭那样的人,根本不配做隆儿的父亲。如果不让隆儿彻底死心,将来后患无穷。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已经变得坚定。 “殿下说得对。是民妇愚昧了。明日,我便带隆儿去。让他好好看看,他那位好父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既然如此,明日你们便以宾客的身份前去观礼就是。”林墨珩起身,“时辰不早,本王该带桐儿回去了。” 正说着,林疏桐拉着穆隆的手,笑嘻嘻地从外面跑了进来,两人手里还拿着没吃完的冰糖葫芦,小脸都冻得红扑扑的。 “爹,舅母,我们回来啦!冰糖葫芦可好吃了,我给表哥也买了一份!”林疏桐脆生生地说道。 穆隆虽然还是有些腼腆,但眼神亮晶晶的,显然和表妹玩得很开心,小声附和道:“嗯,谢谢桐儿表妹。” 大人们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林疏桐和穆隆的关系明显亲近了不少。 雪已经停了,两个小人儿就站在院子的廊檐下说话。 “桐儿表妹,”穆隆小声开口,“母亲都跟我说了,多亏了你和燕王舅舅帮她。” 林疏桐摆摆手,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都是一家人,应该的嘛。舅母……哦,现在该叫黎姨了,黎姨她人好,对我也好,我当然要记着她的好。” 穆隆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很认真:“父亲他做错了事,对不起母亲,也对不起你和你爹。我和母亲是站在你们这边的。” 林疏桐不由得对这个小表哥又高看了一眼,果然像黎氏,是非分明。 “表哥你能这么想真好。”林疏桐弯起眼睛笑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咱们往前看。” 穆隆见林疏桐没有因他父亲的事对他有芥蒂,明显松了口气,话也多了起来:“母亲说,我们以后就长住京城了。外祖父家在这里新开了铺子,由母亲来打理。” “真的?”林疏桐有些惊喜,“那太好了!以后咱们可以常常见面了!” 穆隆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其实,母亲选择留在京城,除了打理生意,还有个原因。她说,京城局势复杂,燕王舅舅难免有不便的地方。我们留在京城,万一舅舅和表妹有什么需要别人出面的地方,我们或许能帮上点忙。外祖父和舅舅毕竟是男子,心思不如母亲细腻,母亲怕他们做不好,反而给燕王舅舅添麻烦。” 林疏桐听得心中一动。 黎氏果然是个有情义的女子。 她正想着,穆隆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锦囊,塞到她手里:“桐儿表妹,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呀?”林疏桐好奇地打开,里面是一对晶莹剔透的琉璃小鱼,做工精致,在雪光映照下折射出斑斓色彩,很是可爱。 “是我跟着外祖父跑商时,从西域商人那里得来的小玩意儿,不值什么钱,但我觉得挺好看的,就想着……送给你。”穆隆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然后又指了指旁边丫鬟捧着的几个盒子,“那些是外祖父和舅舅准备的见面礼,这些才是我自己送给你的。” 林疏桐看着那对玲珑可爱的小鱼,心里暖暖的。 她大大方方地收下,甜甜一笑:“谢谢表哥!我很喜欢!” 她小心地把琉璃小鱼收好,然后像是想起什么,对穆隆说:“表哥,你别担心,以后在京城,有我呢!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以前端王府那个林雪蘅,就总爱摆架子嫌弃这个嫌弃那个,我也不喜欢她,咱们不跟她玩就是了。” 穆隆听到林雪蘅的名字,微微蹙了下眉,显然也领教过那位大小姐的脾气,听林疏桐这么说,顿时用力点了点头:“嗯!” 两个孩子又说了会儿话,林墨珩便从厅堂出来了。黎氏跟在一旁,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第75章成婚前就戴上了绿帽子 “桐儿,该回去了。”林墨珩招呼道。 林疏桐应了一声,又朝穆隆挥挥手:“表哥,我走啦!下次再来找你玩!” 穆隆也规规矩矩地行礼:“恭送燕王舅舅,恭送公主表妹。” 回程的马车上,林疏桐兴致勃勃地摆弄着穆隆送的那对琉璃小鱼,又翻看着黎家准备的那些礼物,有笔墨纸砚,有苏绣玩偶,还有几匹颜色鲜亮的杭绸,显然都是用了心的。 林墨珩看着女儿身边堆着的小山似的礼物,故意板起脸,语气里带着一丝酸意:“看来桐儿今天收获很多啊,这表哥认得不亏,收了这许多好东西,怕是快要忘了爹了吧?” 林疏桐多机灵,一听这话,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像只小猫似的凑到林墨珩身边,抱着他的胳膊撒娇:“爹~您说什么呀!这些东西再好,也比不上爹您对我万分之一的好呀!您可是我最好的爹,谁也比不了!” 小姑娘声音软糯,眼神清澈,一番话说得林墨珩心里那点醋意瞬间烟消云散,忍不住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油嘴滑舌。” 笑过之后,林墨珩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沉吟道:“黎家日后常驻京城,不知是好事,还是麻烦。” 林疏桐靠在他身边,想了想说:“爹,我觉得是好事。黎姨和表哥都是明白人,懂得分寸。咱们要是刻意疏远,反而显得心虚。大大方方地来往,别人只当是普通亲戚走动,才不会多想呢。再说,多一门这样的亲戚,也没什么不好呀。” 林墨珩有些惊讶地低头看着女儿,没想到她能说出这么有见地的话。 他细细思量,觉得女儿说得确有道理。 黎家知情识趣,黎氏又是个有智慧的女子,如果运用得当,或许真能成为一步不错的棋。 与其遮遮掩掩引人猜疑,不如光明正大地往来,反而能掩人耳目。 “嗯,桐儿说得对。”林墨珩点了点头,“那往后,就按亲戚走动便是。” 马车碾过积雪的街道,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林疏桐靠在父亲温暖的身边,把玩着那对琉璃小鱼,心里想着,有个明事理的小表哥,似乎也挺不错的。 …… 翌日。 穆昭和武宁郡主的婚礼,排场十足,可来客却稀稀拉拉,透着股说不出的冷清。 明眼人都知道,这桩婚事门道多,没几个人愿意来趟这趟浑水。 林墨珩带着林疏桐到场时,引起了一阵骚动。 不少人交头接耳,都以为燕王是来砸场子的。 毕竟,这武宁郡主原本可是跟燕王有过婚约的。 林墨珩却是一脸悠闲,拣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仿佛真是来喝喜酒的。 林疏桐挨着他坐着,而穆隆,则穿着普通下人的衣裳,低头垂手站在林疏桐身后,帽檐压得低低的,不仔细看,根本认不出来。 “爹,好多人都在看咱们呢。”林疏桐小声说,抓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 “让他们看。”林墨珩给自己倒了杯酒,语气平淡,“咱们今天是来看戏的。” 新郎官穆昭穿着一身大红喜服,满面红光。 他端着酒杯,穿梭在宾客之间,那腰弯得,几乎快要折断了。 “世子爷,您能赏光,真是蓬荜生辉!下官敬您一杯!”穆昭凑到国公府世子面前,脸上堆满了笑。 那世子爷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连酒杯都没端,只随意摆了摆手,便转头与旁人说话去了。 那嫌弃的模样,连旁边伺候的下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穆昭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默默地退到一边,又朝着另一位官员凑了过去。 林疏桐感觉到身后的小表哥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悄悄伸出手,在桌子底下轻轻拍了拍穆隆紧握的拳头。 “表哥,”她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你看,他娶郡主,好像也不是为了郡主呢。就是为了能像现在这样,有机会巴结那些大人物吧?” 穆隆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透过帽檐的缝隙,看着那个父亲,此刻正像个戏台上的丑角,对着那些权贵摇尾乞怜。 父亲往日那些教诲,与眼前这一幕卑躬屈膝的画面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他死死咬住嘴唇,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暗暗想着:我要永远跟着母亲,绝不再对这个男人抱有任何期望。 林墨珩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觉得这出戏看得差不多了,便准备带着两个孩子离开。 可就在这时,穆昭突然发现了他们。 穆昭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朝林墨珩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种得意的笑容。 “燕王殿下!”穆昭的嗓门拔高,引得周围几个宾客都看了过来,“没想到,您真的赏脸来了!下官真是,受宠若惊啊!” 林墨珩眼皮都没抬,自顾自地又倒了一杯酒,完全当他是空气。 穆昭碰了个钉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他凑近一步,语气带着明显的挑衅:“殿下,说起来,下官还要多谢您呢!如果不是您高风亮节,把武宁郡主拱手相让,下官哪有这个福气,能娶到郡主这么尊贵的美人儿?这杯酒,下官敬您!” 林墨珩抬眼看了他一下,那眼神冰冷的。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依旧不接他的酒。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穆叔叔,你好奇怪呀!” 林疏桐从林墨珩身后探出小脑袋,眨巴着大眼睛,一脸不解地看着穆昭:“你既然觉得娶了郡主娘娘是天大的福气,高兴得不得了,为什么刚才还要那样……嗯,那样低三下四地去给别的人敬酒呀?郡主娘娘的福气还不够大吗?” 话音刚落,周围传来几声嗤笑。 穆昭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恼羞成怒地瞪着林疏桐:“你……小孩子家的懂什么!” 林疏桐却不怕他,反而用小手指点着下巴,继续说道:“我是不太懂呀。不过,郡主娘娘前些日子倒是常来我们家找我爹呢,每次来都带好多好吃的,说是要跟我爹亲近亲近。穆叔叔,郡主娘娘现在嫁给你了,也会常给你带好吃的吗?” 武宁郡主婚前频繁去找燕王? 这话从一个六岁的女孩嘴里说出来,可信度很高! 刹那间,穆昭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转而变成了惊疑。 他娶的这个女人,难道心里还惦记着燕王? 这顶绿帽子,难道在成婚前就戴上了? 第76章机关算尽太聪明 林疏桐看着穆昭那张扭曲的脸,仿佛才想起什么似的,宣布了一个更让穆昭崩溃的消息: “啊,对了!穆叔叔,你还不知道吧?黎姨,就是隆哥哥的娘亲,来京城啦!皇上夸黎姨家给朝廷捐了好多钱,是功臣,以后黎姨家就是皇商啦!隆哥哥以后也要在京城最好的书院读书呢!” 轰隆! 穆昭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站不稳。 黎氏?成了皇商?儿子要去京城最好的书院读书? 他为了攀附权贵,抛妻弃子,卑躬屈膝,娶了一个心里可能装着别人的郡主,受尽白眼。而被他抛弃的人,却在他大婚之日回到了京城,即将拥有高贵的皇商身份和地位? 穆昭被林疏桐那几句话戳得肺管子疼,嘴唇哆嗦,指着林疏桐,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黎氏?就她?”穆昭不甘心,冷哼一声,“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经营?不过是靠着娘家几个臭钱,侥幸得到圣上青眼,就敢妄称皇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她能成什么事?别把黎家那点家底赔个精光就是祖宗保佑了!”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怒火的少年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我母亲能不能成事,不劳你费心!”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直低头站在燕王身后的那个下人,猛地抬起了头,扯下了帽子,露出一张清秀的脸。 穆昭见到儿子,惊得倒退半步,指着穆隆,手指一直颤抖:“你怎么会在这里?还这副打扮!成何体统!” 穆隆往前一步,小小的身躯挺得笔直:“我为何不能在这里?我来亲眼看看,我曾经的父亲,是如何摇尾乞怜,如何为了攀附权贵,连读书人的骨气都不要了的!” 他不再看穆昭脸,转而面向周围那些宾客,一字一句地说道:“诸位可能不知道,我母亲黎氏,虽为女子,但自从嫁入穆家,穆家城外那五百亩田庄,城中那三间铺面的账目收支,都是由母亲一手打理!十年间,田庄产出翻了一番,铺面盈利涨了三倍!如果不是母亲精心经营,就凭某些人挥霍无度,穆家早就入不敷出!” 宾客们窃窃私语起来,看向穆昭的目光更加意味深长。 原来穆昭离了黎氏,就像是离了一棵真正的摇钱树? 穆昭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逆子!你胡说八道!那些不过是……” “不过是什么?”穆隆打断他,眼神冰冷,“难不成父亲想说,那些都是您暗中指点?可我记得,您曾多次嫌弃母亲斤斤计较,满身铜臭,怎么,如今母亲得到了圣上的赏识,您又觉得是侥幸了?” “母亲常教我,看人看事,要看根本,而并非表象。您今日所作所为,让我彻底看清了您的根本。您眼中只有利益,却根本认不得什么是真正的价值!您抛弃了能与您共患难的母亲,选择了这条您自以为的捷径,可您看看四周,有几人真正瞧得起您?” “你……你这个不孝子!我是你爹!”穆昭被亲生儿子当众如此数落,颜面尽失。 穆隆听到“爹”这个字,他后退一步,朝着穆昭的方向,郑重其事地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穆昭一愣,以为儿子终于知道怕了,服软了。 却见穆隆直起身:“穆大人,这一礼,是谢您生恩。但从今往后,您与我穆隆,恩断义绝!我穆隆,只有母亲,您的荣辱兴衰,再与我穆隆无关!” 说完,他转过身,不再看穆昭一眼,快步走到林疏桐身边,道:“桐儿表妹,燕王舅舅,我们走吧。” 林墨珩满意地点了点头,牵起林疏桐,带着穆隆,在宾客们的注视下,从容离去。 自始至终,穆隆没有再回头看生父一眼。 回到黎家的宅子,一直强撑着的穆隆,在见到母亲黎氏那张脸时,终于忍不住,眼圈一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有掉下来。 “隆儿……”黎氏心疼地将儿子搂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难受就哭出来,在娘这儿,不丢人。” 穆隆把脸埋在母亲肩头,声音闷闷的:“娘,我没有那样的爹了。我只有您。” 黎氏心中一酸,更是心疼,柔声道:“好,隆儿只有娘,娘也只有隆儿。咱们娘俩,以后好好过。” 林疏桐在一旁看着,也凑过来,用小大人的口气安慰道:“表哥,你别难过啦!没有那样的爹,是好事呀!你看我,以前那个爹对我也不好,现在我换了爹,不知道有多开心呢!我爹可是天底下最好的爹!” 她这话把黎氏逗笑了,连穆隆也忍不住抬起头,擦了擦眼角,看着林疏桐。 黎氏看着儿子,又看看林疏桐,心中感慨万千。 她原本不忍心让儿子去面对,但现在看来,燕王殿下是对的。 让隆儿亲眼看清他生父的真面目,虽然过程痛苦,但对隆儿的将来,却是一种最好的保护。 经此一事,隆儿才能真正成长,心志才会变得更加坚韧。 当晚,穆昭与武宁郡主的新婚之夜,并不愉快。 穆昭带着一身酒气回到新房时,吃了个闭门羹。 新娘子武宁郡主已经听说了白天婚礼上的风波,尤其是林疏桐那句“郡主娘娘以前常来我们家找我爹”的话,像根刺一样扎在她心里,更让她在新婚之日就成了笑柄。 新房的大门紧闭,任凭穆昭如何低声下气地解释,里面只传出一句呵斥:“滚!本郡主不想见到你!” 穆昭最终只能灰头土脸地被“请”到了偏僻的客房休息。 躺在客房的冷床板上,穆昭辗转反侧,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响着儿子的话。 如果,他当初没有与黎氏和离,如果他善待隆儿。那么今日,凭借黎氏获得的皇商身份和圣上赏识,他穆昭岂不是就能飞黄腾达? 何必像今日这样,卑躬屈膝,受尽白眼,甚至连新房都进不去?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他自诩聪明,却落得名声扫地,众叛亲离的悲惨下场。 这漫漫长夜,对穆昭而言,注定是无尽的煎熬。 而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第77章谌家父子功高震主 金銮殿上,今日的朝会气氛格外不同。 北疆大捷的军报传来,满朝文武个个面带喜色,唯独端王林墨璟站在队列前头,脸色阴沉。 兵部尚书李大人朗声禀报:“陛下,此次谌家军能大败北狄,除了将士用命,还多亏了粮草物资供应及时。特别是黎家商队,不畏艰险,日夜兼程将粮草运抵前线,功不可没啊!” 龙椅上的康乾帝微微颔首,目光扫向燕王林墨珩:“朕听闻,这黎家商队能为我朝所用,燕王功不可没?” 林墨珩从容出列,躬身行礼:“臣不敢居功。