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染》 第1章 第 1 章 三月,江南春雨夜。 秦菱坐在半开的窗棂前,指尖有规律地敲打着木窗,伸出头,在木窗前探了探。湿润清甜的山矾香萦绕在她的鼻尖,可她心间的那抹愁却愈发浓烈了。 都已经入夜了,阮赢怎么还不回来?等会赶不上时间了。 她在这个小说世界里呆了二十多天,如今总算等到了故事开篇的雨夜,能不能改变六个月后必死的命运就看今夜了。 说来也是荒谬,她本躺在宿舍床上美滋滋地玩手机,被垃圾广告弹窗弹入了一本名为《雨夜》小说的界面,想退出却怎么也退不出来。接着意识全无,再次睁眼便来到了一个虚空之境,眼前的电子大屏停留在《雨夜》的封面。 虚空之境空中漂浮的字告诉她,她是第10000个“点”进《雨夜》弹窗的幸运者,将在五小时后带她进入书中世界体验,回到现代的方法还需要她自己去找。 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主打一个什么都没有。她当然要抗议了,可是她被“冷暴力”了,没有一点回应。看着时间分分秒秒流逝,只能边大骂,边硬着头皮读这本小说。 书名听着倒是怪唯美的,里面却都是些打打杀杀的爱恨、恩怨情节。她不求穿成女主,但起码穿成女二、女三那种衣食无忧的富贵人家小姐吧! 结果她偏偏穿成了最不愿面对的那个——与她同名同姓、还要从事田间劳作的女主老家的邻、邻、邻、邻居。 如果没记错,书中与她相关的句子只有两句。一句是张大娘对女主孙妨说的“喜欢沈沚的人可多着呢,秦菱、秦蓁蓁......”,还有一句是人群中传出的“秦家不知究竟得罪了谁,竟遭此灭顶之灾。” 与其等待命运的裁决,不如主动出击。今夜,她要按照以往的穿书文的套路,去抢占先机了。 “吧嗒吧嗒......”脚步蹚在湿泥地里的声音越发近了,急促的呼吸声闯入了这方院子。 远处天空电闪雷鸣,似是要将天空撕裂开来。只需那么一瞬,秦菱便看清了眼前发髻凌乱的少女。 早春的天气还是有些许寒凉,秦菱快步起身。她本想问阮赢去何处了,此时才回来,但现在看见她这副模样,还是于心不忍。 阮赢正站在檐下,身体止不住地发颤,整张脸被冻得发紫,目光呆滞:“阿姐,死人了。” 秦菱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诧,难道原书中,男主重伤还被阮赢撞见了? 秦菱平复心中的诧异,拉着阮赢回到屋子里,拿起粗布巾替她擦拭着,将她淋湿的外衣脱掉,快速拿来了一套衣物,对她说道:“你先将衣物换了,慢慢说,哪里死人了?” 阮赢眼中含泪,木愣地说道:“阿爷阿婆说今夜又有大雨,让我回家时顺路看看荷塘的水位如何。可我一时贪玩,误了时辰,赶到时天已经黑了,在雷鸣时,看见荷塘中漂浮着一具尸体。” 秦菱在心中倒吸一口凉气,十四岁的小姑娘确实是承受不住这一幕的冲击。她轻柔地摸了摸阮赢的头,说道:“炉中还有许些姜茶,你将衣物换了,喝些驱驱寒。” 接着低头,眉间紧蹙,假装绞尽脑汁地思考几秒后,“迫不得已”地说道:“阿姐去看看,我们家荷塘里要是死人了,今年荷塘的收成就没了。” 秦菱尽力地编撰着理由,使她的行为看起来合理化。为什么她非要去呢?因为今夜快死的人是男主徐淮舟,正直、善良的标准类古言男主,也就是日后能救她们的人。 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但她别无他法。她要当小人,以救命之恩“裹挟”,让徐淮舟日后保护她们。 她穿好蓑衣,戴好斗笠,提起灯笼,看着门外黑黢黢的一片。她安慰自己道,没关系,她已经在晚上排练过好几次去荷塘的路了。 秦菱咽了口水,抱着誓死的决心,踏出了门。不成功,便成死人,现在全家人的生命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不知是不是老天也在帮她,还没跑出槐风村的村口,雨便渐渐停了。风吹过,拨开云雾,皎洁的月光照亮着村庄,也照亮着村口的那棵高大的,窸窸窣窣的老槐树。 春夏相交之际,田间的荷叶才刚刚冒出,塘中还有些枯败的残荷。翠绿色与枯褐色相映,两色之间,有一抹鲜白色格外抢眼——徐淮舟竟然躺在荷塘靠岸的边缘。不错,与原文中的白色衣服吻合上了。 她走近观察,白色的衣袍早已被身上的刀痕染红,与池塘中的淤泥融为一体,整件衣袍脏乱不堪。 看着眼前躺着的人,秦菱甚至怀疑他是否已经死了。她将手搭在他的脖颈处,微弱跳动的脉搏宣告着徐淮舟确实还活着的事实。 她脸上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按照“排练”般,将灯笼灭了丢在杂草丛中,以便于更好发力,不引人注目。 秦菱身子不算健壮,她还特意早起锻炼了自己的体能。但没想到这16岁的男主竟然比她高大半个头,搬起来还是有些许吃力。 没走个几百米,秦菱便有点累了,她不得不佩服孙妨,是怎么“搬”动的。现在的她比起徐淮舟,也好不到哪去。 如若打着灯笼看,衣物已由浅绿变为深绿,裙摆处甚至被泥点染为褐色,发髻已经状如鸡窝了。 “不行啊,徐淮舟,除了保护我们,你还得帮我干三个月的农活。”她气喘吁吁地自言自语道。筋疲力尽的她抬起头,准备擦擦汗,却不料看见前方亮着的一盏灯,立马打起精神来。 如果没猜错,来的人应当是给母亲送吃食的孙妨。她看了看现在的自己,又看了看伤横累累的徐淮舟,怎么看,也不像是干好事的。 她环顾四周,急忙“拖”着徐淮舟躲在河边茂盛的芦苇中。因近日雨水充沛,芦苇长势极好,只是河水都已经蔓延到她的小腿处,还有些许冰凉。 为了防止躺下的徐淮舟的头被水淹,秦菱还特意将他靠在石头上。她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透过芦苇杆缝看见一个身影打着灯,手中提着东西,向前走去。 孙妨走远后,她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坐了下来。 下一秒,一把锋利的小刀架在她的喉管处,她还没来得及惊叫,一只手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嘴,顺势往她嘴中塞入了什么东西,耳边响起了低沉带有威胁的声音,“不救我,你也得死。” 秦菱疯狂点头,口齿含糊,说道:“我救你,我救你.......”下一秒,刀离开了,手松开了,身后的人也“砰”的一声倒在了石头上。 秦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滑入了她的喉管中,疯狂地扣着嗓子眼,除了吐出一大堆口水,于事无补。 这是风光霁月的男主吗?明明就是卑鄙小人,简直就是“吕洞宾与狗”里的狗、“东郭先生与狼”里的狼、“农夫与蛇”里的蛇......就这也配当男主?作者写的什么东西,OOC了,太OOC! 正当她准备起身走的时候,听到了几声咳嗽声。难道孙妨折回来了?秦菱听着沉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风声阵阵,吹动芦苇杆,她本在屏气凝神听动静,不经意透过芦苇杆的缝隙瞥见,孙妨的身上怎么还有个白影,定睛一看,她竟也背着一个身着白衣的人! 秦菱一惊,肢体僵硬,一个可怕的想法在脑中出现:会不会她救的根本不是男主,她救错人了。 想到这一点,她记得藏锋阁会弟子在腰间挂个写名字的腰牌。她摸索着男子的腰间,总算是摸到了。 她的手指在冰凉的腰牌上反复摩挲着,最后绝望的闭眼,想向这个世界“开炮”。 这第一个字根本就不是“徐”!这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孙妨走远了,秦菱脸生无可恋地瘫坐在水中。她此刻已经不觉得水凉了,因为她的心比这三月的水更凉。甚至,此刻她想找根芦苇杆勒死自己。 原书中只说是男主执行任务时,九死一生,而这个人,在原书中完全没有提到过。 可她又一想到,她在现代才将寒窗苦读的十八年受完,这要是死了,是不是又得重开?不行,不行,她还是想活的,她现在要赶紧行动起来了。要是等这个男人错失最佳治疗时机死了,她也会因为毒发而身亡。 想到这一点,秦菱起身撑着他的肩膀都有劲一点了。最后,在她一人的不懈努力下,总算到了家。 好在此刻已经是深夜了,各家各户早已关着门歇息了。 屋内的阮赢听到院中悉悉簌簌的声响后,走了出来,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愕。 秦菱腰酸背痛,叉着腰,形象全无,已经累得说不出话了。看见阮赢后,朝她招手,示意她过来帮忙。两人合伙,一起将男子抬进了堆放杂物的杂屋中。 点燃烛光后,秦菱连忙将男人的衣物扒开,他腹部的剑伤源源不断地涌出着鲜血,头部也磕出了血,身上新新旧旧的伤加起来有十几处,看着触目惊心。 这个伤对她来说有些许棘手,她转身紧握着阮赢的双手,眼神恳切,急速对阮赢说道:“阿赢,我去烧水,你来处理他的伤,你一定要将他救活,他的命现在连着我的命。” 还没等到阮赢的回答,门外传来了清脆的女声:“秦爷爷,您歇息了吗?” 秦菱正打算出门,却在低头时反应过来,此刻自己凌乱的模样不适合出门见孙妨。透过窗回道:“阿爷和阿婆去城中探亲了,阿妨姐姐有何事?” “我有一位远房亲戚在路上遭遇山匪,现命悬一线,危在旦夕,烦请阿赢妹妹去看看,我可以付她三倍的报酬。”孙妨急切回道。 秦菱立刻激动驳回道:“这怎么行?”语落,发现自己的语气太过激动,找补道:“你表亲伤得如此严重,我医术更好,我去!” 阮赢今夜本也该去城中探亲不回来的。但是秦菱没把握能医治徐淮舟,因为她穿来后,身体的主人变了,关于秦菱过去的记忆都是一片空白,就连医术也只有原身三分之一的水平。 所以,她再三恳求让阮赢一定要回来陪她。虽说本意是让阮赢救徐淮舟,但现在不一样了,她救徐淮舟是为了什么?为了自救。如果现在连自己都要死了,还去救什么徐淮舟。况且,男主还有主角光环,没那么容易死,可她就不一定了。 第一次写小说,写得不是很好,但我会坚持将这一本写完哒!因为我坚信故事要完整! 如果这篇小说给你带来了快乐,或是让你感到轻松,那我将会很高兴。 最重要的一点!作者有点玻璃心,可以接受建议,但是无法接受辱骂。[粉心][粉心][粉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秦菱快速地整理了自己头发,换了件外衣,对阮赢开口说道:“阿赢,我先去阿妨姐姐家,他就拜托你了。” 秦菱去到药房,提着医药箱,走到了孙妨面前。两人边走,秦菱边说道:“去城中接阿赢回来不久,还没来得及收拾一番,请阿妨姐姐见谅。” 孙妨看着秦菱打湿的满是泥印的鞋和衣裙,有些杂乱的发丝说道:“无碍,半月前听闻阿菱妹妹落水失忆了,现如今身体好些了吗?” 秦菱因赶路微微喘气:“好多了,一点事也没有。能喝能吃,能蹦能跳。” 她刚穿来的时候,几乎没有一点原身过去的记忆,活得那叫一个小心翼翼。后面她就想出了个法子,在地里干活时,趁人不注意跳进河里,伪装成失足落水,失了记忆。没有条件,那就自己给自己创造条件。 孙妨笑了笑,说道:“那就好。” 秦菱走在孙妨的身侧,开始近距离打量眼前的女子。孙妨眉目如画,明眸皓齿。即使光线较暗,也能看出是个明艳大气的美人。 当然,外貌只是孙妨的加分项,秦菱认为她之所以能成为《雨夜》的女主,不是因为外貌多么出众,而是她有同理心、重情义、心性坚定。 孙妨早年丧父,从小被母亲秦戍华拉扯长大,早年活得贫苦,见过底层人的生活不易,从小就立志要让母亲过上好日子。男二沈沚一家被灭门后,她接管了沈氏原先的茶场,上幽京做生意,创建清幽阁。查明杀害沈沚之人与藏锋阁有关,毫不犹豫地将剑刺入徐淮舟的身体。其实秦菱觉得,要是沈沚不死,男主是谁,还真不好说。 孙妨打开院门,院中无人,寂静无声。她跟着孙妨进了一间黑屋子,孙妨将灯点开,秦菱看见了躺在上面的白衣男子。皮肤白皙,光是躺在那,都能感受到他似高山融雪般纯净、清冽的超尘气质。这不是男主还能是谁呢?真是失之交臂,秦菱在心中惋惜道。 她走过去,蹲下,扒开他的衣物,进行了一番查看,发觉他整体伤势比她救回来的男子轻,无致命伤害。 她仔细处理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在他身上的伤口处撒上药,该包扎的包扎,改缝合的缝合。处理得差不多时,对孙妨说:“他不会有生命问题,明日便可醒来了,这些日子需静养,伤口处的药一日一换,口服的药材需等明日阿爷回来后再开。” “那便多谢阿菱妹妹了。”孙妨将钱放入秦菱的手中。 秦菱思量了一番后,还是只拿了该拿的部分,连忙摇头,将多结的钱放在孙妨手心中说道:“阿爷教育我们只拿该拿的,不然到时阿爷知道了会责骂我的,况且我医术也并不精湛,这份钱足矣。”说完,她笑着举起攥着铜钱的手晃了晃。 孙妨看她决意如此,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是从屋内拿出了个陶罐,说道:“这是我阿娘今岁新采摘的龙井,按照历年惯例,是留给秦爷爷的。” 秦菱收下茶叶罐,说道:“阿妨姐姐客气了。” 水坑中映着皎洁的月亮,一场雨后,空气更加清新了。秦菱快步地走着,方才她和孙妨两个人路过的时候,还没注意到路上有一块墓地。现在她自己一个人走,总能听到女人呜呜的哭泣声,听着格外瘆人。 她快步跑回家中,微微喘气进到了杂屋,查看那男子情况究竟如何,恰好碰见阮赢在做收尾工作。 “阿赢,他情况如何?救得活吗?”秦菱轻轻走进柴房,问道。 阮赢闻声转过身来,疲倦的杏眼里映着烛光,回道:“他头部和其它地方的伤还算好,但腹部伤口很严重,如果伤口不恶化的话,应当没有性命之忧。” 闻语,秦菱的心暂时放下来了一点。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将手伸出去,说道:“那你帮我看看,我是不是身中剧毒,命不久矣了。” 阮赢轻轻将手搭上,过了一会,说道:“阿姐的身体很健康。” 秦菱在心中微微叹气,没想到此男下毒手段如此高超,连阮赢都探查不出来,“夜深了,你去歇息吧。” 秦菱走近,顺势坐在地上,仔细打量着眼前躺在木床上的男人。衣物阮赢已经给他换过了,应当是秦武的。眉骨凌厉、鼻梁高挺,还算有几分姿色,就是人太过卑鄙。 她将穿在脚上几个小时湿掉的鞋袜脱掉,看着身旁那件沾染血迹与淤泥的藏锋阁的衣物,衣物上放着块腰牌,秦菱拿过一看,上面写着“姜寂无”三个字。 姜寂无,是徐淮舟的师兄弟吗?可两人都是藏锋阁之人,为何又要大打出手、自相残杀呢?况且,这个人并没有在原书中出现过,就说明在原书中,他要么今夜就已死去,要么被救后,还是与剧情无关的NPC? 秦菱的大脑如混乱的丝线团般,最终还是不想了。因为面对眼前的这个人,知道的越多,说不定他醒来后,还真会将自己杀了灭口。 她将腰牌放在衣物上,刚准备走,却突然眼睛一转,狡黠一笑,将他的衣物拿起,找找解药不会被发现吧。 秦菱起身,拿起衣物,不知是什么东西从衣物中掉落出来。 她蹲下,低头一看,脚下是散开的粗麻布袋,麻袋里的东西滚进了床底,留下了滚动的痕迹。秦菱将蜡烛拿过来照黑,尽力将手伸进去,吃力地寻找着。 木床下堆放着一些柴火,她将木柴推开,却摸到了一个光滑的小木盒,将木盒拿出来,打开一看,竟是些白银。秦菱刚来这个世界不久,也没怎么接触过钱,对钱还没有什么概念,只知道应该不是一笔小数。 藏在这么隐蔽地方,想来是秦武这些年所存的私房钱。她会心一笑,将盒子关好,推进里面,用木柴盖住。 她又搜寻了一番,摸到了像花生米一般,一个粘腻的球状物体。将它拿出来,鼻尖还能闻到槐花与之融合的淡淡甜腻感,在灯火下看,是一粒白色的糖,刚刚滚落进去,因为被水打湿,有些许化了,上面还沾上了一些灰尘。 秦菱又拿起布袋看了看,与里面的糖相吻合。这么大的人,吃什么糖。秦菱在心中吐槽道。 刚准备起身继续搜寻衣物,脑中却突然闪过一种可能性,跑了出去。 光着脚跑到了厨屋,打起一盆水,指尖仔细清洗着糖块,模拟着吞咽的动作,发觉和昨夜滑过喉管的感觉一模一样,还有一丝淡淡的甘甜味在口中回荡。 秦菱不由得放下心来,而同时竟然有一股羞怒感涌上心头。怒什么呢?难道怒他耍她?没有真给她下毒吗? 可秦菱知道自己羞怒也没有用,因为真要打起来,他们只是普通的农村人,根本打不过着这种门派里学过武功的弟子。最后她选择大人不记小人过,歇息去了。 翌日清晨,鸡鸣声响,不知响了多少次,浑身酸痛的秦菱才从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远处的天微微泛起鱼肚白,再过一会儿,秦武、李嬑就回来了。 