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眼泪》 第1章 开篇序言 钱塘、临安、泉亭、杭城、余杭,这些名字虽然不同,但它们所指代的却是同一个地方,只是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有着不同的称呼罢了。 然而,对于某些人来说,这个地方却承载着无尽的遗憾和绝望。他们苦苦追寻了千年,却始终无法与心中所念之人相遇。历经数度轮回,每一次的等待都以失望告终,仿佛命运总是在捉弄他们,让他们在茫茫人海中擦肩而过。 这种感觉就如同彼岸花一般,花开时不见叶,叶盛时不见花,花叶相错,永不相见。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改变这注定的结局,只能在无尽的轮回中独自承受那份痛苦。 或许是罗盘经出了差错,亦或是时空被扰乱,才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但无论原因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令人心碎。 字里行间虽然没有直接提及相思之苦,但每一句都如泣如诉,让人听罢不禁潸然泪下。 人们都知道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爱情故事惊天动地,令人感动不已,可又有谁会去怜惜那错入轮回的花妖呢?她同样经历了千辛万苦,却始终无法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故事简介: 第一世,他们宛如两颗璀璨的星辰,在繁花似锦的春日里偶然邂逅,瞬间擦出了爱情的火花,彼此心中萌发出百世之好的种子。然而,这段美好的情缘却如同脆弱的琉璃,遭到了董筱月父母狂风暴雨般的强烈反对,将他们硬生生地撕裂开来。贺立轩在无尽的痛苦挣扎与绝望深渊中被无情地打死,而筱月则心如刀绞,心碎欲绝,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殉情。他们的爱情之真挚,犹如熊熊烈火,连冥王都为之动容,于是慈悲地允准他们带着前世的记忆,如同凤凰涅槃般转世重生。 第二世,命运犹如一只无情的黑手,又开始肆意捉弄这对苦命的恋人。仅仅因为一个小差的疏忽,董筱月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误投到了西汉的泉亭。她如无头苍蝇般四处打听贺立轩的消息,却如同石沉大海,始终杳无音信。在绝望的深渊中,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决绝赴死,仿佛一只扑火的飞蛾,希望能在另一个世界找到他。在地府的轮回门前,她如同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得知立轩竟然在唐朝的杭城等待着她。于是,她如同离弦之箭,不顾一切地再次投胎,义无反顾地奔赴杭城。然而,杭城的繁华如过眼云烟,并未带给她立轩的丝毫消息,她如同大海捞针般遍寻无果,直至老死,心中仍怀揣着对立轩无尽的思念。到了地府,她才如梦初醒,得知立轩为了寻找她,竟如飞鸟投林般投在了隋朝时期的余杭,两人再次擦肩而过。 第三世,他们又一次踏上了这条充满未知的道路。然而,命运却像是一个无情的顽童,总是在他们即将相遇的瞬间,将他们无情地分开。他们在茫茫人海中穿梭,寻觅着对方的身影。每一次擦肩而过,都让他们的心愈发沉重。那风中的眼泪,仿佛是他们内心深处的伤痛,随着风的吹拂而飘散,不知道最终会落在哪里。他们在失望中徘徊,一次又一次地错过彼此。每一次的失落,都像一把利刃,刺痛着他们已经破碎的心。然而,他们并没有放弃,依然坚定地相信着,总有一天,他们会在某个角落重逢。 那风中的眼泪,似乎也在为他们的坚持而感动。它们在风中飘荡,带着他们的思念和期待,穿越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去寻找那个能让它们停歇的地方。 或许,命运最终会眷顾这对苦命的恋人,让他们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蓦然回首,发现彼此就在不远处。那时候,风中的眼泪将会化为幸福的笑容,他们的破碎的心也将在彼此的拥抱中重新愈合。 这段跨越三世的爱情,似乎注定要在无尽的等待与寻觅中继续轮回,直到某一天,命运终于慈悲地让他们重逢。 各位友友,这是小白第一次来晋江文学城发文,万望大家手下嘴下留情,小白在此谢过[求求你了] 本书里描写的是属于主人公董筱月和贺立轩的三生三世。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们是有情人,但终没成为眷属,且看命运如何与他们开玩笑。 写评语的时候还望大家手下留情,多给他们一些空间,小白在此谢过各位大大[烟花][烟花][烟花][红心][红心][红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开篇序言 第2章 赴上阳城 四月的边城,城里城外充满生机,一片繁华似锦,春风和煦,阳光正好。 城郊的上阳河畔,热闹非凡。河岸两边,绿树成荫,鲜花盛开,穿得花花绿绿的人们,放纸鸢的放纸鸢,追逐嬉戏的追逐嬉戏,好不热闹。天空中,五颜六色的纸鸢正在翱翔,与蓝天白云相映成趣。 边城里最繁华的那条街,高大威严的边城知府董孟和府门前停着两顶大轿子,轿沿大红色的流苏随风飞舞,煞是好看。 前面的轿子里,雍容华贵的知府夫人董何氏已经端坐在那里,一旁的婢女浣儿弯着腰替董何氏整理着上车时踩脏的衣角,见夫人又轻轻叹了口气,知心的劝慰着她:“夫人不要生气,铃儿又请小姐去了,应该马上就要出来了。” 董何氏眉头轻轻一皱:“啧啧,这孩子总是这样,将来如何是好!” 此时,已日上三竿,街道也慢慢热闹了起来。 庄严的知府府大门前堂很少有太多人敢来围观的,见门前不似往常那般宽余,停着的两顶轿子如此豪华大气,一看并知是主人出行的架势,几个胆子大的人朝这边凑过来看热闹,却被守在轿子旁边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给喝退了。 “干什么的?干什么的?赶紧滚一边儿去!” 听闻此言,那几个人也不得不摆摆手,连声道“切”,退下了。 轿子里的知府夫人董何氏完全没当回事,只是自顾自的撩起窗帘儿朝门内看去,还不见董筱月出来,又催婢女浣儿进去催催。 婢女浣儿得令,弓着腰走下轿来,拾阶而上进了府门,朝后院走去。 此时,后院的东厢房里,边城知府董孟和的掌上明珠董筱月还躺在床上,完全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凭她的丫鬟铃儿在卧房外嗓子都喊哑了,她就是不理会她。 见董筱月没有回答,她怕小姐还没有醒,于是轻轻拍了拍房门,又催道:“小姐,快起啊,夫人都差人进来催好几次了,您再不起来,夫人怕是要生气了。” 见铃儿已经带着哭腔,董筱月这才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来,“好了,起来了,催催催,别催了,催命呀!” 铃儿见董筱月回应她,激动得想哭,“奴婢就知道小姐对奴婢最好,奴婢这就进来替小姐梳洗打扮。” 铃儿是董筱月的贴身丫鬟,本来进出小姐的闺房是可以不打招呼,甚至不敲门都是行的。可早上是个例外,没有董筱月的允许,连她也是不可以直接进出的。 得到董筱月的允许后,铃儿抬起头来看着门槛上那三个字“碎月苑”直摇头,这是昨天晚上小姐写就,连夜让小厮给挂上去的,存心让夫人生气的。 那铃儿心想,夫人一心要小姐专心女红,可小姐偏爱诗词歌赋,净学些世间男儿才可有的本事,怎么会不让夫人生气呢,今天外出可是个好机会,得好好劝劝小姐听夫人的。 她刚要抬腿,却见站在一旁的两个平日里伺候小姐洗漱的小丫头巍然不动,拍了拍其中一个人的胳膊说:“走啊,还愣着干啥?” 经她这么一提点,两个小丫头这才从懵懂中苏醒过来,好像也没睡醒似的,赶紧将双手托着的洗脸水、漱口水举过头顶给送进去。 三人进门一看,董筱月披头散发的坐在床沿上,耷拉着脑袋,眼光从眼睑上方射出,直勾勾的看着她们,也不笑,两个小丫头吓得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更不敢言语。 铃儿倒是见怪不怪,走上前去正准备撩起她额前的碎发,扶他起来,门外阶上就响起浣儿的声音。 “小姐,夫人让奴婢再来请小姐,上阳河畔咱们家的看台早就搭好了,那边十分热闹,让小姐赶紧去呢。” 