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他独罩我》 第1章 第 1 章 凌晨三点十七分。 地球联军战略安全局，地下七层——“静默区”。 空气凝滞而粘稠。光线是经过特殊过滤的冷白，惨淡地打在金属墙壁上。 单向玻璃后一片死寂，局长陈劲松站在最前，面色不善，下颌线绷得像块生铁，目光直直剜向审讯室内。 玻璃的另一侧，强光钉在被禁锢于特制合金椅的男人身上。 李政，代号“灰雀”。火星组织人头牌安插在地球联军中的一颗暗棋。 地火交战时期便蛰伏于安全战略局，期间连续多次窃取情报，导致地球联军损失巨大。多项重要军事部署及武器装备核心参数、重大科研项目数据甚至连地球联军的渗透计划情报网也一齐泄露。 这只让地球损失诸多的“灰雀”也理所应当享受到了被捕后最高级别的审讯。 七个小时，四位顶尖审讯专家轮番上阵，从生理上的极限施压到心理上的精密陷阱，手段用尽。 结果？ “灰雀”浑身上下遍布伤痕，看起来格外狼狈。 可嘴角挂着的那一抹笑，毫无疑问是胜利的勋章。各种奇式怪样的审讯仪器成了这场闹剧的摆设，成了他的玩具。 “李政！” “你以为沉默是金！？人头牌早就把你当成了弃子！你现在的价值，只剩这张嘴里的情报！” 李政嘴角挂着抹得意，甚至懒得抬眼看，目光虚浮飘忽在地板角落几乎看不见的微小阴影上。 半晌，才优哉游哉道：“别费力气了，不如给个痛快。” 审讯的黄教授万分无奈，“砰”一声关上了审讯室的门，大步走向检测机器，试图从检测得到的数据中寻找些有用线索。 负责精神波动监测的分析师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低声汇报： “目标思维活跃度极低。” 旁边候坐的几位审讯专家交换了下眼神。 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挫败的沉默，只好都不吭声。 一室之内，除了不断更新精神活动光谱图的屏幕，便再无响动。 “这不是简单的意志屏蔽，而是‘思维乱流’。所有尝试深入的精神探测信号都被扭曲吞噬。设备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混沌的噪音……” 在“灰雀”面前，他们引以为傲的百般手段如同泥牛入海，激不起半点有用的浪花。 七个半小时一无所获，即便是专家也免不了痛骂几句泄愤。 “他爹的，这就是块裹了人皮的石头！” “软硬兼施之下还无动于衷，真是怪物……” “恨不得一枪崩了这孙子！” 眼瞧着如此专业的审讯团队开始破防，陈劲松猛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李政的确是个硬骨头。 不知用的什么通天手段，不但能在缜密的信息监测网络中找到漏洞，还将窃取的情报十数次发送却不被联军察觉。 经多方调查和探究，才发现情报从窃得到发送之间大约会间隔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凭多年审讯和侦破的经验，这28天必定是李政施展其鬼使神差之术所需要用到的时间。 可方法是什么呢…… 如果不能彻底铲除这条通讯链，那么下一只‘灰雀’的出现也只是时间问题。 必须永绝后患才能给上面一个交代！ 思及至此，陈劲松不再犹豫：“立即通知‘彼岸花’！” 听到这三个字，有位专家脸色骤变，像是骇了一惊。其余几个还摸不着头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这彼岸花何许人也。 “陈局！这……会不会太冒进？” 那位知晓彼岸花的专家小跑到陈劲松身边，低声询问。 陈劲松面色凝重，“并非是我想把这份功劳让出去，眼下时间紧迫。越早得知‘灰雀’的诡计，我们就能减少越多的不必要损失。” “报告已经打过，上头也同意这次请求。” 那位专家听完放下心来，点头如捣蒜。 彼岸花——传说中开在黄泉路上的接引之花，艳丽、剧毒、摄人心魄。 