当初救下黎氏,不过是举手之劳。没想到黎家知恩图报,主动提出为朝廷效力。” 他的话说得谦虚,但眉宇间那份得意,满朝文武都看得一清二楚。 “燕王过谦了。”康乾帝难得露出笑容,“如果不是你当初的善举,我朝岂能得到这么大的助力?该赏!” 林墨珩却忽然抬头,目光看下向站在对面的端王林墨璟,声音提高了八度:“陛下要赏,臣不敢推辞。但臣以为,最该感谢的其实是端王殿下。” 满朝哗然。 众大臣面面相觑,不知道燕王这话什么意思。 林墨璟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握着笏板的手发白。 林墨珩继续道:“如果不是当初端王府用人不明,任由穆老夫人对儿媳黎氏下毒手,臣又哪来的机会救人?所以说,端王殿下才是黎家为我朝效力的最大功臣啊!” 这话一出,满朝文武顿时鸦雀无声。 谁不知道这是燕王在公然打端王的脸? 端王妃的弟弟穆昭移情别恋,穆老夫人意图毒杀儿媳黎氏,是燕王及时出手相救。 林墨璟气得浑身发抖,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康乾帝见状,轻咳一声:“朝会到此为止,退朝吧。” 大臣们纷纷躬身行礼,等皇帝离去后,才三三两两退出大殿。不少人经过端王身边时,都刻意避开目光,生怕触了这位王爷的霉头。 林墨珩却故意踱步到林墨璟面前,压低声音笑道:“皇兄,改日臣弟设宴,一定要好好谢谢您。” 林墨璟死死盯着他,眼中几乎喷出火来,却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必!” “那怎么行?”林墨珩笑容更灿烂了,“如果不是皇兄成全,臣弟哪来这么好的运气?” 说完,他大笑着转身离去,留下林墨璟一人拳头紧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 御书房内,康乾帝刚换下朝服,就听太监来报:“陛下,端王求见。” 康乾帝眉头微皱,沉吟片刻,还是摆了摆手:“让他进来。” 林墨璟快步走入,一进门就跪倒在地:“皇兄,臣弟有要事禀报!” “起来说话。”康乾帝坐在龙椅上,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何事如此慌张?” 林墨璟站起身,脸上满是忧色:“皇兄不觉得燕王与黎家走得太近了吗?黎家富可敌国,如今又掌控着我朝重要的物资供应,如果与燕王联手,恐生祸端啊!” 康乾帝放下茶盏,目光锐利地看向林墨璟:“你的意思是,燕王怀有异心?” “臣弟不敢妄言。”林墨璟急忙躬身道,“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燕王手握兵权,又与富商勾结,长此以往,只怕……” “只怕什么?”康乾帝突然打断他,声音冷了下来,“只怕比你这个嫡亲弟弟更可靠?” 林墨璟浑身一颤,连忙跪地:“臣弟绝无此意!臣弟只是为皇兄、为江山社稷着想啊!” “为朕着想?”康乾帝冷笑一声,站起身踱步到林墨璟面前,“朕倒要问问你,原本与黎家关系最深的是谁?是你端王府!是你娶了穆家女为妃,是你府上的人惹出祸来,把黎家这条大鱼推给了燕王!” 林墨璟额头冷汗直冒,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康乾帝越说越气:“朕还没追究你的罪过,你倒好,反而来挑拨离间?林墨璟啊林墨璟,朕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弟弟!” “臣弟知罪!”林墨璟连连叩头,“可是皇兄,燕王他……” “够了!”康乾帝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盏叮当作响,“朕告诉你,如果不是看在一母同生的份上,就凭你今日这番话,朕就能治你一个构陷亲王的大罪!” 林墨璟吓得瘫软在地,再不敢说话了。 康乾帝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挥了挥手:“滚出去!好好反省反省,想想怎么挽回损失,而不是在这里搬弄是非!” “是,臣弟告退。”林墨璟连滚爬爬地退出御书房,模样狼狈极了。 等他离去后,康乾帝独自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宫墙,面色阴沉。 太监小心翼翼地添了热茶,轻声道:“陛下息怒,端王殿下也是一时糊涂……” “糊涂?”康乾帝冷笑,“他是蠢!蠢而不自知!” 太监不敢接话,默默退到一旁。 康乾帝端起茶盏,又重重放下:“他以为朕不知道燕王与谌家的关系?他以为朕不担心外戚权重?” 太监屏住呼吸,头垂得更低。 “谌家……”康乾帝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谌家父子,手握西晋大半的兵权,功高震主。 北疆能够安定,全靠谌家军坐镇。这样的权势,哪个皇帝能不忌惮? 可是现在动不得。 北狄虎视眈眈,朝中能替代谌家的将领还没有培养起来。 一旦动了谌家,外敌入侵,内乱四起,西晋江山危矣。 “功高震主……”康乾帝轻声自语,将奏折重重摔在案上。 他何尝不想削弱谌家兵权?可是现在不是时候。 朝中需要谌家军。除非…… 康乾帝眼中突然闪过一丝亮光。 谌家之所以难以撼动,不仅因为兵权在握,更因为朝中根基深厚。 燕王林墨珩是谌家的外孙。有这位亲王在,谌家就是皇亲国戚,动不得。 但如果…… 康乾帝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案,一个念头在脑中冒了出来。 除掉林墨珩,谌家就失去了最有力的依仗。到时候,即便谌家手握兵权,也是师出无名。 如果造反,就是乱臣贼子,天下一并讨伐。 而如果乖乖交出兵权,或许还能保全家族。 康乾帝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个计划简直完美,一举两得。 林墨珩啊林墨珩,不要怪皇兄心狠。 要怪就怪你投错了胎,生在帝王家,又有谌家这样的外祖。 第78章派燕王去西北赈灾 燕王府内,林疏桐正趴在爹爹的膝头,听他讲朝中的趣事。 小姑娘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的,时不时被逗得咯咯直笑。可笑着笑着,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爹爹头顶,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那串只有她能看见爹爹的死亡倒计时,原本明明还有三百多天,此刻却飞速跳动,最终定格在一个令人心惊肉跳的数字上:三十天。 一个月! 爹爹只剩下一个月的寿命了! 林疏桐的小脸唰一下变得惨白,浑身发冷,连林墨珩后面说了什么都没听清。 “桐桐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林墨珩敏锐地察觉到女儿的异常,温暖的大手轻轻抚上她的额头。 林疏桐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难道要说自己能看见他什么时候死吗?她只能一头扎进爹爹怀里,小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襟,声音带着哭腔:“爹爹不要离开桐桐……” 林墨珩只当是小女儿撒娇,笑着拍拍她的背:“傻孩子,爹爹不是在这儿陪着你吗?” 就在这时,管家匆匆进来禀报:“王爷,宫里头来人了,传陛下口谕,请您即刻进宫。” 林墨珩眉头微蹙,这个时辰召他入宫,一定有大事。 他轻轻将女儿放下,柔声道:“桐桐乖,爹爹去去就回。” “不要!”林疏桐却像受惊的小兔子,猛地又扑上来抱住他的腿,“桐桐也要去!带桐桐一起去!” 林墨珩蹲下身,耐心解释:“桐桐听话,皇宫不是玩耍的地方。爹爹是去办正事,很快就回来陪你,好不好?” “不好不好!”林疏桐急得眼泪直掉,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桐桐就要去!就要跟着爹爹!不然桐桐就哭,哭到爹爹回来为止!” 她说到做到,当即扯开嗓子嚎啕大哭,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任谁看了都心疼。 林墨珩素来疼爱女儿,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早就软了。 再加上宫使还在外头等着,他实在拗不过,最终叹了口气,将女儿抱起来,擦去她脸上的泪珠。 “好了好了,小哭包,爹爹带你去就是了。不过进了宫要乖乖的,不许吵闹,知道吗?” 林疏桐立刻止住哭声,用力点头,把小脸埋在他肩头,偷偷松了口气。 只有她知道,这次并不是普通的进宫面圣。 马车轱辘驶向皇宫。 林疏桐紧紧挨着爹爹,小手始终拽着他的衣角。 林墨珩只当女儿是黏人,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别怕,皇伯父召见,想必是有什么赏赐给我们桐桐呢。” 林疏桐心里又酸又涩,她多想告诉爹爹,那不是什么赏赐,而是催命符啊! 御书房内,康乾帝看到林墨珩怀里还抱着个小丫头,眉头皱了一下。 “墨珩,朕召你商议要事,怎么把疏桐也带来了?”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林墨珩从容行礼,笑着解释:“皇兄恕罪,这丫头今日不知怎么了,格外黏人。臣弟出门时哭闹得厉害,只好带她一同前来。疏桐,快给皇伯父请安。” 林疏桐立刻从爹爹怀里溜下来,像模像样地行了个礼,奶声奶气道:“桐桐给皇伯父请安。桐桐馋皇伯父这里的桂花糕了,求爹爹带桐桐来的。” 她眨着大眼睛,一副天真的小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娃娃。 康乾帝被她这副馋样逗笑了,紧绷的气氛缓和了不少:“朕当是什么大事,原来是你这小馋猫嘴馋了。来人,给郡主上碟桂花糕。” 点心很快端了上来。 林疏桐乖巧地谢恩,捧着点心坐到一旁的小凳子上,小口小口吃着,耳朵却竖得老高,仔细听着二人的对话。 康乾帝转向林墨珩,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墨珩,西北三州突遭百年不遇的大雪灾,灾情严重,百姓流离失所。朕思来想去,满朝文武中,唯有你能够当此赈灾大任。” 林墨珩面色一凛,躬身道:“臣弟愿为皇兄分忧。” “好!”康乾帝大喜,“朕就知道你不会推辞。此事关系重大,你即刻准备,三日后启程。” 咔嚓一声,林疏桐手里的半块糕点掉在了地上。 西北!爹爹的死亡地点就在西北! 她猛地从小凳子上跳下来,冲到康乾帝面前,急切地拉住他的袖子:“皇伯父,桐桐也要去!带桐桐一起去好不好?” 康乾帝一愣,显然没料到这孩子会提出这种要求。 林墨珩也吓了一跳,连忙道:“桐桐不可胡闹!西北天寒地冻,不是你去玩的地方!” “桐桐不是去玩!”林疏桐急得眼圈又红了,“桐桐是怕爹爹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会孤单!桐桐会乖乖的,不给爹爹添乱!不然,桐桐一个人,想爹爹了怎么办?” 她越说越伤心,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康乾帝俯下身,试图劝她:“疏桐啊,西北那边现在全是雪,冷得很,也没有好吃的点心。你留在京城,皇伯父天天让人给你送桂花糕,好不好?” “不好!桐桐不要桂花糕,桐桐要爹爹!”林疏桐的倔脾气上来了,她知道这是救爹爹唯一的机会,绝不能退缩。 她索性往地上一坐,放声大哭,两条小腿还不住地蹬:“哇——!就要去!不带桐桐去,桐桐就不吃饭!不睡觉!哇——!” 哭声震天,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林墨珩又尴尬又心疼,连忙去抱女儿:“桐桐乖,别哭了,快起来……” 康乾帝的脸色阴沉不定。 他原本的计划是让林墨珩独自前往西北,在路上安排一场精心策划的“意外”。如果带上这个孩子,变数就多了。 可如果不答应,看这丫头的倔劲,说不定真能闹得林墨珩推脱,打乱了全盘计划。 权衡利弊之下,康乾帝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好了好了,别哭了。皇伯父准了,准你跟你爹爹一起去,行了吧?” 林疏桐的哭声戛然而止,抬起泪眼婆娑的小脸:“真的?” “君无戏言。”康乾帝挥挥手,“不过这一路辛苦,你要是受不了,可别哭鼻子。” “桐桐不怕辛苦!”林疏桐破涕为笑,从地上爬起来,还像模像样地行了个礼,“谢谢皇伯父!” 她悄悄松了口气,紧紧握住爹爹的手。 虽然前途未卜,但至少,她争取到了守在爹爹身边的机会。 一个月,这三十天,她拼了命也要改写爹爹头顶的死亡倒计时! 康乾帝看着相携离去的父女俩,眼神复杂。 第79章眼下唯一的办法 马车轱辘行驶在回府的路上。林疏桐靠在爹爹怀里,小手无意识地玩弄着他衣襟上的盘扣,心里却像压了块大石头。 “爹爹,”她仰起小脸,故作天真地问,“我们去西北赈灾,是要给那些没饭吃没衣穿的人送吃的送穿的,对吗?” 林墨珩低头看着女儿,勉强笑了笑:“是啊,桐桐真聪明。” “那我们要带多少米面?多少棉衣呀?”林疏桐眨着眼睛,装作好奇宝宝的模样,“是不是要装好多好多车?” 这个问题正好问到了林墨珩的痛处。 他轻叹一声,将女儿往怀里搂紧了些:“你皇伯父拨了十万石粮食,一万件棉衣,还有二十万两银子。” “十万石是多少呀?”林疏桐歪着头,继续装傻充愣,“够那些挨饿的人吃吗?一万件棉衣又够多少人穿呢?” 林墨珩沉默了。 西北三州受灾百姓少说也有数十万,这点物资根本是杯水车薪。 更何况现在大雪封路,就算有银子也难以立刻换成物资。 “桐桐,”他忽然严肃地看着女儿,“西北现在真的很危险,不光是天冷,还可能发生暴乱。你听话,留在京城等爹爹回来好不好?” 林疏桐的小手紧紧抓住爹爹的衣襟,用力摇头:“不要!桐桐就要跟爹爹一起去!” “可是……” “爹爹是不是在担心棉衣不够?”林疏桐突然打断他,小脑袋灵光一现,“桐桐有个办法!” 林墨珩只当是小孩子异想天开,苦笑道:“哦?桐桐有什么好办法?” “太外公和舅公不是马上就要从西北回京了吗?”林疏桐眼睛亮晶晶的,“他们的队伍肯定带着棉衣对不对?能不能让他们把棉衣先借给灾民穿呀?” 林墨珩一愣,完全没料到女儿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林疏桐继续掰着手指头解释:“太外公的将士们都是大人,身体强壮,从西北到京城的路也不算太远。他们可以暂时换上单衣,忍耐几天寒冷。等到了京城,皇伯父为灾民准备的新棉衣应该也做得差不多了,正好可以给将士们穿呀!” 这个想法虽然天真,却让林墨珩心中一震。 谌家军确实正在回京途中,估计过两天就能抵达京城。 “不行。”林墨珩随即摇头,“将士们征战辛苦,怎么能让他们活活挨冻?” “可是灾民们更冷啊!”林疏桐急切地说,“太外公的将士们有热饭吃,有帐篷住,只是路上冷几天。但灾民们什么都没有,会冻死的!” 她摇着爹爹的胳膊,小脸上满是恳求:“爹爹不是说,救人如救火吗?太外公和舅公都是大英雄,他们的兵肯定也愿意帮助灾民的!” 林墨珩陷入沉思。 女儿的话虽然有些孩子气,却不无道理。眼下西北灾情紧急,如果不能及时安抚灾民,恐生民变。 而从西北回京的谌家军,确实是离得最近的力量。 “可是让将士们挨冻,实在是不仗义。”林墨珩仍在犹豫。 “那可以不让生病的兵叔叔脱棉衣呀!”林疏桐急忙补充,“只让身体好的兵叔叔借棉衣,而且一到京城就还给他们新的,这样行不行?” 这话说得,完全不像个六岁孩子能想到的。 林墨珩惊讶地看着女儿。 马车此时已驶入燕王府。林墨珩抱着女儿下车,径直走向书房。 “爹爹?”林疏桐不安地看着他。 林墨珩将女儿放在椅子上,自己则铺开纸笔,开始写写画画。 他在计算谌家军的人数和棉衣数量,以及西北灾民的大致分布。 “桐桐,”他突然抬头,眼中闪着复杂的光,“你这个主意,虽然听起来异想天开,但或许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 林疏桐心中一喜,却听爹爹继续道:“但是,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首先必须要征得你太外公和舅公的同意,还要和将士们好好解释,不能寒了他们的心。” “太外公最疼桐桐了,桐桐去说!”林疏桐自告奋勇。 林墨珩摇摇头:“这是军国大事,不能儿戏。爹爹会亲自修书给你太外公,说明情况。如果他同意,我们再安排。” 他提起笔,却又放下,目光凝重地看着女儿:“桐桐,你实话告诉爹爹,这些想法是你自己想的,还是听谁说的?” 林疏桐心里一紧,赶紧装出天真的模样:“是桐桐自己想的呀!那天听管家爷爷说西北好冷,桐桐就想,要是能把暖和衣服送给需要的人就好了。” 林墨珩将信将疑,但看着女儿纯真无邪的大眼睛,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 他轻叹一声,将女儿搂入怀中:“桐桐长大了,懂得为别人着想了。” 林疏桐依偎在爹爹怀里,偷偷松了口气。她知道这个计划会让将士们受委屈,但为了救更多的灾民,也为了保住爹爹的性命,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爹爹,”她小声说,“你一定要好好和太外公说,不能让兵叔叔们觉得我们不在乎他们。” “爹爹知道。”林墨珩轻抚女儿的头发,“将士们为国征战,功不可没。如果他们愿意相助,朝廷定不会亏待他们。伤兵病员一律豁免,而且所有出借棉衣的将士,到了京城都会有额外赏赐。” 林疏桐这才放下心来。 她看得出来,爹爹虽然采纳了她的建议,但考虑得更加周全,既顾全了大局,也照顾了将士们的感受。 …… 夜深了,燕王府里静悄悄的,只有书房还亮着灯。 林疏桐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一想到爹爹就只剩下三十天的寿命,她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一样疼。 “要是能救更多的人,爹爹是不是就能活得更久?”她望着帐顶,小声嘀咕着。 【叮!