见是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浣儿,玲儿赶紧回话,生怕怠慢了她。 “浣儿姐姐,小姐正在梳洗,一小会儿就能到。” 见铃儿如此说,浣儿朝屋内鞠了个礼,退到阶下立在一旁候着。这可是夫人吩咐的,等不到小姐,她也就不用回去了。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董筱月在铃儿的搀扶下出来了,后面还跟着那两个伺候洗漱的小丫鬟。 看着董筱月的打扮,浣儿心里直打鼓,夫人吩咐了,今天必须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行,可她却打扮得如此简单,她忍不住朝董筱月身边的铃儿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铃儿注意到她眉间的疑惑,另一只背在身后的手轻轻的移到身侧朝她摆了摆,示意她不要让小姐也看出来。 一路上,董筱月东瞅瞅西逛逛,终于出了府门,门前的闲杂人等已经被清理,只有跟在夫人轿子旁边的一众女奴仆,那些三大五粗的轿夫都低着头跪在地上。 董筱月在铃儿和浣儿的搀扶下坐上了车,铃儿也跟着坐进了车里,一旁跪着的一个轿夫起身将凳子拿起收稳,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前面的轿子出发。 前面轿子里坐着的董何氏,透过轿帘看到董筱月上了车,浣儿还没回车来,车里就她一人,她深深的朝后车翻了个白眼儿,不过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去。 很快,两辆八抬大轿从知府府门前出发,朝几里地外的上阳河畔方向而去。 一路上,一行数人浩浩荡荡,惹得擦肩而过的路人投来羡慕的目光。 也难怪,每个轿子旁边除了跟着日常伺候的婢女和小厮数十人外,这次,还专门遣了外院的十几小厮也跟着,方便到了上阳河畔那里凉亭的事宜。 一路上,董何氏都在想,就说她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人,何尝不是呢?可那个老家伙就是偏爱于她,非要将她嫁于临河巡抚王道显大人家大公子王忬,真是抬举她了! 这王家大公子王忬何许人也,那可是王大人的大公子,传言去年秋试,他小试了一下,一举中了贡士,不日一定能飞黄腾达,让她嫁给他,岂不是便宜她了?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谁叫那个老家伙和临河巡抚王显和大人是同乡呢,这可是早年间定下的娃娃亲,缔结了婚约的,不可能单方毁约。 可如果真要想办法替她挡了这门亲事,那会不会对那个老家伙的仕途有影响呢?万一王大人一不高兴…… 这个念头刚刚在董何氏的心头萌芽就被她自己给强压了下去,那可是万万不行的,万一弄不好自己这诰封的“恭人”可怎么办,自己还想当“淑人”“夫人”“一品夫人”呢。 “落轿!” 轿辇外轿夫的声音将董何氏的思绪给拉了回来,浣儿等一众人已经规规矩矩地站在轿帘两侧不动,等待夫人指令。 “夫人,已经到了!”浣儿微微侧转头,贴着轿撵窗户轻轻说话。 大家不要怪筱月哈,其实她还是个可爱的女孩哦[星星眼],有些时候小孩不听妈妈的话是正常的哈[摸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赴上阳城 第3章 花船盛会 轿子稳稳当当的停在上阳府门前。 轿子里,董何氏有些不高兴,想着事情还没有想完就到了,好快。 等轿子停好,听见轿子里董何氏有响声,估摸着她已经起坐,前面的四个轿夫才蹲下去,挨着轿门左右两边的轿夫将轿子微微向前一倾,以便于夫人董何氏下轿。 董何氏先扯了扯坐皱的衣裳,清了清嗓子,浣儿闻声,一手慢慢掀起轿帘,另一只手伸进去让她搭着,轿辇另一边老嬷嬷几乎与浣儿同时伸出手,也慢慢撩起另一侧的轿帘。 董何氏在一众嬷嬷的搀扶下,缓缓地从轿子里走出来。 刚刚在门前站定,等待在府门前一众奴仆马上跪成一片,一个穿着打扮比其他人更特别的老嬷嬷走上前来,跪在董何氏的面前,“夫人您可算回来了,几天前,上阳河畔咱们家的看台就搭好了,就等您回来了。” “崔嬷嬷辛苦你了,起来吧。” 夫人董何氏朱唇轻启,被唤作崔嬷嬷的老妇人马上站起来,一众仆人簇拥着董何氏前前后后进了府门。 随从而来的小厮,管家等一众男仆全都退下,各干各的去了。 后面的轿子并没有在府门前停下,待前面那些人全部进了府门,才直接从侧门抬了进去。 “小姐,咱们为什么不在大门口下,跟着夫人一块儿进去呢?” 走在一侧的铃儿撅了撅嘴,又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铃儿对小姐不跟着夫人一块进去的原因虽然心知肚明,但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来。 “我懒得走。”董筱月给出的理由比较简单,虽然铃儿不信,但也不得不作罢。 跟在夫人董何氏后面进屋,走在最后面的两个小丫鬟压低声音悄悄说着话,“小姐怎么还是这样随性?难怪夫人不待见她。” 另一个小丫头赶紧用手肘拐了拐对方,“赶紧闭嘴,不该你管的事儿不要管,再说了你管得着吗?一会儿要是让崔嬷嬷听见了,又得打你。” 说话的小丫头倒是被镇住了,赶紧抿住嘴,不敢再言语。 可就算如此小心,还是被一侧的一个管事老嬷嬷听了去,她转头犀利的看着她们,两个小丫头吓得有些哆嗦起来,朝老嬷嬷投去服从的目光。 一众人进了大门,左侧便是一处精致的偏厅。董何氏径直走了进去,在主位上坐下,崔嬷嬷立刻上前奉上香茗。董筱月随后慢悠悠地晃进偏厅,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铃儿乖巧地站在她身后。 董何氏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瞥了董筱月一眼,“过几日上阳河有花船盛会,你也准备准备。”董筱月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应道:“好。” 这时,一个小厮匆匆进来,在崔嬷嬷耳边低语几句。崔嬷嬷脸色微变,上前对董何氏说道:“夫人,听闻这次花船盛会,会有不少名门公子前来,王公子也会来。” 董何氏眼睛一亮,“如此甚好,定要让月儿好好表现。”董筱月在一旁听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偏厅里的气氛微妙起来,董筱月似乎能预感到,这花船盛会,不会那么简单。而董何氏则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借着这盛会,让董筱月攀附上高枝。 董筱月心中冷笑,这董何氏怕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她才不想被当成筹码去攀附什么名门公子。 就在这时,崔嬷嬷又凑近董何氏,小声道:“夫人,听说王公子此次是带着一位漂亮女子一同前来的。” 董何氏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心想,这么说来王家情况有变? “无妨,咱们月儿生得如此标致,定能让王公子另眼相看。”董何氏看着董筱月,强装镇定道。 董筱月轻哼一声,虽然很小声,还是被董何氏听到,有些不悦的说:“我此话有什么不对?” 董筱月不想刚到就惹她不高兴,“对对对,您说的都对!” 董何氏知道她此话说得不老实,口是心非,对她投来疑惑的目光。 董筱月态度马上变好了,“此事是爹爹早年间就定下的,您就别再为此事多操心了,好好享受这花般盛会吧。” 董何氏眉头紧皱,“你这孩子,怎能如此不懂事,这可是你改变命运的好机会。” 董筱月懒得再与她争辩,起身便要离开偏厅。 “你给我站住!” 董何氏怒喝道,“若你此次在花船盛会上坏了我的计划,有你好受的。” 董筱月脚步顿住,缓缓回头,眼中满是倔强,“姨娘,我自己心里有数,您真的不用为我操心的,包括爹爹他老人家也......” 话都没有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出偏厅。铃儿紧随其后,一脸担心的跟着她走了出去。 没多久,又从董筱月嘴里飘出两个字,“一样!”,也是被厅里众人听得一清二楚。 董何氏气得脸色都变了,指着她的背影嘀咕:“你这逆女,迟早会后悔!” 立于一侧的老奴崔嬷嬷赶紧安抚她,“夫人莫气,小姐年纪小,不懂事,等参加盛会,见到王公子的风采,那是老爷和夫人为她选的上乘夫婿,她会改变主意的。” 董何氏深吸一口气,渐渐平复了情绪,看着她说道,“希望如此吧,这次盛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你做事老诚,我有什么没想到的,你多帮我盯着点。” 