而在安全局最高级别的绝密档案里，这个名字只代表一个人——地球联军保守派系的秘密王牌。 没有人知道此人姓甚名谁，只有一段捕风捉影的谣言流传。 据说此人出生时明明是个男婴，由于在实验室当中遭受了非人能承受的辐射压力，日渐消瘦的同时居然转而变成了女性。 谣言离谱，就是用大脚趾想也不会信，可是凡听过的人都没法不捏一把冷汗。 毕竟，在那种高压环境之下诞生的生物，也许已经不能称作是一个人…… 要不了多久，半吨多重的防爆合金门徐徐滑开。 踩进来一只高跟鞋。 纯黑色哑光面料包裹着线条完美到近乎非人的脚踝。 如一条滑入巢穴的毒蛇。 冷白的光影成为最忠实的拥趸，虔诚描绘着这种极具侵略性的曲线。 她左手随意夹着一支未点燃的女式烟。烟身洁白，同暗红色蔻丹指甲形成刺目的对比。 “您老真是把我当猴耍，前脚刚歇下，后脚又给我拉出来干活。” 见到来人，陈劲松僵硬的面部缓和了不少，站起身来迎接。 “兹事体大，再辛苦一下。” 女人未置可否，除却手里的那支烟，便再没带任何审讯工具，径直向审讯室方向而去。 高跟鞋扣在地砖上发出“笃、笃”声。 唯一认识她的那位专家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偷摸瞄了几眼便迅速收拾记录材料，拉着周围人鱼贯退出审讯室。 现在，这个冰冷的金属囚笼里只剩下毒蛇与她的猎物。 女人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将那支未点燃的香烟凑到鼻尖，极其缓慢地嗅闻了一下。 浓密的睫毛投下小片浓郁的阴影，唇角勾起细微的、近乎享受的弧度。 “灰雀”那副焊死在脸上的粘腻笑容，在看清来者系谁之时寸寸龟裂，松弛的眉心拧了起来。 尽管他依旧靠在椅背上，但全身肌肉从脖颈到脚趾都在瞬间绷紧到了极限，用尽全力维持着原状。 身在这种地方，还能不着制服甚至手拿香烟前来审讯之人屈指可数。 他意识到了这个女人是谁。 而这个女人，也正是是他来此潜伏的首要目的。 可惜费尽心思好几年，只在一封难辨真假的绝密文档里见到过这个名为“彼岸花”的代号。 地球联军与地心文明合作的“神临”计划一直是火星人头牌组织最忌惮的存在。为了窃取相关讯息曾派出数十顶级特工间谍，却统统泥牛入海。 失踪的失踪，被捕的被捕。 作为顶级间谍中的翘楚，李政行事一向滴水不漏。 尽管很早就获知“神临”计划与“彼岸花”这个代号有高度关联，但始终没有找到确凿线索，故而辗转几年未能接近“神临”一步。 而现如今，昔日最大的谜团就坐在他面前…… 喉咙滚动了一下，是出于本能的面对顶级掠食者的惊悸。 对面的女人没有愤怒没有威胁，只有纯粹审视，像评估一件物品的成色。 少顷，她终于开口。 “灰雀同志。别这么害怕，你不是为我而来的吗？” 声音不高，带着丝奇特慵懒的沙哑，每个音节都清晰地钻进李政耳朵里，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韵律感。 “我和那些人不一样。” “我们是老对手，我对你，有尊敬。” “老对手”三个字叫李政汗颜。 “彼岸花”毫无疑问是“灰雀”的终极目标，而“灰雀”在这场潜伏较量中，恐怕都没有当对手的资格。 “作为对你敬意的礼物。有什么想问的，尽管开口，我会如实作答。” 女人的承诺来的太突然，太直接。 这是一个几乎不加掩饰的陷阱。 李政的瞳孔闪动了一下！身体猛地向前一扑腾，合金镣铐发出刺耳的尖叫。 恐惧中混合着巨大的兴奋。 李政清楚自己已无法完成对‘神临’计划内容窃取的任务，但是至少，至少临死之前，给个明白。 他早厌倦了无法完成终极目标，而不得不迂回作战的日子。 女人对他的剧烈反应视若无睹，眼底深处掠过一丝近乎愉悦的光。 明明他才是被审讯的犯人，她却叫他来发问。 这里一定有问题！！ 李政谨慎地避开了对方的视线，场面一度僵持。 这个圈套**裸却极其诱人。 “你想知道我叫什么，对么？” “镜无漪。镜子、有无、涟漪这几个字。” 几乎是在她开口的瞬间，李政感到一阵晕眩，可眨眼间那些失重感消失殆尽恍如错觉。 