检测到宿主强烈的救生意愿,拯救纨绔爹爹系统发布新任务——帮纨绔老爹救助灾民】 一个机械音突然在林疏桐脑海中响起,吓得她差点从床上坐起来。 好在经过这段时间的适应,她已经习惯了系统时不时的出现。 “具体什么任务?”她在心里小声问道。 【任务内容:协助燕王林墨珩成功救助西北灾民】 【基础奖励:每成功救助100个灾民,可为爹爹增加1天生命值】 【特别奖励:若在一个月内救助5000名灾民,将额外奖励一枚“续命丹”,可直接为林墨珩延长半年寿命】 第80章拯救五千个灾民 半年!林疏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如果能拿到这枚续命丹,爹爹就能多活半年,她就有更多时间想办法彻底解除爹爹的死亡危机! “五千个灾民……”她掰着手指头算,“也就是说,每天要救差不多一百七十个人。” 这个数字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太过抽象,但林疏桐知道,这是她救爹爹的唯一希望。 她紧紧攥着小拳头,暗下决心一定要完成这个任务。 第二天一早,林疏桐就跑到爹爹的书房,宣布自己要跟着去西北。 “胡闹!”林墨珩正在整理行装,闻言立刻皱眉,“西北现在什么情况你知不知道?爹爹是去救灾,不是去游山玩水!” “桐桐知道!”林疏桐挺起小胸脯,“正因为知道危险,桐桐才更要跟着去!桐桐可以帮爹爹出主意,昨天那个借棉衣的主意不就是桐桐想的吗?” 林墨珩一时语塞。确实,女儿昨天的提议虽然大胆,却可能是眼下最可行的办法。 “可是……” “没有可是!”林疏桐打断他,小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坚决,“爹爹要是不带桐桐去,桐桐就自己偷偷跟着去!反正桐桐一定要去!” 林墨珩看着女儿倔强的小脸,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他知道这丫头说到做到,如果真让她偷偷跟去,反而更加危险。 “桐桐,西北真的很危险,爹爹不能让你冒险。”他蹲下身,试图做最后的劝说。 “爹爹在哪儿,桐桐就在哪儿!”林疏桐扑进他怀里,声音带着哭腔,“要是爹爹出了什么事,桐桐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句话触动了林墨珩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他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好吧,爹爹带你去。但是你要答应爹爹,一定要听话,不能乱跑。” “桐桐保证!”林疏桐立刻破涕为笑,小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 说服了爹爹,林疏桐立刻行动起来。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认真收拾行装。不同于往常出游时只带些玩具和零食,这次她特别注重准备药品。 “金疮药,要带最有效的。”她一边念叨,一边从药箱里翻出几个小瓷瓶,“风寒药也要多带些,西北那么冷,爹爹可不能生病。” 她还特意让丫鬟去医馆买了些人参片和黄芪,说是要给爹爹补身子。 其实她心里清楚,这些药材在关键时刻能救命。 “郡主真是孝顺。”丫鬟一边帮她打包,一边感慨,“这么小就知道关心王爷的身体。” 林疏桐只是笑笑,没有解释。她不是普通的六岁孩子,她肩上扛着救爹爹性命的重任。 与此同时,林墨珩正在清点朝廷拨发的赈灾物资。 越清点,他的眉头皱得越紧。 “只有这些?”他问负责的官员。 官员面露难色:“王爷,国库也不宽裕。这已经是陛下特批的最大额度了。” 林墨珩沉默不语。十万石粮食听起来不少,但分摊到数十万灾民头上,每人分不到多少。一万件棉衣更是远远不够。 西北的冬天能冻死人,没有足够的御寒物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更麻烦的是,现在大雪封路,就算有银子也难以立刻采购到足够的物资。 “王爷,形势紧急,明日必须出发了。”副将提醒道。 林墨珩点点头:“传令下去,明日卯时出发。” 就在他忧心忡忡之际,门房来报:“王爷,黎娘子求见。” “快请。” 黎氏走进来时,脸上带着笑容。她先向林墨珩行了礼,然后递上一枚精致的玉佩。 “王爷,听闻您要前往西北赈灾,民妇特来送上黎家信物。凭此玉佩,沿途所有黎家商铺都会听从您的调遣。粮食、药材、布匹,只要是黎家有的,您尽管取用。” 林墨珩愣住了。 黎家是江南首富,商铺遍布全国。有了这块玉佩,就相当于有了一个移动的物资库! “黎娘子,这份礼太重了。”他郑重地说。 黎氏摇摇头:“王爷当初救民妇一命,黎家一直无以为报。如今西北百姓有难,黎家理当尽一份力。况且……”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墨珩一眼,“民妇相信,有王爷在,这些物资一定能送到真正需要的人手中。” 林墨珩明白她的意思。 朝中贪腐成风,如果不是他亲自去,这些物资恐怕到不了灾民手中。 “既然如此,本王就不推辞了。”他接过玉佩,郑重行礼,“黎家这份恩情,林墨珩铭记于心。” 送走黎氏后,林墨珩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有了黎家的支持,赈灾工作会顺利很多。他忽然想起女儿昨天提出的借棉衣之计,再加上今天的黎家信物,这一切巧合得像是上天安排。 “爹爹!”林疏桐蹦蹦跳跳地跑进来,看到爹爹脸上的愁容消散了些,她也开心起来,“桐桐收拾好了!明天可以跟爹爹一起出发了!” 林墨珩抱起女儿,轻轻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好,明天我们一起出发。不过路上要听话,知道吗?” “知道!”林疏桐用力点头,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完成系统任务。 五千个灾民,每救一百个就能为爹爹增加一天寿命。这个数字像一簇小火苗,在她心中燃烧。 …… 连着赶了两天路,西北的风越来越刺骨。 林疏桐裹着厚厚的貂皮斗篷,还是觉得冷风直往脖子里钻。她扒着车窗往外看,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官道上的积雪被车轮碾出深深浅浅的辙痕。 “爹爹,还有多久能到呀?”她缩回脑袋,往手心里哈着热气。 林墨珩正要答话,前方探路的侍卫急匆匆打马回来:“王爷,前面有大部队朝咱们这边来,看旗号是谌家军!” “太外公回来了?”林疏桐眼睛一亮,小脑袋又探了出去。 果然,不多时就看到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出现在雪原尽头。 旌旗招展,军容整齐,正是凯旋的谌家军。 两支队伍在官道上相遇。 谌老爷子一身戎装,虽然鬓发皆白,但精神矍铄,看到外孙和曾外孙女,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墨珩,桐桐,你们怎么在这儿?”老爷子下马走过来,一把抱起林疏桐,“这冰天雪地的,是要去哪儿啊?” 林墨珩上前行礼,面色凝重道:“外公,西北三州雪灾严重,陛下命我前去赈灾。” 第81章明摆着是要收兵权 谌老爷子闻言皱眉:“老夫刚从那边过来,灾情确实严重。你们带了多少物资?” “十万石粮食,一万件棉衣,二十万两银子。”林墨珩的声音有些低沉。 “胡闹!”老爷子气得胡子直抖,“这点东西够干什么?朝廷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林疏桐搂着太外公的脖子,小声说:“太外公,桐桐有个主意……” 她把借棉衣的想法又说了一遍,说完有些忐忑地看着谌老爷子。 这个要求实在过分,让刚刚打完仗的将士们挨冻,任谁听了都会生气。 出乎意料的是,谌老爷子并没有发怒,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曾外孙女:“桐桐,这主意真是你想出来的?” 林疏桐点点头,怯生生地问:“太外公,是不是桐桐太不懂事了?” “不,这主意很好!”老爷子突然大笑,“虽然是个馊主意,但是管用!” 他放下林疏桐,转身面向身后的将士们,声音洪亮:“弟兄们!西北的百姓正在挨冻受饿,朝廷给的棉衣不够,燕王想跟咱们借棉衣救急!愿意借的,脱下棉衣,换上单衣,到京城就有新棉衣穿!不愿意的,绝不勉强!” 队伍里一阵沉默。 这大冷天的,谁愿意脱棉衣?将士们刚刚经历苦战,正是疲惫不堪的时候。 就在这时,一个络腮胡的老兵率先脱下棉衣,咧嘴一笑:“俺老家就是西北的,不能看着老乡冻死!俺借!”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纷纷行动起来。年轻士兵们虽然冻得直打哆嗦,却没有一个人抱怨。 “俺娘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总不能让老百姓说咱们当兵的见死不救!” 林疏桐看着这一幕,眼圈红了。 她跳下马车,从行李里翻出早就准备好的加厚单衣,一件件分发给将士们:“兵叔叔们先穿这个,虽然不如棉衣暖和,总比单衣强些。” 她又拿出干粮,分给那些年轻的士兵:“吃点东西就不冷了。” 林墨珩看着女儿忙碌的小身影,心中百感交集。 他走向将士们,深深一揖:“诸位将士的恩情,林墨珩铭记于心!此去西北,定不让一件棉衣白白浪费!沿途会备足姜汤炭火,绝对不让诸位冻病!” 谌老爷子拍拍外孙的肩膀:“快走吧,灾情不等人。”又暗中吩咐副将:“把咱们营里的生姜和烈酒都给他们带上。” 两支部队分道扬镳。 谌家军继续向东回京,燕王队伍则向西疾行。 数日后,谌家军抵达京城。 将士们穿着单衣进城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听说,燕王把谌家军的棉衣都借走了?” “这主意也太狠了,让刚打完仗的将士挨冻!” “可是不这样,西北得冻死多少人啊?” “也是,虽然是个馊主意,但是也是没办法!” 朝堂上,康乾帝看着下面冻得脸色发青的将士,心里憋着一股火。 他原本打算拖延新棉衣的制作,给林墨珩制造麻烦,可现在数万将士就在眼前挨冻,如果再拖延,寒了军心可不好收拾。 “陛下,”谌老爷子出列,“老臣以为,燕王此举虽然让将士们受了委屈,但确实解了燃眉之急。特别是这个主意还是疏桐想出来的,真是让老臣意外啊!” 康乾帝挑眉:“哦?是长安公主想的主意?” “千真万确!”谌老爷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陛下您是不知道,要不是那丫头盯着,墨珩那个不成器的哪想得出这种主意?他要是真有这脑子,早年也不会……” 老爷子絮絮叨叨地数落起外孙的不是,把林墨珩说得一无是处。 “说起来,这丫头能有这么聪明,也是托陛下的洪福。”谌老爷子话锋一转,“如果不是陛下英明,准她随行,哪有机会展现她的才智?” 康乾帝被这么一捧,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想起林疏桐机灵的样子,心里虽然不太愉快,但也不能否认这计策确实高明。 “既然如此,传朕的旨意,加紧赶制新棉衣,务必三日内让将士们都穿上新衣。”康乾帝勉强笑了笑,“至于燕王,看来带着女儿历练,倒是长进了不少啊。” …… 腊月二十三,小年夜,京城飘起了细雪。 皇城内外张灯结彩,可这喜庆的氛围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 四更天,谌老将军就起身了。 老仆谌忠伺候他穿上那身洗得发白的旧朝服,袖口处还有个不显眼的补丁。 “老爷,今日真要……”谌忠欲言又止,手上整理绶带的动作慢了下来。 谌老将军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花白的胡子抖了抖:“皇帝要收权,咱们就给。这把年纪了,难不成,还真指望我死在边关马背上?” 谌忠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五更鼓响,文武百官依次入宫。 金銮殿上炭火烧得旺,康乾帝坐在龙椅上,面色红润。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太监拖长了调子。 兵部尚书率先出列:“陛下,北疆捷报,谌家军退敌三百里,边境暂时安稳。” 康乾帝脸上露出惊喜:“好!谌老将军不愧是国之栋梁。” 话锋一转,他却看向吏部尚书:“李爱卿,谌老将军今年高寿了?” 这一问,满朝文武都竖起了耳朵。 谌老将军稳步出列,声如洪钟:“回陛下,老臣今年六十有八。” “六十八了啊……”康乾帝拖长了音,手指轻轻敲着龙椅扶手,“爱卿为国征战四十余载,身上大小伤二十多处。如今天寒地冻,边关苦寒,朕实在不忍心再看老将军受这个罪。” 谌老将军突然扑通一声跪下了:“陛下体恤,老臣感激涕零!只是边关……” “边关之事,朕自有安排。”康乾帝打断他,笑容和煦,“朕已决定,封爱卿为定国公,赐府邸一座,享一品俸禄。今后就在京中颐养天年吧。” 满朝哗然。 这明摆着是要收兵权了。 定国公听着威风,实则是把老虎关进了笼子里。 谌老将军跪在那儿,背挺得笔直。 良久,他重重磕了个头:“老臣……领旨谢恩。” 这反应太平静了,倒让康乾帝有些意外。他原以为这老倔驴至少要争辩几句。 “爱卿快快请起。”康乾帝给太监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上前搀扶。 第82章能不能给百姓修路 接着,皇帝又看向队列中的谌家两兄弟:“谌远瑞、谌远瑾上前听封。” 兄弟二人出列跪下。 “你二人随父征战,屡立奇功。特封谌远瑞为骁骑将军,谌远瑾为云麾将军,各赏黄金千两。” 骁骑将军与云麾将军,都是三品武官,听着风光,却都是虚职。 无兵可领,无仗可打。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齐声道:“臣,谢主隆恩。” 退朝时,雪下得更大了。 谌老将军走在最前面,腰板挺直,有些官员想上前安慰,都被他爽朗的笑声挡了回去: “老了老了,该享清福喽!今后就在京城钓钓鱼听听曲,岂不快活?” 可一回到驿馆,谌老将军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 “爹这是……”谌远瑾忧心忡忡地看着紧闭的房门。 大哥谌远瑞摆摆手:“让爹静一静。” 书房里,谌老将军对着墙上的边境地图站了许久。 地图上密密麻麻标注着布防要点,都是他几十年心血。 半晌,他提笔蘸墨,在纸上写了四个字:韬光养晦。 …… 三日后,定国公府修缮完毕,皇帝特意设宴庆贺。 宴席摆在御花园的暖阁里,炭火烧得噼啪作响。 谌老将军穿着新赐的国公朝服,坐在离皇帝最近的位置。 酒过三巡,康乾帝似乎无意间提起林墨珩。 谌老将军把酒杯重重一放,胡子都翘了起来:“陛下别提那个孽障!老臣这张脸都让他丢尽了!” 康乾帝挑眉:“爱卿何出此言?” “那混账东西,文不成武不就,整天就知道惹是生非!”谌老将军越说越气,脸涨得通红。 康乾帝笑了笑:“少年心性,爱卿不必过于苛责。” “苛责?老臣恨不得打断他的腿!”谌老将军气呼呼地又灌了一杯酒,“要不是看在他早逝的娘份上……” 宴席上顿时鸦雀无声。 谁不知道谌老将军的独女,燕王的生母当年病逝,是老爷子心里一道疤。 康乾帝脸色微变,随即岔开话题道:“墨珩年纪小,将来总会懂事的。” “懂事?等他懂事,老臣坟头草都三尺高了!”谌老将军似乎真醉了,开始大倒苦水,“陛下您是不知道,那小子前天还跑来跟老臣要钱,说要建什么天下第一酒楼……”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燕王的糗事,把一个恨铁不成钢的外公形象演得活灵活现。 康乾帝听着,眼底的戒备渐渐散了。 他亲自给谌老将军斟了杯酒:“儿孙自有儿孙福,爱卿放宽心。” 等宴席散了,谌老将军被扶上马车,立刻睁开了眼睛,里头并没有半分醉意。 “父亲演得一场好戏。”同在车内的谌远瑞低声道。 谌老将军冷哼:“皇帝想看我是什么样,我就演给他看。一个被外孙气得半死的老糊涂,总比一个暗中筹谋的老狐狸让人放心。” …… 御书房内,康乾帝正在与心腹密谈。 “谌家那边,可有什么异常?” 暗卫首领跪地回禀:“谌老将军每日除了上朝,就是在府中养花逗鸟。两位少将军也深居简出,偶尔去酒楼吃酒,并没有什么异常。” 康乾帝指尖敲着桌面:“军中有什么反应?” “各部将领大多为谌家鸣不平,但,没人敢非议圣意。” 这才是康乾帝最担心的。 谌家交出兵权容易,可他们在军中的威望却交不出来。北疆那些部落为什么安分?还不是怕了谌家军? “陛下,”太监轻声提醒,“该翻牌子了。” 康乾帝挥挥手:“都退下吧。” 众人退去后,皇帝独自站在窗前,望着漫天大雪。 谌家这头老虎,他只是暂时关进了笼子。边关一旦有变,还得放虎归山。 而最让他忌惮的,是谌老将军今天的表现太过顺从。 这老狐狸,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雪越下越大,覆盖了京城的朱墙碧瓦。 康乾帝忽然觉得,这个冬天,比往年都要冷。 …… 西北风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 马车轱辘陷进半尺深的雪里,走起来吱嘎作响。 林墨珩把怀里的小人儿又裹紧了些。林疏桐小脸冻得发青,却硬是咬着牙没喊一声冷。 “爹,还有多久能到?”小丫头从厚厚的狐裘里探出半个脑袋,呼出的白气瞬间结成了霜。 “快了,看见前面那片灯火没?那就是西北府衙。”林墨珩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直骂娘。 这鬼天气,原本六天的路程硬是走了整整十天。 车夫老陈在前头吆喝:“王爷,雪太深了,马走不动了!” 林墨珩掀开车帘,一股寒风夹着雪片子灌进来。 他眯眼看了看前路,二话不说跳下车,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马前。 “爹!”林疏桐急着要跟下来。 “坐好!”林墨珩头也不回,直接上手扒拉车轮周围的积雪。老陈赶紧过来帮忙,主仆俩折腾了一炷香的工夫,总算把车轮从雪坑里弄了出来。 回到车上时,林墨珩浑身都是雪,手冻得通红。 