走出房屋,她不得不在心中嚎叫,苍天啊!她虽然很喜欢阮赢、很喜欢秦武、很喜欢李嬑,但是她不喜欢干活啊!在现实世界,她能躺着就绝不坐着,能坐着就绝不站着,绝不让自己累着。 可现在,在这个世界,她毕竟是这个家庭的一分子,自然要担负起家庭责任。其一就是要做早饭,其二就是要时不时参与荷塘和田间的劳作,其三要洗衣物......第一天来时,她还觉得自己要干的活怎么这么多,后面才发觉秦武、李嬑、阮赢干的活比她还多。 秦菱打着哈欠,用柴火将灶点燃,加了点糙米、青菜煮了锅菜粥,将自己的盛起来,喝了几口。喝完后,看着阮赢的房门还关着,没有去打扰她。 此刻天还早,河边的水很寒凉,所以应当没有人去河边洗衣服,正是洗衣服的好时机。她将昨夜那些自己和阮赢脏乱的衣物拿起,路过杂屋,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决定将那件衣物洗了。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沾满血迹的白色衣物太显眼了,不好处理。 残月藏匿在渐渐亮起的苍穹中,远处的茶山隐于薄雾之中。杨柳河畔,芳草遍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坐在河边,没有洗衣物,只是呆呆地坐在石头上,看着秦菱一步一步向河边走来。 老妪驼着背,微微起身,因眼睑肿胀而变得歪曲的眼睛紧盯着秦菱,手上还攥着个东西,这幅场景让她觉得有些许诡异。 她不由得怀疑,这老人怕不是人牙子吧?秦菱微微咽了咽口水,假装若无其事走过。却不料竟老妪朝她走来,吓得秦菱心间一颤,尖叫着快步跑开,不知道跑了多少米,看不见身后的人才停下。 因为仍心有余悸,她一边回身探查情况,一边洗衣,锤三下,回个头,锤三下,回个头...... 等到旭日东升,照亮整片村庄,她的心才算稍稍放下。 这具身体的手太过娇贵了。按现代的阴历来说,这应当是四月份了,可前几日手上竟还生了冻疮。虽说抹了药,但碰了今早的河水好像又严重了。 她不得不边捶打,边哈气。察觉到血渍洗得差不多,她也不为难自己,精益求精了。 将衣物搅在木棍上,在河水里透透水。白色的衣物打湿了水,在晨光的照耀下,秦菱总感觉衣服夹层里好似藏了一小块硬物。 秦菱好奇地摸了摸,总感觉触感和形状还有点熟悉,让她有家的感觉。 她捡起一块有利角的石头,用力将衣物划开,拿出来一看,果然是一小把现代合金的精密齿轮钥匙,生了一点锈迹,上面还写着”KEY”。 秦菱痛苦的脸一瞬间被欣喜替代,她激动得想要大叫。 不行,不行,姜寂无必须得活下来。既然他也是穿越者,那他一定也对这本书有所了解,而且从这把钥匙的磨损和生锈痕迹来看,他肯定已经在这个世界里呆了好多年了,说不定他们还能互相帮助,一起回到现代。 原本阮赢还给他开了一副方子,她早上嫌麻烦,觉得没必要,所以早上没给他煎药。但是现在看来,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秦菱拿起衣物,头也不回地端起盆就走了。 回到家中,秦武和李嬑还没回来了。她走进药房,按照份量抓了药,在厨屋煎了一会,就端着药进了杂屋。 昨日见姜寂无的时候,她的脸上都还是狠厉之色,而现在,她嘴角的笑已经能扬到天上去了。 秦菱放下药碗,正准备将他的身体抬起来,靠在床头。却不料刚靠近他的身侧,躺下的男子猛然睁眼,吓了她一跳,她还没来得及叫,一只手便用力地掐着她的脖子,她根本叫不出声。 男子起身将她压在身下,她躺在床上,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动着,视线蒙上血色的薄雾了。秦菱猛地敲打着掐着她的手,脑中都是就不该救他。 下一秒,手便松开了。秦菱大口地呼吸着,身上传来男子的声音:“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第3章 第 3 章(小修一句话) 秦菱听着更发来气了,喘过气来后,坐起身来,滔滔不绝,气势汹汹:“道歉,道歉有什么用?我刚刚差点被你掐死了,是我昨天一步一步将你背回来的,你知道有多辛苦吗?不祈求你报恩,起码不要恩将仇报吧!还有,我们生长在红旗下,春风里,从小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熏陶。你怎么能因为穿越来了古代,就滥杀无辜呢?” 说到一半,她才发现眼前的男子呆愣住了。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一手护着脖子,说道 :“算了,你来多久了?” “我不记得了。”姜寂无开口道。 秦菱一头雾水:“什么叫不记得了?你不记得你来这里多久了,还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什么都不记得了。”姜寂无黑眸低垂。 秦菱如五雷轰顶,不是吧,还要玩失忆梗。她不死心,朝门外望了望,发现没人,才低声说道:“我们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看着姜寂无一脸不解,为了唤醒他更多的记忆,又说道:“这是一个书中的世界,这把钥匙便是你的,你从现代带过来的。”说着,她就将钥匙举了起来,在他眼前晃了晃。 姜寂无接过钥匙,试图想要从这个物件上获取关于它过去的记忆,却无果。 秦菱实在看不下去了,下了床,边走边挥手说道:“算了,你先歇息吧,等身体养好了再尝试。”看来,一切还得看自己啊,她还想让姜寂无给她“指点迷津”来着。 姜寂无坐在床上,回味着方才掐住秦菱脖子时的感觉,那脖颈间温热的触感以及有力的跳动感让他感到热血沸腾。 他脑海中一时闪过无数次掐住过人的脖子的片段。他好像杀过很多次人?他们的眼中满是恐惧、绝望,可眼前的女子眼中却满是愤怒。 他思考过往之事,却发现脑中竟一片空白,就连姓甚名谁也记不起了。一时之间,头疼欲裂,腹部的伤口因牵连而有些隐隐作痛。 他最终松开手来,对这名女子道了歉。毕竟,杀了眼前的这名女子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院中因昨夜急雨下得枝叶遍地,秦菱拿起扫帚打扫着,阮赢在厨屋里做着饭。没过多久,坐着牛车的秦武和李嬑便满载而归。 秦武胡茬满脸,眉毛浓密,看见院中的秦菱迫不及待地跳下来,卖着关子,笑着道:“小菱,看看阿爷给你带什么来了,你最喜欢的翠华阁的发簪。”说完举起木盒摇晃。 “哎哟,乖乖,你的脖子怎么了,手都冻伤了?”秦武靠近,心疼地问道。 来的这几天,秦菱大致也摸清了。秦武和李嬑的只有一个女儿,只是秦月在秦菱幼时便死了。至于秦菱的父亲是谁,还从未听他们提起过,她也没有秦菱的记忆,所以也不知道。 老两口常看着秦菱就想起早逝的女儿。尤其是秦武,简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刚来时,她做活做得不好时,秦武还以为她是闹性子,悄悄帮她做了。 “没事,阿爷。就是脖子有点痒,自己挠的,手上的冻疮天气暖和就好了。”秦菱搪塞道,随后开心地接过盒子,“谢谢阿爷,远黛阁的簪子着实好看,不过日后还是别买了,看着就价格不菲。” 虽说她看见了秦武的“小金库”,但她们现在只是个家里开了个小医馆的普通农户,着实是经不起这样的花销的。 “只要能让小菱开心,阿爷的命不要了都无妨。”秦武豪迈地笑着。 “小赢,这是你的。”李嬑笑着招呼着厨屋门口的阮赢过来。 少女一袭鹅黄色的衣裙,衬得人娇嫩、可爱,那双明亮的杏眼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秦菱。 秦菱的视线转过来后,阮赢便连忙将头偏转了过来,接过李嬑手中的盒子,笑容内敛,唇角的梨涡显露了出来:“谢谢阿婆。” 秦菱细想着穿来的一个月里,好似还没见过阮赢笑过,第一次知道她竟然还长着梨涡。 几人在院中打笑,聊了几句,秦菱突然想起了杂屋里还有个人:“阿爷,昨夜我们荷塘那,发现有一个受伤的男子,就先将他带回来了。” 秦武原本脸上的笑容顿住,与李嬑相看一眼,问道:“那他如今状况如何?” 秦菱挠了挠头,想起了什么,激动说道:“明明他伤得很重,但今早便醒了,还起得了身,简直就是医学奇迹!阿爷去了就知道了。”说完,拉着秦武就往里面走去。 进入杂屋内,秦菱看着他在床上躺着,想起上次的遭遇,提前给他打了个预防针:“姜寂无,我们进来给你看病咯!” 床上的人没有动静,好似又陷入了昏睡中。 秦武蹲着身子,将他的衣物扒开进行了查看,看着腰部绷带处流露出来的血,将绷带拆开,换了药,进行了新的包扎。 秦武开口道:“看他身上的伤如此之多,想来身份必不简单,必定常年混迹于各帮派之中。虽穿着藏峰阁的衣物......”说到这,他看到他肩头陈年的鞭痕,不由得一愣。这是被密阁的戒鞭所伤的。 许是太过于投入,秦武看向李嬑,毫不避讳地说道:“他与密阁有关。” 密阁?秦菱在脑海中搜寻着《雨夜》里关于密阁的记忆,原文中主要围绕徐淮舟的藏锋阁所展开的,至于密阁......是一个早已被覆灭的帮派,只有一些残党。原文中好似只有男二沈沚是密阁的人,不过他日后死了,密阁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不行,他不能在这。”李嬑听懂了秦武想要收留他的言外之意,坚决否决道。 秦菱看着李嬑和秦武争执着,也不知该说什么比较好。 姜寂无手段阴狠,如若真不管他,他日后活下来了,恢复记忆,来找她寻仇又当如何?何况,姜寂无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如今身受重伤,还失了记忆,他还能活得下去吗? “可他现在这副样子,丢出去了还不一定活得下去,要不等他伤先养好了再另做打算吧?”秦菱还是没忍住,开口说道。 “秦菱,难道你想给我们家招来祸患吗?”李嬑怒目圆睁。 “当然不想......”秦菱气势一下降了下来,语调也低了下来,但还是弱弱补了一句:“他失忆了。虽然失忆前挺阴险的,但失忆后还挺有礼的。” 说完,她侧头转头看向阮赢,想让阮赢替她说说话,恰巧看见阮赢的视线停留在她手中的珠钗上。 “咳咳咳”轻微的咳嗽声响起,一时之间,四人的注意力皆被吸引了过去。 秦武边替他把脉,问道,“身体可有何不适?” 姜寂无摇了摇头。 “那你可还记得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秦武试探性地问道。 姜寂无只觉头疼欲裂,蹙紧眉头,声音沙哑,“记不清了。” “切勿再活动了,你腹部的伤口又裂开了。如若再裂开,怕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你。这几日,你便先在次休养吧。”秦武又说道。 “多谢老丈。”姜寂无说道。 秦武面色凝重地出去了,李嬑紧随其后。秦菱悄悄跟了出去,蹲着躲在秦武和李嬑的门外,悄悄偷听着。 “你还想再卷入这些纷争之中吗?你忘了我们的月儿是怎么死的吗?小赢又是如何家破人亡的吗?”李嬑只要一想到往年的画面,就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密阁的戎鞭是家法鞭,那小子必定是幸存下来的故人之子,难道我们就应该见死不救吗?”秦武又说道。 李嬑陷入纠结之中:“可要是因为他引来其它人该怎么办?你要让小菱和小赢怎么办?” 见秦武动摇,李嬑下定决心,又说道:“我如今最大的愿望便是望小菱和小赢能够过平凡人的日子,不要再像她们的父母辈一般。至于杂屋的那小子,我只能做到等他康复好后,送他离开,这是我最大的仁慈。” 秦菱在外面听得一愣一愣的。秦武、李嬑竟不是是普通的农人。那《雨夜》中,他们之所以被灭口,是不是也是因为身份被发现了。 对于他们的死,原文没有过多提及。她只记得,那夜阴雨绵绵,沈家的宅子起了一场大火,烈焰滔天,整家人被屠得血流成河。得知沈家惨遭灭门后,数村邻里纷纷连夜在屋外喝彩。 秦家的屋门紧闭,烛火燃了一夜。待到第二天病人前去问诊时,才发现屋内躺着三具尸体。而阮赢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在《雨夜》今后的篇章里,也没有看见过她。 她在此处肯定,就是作者挖了坑,但是忘记填了! 果然,这个世界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现在他们在明,敌在暗。她必须得找个时间,想个理由和秦武、李嬑好好谈谈。 “阿菱妹妹。”突然传来的叫声吓了秦菱一跳。她寻着声音看去,孙妨站在栅栏口看着她。 秦菱连忙做出噤声的动作,但此刻李嬑和秦武已经推门走了出来。 秦菱蹲着,三人面面相觑,她扬起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最后缓缓起身,挪着螃蟹步,向另一侧走去。 “秦爷爷,昨夜我的表亲路上遭遇山匪,方才醒来却什么也不记得了,还劳烦您去看看。”孙妨一字一句地说道。 “什么?”秦菱语调激动。原文里没有这一出啊!难道是因为半吊子的自己吗?那剧情又会怎么改动? 第4章 第 4 章 原书里,徐淮舟在槐风村休养了两个月,可他现在失忆了,又要呆多久?会不会影响主线剧情的发展? 秦菱陷入以往穿书文的套路中,在心中扳着手指头,算着算着,一下子猛地抬头,豁然开朗。 主线剧情是为了男女主之间的虐恋而设置的,和她有半毛钱关系吗?她一个NPC,担心什么主线剧情,她只要“偏安一隅”就好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该刷的好感还是要刷的。 秦菱快步跑到孙妨身边:“阿妨姐姐,我同阿爷一起去。”随后,回头看着秦武还站在原地,大声招呼:“阿爷,你快些呀!人命关天呢。” “你不许去。”李嬑厉声说道。 秦菱看着李嬑怒目圆睁的表情,一时之间怂了下来。想来因为方才偷听的事,她必定会被好好教育一番。 秦武随孙妨走了,阮赢在厨屋中做饭,姜寂无在床上躺着,秦菱则在密不透风的房间里。 “你说你,这几日来,竟无一日让我省心。”李嬑坐在木椅上,重击着桌子,脸上满是愤怒之色。 秦菱在秦武面前还敢耍点滑头,可在李嬑面前,却只能频频点头认错。 “你听到了哪些?”李嬑紧盯着秦菱,问道。 “都......都听到了一点。”秦菱结巴地说着,边攥着手边抬起头,看见李嬑那追问的眼神,又一一说道:“密阁、戎鞭、月......我阿娘。” 李嬑扶额,托着额头的手布满老茧,手上深刻的褶皱如同一圈圈年轮般,昭示着这些岁月的艰辛。 她几次嘴唇微启,想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最终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小菱,有些往事,不让你知道是为了你好。” 秦菱来的这些日子也能察觉李嬑的语气降了下来,说道:“阿婆,我和阿赢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情我们应该知道了,万一......” “好了,你不必多说。”李嬑坚决打断道。 秦菱闭上张开一半的嘴,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太阳高悬,日头正烈,秦武迟迟还未归来。用过午膳的秦菱闷闷不乐地坐在院中择菜,思考着“改命”的方法。 她一没有钱,二没有权,就连对那些往事也一无所知,根本毫无头绪。她焦虑到快要抓狂了,到底是谁这么缺德,非要杀秦菱一家?想到这一点,她择菜的手劲也更大了一点。 手上择的破荠菜已经吃了大半个月了,她甚至开始怀念食堂冷冻黄焖鸡的口感了。哪个手拿剧本穿越的人像她这样憋屈?穿越......秦菱猛然发觉,除了自己,还有一个躺在床上的。 既然他能和徐淮舟打得不相上下,那武艺必定也是高强的。 秦菱放下手中择的荠菜,笑眯眯地端着一碗水进了柴屋,亲切地询问道:“小姜,你怎么样了?” 姜寂无此刻卧在床上,听见声响后,愣了一秒,疑问道:“小姜?” “对,就是你。”秦菱将碗递过去,示意姜寂无喝水。 姜寂无接过水碗,说道:“好些了。” “你这身体素质也是惊人,我看你伤得比徐淮舟还重,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快就醒来了。”秦菱双手竖起大拇指,真心地夸赞道。 “徐淮舟?”姜寂无听到这个名字后,托着碗的手顿住,黑眸一抬。 “啊.......我们村另一位伤患,被山匪伤了。”秦菱因说漏嘴,有些许心虚,遮掩道。 “对了,你知道当时伤得多重吗?那个血简直快把整片荷塘染红。那个时候我在荷塘看见了这个场景,赶紧将你救了上来。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就这么将你这个壮年小伙子从离家两里地的荷塘背回来。”秦菱话锋一转,“添油加醋”地向姜寂无叙述着自己的“宏伟”、“光辉”的形象。 姜寂无沉下黑眸,低头道:“是吗?那多谢姑娘了。” “哎呀,不用谢,不用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我们还算老乡呢!”秦菱听到想要的回复,笑着挥了挥手说道。 “老乡?”姜寂无看着秦菱丰富的面部表情,轻挑剑眉问道。 “对呀,我们从同一个世界来,都不属于这个世界,怎么不算老乡呢?”秦菱笑着歪头说道。 姜寂无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自己真是什么也不记得了,眼前的女子虽然奇怪,但却好像知道一些关于自己的过往。 秦菱已经盘算好下句该说些什么了,可姜寂无却不回话了。 “对了,你如今失忆了,下一步打算怎么办?”秦菱搓着手,打破沉默说道。 姜寂无摇了摇头。 “唉,我就知道。得亏你遇见的是我,谁让我们两个是老乡呢?这样,你失忆的这些日子,就在我们家帮忙吧,供吃、供住。”秦菱将每一个语气都把握得当,明眸善睐地看着姜寂无。 “你觉得怎么样啊?”秦菱试探地问道。 “嗯。” 秦菱看着姜寂无毫不犹豫,直接点头。搞得她都想说,要不你再考虑一下? “你不怕我害你?”秦菱看着姜寂无毫无防备,惊问道。 姜寂无没有说话,看了眼秦菱,看不出她是真的好心,也看不出她有任何威胁成分,又点了点头:“嗯。” 此刻姜寂无身穿着灰色的里衣,点头的样子不知道为何给秦菱一种诡异的“乖巧感”。 这反倒是给秦菱搞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失忆后太无防备之心了,和失忆前简直判若两人。 那自己其实也算是干了一件好事,以他现在失忆的这幅样子,万一遇到什么坏人,那不就惨了。 “好吧,不过我的要求也不高。你只要帮忙干干活,保护我们家人的安全,顺便教教我武功就行了。”秦菱扳着手指头,将心中所想一一告诉姜寂无。 姜寂无似是有些不解,蹙紧眉头。 秦菱看着四下无人,又解释道:“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个NPC,将会死于六个月以后。”想着失忆的他可能不知道NPC是什么意思,她又耐心解释道:“NPC差不多就是不重要的角色。所以啊,为了能回去,我当然也要努力变强,起码关键时能够自保。” “回去......”姜寂无念叨着。 “对啊。我看你应该也是穿成了一个NPC,我在《雨夜》里根本没见过你的名字。我估计你呆在这比我还久,我们可以一起找回去的方法。”秦菱仗义地拍了拍他。 不等姜寂无回答,秦菱起身从床上站起来说道:“好了,你先歇息吧。我待会还要和阿赢去荷塘,先不打扰你了。” 走至门口,院中积水将太阳光投映到她的脸上,眼中如波纹潋滟,连发丝都变得明亮起来。 秦菱突然想起什么,又转头说道:“以后你就叫我秦菱吧,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姜寂无拿起木桌上藏锋阁的令牌,似玉般细长的指尖将其紧紧握住,唇角上扬,似笑非笑的语调说道:“姜寂无吗?” 秦菱顿感心跳加速,花眼上挑,点了点头,留下一句:“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便跨出门了。 姜寂无猝不及防,微微愣住。心中顿有一股酥酥麻麻的异样感涌上,他甚至能感受到那颗死寂多年的心,现在正在陌生地猛烈跳动。 春日的空气中不知浮动着什么令人躁动的花香,又或是午后,日光通过窗户照射进来,身上盖着的棉被太过于厚重。 秦菱靠在门外,顿感脸颊燥热。天杀的,谁知道刚刚回过头的那一瞬间、那一幕的冲击感,她感到心在“怦怦怦怦”剧烈地跳动。难道是因为春天到了的原因?虽然她在现实世界没见过帅哥,但能不能有点出息。 “阿菱,你阿婆在家吗?”突如其来的声音使她回过神来。 “阿婆......阿婆在药房。大江叔,发生何事了,如此着急?”秦菱抬眼,看见栅栏处的中年男子满脸焦急。 “唉,我一句话说不清楚,你们去沈氏茶场便知道了。”秦大江气喘吁吁地说道,额间的汗珠已如豆粒般大小。 秦菱顿感不妙,快步跑到药房。此刻李嬑正拨弄着手中的算盘,便听到:“阿婆,出事了。” 沈氏茶场位于槐风村东南边的山坡处,占地约十几亩,主要以龙井的种植为主,专供给京中的达官显贵。现如今正值农忙季节,茶场的山坡上却只站着稀稀疏疏的人。与之相比,青砖黛瓦的挂着“沈氏茶场”的建筑内却人声鼎沸。 秦菱还未踏进茶场的大门,就已经听见了嘈杂的争吵声和起哄声。 “你这么一救,我本就微薄的收入,又要移一些花在她身上。”男子插着臂,抖着肩,唾沫星子横飞。 “这可是你的母亲啊!”秦武急得双手抖动,苦口婆心说道。 “母亲?就是个没用的东西,什么都干不了,只能在家中吃白饭。”男子冷笑,伸出手:“我不管,你要支付她日后活着的费用,不然不许走。” ...... “唉,这秦旺就是个泼皮无赖,哪有人这样对待自己家老母的。” “要说这姚婆也是命苦。丈夫,丈夫是个醉鬼,醉酒溺死。儿子,儿子是个赌鬼。这日子过得得有多艰难。” “你怕是不知道吧!秦旺赌博输钱后,还会回家发脾气呢!每夜那砸东西的声音,踢里哐啷的,听得我的心都一惊啊。” “武叔,您别和这种泼皮无赖计较。” 秦菱也算是听得一知半解了。这破皮无赖的母亲危在旦夕时被秦武救了,泼皮无赖不但不感谢,反倒还来找秦武要钱。 第5章 第 5 章 她是不会容忍这种情况发生的。秦家也就一般条件,这要是被讹上一笔,那全家人的生活质量都会下降。现在还是两天一顿肉,到时候万一连荠菜都吃不上了怎么办。 想到这一点,她心中突然感到有点惊恐。 “阿爷,我们直接报官吧。”秦菱在人群中,大声、有力地说道。 一时之间,人群的嘈杂声降了下来,所有人都将目光都投了过来。 秦旺顺着人群的方向看过来,看清说话者是秦菱后,目光中带着些许轻蔑:“原来是小菱啊,按辈分来,你还得叫我一声阿叔呢。” 说完,秦旺仰天大笑,看向人群。 真不要脸! 秦菱翻了个白眼,心中就像吃了块油腻的肥肉般:“少恶心我了。” “你说什么!”秦旺当众被拂了面子,恼羞成怒,眼神凶恶地看向秦菱。 “好了好了,阿旺,我不是来找你要钱的。我只是想说,你阿娘如今岁数大了,还患有眼疾,你对她好些。这点小钱就给你母亲买些肉补补。”秦武向前,抬起打开秦旺的手掌,将其打开,放了几文钱在秦旺手中。 秦旺摊开手掌,看着手掌心里的铜钱,面露嫌弃之色:“就这么点。” 随后将目光落到秦菱身上,上下打量了几眼,又说道:“算了,看在武叔的面子上,我今天就暂时放过你这个丫头。” 远处人家的灶屋升起缕缕炊烟,夕阳渐渐垂落于远处的山坡中,茶山似是被撒上了金箔般,闪闪亮眼。三人走在田埂上,路边浮动着不知名的花香,似是山矾,又似是槐香。 “这秦旺真是个畜生。”李嬑一边走着一边说道。 “对啊,气死我了,他竟然敢说他是我的阿叔!”秦菱愤愤点头表示赞同。 “其实也算是这么一回事,我的太爷爷与他的曾祖父是亲兄弟。”秦武解释道。 “那阿爷就是因为这个不报官吗?”秦菱气呼呼地问道。 “你阿爷最是在意这些血亲关系了。”李嬑在旁吐槽道。 秦武听到后似是有些不悦,“啧”了一声,没有理会李嬑所说的话:“其实也不全是,主要是姚婆太可怜了。” 秦菱小声嘀咕:“那不就是秦旺导致的吗。” “秦旺要是真因报官丢了茶场的谋生,那姚婆的日子不就更惨了吗?”秦武反问道。 秦菱低头沉思,其实秦武说的也有道理。而且万一到时秦旺因丢失工作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她们怎么办。 “阿爷今日不是在阿妨姐姐家吗?她表亲人怎么样了?”秦菱抬头,看着走在前头的秦武又问道。 “你还说,你昨日是不是忘记施针了。”秦武语气虽有责备之意,但回过身的脸上却慈笑着,还给了她一个台阶下:“不过你前些日子身体出了点状况,阿爷就暂且不批评你了。阿妨表亲的身体已无大碍,你不必担心。” “你在哪看见姚婆的?”李嬑开口问道。 他伸出手摸了摸络腮的胡须,垂眼说道:“从孙家出来后,我看到田埂间有个倒地的身影,起初还以为是一件丢弃的衣物。后面走近一看,才知是人晕倒了。” “那姚婆情况如何?”李嬑看着秦武,又问道。 “估摸着是衣物单薄,许久未进食,年纪大了,有些许失温了。不过现在情况好了许多,我已将她送回家了。”秦武回道。 “阿爷,以后别给姚婆钱。”秦菱打断秦武的话,说道。 李嬑和秦武闻声,皆静默不语。 秦菱眼珠一转,又说道:“倒不如给姚婆一些衣物和吃食呢。衣物能保暖就行,不要太好了,秦旺知道了万一拿去倒卖赌博怎么办。不过我们家也给不起太好的。” 秦武与李嬑相视一笑,欣慰地说:“我还以为小菱又同落河前一般了。” “我落河前是何样啊?”秦菱好奇地看着秦武和李嬑问道。 “娇纵可爱。”秦武看着秦菱凑过来满脸疑问的脸,笑着摸摸她的头,回答道。 “那哪算娇纵可爱,明明是被你阿爷惯坏了。”李嬑闻语,将话矫正过来。 “那阿婆怎么不将我纠正回来?”秦菱看向李嬑,又问道。 “我想着从前你阿娘常对我说,我对她太严了,便由着你阿爷了。”李嬑满脸无奈,叹气笑道。 少女恣意地笑着看向李嬑和秦武,一步一步倒着走,抬起手整理额见被风吹拂的秀乱杂发。 虽然这只是一个书中的世界,但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发觉秦武和李嬑还有些许像自己的早已逝世的外公、外婆,所以她对他们也便更加亲昵起来。 “小菱,你回去涂一下冻疮膏,这几日洗衣物的活我来干。”秦武看着秦菱那双原本纤细的手,如今冻得肿胀,红一块,紫一块。 秦菱抬起手来,感觉看着是有些许吓人。但她平日除了痒以外,竟然丝毫察觉不到痛。 “要不就让姜寂无留下,帮我们洗衣物吧?”秦菱倏然抬起头来,眸中映射着夕阳的余辉,看向两人,提议道。 “不可以。”李嬑直接了断地拒绝。 秦菱瘪了瘪嘴,仍不死心:“多好啊,马上就要农忙了,家中还有个小医馆,我和阿赢也忙不过来呀!正好还缺个干体力活的。” 说完,秦菱眨巴着大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李嬑。 “不必多说。”李嬑开口道。 不必多说,不必多说,秦菱觉得这就李嬑的口头禅。 “好吧。对了,阿婆,我们今天还有肉吃吗?”秦菱突然想到了什么,提出了最想问的问题。 “你放心吧,不会少了你的肉的。”李嬑看着她这幅模样,又笑道:“你从前常说要保持身材,现如今倒变得无肉不欢了。” 弦月升于槐树之上,翠绿的叶子在枝头随风摇曳。此刻,青蓝的天空还泛着些许淡光,树间的虫鸣显得日子格外惬意、悠长。 “阿婆,你们回来了!”阮赢听到院中栅栏的动静,从药房中跑出。 “是啊,也就是一件小事,现在已经解决了,阿婆去做饭了,今夜做你最爱吃的春笋炒肉。”李嬑看着眼前的少女,温和地笑着说道。 “谢谢阿婆。”阮赢眉眼弯弯,笑靥如花。 此刻的场景虽然很温馨,但秦菱发觉,她来的这些日子,还从未见过李嬑这么温柔地同她说过话。 秦菱心中顿生一计,直到看着李嬑走进厨屋,才转身看向秦武,拉了拉他的袖子,说道:“阿爷,明日我想去城中逛逛。” “我们昨日刚去,你不同我们一道去,为何偏要明天去?”秦武知道秦菱肯定有小心思,问道。 “那我昨日不想去,就明日想去。”秦菱假装不悦,再凑近秦武的耳边,威胁道:“你要是不让我去,我就将你的小金库告知阿婆。” “小金库?我还小银库呢!我们家的钱都由你阿婆掌管着,我哪来的小金库。”秦武觉得秦菱要开始给他“泼脏水”了。 “那杂屋床底下的是什么?”秦菱看着秦武激动的反应,感觉他不像是装的。 即便此刻天已暗下,但木盒中的银子仍闪闪发亮,连烛台的光都难与之相较。 秦菱、李嬑、阮赢、秦武的目光皆落在木盒中的银子里。 家中竟多了一笔不知来历的银钱。 李嬑略带‘凶气’的眼神扫视着秦菱与秦武。 秦武一脸无辜地看着秦菱,秦菱眼神清澈地看着秦武。 “阿嬑,我们相伴已五十余载,你还不相信我吗?”秦武开口道。 “我知道你。阿菱,你来说。”李嬑审判的目光落到了秦菱的身上。 “阿婆,对于过往之事,我真是一点也记不清了。”秦菱满脸痛苦,欲哭无泪地说道。 “那这笔钱我便先保管着,等你想起来了,再来同我好好说说。”李嬑拿起木盒,转身便决绝地走了。 阮赢随李嬑去了厨屋,秦武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臂膀:“待你想起来吧。” 秦菱心中顿感一片烦闷。《雨夜》的故事才开篇,这刚过一天,就有好多“疑点”。 密阁与她们有何关系?这银钱又是从何而来?姜寂无在原书中究竟是何身份? ...... 走出杂屋,秦菱在餐桌上“大快朵颐”,心不再烦闷,感到才爽快了不少。 “好了,别吃了,抹抹药膏吧,到时手烂了又要嚎叫。”李嬑拿来一小块物体,将其打开,淡淡中药材的味道散发开来,有些许清甜,又有些许微苦。 第6章 第 6 章 庭院如积水空明。秦菱将手伸出,淡雅的月光打在手上,冰凉的药膏如清溪般轻柔、缓慢地流过手背,这触感令她舒适地眯上了眼睛。 “阿婆,我明日想去城中逛逛。”秦菱虽眯着眼,却通过着那条缝观察着低头专心为她抹药的李嬑。 李嬑手中的动作未停,头也未曾抬起,缓缓开口:“明日找你阿爷拿些钱给你。” 秦菱笑得合不拢嘴:“好呀!”这还是李嬑第一次这么依她。 李嬑放下手中的药膏,又说道:“但你不许一人去,让小赢陪你一同去。” 秦菱心中一惊,转过头,看着身侧眸色低沉的阮赢:“阿赢,你愿意陪我一同去吗?” 阮赢微微愣住,开口道:“我听阿婆的。” 快哉!快哉!这不是在助她肆无忌惮地实施计划吗! 李嬑起身,正准备进入昏黄的药房,一阵凉风吹过,栅栏前的槐树枝叶漫天。 她倏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对秦武说道:“你待会去给姚婆送些保暖衣物和灶中温着的饭。无论怎么说,当年月儿的事,还是多亏了玉婆帮忙,我们总要替她照拂照拂她妹妹吧。” 秦武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正在修缮的木椅。 “月儿,什么事?”秦菱听到这些过往的关键词后,连忙抬头问道。 “大人的事,小孩少管。”李嬑回道。 秦菱看向阮赢,想从她那得知什么。阮赢接接收到她的眼神后,也只是频频摇头。 阴翳的乌云遮挡住了窗前那皎洁的明月,整片院子和整个村庄看不见烛亮,秦菱坐在寝屋的窗前,看着宁静与黑黢黢的一片。 也不知道现实生活中的自己怎么样了,果然是深夜了,她突然有点想家了。 每次感受着秦武和李嬑对她的好,她心中就越是愧疚。这本就是不属于她的,现在却因该死的穿书,让一切都乱了套,也不知这个世界里的秦菱去了哪里。 她只能祈求等她成功拯救秦家人的命运,达成某个条件后,让真正的秦菱回来。 “你为何频频叹气?”突然其来的声音吓得她一惊。 秦菱环顾四周,最终将目光锁定在柴屋房顶上。 相比密闭杂屋里的烛亮与木床,坐在屋檐之上,被黑暗吞噬,好似让他更有自在感。 只是院中时常响起女子的叹气声,他从不是热心之人,但却不知为何还是不自觉地问出了声。 微风吹过,趁明月显露,趁月光照拂,她看清了坐在杂屋顶上的少年。 他穿着秦武的平日干活的一袭黑衣,衣物虽短了一小节,却还是难掩其俊挺英姿。 “失忆了说话还怪古里古气的。”秦菱不愿回答他的问题,转移话题道。 姜寂无闻语,看着她的方向,却没有任何回复。 秦菱此刻坐在的窗棂前,月光投影,难掩其清丽姿色。 “你不要命?腹部伤得如此之重,不在床上修养,怎在屋檐坐着。”秦菱反应过来,说道。 “小伤,不足为惧。”姜寂无眉梢微挑,轻声说道。 秦菱心中呵呵一笑,怎么感觉他还有点当BKING的潜质?明明昨夜重伤到都要死了,今夜倒是耍起帅来了。 “你为何这种表情?”姜寂无问道。 秦菱闻语,躯体一震,像是心中所想被揭穿了般,心虚道:“我哪有什么表情!况且这么黑,你能看见什么!” “我夜视很好。”姜寂无唇角上扬,又笃言道:“你此刻脸上的表情就是心虚。” “你是有什么变身器吗?到了夜晚就开始变身,和白日完全不一样。”秦菱将话题转移到姜寂无身上,低头吐槽道。 她脑中突然蹦出一个想法——他不会恢复记忆了吧?!伴随着这个想法而来的第一感便是痛感,脖子上的痛感。 “那当然也不是说现在的你不好的意思,现在的你也让我感觉非常亲切、随和、温柔、善良、有魅力......你有想起些什么吗?”秦菱抬头,挤出谄媚的笑,假装不经意地试探着问道。 姜寂无转开视线,看向院门口那棵槐花树,淡淡道:“没有。” 秦菱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不过她没清楚自己为何要松一口气,她又没害他! 但又想了想昨夜救他与今早被他掐自己脖子的时候,他那下意识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姜寂无这个人绝非善类。 生命只有一条,她要好好爱护! “对了,明日我要去城中,你有什么想要的吗?”秦菱将头探出窗户,看向姜寂无,轻声开口问道。 趁他现在失忆的时候好好对他,让他日后拿人手软,吃人嘴短! 姜寂无转过身来,看向秦菱亮晶晶的眸子,幽黑的眸子中亮起了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暗光:“你为什么特意问我。” “因为我们是老乡啊!不正应相互关心吗?况且你日后还要教我自保的武术,就当是先拜师学艺吧。”秦菱机灵地说道。 自她与姜寂无聊天后,她就经常把“老乡”两个字挂在嘴边,让他多多熟悉。万一他以后恢复记忆,脾气很差,还发现自己“算计”过他,起码还能拿出这个“老乡”之情。 看着姜寂无迟迟不说话,还将头偏转了过去,她打了个哈欠:“我有点困了,你迟迟不说,那我明天自己看着办了。” 刚准备将窗放下,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可千万别在阿婆面前表现出伤好得差不多了的样子。” 说完,姜寂无就像未听见似的,还未将头偏转过来。秦菱也不管了,放下窗子,陷入梦乡。 翌日鸡鸣,秦菱打开寝门,槐花落地,远处的天泛着淡青色的光,头上缀着零星几点,隔壁邻家早已拿起农具,负星而起。 今日再“放纵”一把,明日可就要好好干活了。尤其是姜寂无,为了留下他,她要将秦菱原先存放在妆奁里的小钱拿出来了。 秦菱像昨日一样,下厨做了一锅糙米青菜粥。做好后,正逢秦武和李嬑打开屋门。 “小菱,你来,我给你和小赢今日去城里游玩的钱。”秦武看见秦菱后,就招呼着秦菱去到了药房。 秦武往门外和窗外打探了几眼,随后,往秦菱手中多塞了些银钱。 秦菱瞪大眼睛,看着手中的钱,虽然她对这个世界的钱没什么概念,但这可是医馆两三日的营生。 她既不干活,也没帮忙,拿着这份钱多少良心有点不安:“阿......阿爷......” 她正准备说些什么,秦武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静声说:“别告诉你阿婆,去和小赢好好玩玩,过几日就要农忙了。” 秦菱在心中留下感动的泪水,这些钱,这些“投资”......无论如何,她都会竭力阻止六月后的事情发生。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小菱,小赢已经好了,你钱拿好了吗?”李嬑大声地喊道。 “好了,马上就来。”秦菱扯着嗓子回复道。 秦武与秦菱相视一笑。 满怀着一颗激动和期待的心,秦菱和阮赢坐上牛车,终于上路了。只是一路颠簸,虽是“敞篷跑车”,却给多年不曾晕过车的她,搞得头昏眼胀了。 不知过了多久,总算到达了清洲城。秦菱强忍着心中的恶心,下了牛车。 这世界是个架空背景,但原作者写的清洲城应是以现实世界中江浙一带作为原型的。 城楼高筑,弱柳扶墙,河街相邻,游人商贩络绎不绝,可谓热闹非凡。 此刻正值早集时间,邻河的小摊小贩竞相吆喝着。春笋、马头兰等时令蔬菜摆于摊前,看着鲜嫩,带着些许淡淡的清香。 秦菱被一阵香气吸引而去,看着摊铺的大锅中摆放着的一个个小巧的圆饼,好奇地指着问道:“这是何物?” “麦芽塌饼,姑娘要尝一个吗?”老板一边笑着一边有序地翻面。 秦菱转头看了看阮赢,发觉她的目光也停留在锅中的圆饼上,她递出几文钱,笑着对面前的妇人说道:“来两个。” “好嘞,刚出锅的,当心烫。”老板笑着收下钱,将饼包装好。 秦菱接过墨绿色的麦芽塌饼,对阮赢笑了笑,递给她。又接过自己的那一份,不需深呼吸,便可闻到麦芽清香扑鼻的香气。 她吹了几口,随后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饼的内层里面还夹杂着赤豆沙,吃起来可谓甜糯爽口,唇齿留香。 果真是古法制作,美味! “对了,阿赢,你们前日进城探的是哪家亲啊?”秦菱随口问道。 阮赢闻语,突然被呛住:“咳、咳、咳……” 秦菱替她拍背,顺了顺:“你慢点吃。” “无事,阿姐。”阮赢顺过来后,开口道。 秦菱来的这些日子,感觉阮赢除了看见李嬑和前夜受到惊吓时,其它时刻都波澜不惊,沉稳冷静,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 “你今日可有什么想买的东西?”秦菱又开口问道。 阮赢摇了摇头,乖巧的脸上满是“无欲”。 秦菱叹了口气,她感觉自己和阮赢非常不一样,因为她对脸上全是“物欲”。 不过,她知道有一样东西,阮赢必定想要。 “秦姑娘,你来了,要不要进来看看。”路边的商铺传来的声音叫住了秦菱。 她转眼一看,一名窈窕的女子身着靓丽的缠有梅花纹的衣物,梳着整齐的高髻,脸上施着些许胭脂粉黛,可谓气质超凡。 店铺上精美的牌匾上写着“翠华阁”三字,应当就是秦武和李嬑为她们买首饰的地方,看来秦菱必定常来此处。 不过此处,也是此次进城的必“打卡地”之一。 秦菱回以一个尴尬且不失礼貌的微笑,拉着阮赢,一同将脚踏入了铺子中。 就这个单机码字爽![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第7章 第 7 章 “这位是?”女子手拿绢帕,笑语盈盈地打量着秦菱身旁穿着鹅黄色衣裙的阮赢。 秦菱唇角上扬,环住阮赢的胳膊,语气还颇带些骄傲:“这是我妹妹。” 女子恍然大悟,看着眼前亲昵的二人,又笑道:“从前就听你说过,今日才算是见到。” 阮赢面对眼前的女子的打量,身体有些许僵硬,似是很不自在,但还是微微颔首,问了个好。 “对了,今日可有什么新上的时兴发簪?”秦菱感受出阮赢的不适,转移话题问道。 “这你可算是问对人了,这些都是近期时兴的首饰。”女子拉着秦菱,走到盈满金玉的柜面前。 女子在一众珠翠之中,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支,介绍道:“这支呢,是我们店的招牌,金鹊衔珠钗。瞧这,鹊喙处衔的珍珠,是上好的南海珍珠,圆润凝重,光泽柔和。” 秦菱看着觉着是很不错,但这种金簪实在是与她们无关。她仔细打量了几眼,故意挑刺道:“还好吧,这麻雀做得也就一般吧。” 女子脸上的笑容僵住,稍微愣了一愣,这手中的钗子上雕刻的分明是喜鹊。 但她还是很快地笑着调整:“这支呢?顶花珠钗,是你往日最爱的的款式,这次的新品做的的是牡丹,还采用了新的镶嵌法,你瞧,多有层次感。” 秦菱略扫了一眼,觉得不大好看,摇了摇头便拒绝了。 正巧看到一支玉棠梨簪,通体雪白晶莹,淡黄色小巧的梨花缀于簪头。 “这个啊,也非常适合你呢。你瞧,这玉可是和田白玉,温润洁白,质地细腻。我拿来给你试试。”女子顺着秦菱的视线看去,热情地介绍着玉棠梨簪。 “多谢,不必了,我亲自来,我想给阿赢试试。”秦菱开口道。 秦娜递过珠钗的手一时之间顿住。这秦菱,先前来首饰铺子常吐槽自家妹妹,下手也很痛快,这如今快一月不见,她是怎么了? 秦菱接过珠钗,看着阮赢呆愣的表情,宽慰她道:“阿赢,别担心,有阿姐在。你看这簪子,与你这身鹅黄色衣物着实相配。” 随后她将簪子轻轻地插入阮赢的发髻之中。 少女面若凝脂,双颊粉若桃花,一只玉棠梨簪成为全身上下的点睛之笔,称得整个人清新脱俗,尤其加上此刻一双水灵、无措的杏眼,看着十分惹人怜爱。 “阿姐觉得非常好看,你觉得如何?”秦菱夸赞道。 阮赢薄唇微启,指尖微触玉簪,看着秦菱满是期待的双眼,却又欲言又止。她向来对这些簪子不感兴趣,而真正对这些簪子感兴趣的秦菱,这次竟然为她试簪。 秦菱看着阮赢此刻的模样,还以为她是在纠结,怕钱不够。 秦菱拍了拍阮赢的肩膀:“没事,阿姐有钱。”随后,她转身笑着对着秦娜说:“我们就要这一支了。” 走出翠华阁,秦菱心情颇好地哼着小曲。 “阿姐为何要花费这些钱为我买簪子?”阮赢握紧手中的簪盒,疑问眼神中竟还夹杂着一丝警惕。 秦菱顿住脚步,还未曾想过,阮赢会问这个问题。若是说,前日在杂屋,见你紧盯我手中的玉簪,所以才为你买的,那会不会让阮赢觉得难堪?她又不能说‘我就想为你买一支玉簪’,因为她确实是带有目的的。难道要说‘这可是有条件的’?可她确实也是想为阮赢买些东西......总归来说,也是别的心思掺了些实情。 她转身,面向少女带有疑色的脸,她着实不知该如何回答。秦菱沉吟片刻,拉着阮赢寻到了一家酒馆,打算坐下将六月后将发生之事告知她。 茶馆酒肆中,珍馐飘香,喧闹嘈杂声不止,秦菱和阮赢一道点了几道时令菜,便坐下等待。 “你知道此次春闱的会元出自何处吗?” “谁人不知是沈家的南屏书院。” “这......这不重要的,他可是在我们槐风村秦老先生处启蒙的。想当年,沈家二公子也是在我们秦老先生处启的蒙,这沈家造孽这么多年,这报应,便体现在沈二公子身上了吧。考了少说五六年了吧,屡试不中。”男子痛快地拍桌大笑道。 “嘘,当心被沈家的人听见。” …… 秦菱本想同阮赢好好聊聊,却不料,这个地方竟然这么没有**,稍微大声点便能被邻桌听见。 等菜上齐,周边的人用餐完毕,桌子空了下来,她放下鲜美的春笋塘鳢鱼汤,准备低声详细说来。 店门外清风徐来,风铃清脆。 秦菱凑前,盯着阮赢说道:“阿赢,说来你可能不信,自落水后,我虽失了过往的记忆,但也多了一种能力——做预知梦。” 秦菱当然不能说她是穿越进了“秦菱”的身体,这是一本书中的世界。她只能按照以往电视剧的改编套路,向阮赢解释。 阮赢正举着瓷杯喝水,闻语,一不当心便被呛水住了:“咳咳咳” “你别不相信我。”秦菱身子前倾,轻拍阮赢的背部,替她顺气。 她绞尽脑汁,在脑海中搜寻着《雨夜》原文将会发生的情节。今日是三月初四,那就是三月初七清明节。 她激动地轻拍一下桌子,随后小声道:“三日后的清明节,沈家在村中举办的祭祀活动进行到一半时,因一场突来的大雨而取消。” 在原书中这场大雨不仅让祭祀被迫中断,还让清洲地内流传出沈家作恶多端,惹得天怒之说。 “那阿姐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阮赢顺过气来,放下瓷杯,问道。 “你不是问我为何要给你买簪子吗?阿姐就怕自己的计划失败,日后再也无法为你买簪子。”秦菱整个人耷拉下来,语气哀伤。 没办法,感情牌也是要打的。 阮赢皱眉,不太能理解秦菱的意思:“计划?” “阿姐前段日子做的梦都一一灵验了,可这几日常梦见我、阿爷、阿婆将死于六月后的雨夜……不,现在已经没有六个月了。至于是谁杀害的我们,还无从得知。”秦菱算着日子,低落回道。 阮赢紧攥着木椅扶手,指尖泛白,双眼微红:“那我呢?” “我在梦中没有看见你的下落。”秦菱垂头,低声回道。 “那阿姐的计划是什么?”阮赢问道。 她举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又继续道:“我前些日子夜晚常趁你们熟睡时去荷塘,因为我梦见一个能救我们的人,他武艺高强,如若我们救了他,他必定不会袖手旁观。” 阮赢回想着秦菱前日的表现,面露疑色地猜测道:“姜寂无?” 秦菱抬眼,看着阮赢,语气坚定:“对,就是姜寂无。” 她说了实话,但也未全说实话。 这一切实在是说来话长,且难以启齿了。如若向阮赢说自己计划了快大半月,结果却救错了人,那岂不是显得自己很不靠谱?也有损她的光辉形象。 阮赢沉默良久,开口道:“阿姐是想让我帮忙留下姜寂无?” 果然孺子可教也!阮赢一点就通! 秦菱激动地拍掌,连忙点头:“阿赢,你太聪明了!我的计划是这样,马上就要农忙了,你呢,就装作脚伤了,只能卧床养病便行了。” 说着,她突然想到一点,问道:“对了,阿赢,你知道我们家与那些江湖门派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阮赢被袖口遮蔽的手紧紧握紧,却依旧面不改色地摇了摇头。 秦菱看阮赢面色,感觉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无事。” 按理来说,《雨夜》都没有姜寂无的“戏份”了,他完全就是个不相关的人,应当也掀不起什么浪花,更别说引来什么人了。 “若只是腿伤,最多可拖延一月,剩下的日子,又该用什么方法将他留下?”阮赢提问道。 “阿婆心软,一月都过了,到时阿婆必定不忍心。”秦菱轻挑细眉,眼含笑意看着阮赢回道。 都是故人之子了,那经过一月的相处后,李嬑能狠下心来吗? 随即她又想到什么,笑容沉了下来: “不过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在此期间,我们可在姜寂无处习武,要有一定自保能力。我方在明,敌方在暗,我们也无从得知敌方是因何原因想要杀害我们。” 阮赢若有所思,郑重地点了头。 向阮赢说完一切计划后,秦菱顿觉浑身轻松的不少,就连“购物欲”都上涨了。 起初,她流连在一众美食、精美物件…… 却不知何时,竟然驻留在书法摊前了。 尤其是看着眼前的一副写着“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的字幅,心中的甜蜜与酸涩相杂糅,一种道不明的情感在心间蒙生。 下一秒,泪水便如同珍珠般,大滴地落下。 她非常清楚,这并非她的情感,而是这具身体的情感。莫非秦菱只是见到这诗句,就想起沈沚来了? 沈沚比秦菱大个四、五岁,也不知秦菱究竟是喜欢他哪一点? “老板,这字画多少钱一幅?”她擦了擦眼泪,最终还是开口问道。 没办法,她占据了这几天身体这么多日子,这具身体就对这字画有反应。如若不买,那倒是显得她很没有人情味了。当然,贵了另说。 “不贵不贵,就五文钱,姑娘真是好眼光。”小摊的商贩笑着回道。 一旁的阮赢看着秦菱的模样,面色倒是有些许奇怪。她还记着,今早出门前,阿婆叮嘱的事。 灶中还有柴火霹雳的燃烧声,李嬑搂着她的肩膀,低声在她耳边说:“小赢啊,此去小心些,千万莫叫你的阿姐想起秦维桢了。” 居然有一个收藏了,好激动![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 7 章 第8章 第 8 章 秦菱手捧着刚从书法摊买下来的字幅,看着身旁的阮赢一直有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用肘轻推了一下她:“阿赢,你想什么呢?” “无事,阿姐。”阮赢缓过神来,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秦菱看着怀中的字幅,转头好奇地问道:“我从前很爱读诗词格律吗?” 阮赢思量了一番,如实回答:“不算很爱,阿姐几乎不碰。” 秦菱“噗呲”一声差点笑出,那这么一看,“秦菱”真是个傻丫头,对沈沚竟痴迷到这种地步。 “我从前很喜欢沈沚吗?”她又转头,看着阮赢问道。 阮赢愣了愣:“这我倒是不知。” …… “新做的槐花糖,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槐香夹杂着淡淡甜蜜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 秦菱闻语,停住脚步…… 日暮西山,金柳垂河,河岸桃花开得正旺,粉若胭脂惹人醉。秦菱与阮赢乘着小舟,欣赏着两岸的春光,赶着家中晚饭的时辰回去。 “哎哟,小菱的脚是怎么回事?”秦武看着阮赢一手提着物品,一手搀着秦菱,接过阮赢手中的物品,问道。 秦菱头部冒出细细的汗珠,满脸痛苦,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秦菱本是说要阮赢假装一下的,却没料到自己下船时却因石子上的青苔滑倒了,才有了此刻的这种情形。 “我在下船时遭河岸石子上的青苔暗算了。”秦菱欲哭无泪,借着阮赢的力,成功在木椅上坐了下来。 脚踝处火辣辣地痛,她掀开裙裤,脱下鞋袜一看,果真已经肿胀得不成样子了。 这得多久才能恢复! “前些日子才落水,如今又将脚崴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戏谑的语调,不用猜,便知道是李嬑。 