李政咽了口唾沫，试图将注意力像防御那些专家一样重新放回虚空，却发现很难控制自己。 他无法不去想“神临”计划的内容。 鬼使神差之间，听到自己干涩的喉咙发声，“神，‘神临’计划的内容是什么？” 就在他还愣神于自己的失控时，对面已经给出了答案： “你应该知道，地球联军使用母石——普罗米修斯来激活普通人身上的异能，从而集结大量异能者成为对火作战的预备军事力量。” “但每一颗星球的资源都是有限的，异能者的出现本来就是为了节约能源。既然如此为何不创造更强大的异能者，只是少数几个人就足够毁坏一整个星球呢？” “这个疯狂想法唯一的局限在于，更强过百倍的异能已经不足够用射线来激活。必须提取母石当中部分的能量，而对于人体来说这几乎是无法承受的。” “于是，我作为改造的实验体诞生了。” “你……”李政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撕裂的抽气声，“你的异能能力是什么？” “能力？” 女人歪了歪头，几缕乌黑的发丝垂落颊边。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 “我相信你不会没有感知到自己当前的不适。”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嗬…嗬嗬…”李政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球难以置信而暴突，电子合金镣铐被拉扯得哗啦作响。 在单向玻璃之后，陈劲松显然也敏锐捕捉到了李政的失控反应。 由于“彼岸花”的身份实在特殊，保密级别高到连他堂堂局长也不清楚她真实的能力。 不过，从种种表象中可以推断出，她一定擅长精神入侵和操纵。 镜无漪将那只女士香烟重新收回了烟盒，站起身。 “当接受言语信息的时，就不由自主走进了为你布置的陷阱。” “聪明如你，不会意识不到这种圈套。” “但，我有办法叫你非进不可。” “这也是我的能力，之一。” 高跟鞋再次响起“笃、笃”声。 “李政先生，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 这场审问从颠倒身份的问答开始，又莫名其妙的中止。如此轻拿轻放，像顿家常便饭。 目睹这一切的陈劲松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终于明白了为何上级对于彼岸花如此重视，甚至是不惜一切代价去保护。 李政作为人头牌的死硬分子，训练有素潜伏数年。多位顶级专家连战七个半小时无事发生，在她面前几乎是一碰就碎。 神不知鬼不觉的，甚至连是什么时候被入侵的精神系统，对方都浑浑噩噩毫无觉察。 保守派虽不如陈劲松所在的激进派精通于对火作战的战斗型人才培育，但是在反渗透和精神操纵领域已经做到了如有神临。 他深吸口气，眼看着那个女人一步步走来。 第2章 第 2 章 半小时后，镜无漪汇报了所获取的全部内容。 李政通过单线联系的下属传递情报。每隔固定时间，都会借口带妹妹看病请假离开，实则到边境小岛传递情报。 这种传递情报的方式出人意料的老土，使用的甚至是民用频道，通过特殊编码的频段向宇宙深空无差别放送歌曲。 但就是这支每个月定时重复的不起眼民谣，让地球联军损失惨重。 李政未去过小岛，镜无漪没法使用异能获知李政认知记忆之外的内容。需得一边大海捞针排民谣出现的位置，一边全力缉捕李政的单线下属。 陈劲松听完点了点头，有欣慰又有说不出的怅然。 这位后辈的实力固然令人心惊，可老对手人头牌也同样狡诈多变。 镜无漪将整理好的文件资料推过桌面，“这种通讯模式百年之前就被淘汰，极为老土，且各方面的成本开销都很大。唯一的优势是足够隐蔽。” “据所需时间可判断是一块极为落后，或者说刻意保持着落后的领地。” 陈劲松点了点头，“不错。这样一来，排查范围缩小很多。” “任务完成非常出色。上面准备给你放个小长假，大概7天。出行的各项事物都由你自己选择。希望你能够在假期里多接触其他异能者。” “毕竟，这样有利于你的身心健康。” 