崔嬷嬷见夫人如此夸赞自己,立刻跪下,“老奴一定不负夫人所望!” 董筱月主仆二人回到自己的院子,胆心的铃儿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小姐,您别跟夫人置气了,老爷和少爷都不在这里,万一她真的罚您……” 董筱月坐在石凳上,端起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罚我又如何,我才不会为了她的野心去讨好那些公子。” 不过听铃儿说起弟弟董筱星,她心里的最深处微微一紧。 但面对这次花般盛会,她心里已有了主意,一定要按自己的方式行事,绝不受董何氏的摆布。 接下来的几日,董何氏不断派人来督促董筱月准备参加花船盛会的衣物首饰,董筱月表面应承,实则并不上心。 终于到了花船盛会这天,上阳河畔热闹非凡,花船人潮如织,灯火辉煌,丝竹声,声声不绝于耳。 董何氏带着董筱月登上自家看台,一眼便看到对面看台上王公子和他身边的女子。那女子容貌清丽,气质高雅,与王公子十分般配,两人之间也十分亲热。 董何氏心中一紧,忙推了推身边簪了一头花的董筱月,“走,快过去与王公子打个招呼。” 董筱月翻了个白眼,却也不想在此刻与她起冲突,便施施然跟着她走向王公子。 董何氏,王公子自然是认识的,但董筱月,这位虽说是订过娃娃亲的,也只是小时候见过面,随着自己父亲和董孟和的迁升,长大以后两人见面的次数有限。 此刻,一个大姑娘站在自己面前,他竟有些认不出来了,不免对她多瞧了几眼。 董筱月见他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显得有些不悦,刚要发作,就在这时,河面上,相对而行的两条花船因避让不及,竟然撞到在一起,后面跟过来的几条船也避让不及,前来与这两条船猛烈撞作一团。 瞬间,几条花船左右摇摆,摇摇欲坠,甚至有人已经掉入河中,两边各家看台上也都躁动拥挤起来,人群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董筱月眼尖,眼见王公子身边的女子被身边一涌而上看热闹的人挤落入水中,想也没想便跳入河中救人。 约摸一口茶的功夫,几条船渐渐稳定下来,人群的骚动也慢慢平复,掉入河中的人一一被救了上来,董筱月也在众人的注视下,带着那女子游回岸边。 可能有友友要问,此上阳府是何处,哈哈,后面我慢慢说来哦。看到了吧,前面我就说筱月其实还是很乖的嘛,我没有骗你吧,对不[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花船盛会 第4章 簪花小姐 这一幕恰巧被岸边挤在人群中看热闹的一个小生尽收眼底,看着上岸来,先前那满头的花已掉大半的女子,他眼中满是敬佩与惊叹。 本是来这盛会看热闹的,没想到自己还目睹了如此意想不到的一幕,救人的还是个女子,看那样子,还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 王公子同样的,也十分吃惊,他完全没想到,这个与自己有些关联的女子竟如此出格,还如此勇敢! 他赶紧走过去从董筱月手里牵过那女子的手,一双眼睛盯着董筱月,十分激动的对着她连声道谢,被救那女子虽然惊魂未定,但稍稍平复后,也对她千恩万谢,感激不已。 董何氏见此情景,心中暗喜,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主意让董筱月与王忬有更多交集,于是心中又开始盘算起来。 而那小生却在人群中痴痴地望着董筱月,心中已然生出了别样的情愫。他远远跟着董筱月一行人,默默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经历了刚刚的惊险,董筱月只觉得有些疲惫,低头看着自己那紧紧贴在身上的纱衣,这时才觉得刚才的自己太过冲动,现在只想要回自家看台赶紧把衣服换了,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呢! 可董何氏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但见她如此样子,她只得挡在董筱月面前,笑着对王公子和那女子说道:“小女莽撞,还望二位不要介意。” 王忬忙道:“伯母言重了,董小姐心地善良,适才救了小妹王殊一命,小生感激还来不及,岂敢介意!” 董何氏一听他称女子“小妹”,心中得意,觉得事情绝对有了转机。 就在董何氏暗自得意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原来是又有人被挤倒,跌入河中,正在呼救,看到扑通着的样子,应该是不会游泳,已经呛水了,如果再不施救,可就有危险了。 董筱月眼疾手快,又“扑通”一声跳入河里,托住他的头便将他扯到了岸边。 见到这簪花女子第二次下河救人,很多人再次涌了过来,王公子也在其中,不过此次,他心里的波澜已不同于第一次。 被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注视着董筱月的小生,此时,两个人都已上岸,又都如落汤鸡一般,全身都湿透,湿漉漉的站在那里,水沿着裤管往下淌,满地都是。 那小生见救他之女,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自己,他低着头,涨红着脸,不顾一切的忙不迭的向董筱月致谢。 铃儿和几个嬷嬷已经将干衣服替她披上,董筱月自己双手紧着胸前的衣服,微笑着让他小心,并未在意。 虽是艳阳天,但毕竟还是四月,见她还不走,铃儿一众人拉着她就朝自家看台方向走。 和王忬他们站在一起的董何氏却皱起了眉头,向这两人瞅了几眼,很是不屑,也根本没将此事儿放在心上,倒是想着一个活该落水受罪,一个更活该,被湿成了这副德性。 “月儿,你回来!”才走出几步,董筱月就被董何氏给叫住,因为王忬邀请她们母女俩到他们的看台上一叙。 董何氏自然是求之不得,忙走前几步拉着董筱月就回来应下,也没顾及她里面的贴身衣服还湿着没换,一副狼狈的样子。 王忬倒是没想到董筱月会被拉回来,他赶紧打圆场,“伯母不必着急在这一时,还是等董小姐把衣服换了再回来吧,风大,得了风寒那就不好。” 见王忬这么说,一旁的崔嬷嬷悄悄在董何氏耳边耳语了一句,当着王忬兄妹的面,她这才想着还是先让铃儿她们带着董筱月回去,等换了衣服再来。 那被救小生看着董筱月被大家簇拥着远去的背影,心中满是失落和不舍,但低头看自己的样子,又有些自惭形秽。 等董筱月再次出现在王家看台下时,王公子带着他小妹王殊亲自来迎接。 在王家看台上,董何氏极力想要让董筱月与王忬多说几句话,可董筱月态度淡淡的,在王忬看来,觉得她与自己不熟而已,并没有多想什么。 那被救小生依然未舍得离开,只是躲在人群里,远远地看着董筱月。 天空不作美,先前还是艳阳天,这会竟飘起了细雨,岸边,已有人撑起了花伞。不过放眼望去,此时雨中的上阳河显得更加诗意朦胧。 如此良辰美景,王忬提议大家一起登上花船,在细雨中畅游上阳河。董筱月本不想答应,想着自己四下走走,但在董何氏的眼神逼迫下,只好跟着上了船。 那小生见董筱月上了船,不知哪来的勇气和胆量,竟然偷偷跟着上了同一条花船,只是不敢前来,只站在一个角落远远地尾随着。 花船上,董何氏不断找话题让董筱月和王忬说话,董筱月却只是礼貌性回应着,王忬说一句她回一句,倒是时不时和王殊王小姐十分聊得来。 不过这也好,也不算太拂了王忬,这位王家大公子的面子,董何氏心里也是高兴的。 船行至河中央,雨渐渐大了起来,雨滴打在船篷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声音渐渐压住了花厅里丝竹之声,王殊提议干脆停了丝竹声,大家一边听雨一边吟诗助兴,众人倒是纷纷响应。 轮到董筱月时,她朝四下望了望,片刻思索后,朱唇轻启,便吟出一首: 四月轻寒浸碧波,一川烟柳罩纱罗。 花船载雨徐徐过,半河春色半河歌。 “好诗!好诗!”人群里发出一片啧啧称赞的声音。 董筱月也算争气,王忬看向董筱月的眼神多了几分欣赏,更多了几分惊喜,董何氏也是喜上眉梢。 王家小姐王殊更是不得了,就这会的功夫,已经和董筱月很熟很熟了,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惹得王忬看着这两人几次捂着嘴偷笑,心里比喝了蜜还甜。 那悄悄尾随着的小生,在另一边也是听得如痴如醉,真是没想到,此女子作的诗将自己这解元都给比了下去。 众人正欢愉不已,十分尽兴。就在这时,一艘花船突然从暗处驶过来,径直朝他们的船撞来。 