林疏桐赶紧用小手给他搓着,眼圈有点发红:“爹,您的手都冻僵了。” “这算什么?”林墨珩满不在乎地咧嘴一笑。 小丫头却突然说:“可是百姓们没有马车,也没有狐裘。他们生病了怎么办?怎么去看大夫呢?” 林墨珩愣了一下。这丫头总是能想到这些。 “前年冬天,我生了一场大病。”林疏桐声音轻轻的,“嬷嬷背着我走了十里路去找郎中,雪太深了,她摔了好几次。” 林墨珩心里一揪。 他想起来这丫头以前是端王府最不受待见的女儿,在乡下别庄过着连下人都不如的日子。 “要是路好走些,嬷嬷就不会摔跤了。”小丫头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爹,等到了西北,咱们能不能给百姓修路?” 林墨珩苦笑。 修路?谈何容易。这西北官道年年拨款修缮,银子却都进了那些贪官的腰包。 他要是真提出修路,不知多少人要在皇兄面前参他“收买人心”。 “桐桐啊,”他摸摸女儿的头发,“有些事,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 “为什么?”小丫头不解,“皇伯父不是让咱们来赈灾吗?” 林墨珩望着窗外茫茫大雪,叹了口气:“你还小,不懂。在这朝堂上,有时候为民做事,反而会惹祸上身。” 这话说得太重,六岁的孩子显然听不懂。 第83章可怕的不是天灾是人心 但林疏桐很懂事地没有追问,只是小声说:“可是路修好了,就能救很多人啊。” 是啊,能救很多人。林墨珩心里发苦。 他何尝不想做个为民请命的好王爷?可皇兄那个多疑的性子…… “驾!”老陈一声吆喝,马车终于驶进了西北府城。 城里的景象比路上更惨。 积雪堆在街角,偶尔能看到冻僵的乞丐蜷缩在屋檐下。几个衙役打扮的人正拖着具尸体往板车上扔,动作麻利得像是习惯了。 林疏桐吓得往林墨珩怀里缩了缩。 “不怕。”林墨珩捂住她的眼睛,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马车终于在府衙前停下。 还没停稳,大门里就滚出来一个肉球——哦不,是个人。 穿着四品官服,肚子大得像是揣了个西瓜,油光满面,跟这凄惨的灾情格格不入。 “下官黎宽,恭迎燕王殿下、长安公主殿下!”那官员扑通跪在雪地里,磕头如捣蒜,“殿下们一路辛苦,快请进衙内暖和暖和!” 林墨珩抱着女儿下车,瞥了眼黎宽的胖脸,冷冷道:“黎大人气色不错啊,看来西北的灾情,也没耽误你养膘。” 黎宽脸上的肥肉抖了抖,干笑道:“殿下说笑了,下官这是虚胖,虚胖!” 进了府衙,更是气人。 外头百姓冻死饿死,这里却烧着上好的银炭,暖烘烘的如同春日。 桌上摆着热腾腾的暖锅,羊肉片切得薄如蝉翼,旁边还温着一壶好酒。 “殿下请用些便饭。”黎宽搓着手,一脸谄媚,“这西北苦寒之地,没什么好招待的,就是这羊肉还凑合。” 林疏桐悄悄拉了拉林墨珩的衣角,小声道:“爹,外头那些灾民……” 林墨珩会意,直接打断黎宽:“黎大人,本王是来赈灾的,不是来吃喝的。灾民安置点在什么地方?带本王去看看。” 黎宽脸上的笑僵住了:“这个……殿下远道而来,总要先歇歇脚。安置点那边乱糟糟的,别冲撞了殿下和公主。” “无妨。”林墨珩语气强硬,“现在就去。” “可是这都晌午了……”黎宽擦擦额头的汗,“要不先用过膳?下官已经让人备好了。” “黎大人!”林墨珩猛地提高声音,“你是觉得本王的肚子,比灾民的命还重要?” 这话太重,黎宽腿一软差点跪下:“下官不敢!只是安置点路远,雪又深……” “那就备轿!”林墨珩毫不退让,“还是说,黎大人的安置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黎宽汗如雨下,支支吾吾道:“殿下误会了。只是粮仓那边,今日正在盘账,不方便……” “粮仓?”林墨珩眯起眼睛,“正好,本王也要查查粮仓。朝廷拨的三十万石赈灾粮,可都发放到位了?” 黎宽扑通一声跪下了:“殿下明鉴!粮仓前些日子漏雨,有些粮食受潮了,下官正在让人晾晒。” “漏雨?”林墨珩气笑了,“这冰天雪地的,黎大人跟我说粮仓漏雨?你是当本王傻,还是当皇兄傻?”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黎宽磕头如捣蒜。 “爹,”林疏桐突然小声说,“我饿了。” 小丫头聪明,这是给黎宽解围呢。 林墨珩明白女儿的意思,现在撕破脸对谁都没好处。 他冷哼一声:“既然公主饿了,那就先用饭。饭后,本王一定要见到灾民和粮仓。” 黎宽连滚带爬地起身:“是是是,下官这就去安排!” 趁着黎宽去张罗的工夫,林疏桐凑到林墨珩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爹,这个黎大人好像很怕咱们查粮仓。” 林墨珩看着女儿,心里又是欣慰又是酸楚。六岁的孩子都看得明白的事,朝堂上那些老狐狸却都在装糊涂。 “桐桐记住,”他低声说,“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天灾,是人心。” 黎宽陪着笑脸给林墨珩斟茶,腰间的玉佩随着动作晃来晃去。 那玉佩通体翠绿,一看就价值不菲。 “殿下尝尝这茶,是今年新进的……” “黎大人这玉佩真好看。”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打断他。 黎宽一愣,见是那位小公主正盯着他的玉佩看,连忙赔笑:“公主好眼力,这是下官祖传的宝贝。” “能换多少粮食呀?”林疏桐歪着头,眼睛清澈得让人发慌。 黎宽脸上的笑僵住了:“这个……公主说笑了……” “说笑?”林疏桐眨眨眼,“外头那么多灾民饿肚子,黎大人却戴着这么贵的玉佩。我听说,一块好玉佩能换一百石粮食呢。” 黎宽汗都下来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林疏桐却不依不饶:“还有啊,朝廷账册上说,西北旱灾从夏天就开始了。黎大人为什么等到冬天才上报呢?” 这话问得太犀利,连林墨珩都惊讶地看了女儿一眼。 黎宽扑通跪下:“公主明鉴!夏天灾情还不严重,下官是想等秋收看看。” “等秋收?”林墨珩冷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一本册子,“朝廷记录显示,西北七月降雨不足往年的三成,八月蝗灾,九月颗粒无收。黎大人,你这‘等等看’,等的就是灾民饿死吗?” 黎宽面如死灰。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传说中的纨绔王爷居然对政务如此熟悉,连具体数据都记得一清二楚。 “殿下……下官……实在是……”黎宽结结巴巴,突然压低声音,“有些事,不是下官一个人能做主的。”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贪腐的不是他一个人,而是一张庞大的关系网。 林墨珩眼神一冷,但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 他收起账册:“贪腐的事容后再说,现在立刻开仓放粮!” 黎宽忙不迭答应:“是是是,下官这就去安排施粥!” “等等。”林疏桐突然开口,“黎大人,领粥的时候,能不能让灾民们先喝一碗清水?”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连林墨珩都愣住了。 黎宽也是一头雾水:“公主的意思是……” “我小时候在庄子上饿过肚子。”林疏桐轻声说,“真正饿极了的人,连清水都能喝下去。而那些不饿的人,是装不出来的。” 黎宽倒吸一口凉气。这哪是六岁孩子能想出来的主意?这分明是个小妖精! 林墨珩却眼睛一亮:“好主意!就按公主说的办!领粥前先发清水,喝得下的才是真灾民!” 他看向女儿的眼神满是赞赏。 这丫头,总是能给他惊喜。 第84章灾民越来越多了 所谓的“灾民安置点”,原来是一座破败的山神庙。 庙门早就不知去向,寒风裹着雪片子直往里灌。 所谓的“屋顶”到处是窟窿,地上的积雪比外面薄不了多少。 最触目惊心的是那些灾民。 一个个蜷缩在角落里,像是堆破布。老人抱着膝盖发抖,妇女紧紧搂着孩子,那些孩子小脸青紫,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就是黎大人说的安置点?”林墨珩的声音冷得像冰。 黎宽擦着汗:“殿下……实在是灾民太多,衙门地方不够大……” “不够?”林墨珩指着那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百姓,“黎大人衙门里的炭火够不够?酒肉够不够?” 这时,角落里传来微弱的哭声。一个妇人抱着个婴儿,那孩子浑身青紫,眼看就要不行了。 林墨珩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棉袄就冲过去。他用棉袄紧紧裹住那个冻僵的婴儿,对身后的侍卫喊道:“把咱们带的木料和油布都拿来!立刻搭棚子!” 黎宽慌了:“殿下,这让下官来就好。” “让你来?”林墨珩冷笑,“让你再来个‘漏雨’还是‘失火’?” 侍卫们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搭起了几个简易的棚子。 林墨珩亲自带人劈柴生火,火光映着他满是怒气的脸庞。 “所有还能动的人,都来领柴火!”他高声喊道,“老人和孩子优先!” 灾民们起初不敢动,直到看见王爷真的在亲手劈柴,才渐渐围拢了过来。 林疏桐也没闲着。 她把自己带的点心分给孩子们,又帮着一个老奶奶搓冻僵的手。 “公主……”老奶奶眼泪直流,“您真是活菩萨啊……” 林疏桐摇摇头:“奶奶,我不是菩萨,我也挨过饿,受过冻。” 她说的是实话。在端王府那些年,冬天没有炭火,夜里冻得睡不着是常事。 有时候连剩饭都吃不上,只能喝水充饥。 黎宽站在一旁,看着这对父女忙前忙后,心里直打鼓。 这燕王和他女儿,跟传闻中完全不一样。 一个精通政务,一个心思缜密,哪里像什么纨绔王爷和娇气公主? 更让他害怕的是,那个六岁的小公主时不时看他一眼,那眼神十分清澈,却让他后背发凉。 “黎大人。”林疏桐突然走到他面前,“您冷吗?” 黎宽一愣,连忙赔笑:“不冷不冷,下官穿得厚……” “可是灾民们冷啊。”林疏桐指着那些在寒风中发抖的百姓,“黎大人的衙门里,应该还有多余的棉被吧?” 黎宽汗如雨下:“这个……下官这就去查查……” 林墨珩走过来,冷冷地看着黎宽:“黎大人,本王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立刻把衙门里所有能御寒的物资都送来,少一床被子,我拿你是问!” “是是是!”黎宽灰头土脸地跑了。 林疏桐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对林墨珩说:“爹,他肯定藏了不少好东西。” 林墨珩摸摸女儿的头:“放心,爹有办法让他都吐出来。” 火堆旁,那个被林墨珩救下的婴儿终于发出了微弱的哭声。 妇人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谢谢王爷!谢谢公主!” 林疏桐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婴儿的小脸。那孩子睁开眼,看着她,突然咧开嘴笑了。 这一刻,林疏桐觉得,这一路的辛苦,都值了。 另一边,有个妇人胳膊上的脓疮已经发黑,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周围灾民麻木地看着,仿佛对这种惨状早已习以为常。 林疏桐却面不改色,从袖中掏出一块干净手帕,轻轻为妇人擦拭。 “婶子忍忍,待会我让人送冻疮药来。”小丫头声音软糯,却莫名有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 妇人呆呆地看着她,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光彩。 其他灾民也只是目光呆滞地望着,仿佛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直到大锅里的粥开始冒泡,米香随着热气飘散开来。 “好香……”一个瘦得皮包骨的小男孩吸着鼻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粥锅。 这一声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灾民们终于有了反应。 人群开始骚动,无数双饥饿的眼睛齐刷刷看向那口大锅。 林墨珩站在高处,朗声道:“皇上知道西北有难,特派本王前来赈灾!今日起,每日施粥两次,每人都有份!” 侍卫们抬出几大箱棉衣,林疏桐拿起一件,对众人解释:“这些棉衣是谌家军将士们得胜归来途中,主动脱下捐赠给灾民的。” 效果立竿见影。 灾民们原本麻木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感激之色。有人甚至跪地磕头:“皇上万岁!谌家军万岁!” 林墨珩心中暗赞女儿聪明。这一招既回答了棉衣来源问题,又为谌家军赢得了民心。 然而当他环顾四周,眉头却皱了起来。 这破庙里顶多两百来人,与之前上报的“数千灾民”相差甚远。 “黎大人,”林墨珩声音冷了下来,“其他灾民在何处?” 黎宽冷汗直冒:“这个……有些灾民分散在周边村落,还有些逃往隔壁县去了……” “你胡说!”一个老妇人突然激动地站起来,“是你不让灾民进城!我儿子一家还在山里等死呢!” 这话像是点燃了火药桶,灾民们纷纷控诉起来: “黎宽把赈灾粮都贪了!” “他派人把守城门,不让灾民进来!” “我娘就是活活冻死在城外的!” 黎宽面如死灰,腿一软,瘫倒在地。 林墨珩勃然大怒:“黎宽!你还有何话说?” 他当即下令:“来人!将黎宽拿下!每找回一个灾民,杖责十棍!找回越多,杖责越重!” 这话让灾民们激动不已。有人大喊:“我知道山里还有人在哪!” “我也知道!” 林墨珩顺势宣布:“凡是带路找人的,每找到一个灾民,赏粮两斤!” 一时间,众人踊跃响应。 林疏桐补充道:“带些干粮去,找到人先让他们吃点东西。还有,山里冻死的牲畜,只要是健康的,都把肉带回来。” 这小丫头想得如此周到,连在场的官兵都暗暗佩服。 很快,新的问题出现了。 灾民陆续被找回,破庙根本容纳不下,即便搭了临时棚子,在冰天雪地里也难保不会再出人命。 林墨珩看着越聚越多的灾民,眉头紧锁。 “来人,即刻去清点府衙及各官吏闲置的房舍,先行征用安置灾民!” 第85章小公主真是活菩萨 “爹爹,且慢。”林疏桐轻轻拉住他的衣袖,仰头道,“强制征用,虽然能解燃眉之急,却难免让城中百姓心生怨怼。他们是本地人,我们终究是外来官,如果失了本地的民心,后续各种事情只怕更难开展了。” 林墨珩闻言,冷静下来,知道女儿说得在理:“桐桐有什么好办法?” 小丫头眼睛转了转,低声道:“与其强征,不如利诱,不,是互利。咱们可以发布一道告示,告诉全城百姓:凡有自愿接收灾民入户暂住者,按接收人数,官府每日补偿米粮若干,待灾情稳定后,每安置一人,另赏细布一匹。但告示上必须写明,如果有灾民借机行偷盗、欺辱主家等恶行,一经查实,严惩不贷。同时,也告诫灾民需要守规矩,不要寒了恩人的心。” 林墨珩眼睛一亮,此计甚妙! 既解决了安置的难题,又能将赈济的粮食部分分散到民间,减轻官府集中施粥的压力,更重要的是,能让灾民真正感受到“家”的温暖,而不是被集中看管的囚徒。 此外,相应的惩戒条例,也震慑了可能存在的害群之马,避免好心办坏事。 “好!就依桐桐所言!”林墨珩当即唤来文书官,口述告示的内容。 林疏桐在一旁仔细听着,偶尔补充一两个细节,比如明确每日每人的粮食补偿标准,以及事后的布匹是可以做一身衣裳的足量细布,而不是敷衍了事的布头。 告示很快拟好,林墨珩用上了燕王印信。 他特意挑选了几名口齿伶俐的侍卫,连同城中几位有威望的里正,让他们敲着锣,分头到城内各处街巷宣读。 其中一队人来到城东市集,当值的侍卫跳上一个石墩,敲响铜锣,吸引众人注意后,高声宣读:“燕王殿下、长安公主殿下告全城百姓书!今西北遭灾,同胞受难,殿下仁德,心系黎民百姓。然官府安置之力有限,特此悬请:城中百姓若有空余房舍、坑头,愿接收灾民暂住者,每接收一人,无论老幼,官府每日补偿米粮一升!待来年春暖,灾情平息,每安置一人,另赏上细布一匹,足以成衣!” 人群顿时嗡嗡议论起来。 每日一升米,足以让一个成年汉子吃个半饱,如果接收一家几口,光是每日的补偿粮就相当可观,事后还有布匹可拿,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但也有谨慎的人问道:“官爷,话是这么说,可那些灾民来历不明,如果有奸猾的小人,引狼入室可怎么是好?” 宣读的里正早就得到了吩咐,立刻道:“这位乡亲问得好!殿下和公主早有明示:凡接收期间,灾民如果有任何偷盗、欺主、为非作歹的行为,一经查实,立即杖责收监,绝不饶恕!同样,如果有灾民安分守己,主家却故意苛待、克扣粮米,官府也会追究他的责任!” 这话一出,彻底打消了众人的顾虑。 有钱人家想着空着的下人房和闲置的厢房可以利用起来,既积了德,还有实惠。 寻常人家也琢磨着自家挤一挤,炕头多睡一两人,每日就能多出一两升米,熬过这个冬天就轻松多了,开春还能得到新布。 “燕王殿下仁德!小公主真是玲珑心,竟能想出这么两全其美的好法子!”一个老者捻须赞叹。 “是啊,既救了人,又不让咱们吃亏,还想得这般周到,连防小人这一层都想到了,真是难得!” “走走走,回家收拾地方去,我去衙门登记,领一家老实人回来!” “我也去!” 府衙门前很快排起了长队,有的是来登记接收灾民的百姓,有的是被带来安排住处的灾民。 官吏们按照林疏桐的建议,简单记录下双方的基本情况,进行匹配,并再次当面重申双方需遵守的规矩。 场面虽然嘈杂,却很有秩序,充满了人情味。 “燕王仁德!小公主真是活菩萨!”百姓们交口称赞。 夜幕降临时,林疏桐悄悄唤出系统界面。 屏幕上显示:【有效赈灾,爹爹寿命值+30天,奖励积分500】。 小丫头嘴角扬起甜甜的笑容。 既为灾民得救,也为爹爹能活得更久。 日头西沉,天色擦黑的时候,进山搜救的官兵又带回来一批灾民。 这批人比先前庙里的那些还要凄惨。 个个面黄肌瘦,眼神空洞,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抹游魂。 有好几个是被官兵背着或者抬着出来的,早已冻得失去了知觉。 山风凛冽,他们身上的破衣烂衫根本挡不住寒气,好些人的皮肤上都生了冻疮,有些已经溃烂流脓,看着触目惊心。 林墨珩立即下令:“快!