李嬑穿着灶衣,拿着块湿布巾,手上还略带着些水珠,应是在厨屋听到声音后过来的。 她抬来一个高凳,将秦菱的腿放在凳子上,将冰布巾搭在秦菱的脚踝处,布巾才刚落下,就传来叫声。 “啊,痛痛痛。”秦菱叫道。 “知道痛就给我当心点。”李嬑瞪着她。 看着秦菱“鬼哭狼嚎”的模样,李嬑眼神又柔了下来,“不过你这些日子确实多遭祸事……莫非家神菩萨失灵了?这样,待你好些了,我们一同去弘福寺上上香。” 她来的这些日子,倒没看出李嬑平日这么干练,果决的人,会是求神拜佛之人。 李嬑端详着秦菱的脚踝:“看你这扭伤,怕是得静养个十来日了。” “十来日!”秦菱闻语,大嚎道。 那到时候腿好一些了后,岂不是只有五个月的“死亡倒计时”了吗! 虽然她受伤后可以短暂逃离干农务,但其实此刻她更想要一个健康的身体。 秦菱搜寻着浑身上下,摸出一个布袋,将其放在李嬑的手中,紧紧握住,抬头,目光诚恳:“阿婆,这是我今日花剩下的钱,你拿来给我买猪蹄,让我补一补吧。 ” “你先好生歇息比什么都强。”李嬑忍俊不禁道。 李嬑转身走出房内,秦菱看向一旁的秦武,眼神中满是恳求:“阿爷,你擅长木工,能否帮我做个拐杖?” 秦武点头,替秦菱调整高凳的位置:“阿爷明日就为你做一个。” “秦武,出来抬桌子。”李嬑在外喊道。 阮赢站在秦菱身侧,看着已出去的二人:“阿姐还未同阿爷、阿婆说过梦境吧?” 秦菱叹气,先前她直接将此事告诉李嬑和秦武,却未料到根本说不出,于是她就猜想是否是因为不能泄露天机。可后又将此事告知姜寂无时,却能说出口。 于是她就猜想,定是因为当事人无法直知自己的命运。 果真,告知阮赢时,未遭到阻拦,于是她便确定了这一点。 秦菱摇头:“除我以外,当事人不可知晓自己命运。每次我想告知阿爷、阿婆时,却无法开口。” 一声叫喊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阿赢,你先来吃饭,别管你阿姐。” 空气中夹杂着新鲜泥土的气味,丝丝润雨落于院中篱笆,敲打着屋檐。 此刻已是深夜,秦菱一手扶墙,轻轻地单脚跳着来到“目的地”——杂屋。 “姜寂无,是我。”秦菱噤声,轻轻敲打着木窗。 明明屋内亮着烛光,却迟迟没有动静。她靠在墙上,吃力地将木窗抬起。杂屋内空荡荡的,没有一人。 真是奇怪,今夜下雨,难道姜寂无还要在屋顶耍帅淋雨? 她转脚,正要借着屋内的亮光,看看这房梁之上是否有人影。下一秒,却被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人影吓得整具身体直接向后仰。 好在她机智,抓住了墙壁上放木窗的凹陷处。 可不知为何,姜寂无整张脸就凑在她近在咫尺的地方。 半开的木窗漏出昏暗烛光,不偏不倚,恰好打在他那优越的眉骨处。 秦菱不知他从何而来,他发丝间还有些细小的雨珠滴落,衣袍上沾着些许细雨。 万籁俱寂,槐香浮动,檐雨滴答……只是,姜寂无一动不动地挡着她起身的方向。 “你还要这样多久?”秦菱吃力地开口问道。 她本就瘸了一只腿,此刻全靠一只手紧紧抓住墙边,另一只好脚用力立住,才未摔落在地上。而且,维持着这种高难度的动作,很累的好不好! 姜寂无闻语,伸回了在秦菱身后一尺处打算扶住她的手,垂眸起身:“你为何变成这副模样了?” 秦菱借墙之势,立起了身,拍着手中的灰尘,无奈地说道:“不是为了让你留下来吗?我只能牺牲自己了。” 没办法,总不能说是自己不当心摔的吧。 姜寂无看着她,似是不解她话中的意思。 “你呢,就趁我腿伤的这段日子,好好表现,让阿婆看见你的勤奋……还有,如若阿婆对你说些不好听的话,你就左耳进,右耳出,她刀子嘴豆腐心……”秦菱滔滔不绝地说道。 可当她抬眼时,却发觉在昏暗烛光的映照下,姜寂无的视线并没有在她身上,反而是看着别侧。 “姜寂无,我都拖着这副残躯了,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秦菱靠在墙边,强忍住心中的怒火,轻拍双手,吸引他的视线。 “痛吗?”姜寂无抬头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双眼问道。 秦菱拍到一半的双手顿住,愣了愣:“什么痛吗?” “你的脚,痛吗?”姜寂无缓缓说道。 “你……你说呢。”她顿感脸颊有些许燥热,心跳如鼓点般,在这个春日快速、猛烈地跳动。 姜寂无俯身,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柔地将她微湿的裙摆提起:“夜深了,莫着凉。” 不对,这氛围有些许不对,怎么感觉有点暧昧! 失忆后人的性格会有这么大的反差吗?秦菱本想着对他好些,让他日后恢复记忆可以“高抬贵手”,可如若对他太好,事情往控制不住的方向发展该怎么办。 况且美色当前,她到时候万一真的头脑一热该怎么办?而且他的过往是一片空白,有没有什么情感纠纷还暂且不知。 秦菱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对待他。 “谢谢。”秦菱急得一手扯过姜寂无手中提着的裙摆,一手扶着墙,转移话题:“那我刚刚说的话,你听清了吗?” 姜寂无眸色幽深,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听清了。” 秦菱满意地点了点头,提着衣裙,小步地单脚跳着准备回屋。刚跳了两下,“啪嗒”一声响起——原是她衣袖中放着的槐花糖袋掉落了出来。 她心中一惊,急忙想将糖袋捡起。可现在这具身体,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吃力地刚扶墙弯下腰,一只细长的手便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先她一步,将糖袋捡了起来。 姜寂无手掌紧紧握着糖袋,嗅到了其中香甜的淡淡槐花香。 他什么都不说,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她,等她开口。大有如若她什么都不说,那今夜她就无法离开之形势。 “这是我今日在城中买衣物送的,你想吃你就拿走吧。”秦菱迫不得已,装作趾高气昂、满不在乎地说道。 其实在未察觉到气氛不对劲之前,这槐花糖就是送给姜寂无的。但现在都这样了,她还敢说这是她买来送给他的吗?那这关系未来得变成什么样了。 可她抬眼,却看见姜寂无双眸湿润盯着她,在昏黄烛光下显得格外可怜。不知为何,她觉得,此刻的他看起来像淋湿的小流浪狗,而她,心中竟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愧疚感,好像做了对不起、辜负他的什么事般。 秦菱心中烦躁,但语气还是稍微好了些:“我先走了。”随后快速转身。 只有眼不见,才能心不烦。 她扶着墙,头也不回,一步一步慢慢地跳回自己的屋中。 姜寂无盯着秦菱回屋,喉结轻动,嘴角竟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又多了一个收藏!开心!!![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 8 章 第9章 第 9 章 “咕咕”、“咕咕”…… 不知从何而来的鸟叫声在院中叫个不停,似是在与屋中传来的朗朗读书声做较量般。 寻声探去,原是几只肉滚滚的小斑鸠,站在南屏书院那棵茂密、浓绿的百年乌桕树枝桠上,忘情歌唱。 此刻,枝叶被灿然的朝暾浸得如同缀上了闪闪的金箔般,一切都是那么梦幻,美好。 秦菱睁开眼,发觉自己竟穿着现代的睡衣站在这棵乌桕树下。 她连忙走到院子里的水缸前,看见院中屋檐倒影下的自己。这张脸,正是她自己的脸! 她环顾四周,正疑问自己为何在此时,发觉竟有一个少女蹲在窗侧。 鲜绿的乌桕叶飘落在少女发顶,但她却从未因外界而转移过自己的视线,只是不动声色地将叶子捻了下来。 这幅样貌,她太熟悉不过了,少女正是“秦菱”。只不过她现在的模样稍显稚嫩,应是多年前的样子了。 少女垂髫,身着冷调的淡粉色衣裙,手中提着小盒物品,悄然地蹲在书屋隔窗处,目光流转在书院正读书的少年们身上,好似在搜寻着什么。 “秦菱”眸光定住,粲然一下,眸中瞬间亮了起来。 她顺着“秦菱”的目光望去,看见一位挺拔如松,身形瘦削,却又样貌清正的灰衣少年。 下一秒,乌桕树与院子一同消失了。她随着景物一同转场,发觉自己竟来到了河岸边,此刻正是日暮黄昏时刻,柳絮满天。 “秦菱”蹲在地上,失神地看着落在地上散了形的荷花糕与灰衣少年远走的身影。 这灰衣少年是何人?从穿戴与岁数来看便知,这一定不是沈沚。可又是谁会让“秦菱”如此神伤。 地上沾了灰泥的精致荷花糕被无限放大,倏然变为一株粉嫩绽开的荷花。此刻的场景又随之变化,只不过,依旧是日暮时分,从金柳河畔变为了莲叶无穷碧的荷塘边。 荷叶伞下,一双粉嫩、细白的手小心翼翼地拈起盒中的荷花糕,将手中的荷花糕放入灰衣少年的手中。 只是指尖稍微触碰到了男子的手心,她的脸色便如同那“含苞”的荷花般粉嫩、娇羞了起来。 此刻好似是几年后了,“秦菱”褪去稚嫩,少年的样貌越发清俊,眼眸中还带着些许温情,不像先前的背影那般决绝。 此刻岁月静好,可天气骤然变了,狂风大作,乌云密布,周遭的光线暗了下来,直至眼前一片漆黑。 少年的眼眸被倏然放大,浅灰色的瞳仁中蓄满了眼泪,眸中映着昏暗的屋子中的昏黄烛光,在暗流涌动中,眼神竟还藏着浓烈的杀意。 秦菱耳边传来“沙沙”声,将眼前画面中止了,少年眼含恨意的灰色眼眸在此刻被定格。她不由得感到心中一寒,抬手,却发觉自己的身体正在渐渐消散。 她心中惊恐,拼命抵抗着。下一秒,她微微睁开了眼,原来她只是做了个梦,梦中的景象是秦菱过往的“经历”。 只是不知为何,她心中好痛。 随着意识渐渐清醒,心中的痛被双腿处的麻木代替。方才梦中的男子又是何人,与“秦菱”又有什么关系,这些都不得而知。 院中还传来断断续续的“沙沙”声。 她再清楚是什么声音了,只是,此刻天都还未亮,鸡都还未叫,姜寂无便起床了干活了。看来,他昨日还是听到她认真叮嘱之话了的。 “吱呀”一声,李嬑与秦武所住之屋的木门开了。秦菱心中不由得有些许紧张,怕姜寂无招架不住,屏气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小姜,你伤还未好全,回去好好躺着吧。” “多谢老丈,我在床上躺了多日,见这院中昨夜枝叶遍地,就冒昧洒扫了。” 一时之间静默了两秒,只响起“哒哒”的脚步声。 “那这厨屋的......”秦武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 “这几日,听您嗓音稍有些许沙哑,便擅自做了这润梨羹。” ...... 看来,是她操了些多余的心了。这姜寂无,简直应答自如。 她放心地闭上眼,翻了个身,想要慢慢进入梦乡。只是那双浅灰色含恨的双眼还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鸡鸣、天光大亮、邻人的交谈声,不过好在最后她还是迷迷糊糊地入睡了。 直至敲门声响起,木门被打开,她才真正清醒过来。 来的人正是李嬑与阮赢,两人拿来了梳洗工具,替她处理了腿伤,拿来了锅炉中的润梨羹。 汤色诱人,白梨瞧着鲜甜,看不出姜寂无的手艺这么好。 秦菱还是假装没偷听到他们的谈话,深深嗅了一口梨羹,亮着眼睛:“这汤是谁做的?色香俱全。” “那个小伙子做的。”李嬑回道,不给秦菱接话的机会:“我与阿赢稍后去田间了,你就在家中随你阿爷看看铺子,择择菜吧。” 秦菱忙不迭地点头,不管怎么说,看铺子和择菜确实是比较轻松的,尤其是对她这种失忆后不懂医术的人来说。 享受完李嬑与阮赢的“伺候”后,她坐在榻上心满意足地品鉴着润梨羹。 院中只有秦武拿着锯子锯木头,秦菱搜寻了半天,也未见到姜寂无,放下碗中已喝完的润梨汤,单脚跳着前进,扶着门框:“阿爷,他呢?” 秦武心领神会:“他啊,应当在杂屋歇息吧。” 秦菱现在有点体会到资本家的感觉——希望牛不用吃草,不用歇息,也照样能耕地。 但毕竟姜寂无大病初愈,适当歇息也没什么。 “小菱,看看高度如何,适合吗?”秦武满头大汗,将木锯靠在墙角上,拿着木制的拐杖走到秦菱身侧,放到她的胳膊下。 秦菱看着目瞪口呆,将全身的重力放在拐杖上,低头眼中满是欣喜,抬眼眼中满是钦佩:“阿爷也太厉害了吧!我都想用一辈子了。” 这个拐杖与现代的木制拐杖几乎没什么区别,甚至在细节的打磨上比有些现代拐杖更细心。 秦武咂嘴道:“一辈子就不用了,阿爷希望小菱能快些好起来,继续去撒泼打滚。” 这话听得秦菱都有些许感动。 不得不说,“秦菱”真的有一个很爱她,无条件支持她的阿爷。 她想到上次想问李嬑却没能问出口的关于密阁的事情,语气突然严肃起来:“阿爷,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小菱问。”秦武看着她严肃的表情,回道。 “我们家与密阁有什么关系吗?”秦菱试探性地问出口。 秦武闻言,脸色一变,眉间骤然拧得与绳结般:“小菱,这个阿爷不能告诉你。” “那为何阿赢姓阮,而不姓秦?”秦菱开口问出了一个她一直想问的问题。为何秦武叫秦武,秦菱叫秦菱,而与秦菱姐妹相称的阮赢,不叫秦赢,而叫阮赢。 而且按照古代的宗族观,她为何随母姓。 “小菱,什么我都能告诉你,唯独与密阁相关的,与你阿娘相关的,我无法告诉你。”秦武眼神复杂地看着她说道。 “好,那阿爷告诉我,维桢是谁。”秦菱也不执着,干脆地说道。 秦武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你想起来了?” 她想起什么了?这是她前夜要去城中时,在“秦菱”的妆奁中找出的被密封好的纸张,上面的字写得不甚漂亮,却又一笔一划,字字认真:维桢,愿得春风吹捷报,长安花里看题名。 起初,她以为“秦菱”喜欢沈沚,这纸张是“秦菱”想要送予哪位好友的。可结合昨夜之梦来看,其实并不然。“秦菱”与这个“维桢”之间,必定也有些许“爱与恨”。 “对,我想起了一些往事。”秦菱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秦武叹气,劝告她:“小菱,你还是放弃吧,即便他此次高中会元,也并非你的良配,我与你阿婆也是不会答应的。” 秦菱闻语,惊到瞪大双眼。没想到“秦菱”竟还有这样一段往事,简直是出乎意料!不过在原文中,“秦菱”被杀害时,这个“维桢”又在哪? 那带着滔天恨意与杀意的眼睛突然闪现在她脑中。坏了!不会是“上岸先斩意中人”的桥段吧,还顺带把她们家一同灭了。 何况,她来这二十多日,“秦菱”的过往从未出现在她梦中,这次出现,不会就是一次警示吧?她回味着那些过往,恍惚想起昨日在书摊前,停留在那副“字画”面前,她心中既甜蜜又心痛的感觉。甜蜜是恋爱中的甜蜜,至于心痛......这一丝心痛,此刻在她心中被无限放大。 光是想着,她便开始头皮发麻了。简直细思极恐,不行,她必须要找个日子,带着姜寂无保护自己,去和这个“维桢”聊一聊。她发誓,绝不会当他官场的绊脚石,绝不会胡言乱语,绝不会阻他攀高枝,绝不会......还有,让他知道,她失忆了,现在以至于以后都对他毫无威胁。 “阿爷,如若我说,我想与他做个了断,如今在哪才能找到他?”秦菱抓着秦武的双手,双眼恳求。 秦武面色犹豫,语气却又坚决:“没什么好做了断的。” 第10章 第 10 章 秦武和李嬑不愧是两口子,在关乎于密阁什么的大事上,意志都像磐石般坚定,任凭怎么都无法改变他们的想法,看来她只能改日找找机会去打探了。 "好吧,阿爷。"秦菱失落地低下头来,撑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往屋内走去,又瘫坐在凳子上。 李嬑与阮赢去田间育秧了,今日来医馆看病的也寥寥无几,她在屋内只能听见药房传来的缥缈低语。 也是怪了,前几日的自己想过的就是这种不用干活的日子,可如今真让她空闲了,她反倒还有点不适应,发了几次呆,便有些坐不住了。 此刻日光高照,她走出屋后,发觉光照还有些许刺眼。 “阿爷”秦菱边拄着拐杖,边往药房处走去,打算和秦武聊聊天,看看还能不能套出什么信息。 走至弥漫草药香的药房才见秦武正与一老者相谈甚欢,许是听见门口的动静,二人皆看了过来。 秦武连忙站起来,走到门坎处,助秦菱跨过门槛:“小菱,你怎么出来了?” “我自然是听到交谈声了,出来帮阿爷忙啦。”秦菱笑着扶着秦武,回道。 她来的这些日子,已经学会了如何说“鬼话”了。 “看来小菱是真的长大了啊,还会心疼自己的阿爷了。”秦菱身前传来了打趣的声音。 