会不会有人觉得她不该去救人呀,哈哈,其实这种时候人是出于本能,其实她呛了好几口水的,该,谁让她逞能呢[哈哈大笑][哈哈大笑][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簪花小姐 第5章 河畔遇袭 说时迟那时快,伴着一声巨响,“嘭”,两船剧烈相撞,人群顿时乱作一团。 混乱中,董筱月一个踉跄,眼看就要跌入河中,那个小子瞬间飞身而来,一把将她横腰抱住拉了回来,稳稳的站在船中央。反应过来的董筱月万分吃惊,迅速抬头,却与他四目相对,尴尬和不好意思瞬间涌上心头。 众目睽睽之下,不等站稳,他迅速松开董筱月的腰,向众人作揖连声道歉退下,留下董筱月呆呆站在那里,差点没站稳就倒地。 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又退下,王忬吃惊的望着眼前的一幕,王殊已经到了董筱月身边,一把将惊魂未定的她扶住。 董何氏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刚要发作,却被王殊抢了个先,当着众人的面说道,“此为救人之举,救命之恩当谢,不宜责怪!” 董何氏刚想开口说话,突然听到有人大喊:“有刺客!” 只见几道黑影从另外几条船的暗处窜出,朝王忬一众人袭来,刚刚平复的人群又瞬间骚乱,花船也剧烈摇晃起来。 当然,王家守卫也不是吃素的,岂能容这些黑影偷袭得逞,与他们搏斗成一团,没过多久,胜负就见了分晓,偷袭者不敌。 经此一事,董筱月虽有些慌乱,一边护着王殊,一边与王家守卫一起抵抗刺客。那小生也与董筱月站在了一起,紧紧护在董筱月身边,毫不畏惧。 但与其说是他保护她,还不如说是她护着他们。 一番激烈搏斗后,刺客被击退,王忬受了点轻伤,但花船出现了破损,船舱里开始进水。 王家家奴迅速帮助大家转移到附近停着的一艘花船上。 慌乱之中,王忬见董筱月和王殊在一起,本来想着是朝这两个人身边靠过来保护她们的,可刺客怎么可以让他过来,一直缠着他,那小生帮着这两个女子,王忬倒是看在眼里,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船靠岸后,王忬在众人的簇拥下倒是没事,马上命人彻查刺客之事,他想要知道真相。 董何氏有崔嬷嬷众人护着,只是受了点惊吓,人也没事,等平静下来后,她走过王忬面前,“王公子放心,在边城地界,等我回去,一定让老爷查个水落石出,一定给王公子一个交待。” 王忬倒是没有责怪,他心想,给董家一万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派人来截杀他吧。 所以,对董何氏的道歉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董何氏想起董筱月和那小生方才那般模样,心中恼怒,但在此时当着王忬和王殊的面她也不好发作。 边上,董筱月望向那小生所在方向的眼神里,已经多了几分别人如果不注意,就看不出来的的异样。 几番折腾后,董家众人回到上阳府已是傍晚时分。 一进府门,董何氏就把董筱月叫住,董筱月刚想溜,就被崔嬷嬷给拦了回来,“小姐,夫人叫您留下来!” 这个崔嬷嬷,董筱月是知道的,本来她是在边城府里的,只是因为她忠心,也细心,所以,董何氏一再求董孟和,说上阳府里人多事多,需一个可靠之人来管才行,董孟和认为这是小事,董何氏作主安排就行,于是就把她的心腹崔氏遣到这里来了。 边城府里,董何氏身边走了个崔氏又来了个费氏,和崔氏一个德性,也是对董何氏心忠心不二,眼里心里只有她,处处与董筱月过不去。 此时,崔氏拦在面前,董筱月哪里还能走呀,只得站住,压了压心头的怒火,清了清嗓子,转过头去看着董何氏说道:“姨娘,您要说什么,月儿听着呢!” 董何氏没给董筱月好脸色,她怒目而视:“董筱月,你好大的胆子,这样的好机会,你看看你,都被你弄成什么样!你是边城知府千金小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一个一看就是个穷小子的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董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因为得理,董筱月毫不畏惧地回视她:“姨娘,危机时刻我那是救人呀,怎么就给董家丢脸了?我对他施救那是出于本心,有什么不对?您和爹爹平时不是这样教我的吗?而且他后来也救过我呀,再说呢,我与王公子完全不熟,您还想让我怎么做呀?” 董何氏气得发抖:“完全不熟?!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要气死我!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好,为了咱们董家好,你却如此不懂事,好,等回去后看你如何对老爷交待!” 董筱月没有反驳她,只是回来安安静静的坐下,看着在下人面前已经有些失态的董何氏不再言语,她知道,此刻多说无益,如今无论她说什么都是多余的,董何氏都认为是她的错,什么都不应该做,更不应该去救那个人。 董何氏被董筱月气的脸都绿了,不过她心想,幸好那妮子救了王家小姐,那王忬看起来也没不满意,反倒是好像还对她充满了好感,十分喜欢她的样子。 她这样一想,心里多多少少还有些宽慰,也不再像先前那般生气了。 这时,崔嬷嬷拿着个什么东西匆匆进来,双手捧着递给董何氏后,又弯着腰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董何氏脸色一变,随后露出满意的笑容:“好好好,月儿,看在你救了王家小姐的份上,姨娘不生你气了,这是王家差人送来的请柬,说王小姐邀你明日去王府一叙呢。月儿呀,这次你可别再出什么乱子,一定要给咱们董家长脸才好。” 董筱月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愿,但说是王家大小姐王殊有请,她也不好拒绝,只能应下。 回到自己卧房后,铃儿一脸担忧的问:“小姐,这该如何是好?去还是不去呀?您打算怎么办啊?” 董筱月坐在梳妆台前思索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还能怎么办,如果爹爹在......" 可此话刚出她就说不下去了,虽然爹爹一直都向着她,但在这种事上,可能还是由不得她胡来,“好办,那就去呗,反正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董筱月一边说一边打起了哈欠,铃儿是个懂她的人,再说,今天也累了一天了,也该休息了。 她转身去了一侧的厢房,打来水,替董筱月收拾了一番后扶她睡下,自己退到一侧厢房也准备休息,出去的时候还替董筱月掩了房门。 躺在床上的董筱月哪里睡得着,白天的事,在脑海一一闪过,最后,她才想起,花船上,那小生救她,抱住她腰的时候,在她腰上一抹,好像留下了个什么东西一样。 刚才回房后,趁铃儿不注意,她已经转移过来藏在中衣里了,此时,她从中衣里轻轻摸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草纸来,因为早些时候腰带未干透,草纸上的墨迹已经有些晕开来,但字迹依稀可辨。 但也只有片刻,她马上又将其藏于枕头底下,轻脚轻手的从床上起来。 问题来了,答对有奖:请问,这些截杀之人是何人指使的?[托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河畔遇袭 第6章 往事如烟 她踮着脚尖儿移到房门处仔细听了听,确认那边铃儿真的已经睡下,已经睡着,还发出轻微的鼾声,四下真的已无人,再转回身来坐在床沿上,从枕头底下摸出那草纸。 草纸上的字迹娟秀,也是蝇头小楷,字儿虽不多,个别字已晕开,但还是能猜得出来,读得透的。 可看草纸上的字,把个董筱月吓了一大跳,甚至有点儿后怕,“好个大胆的小子!” 她赶紧起来将灯挑起,把那草纸点燃放入火盆中,看着草纸完全燃尽,端起桌边未喝完的茶水,对着那堆灰烬淋下去,确认火盆里看不出有任何燃烧的痕迹,将火盆重新放回床侧的屏风后,才坐回床边,重新躺下。 一页草纸虽然是烧了,但是白天那一一幕又浮现在眼前。最让她心惊的是,那个小子胆子真不小啊,居然敢跟着她上了王家雇来的花船,他就不怕被王家的人发现?他为什么就盯着我了呢?此时他在做什么?在挑灯夜读吗? ...... 此刻,更深露重,上阳府里,西厢房的雕花拔步床上,董筱月又一次辗转难眠,头顶上那些精雕细琢的缠枝莲纹在夜色中模糊成一片暗影,正如她理不清的心事。 今日在上阳河畔发生的一切,走马灯似的在眼前回放。 王殊失足落水时溅起的水花,众人惊慌失措的尖叫,她跳入水中瞬间涌来河水的凉意,向王殊伸出手去拉她时,她抓伤她手腕传来的刺痛......还有王殊被救起后,王忬看她那表情......