有利于身心健康这样的出发点，在镜无漪这个冷血工作机器面前似乎缺乏说服力。 那抹黛色未置可否。 门发出轻微的“咔哒”闭合声，她如来时那般消失。 陈劲松弹出手腕上的光脑，细细摩挲着座椅扶手，若有所思。 这样的人才不可多得，他必须确保两派之间刚刚建立起的合作毫无差池。 光脑很快被接通。 投影里，对面的男人占据了大半个画面。 冷白光在男人的轮廓上镀出一道孤峭的银边，浓重如墨的阴影里，唯有那双眼睛显露出些许幽蓝。 “靳先生，‘彼岸花’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我们希望能够挑选最优秀的激进派人才作她的搭档。” “整个15区任她挑选，还不够么。” 声音低沉地滑过空气，带着重量沉沉压在人耳膜上。 “当然，这是当然。” 陈劲松没了局长的泰然措辞，下意识逢迎着，“只是此人确实能力特殊，在数据匹配方面并无先例。恐怕……需要您盯一盯。” 任何组织面对稀缺人才都想尽可能的妥善安排，这个请求是格外合理的。 对面默了片刻。 “我会处理。” 得到对方首肯，陈劲松放下心来。 作为激进派异能者培养区的无冕之王，靳盛对所有异能者有着不言而喻的威信，只要他首肯，一切就都有了定数。 可话说又回来，这位也是个难伺候的主。 他的处理……也不知道会用什么方法。 回忆靳盛过往处理事务的“辉煌战绩”，不可谓不残忍。 但愿彼岸花自求多福乖乖配合吧。 自知一把老骨头，陈劲松也只能做到这里了。 —— 次日一早，两辆装甲防爆车风驰电掣。 从试验所大门口一路开到镜无漪所居住的独栋公寓前。 负责保护的异能者跳下车来，各个荷枪实弹，训练有素。 最先下车的是一位老者，观其相貌约莫五十左右。身着实验所的灰色制服，一双眼睛亮的出奇。 他绕着独栋转了圈，上下端详了好一会。面上显露出差强人意的表情，又朝车里招手。 “金畅、金也。咱们进去。” 两个年轻人闻声便从车里下来。 一个棕毛，一个金毛。 棕毛是哥哥叫金畅，擅长控制金属及振动形态。妹妹叫金也，更了解电流能量的操纵。 这俩人是一组搭档，此次随老者前来，便是做镜无漪贴身保镖的。 独栋里面没什么人气。 黑白二色为主，嵌合着大面积的落地窗，阳光倾泻而入。 厅堂空旷，必要家具各安其位，不见琐碎杂物。 黑色螺旋楼梯蜿蜒而上，既实用又成空间中的艺术陈设。 “爷叔？你怎么来了？” 镜无漪穿着黑白家居服走出来，双手撑在二楼栏杆处。银边眼镜架在鼻梁上，折出冷光，有种恍若鳞皮擦身的悚然感。 被称呼为爷叔的老者立马吹胡子瞪眼起来，“我不亲自来看你，难道还猴年马月的等着你来实验所看我？” “看看你，整天忙得急头白脸，两个多月都没有好好休息过！连咖啡机豆子潮了都不知道换！” “给你住独栋是让你好好过日子的！不是让你在家里继续办公的！” 接二连三的血脉压制。 镜无漪听出来爷叔是真生气了，赶忙下了旋转楼梯，去挽他的手。 这一举动将她不近人情的冰封碎裂开来。面对爷叔，镜无漪始终都是从实验所长大的那个小不点。 “哎哟，爷叔，我这不好着呢嘛。再说新人初出茅庐，不努力打拼怎么对得起我们所的名头？” “得了吧你。”爷叔似乎消了气，“短短两个多月从下士晋升到中尉，你还想怎么样啊。” 听出爷叔缓和了口气，镜无漪深沉姿态，自卖自夸起来：“我想，像镜无漪这样优秀的军官，差不多到年底之前升个校官当当也未尝不……” 还没说完便被爷叔的一记脑瓜崩截胡了。 “好了，给我打住。升官事小健康事大。听说你要去旅游，已经给你安排好了。” “小畅啊，你来。”爷叔招手示意。 金畅熟练地拿出一份文件开始办事。 “关于旅行，我们准备好了三条不同的行程线，请过目。” 从文件的内容和路线选择来看，金畅是个思虑周全的细心人。不仅按照规定安排，还给计划做了完善。 planA：雅姆雪山攀登。由一支专业的俱乐部负责全程陪同帮助。 planB：浮空之城环岛游览。由于身份的特殊性，需要隔离人群半封闭。 planC：游轮四日行。途经两座小岛，可夜钓。 这些活动对于普通人来讲可能略少了几分自由空间，但对于镜无漪这个从实验室长大的实验体人类而言，已经足够有趣。 