秦菱看向眼前的老伯,略带疑惑的表情看着秦武。 “这是志远伯,你还记得吗?”秦武向秦菱介绍道。 秦菱摇了摇头,看着眼前的老伯,还是打招呼道:“志远伯。” 秦志远面容看着就老实憨厚,笑着点了点头:“身子恢复好了吗?落水后,我还未见你呢,你从前可爱来找我们家禹恒玩了。” 秦菱尴尬地笑了笑,随后摇了摇头:“身子好许多了。” 秦志远见她此模样,不由得低头叹了口气,抬头又笑着招呼她道:“那你日后腿好些了常来阿伯家玩。” 从秦志远的语气中来看,“秦菱”似与这个秦禹恒关系不错。 “志远伯,我现在便可以去。”秦菱立马回道。 语落,药馆里寂静得可怕。秦志远的笑容一瞬僵硬了,似是没料到秦菱会回这么一句话。 秦武扶着她的手肘,幅度微小地在她腰窝处捣了两下。 “当然可以。”秦志远缓过来,开口道。 秦武一脸歉疚地看着秦志远道:"抱歉啊,致远,小菱的腿不太好,我看她走不了那么远,所以......" “我能走,阿爷别小瞧我。”秦菱打断道,随后用期待的眼神望着秦志远。 秦武如此遮掩,事出反常必有妖,她还非要去探探了。 秦志远看着秦菱如此“渴望”眼神,便笑道:“无事,去坐坐吧,她幼时总不愿去,如今倒是愿意去了。” 秦武附和地笑着,可脸上的笑却十分生硬、不自然。 秦菱转身,到了门坎处,直接“身手矫捷”地跳了过去,随后回头,抬手:“志远叔,跟上。” 乡间的路毕竟都是泥路,坑坑洼洼的,所以秦菱走得很吃力。并且,按理来说,此季应是春寒料峭,而她,头上冒起了密密麻麻的汗珠,甚至背后的里衣好似都被汗水浸湿了,湿湿凉凉的。 每当她觉得“该到了吧”的时候,秦志远又带着她转了个弯,不知转了几个,最后总算“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秦志远带她在一家大院前停留了下来,上面的牌匾还写着四个大字——“秦氏蒙馆”。 “哇,志远叔,您家这么气派呢。”秦菱看着门后宽大的院子,院内甚至还有假山怪石,鲤鱼池,一株旁逸斜出的古松。 秦志远扶着秦菱的手腕助她上台阶,摇摇头:“算不上什么。” 假山怪石前,头发花白的老叟与一少年坐于锦鲤池旁的石凳上,不知在交谈些什么。 秦菱脑海中乍然出现了在清州城内酒馆听到的聊天,这不会就是那个槐风村,秦老先生处吧?那眼前的这位少年是......? 原本正对着她的秦老先生并未在意,只是略微偏头看了一眼。但看清来者是秦菱后,瞳孔显然变大。少年见状也偏过头来,看清来者后,眼底黯淡,低下了头。 “小菱特意说要来见你呢,禹恒。”秦志远见秦禹恒如此模样,张口说道。 秦禹恒闻言立马抬头,眼眸亮了起来,暗藏欣喜,指尖微颤,还带着丝不可置信:“我?” 秦志远笑着点头。 秦禹恒虽眼中欣喜,却从未与秦菱对视过,只是回身看了眼秦老先生。 秦老先生见状,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最终微微闭眼,点了头。 秦禹恒起身,尽力压抑着脸上的笑容,冲到秦菱身侧,想扶一扶她。可伸出一半的手,最终还是顿住:“秦菱,我带你去书屋坐坐。” 眼前的少年,相貌端正,看上去同秦志远一般老实。 秦菱跟在他的身后,进入了书屋中,书屋的窗棂旁还种了一株芭蕉。 秦菱坐在木椅上,看着眼前的少年双手搭在并拢的双膝上,坐姿十分拘谨。 她笑了笑,提醒道:“你别一幅正襟危坐的样子,只是你家。” 搞得秦菱觉得自己像是HR,在面试应聘者。 秦禹恒闻语,双肩放松下来,盯着她的腿,眼神中满是心疼:“前几日才听闻你落河了,今日这腿又是怎么了?” “不碍事,不过就是下船时不当心摔了一跤。”秦菱讪笑道。 “你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秦禹恒垂头。 秦菱当然不能那么直接,所以她选择先寒暄:“我听志远叔说,我们从前关系不错,所以想来看看你近况怎么样。” 秦禹恒惊喜抬眸,看着她的眼睛,眼神中几乎满是“疯狂”:“真的吗?” 秦菱被秦禹恒这眼神中突如其来的“疯狂”吓住,咽了咽口水:"假的。" 闻语,秦禹恒整个人精神萎靡,耷拉了下去。 太可怕了,方才在外面时,秦禹恒还如此克制有礼,如今她的一句话,便能让眼前的男子情绪180°大转弯。 秦菱清了清嗓子:“我们从前关系不错,为何后面却没怎么接触了?” 秦禹恒闻语,微微抬起头:"你不记得了吗?" 看着秦菱疑惑的眼神,又说道:“是你与我说,你喜欢秦维桢,无法回应我的心意。” “我从前还不知秦维桢这个穷小子到底哪里比我好,只有相依为命的母亲,后来母亲也死了......如今看来,他高中会元,确实比我强很多。”秦禹恒低头自嘲道。 随即他又抬起头来,眼神中带着一丝窃喜,看着她:“不过,你们之间绝无可能了。他要入赘沈家,迎娶沈家二小姐,做沈家的乘龙快婿了。也不知,他可会想起六尺之下的亡母?”说到这,秦禹恒大笑了起来。 现在秦禹恒癫狂的模样让秦菱甚至都有些许害怕,但好在她从这套出了些有用的消息。 现在看来,这秦维桢倒真有可能是要杀她灭口的可能性的。 “这秦维桢可真不是人!你是从哪知道这个消息的?”秦菱试图知晓消息的来源。 “自然是他前日来同我阿爷说的。”秦禹恒骄傲地回道。 秦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近日想起些往事,觉得他并非良人,想同他做个了断,你可知他日后的行程。” ...... 待到用过午膳后,秦菱多次婉拒秦禹恒要相送的请求,总算从"秦氏蒙馆"出来了。 她惬意的“一瘸一拐”地走在泥路上,目前看来,好似只有秦维桢杀害她们的可能性大些,如今“罪魁祸首”找出来了,她不由得感到心中一片轻松。 这天真蓝,这云真白,这草真绿,这鸟歌唱得真好听,这老婆婆看起来真和蔼...... 她不由得心中一惊,三十米外是她前几日在河边洗衣服遇到的老妪。 她的记性不算好,更何况还有些许脸盲,但仅凭那可怖的眼部她就能认出来了,况且此次,她的手中又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没关系,她还可以像那日早晨一样,跑走......她差点忘了,现在她的腿是“瘸”的。 现在是午后,大多人数都在田间劳作,根本没有什么人。眼看那老妪朝她走来,越来越近,她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紧握拐杖,随时准备展开攻击, “药......”老妪走到她面前停了下来,脖子也随着一扭一扭,吃力地说着。 她肿胀的如细萝卜般的手伸出,掌心中握着的正是一小盒东西。 秦菱微微愣住,不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手......要......药。”老妪说一句话,便要全身抽动,看着格外费力。可她却怕秦菱无法理解,指着秦菱的手,将药膏往前递。 秦菱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发觉老妪正是在说她长了冻疮的手。可她抬眼,却看见老妪微微抖动的手都被冻得皲裂,青一块,紫一块。 第11章 第 11 章 秦菱缓缓接过老妪手中的药膏,心中不由得有些许歉疚:“多谢婆婆。” 她打开药盒,用指尖轻取了小块药膏,将其轻柔地涂抹在老妪的手上,又问道:“婆婆,您为何不抹药?” 老妪未说任何话,秦菱抬头,却看见那因眼睑肿胀而歪曲的眼睛中蓄满了泪水。 秦菱因愧疚而不由得心慌起来,手忙“杖”乱:“婆婆,你怎么了?” 老妪没有回答,亦没有与秦菱对视,只是泪眼婆娑地望向了远处的田地,什么都未说,从她身侧离开了。 秦菱拿着药膏,在原地不知所措,缓过神来后,拄着拐杖,回身大喊道:“婆婆,药膏!” 可老妪却未回头。 她将药膏握在手中,急忙拄着拐杖追赶。 “婆婆......”她一边大喊,一边气喘吁吁地追赶。可毕竟“硬件”出了点问题,速度本就慢,更别说追已经走了十米以外的人了。 眼看老妪越走越远,她也越发着急。抬着拐杖,也未注意脚下,下一秒,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了,直奔大地的怀抱。 虽说是泥路,摔得没那么痛,但泥路上的尘土呛她一嘴。她吐着口中的灰尘,侧过身子,一看竟是一颗石子。 秦菱坐起身,气急败坏地将石子捡起,现在,她就要让这颗石子永远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见到石子落下,在河面激起大水花,她的心方才畅快一些。 河弯闪闪,碧柳垂岸,连河岸旁的草地上都传来清香,这河岸的景色与青草香令她觉着有些许熟悉,这不正是梦中的场景吗? 她也未多想,翻过身去,双手单脚支撑在泥地上,吃力地抓起一旁的拐杖。 她多次尝试借着拐杖的力起身,却发觉拐杖太高,根本无法使力。 她感受到自己的呼吸越发急促,身体越发沉缓,撑在地面的手脚酸涩起来——她的体力快要耗尽了。 也是够倒霉的,自故事开篇来,她就没碰见过一件顺心的事!别人穿书都是开挂,金手指,有谁和她一样,这么憋屈?连帮助她的人都没有。秦菱在心中愤愤道。 正当她准备放弃时,一双修长、粗糙的手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莫非,她的救星出现了!她甚至觉得清风袭来时,空气中传来的香气令她那么熟悉、那么心安。 秦菱未多想,急忙将手搭上,借势起身,却不料起身后,两眼一黑。 她漆黑的瞳仁呆滞,却还是盈盈一笑:“多谢!多谢!若不是你,我怕要在这儿晒许久日光了。” 眼前的人未说话,秦菱也不知眼前之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 随着黑暗的消散,眼前人样貌的渐渐显露,身前传来温和的答语:“不必多谢。” 眼前的男子身着一身暗紫色的华美刺绣衣袍,眼角下垂,眉目清俊,颇有一股清正之风。 秦菱扬起的笑容瞬间僵硬,瞳孔递增,这......这不就是她在梦中梦见的那个......刚刚她在蒙馆谈论的主角——秦维桢吗! 要不她还是继续两眼一黑吧。不过,想到他可能有杀“秦菱”的风险,她瞬间从惊诧中清醒过来。 不行不行,不能暴露自己认出了他。 秦菱扯开僵硬的嘴角,扬起浮夸的笑,扮作一脸痴相:“这位公子看着好生面熟。”她故意稍作停顿,假意低头在脑中搜寻,又抬头,轻浮地挑眉:“像极了我未来的夫婿。” 秦维桢却未有任何表现,只是皱着眉头盯着她。但那眼神,却不像是在嫌弃她。 秦菱在他的眼神中竟察觉出了一丝心疼。 这凤凰男!既然都有婚约了,还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公子,你怎么不说话?”秦菱决意一边让他放下戒备,一边恶心他。 秦维桢极力地隐忍着自己的情绪,看着她,开口道:“阿菱,你还好吗?” 秦菱正准备开启“奥斯卡演技”,却不知为何,听到那一声“阿菱”后,心中顿感一片酸涩,准备的台词无法说出,眼眶蓄满了泪水,模糊了眼前的景象。 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紧紧用双臂环住了眼前的男子的腰,将脸埋在男子的胸前。甚至此刻,她还能听到那颗温热、有力心脏猛烈跳动的声音。 坏了,就一声“阿菱”,这具身体的情感就流露出来了。 “秦菱”,你个没出息的!她欲哭无泪,在心中暗暗“批评”。 她能感受到她的这一举动对秦维桢的冲击,以及他的猝不及防。毕竟此刻,他的身体僵硬得如同石柱一般。 秦菱想松开环着男子腰身的手臂,可身体根本不受控制。最后,还是秦维桢轻轻地推开她,她才松开了双臂。 “阿菱,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寻个自己喜欢的人,白头偕老。”秦维桢握着她肩的手正轻颤着。 秦维桢自以为低垂的眼睫可以将眼底的泛红遮掩得很好,却不料还是被秦菱察觉到了。但她并未多想,以为他只是走个“过场”——表面舍不得旧情,实则是为了新情铺路。 秦维桢骤然弯下了腰,吓得秦菱心中一惊,却发觉,他只是为她捡起了泥地上有些许脏污的拐杖,仔细地用袖子擦拭干净,随后放在她的手中。 不知为何,秦菱却泪水决堤了。 秦菱一边擦拭眼泪,一边说台词:“你究竟是谁,为何我会克制不住地抱住你,为何见到你后,便开始泪流不止了?” 秦维桢看着哭得“肝肠寸断”的秦菱,抬手,抚了抚她的头,用着轻柔的语气,仿佛哄着她般:“阿菱,不认识我,对你来说是件好事。” 秦菱心猛然一丝、一丝地抽痛起来。秦维桢的这句话,像是将这具身体爱欲的灵魂抽离了出来般。从今以后,只要想起他,她就会抑制不住的心痛,无法爱上任何人。 秦维桢怎么比她还能演,还演得如此精湛! 他是如何将那些心疼、耐心、眷恋一一细致地表现出来的?放到现代,他多少还能开个影视教学表演班。 此刻夕阳欲颓,白鹭成双,田埂路边传来的欢声笑语,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氛围。应是田间劳作的人归来了。 秦维桢看着她,认真交代道:“阿菱,即便你日后记起来了,也一定不要向任何人提及我们的过去。” 不等两秒,秦维桢便急忙转身离开,只留秦菱一人在原地。 他最后说的那番话,倒不像是威胁,反而更像是一种好意的劝告?秦菱的头脑此刻都变得混乱起来。 “秦菱”今晚能再给自己拖个梦吗?她有些许难捉摸这之间的关系。 “哎哟!小菱呀,你的腿怎么变这样了?”带着些许乡音的话语打断了她的沉思。 秦菱循着声音的方向探去,发觉是几位拿着镰刀、锄头的妇女。其它人她倒是不认识只是为首的一位,正是她认识的,那位与李嬑交好的胥阿婆。 秦菱看着李胥,讪笑道:“昨日一不当心从船上下来时崴到了。” “你现在是要去哪?稍等会儿天暗了,莫乱跑,叫你阿婆操心。”李胥叮嘱道。 “正要回家呢。”秦菱又回道。 河边的芦苇随风摇曳,水田倒映着天空中夕阳的残画,饭香味弥漫着村庄。 “小菱啊,你又怎么了?衣物脏成这个样子。”秦武站在药房柜台处摆弄药材,看见秦菱略有些许狼狈地走进了院中,问道。 “又摔了一跤罢了。”秦菱想到方才的遭遇,冷笑道。 随后又环顾四周:“阿婆和阿赢没回来吗?” “她们方才用过晚膳出去了,锅中还给你温了些饭,你先坐下。”秦武走出药房,将木椅放在秦菱身侧,示意她坐下,自己走进了厨屋。 秦菱坐在院中,看着此刻眼前木门敞开的杂屋。西下的金灿落光打在院中的泥面上,院中篱笆中悄然生长的雏菊都沐浴在金光之中。 秦菱问秦武道:“那姜寂无呢?” “自午时用过膳后,好像就没有见过他的踪迹了。”秦武在脑中回忆着,说道。 这人怎么每天神出鬼没的,难道他觉得干活太累了,跑去偷懒了? 秦菱无暇顾及,因为她眼前要盘算下一步了。 秦武端着油润的炖猪蹄和一碗米饭,满面笑容地朝秦菱走来:“还是温热的,趁热吃。” 秦菱满眼亮光,接过秦武手中碗筷,大快朵颐起来。 “阿爷,阿婆不是说要带我去庙中上香吗?”秦菱嚼完口中的饭,看着桌前的秦武问道。 秦武略微迟疑地点了点头,向她提了个问:“你为何今日非要去禹恒家?” 秦菱脑中一转:“我想早日恢复记忆,所以去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 这个理由不算太蹩脚。 秦菱没有给秦武再次提问的机会:“阿爷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呢。” “这事当然需等你阿婆回来再另说。”秦武说道。 暮色渐起,月色渐浓。李嬑不知还在与谁交谈,笑语盈盈地偏转着头,与阮赢一同回来。 看着秦菱一动不动地坐在院中,笑着与阮赢打趣道:“看见没?咱家院中坐着一位大佛呢。” 秦菱这些日子,还从未见李嬑有过如此兴致,竟还打趣她。 “发生什么喜事了?”秦武见状,问道。 李嬑正要开口,却见秦菱一双大眼正盯着她,最终闭上,朝秦武神秘地笑着,说道:“晚些同你说。” “阿赢,今日早些休息,明日还要去田间点豆子。”李嬑舒展着腰肢,笑着看向一旁的阮赢,说完便走进寝屋中。 第12章 第 12 章 月上枝头,院外风声大起,吹得槐叶四处飘散,也不知姜寂无还回来吗? 秦菱洗漱完,正打算将木门关上时,一句略带倦意的“秦菱”传来,打断了她的动作。 她抬眼,隐约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院门口的栅栏处,黑影沉沉。 借着烛光仔细打量,才发觉此人正是消失了大半日的姜寂无。 姜寂无松开了手中满是泥垢的锄头与镰刀,一步一步缓缓地向她走来。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秦菱开口问道。他总不能从午时干活到现在吧? 