姨娘那表情...... 来府一叙?有什么好叙的?无非是答谢救命之恩的说辞罢了。董家与王家这十年来的疏远,岂是一次相救,几个小辈的“来府一叙”就能消弭的? 想得越多,就越是睡不着。府墙外面,寅时更鼓已起,鸡鸣犬吠之声渐渐此起彼伏,一声紧似一声。 她索性翻过身侧躺着,透过支摘窗上糊的蝉翼纱,望向天边那一弯清瘦的月。 月如钩,在房内地面青砖上勾勒出窗槛的影子,也勾起了她尘封的记忆。 她记得最清楚的,是五岁那年的春日,王忬的爹爹升任临河巡抚,临行前阵,全家来董府做客,那时自己的娘亲董王氏已病骨支离,却仍强撑着陪王夫人一道带着她和王忬去后园子里玩。 "月妹妹,你看。"六岁的王忬从袖中掏出一只草编的蚱蜢,翠绿的身子在阳光下泛着光,"我跟着我们家老管家学的,他心灵手巧,最会编了。"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那蚱蜢在她手中仿佛活了过来,“真好玩,真好玩!”她高兴的跳起来,“忬哥哥,这个能送给我吗?” “可以呀,回去后我让他再给我编一个好了!”王忬很大方,高高兴兴的自己这个爱物送给了她。 那时的王忬已经能熟练的背《千字文》了,来了董家后,却陪她在泥地里找蚂蚁,在花架下编草虫,两个小孩避开大人们,在董府后园子里玩得天昏地暗,饿了渴了都不管。 "忬哥哥,你以后还会回来吗?"王家北上去临河赴任那天,站在董府门前,她攥着蚱蜢,眨巴着一双大大的眼睛轻声问王忬。 王忬奶声奶气的郑重的点头:"爹爹和娘亲都说了,你是我未来的夫人,我自然是要常来的。" “夫人就是娘子吗?” “对呀,你就是我未来的娘子呀!” “那你要来娶我吗?” “是啊,我要骑着高头大马来娶你。” “好,那我等你,到时候我们还一起玩。” “嗯,到时候我让管家多给我们编几个蚱蜢,好不好?” “好!” “那你要等我,我没有来你不许哭鼻子哦。” “好!” 那三个“好”字,童言稚语,却在她心里扎了根。 娘亲是在那年秋天走的。 送葬那日,白幡在风中猎猎作响,她穿着不合身的孝服,在人群中,她一眼就看见了王忬,他跟着母亲前来路祭的。 被嬷嬷抱着的她,路过他家路祭棚时,他趁人不注意,悄悄塞给她一块用油纸包着的芝麻糖。 "别哭了,"少年的声音带着几分故作的老成,在她耳边说道,"月妹妹,我娘说,人死了就会变成星星的。" “真的吗?” “真的!” 她完全相信忬哥哥的话。 被人牵走时,她握着的那块已经有些化了的糖,眼泪更加止不住,那是她最后一次见王忬。 月光悄悄挪了个位置,董筱月轻轻叹了口气。 十年了,那块芝麻糖的甜仿佛还留在舌尖,而那个会编草蚱蜢的男孩,如今却好像不再是那个男孩了,她完全不认识他了。 ...... "小姐,该起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是什么时辰了,铃儿在门外轻声唤着她。 董筱月却睡意渐浓,睁不开眼睛,脑子里已经一团浆糊了,就模模糊糊的回了句,“进来吧!” 得到小姐的允准,铃儿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撩起床帐,"小姐,府外,王府的马车已经在候着了。" 经铃儿这么一说,董筱月这才想起王殊的邀约,她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很不意愿的任由铃儿扶她起来,搀扶她坐在梳妆台来任由为她梳流打扮。 镜中的少女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铃儿特意选了件月白色的对襟襦裙,又在她发间簪了支素银簪子。 "这样未免太素净了......"铃儿犹豫道。 "正好!"董筱月淡淡道,"本是去探病的。" “病?谁病了?”老实的铃儿没有反应过来。 “王家大小姐王殊昨日落水,今日肯定是病着的吧。”董筱月说得一本正经。 “啊?!哦!”铃儿被董筱月敲了一下脑袋,这才反应过来,对着主子一笑。 上阳府外,王府的马车装饰得十分精致,车内熏着淡淡的檀香。 铃儿托举,董筱月弯腰上了马车,她靠着车壁,心思却飘向了别处。 自从王显道大人升任巡抚,王董两家的往来就淡了,偶有节礼相赠,也都是官场上的应酬。继母董何氏却对这门亲事异常热心,三天两头在她耳边念叨: "王家如今是临河第一等的门第,王公子又在白鹿书院读书,前途不可限量......" "你爹在边城知府任上已经六年,若是能与王家结亲......" "月儿,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 她明白继母的算盘,她知道她是为了她儿子,她董筱月唯一的弟弟,董筱星。 董何氏本是商贾之女,能嫁给爹爹做继室,全凭外祖父家的财势。如今外祖父家生意大不如前,董何氏便急于通过这门亲事,巩固自己在董家的地位,也好为自己的儿子董筱星谋个好前程。 很快,马车在巡抚府门前停下。早有丫鬟等在二门外,引着她穿过层层回廊,来到一处精致的院落。 "姐姐来了。"王殊斜倚在窗下的贵妃榻上,面色还有些苍白,见她进来便要起身。 "快别起来。"董筱月连忙上前按住她,"身子可好些了?" "多谢姐姐,多亏了你,"王殊握住她的手,"若不是你及时相救,我怕是......" 两个人话还没有说完,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珠帘轻响,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听说月妹妹到了......"王忬的声音在看到董筱月时戛然而止。 十年光阴,将他从稚嫩少年打磨成清俊儿郎,一身青衫磊落,眉目间依稀还有儿时的影子,却又添了几分疏朗之气。 昨天那不算,这是十年后王忬第一次这么近,这么认真的看董筱月,他儿时的月妹妹,三人都怔在原地。 还是王殊先反应过来:"哥哥来得正好,是我邀的董姐姐。" 王忬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深深一揖:"多谢月妹妹对殊儿的救命之恩。" 他的语气客气而疏离,仿佛面对的是一个陌生人。董筱月的心微微一沉,还礼道:"忬哥哥言重了,我也只是追随本心而为之。" "月妹妹的无心之举,对殊儿却是再造之恩!"王忬直起身,目光不经意扫过她发间的素银簪子,“月妹妹今日这身打扮,倒让我想起一句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这话说得含蓄,董筱月却听出了其中的试探。她今日确实存了几分心思,故意不作打扮,想看看王家的态度。 "哥哥怎么突然说起诗来了!"王殊笑着打圆场,"董姐姐快坐啊!" 丫鬟奉上茶点,三人一时无话。窗外蝉声阵阵,更显得室内寂静非常。 "昨日一见,月妹妹诗书极好,"王忬忽然开口,"连白鹿书院的先生都对妹妹的诗称赞不已。" 董筱月垂眸:"忬哥哥过奖了。" "不知月妹妹可还记得......"王忬的话说到一半,却被门外传来的声音打断。 "忬儿回来了?"王夫人带着几个丫鬟走了进来,见到董筱月,笑容淡了几分,"这是月儿吗?听府里下人说今日府上来了贵客,想必就是说的月儿吧?" 董筱月连忙起身见礼。王夫人上下打量她一番,转向王忬:"你父亲在书房等你,说有要事相商,快去吧。" 王忬应了一声,向董筱月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去。 董筱月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方才他未尽的话语,可是要问她还记不记得儿时的约定? "月儿,"王夫人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我家老爷将在这里住上一段时日,殊儿还需要静养,还望月儿以后常来常往。"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董筱月识趣地告辞,王殊眼里有惧怕,不敢强留,只得依依不舍地拉着她的手:"改日我再请姐姐过来说话。" 回程的马车里,董筱月靠在车壁上,只觉得浑身无力。王夫人的态度再明显不过,王家根本无意继续这门亲事。 是夜,她又失眠了。 推开窗,让月光洒满书案,取出珍藏的木匣。里面静静躺着一只干枯的草蚱蜢,还有一张泛黄的油纸。 窗外忽然传来细微的响动,一个小纸团从窗外扔了进来。她惊疑不定地展开,只见上面写着一行清峻的小字: "见月如面。" 她的心突然跳得厉害,推开窗四下张望,却只见满庭月色如水,竹影摇曳,哪还有半个人影?只有天边那弯月钩,静静照着这深宅大院。 哈哈,谁还没有个小时候的忬哥哥呀,来了来了,催泪蛋来了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往事如烟 第7章 主仆情谊 “是谁?” 