几乎毫无疑问的选定了游轮夜钓。 她还没见过大海。 爷叔早料到她会选择游轮，嘱咐金畅把出行三人的一应证件材料都准备好，便挥退了兄妹。 “喏。”老爷子从兜里掏出张卡来。 镜无漪瞧了一眼铂金卡，准备回绝。 “努力赚钱不就是为了花么，爷叔怕你赚得不够花，提前给你备了点。” “别急着拒绝。爷叔也是提前打听过的，这船上有个拍卖会。可能有一些石头被拍售，帮爷叔盯着点，遇到入眼的就拿下。” 这“石头”自然不可能真是普通石头，而是近几年开始逐渐兴起的灰色产业。 不少星盗从木星附近的特洛伊小行星群中偷采矿产，宣称这些矿石能够增加异能者的力量，并四处倒卖。 倘若这些晶石真的如宣称般能够增强异能能量，那么必然极大利好实验所的研究项目。 “那两个孩子都是保守派的，自己人好照应些。你也别客气，以后可是要做校官的人，该使唤就使唤。” 眼瞧着说起了体己话，镜无漪简直坐如针毡。 “我都懂得，爷叔，那什么，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 “小镜。” 爷叔的神情很是严肃。 “你一个女孩子，在外打拼不容易。早些给自己找个贴心的好搭档。” “我们要那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男孩子嘛，不要太野蛮，要知书达理的。” 镜无漪张了张嘴，爷叔又抢过话头。 “千万记住了，贴心是第一位。别学外面那些什么能力配对的，咱又不是普通异能者。” “你先自己瞧着，遇到喜欢的尽管告诉爷叔。” “爷叔给你开后门，只要你喜欢，指定给你弄到手。” 爷叔丝毫不觉得自己此刻看起来就像一个摸爬滚打混了十年八年的老人贩子。 还拍了拍镜无漪的肩膀以示鼓励。 镜无漪只得连连点头称是。 从前是在通讯的时候提，现在都杀到家里了来了，不答应是万万不行。 硬着头皮送走爷叔，又安排留下的保镖二人组住进客房，才稍稍消停。 金也这姑娘对镜无漪的好感颇多，方才进屋时目光几乎黏在她身上。 正愁如何交差找，而眼前就有那么一组现场搭档。 镜无漪当即询问了异能者找搭档的事。 答案并不出人意料：保守派的异能者人才少的出奇，他们兄妹一组是出于特殊原因。 通常情况下该把个人资料录入匹配库中，由分析仪器进行海量筛选。最后根据适配度和双向意愿择优选配。 依葫芦画瓢，镜无漪很快把自己的数据传输上去。 金也在一边候看也很期待。 实在想象不出来，镜无漪这样表面蛇蝎女人，实际上是爷叔的乖乖女会匹配到怎样的搭档。 “滴滴！您的匹配结果已生成。” 镜无漪指尖轻轻划过光屏，跳出名单，15区的S级异能者几乎都在。 视线在寥寥几个名字上逡巡。 最终，定格在顶端那个被特殊符文锁定的信息栏上。 权限不足，无法访问。 镜无漪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弧度。 作为拥有极高权限的实验载体，整个地球联军，有资格让她“无权访问”的人，屈指可数。 藏得最深的那把锁，往往守着最珍贵的宝藏。 她关掉光屏，眸中闪烁着见猎心喜的、势在必得的兴味。 那，就没有不撬这把锁的道理了，S级先生。 第3章 第 3 章 15区的占空面积很大，算得上地球联军中数一数二的繁华区块。 午后阳光刺破稀薄的人造云层，洒在这座浮空之城上。 像片巨大的倒置水晶森林，无数悬浮平台依托着反重力核心，错落有致地漂浮在离地数千米的空中。 蛛网般的透明管道连接着各平台，管道内是疾驰的悬浮列车，偶尔能看到形如蜂鸟的小型飞行器灵巧地穿梭于摩天楼宇间。 而奇异的是楼宇表面覆盖着太阳能苔藓，泛着幽绿的光泽。 在15区最中央的位置，巨大的能源塔塔顶直指苍穹，顶端汇聚的等离子光球有规律的闪动，是这座钢铁丛林永不熄灭的心脏。 他们坐了一辆小型列车，驶向15区的异能者人才基地。 金畅和金也正逐字逐字地看匹配报告的结果。 首置位的匹配度高达98.4%，也就是那个无权限档案。 后面接连坠着的老二和老三就比较勉强了。 