把重伤的冻僵的先抬到刚搭好的棚子里去!生火!热水!” 随行的大夫忙得脚不沾地,挨个检查新灾民的情况,脸色越来越凝重。 他匆匆走到林墨珩面前,压低声音回道:“王爷,情况不妙啊。新来的这批,多半都带着病,风寒冻伤还是轻的,下官担心,山里条件恶劣,怕是已经有了疫病的苗头。” 林墨珩心里一沉:“说清楚!” 大夫擦了擦额头的汗:“为防万一,这些新来的必须单独隔离观察几天,用药控制。可咱们带来的药材,尤其是治疗伤寒和外伤的,本来就不多,今天一天用量极大,眼看就要见底了。粮食消耗也快,照这个速度,别说整个西北,就是光应付这一个县,也撑不过五天。” “只能先紧着老弱妇孺用药了。”大夫叹了口气,提出一个残酷的建议,“青壮年,只能让他们先硬抗了。” “不行!”林墨珩斩钉截铁地否定,“必须一起救治!青壮年是一个家的顶梁柱,他们要是倒下了,就算老人孩子活下来,这个家也完了!将来恢复生产,重建家园,靠的也是他们!绝对不能放弃!” 大夫面露难色:“王爷仁心,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林墨珩又不傻,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望着眼前黑压压一片绝望的面孔,听着四周传来的呻吟,只觉得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喘不过气来。 一个县的灾情都如此棘手,整个西北又会如何,自然就可想而知了。 第86章凭空变出粮食和药材 深夜,临时作为王爷行辕的府衙后院书房里,灯火通明。 林墨珩毫无睡意,面前摊着西北地图和灾情简报,眉头锁成了死结。 黎宽已被关押,可留下的烂摊子太大,缺粮、缺药、缺衣、缺安置点……每一个问题都足以致命。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个小脑袋探了进来。 林疏桐穿着厚厚的棉袍,小手端着一碗刚热好的姜汤,怯生生地喊了一声:“爹爹……” 林墨珩回过神,强压下心头的烦躁,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桐桐怎么还没睡?天冷,别冻着了。” “爹不睡,桐桐也睡不着。”小丫头迈过门槛,把姜汤放在书案上,然后走到林墨珩身边,伸出小手想抚平他紧皱的眉头,“爹,你在发愁粮食和药材不够,对不对?” 林墨珩有些惊讶于女儿的敏锐,苦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是啊,爹没用,让桐桐也跟着操心。” “爹才不是没用!爹今天救了好多人!”林疏桐用力摇头,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的,“爹,你别担心,粮食和药材,桐桐有办法!” 林墨珩只当是女儿在安慰自己,心下感动,却也没当真:“哦?桐桐有什么好办法?” “我们可以找黎家帮忙呀!”林疏桐脱口而出,“黎姨家是皇商,肯定有办法调集粮草药材的!” 林墨珩叹了口气,耐心解释:“好孩子,你有这份心很好。但黎家前些时候为了支援谌家军,几乎已是倾尽所有,短时间内恐怕无力再援助西北了。” 这个方案被否定,林疏桐似乎并不气馁,她眨了眨眼,凑近些,用更小的声音说:“那……如果桐桐说,我们自己有粮有药呢?” “我们自己有?”林墨珩这下真的愣住了,“桐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桐桐没开玩笑!”林疏桐挺起小胸脯,表情十分认真,“爹,你还记得我从端王府出来时,带了自己的体己银子,还有平时皇祖母和各位娘娘赏赐的东西吗?后来跟着爹,每月的份例我也没乱花,都攒着呢。” 林墨珩点点头,这他是知道的,他还觉得女儿小小年纪就知道节俭,很是欣慰。 “之前,我不是让黎姨帮我找了个可靠的掌柜吗?”林疏桐继续编着她的谎,眼睛都不眨一下,“我把大部分钱都给了那个掌柜,让他悄悄来西北这边,提前买下了一个小铺子,还囤积了一些粮食和寻常药材。本来是想学着做生意,给爹一个惊喜的……” 她越说声音越小,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现在正好能派上用场。虽然可能不多,但应应急应该可以吧?” 这番话,半真半假,合情合理。 真的部分是她的确有些私房钱,假的部分自然是购置铺子囤积物资。 但听在林墨珩耳中,却完美地解释了一切! 女儿聪慧早熟,又因在端王府受过苦,有忧患意识,提前布局,这完全说得通! 林墨珩一把抱起女儿,激动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桐桐!你真是爹的福星!是咱们西北百姓的救星!你何时安排的?那铺子在城里何处?掌柜的姓甚名谁?我们明日一早就去!” 见父亲完全相信了自己的说辞,林疏桐心里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甜甜的笑容:“爹,你放心吧,我都安排好啦!明天我就让侍卫拿着我的信物去找掌柜的!粮食和药材肯定能接上!” 实际上,她脑海中已经悄然打开了那个只有她能看见的【拯救纨绔爹爹】系统界面。 界面上,因为近日有效赈灾而获得的500积分正闪闪发光。 而系统商城里,“优质粮米(每100积分兑换100石)”、“基础伤药包(每50积分兑换可供100人使用份)”等选项清晰可见。 她计算着,如何用这些积分兑换出最合理的物资,既解燃眉之急,又不至于多到引人怀疑。 …… 天刚蒙蒙亮,林疏桐就借口要去看看隔离区新灾民的情况,带着两个侍卫出了门。 小丫头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她得找个合适的地方,把系统奖励的那些粮食和药材“变”出来。 她在城里看似随意地转悠,最后拐进了一个早就废弃的城隍庙。 庙宇破败,但后院有个挺大的仓房,平时根本没人来。 “你们在门口守着,我进去看看。”林疏桐支开侍卫,独自钻进仓房。 里面蛛网密布,灰尘积了老厚。她屏住呼吸,心中默念系统,选择了“领取任务奖励”。 刹那间,原本空荡荡的仓房里,凭空出现了一座座小山般的麻袋,角落里还整齐码放着许多贴着红纸的药材箱子。 麦粒从几个略有破损的麻袋口漏出来,金灿灿的,颗颗饱满。 林疏桐强压住心中的激动,故意弄出些声响,然后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跑出去,对着侍卫大喊:“快!快去叫我爹!这里面好多粮食和药材!”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全城。 当林墨珩带着人急匆匆赶来时,城隍庙后院已经被闻讯赶来的灾民们围得水泄不通。 人们看着那堆积如山的粮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粮!是真粮食啊!”一个老汉颤巍巍地抓了一把漏出的麦粒,老泪纵横,“老天爷开眼了啊!” “是燕王殿下和小公主的仁德感动了上天!”有人激动地高呼。 “对!一定是有义士被殿下和公主的善举所感,暗中相助!” “谢燕王殿下!谢长安公主!” 灾民们自发地跪倒一片,磕头声此起彼伏。 林墨珩心中虽也有一丝疑虑,但看着女儿带着点小得意的眼神,再看看灾民们脸上露出久违的希望,他将那点疑虑压了下去。 他指挥着官兵和青壮年灾民,有序地将粮食药材搬运到官仓保管。 林疏桐听着脑海中系统提示。 【隐藏任务“雪中送炭”完成,奖励已发放,爹爹寿命增加3个月】 声音是这么的悦耳,再抬头看看父亲头顶增加一大串的死亡倒计时,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有了充足的粮药,第一个县的灾情迅速稳定下来。 留下得力人手继续主持赈灾事宜后,林墨珩父女没有停留,立即启程赶往下一个重灾区——恒川县。 第87章安置点是土窑洞 与之前那个县不同,恒川县简直像是一座死城。 马车临近县城,路上几乎看不到人烟。 城门楼破败不堪,守城的几个兵丁抱着长矛,缩在城门洞里,酒气熏天,竟然都在打盹! 马车到了跟前才被惊动,慌里慌张地站起来,连路引都没查看清楚就摆手放行,显然平日里懒散惯了。 车队径直驶向县衙,衙门口更是冷清,连个值守的衙役都没有。 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划拳行令的喧闹声。 林墨珩一把抱起女儿,大步流星直接闯入县衙后院。 眼前的一幕让他勃然大怒。 后花园的暖阁里,县令秦雍闻正和几个下属官吏围坐一桌,桌上摆满了鸡鸭鱼肉,几人喝得满面红光,醉眼朦胧。 “好你个秦雍闻!城外饿殍遍野,你倒在这里饮酒作乐!”林墨珩一声怒喝,如同惊雷炸响。 秦雍闻醉醺醺地抬头,一时没认出眼前这位气势逼人的年轻王爷,打着酒嗝呵斥:“哪……哪来的狂徒?敢闯县衙!来……来人呐!” “来人?”林墨珩冷笑,一脚踹翻眼前的酒席,杯盘碗盏哗啦啦碎了一地,汤汁酒水溅了那些醉官一身,“你看看,来的可是什么人!” 侍卫们应声而入,迅速控制了现场。 秦雍闻被这个阵势吓醒了一半酒,等看清林墨珩和随后进来的官兵后,顿时瘫软在地:“王……王爷?下官不知王爷驾到……” “不知?”林墨珩语气冰寒,“朝廷赈灾的公文早就下发,本王奉旨巡按西北,你会不知?本王看你是明知故犯!视百姓性命如草芥,贪墨赈灾银两,中饱私囊!你该当何罪!” 秦雍闻面无人色,磕头如捣蒜:“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下官只是一时糊涂……” “糊涂?”林疏桐从父亲身后探出头,小手指着那些狼藉的酒菜,“秦县令,你这一桌酒菜,够多少灾民活命?你在这里喝酒吃肉的时候,可听到城外百姓的哭声?” 小丫头的声音清脆,却像鞭子一样抽在秦雍闻的心上。 林墨珩再没有耐心,厉声道:“摘了他的官帽!将秦雍闻一干人等全部拿下,打入大牢!给本王彻查恒川县账目,凡有贪墨赈灾银两者,严惩不贷!” “是!”侍卫们如狼似虎地上前,扒掉秦雍闻的官服官帽,将其与一众官吏统统锁拿。 刚才还喧闹的暖阁,瞬间只剩下满地狼藉和那群贪官绝望的哀嚎。 …… 西北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似的,林疏桐裹紧了身上的狐裘,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趴在马车窗边,望着外面荒凉的景色,心里沉甸甸的。 “爹爹,那些没有房子住的百姓,这么冷的天可怎么活啊?”她仰头问坐在身旁的燕王林墨珩。 林墨珩摸了摸女儿的头,眉头紧锁:“所以皇上才派咱们来赈灾。桐儿别急,很快就到安置点了。” 马车又行了一炷香的功夫,终于在一处山坳前停下。 林疏桐刚被抱下车,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哪是什么安置点?分明就是几个挖在山坡上的土窑洞。 洞口用破草席勉强挡着风。 窑洞前挤满了面黄肌瘦的灾民,一个个衣衫褴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这……这就是安置点?”随行的官员脸都白了,急忙解释,“王爷,下官确实拨了银子修建安置点的。” 林墨珩抬手制止了他,脸色铁青:“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李将军,立刻生火!王长史,把带来的棉衣先发下去!周郎中,快去看看重伤病的人!” 一声令下,随行的侍卫和大夫立刻忙碌起来。 很快,几堆篝火在土窑前点燃,暖意渐渐弥漫开来。 林疏桐看着那些灾民麻木地接过棉衣,连道谢的力气都没有,心里难受极了。 她拉了拉林墨珩的衣袖:“爹爹,我也去帮忙。” 林墨珩本想拒绝,但看到女儿坚定的眼神,最终点了点头:“跟紧周郎中,别乱跑。” 林疏桐迈着小短腿,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周郎中身后。土窑里又黑又潮,挤满了人。 借着洞口透进来的光线,能看见不少人躺在地上,气息微弱。 “小姑娘,这里脏,您还是出去吧。”一个老妇人虚弱地劝道。 林疏桐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包糖:“老奶奶,您吃块糖,甜甜嘴。” 就在这时,角落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周郎中急忙走过去,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蜷缩在草堆上,咳得浑身颤抖,嘴角还带着血丝。 “不好,这是肺痨发作,怕是不中用了。”周郎中把了把脉,摇头叹息。 林疏桐看着老人痛苦的样子,心里一紧。 她悄悄唤出系统界面,用积分兑换了特效止血散和伤寒药。 “周伯伯,我这儿有药。”她假装从袖袋里掏出两个小瓷瓶,“是临走时太医给的,说能治咳血。” 周郎中将信将疑地接过药,见老人情况危急,也顾不得许多,赶紧和水给老人喂下。 奇迹发生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老人的咳嗽竟然渐渐平息,吐血也止住了。 “神了!真是神药啊!”周郎中又惊又喜,连忙给其他重病的灾民诊治。 林疏桐悄悄松了口气,继续在土窑里帮忙。 走到最里面时,她看见一个中年汉子正抱着腿呻吟。那人的裤腿挽到膝盖,露出的小腿上满是冻疮,有些地方已经溃烂流脓。 “大叔,我给您上点药。”林疏桐蹲下身,从药箱里取出金疮药。 汉子慌忙摆手:“使不得!公主金枝玉叶,怎敢劳您动手?这腿脏……” “不碍事的。”林疏桐已经利索地开始清理伤口,“我爹爹说,百姓是国家的根本。您受了苦,我们心里都难受。” 汉子的眼眶顿时红了,声音哽咽:“公主……草民这条腿冻伤半个月了,本以为要烂掉了……多谢公主,多谢王爷……” 林疏桐仔细地给他涂药,动作轻柔:“大叔放心,爹爹已经安排好了,过两日就送大家去县城的粮仓安置。那里暖和,还有热饭吃。” 这话一出,不仅那汉子,周围几个灾民都激动起来:“真的?我们能进城了?” “当然是真的。”林疏桐笑道,“皇上特意派我爹爹来,就是要让大家平安过冬。” 第88章找到章之东的罪证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香味。肉汤熬好了! 林疏桐赶紧出去帮忙。 空地上架起几口大锅,锅里翻滚着热腾腾的肉汤。林墨珩亲自拿着勺子,给排队的灾民盛汤。 “慢慢喝,小心烫。”他一边盛汤,一边温和地叮嘱。见到老弱妇孺,还会多舀几块肉。 林疏桐也没闲着,她发现分发的干粮太硬,很多老人和孩子咬不动,便想了个主意。 她把自己最爱吃的糖拿出来,悄悄放进那些老人的汤里。 “老爷爷,喝点甜汤,暖暖身子。”她眨眨眼,示意老人保密。 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喝到甜味,先是一愣,随后会意地笑了,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 夜幕降临,土窑前却比白天还要热闹。 篝火烧得旺旺的,灾民们捧着热汤,脸上终于有了血色。 孩子们在火堆旁跑来跑去,笑声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 林墨珩站在高处,看着这一切,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时,他感觉衣角被拉了拉,低头一看,是女儿端着一碗汤递给他。 “爹爹也喝,您忙了一天了。” 林墨珩接过碗,发现汤里飘着几块明显的肉,心里明白这是女儿特意给他留的。 他蹲下身,柔声问:“桐儿把自己的糖都分给老人家了?” 林疏桐小脸一红:“糖以后还能吃,可老爷爷们要是熬不过这个冬天,就再也吃不到糖了。” 林墨珩把女儿搂进怀里,心里满是骄傲。他这个女儿,虽然年纪小,却有一颗慈悲心。 接下来的两天,燕王父女一直留在安置点。 在林墨珩的指挥下,灾情很快稳定下来。土窑里的灾民被转移到了县城的粮仓安置,环境得到了极大改善。 临行前,那个腿伤好转的汉子带着几个灾民来送行。 他们跪在地上,磕头谢恩:“王爷和公主的大恩大德,草民没齿难忘!” 林墨珩扶起他们:“快快请起。我们只是做了分内之事罢了。” 灾民们吃饱穿暖,身上有了热乎气,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这天晌午,林墨珩正查看安置情况,几个老汉互相推搡着走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王爷!求王爷给草民们做主啊!”为首的花白胡子老汉磕着头,声音发颤。 林墨珩连忙让人扶起:“老人家有话慢慢说,如果本王能做主,一定不推辞。” 老汉抹了把眼泪,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这是秦县令强占我家耕牛时按的手印。说是征用,可一分钱没给啊!” 这一开口,像是打开了闸门。灾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控诉起来: “秦县令强征了我家三亩水田修别院!” “我儿子不肯去服劳役,被打断了腿!” “说是修河堤的银子,全进了他的腰包!” 林墨珩越听脸色越沉。 他原以为秦雍闻只是赈灾不力,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的恶行。 “来人!把秦雍闻带过来!”他厉声喝道。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秦雍闻被押到灾民面前。 这位昔日威风凛凛的县令,如今穿着囚衣,头发散乱,早已没了官威。 “秦雍闻,这些指控你可认罪?”林墨珩冷声问。 秦雍闻扑通跪地,磕头如捣蒜:“王爷明鉴!下官也是迫不得已啊!” “好个迫不得已!”林墨珩将那张强占耕牛的凭据摔在他面前,“强占民田,欺压百姓,这也是不得已?” 秦雍闻面色惨白,眼珠转了转,忽然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喊道:“王爷!下官只是小贪,章知府才是大贪官啊!下官做的这些,都是被章之东逼的!” 林墨珩眯起眼睛:“你可有证据?” “有!有!”