董筱月不死心,总觉得附近肯定有人。 她一连轻声问了几遍,除了不远处荷塘传来的蛙鸣一片,窗下草丛里传来的蛐蛐声外,真没了其他的声音。 她回转身来看着草纸上的字迹,疑窦顿时升起,她只觉眼前的字迹似曾相识,一定是在哪里见过,可在哪里见过呢?她一时倒想不起来。 已经熄灭的烛火被重新挑起来,她反反复复看着手里的草纸,突然心里一惊,瞬间将那纸条捏成一团紧握在掌心里。 还能是谁! 许是连她自己都不自知的反应,还是有了声响,惊醒了厢房里的铃儿。 “小姐,你怎么了?” 铃儿一边说话,一边披着衣服从左边厢房小门里走了进来,一脸的担心和着急。 自从小姐从王府回来,夫人把小姐叫进她的梅院去了很久,她一路跟去,却在梅院大门处被崔嬷嬷给拦了下来,说夫人只让小姐进去,其他人就不用跟进去。 她是知道崔嬷嬷的,别说以前在边城府里她就是夫人身边的红人,现在身在上阳府,她也是夫人指定的管家,主子们不在府里的时候,她就是府里第一人,哪个下人能不听她的。 于是,她只能站在梅院儿外的圆拱门前左右徘徊,望眼欲穿,一心想着自家小姐赶紧出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崔嬷嬷已经对她失去了耐性,“你能不能好好杵在那里?东晃西晃,晃得我头疼!” 铃儿没有办法,谁叫自己的主子不受夫人待见呢,她唯唯诺诺的应承着,“好,铃儿不动就是了。” 崔嬷嬷白了她一眼后不再与她说话。 又过了一阵才见董筱月从梅院儿里走了出来,脸色十分难看。 她飞快迎上去,想问董筱月夫人跟她说了什么,可董筱月什么也没说,只是让她回房。 同样立于门侧的崔嬷嬷见董筱月从夫人房里出来,朝她礼貌性的施了个礼,面无表情的与她擦肩而过,进了梅院大门。 回房后,董筱月就坐在桌前发呆,自己要为她收拾洗漱都被赶了出来,说不用麻烦她,自己就行,直到刚才听到卧房里的动静。 董筱月看着铃儿,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道:“没事,刚刚好像有老鼠跑过,吓我一跳。” 铃儿半信半疑,可小姐不想说,她也不敢多问。 “小姐,夜深了,您早些歇息吧。” 董筱月点了点头,吩咐铃儿不要担心,让她赶紧回房休息,自己没事,等铃儿回了厢房,她退到梳妆台前坐下,才又缓缓摊开掌心那团草纸。 盯着那四个字儿看了半天,她轻轻的唤道,“铃儿,进来!” 厢房里的铃儿哪就入睡了,董筱月唤她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听得格外清楚。 她赶忙披上衣服,小跑着进了董筱月的房间。 “小姐,您还有什么吩咐?” 董筱月把草纸递给铃儿,“铃儿,你看看这字,觉得会是谁?” 铃儿接过草纸,仔细端详了一番,突然眼睛瞪大,“小姐,这……这……难道是……?” 董筱月心中一紧,果然和自己猜测的一样。 “此事你切不可声张。”董筱月叮嘱道。 铃儿重重地点头,“小姐放心,铃儿嘴严。” 董筱月伸出手去,轻轻的抚摸着铃儿的鬓边,“铃儿是一个让人放心的人,眼下我只有你了。” 铃儿见董筱月说得可怜,一双大眼睛蓄满了泪,盯着董筱月,“小姐,铃儿知道您苦,您有什么事儿说出来吧,别憋在心里伤着自己。” “看铃儿说的,我不是还有爹爹和弟弟吗?” “可老爷和少爷自顾不暇,哪有多余的心思顾您啊。” “没事儿,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小姐,夫人叫您进去都跟您说了什么?” 见董筱月始终不与自己说,但都这么晚了她还睡不着,她就知道夫人一定是又为难小姐了。 “没事儿,你还不了解她吗?” “小姐!”盘坐在地上的铃儿,一双手紧紧的抱着董筱月的双腿不停的摇晃,“您倒是说说呀,虽然铃儿不一定能帮到您,可只要您吩咐,不管需要铃儿做什么,铃儿都万死不辞!” 董筱月清楚铃儿说的不是假话,为了她,铃儿的命都可以不要的。 记得几年前,自己的娘亲董王氏还健在,她嘴馋了,吵着闹着要娘亲带自己去大街上买桂花山药糕吃。 董王氏经不起自己宝贝女儿的软磨硬泡,牵着她的小手就出了门,后面只跟了自己的陪嫁丫鬟巧儿。 到了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自己只顾着看街边的小玩意儿,一不留神就和娘亲她们走散了。 正当她四下张望不见娘亲和巧儿嬷嬷,着急得大哭时,一个小乞丐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就要抢夺她手里的桂花山药糕,另一个小乞丐却勇敢的挡在她的面前,朝那欺负她的小乞丐就是一脚,那小乞丐吃痛,骂骂咧咧地逃走了。 等娘亲和巧儿嬷嬷找到她时,她正与这小乞丐躲在一处墙角,依靠在这个小乞丐的肩头睡着了。 就这样,娘亲和巧儿嬷嬷并带了这个小乞丐回到了府里,等替她梳洗干净,换了衣服以后,这个小乞丐竟是个漂漂亮亮的小女孩儿。 经仔细盘问,这个小乞丐根本不知道自己姓啥名谁,于是由娘亲做主,替她取名叫铃儿,做了巧儿嬷嬷的干女儿,从此就成了董筱月的玩伴和贴身丫鬟。 后来,因为自己的娘亲董王氏害了痨病,久病不医,撒手人寰,不久后,巧儿嬷嬷也病倒辞世,从此,就留下铃儿与董筱月相依为命,从那以后,铃儿就成了她最信任的人。 此刻,董筱月摸了摸铃儿的头,说:“咱俩算是从小一起长大,形同姐妹,在外人面前你是我的丫鬟,私下里我却把你当妹妹一样看待,岂有不信你之理?” 听着小姐对自己的一席肺腑之言,铃儿顺势将头埋在董筱月的膝盖上,用了几乎是哀求的语气说:“所以,铃儿更看不得小姐您受欺负啊!” “依如今的情势看来,我也不算受欺负,白天的情形你也是看在眼里的,那王夫人对旧日的婚约似乎已经不看好,我本也无意,所以也不算受欺负吧。” “老爷那关或许好过,可夫人这关您不一定过得了啊。” 见她自己无意,铃儿紧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但夫人这里,她总觉得过不了。 “铃儿放心,姨娘这里不是还有弟弟星儿吗?” “可少爷……” 铃儿还想说什么,却被董筱月捂住了嘴,不想让她再继续说下去。 “铃儿你放心,我自有道理。”一说到自己的这个弟弟董筱星,董筱月心中已乱作一团麻,但怕铃儿过分担心自己,也只得宽慰她。 铃儿一听,知道自家小姐又要委屈自己,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小姐,这怎么行!您不能委屈自己啊!” 董筱月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可姨娘根本不听我解释!铃儿你听着,眼下当务之急是你帮我小心留意着,看看能不能找到写这字的人。” 铃儿坚定地点点头,“小姐放心,铃儿一定办到!” 谁?哈哈哈,还能是谁!又来猜一猜,她下一步会怎么办[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主仆情谊 第8章 当家主母 人家的仆人跟着主子沾光,铃儿跟着自己总是受委屈。 看着自己面前的铃儿,董筱月眼里满是怜爱。 “铃儿,你快起来,让你跟着我一起受委屈。” 董筱月将铃儿扶起来,顺势拍了拍她的后背,“虽已是四月天,还是要注意保暖,夜间起来时,还是多披一件衣裳吧!” 主仆二人一席话说得铃儿更加无惧,为了自家小姐,铃儿从来都没觉得委屈过。 夜真的已经很深了。 “小姐,您赶紧睡吧,您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再这样下去您会扛不住的。” 铃儿将董筱月重新扶上床,替她捏好了被角,放下蚊帐,就这样坐在床边看着她,想等她睡着了再离开。 有铃儿在,这一次董筱月倒是真的入睡了,还睡得十分踏实。 等主仆二人悠悠转醒,早已日上三竿,不过离董何氏的梅院比较远,今日估计也无事,并没有人前来打扰。 等铃儿替董筱月穿戴好,打开房门,门外,伺候董筱月日常洗漱的两个小丫头早已准备妥当,候着呢。 进铃儿开门,小丫头锦儿嘴甜,“铃儿姐姐早,小姐起来了吧,我们这就进去伺候。” 另一个换着钘儿的小丫头跟在锦儿的身后鱼贯而入。 等梳洗妥当,铃儿已经从小厨房端来了董筱月的早饭。 这可是知府府里的千金大小姐呀,可早饭就只有一粥一菜而已。 简单地吃过早饭,董筱月径直朝董何氏的梅院走去,这是每天的惯例,不管多早多晚,董筱月都得在董何氏面前晃一晃,在边城府里也不例外。 昨晚的促膝长谈,铃儿和董筱月的关系更近了一层,她紧紧地跟在董筱月的身后,替她担着心,生怕她走快了摔跤,走慢了又得受责骂。 “铃儿,不急,反正都已经迟到了。” “小姐别说了,咱们得赶快过去,夫人肯定又生气了。” “管她呢,一天不知道哪来这么多可生气的事儿。” 主仆二人一路说着小话儿,没多会儿就到了董何氏的梅院拱门前。 崔嬷嬷立在门前,依然板着个脸,好像谁欠她钱似的。 “小姐来了,赶紧进去吧。” “嗯。”