简烨，匹配度77.1% 余安，匹配度64.7% 再往后直接低于60%，已经失去参考价值。 镜无漪必然是奔着那个被锁住的档案去的。 只是15区作为激进派的腹地，在整个联军里地位较高。若非拿到了权限许可，寻常人等是极难同行的。 “那些树不需要土壤。” 镜无漪手指着玻璃外的绿化，一派闲适。 常年生活在实验室里，没见什么实验室外的东西。 金也点头，“对呀对呀，是特殊培育的反重力无土壤品种。” 阳光洒在镜无漪瓷白的肌肤上，透出一点暖色。 常年的实验所生活一定很不容易，她连对外界生物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 金也望着镜无漪，只顾心疼，根本没意识到面前这是个肚里憋着坏水的女人。 镜无漪突发奇想似的，又指了指列车上的灯管，“你能改变这个电流，让灯闪得像鬼片一样么？” 这刚好问在金也的异能上，她立马宁神屏息，紧紧盯着上方的弧形轨道灯，尽可能控制着电流不过大。 刺啦……呲呲。 整一排的轨道灯都开始了无规律的闪烁。 “有意思。” 镜无漪为她称赞之时，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过那些仍在轻微闪烁的灯管，仿佛在丈量着某种尺度。 在灯光彻底稳定下来的前一瞬，她眼底掠过极淡的了然。 “小也真厉害。” 镜无漪的笑在金畅眼里简直就是拐卖自家妹妹的恶魔。 他双手抱胸，看着金也不好意思的抿着嘴偷乐，只好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列车又快又稳，道道阳光飞闪。 偶有路人进进出出，一切都是宁静祥和欣欣向荣的模样。 不过，宁静祥和这个词语是属于普通人的。 对于能够随时洞穿别人意图的镜无漪而言，她的世界里，每天有成千上万个念头漂浮在空中。 大多数情况下，这些念头都被她屏蔽。 她既无意探知别人的**，也不喜欢将自己的精力放置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除非她精准觉察到，有人不怀好意。 正在跟踪他们。 那双含笑的眸子倏地冷下，毫不掩饰地看向车厢末——一个头戴鸭舌帽正用不符合年代的老旧杂志遮挡视线的男人。 这一转极为突兀，金家兄妹的视线也追随而至。 那个男人意识到自己被发现，尴尬地收起杂志，准备起身。 “大费周章找到我，不尽地主之谊也罢。像只老鼠一样畏畏缩缩，15区的待客之道未免太超前。” 话里毫不掩饰讽刺。 镜无漪怎么会知道这个人是来跟踪他们的？ 金畅心中警铃大作，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上前一把抓开那人的鸭舌帽。 正是15区的钱金宏，异能者管理处的总主任。 前几年异能者大合并的时候，原本计划让金家两兄妹一起进15区，但是此人从中作梗。声称金家兄妹是保守派，和激进派没有共识不适合住在同一社群里。 而今冤家见面，那男人亏心地挪开了视线。 金也愣住了，镜无漪怎么会发现钱金宏尾随着他们！？ 感受到金也强烈的疑问，镜无漪扭头冲她笑，说道：“知道你刚才控制着力，没电爽。一会这人不听话，就电他。” 此话狂妄。 金也虽想，却只能在脑子里过过瘾，毕竟身在15区，别人的地盘有别人的规矩。 凡进入15区的异能者，不得在试炼场外任意地方使用异能攻击任何人。 最终只是乖乖地摇了摇头。 其实这已经很爽了，换在平日里，还不知道要怎么被15区异能者横挑鼻子竖挑眼呢，今天这番已经算是农奴翻身把人扣了。 对面虽理亏在先，但听镜无漪如此狂言，一下来了怒意。 “我可是总主任，你们有什么资格限制我的行动！？” 镜无漪也不恼，好整以暇地拂了拂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 “奉令前来，挑选行动计划的搭档。识相点，去前面带路。” 叫管理处的总主任来当带路小弟已然是少有。 金畅狐假虎威，顺势瞪了钱金宏一眼，把方才扯下来的鸭舌帽给扔了回去。 钱金宏攥住帽子，细着那双本就不大的眼睛，疑神疑鬼地盯着他们三人来回扫视。 