秦雍闻急忙道,“章知府克扣赈灾银两,贪墨河道款项,还倒卖军粮。只是……只是证据都在他手里握着……” 这分明是想拉上司下水,自己好脱身。 林墨珩心中冷笑,如果章之东真有问题,也不能放过。 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这时,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林疏桐悄悄唤出系统。 她在脑海中快速查询“百官秘要”,果然找到了章之东的罪证。 “爹爹,”她轻轻拉住林墨珩的衣袖,“我听说,章知府把账本藏在假山下面。” 林墨珩一愣:“桐儿从哪儿听说的?” 林疏桐眨眨眼,想起上次救助过的流民,灵机一动:“是上个县那个老婆婆说的。她以前有个孙儿在章家帮工,说总见章知府半夜往假山跑。” 她压低声音,说得有鼻子有眼:“老婆婆还说,章知府新纳的小妾用的胭脂特别香,一盒要十两银子呢!那小妾亲口说,是章知府用修河堤的银子买的。” 林墨珩将信将疑:“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林疏桐认真点头,“老婆婆还说,假山第三块石头是活动的,一推就开。” 看着女儿清澈的眼睛,林墨珩选择了相信。 他招手唤来贴身侍女香凝,低声吩咐了几句。 当夜,香凝一身夜行衣,悄无声息地潜入章府。 果然在后花园的假山下,找到了那个暗格。推开第三块石头,里面赫然放着几个大箱子! 香凝身手敏捷,很快带回一个木箱。 打开一看,林墨珩倒吸一口凉气。里面不仅有账本,还有满满的金银珠宝! 账本上的记录触目惊心:克扣赈灾银三万两,贪墨河道款五万两,倒卖军粮…… 一桩桩,一件件,数额之大,令人发指。 “混账!”林墨珩猛地一拍桌子,茶盏震得叮当响,“朝廷拨给灾民活命的银子,将士们保家卫国的粮草,都进了这个蛀虫的腰包!” 林墨珩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看向女儿:“这次多亏了桐儿。如果不是你提供线索,这蛀虫,不知还要祸害多少百姓。” 林疏桐甜甜一笑:“是爹爹明察秋毫。” 这时,她脑海中响起系统的提示音:“恭喜宿主推动惩奸除恶,获得奖励:粮食五千石、积分200、林墨珩寿命增加60天。” 林疏桐心中欢喜,悄悄拉住父亲的手:“爹爹一定要长命百岁,看着桐儿长大。” 林墨珩只当是女儿撒娇,笑着摸摸她的头:“好,爹爹答应桐儿。” 夜深了,县衙书房里的灯还亮着。 林墨珩仔细翻看着从章府假山下搜出的账本,越看脸色越沉。 这些白纸黑字记录的不是账目,是无数灾民的血泪。 第89章求王爷饶我一命 “爹爹,该歇息了。”林疏桐端着一碗热汤进来,小脸上满是担忧。 林墨珩合上账本,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桐儿先去睡,爹爹再看会儿。” 他原计划明日再召见章之东,但,这账本上的内容让他一刻也等不了。 河道款、军粮、赈灾银……简直无孔不入! 与此同时,章府内一片混乱。 “老爷!不好了!”管家连滚爬进书房,“燕王、燕王殿下已经到灾区三天了!正在查秦县令的案子!” 章之东手里的茶杯“啪”地摔在地上:“什么?怎么没人通报?” “燕王是微服来的,今天才亮明身份。”管家声音发抖,“还有……假山下面那个暗格,好像被人动过了……” 章之东腿一软,瘫在太师椅上。暗格里的账本要是落到燕王手里,他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但他很快镇定下来。 燕王林墨珩?不就是京城里那个有名的纨绔子弟吗?听说最爱吃喝玩乐,这样的人,最好打发了。 “去,把春香院的头牌都请来。”章之东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再备上厚礼,本王倒要会会这位燕王殿下。” 而此刻的林疏桐,正在房里规划着系统新奖励的五千石粮食该怎么用。下一个受灾县是平凉县,那里地势高,冬天比这里还冷。 “得准备些厚棉被,还有治冻疮的药……”她一边嘀咕,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 忽然,她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对了,可以教灾民搭暖棚种菜!” 父女俩各忙各的,直到后半夜才歇下。 天刚蒙蒙亮,章之东就带着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往粮仓赶去。 最显眼的是队伍中间的软轿,里面坐着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歌姬。 “王爷,燕王殿下就在里面。”师爷低声禀报。 章之东整理了一下官服,摆出最谄媚的笑容,快步走进粮仓。 粮仓里,林墨珩正在查看粮囤。 晨光透过高窗照在他身上,竟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下官章之东,参见燕王殿下!”章之东扑通跪地,行了个大礼。 林墨珩转身,冷冷地看着他:“章知府来得真早。” “听说王爷驾到,下官特来请罪!”章之东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赈灾不力,让王爷费心了。” 说着,他悄悄摆手。身后的歌姬们扭着腰肢上前,一个个娇声问安。 “这些都是本地最好的歌姬,特来为王爷解闷。”章之东赔笑,“王爷远道而来,下官理当尽地主之谊……” 林墨珩看都没看那些歌姬一眼,直接打断他:“章之东,你可知罪?” 章之东心里一咯噔,但还是强装镇定:“下官愚钝,请王爷明示。” “明示?”林墨珩冷笑一声,猛地将账册摔在他面前,“这够明示了吗?” 账册散开,上面的字迹清清楚楚。 章之东一看,顿时面如死灰。 这真是他藏在假山下的账本! “王、王爷……这一定是有人陷害……”他还想狡辩。 “陷害?”林墨珩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拖到仓库角落。 那里堆着几个大箱子,全是昨夜从章府搜出的金银珠宝。 “这些也是陷害?”林墨珩抓起一把金锭,狠狠砸在章之东脸上,“克扣河道款五万两!贪墨军粮三万石!连赈灾的银子你都敢动!” 章之东彻底崩溃了,瘫坐在地,浑身发抖。 这哪是传闻中那个纨绔子弟?这分明是个活阎王! “王爷饶命!饶命啊!”他磕头如捣蒜,“下官愿献出全部家产,只求王爷饶我一命……” “饶你?”林墨珩声音冰冷,“你看看那边!” 章之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仓库一角躺着几具覆盖白布的尸体,看大小都是孩童。 一个妇人正趴在最小的那具尸体上,哭得撕心裂肺。 “那孩子昨晚饿死的。”林墨珩每个字都像冰锥,“他娘说,孩子临死前还在问,为什么粥越来越稀……” 章之东抖如筛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的小妾,一盒胭脂十两银。”林墨珩一脚踢翻装珠宝的箱子,“这些够多少孩子活命?嗯?” 珠宝滚落一地,闪闪发光,却刺得人眼睛生疼。 “王爷……下官知错了,真的知错了……”章之东瘫在地上,语无伦次。 林墨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如刀:“你的罪行罄竹难书。来人!将章之东押入大牢,等候发落!” 侍卫上前拖人时,章之东突然疯癫般大笑起来:“哈哈哈……好一个燕王……好一个纨绔子弟……全天下都被你骗了……” 章之东被拖到粮仓中央,面如死灰。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他涕泪横流,还在做垂死挣扎,“下官愿意献出全部家产,只求留一条活路……” 林墨珩冷冷地看着他:“全部家产?这些本就是民脂民膏,你有什么资格拿来换命?” 章之东浑身发抖,语无伦次地求饶:“下官知错了……求王爷看在端王的面子上……” “端王?”林墨珩眼神一凛,敏锐地捕捉到这个意外的名字,“此事与端王有关系?” 章之东猛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脸色瞬间惨白。 他慌忙改口:“不、不……下官是说,求王爷网开一面,端正王法……” “端正王法?”林墨珩冷笑一声,步步紧逼,“你刚才分明提到了端王。说!你与端王有何勾结?” 章之东冷汗涔涔而下,内心陷入恐慌。 说,还是不说?如果供出端王,以端王的手段,自己必死无疑,可如果不说,眼前这位燕王殿下也绝不会轻饶自己。 他咬紧牙关,最终选择了沉默。 或许……端王会念在往日情分上救他一命? 林墨珩见章之东闭口不言,他转身走向粮仓门口。 “章之东贪墨赈灾银两,克扣军粮,罪证确凿。”林墨珩声音冷峻,“本王判你及同党三日后处斩!” “不!”章之东尖叫,“王爷你不能这样!下官是朝廷命官,需押解回京,由皇上亲自裁决!” 他还存着一丝希望。 只要回京,端王一定会设法相救。哪怕被贬为庶民,也好过当场丧命。 林墨珩缓缓转身,目光如冰:“押解回京?章之东,你当真以为端王会救你?” 章之东浑身一颤,不敢接话。 第90章这世道不是非黑即白 “你太天真了。”林墨珩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如果将你押解回京,这一路上,端王的人会让你活着到达京城吗?” 这句话如同冰水浇头,让章之东瞬间清醒。 是啊,以端王的行事风格,怎么会留一个可能泄露秘密的活口? “你对他而言,不过是一枚棋子。”林墨珩字字诛心,“如今棋子败露,为求自保,他只会将你弃如敝履。说不定,此刻灭口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章之东瘫软在地,浑身发抖。 他终于明白,自己已经走投无路。 说不说是死,不说也是死。端王绝不会为了一个棋子而引火烧身。 “不……不会的……”他喃喃自语,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林墨珩走到粮仓一角,掀开白布,露出那具饿死的孩童尸体。 小小的身躯瘦得皮包骨头,令人不忍直视。 “章之东,你看看这个孩子。”林墨珩声音低沉,“他本该像其他孩子一样,有饭吃,有衣穿,平安长大。可因为你贪墨的赈灾银两,他活活饿死了。” 章之东不敢抬头,浑身抖得更厉害了。 “还有那些被你克扣军粮的边关将士。”林墨珩继续说道,“他们在前线保家卫国,却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你贪腐的那些钱财,能买回他们的命吗?” 粮仓里一片寂静,只有章之东粗重的喘息声。 “你贪那么多钱财,究竟有何意义?”林墨珩语气中充满蔑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反而让你落得如此下场。真是可悲又可恨!” 章之东终于崩溃了,伏地痛哭:“下官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然而为时已晚。 林墨珩挥手,侍卫将章之东拖了下去。这位曾经威风八面的知府大人,此刻如同一滩烂泥,再没有半点生气。 林疏桐站在粮仓门口,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她悄悄握紧拳头,对父亲的敬佩又深了一层。 “爹爹真厉害。”她小声嘀咕,“三言两语就让那个坏蛋认罪了。” 章之东被拖下去后,粮仓里暂时安静下来。 林墨珩站在堆积如山的粮袋前,眉头却锁得更紧了。 处置一个章之东容易,可这背后的端王呢?那可是皇上的亲弟弟,动不得的。 他太了解皇兄对端王的偏袒了。 这些年,端王门下官员贪赃枉法的事不少,可每次都被压了下去。有了皇上这把保护伞,那些人自然有恃无恐。 “爹爹,你怎么不高兴了?”一个软糯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林墨珩低头,看见女儿正仰着小脸看他,眼睛里满是关切。 他勉强笑了笑,摸摸她的头:“没事,爹爹只是在想事情。” “是在想那个坏蛋说的端王吗?”林疏桐直接问道。 林墨珩一怔,没想到女儿如此敏锐。 他叹了口气,将女儿抱到粮袋上坐下:“桐儿,这世上的事,有时候不是非黑即白的。有些坏人之所以能逍遥法外,是因为有人护着他们。” “就像端王有人护着吗?”林疏桐歪着头问,“是谁在护着他呀?” 林墨珩沉默片刻,轻声道:“是‘亲’这个字。有时候,血缘关系会蒙蔽人的判断,让人看不清是非对错。” 他话说得隐晦,但林疏桐却听懂了:“是皇伯伯在护着端王吗?” 林墨珩没有直接回答,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林疏桐小嘴一撇:“那皇伯伯也不是好皇帝!既然他当不好这个皇帝,那就让别人当呗!”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林墨珩脸色骤变,一把捂住女儿的嘴,警惕地环顾四周。 粮仓里的侍卫虽然站得远,但难保没有皇帝的耳目。 “不可胡说!”他压低声音,一把抱起女儿,快步走向粮仓最里面的一个小隔间。 这是平时看守休息的内棚,此刻空无一人。 林墨珩将女儿放在土炕上,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桐儿,刚才的话,以后万万不能再说!”他声音严厉,“尤其是在外面,一个字都不能提!” 林疏桐被父亲的反应吓到了,小声问:“为什么呀?” 林墨珩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女儿能理解的方式解释:“皇位不是想换就能换的。这一棵大树,皇帝是树根,一动就会牵扯到整棵树。如果随便换树根,整棵树都会倒下,到时候天下大乱,受苦的还是百姓。” 林疏桐似懂非懂,但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可是皇伯伯明明做得不对啊!他护着坏人,让好多百姓受苦……” “即便如此,也不能随便说换就换。”林墨珩摇头,“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他顿了顿,决定让女儿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桐儿,你可知道皇上为何派爹爹来赈灾?” 林疏桐眼睛一亮:“因为爹爹能干!” 林墨珩苦笑摇头:“恰恰相反。皇上是觉得爹爹办不好这差事,等着找借口惩罚爹爹呢。” 小女孩愣住了,显然无法理解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还因为……”林墨珩声音低沉,“朝廷或许本就不想全力救助这些灾民。” “为什么?”林疏桐瞪大眼睛,“他们可是西晋的子民啊!” “国库空虚,灾民太多……”林墨珩叹了口气,“在某些人眼里,这些灾民或许是负担。” 林疏桐猛地站起来,小脸气得通红:“这不对!爹爹说过,百姓是国家的根本!要是连百姓的死活都不管,那还当什么皇帝?” 孩童天真却充满正义的话语,像一记重锤敲在林墨珩心上。 他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可现实是,他即便贵为王爷,能做的也有限。 “桐儿说得对。”他将女儿搂进怀里,声音有些沙哑,“可是有些事情,不是对的就一定能做成。” 内棚里一时寂静,只有父女俩的呼吸声。透过棚子的缝隙,能看见外面灾民排队领粥的身影。 “那我们就偷偷地帮他们!”林疏桐突然说,“就像爹爹现在做的一样!等我们帮的人多了,皇伯伯想罚爹爹,百姓们也不会答应的!” 林墨珩看着女儿亮晶晶的眼睛,心中百感交集。 这孩子年纪虽小,却有一颗赤子之心。只可惜,这世道不是非黑即白的。 “好,我们就尽力而为。”他最终说道,替女儿理了理鬓角的碎发。 只是他心中明白,接下来的路只会更加艰难。 端王绝不会善罢甘休,皇上那边也虎视眈眈。而他所能做的,就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多救一个是一个。 “走吧,该去施粥了。”林墨珩抱起女儿,掀开内棚的布帘。 阳光照进来,有些刺眼。 粮仓外,灾民们还在排队等候,每个人的眼中都带着对生的渴望。 林疏桐紧紧搂着父亲的脖子,脸上充满了坚定。她一定要帮助爹爹,帮助这些可怜的人。 第91章公主真是菩萨心肠 天刚蒙蒙亮,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落在燕王下榻的书房窗外。 侍卫取下信筒,快步送到林墨珩手中。 “王爷,京城的回信。”侍卫低声禀报。 林墨珩展开纸条,上面只有简短的几个字:“已知,勿忧。” 他微微一笑,将纸条凑到烛火前烧成灰烬。 这个消息本就是他故意让京城知道的,如今目的已经达到。 “王爷,要不要拦截其他渠道的消息?”侍卫请示。 “不必。”林墨珩摆手,“该知道的,总会知道。” 他心知肚明,随行的侍卫中必有皇兄的眼线。 既然如此,不如大大方方地让他们把章之东被捕的消息传回去。 他倒要看看,京城那帮人接到消息后,会乱成什么样子。 …… 大雪山脚下,临时搭起的粥棚前排起了长龙。 衣衫褴褛的灾民们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眼巴巴地望着大锅里的热粥,眼里却有了久违的光亮。 林墨珩挽起袖子,亲自拿着大勺为灾民盛粥。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老妇人颤巍巍地接过粥碗,几乎要跪下去。 燕王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老人家不必多礼,这天寒地冻的,快些回去与家人分食吧。” 不远处,林疏桐正带着几个侍女,将一块块饴糖分给面黄肌瘦的孩子们。 小丫头今日穿了一身淡粉色的棉袄,领口围着雪白的狐裘,衬得她小脸粉嫩,显得格外醒目。 “别抢,每个人都有。”林疏桐声音清脆,学着林墨珩平日安抚灾民的样子,踮着脚将糖块放到一个瘦小男孩的手心里,“吃了糖就不觉得苦啦。” 那男孩怯生生地看着她,又看看手中的糖,犹豫了片刻,终于塞进嘴里。 甜味在口中化开的瞬间,他脏兮兮的小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谢谢公主!”