一个简单的字,董筱月算是对崔嬷嬷进行了回应,没有不理她。 见房门关着,董筱月轻轻推开门,唤了声,“姨娘。” “来啦。” 雍容华贵的董何氏从内厅屏风一侧走了出来,没有生气。 董筱月有些不太相信,她站定,又唤了一声,“姨娘!” “昨晚睡得还好吗?” 董何氏虽然没有应她,但是却问起她睡得好不好,这下董筱月能确定,董何氏确实没有生气。 “睡得还好,姨娘呢?” 董筱月这是明知故问,但她又不得不问,以表示自己也没有生她的气。 这一句话引起了董何氏的关注,她端坐在主位上,一双杏眼儿盯着董筱月,好像要看穿她的心思一般。 毕竟是个只有十四岁的孩子,被董何氏这么一看,竟有些心虚起来。 “你觉得呢?”董何氏反问她道。 “都怪月儿,惹姨娘生气了,还是听姨娘的吧,姨娘说怎么做,月儿就怎么做。” 董何氏心里倒是一惊,眼前的这个小妮子转变怎么这么快,昨天她可不是这个态度。 她心里充满了疑惑,觉得还是要再试探试探。 “真的?我说怎么做月儿就怎么做?” 董筱月强压着心头的1万个不愿意,嘴上却回应道,“是的,月儿都听姨娘的。” “那好,你准备准备,回城之前我带着你再去上阳王府走一遭。”董何氏端起左侧茶案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茶是凉的,不温热了。 早已立在一侧的崔嬷嬷眼尖,她发现董何氏眉头轻皱,知道一定是茶凉了,赶紧抓起旁边的茶壶替她重新续上。 董何氏不喝凉茶这个习惯,她是一直记在心间,心里,她骂了浣儿一百次,好个偷懒的丫头! 殊不知今早的茶并不是浣儿给添的,是另一个唤着沐儿的丫鬟在添减,浣儿正在里间给董何氏铺床叠被。 昨晚,董何氏还真没睡好,董筱月主仆进来的时候,董何氏也刚起来没多久。 “啊,再去?”董筱月很吃惊,她本以为要去也是董何氏嘴里说的那样,回了城,由爹爹出面去,可现在,她却说她要亲自带着自己再次登门! 惊闻此言,铃儿也很吃惊。董筱月的一个“再”字出口,连她也觉得再去是没道理的。 那天在王府的遭遇,她也是亲身经历的,她一直站在董筱月的身后,她没看出来王家夫人有多喜欢自家小姐,要是再去,岂不是让小姐难堪,把小姐当什么人了! “怎么?有什么不妥吗?”看着董筱月吃惊的表情,董何氏那双杏眼儿变了形。 “嗯……哦……没有没有,一切都听姨娘的。” 董筱月的这个转变,虽然董何氏有些不适,但她还是相信了,可铃儿不信。 小姐不是说过不再去王府吗?为什么现在又要答应夫人再去呢?昨天下午她们到底说了什么呀?一定是夫人强迫小姐做什么吧! 可现在是什么场合,她怎么敢在夫人面前替小姐说话呢。 站在董何氏旁边的崔嬷嬷,朝铃儿投来了犀利的目光,这一次铃儿并没有惧怕,刚想开口,却被董筱月手肘轻轻一拐。 这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董筱月的心思灵儿还是懂的,她这是示意自己不要插嘴说话。 于是铃儿又低着头静静地站在董筱月的身后,只盼着夫人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要委屈了自家小姐才好。 “铃儿!” 铃儿还在静静地想着自己的心思,董何氏的声音响起。 “夫人。”铃儿赶紧回答。 “这几日,你要好生伺候你家小姐,把她的气色养好,再配几身漂亮的衣服,梳咱们边城里最时兴的发式,你可记住了!” “夫人!”铃儿有些诚惶诚恐,董何氏说的这些话,她不一定办得到,因为小姐的脾气她是知道的,就喜欢素雅清淡,不喜欢浓妆艳抹。 可董何氏没给她任何思考的机会,其实这是没给董筱月机会,“如果连这点事儿你都做不好,你就留在上阳府吧,不要回边城了。” 这说的是什么话! 董筱月当然听得明白,她知道这是董何氏在拿自己的丫鬟玲儿出气呢。 “姨娘!” 本来已经坐下的董筱月“噌”的一声站了起来,“您说的时兴发式铃儿一定不会。” “我不管,反正下次去王府,你可一定要为咱们董家长脸,不能再让我失望,让你爹爹失望。” 董筱月主仆二人呆若木鸡,一旁的崔嬷嬷倒是一脸幸灾乐祸。 扛不住,完全扛不住,董小月只得听懂何氏的,只是铃儿多少有些替她打抱不平,但又能怎么样呢[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当家主母 第9章 王府来人 将董筱月送出门后,崔嬷嬷站在董何氏的面前奉承道,“夫人,老奴就说让您不要担心吧,小姐哪能不听夫人的安排,您可是当家主母。” “当家主母又如何,那个小妮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何时对我真正的心服口服过,只不过是表面功夫而已,谁不会!” “您管这些干什么,您看,这回她还不是好好听您的话,没有反驳您。” 董何氏缓缓地从主位上站起来,崔嬷嬷赶紧凑过去替她整理褶皱的衣裳。 “其实我真正担心的不是这个,你明白吗?” “老奴不明白,老奴想不到这些。”崔嬷嬷假惺惺的说。 “你这只老狐狸,哪是你想不到,你只是不说而已。” 崔嬷嬷有些心虚,夫人如此精明,对自己看得如此透彻。 “夫人,恕老奴直言。” 她又替董何氏增了新茶水,“花船盛会上那一幕,王家大公子对咱们家小姐应该是看好的,可不知道王家夫人那样对小姐是何意?难道王家老爷真的要跟咱们家老爷疏远了吗?” 董何氏接过茶杯,押了一口茶,“唉,官场上的事儿,咱们妇道人家也不懂,不过听说边关战事已起,王显道王大人可能会被召去京师委以重任,如果真是那样,那就不好说了。” 崔嬷嬷接过董何氏递过来的茶杯,宽慰她说,“那又如何,王大人高升会影响与咱们家的联姻?咱们两家不是早就定了婚约吗?”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听老爷提起过,当朝宰相郭怀仪郭大人与王大人交情不浅,郭大人家的千金小姐还待字闺阁呢。” “啊,那怎么办?”这下崔嬷嬷倒是没了主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的,我再带着那小妮子去王家探探究竟,如果真是我们想的那样,咱们得赶紧回边城,请老爷的示下。” “夫人思虑周全,咱们老爷可是有通天的本事,咱们董家和王家的交情也不浅,王家一定不会悔婚的,夫人不必想得太多。” 这个下人真是八面玲珑。 崔嬷嬷的一席话,董何氏倒是听进去了一些,说那老头子有通天的本事她是信的,在官场这么多年可不是白混的。 “夫人。”整理完床被的浣儿从里间走出来,因为时辰已到,接下来的时间应该是陪夫人去游园赏花消食了。 四月的上阳城那真不是吹,到处鲜花盛开,连空气中都弥漫着鲜花的香味。 城里,更是到处可见满头簪花的人,拉车的马儿也是满头簪着花,连轿夫的头束上也沾满了花。 董何氏放下茶杯,起身准备去游园。刚走到门口,就见小厮匆忙来报:“夫人,王府派人来了,说有要事相告。” 董何氏与崔嬷嬷对视一眼,心中暗觉此事或许与昨晚提到之事有关。 她定了定神,一边是崔嬷嬷,一边是浣儿,两边挽着她,快步迎了出去。 府中下人已经将王府来人请了进来,正在偏厅用茶。 来人是个管家模样的老者,见董何氏前来,朝她行礼,董何氏忙请他上座,吩咐下人看茶。 待坐定,王府家人没有客套,直接说道:“夫人,我家老爷听闻边关战事,忧心国事,此次被上召入京师,我家公子也一并被召入京,恐耽误了与贵府小姐的婚约,特让我来知会一声。” 董何氏强装镇定,问道:“那贵府的意思是?” 老者犹豫了一下,直说:“我家老爷的意思,此事暂不再提,待局势稳定后再议。” 董何氏心中一沉,但还是笑着应道:“既如此,烦请回去禀王老大人,我们董家依王大人所言,等后再议。” 见话已传到,老者起身告辞,董何氏差人将其送出府门。 主位上的董何氏面色渐渐阴沉,转头对崔嬷嬷道:“看来这婚约真的悬了,得赶紧回边城告知老爷。” 董何氏一边遣崔嬷嬷去后院将此事告知董筱月,一边命浣儿一众人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城。 听闻不再前往王府,最高兴的人当然是铃儿。 等崔嬷嬷离开后,铃儿激动抱着董筱月在院子里的槐树下秋千前转起了圈圈。 “小姐,咱们不用去王府了,是不是真的就与王府取消婚约了?太好了!”铃儿兴奋地说道。 董筱月却没有铃儿那么开心,她按下铃儿的动作,认真地说:“铃儿,没你想得那么简单,这里面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事。” 铃儿可管不了那么多,只要她家小姐没有麻烦事就好。 “其他的我不管,我只要小姐您不受委屈就好了。” 董筱月拿她没有办法。 突然,她想起一件事来,“铃儿,在咱们回城之前,你得去彻查一下那纸条的事。” 铃儿有些犹豫,但还是聪明的点点头,好像什么都懂了的样子:“小姐,咱们都要回边城了,还查这个做什么?” 董筱月皱着眉:“我心里始终不安,毕竟他也救过我。” 