最近上头好像确实有这方面的风声，此女所言应当不假。 可话又说回来……昨夜靳先生可是把基地所有S级异能者都派出去了。 现在里头能力最强的也只有A级。 这时候要进去挑人？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靳先生虽然表面上不违抗上面的意思，但不想给人。原本两派关系就很僵，索性玩一出人去楼空。 思及至此，钱金宏认为自己已经揣摩到了靳先生的意思。 干脆把他们引到基地，随便推几个歪瓜裂枣出来，爱要不要，糊弄过去最好。 实在糊弄不过去，就称对方无理取闹，制造混乱再干一架，新账旧账一起算得了。 钱金宏有个毛病，思索问题时一愣一愣的，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待他想明白回过神来，才发现对面三个保守派阴恻恻盯着自己。 自己吓自己地骇了一惊之后便强自镇定下来，“哎呀，都是误会，误会！” “我这不是，早就听说上面有这层意思，寻思着，怎么来接应接应你们呢。哈哈哈哈……你看这事儿闹的！” 他把鸭舌帽重新扣回自己头上，作出一副坦荡荡认真执行的样子。 金家兄妹对于钱金宏这幅样子早有吃一堑长一智的心得，用眼神示意镜无漪绝对不可轻信此人。 钱金宏惯会察言观色，自然看进眼里。 怕镜无漪不信自己，赶忙伏低做小地上前。 对着镜无漪又是作揖又赔不是，活脱脱如旧社会前倨后恭的走狗，令人发笑。 他表演的卖力，似乎把自己也给骗进去了。很是关切地问道：“您大概想要那种类型的异能者呢？我虽权限不高，但熟识人脉，多少能帮您打点一番。” 也不知是他过度的表现欲让人乏味，还是镜无漪真的有些困乏，她懒懒地开口： “哪种类型？其实也没什么。” “闲得无聊，抢个男人回家暖暖被窝。” 钱金宏没想到，镜无漪既不是那种不说话的高冷冰山，也不是和蔼可亲的温和女子。 居然是满嘴跑火车睁着眼睛说瞎话。 问她目前什么职位何处高就，她说鼻孔有点痒想要个纸巾掏掏。 又问她异能能力如何要什么搭档，她说适配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会伺候人，张口饭来，伸手钱来的那种。 不仅嘴里没有实话，连身上的气场也是一阵阴气森森一阵如沐春风。 倒是让钱金宏这等看人下菜碟的“奸佞小人”一时摸不着规律，失去了讨好的方向，一路上再没别的话可套。 只得下了列车，带着三人停在环带之间，一个巨大的水晶能量屏障前。不怀好意地指了指能量屏障中间的一个小凹槽。 是用于校准职级信息和进出权限的。 金也有些不安，频频看向镜无漪。 这两兄妹早年也来过15区，最后悻悻而归。眼下重回旧地，心里总归有些不舒服。 镜无漪心握起金也的手，亮出腕间光脑的信息源，不偏不倚扣进了能量槽里，就好像是由金也亲自打开这扇门。 “欢迎归来，001号载体。” “您的权限级别为5级，15区异能者基地欢迎您。” 伴随着电子女声和低沉的嗡鸣，厚重的能量屏障如同融化的冰面，从中心向内“溶解”，迅速形成一个巨大的门洞来。 温暖的光线、混杂着金属特有的气味与植物的气息扑面而来，更远处传来能量球碰撞的爆破声、高速移动的破空声以及隐约的笑语。门内的一切就如此轻而易举呈现在眼前。 金也眼睛一眨不眨，15区的异能者基地就这么在自己眼前展开了。 回头去看哥哥金畅，虽然为人沉稳，却依旧能从他脸上读出几丝欣喜。 唯有一旁的钱金宏面色变得比调色盘还精彩。 从最开始让镜无漪刷权限时的得意，到听见5级权限的心惊，简直是红一阵紫一阵。 什么玩意？5级权限！？ 5级权限，都快赶上15区区长了。别说压他一头，就是压死他也绰绰有余。到底谁这么想不开把这么高的权限给了她！？ 还有那个什么什么载体，听都没听过。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名字，怎么偏偏这个女人搞这么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