男孩含糊不清地说着,欢天喜地地跑回父母身边。 林疏桐望着他的背影,也甜甜地笑了。 她转头看向林墨珩的方向,见爹爹正忙着给灾民盛粥,时不时还低头与身旁的官员交代着什么,那认真的样子让她不由得挺直了小身板,学着摆出沉稳的模样。 “公主真是菩萨心肠,”一位老妇人抹着眼泪对身旁人说,“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疼惜我们这些苦命人。” “燕王和长安公主都是好人啊!”另一个汉子感叹道,“如果不是王爷来得及时,我这一家老小早就冻死饿死了。那些该死的贪官,把朝廷拨来的粮食都扣下了,要不是王爷查办了章之东那狗官,咱们现在还得啃树皮呢!” “听说王爷昨天在府衙大发雷霆,当场就把章之东革职查办了?” “何止!我表兄在府衙当差,说是王爷亲自审的,章之东吓得尿了裤子,把什么都招了!” 灾民中响起一片唏嘘声,随即又有人高呼:“燕王千岁!长安公主千岁!” 呼声此起彼伏,林墨珩闻声抬头,向人群微微颔首,又继续手中的活。 赈灾工作千头万绪,远不是惩处一个贪官就能解决的。 “王爷,”侍卫长程岩快步走近,低声道,“搜救队又从东面山坡救下十七个被困的百姓,其中五个冻伤严重,已经送往医棚了。” 林墨珩眉头微蹙,“加大搜救力度,尤其是北面那片山谷,据当地猎户说,那里可能还有几个村落与外界隔绝。” “属下明白。只是……”程岩略显犹豫,“京城那边……” 林墨珩将手中的粥勺交给身旁的官员,示意他接替自己的工作,然后转身走向一旁,程岩紧随其后。 “京城的消息,今早应该已经到了。”林墨珩语气平静,目光却锐利地扫过程岩的脸,“端王府现在想必很热闹。” 程岩点头,“王爷神机妙算。刚刚接到飞鸽传书,端王府昨夜灯火通明,直到凌晨还有马车秘密出入。” 林墨珩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我那二哥此刻怕是坐立难安了。章之东是他的人,西北赈灾粮款被截,他脱不了干系。” “王爷不担心端王狗急跳墙吗?” “我担心的不是他跳墙,”林墨珩目光深远,“而是他不跳。” 程岩会意地点头,又想起另一件事:“还有,那位沈娘子又送来了一批药材,说是家中商队刚从南方运来的,正好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 林墨珩眼中闪过一丝深思,“沈娘子……这已经是她第三次送来我们急需的物资了。” “王爷怀疑她的动机?” “天下哪有这么多巧合,”林墨珩淡淡道,“且看她后续的动作。眼下救灾要紧,有人愿意雪中送炭,我们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是一定要去查清她的背景。” “属下明白。” …… 京城,端王府。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端王林墨璟一把将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瓷片四溅,吓得跪在地上的幕僚浑身一颤。 “王爷息怒,谁能想到燕王动作如此之快,一到西北就拿章之东开刀,连一点转圜的余地都不留。” “转圜?”林墨璟气得脸色发青,“他这是杀鸡儆猴!章之东知道太多内情,如果扛不住审讯,把我们都供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幕僚抬头,小心翼翼地说道:“王爷放心,章大人毕竟是经过事的,应该知道轻重。再说了,西北那边不是还有赵将军坐镇吗?燕王就算想深究,也得掂量掂量……” “你懂什么!”林墨璟烦躁地在书房内踱步,“老五那性子,越是拦着他越是要查个底朝天!当初父皇就是看中他这股倔劲,才把西北赈灾的差事交给他。本以为他一个纨绔子弟,去了也就是走个过场,谁曾想……” 谁曾想那个整日醉生梦死的五弟,竟然有这种雷霆手段。 林墨璟脑海中浮现出去年冬日在宫中见到林墨珩的场景。 那时,他醉醺醺地倒在雪地里,衣衫不整,口中还念念有词地吟着淫诗,被几个太监搀扶着才勉强站稳。 那样一个荒唐皇子,怎么一到西北就变了个人? “王爷,现在最关键的是切断与章之东的一切联系,特别是……账册那件事。”幕僚压低声音说道。 林墨璟猛地停住脚步,脸色更加难看。账册,那是记录着西北各地官员孝敬端王府的明细,如果落到林墨珩手中,便是铁证如山。 第92章燕王突然开了窍 “赵俨那边有消息吗?”林墨璟强装镇定,沉声问道。 “赵将军传信来说,他已经派人盯着燕王的一举一动,只是……燕王身边护卫森严,很难接近。” 林墨璟眯起眼睛,“传信给赵俨,必要的时候,可以让章之东永远闭嘴。” 幕僚一惊,“王爷,章大人毕竟是四品大员,如果在狱中不明不白地死了,燕王一定会追究到底啊!” “那也比他把我们全都供出来强!”林墨璟眼神阴鸷,“快去!” “是,是……”幕僚连声应着,连滚爬爬地退出了书房。 林墨璟独自站在窗前,望着院中凋零的梧桐,心头涌上一阵不安。 他这个五弟,恐怕远比他想象的要难对付得多。 …… 皇宫,御书房。 康乾帝放下手中的密信,久久不语。烛光在他脸上跳跃,映出一片晦暗不明的神色。 侍立在一旁的大太监曹安屏息凝神,不敢打扰皇帝的思绪。 “曹安,”良久,康乾帝终于开口,“你说朕这个五弟,是真有才干,还是碰巧走了运?” 曹安躬了躬身,小心翼翼地回答:“老奴不敢妄议朝政,不过燕王殿下能够迅速稳定西北局势,想必是有些本事的。” “有些本事?”康乾帝轻笑一声,拿起案上的密信抖了抖,“何止有些本事!一到西北就拿下章之东,查抄的粮食足够支撑半个月的赈灾,而且亲自为灾民盛粥,赢得一片赞誉,就连疏桐那小丫头都知道分糖给孩童,收买人心。这一桩桩一件件,做得漂亮极了!” 曹安不敢接话,只将身子躬得更低。 康乾帝起身,在御书房内缓缓踱步,“去年这个时候,朕还听说他在雪地里醉得不省人事,被几个小太监抬回府中。如今看来,要么是他演技太好,瞒过了所有人,要么就是……”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他突然开了窍。” “老奴愚见,或许燕王殿下本就是可造之材,只是从前年少轻狂,如今肩负重任,自然就认真起来了。”曹安谨慎地说道。 康乾帝不置可否,又拿起另一封密信,“这里说,有位姓沈的女商人,三番五次送来西北急需的物资,你说这是巧合,还是有人早就安排好的?” 曹安额头渗出细汗,“这个……老奴不知。” “你不知道,朕也不知道。”康乾帝眼神深邃,“但朕知道,如果老五有这些暗中经营的本事,那朕可真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他走到窗前,望着西北方向,喃喃自语:“五弟啊五弟,你究竟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西北灾区,夜幕降临。 林墨珩巡视完最后一处灾民安置点,正准备回府衙处理公文,却见林疏桐牵着侍女的手,蹦蹦跳跳地朝他跑来。 “爹爹!”小丫头扑进他怀里,仰起小脸,眼睛亮晶晶的,“我今天帮了好多小朋友!他们都叫我小菩萨!” 林墨珩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蹲下身,将女儿抱起来,“桐儿做得很好,但要记住,为君者仁爱百姓是本分,不是施舍,不可因此沾沾自喜。” 林疏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即又兴奋地说:“那个给我糖的沈娘子今天又来了,她带了好多药材,还说要教我做麦芽糖呢!” 林墨珩眼神微动,“沈娘子今天来了?” “是呀,”林疏桐用力点头,“她夸我是个好公主,说爹爹是个好王爷。” 林墨珩若有所思地抱着女儿走向马车。 这位沈娘子,出现得太过及时,如果不是别有用心,便是天上掉下来的活菩萨了。 可他哪里知道,并没有沈娘子这个人,而是林疏桐编造的人物。 “爹爹,”林疏桐靠在他肩上,小声说,“沈娘子问我,想不想娘亲……” 林墨珩脚步一顿,“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没有娘亲,我只有爹爹。”林疏桐搂住他的脖子,“爹爹,我这样说得对吗?” 林墨珩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目光却愈发深沉了。 “说得对,桐儿有爹爹就够了。” 他将女儿安置在马车内,回头望了一眼远处连绵的大雪山。搜救队的火把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如同点点星光。 西北的局势渐渐明朗,而京城的暗涌才刚刚开始。 章之东落马的消息想必已经传开,端王府不会坐以待毙,朝中那些暗中与西北贪腐有牵连的官员们也必定人人自危。 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 康乾帝坐在御书房里,面前摊开的西北赈灾旧账册泛着陈旧的黄色。 烛光摇曳,照得他脸色晦暗不明。 账册上的数字触目惊心,远比章之东贪的数额庞大得多,一条条款项最终都指向端王府的亲信。 “好大的手笔。”康乾帝冷笑一声,“连修筑堤坝的款项都敢动,真是活腻了。” 曹安垂手侍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康乾帝忽然合上账册,目光锐利:“曹安,你说燕王这一出,到底是莽撞行事,还是别有深意?” 曹安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回答:“老奴愚见,燕王殿下此举或许只是依法办事。” “依法办事?”康乾帝嗤笑一声,“他早不动晚不动,偏偏奉旨赈灾的时候动章之东,这不是明摆着要把水搅浑吗?” 他站起身,在御书房内缓缓踱步:“如今西北灾民对他感恩戴德,口口声声喊着‘燕王千岁’。这民心向背,可是一把双刃剑啊……”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通报声:“陛下,端王殿下求见。” 康乾帝与曹安交换了一个眼神,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得可真快。宣他进来。” 林墨璟急匆匆走进御书房,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臣弟叩见皇兄!” “起来吧。”康乾帝坐回龙椅上,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端王站起身,脸上堆着焦急之色:“皇兄,臣弟听闻五弟在西北滥杀无辜,连章之东这样的老臣都说抓就抓,这未免太草率了!” 康乾帝吹了吹茶沫,眼皮都没抬:“哦?你怎么知道章之东被抓了?” 林墨璟一时语塞,额头渗出细汗:“这……臣弟也是刚刚得知……” “刚刚得知?”康乾帝放下茶盏,声音冷了下来,“朕也是今早才收到密报,你倒是消息灵通。” 第93章死亡倒计时暴跌 端王腿一软,又跪了下去:“臣弟……臣弟是关心西北灾情,这才多留意了几分。” 康乾帝忽然抓起案上的账册,重重摔在端王面前:“那你倒是给朕解释解释,这账册上记录着章之东一年光买古玩就花了三万两银子,他一个四品知府,哪来这么多钱?” 林墨璟看着摊开的账册,脸色瞬间惨白。 “皇兄……这……这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栽赃?”康乾帝站起身,一步步走向端王,“章之东是你举荐的人,如今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你一句栽赃就想撇清关系?” 端王伏在地上,浑身发抖:“臣弟失察,请皇兄恕罪!” 康平帝在他面前站定:“平日里你们捞点油水,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可灾民的救命钱也敢动,这是要把百姓逼反吗?” 他弯下腰,盯着端王的眼睛:“你知不知道,老五为什么不杀章之东?他就是等着章之东开口,把背后的人都供出来!” 林墨璟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恐。 康乾帝直起身,语气中带着讥讽:“朕原本只是想试探老五的能力,你们倒好,上赶着给他送把柄。现在他在西北赢得一片民心,你们说,这是谁的功劳?” 端王磕头如捣蒜:“臣弟知错了,求皇兄指点迷津!” 康乾帝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章之东这条命是留不得了。至于怎么留不得,你最好想清楚。” 林墨璟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皇帝的意思,脸色更加难看。 “皇兄的意思是……” “你自己惹的麻烦,自己收拾干净。”康乾帝转身,背对着他,“记住,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让老五顺着章之东这条线查到你头上,到时候别说朕不保你。” 端王瘫软在地,颤声道:“臣弟明白了。” “滚吧。”康乾帝挥了挥手,“记住朕的话,平日里小打小闹朕可以不计较,但动摇国本的事,谁碰谁死。” 端王连滚带爬地退出了御书房。 曹安这才上前,轻声问道:“陛下,端王殿下真会按您说的做吗?” 康乾帝冷笑:“他没得选。要么弃车保帅,要么全军覆没。” 他走到窗前,望着西北方向,眼神复杂:“朕现在倒要看看,老五接下来会怎么走这步棋。” …… 西北灾区,夜色渐深。 林墨珩刚处理完一天的公务,程岩就匆匆进来禀报:“王爷,京里传来消息,端王今夜进宫面圣,在御书房待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出来了。” “看来皇兄已经敲打过他了。”林墨珩并不意外,继续批阅手中的公文,“章之东那边有什么动静?” “按照王爷的吩咐,我们故意放松了看守,果然有人按捺不住想灭口,已经被我们拿下了。”程岩低声道,“只是……那人服毒自尽了,没留下活口。” 林墨珩笔尖一顿,墨迹在纸上晕开一团黑点。 “无妨,早就料到会如此。”他放下笔,“章之东招了多少?” 程岩呈上一份供词:“能招的都招了。除了端王,还有三位朝中大员牵扯其中。按照王爷的吩咐,我们已经抄录多份,分别保管。” 林墨珩快速浏览着供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我这二哥在朝中经营得不错。” “王爷,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林墨珩将供词收好,起身走到窗前:“等。” “等?” “等端王下一步动作,也等皇兄的旨意。”林墨珩目光深远,“这场戏才刚刚开始,急什么。” …… 天擦黑的时候,端王府里静悄悄的,连下人们走路都踮着脚。 端王林墨璟从外面回来,一身朝服还没换,直接就往密室里去。 这密室在书房后头,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里头四面墙上挂满了西北地界的舆图,哪儿有山哪儿有水,标得一清二楚。 “王爷。”一个黑影从角落里闪出来,跪在地上。 端王没回头,眼睛还盯着舆图上的一个小红点看:“老五那边怎么样了?” “燕王殿下今日又赈济了三处灾民,收容的流民已经超过两千人。”黑影低声禀报。 林墨璟冷笑一声,手指重重戳在舆图上:“好个燕王,真是会收买人心。再让他这么折腾下去,满朝文武都要说他仁德了。” 他转身坐下,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派人盯紧点,特别是他和那些西北流民的接触。有一点不对劲,立刻来报。” “是。”黑影迟疑了一下,“王爷,燕王毕竟是您弟弟……” “弟弟?”林墨璟猛地一拍桌子,“皇家哪来的兄弟!他如今仗着赈灾有功,在父皇面前得了脸,将来要是爬到我头上去,你们一个个都别想好过!” 黑影不敢再多话,悄没声退下了。 林墨璟独自坐在密室里,手指敲着桌面。 他这个五弟林墨珩,从小就不声不响的,没想到如今倒学会用赈灾来邀功了。西北这场灾荒,倒成了他立功的机会。 “老五啊老五,你可别怪我心狠。”林墨璟喃喃自语,“要怪就怪你太不知分寸了。” 西北这边,天也黑了。 燕王林墨珩忙活了一天,总算把最后一批赈灾粮食发完了。 “爹爹真厉害!”林疏桐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 她这会儿正盯着林墨珩头顶上看呢。 那儿有个别人都看不见的数字,爹爹的生命倒计时。 自从跟着来西北赈灾,她发现每救助一个灾民,爹爹头上的数字就会往上跳一点。 这一天忙活下来,数字已经比早上多了好几百。 照这个速度,说不定真能逆天改命,避开原书里燕王早死的结局。 林疏桐心里正美滋滋的,突然,那个数字猛地往下掉了一大截。 小姑娘脸色唰的就白了。 “桐桐怎么了?”林墨珩弯腰看她,伸手摸摸她额头,“是不是累着了?” 林疏桐张了张嘴,又闭上。 她哪敢说真话啊,难道告诉爹爹我能看见你还能活多久?这不要被当成妖怪才怪。 “没、没事。”她使劲摇头,小手却不由自主地抓住林墨珩的衣角。 林墨珩皱眉:“脸都白了,还说没事。这样,你先回帐篷歇着,爹爹去把最后那几个灾民安置好就回来。” “不行!”林疏桐尖叫一声,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她自己也觉得反应太大了,可一想到刚才数字暴跌,心里就跟揣了个小兔子似的怦怦直跳。 第94章一阵密集的箭雨 “桐桐要跟爹爹一起去!”林疏桐死死拽着林墨珩的衣角,指甲都快掐进布料里了。 林墨珩愣了一下。 自家闺女虽然黏人,可从来没这么反常过。他想起这一路上,每次桐桐突然闹脾气或者特别固执的时候,过后总是能避开一些麻烦。 这次…… 林墨珩心里咯噔一下。 他这次赈灾,确实动了不少人的奶酪。那些想趁机抬高地价的粮商,那些想侵吞赈灾银的官员,还有那些不愿看他立功的兄弟们。 “桐桐是不是……”他蹲下身,平视着女儿的眼睛,“是不是觉得今晚有危险?” 林疏桐咬着嘴唇,眼睛里全是恐慌。她不能说实话,可又不会撒谎,只好使劲点头。 林墨珩心里明白了七八分。他抱起女儿,对身边的亲卫吩咐:“传令下去,加强戒备。再去两个人,到前面探路。” “王爷,是不是太谨慎了?”一个副将问道,“这一带咱们都清理过了,应该没有流寇了。” 