昏暗烛光下,少年的模样渐渐清晰地显露出来。那双略带疲意的黑眸紧紧盯着她,高挺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下颌处还有些许干涸的泥印。 姜寂无走到秦菱身前,带着些湿冷的寒气,盯着那双灵动却略带疑意的眼睛,却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用不可抗拒的语气说道:“别动。” 温热的气息靠近,秦菱不由得僵住身体。他伸出骨节分明却带着些许泥垢的手,摘下了她头顶的一片槐叶。 秦菱看着姜寂无手中的槐叶不由得松了口气,可看着他脏兮兮的手,忍不住拍了拍头顶,看着姜寂无:“没将泥垢弄在我头发上吧?” 姜寂无面色有些许难看,秦菱还以为自己的话惹得他不高兴了。却不料,下一秒,姜寂无毫无征兆地直接倒在了她的身上。 她被迫用撑着拐杖的手接住姜寂无,大喊道:“阿爷,快来救救我。” 自秦菱寝屋到杂屋的路上,掉落了一地的黄豆。秦菱拄着拐杖,打着灯,阮赢蹲在地面,细细将散落在地的黄豆一一捡起。 “阿赢,你知道秦维桢吗?”秦菱陡然问道。 阮赢捡黄豆的手微微顿了顿,抬头问道:“阿姐想起了些什么吗?” 秦菱看了眼杂屋中还在为姜寂无看病的秦武和李嬑,若有所思地转头,对阮赢说道:“我今日去了秦氏蒙馆,听闻秦维桢将迎娶沈家二小姐,不知他可会因为他的大好前程而对我们一家痛下杀手。” 阮赢紧蹙着细眉,眼神中还夹杂着一丝不可置信,似是不相信这番猜忌秦维桢的话是从秦菱口中说出来的:“我也不甚清楚,我只知道阿姐从前因他与阿婆大吵过。” “秦菱”曾经竟爱到这种地步了? 她又问道:“是阿婆不同意我与他在一起?” 阮赢面带犹豫之色,捡起地上最后一粒黄豆:“阿婆认为阿姐若要嫁予他,那怕是这辈子将无宁日。” 秦菱开口想追问,可此刻李嬑却正好从杂屋走出。 她及时打住,以防李嬑开口问她们在聊什么,她选择先发制人掩饰心中的慌张,问道:“阿婆,他情况如何?” “腹部的伤口又裂开了。”李嬑叹气回道,紧接着又说,“从未见过如此不惜命之人,虽说自身疗愈能力好,但也不能这么不顾及伤口,也不知这大半日拿着袋黄豆跑哪去......” 说着,李嬑不经意地瞟到了门口倒地的耕具,倏然将目光锁定在拄着拐杖的秦菱身上,指尖直指目标,气冲冲地走到她身前:“莫不是你?” 虽是疑问的语气,但其中夹杂着一丝肯定。 秦菱不敢说真话,也不能说真话,只能连连摇头,先撇清关系:“我只说过我们近日农务繁忙,没时间照顾他,如若他身体有何不适,就主动告知阿爷,我们一家人都很乐意去帮助他。” 李嬑紧眯双眼,用带着些许审判意味的眼神看着目光如炬的秦菱,似是在判定她所说之话的真伪。 秦菱在心中为自己捏把汗,不过好在李嬑眉间舒展了下来,但还是严词厉色:“以后少说些话。” 说完李嬑便从她身旁走了过去,她低下头来,也不由得松了口气,方才的对话,可谓是“惊心动魄”! 才从“险境”中摆脱,可她心中又油然涌上一股愧疚之意。毕竟是她昨夜的那番话语给姜寂无施加了一定压力,但谁知他竟这么老实,不懂变通,不舒服了还去逞什么能,她可不想到时候身上背负一条人命,白忙活一场...... 想着想着,她心中又升起一股烦躁,徘徊在木廊上,不知该不该去屋中看望他一眼。 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拄着拐杖朝杂屋走去。此刻秦武已不在杂屋,跑去柴房为姜寂无煎药。 秦菱走近,发觉姜寂无闭眼躺在床上,毫无血色,正准备出去让他休息,身后却响起了他的声音。 “你来做什么?”姜寂无问道。 秦菱听着这句话,压制着心中的怒火:“你说你,干嘛这么实诚,你干活也要顾及自己的伤口吧,还有你那夜视能力,是这么用的吗?” 眼前的少女面带愠色,语速急促。 姜寂无看着她,缓缓开口,不痛不痒地问道:“你是在关心我吗?” “我没有。”秦菱闻言,别过头去否决道。 半晌,屋中响起姜寂无低落的语调:“我只是不希望你为我所做一切都白费。” 秦菱别过去的头微微一愣,是不是她在他面前给自己塑造的形象太过光辉、伟大、无私了,以至于他不想也不敢辜负她的付出。 她愧疚地别回头来,“摊牌”道:“我这腿只是下船时不小心扭伤了,和留下你的计划没有太大关系,我只是顺水推舟罢了......”她说到一半,转念一想,万一他察觉到了她的假意,日后不尽职,或是恢复记忆后,睚眦必报怎么办。 “我之所以留下你,确实是因为你孤苦无依,算我“老乡”,还丧失了记忆,但其实在此之外,我还有一小部分的恻隐之心,所以你不必如此有负担,尽力而为便行。”秦菱一字一句地耐心向姜寂无说道。 “真的吗?”姜寂无微微起身,抬起漆黑的眼眸,语气温和且平淡地看着她,问道。 “只要这种说法能让你舒心,那它便是真的。”秦菱回了一个颇有深意的回答。 “那你的腿如何了?”姜寂无未曾看向她的那真切的双眼,而是目光炽热地看着她拄着拐杖的腿,骤然问道。 明明就是一句简单的问候,怎么从姜寂无的口中,眼神中表露出来,这氛围便像昨夜一般,变得有些许暧昧了呢。 况且,他自己都这副模样了,怎么有心思关注她。 “你这是在关心我?”秦菱学着姜寂无的语气,细眉微挑,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傲慢,缓缓开口问道,打破这非同寻常的氛围。 姜寂无听着她有些许“别扭”的语气,抬眼看向她:“正如你所说,我们是老乡,不正应相互关心吗?” 姜寂无的一句话令她醍醐灌顶:“那你昨夜替我提起湿掉的裙摆,关心我也是因为我们是老乡?” 姜寂无若有所思地微微颔首。 秦菱见状,不由得松了一大口气,展颜笑道:“我说真的,姜寂无,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喜欢上我了,当时可给我吓坏了。” 姜寂无眸色暗冷下来,未抬眼与秦菱对视,却依旧用温和的声音说道:“我只是不知该如何表达我的感谢。” 秦菱摆了摆手,语气颇有些许洒脱:“你好生修养,早日康复便是对我们最大的......”报答了。 “嘶——”姜寂无紧蹙眉头,打断了她的话语。 秦菱放松的神经一下变得紧绷起来,急忙拄着拐杖靠近:“你怎么了?” “伤口好像又裂开了。”姜寂无额间渗出密密麻麻的小汗珠,吃力地说道。 秦菱急忙说道:“你、你先躺下,我来帮你。” 说完,她拄着拐杖将案几上的针线拿了过来,就着床前的木椅坐下,拆开了姜寂无腹部的绷带。 姜寂无肌理分明的腹部处留下的缝合印便有好几道,那伤口经历了多次的摧残,想必有些许流脓,但好在秦武给他处理过了。 还好,她需要做的只是简单的缝合,这她还是会的。 秦菱未抬头,温声说道:“可能会有些许痛,你能忍就先忍一下。” 说完她将自己手中的拐杖放在姜寂无的手中:“疼的话,就紧紧握住。” 说完,她便开始专心致志、小心翼翼地处理伤口。 完成最后一针一线的缝合时,她松了口气,甚至有些许欣赏自己的杰作:“这是我完成的最好的一次缝合了。” 她转身,在案几处拿来了绷带,递给姜寂无:“你自己缠得了吗?” 看着姜寂无费力地抬起手,想触碰她手中绷带,却又无法触碰到。秦菱深深叹了一口气,就当是她欠他的吧。 “那你别动,我来。”秦菱上半身微微前倾,温热的气息吐落在他线条利落、肌肉紧实的腹部上,青丝时不时蹭过他的手臂,令他心头发痒。 她正专心缠绕绷带,未曾察觉到,只是想到了些什么,说道:“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啊,七日之后,我可需要你的帮助呢。” 语落,她又想到了什么:“不过我们现在,一个瘸子,一个伤者......唉!”说到后面,她苦笑着,大叹道。 卡点没卡上。我不管(叉腰),只要我还没睡,那就是31号。[爆哭][爆哭][爆哭]明天(8.1)写得顺利的话,应该会再更一章。[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第 12 章 第13章 第 13 章 “只要我在,没有任何人能伤你。”看着秦菱大叹的模样,姜寂无认真承诺道。 秦菱闻语,手微微顿住,在心中暗松一口气,还好她此刻低头看的是可怖的伤口,而不是姜寂无那张帅气的脸。 这姜寂无真是,下起手来,没轻没重的。就和关心她一样,虽说说者无意,但她听者有心啊。 “看事实再说话。”秦菱下颌前倾,示意他看向自己腹部的伤口,“以后不要再当BKING了。” “BKING?”姜寂无不解,略带沙哑的嗓音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 “就是让你少逞强的意思,具体含义等你恢复记忆就知道了。”秦菱故作玄虚地说道。 不过想到第一夜与姜寂无打交道时,他那狠厉的模样,她又开口说道:“你日后恢复记忆了不会杀我吧?我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姜寂无闻言,眉头也不紧皱了,略微挑起,黑眸藏笑,语气中带着些许笃定:“你好像一直很担心我恢复记忆后会杀你。” 秦菱心底事被说中,语气不由得幽怨起来:“我救你的那晚,你恩将仇报,给我下毒,隔日,我给你送药,你死死地掐住我的脖子。” 姜寂无神色一愣,他虽失去了过往的记忆,但这确实能是他所为之事。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响起,打断了两人之间的交谈,原是秦武端着药碗进来了。 风声渐起,枝头濯雨。待到秦武处理完姜寂无的伤口后,秦菱安稳地进入睡梦中,一夜无梦。 翌日鸡鸣,万里无云,又是一个艳阳天。 秦菱百无聊赖地坐在药房柜台前,边摆弄着药材,边回想着昨日之事。 她在秦禹恒家时已经打探过了,秦维桢与沈家二小姐沈云俪将在三月十二日时去鸿福寺上香,祈求姻缘美满。 如若她昨日未碰见秦维桢,那她定会觉得此事八成与秦维桢脱不了干系。可回忆起秦维桢昨日那真情流露的模样,她内心不免有些许踌躇。 还有这个沈云俪,沈家老爷开枝散叶散得并不少,除了沈沚,《雨夜》对沈家的描写也是少之又少,更别提深闺之中的小姐了。 秦菱知道的有效信息太少,不知沈云俪会不会是那些古早言情中“眼中容不得沙子”、“斩草除根,除之后快”的角色。 虽说她目前没什么门路能见到这个沈云俪,但远远见一面,也好过好整以暇,坐以待日。 秦菱仰天长叹,她既不聪明,也无勇无谋,只不过是一个妙龄女学生,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小菱,你怎将冬葵子放在秋葵子的药盒中了。”秦武提着水葫芦,正要外出,被秦菱的叹气声所吸引。 秦菱回过神来,将冬葵子拿出,无精打采地抬头问道:“阿爷,你要去哪?” “我才发觉你阿婆出门时忘带水了,我去荷塘为她送水。”秦武说道。 “我去吧。”秦菱眼睛倏然亮了起来,自告奋勇。 她本就是坐不住的性格,在药房坐了大半天了,感觉像过了一辈子般。 现在她觉得,相比坐在药房,在田间劳作好像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说完,她便拄着拐杖,笑着夺过秦武手中的水葫芦,笑吟吟地离去。 斜阳西下,槐风村西南方有荷塘千亩,壮丽的夏日之景,如今还在萌芽期。这条路秦菱走过多次,所以她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李嬑和阮赢。 “阿婆,你的葫芦忘拿了。”秦菱拄着拐站走到荷塘边,举起水葫芦,大喊道。 “再来晚一些,我和阿赢都要回去了。”李嬑虽嘴上嫌弃,但还是嘴角扬起一抹笑,淌着塘水,朝她走来。 秦菱递过水壶,看着李嬑喝下第一口水,笑眯眯地问出自己想知晓的问题:“阿婆,我们何时去寺庙祈福呀?” “过几日吧。”李嬑吞咽下水,将水葫芦丢在地上。 秦菱微抿嘴唇,缓慢地点了两下头,果然,问阿婆,永远问不出什么东西。 李嬑抬眼看了眼空中刺眼的斜阳,一面大喊:“阿赢。”,一面勾手示意她过来。 看着阮赢走来,她转头对秦菱说道:“你与阿赢一同回去。” “那阿婆呢,不一同回去吗?”秦菱不解,问道。 “还剩下一些稗草,待我处理完便回。你与阿赢回去时,顺道去买些祭烛,阿赢知道在哪买。”李嬑从腰间的钱袋中拿出几文钱,放在秦菱的手心中。 秦菱攥紧手中的铜钱:“那阿婆除完草后,记得早些回来。” 橘色的光调打在展翅高翔的黑鸦上,鸣叫声在广阔的水田中回响,显得格外悲怆、孤寂。这黑鸦,已在此徘徊好几日了。 姜寂无坐于槐树枝干之上,眸色如深秋静潭般,静无波澜。此树虽离水田有些距离,但他却还能听见、看见那只盘旋在高空中的黑鸦。 他倏然指尖利落地扫下一根细软的叶干,扬力将叶干甩了出去,黑鸦下坠,伴随着最后一声隐隐约约“啊”的惨叫。自此,耳根清净了。 自他失忆醒来后,此鸟便常在他视野之中打转。无论是秦家、豆田,还是水田,它都不断地徘徊在与他有些距离的远处,说着姜寂无也不知自己从何处学会的鸟语:“任务、任务......” 他从衣物的胸口处拿出藏锋阁的令牌,像曾经多次尝试过的那样,试图从这件物品身上获取过去的记忆,但却还是无果。 一只麻雀落在离他不远的枝头,“叽叽”叫了两句后便停住了,好奇地看着他。 姜寂无不喜活物离自己如此之近,下意识地伸出有力的手,死死地掐住了枝头的麻雀,看着微热、渺小的力量在手中挣扎,他竟感到心中升起了一丝快感。 可那麻雀临死挣扎的模样却让他想起了那日被自己狠狠掐住脖子的秦菱,他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情绪,松开了紧握的手。 这异样的情感从何而来,姜寂无暂且不知。他只知那日下午,秦菱的一句话令他死寂的心猛烈地跳动了起来。 他虽失忆了,但却能感受到,那猛烈的跳动感,正是他内心深处所求之感。 他能察觉出,秦菱在意他,讨好他,为他花尽心思。 可当他开始靠近她,关心她,她却又开始疏远他。 想到这,他腹部的伤口开始有些隐隐发痒。如若昨日他的伤口裂得再大些,是否就能换得她更多的关心和愧意。 晚风起,笑语缥缈,枝叶作响,槐叶飘散。 秦菱与阮赢一同走在水田路上,看着身侧静默的阮赢,秦菱转头问道:“阿赢,关于杀害我们之人,你心中可有猜想?” 阮赢毕竟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知晓的一定比自己多。 阮赢闻言,沉思了几秒,摇了摇头。 “那可有什么可疑之人?”秦菱穷追不舍,问道。 阮赢拧眉垂眸,紧盯路侧的杂草,不知是否是他。 虽说心中有猜想人物,但她却依旧摇了摇头。 秦菱见状,也只能问些其他问题:“那你可知密阁?” 阮赢闻言,眸色一惊,紧紧攥住了袖口下的手,莫非秦菱先前是在试探她? 见阮赢低头迟迟不语,秦菱正要再问个其它问题时,阮赢却抬眼开口了:“曾经的幽京大派,十四年前被灭阁,现如今是一盘散沙。” 秦菱闻语,欣喜地转过头来,目光如火:“太好了,你知道。” “阿婆分明说不告知我们,没想到她竟骗我。”秦菱停住脚步,愤愤地敲着拐杖。 阮赢神色一愣,握紧着拳头的手慢慢松开,微耸的双肩渐渐舒缓下来。 原来秦菱并不知道。 可不知为何,她心中竟有些失落。当年之事,当真如那人所说那般吗? “那你还知道什么?”秦菱双眼亮亮地看着阮赢,问道。 看着阮赢的头开始微微摆动,秦菱便知,阮赢又要摇头了。她不由得有些许低落。 “你也是偷听到的?那看来你也没听到什么。”秦菱失落地转回头来,叹了口气。 她在心中纠结了一番,最终还是偏过头来,问出了口:“阿赢,那你应当也知道自己的身世与密阁有关吧?” 阮赢闻言,掐紧指尖,那痛感像是要嵌入掌心中般。她还当秦菱失忆后变了,没料到还是与从前没什么不同。 阮赢虽面色一惊,可那双眼却平静不起波澜。 秦菱惊问道:“你不知?那你是如何知晓密阁的。” “阿爷从前顺嘴提过几次,再加之从前去清州城中时,偶听说书先生讲述幽京的大派,才知晓的。”阮赢一字一句,缓缓回道。 “啊!”空中倏然坠下的物体不偏不倚,正巧砸在秦菱的拄着拐杖的手背上,将她吓得大叫出声。 她看着自己的手背处沾满鲜血,将视线落在砸在她手背上,后又滚落在地面上的物体,那竟是一只黑鸟。 黑鸟死相可怖,脖颈处被一根枝叶贯穿,血水四溅,双眼瞪大,还映着落日余晖的天空。 秦菱不禁双腿发软,声音颤抖:“我要走,我要走......" 她强撑着拐杖,双脚像是飘在空中般,虚幻无力。直到她走到见不到那只黑鸟,才瘫坐在地上。 终于写出来了[爆哭] 看见上次发的两章,居然隔日就有宝宝看了[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 我一定努力提高更新频率![撒花][撒花][撒花]一定保持隔日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第 13 章 第14章 第 14 章 无故落下的黑鸟,死相恐怖,还不偏不倚地砸在她的身上。 