铃儿有些不悦,“小姐,您可不能这样,见过又如何?您可是边城知府大人家的千金小姐,还是有婚约在身的人,再说,您连他姓啥名谁都不知道,见什么见?要是让旁人知道,那还得了!” 董筱月赶紧安慰她,“所以你才得小心行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啊!铃儿,那是救命之恩,不能不知会一声儿吧,我只是见他一见,然后咱们就回城,永远就再也见不到了,不是吗?” 铃儿知道自己的小姐说的话,做的事儿永远都是对的,她不会反驳,也不可能反驳,但这件事儿上,她觉得自己是对的,就不应该见。 “可是,小姐……”铃儿还要开口说什么,却被董筱月捂住了嘴。 “好铃儿,乖铃儿,我心里有数,你就依了我,放心吧。” 见自己拗不过她,铃儿只能投降,“小姐,那纸条上说什么?” 董筱月提起外衣,又揭开中衣,再解开心衣,从心衣的里层取出那草纸来递给铃儿。 铃儿接过去,看了又看,不好意思的还给了董筱月,红着脸,低头轻声对董筱月说:“小姐,您知道我不识字儿的。” 董筱月“咯咯咯咯”笑出声来,她这才想起铃儿以前可是个小乞丐,要不是娘亲和巧嬷嬷,说不一定早死在哪处沟壑里了。 “铃儿,去把窗户和门都关好。”董筱月对铃儿温和的笑了笑,机警地朝四周看了看,轻声的对她说。 “嗯。”铃儿起身,快速去把门栓重新插紧,把窗锁也重新插紧,转身回到董筱月身边。 “再去厢房看看,看锦儿和钘儿她们都睡着了没有,咱们再来商量。” 铃儿轻手轻脚地推开厢房的小门儿,厢房东北角的木床上,两个丫头已发出轻微的鼾声。 铃儿轻轻的骂了她们一句,“真是没心没肺!”见锦儿的胳膊露在外面,还替她捏了捏被角。 转回董筱月的卧房,铃儿轻声说道,“小姐,已无妨。” 董筱月这才将攥在手心里的草纸慢慢摊开,“见月如面”,她轻轻念出声来。 王忬与他爹爹一道被召入京,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王府来人 第10章 主仆二人悄悄话 “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完全不认字儿的铃儿,当然不明白这几个字儿是什么意思。 铃儿肯定是不懂的,可董筱月明白其中的深意。 第一次那被烧了的指甲盖儿大小的草纸,虽然已经被烧毁了,人不知鬼不觉,但纸上的几个字儿却深深地烙在她的心上。 见她不说话,铃儿再次追问道,“小姐,这几个字儿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奴婢不明白”语气显得有些着急。 因为不知道这几个字儿的意思,她就没办法帮助自家小姐,她又生怕帮错了忙,害了自家小姐。 “铃儿不要着急,你听我慢慢儿说。” 屋里的烛火已经慢点暗了下去,董筱月一直怕黑,这个习惯,铃儿是知道的,只要她没有睡着,屋里的烛火一定是要亮着才行。 她走到梳妆台前,拿起剪子,剪了剪窗台前的烛花儿,屋里一下子就更加温暖了起来。 “小姐,奴婢听着呢。” “铃儿,你还记得上一次我救他的那事儿吧?” “当然,奴婢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小姐胆子也太大了。” “哪是我胆子大,那是出于本能,看见有人落水,我就跳下去了。” “小姐您可记住了,奴婢再也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放心,等回了城,哪还有这样的事儿再发生啊!” 董小筱月好不容易才将有些后怕的铃儿哄好,她自己倒没觉得什么,可能也许是事情过了就过了吧。 “其实,那次他也给过我同样的纸笺。” 董筱月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对铃儿说出了那次人不知鬼不觉就被她烧了的草纸的事儿。 “啊?!什么?”铃儿睁大了双眼,有些惊恐的看着董筱月,自己这样贴身伺候着小姐,都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小姐将自己瞒得好紧。 刚想要再次责备她,可看着董筱月那一脸的真诚和无辜,她反倒安慰起了董筱月来。 “小姐,下次如果再遇到类似的事情,您可一定要让奴婢知道,奴婢才好帮您!” “铃儿不用担心,我都已经说了,回了城哪有机会再发生这种事情啊。” “好吧,奴婢一切都听小姐的,上次那纸笺上说了什么?和这次的一样吗?” “不一样,这次只有四个字儿。” “那上次……” “咱们提前说好了,那些字儿我都认得,意思我更是清楚,一会儿你听见了可不要吃惊,更要替我保密,绝对不能透露出半个字儿去。” “小姐,我是铃儿,铃儿啊小姐。” 当然,这个世界上如果连铃儿都不值得信赖的话,董筱月就已经无人可信了。 此时,铃儿并不是想窥探什么,这一点董筱月是清楚的,知道她只是想知道上次那纸上写了什么,她好帮自己出些主意。 此刻,那指甲盖大小的纸笺虽然已经烧掉,但是那上面那些字儿,却深深的烙在董筱月的心里,一直都没有忘记。 董筱月思考片刻,朱唇轻启,“花船遇险,承蒙小姐相救,小生立轩感激不尽,如小姐不弃,上阳河边,杨柳树下,小生等小姐,你不来我不走。” 董筱月话音刚落,把个铃儿吓得不轻,她张大了嘴巴,一双眼惊恐万分的盯着董筱月。 她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话,特别是一个陌生男子,对自家小姐说这样的话。 你不来我不走! “天哪,这都是些什么话呀,得告诉府里的管家,遣些人去揍他一顿!” 由于十分的不相信,她说话的声音瞬间高了几分,惊得董筱月赶紧将她的嘴捂住,“铃儿!铃儿!” 铃儿也迅速的反应过来,赶紧闭了嘴,不由自主的来捂自己的嘴,手却附在了董筱月的手上。 这下倒好,主仆二人先是瞪着眼看着对方,再相视一笑,显得十分默契。 等放开了手,主仆二人“扑哧”笑出了声来,都觉得好新鲜好刺激。 “怎么可能遣人去打他一顿,连他是谁,在哪里都不知道,铃儿,你这不是胡说吗?” 董筱月都笑出了眼泪。 铃儿到也有些不好意思。 “小姐,那您说现在我怎么帮您吧!” “姨娘不是在安排浣儿姐姐她们收拾东西回城了吗?这段时间应该没有人会注意到我们这里的,等明儿你得了空,你去上阳河边柳树下看看。” “看看?看什么呀小姐。”铃儿竟调皮了起来,调侃起了董筱月,还准备伸出手去想挠董筱月的嘎吱窝儿。 见铃儿如此,董筱月也放开了,主仆二人打闹成一团,“他不是说我不去他不走吗?你就去帮我看看他走了没有。” 毕竟都还是两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女孩子,一玩闹起来就没有个轻重,嬉戏打闹声,竟将厢房里的两个小丫头锦儿和钘儿给吵醒了。 两个小丫头从床上坐了起来,懵懵懂懂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外面花厅里发生了什么事儿。 于是,锦儿倾身挑起床边案上的蜡烛,披衣下床,涉了鞋,端着蜡烛走了出来。 铃儿的余光一下就看到了她,马上压低声音唤着董筱月,“小姐,小姐!” 董筱月也看见了锦儿,要装着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似的反问道,“锦儿,你怎么了?” 那锦儿也是个聪明的小丫头,一看两人一本正经的样子,也正经地回答道,“小姐,锦儿内急。” 知道她没有说实话,董筱月又问道,“内急怎么去到这里来了?” 那锦儿马上转身,说道,“小姐,锦儿睡迷糊了走错了,这就回去。” 铃儿看了看,已经转身回去的锦儿,又看了看董筱月,“小姐,锦儿不会也听到了什么吧?” 董筱月轻轻皱了皱眉头,还是十分自信的,“没事儿,就算她听见了,给她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乱说的。” 不知不觉间,夜已经很深了。 铃儿赶紧催促董筱月上床休息,“小姐,您赶紧上床休息吧,您眼下都有黑眼圈了。” 四下里,除了窗外荷塘里的蛙声,窗下草丛里蛐蛐的声音,偶尔的,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鸡鸣狗吠似的声音,似有似无。 “什么时辰了?” “已经丑时了。” “那是应该睡了。”董筱月不自觉的打了个哈欠。 铃儿上前扶住她,穿过屏风,往里间卧房走去。 等躺下,铃儿替她拢了拢被子,拉好蚊帐,准备离开,她一把抓住铃儿的手,“铃儿别走!” 铃儿只是转身,并没有准备离开,自己小姐怕黑,怕静,她又不是不知道。 这是一个十分忠实的奴仆,这里要为铃儿加鸡腿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主仆二人悄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