林墨珩看了眼怀里的女儿。小丫头把脸埋在他肩膀上,身子还在微微发抖。 “小心驶得万年船。”林墨珩沉声道,“按我说的做。” 很快,队伍整顿好了。 亲卫们前后各八人,把林墨珩父女俩护在中间。几个会武功的侍女也都佩了短剑,紧紧跟在左右。 林疏桐被爹爹抱在怀里,小脸还是白的。 她时不时就偷瞄一眼爹爹头上的数字,生怕它又往下掉。 “桐桐不怕。”林墨珩轻轻拍着她的背,“有爹爹在,还有这么多人保护我们,不会有事的。” 话是这么说,他自己的手心里也全是汗。这一路上明枪暗箭经历得不少,可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让他心里这么没底。 是因为桐桐的反应太反常了?还是因为他自己也能感觉到,暗处有好几双眼睛在盯着? 队伍静悄悄地前进,只有马蹄声和脚步声在夜色中回响。 月亮被云遮住了,火把的光在黑暗中摇曳着。 林疏桐突然拽了拽爹爹的衣领,小声道:“爹爹,让人把火把灭几支好不好?” “为什么?”林墨珩问。 “太亮了……坏人老远就能看见我们。”小姑娘声音带着哭腔。 林墨珩心里一紧,立刻下令:“灭掉一半火把,其余人保持警戒!” 火把一支接一支熄灭,四周顿时暗了不少。 亲卫们的手都按在了刀柄上,气氛更加紧张了。 林疏桐偷偷松了口气。她刚才看见数字又轻微波动了一下,虽然没往下掉,可也让她心惊胆战。 少点火光,至少能让暗处的人不好瞄准。 队伍继续前进,很快就到了最后一批灾民安置点。这是一处山坳,地形有些复杂。 “王爷,要不要先派人上去看看?”亲卫队长提议。 林墨珩正要点头,林疏桐突然尖叫起来:“不要!大家都在一起!” 她这声尖叫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林墨珩抱紧女儿,心里最后一丝犹豫也没了。看来,危险比想象中还要近。 “所有人听令!”他沉声道,“保持阵型,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单独行动!” 云层散开,月光洒下来,照见山路上密密麻麻的人影。 林墨珩眯起眼睛,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林疏桐把脸埋在爹爹颈窝里,不敢抬头看。她只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希望今晚能平安度过。 可是爹爹头上那个还在微微波动的数字,像一把刀悬在她心上。 …… 队伍停在一处狭窄的隘口歇脚,这地方两边都是陡峭的崖壁,上头结着厚厚的冰层。 大冷天的,冰面反射着微弱的光,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毛。 林疏桐被爹爹抱在怀里,一双大眼睛却不安分地四处张望。 她一会儿瞅瞅爹爹头顶上那个数字——还好,暂时稳定住了,一会儿又紧张地扫视着四周的环境,生怕从哪里冒出什么危险来。 “爹爹,咱们能不能快点走?”她小声嘟囔着,小手紧紧抓着林墨珩的衣领。 林墨珩拍拍她的背:“大家走累了,歇一炷香的工夫就好。” 话是这么说,他自己也觉得这地方不太对劲。太安静了,连声鸟叫都听不见。 他使了个眼色,亲卫们都会意地握紧了兵器。 就在这时,林疏桐突然瞪大了眼睛。她看见右边崖壁的冰层后面,好像有什么黑影动了一下。 “爹爹!冰后面有人!”她尖声叫道。 几乎就在同时,林墨珩大喝一声:“戒备!” 话音未落,头顶上就传来“咔嚓咔嚓”的碎裂声。 抬头一看,大块大块的冰砣子和积雪正从崖顶上砸下来! “保护王爷!”亲卫们大喊着围拢过来。 林墨珩第一反应就是把女儿紧紧护在怀里,一个转身用自己的背对着坠落的冰块。 就听“砰”的一声闷响,一块脑袋大的冰砣子正砸在他左肩上,顿时鲜血就渗出了衣裳。 “爹爹!”林疏桐吓得哭喊起来。 “没事……”林墨珩咬咬牙,额头上已经疼出了冷汗。 他顾不上自己的伤,赶紧检查怀里的女儿,“桐桐伤着没有?” 小姑娘摇摇头,眼泪却啪嗒啪嗒往下掉。她看见爹爹头上的数字微微波动了一下,虽然没往下掉,可也够让她心惊肉跳的了。 还没等大家缓过神来,崖壁上突然冒出十几个黑影,紧接着就是一阵密集的箭雨! “举盾!”亲卫队长大喝一声,训练有素的亲卫们立刻举起盾牌,把林墨珩父女护在中间。 箭矢“叮叮当当”地打在盾牌上,有好几支差点就射中了人。 “往崖下扔火把!”林墨珩忍着肩上的疼痛下令。 几个亲卫立刻把手中的火把朝着箭矢射来的方向扔去。火把在空中划出几道弧线,照亮了崖壁上那些黑衣杀手的身影。 趁着对方一时被火光晃了眼,箭雨稍微稀疏了一些。亲卫们抓住这个机会,迅速调整了防御阵型。 可就在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些皇帝派来的侍卫们,明明人数占优,却突然变得消极起来。他们虽然还举着兵器,可明显不再像刚才那样拼命抵抗了。 林疏桐眼尖,看见一个侍卫甚至悄悄往后退了两步,把最危险的位置让给了燕王的亲卫。 “爹爹,他们……”小姑娘拽了拽林墨珩的衣角,小脸气得通红。 第95章往危险的地方跑? 林墨珩眼神一冷,他何尝没看出来?这些侍卫里,怕是有不少人是来看热闹的。 这时,侍女红缨悄悄摸向了腰间。 林疏桐眼尖,一把按住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红缨不解地看着小主子,用眼神询问为什么不让出手。 她腰间的软剑可是难得的神兵,真要施展起来,这些杀手未必是对手。 林疏桐急得直瞪眼,又不敢大声说,只好凑到红缨耳边:“不能暴露实力……有眼线……” 红缨一愣,随即明白了。 是啊,这些侍卫里说不定就有皇上或者端王的眼线。要是现在暴露了真实实力,往后就更难防范了。 林墨珩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赞许地看了女儿一眼。 这小丫头,年纪不大,心思倒是缜密。 “所有人听令!”林墨珩突然高声喊道,“今日护驾有功者,赏银百两!杀敌一人,再加五十两!如果本王有半点闪失,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此话一出,那些原本消极怠战的侍卫们顿时精神一振。 一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够普通人家过好几年的了! “保护王爷!”不知谁先喊了一嗓子,侍卫们顿时像换了个人似的,纷纷往前冲,把盾牌举得更高了。 林墨珩冷眼看着这一幕,心里却是一片冰凉。 这些杀手行动干脆利落,配合默契,绝对不是普通山匪能比的。看来是有人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是端王?还是……龙椅上那位? 他不敢细想,只能先顾着眼前。 趁着侍卫们重新振作起来的工夫,他低声吩咐亲卫队长:“留意着点,侍卫里可能有他们的人。” 亲卫队长会意,悄悄安排了几个信得过的人盯住那些表现异常的侍卫。 箭雨又密集起来,不过这次侍卫们抵抗得顽强多了。 不时有杀手从崖壁上中箭坠落,惨叫声在山谷里回荡。 林疏桐把脸埋在爹爹怀里,不敢看那些血腥的场面。 她只盼着这场厮杀快点结束,盼着爹爹平安无事。 “桐桐不怕。”林墨珩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尽管自己肩上的伤疼得厉害,还是强撑着安慰她,“有爹爹在,不会让人伤着你的。” 就在这时,一支冷箭突然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射来,直奔林墨珩的面门! “王爷小心!”红缨惊呼一声,想也不想就要抽出软剑。 “别动!”林疏桐尖叫着按住她的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猛地扑过来,用身体挡住了那支箭。 是那个之前表现消极的侍卫小头目! 箭矢深深扎进他的胸口,他吐着血倒在地上,眼睛却还看着林墨珩:“王、王爷……赏银……” 林墨珩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放心,答应你的,一分不会少。” 那侍卫这才闭上眼睛,脸上居然还带着一丝笑意。 林疏桐看着这一幕,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青冥,你带桐桐去右边山腰的松林!”林墨珩突然下令,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右侧山腰陡得很,松林又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去处。 青冥是林墨珩的贴身侍卫,武功最好,这安排明摆着是要把最得力的护卫留给女儿。 “爹爹不要!”林疏桐一把抱住林墨珩的腿,“桐桐要和爹爹在一起!” 林墨珩弯腰看着女儿,眼神复杂。他何尝想与女儿分开?可眼下这个局势,那些侍卫明显靠不住,如果真到了拼命的时候,他不能让桐桐跟着冒险。 “听话,松林里安全。”林墨珩摸摸女儿的头,声音放柔了些。 可林疏桐死活不肯松手,小脸上全是倔强:“要是爹爹有事,桐桐也不要独活!” 这话从一个六岁孩子嘴里说出来,听得周围的人都心里发酸。 红缨别过脸去,青冥也握紧了拳头。 林墨珩心里更不是滋味。 看着女儿那双噙着泪的眼睛,他怎么也狠不下这个心。 “爹爹,”林疏桐突然压低声音,拽了拽他的衣角,“桐桐有个主意。” 小丫头踮起脚尖,凑到爹爹耳边嘀咕了几句。林墨珩先是皱眉,随后眼睛微微一亮。 “你确定?”他低头看着女儿。 林疏桐用力点头,从随身的小荷包里掏出几个蜡丸和几粒药丸:“这是毒烟丸和解药,红缨姐姐和青冥姐姐吃了这个,就不怕毒烟了。” 红缨和青冥面面相觑,这小主子从哪里弄来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林墨珩却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深深看了女儿一眼,随即果断下令:“所有人听令,向右侧松林突围!红缨、青冥,服下解药!” 说罢,他一把将林疏桐扛在肩上,率先朝着陡峭的山坡冲去。 红缨和青冥毫不犹豫地吞下药丸,紧随其后。 那些侍卫们都傻眼了。这燕王是疯了吗?明明可以原地固守,为什么要往那种危险的地方跑? “王爷!那边太危险了!”侍卫队长急得大喊。 林墨珩头也不回:“愿意跟来的,回去重重有赏!不敢来的,就在此地等候!” 跟上来,就是表明立场,不跟,就是贪生怕死。 那些侍卫们顿时陷入了两难——跟上去可能送命,不跟,回去又没法向皇上交代。 就这么一犹豫的工夫,林墨珩几人已经冲出去老远。 一进入松林,视线顿时暗了下来。 茂密的松针遮天蔽日,地上积了厚厚的松针,踩上去软绵绵的。 “可以了!”林疏桐趴在爹爹肩上,小声道。 红缨手腕一抖,一柄软剑“叮叮当当”格开了数支冷箭。 青冥双手连发,数道银光射向树梢。 听到几声闷哼,几个藏在树上的杀手栽了下来,每人的腿上都扎着银针。 “漂亮!”林疏桐忍不住赞道。 林墨珩也暗暗吃惊。 他知道红缨和青冥武功不弱,却没想到强到这个地步。看来平时是藏拙了。 杀手们显然也没料到,就在这时,林疏桐大喊:“爹爹,扔蜡丸!” 林墨珩会意,从女儿手中接过蜡丸,向前用力一扔。蜡丸在空中炸开,一股黑烟迅速扩散开来。 “闭气!”杀手头领大喝。 可惜已经晚了。 那黑烟不但刺鼻,沾到皮肤上还火辣辣地疼。 更可怕的是,吸入黑烟的人开始剧烈咳嗽,眼泪鼻涕一起流,连兵器都拿不稳了。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啊……”一个杀手捂着喉咙跪倒在地。 第96章就看谁沉得住气 红缨和青冥却如鱼得水。 他们吃了解药,在黑烟中来去自如,专挑那些失去抵抗能力的杀手下手。 林疏桐被爹爹护在怀里,小脸兴奋得通红。 这毒烟丸可是她用好不容易攒的任务积分在系统商城换的,贵是贵了点,效果真不错。 “留活口!”林墨珩突然喝道。 青冥会意,专打手脚关节。 红缨的软剑也变得灵巧起来,只伤不杀。 不过一炷香的工夫,战斗就结束了。除了几个见机得快逃走的,大部分杀手都躺在了地上呻吟。最后那个想跑的头领,被红缨和青冥一左一右堵住,生擒活捉。 黑烟渐渐散去,松林里一片狼藉。林墨珩把女儿放下来,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桐桐没事吧?” “没事!”林疏桐摇摇头,眼睛亮晶晶的,“爹爹,我们赢了!” 是啊,赢了。林墨珩看着满地打滚的杀手,心里却没有丝毫喜悦。 “快,这边有个山洞!”红缨率先拨开枯藤,露出一个隐蔽的洞口。 一行人鱼贯而入。 山洞不算大,但足够几人藏身。青冥迅速在洞口做了些伪装,红缨则利落地生起一小堆火。 火光跳动,映出林墨珩苍白的脸。他左肩的伤处鲜血淋漓,将大半边衣裳都染红了。 “爹爹!”林疏桐带着哭腔,小手颤抖着去碰那伤口。 林墨珩勉强笑了笑:“没事,皮外伤。” 可谁都看得出来,这绝不是皮外伤那么简单。那块坠冰砸得狠,伤口深可见骨。 林疏桐想起什么,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这是她用最后一点积分在系统商城换的特效金疮药。 “爹爹别动,桐桐给你上药。”她小心翼翼地撕开被血黏住的布料,露出狰狞的伤口。 林墨珩疼得额头冒汗,却强忍着不出声。 他看着女儿,心里既温暖又酸楚。这孩子才六岁,本该在王府里享福,却跟着他受这种罪。 药粉撒上去,血很快止住了。 更神奇的是,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结痂。红缨和青冥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惊讶。 “王爷,这药……”红缨忍不住开口。 “是桐桐从游方郎中那里得来的偏方。”林墨珩淡淡打断,目光扫过二人,带着警示。 红缨立刻会意,不再多问。 小主子身上的秘密,他们做下人的不该打听。 这时,青冥把那个被生擒的杀手头领扔在地上。 那人被银针封了穴道,动弹不得,只有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众人。 “谁派你来的?”林墨珩冷声问。 杀手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青冥上前,捏住他的下巴:“想咬舌?没那么容易。”说着又扎了几根银针,杀手顿时连咬合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林墨珩站起身,虽然肩伤让他动作有些僵硬,但气势丝毫不减:“你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端王府的死士,右耳后都有一个特殊的印记。” 杀手瞳孔猛地一缩。 “看来我猜对了。”林墨珩冷笑,“你说,我要是把你的尸体送回端王府,我那好二哥会是什么表情?” 杀手的额头开始冒汗。 任务失败已经是大罪,如果身份暴露连累主子…… 林墨珩继续施压:“或者,我把你交给皇上?就说端王派人刺杀赈灾的亲王,图谋不轨。” “不!不是端王!”杀手突然嘶声喊道,又猛地意识到说漏了嘴,脸色顿时惨白。 林疏桐在一旁看得心惊。她这个爹爹,平时温文尔雅的,审起人来却这么厉害啊。 林墨珩蹲下身,直视杀手的眼睛:“说吧,说了我给你个痛快。否则……”他指了指洞外,“这荒山野岭的,有的是让你生不如死的法子。” 杀手瘫在地上,喃喃道:“是、是端王殿下……他让我们务必在西北结果了您……说、说不能让你活着回京……” 话音刚落,杀手突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转眼就没了气息。 “牙里藏毒!”青冥检查后禀报,“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林墨珩神色平静,似乎早就料到了:“处理掉。” 红缨和青冥抬着尸体出去了。 林疏桐挨到爹爹身边,小声问:“爹爹,你早就知道是端王吗?” 林墨珩摸摸女儿的头:“猜到几分。我们在西北赈灾,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端王在朝中经营多年,西北的官员和粮商,多少都和他有牵扯。” 他叹了口气:“只是没想到,他这么迫不及待。” 这时,青冥回来了:“王爷,尸体都处理好了,保证不会被发现。那些侍卫……” “他们不会来的。”林墨珩淡淡道,“说不定正在哪里等着收尸呢。” 林疏桐不解:“为什么?他们不是来保护爹爹的吗?” “保护?”林墨珩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桐桐,你要记住,这些侍卫是皇上派来的。他们的任务不是保护爹爹,是监视着爹爹。看爹爹能不能在西北活下来,看爹爹会不会死在路上。” 小丫头瞪大了眼睛,虽然还不能完全理解这些弯弯绕绕,但也明白那些侍卫不是好人。 火光映照下,林墨珩头上的数字稳定了下来。 林疏桐稍稍安心,靠在爹爹没受伤的那边肩膀上。 “爹爹,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等。”林墨珩看着洞外渐亮的天色,“等那些人等不及了,自然会来找我们。到时候,就看谁沉得住气了。” 他低头看看女儿:“怕吗?” 林疏桐摇摇头:“有爹爹在,桐桐不怕。” 话是这么说,小手却紧紧抓着爹爹的衣角。林墨珩心里一软,将女儿搂紧了些。 红缨和青冥悄无声息地回到山洞,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 “王爷,都处理干净了。”红缨低声道,“那些侍卫还在松林外头打转,没人敢进来。” 林墨珩点点头,一点也不意外。他肩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但比起这个,眼前的局势更让他忧心。 “爹爹,咱们要连夜赶路吗?”林疏桐揉着惺忪的睡眼问。小丫头其实根本没睡着,一直竖着耳朵听动静。 林墨珩摇头:“黑灯瞎火的,雪又深,贸然赶路反而危险。不如就在这里等着,以逸待劳。” 他让女儿躺下休息,自己则靠坐在石壁前守夜。红缨和青冥也各自找地方坐下,默默地检查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