秦菱越想越不对劲,神色惊慌地环顾四周,寻找可疑之人。 她觉着,她一定是已经被盯上了。 她环顾四周后,猛然发觉阮赢未跟上她的脚步。 这条小路,除了自己,空无一人。 两岸芦苇茂密,长势极高,西垂的斜阳透过芦苇花穗尖端,天色已经在渐渐暗下来了。 “一根筷子容易折”,她现在就像是一根筷子,不,还是一根残缺的筷子,说不准马上就要被折断了。 想到这,她心中油然升起一丝惧意,此地不宜留。 只是还未起身,凉风骤起,自她耳边呼啸而过,顺带扬起了地面的沙子,吹得她双眼迷离,伸手揉搓,却发觉身后好像响起了隐隐约约的脚步声,那声音正在渐渐向她靠近! 不是吧!偏偏是现在。 秦菱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将颤颤抖抖的右手藏在衣袖中,抓起地面的大把灰尘泥土,紧紧攥在手中。 晚风吹动阮赢额间的碎发,她神色平静地拔出插在黑鸦脖颈处的那根槐树枝,脸上不见一丝惊恐。 此鸦喙尖处泛白,与寻常黑鸦不同,是用来传递消息的。 用黑鸦传递消息的人,她只知道一个。莫非是那阿伯开始传递消息催促她了?可为何沈沚处无任何动静。 这黑鸦,又是何人所杀,是想中断什么消息,为何又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身前,莫非是在有人在警示她? 阮赢眉头紧蹙,这一切的平静,好像都被打破了。 阮赢并不打算在黑鸦上消耗过久时间,天色渐暗,阿婆交代的事,她还要去完成。 她起身,看着地上散落的零散铜钱,又俯身将铜钱一一捡起,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淡然的神色中难得有一丝温情。 抬眼,望着眼前秦菱远去的方向。既然她选择了离开,那自己也不必管她。 秦菱听着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深吸一口气后紧闭双眼,转身,用力地将手中的沙子抛出,右手抛完,快速地再用左手抓了一把,用力抛出,随后握紧地面的拐杖,想要拿着拐杖爬进芦苇丛中。 “姑娘,我不会伤害你的。”清越、温和的男声传来。 秦菱顿住,翻过正在“蛄蛹”的身体。眼前的男子一袭白衣,从容地收住了抵挡灰尘的衣袖。 自己拼尽全力,而对方只是衣角微脏? 不过,看清眼前男子的模样后,她差点没哭出声来。 这不正是前几日躺在床上的徐淮舟!男主,你终于正式出场了!她感动的泪水快要夺眶而出了。 徐淮舟看着泪眼婆娑的秦菱,用衣袖将手隔住,偏转过头:“姑娘,起得了身吗?” 秦菱双眼噙泪,连忙点头,借力起身:“起得了,起得了。” 在虚空之境看《雨夜》时,她还觉得温柔、正直类男主没什么吃香的。可现在,她发誓要拥护温柔、正直类男主一辈子! “姑娘,为何一直这么看着我?”徐淮舟被秦菱起身后炽热的目光看得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秦菱闻言,反应过来,自己的目光确实太过直白。 她将视线移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这是由衷地感激。” 徐淮舟闻言,微微一愣,莞尔笑道:“不必多谢。” “公子为何在这?”秦菱打量着徐淮舟,见他手上还提着个布盒。 “为家人送些物件,不当心走错路了。”徐淮舟开口回道,看着缓缓垂入地界的夕阳,“天色渐暗,我陪姑娘走出这条小道吧。” 秦菱雀跃地点了点头。 徐淮舟见秦菱毫无防备的模样:“姑娘不怕我是坏人吗?” 徐淮舟要是都能是坏人,那她穿进来的这本书就不该叫《雨夜》,应该叫《黑夜》。 秦菱讪笑道:“我认识你,你是阿妨姐姐的表亲,对吧?” 徐淮舟闻言,眸中闪过一丝震惊,这分明是第一次见她。 “你被山匪重伤那夜,是阿妨姐姐带着我去为你治伤的。”秦菱解释道,随后又弱弱说道,“虽然我的医术是不敢恭维的,但那也是“赶鸭子上架”,因为阿爷与阿婆去城中了。” 徐淮舟倏然停下脚步,朝她行了个礼:“多谢姑娘。” 秦菱被徐淮舟突如其来的行礼吓了一跳,她只是随口一说,他怎么与姜寂无一样,他们藏锋阁的人都这么实诚吗? “不必谢,不必谢,阿爷说救人乃医者本分。”秦菱笑着挥挥手,随后又问道,“对了,我叫秦菱,你叫什么?” 徐淮舟沉默了片刻,开口回道:“徐伍。” 秦菱浅笑,缓缓颔首:“那你的记忆恢复了吗?” 徐淮舟笑着,语气中略带无奈:“暂未。” “无事,无事,会好起来的。”秦菱安慰徐淮舟道,随后一边上下打量徐淮舟,一边明知故问:“徐公子看起来身手矫健,可曾学过武术?” 徐淮舟闻言,微微愣了一秒,回道:“略会一些,不过只是些雕虫小技罢了。” 幽京第一大派藏锋阁的首席弟子,竟如此谦卑!同是藏锋阁的弟子,姜寂无...... “我自幼时起,最羡慕的便是你们这类会武功之人,奈何我与武术无缘。”秦菱故作惋惜,叹气道。 “秦姑娘为何想学武?”徐淮舟见秦菱哀叹的模样,问道。 “曾找大师算过一卦,大师说我五月后将有血光之灾。”秦菱故扮神伤。 徐淮舟认真倾听着秦菱的话语,微微颔首,安慰她道:“不过是些招摇撞骗的把式,信不得。不过,如若秦姑娘想学,我可教秦姑娘一些自保招式。” 秦菱嘴角扬起的笑容微微僵住:“徐公子,你可真会说笑,我现在这副模样,像是能够学武术的吗?” 说完,她低下头,将手中的拐杖举起。 徐淮舟顺着秦菱的视线,看向了她手中的拐杖,面露愧意:“抱歉,秦姑娘,我......” 秦菱洒脱说道:“无碍,无碍。我会好起来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徐淮舟犹豫片刻,停下脚步,从袖口拿出一个小黑瓶:“秦姑娘,如若日后遇见歹人,可将此粉抛洒至歹人面部,拖得片刻时机。” 秦菱受宠若惊,愣愣地伸手,接过徐淮舟递来的瓶子:“多谢徐公子,只是你竟随身携带此物?” 她怎么从未想到带些防身物件?自今日这事后,她一定时时刻刻带着! 徐淮舟耳朵倏然红了起来,这瓶粉末本是他想送予孙姑娘以备不时之需的,只是一直未找到时机送出。 而眼前这位姑娘行动不便,如若日后真遇见了心生歹念之人,还能拿出拖延些时机。 见徐淮舟脸色红晕,秦菱恍然大悟。 珍惜现在的时光吧,少年。前期有多甜,后期就有多虐。 走出小路后,秦菱远远望见躺在地面的黑鸟,路上有零零散散行走的农人,只是已不见阮赢的身影。 徐淮舟见秦菱好似在寻找什么,开口问道:“秦姑娘,怎么了?” “无事,我与阿妹一同出来,只是方才被那落下的黑鸟吓得与她走散了。”秦菱解释道,随后看见了朝这个方向走来的老伯。 她向前走去,开口问道:“阿伯,您知道村中哪处有祭烛卖吗?” 老伯闻言,为秦菱指路道:“若要去的话,还不知来得及否......直走,再走右边那条岔路,一直走,就在村口不远处。” 秦菱默默记下:“谢谢阿伯。”,随后转头对徐淮舟说,“徐公子,你还要一起吗?若是忙便先走吧。去村口的都是大路,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 徐淮舟闻言,犹豫了一番,孙姑娘正在家中等着他:“那秦姑娘路上当心些。” 秦菱闻言,朝他挥手,粲然笑道:“那我先走了。” 远处天边的淡青色正在渐渐蔓延至半边天空,夜色将临。 不知是因农忙缘故还是天黑的缘故,去村口的大路上也只有零星几个的行人,阿赢应当不会遇到什么问题吧? 不知是不是受了惊吓的原因,秦菱总觉着心中不大安稳。 她不由得加快步伐,走近那位老伯所说的岔路口时,倏然响起瓷罐摔碎的声音。 她寻声望去,那声响正来自左侧的小路。这条路上没有任何人,可还传来隐隐约约的粗犷的话语,听着还有些许不真切。 秦菱将视线落在被芦苇所遮挡的河湾处,她断定,那里一定有人。 她本不想管,可相比这大道,阿赢在这条小路上遇到危险的概率会大很多。 她小心翼翼地拄着拐杖,屏气凝神地朝芦苇荡走去,手中紧紧攥住徐淮舟送她的瓶子。 月色渐渐清晰,不远处的槐树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她的距离越发靠近,略带酒气的男声也越发清晰。 “你说你啊,叔打听过了,你的阿姐不喜欢你,你还不是他们亲生的,日后他们为了给秦菱铺路,说不准还把你卖给人家做妾呢。倒不如跟叔,叔年纪虽大些,但你可以做叔的妻啊,叔疼你。” 秦菱快步走到芦苇荡前,正见一名醉酒的男子想要对阮赢上下其手。 她闻此语,见此景,顿感火气直冲天灵盖,气愤到连受伤的脚都顾不上,径直走向那醉酒的“畜生”。 昨天早上起床发现竟然有两瓶营养液! 谢谢“玛卡巴卡的花园”宝宝和“太奶”宝宝的营养液![爆哭][爆哭][爆哭] 对了,我回顾了一下十二章,感觉有句话读起来有点尬,再三犹豫,决定还是删了更好,不影响后续阅读~[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第 14 章 第15章 第 15 章 自城中酒馆归来的秦旺浑身酒气,手中拿着还未饮尽的半罐酒,脚步虚浮,摇摇晃晃地走在道上。 近日手气不佳,赌博总输,定是因为家中那个老不死的,吸了他的福气,害得他连勾栏巷都去不起,只能勉强喝上几罐酒憾归。 酒意愈浓,身体便愈发怀念女子在怀中的香软之感。 他双眼迷离,稍一抬眼,隐隐约约看清了前方有一女子,正朝他走来。 他慢慢朝那个方向挪步,就当醉酒占个便宜也是好的。 距离接近,他发觉她正是秦武家收养的孙女。不过,许久未注意,现在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身姿窈窕了。 天色渐暗,村口的路上也就只有他们两人,难道不是天公在为他作美吗? 听闻她平日乖巧、胆小,就算他干了点什么别的,料她也不敢说出去。 况且,他喝酒了,到时便说是醉酒惹得祸,就算此事宣扬出去,亏的也不是他。 歹念一瞬在脑中快速扎根生长。 “阮赢啊?”秦旺走近,带着浓烈的酒臭味,露出熏黄的牙齿,不怀好意地笑着向阮赢说道。 阮赢看着眼前浑身酒臭的男人,微微蹙眉,并不打算理会。 秦旺见她要走,用力扯住她的衣袖:“我们虽无血缘关系,但按辈分,你得叫我声阿叔呢,走什么?” 说着,余光瞥见了左侧小道上的那片芦苇荡,那正是行事的好地点。 阮赢神色冰冷,看着他凝视自己身体的眼神,一瞬顿悟了。 见阮赢没反应,秦旺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闭上眼,深深地嗅了一口气:“好香啊。” 阮赢浑身僵硬,强忍着心中的恶心。眼神中已从原先的冰冷,萌生出了些许杀意。 秦旺见她怔住不动的模样,信心大增,转而进一步勾着她的背,一脸□□:“同叔去芦苇荡聊聊,让叔感受感受你身上用的什么香。” 阮赢看向那片芦苇荡,四周无人,那处隐蔽,是个好地方。 秦旺见阮赢丝毫不抵抗,面无表情,凑近她的脸,感受她的发丝拂过自己的脸颊,猥琐笑道:“看你这副样子,是不是等这一刻很久了?叔的功夫好,待会必定让你欲生欲死。” 走到芦苇荡前,他急忙将酒放下,正要解开自己的腰带,却见阮赢将酒罐提起。 他本以为她要与他**,却不料她将酒罐狠狠打碎在地,捡起了块瓷片。 她这是要以死相逼? 秦旺未放在心上,慢慢靠近她,不以为意:“你说你啊,叔打听过了,你的阿姐不喜欢你,你还不是他们亲生的,日后他们为了给秦菱铺路,说不准还把你卖给人家做妾呢。倒不如跟叔,叔年纪虽大些,但你可以做叔的妻啊,叔疼你。” 阮赢冷笑,攥紧手中的瓷片,看来今日要知会沈沚一声了,因为这人今日是非死不可了。 语音刚落,芦苇荡后倏然窜出一个人,用力将阮赢拽走。秦旺还未看清眼前女子的长相,就被飞扑过来的粉尘伤了眼,顿感眼睛一片刺痛火辣。 “畜生!”秦菱怒骂,将阮赢护在身后。 见男人因双眼接触粉末而痛苦地捂住眼睛,秦菱拿起拐杖,使尽全身力气,发泄着怒火:“我让你说这些污言秽语,我让你要对阿赢上下其手,我让你管不住下半身!” 说完,她对男子的“要害”来上了重重一击,心中才算畅快一些。 秦旺听着眼前之人说话的语气,痛苦地将裆部捂住,酒醒了不少,猜测道:“秦菱?” 秦菱未理会他,愤怒道:“我告诉你,如若再听到你欺负小姑娘,我直接将你那根竹签割了。” 她捋了捋因大幅度动作而杂乱的头发,转头,牵起身后目瞪口呆的阮赢的手腕:“阿赢,我们走。” 说完,她拄着拐杖,拉着阮赢快步朝路口走去,时不时回头望了一眼,生怕他追上来。 走到村舍聚集地后,她才算放下心来,上下扫视着阮赢,担心问道:“阿赢,你没事吧?” 秦菱正要松开牵住她手腕,却刚好看到了她手中紧攥着的瓷片。 秦菱忍不住自责道:“都怪我,若不是因为我胆小,也不会让你落单,给这种畜生有可乘之机。” 随后她又说道:“阿赢,你别害怕,如若他真的对你做什么了,那该遭人唾骂的人应该是他,而不是你,该死的人是他,而不是你。不过,现在在这个时代,为了你的名声着想,我们可以不报官。我与姜寂无商量一下,他是藏锋阁弟子,有些武艺,虽说杀人犯法,但我们谨慎些......” “阿姐。”阮赢轻声打断秦菱的话语。她真的与从前不一样了。 秦菱顿住,见阮赢叫唤她,却迟迟不开口,想起阮赢平日的性子,忍不住说道:“阿赢,如今有我在,有阿爷和阿婆在,断不会叫你受任何委屈和欺负的。不过日后,如若只有你一人活着的话,你定要凶狠些,知道吗?” “嗯。”阮赢略带颤音,微微点头。 过了半晌,阮赢抬起头来,接着说道:"他还未来得及对我做些什么。" 秦菱松了一口气,将她的手抬起,看着那被瓷片划破的手掌,为她吹了吹,心疼地问道:“好在未出血,疼不疼?” 阮赢温笑着摇了摇头。 “我们早些回去处理伤口吧,祭烛今日便不买了,阿爹与阿娘应当也不会计较。”秦菱说道,随后又想起来秦旺所说的话,“阿赢,我从前如何待你,我向你道歉,但请你相信我,自我失足落水后,我是真心待你的。” 虽说送阮赢簪子这件事带了些不单纯的目的,但她来的这些日子是真将阮赢当作妹妹看待了。 阮赢垂眸,神色中略带些许犹豫,她该将自己所纠结,所经历之事告知她吗? 风声渐起,手温寒凉,看着阮赢犹豫的表情,秦菱说道:“无事,阿姐日后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的。” 庭院中已亮起烛火几盏,秦菱与阮赢走到栅栏处,就听见李嬑的责备声:“秦菱,你带着阿赢去何处了?” 秦菱隔着栅栏,看着院中三人,正要开口说明方才所发生之事,衣袖处便被轻微地扯动了,她意识到阮赢不想让秦武与李嬑知晓,便将到嘴的话吞了下去,提起另一件事:"阿爷,阿婆。我,被盯上了。" 李嬑替阮赢卸下背在背上的篓子,只当秦菱在耍嘴皮子,不以为意。看清篓中只有锄具,压制怒火问道:“交代你的祭烛呢?” 秦菱不敢回答,装作未听见,继续自说自话:“我本与阿赢走在荷塘归家的水田路上,却骤然从空中掉落下来一只黑鸟,不偏不倚,正好砸在我的身上,而且它死相可怖,喉管处还插着一根枝叶。世上怎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定是有人刻意为之!” 语落,院中几人皆有不同的反应。只是姜寂无的反应最引秦菱注意,她竟在他脸上看见了一丝憋住的笑意?! 他竟在暗暗嘲笑她! “这黑鸟是何模样?”秦武开口问道。 “我哪见过这种场面......未注意,便跑开了。”秦菱低头回道。 “此鸟是黑鸦,喙尖处泛白,喉管处插着的枝叶粗壮。”阮赢顿住,思考了一秒,“应是有些年岁的槐树的枝叶。” 黑鸦、喙尖泛白......在秦武知道的所有人中,他只知晓一个,那便是曾经密阁的左膀右臂——姜烨,莫非当年他未死? 那为何要特意将消息传至清州地界?传递的究竟又是何消息?是何人阻断了消息? 姜寂无缓缓开口:“是距离水田不远的那棵老槐树。” 秦菱闻言,最先反应过来,语气激动:“是你!” 姜寂无微微行礼:“抱歉,因那黑鸟一直在水田处盘旋,绕我清梦,所以我......” “想不到你功力竟如此了得!”秦菱开口说道。先前以为姜寂无在嘲笑时她的气愤早已化为灰烟。 姜寂无装是装了些,但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略会一些,不过只是些雕虫小技罢了。”姜寂无看着秦菱,嘴角勾起一抹笑,声线慵懒。 这话,听着怎么听着有些许耳熟? “好了,先去吃饭吧。”秦武开口打断道。 秦菱与姜寂无走在末尾,她开口问道:“你今日怎么过的?” “闲来无事,在树上休憩了一个下午。”姜寂无顿住脚步,看向身侧的秦菱。 “那你的伤口不会裂开吗?”秦菱又开口问道。 “秦姑娘医术了得,缝合技术十分好,伤口怎会裂开。”姜寂无似笑非笑回道。 看不出这姜寂无竟如此会说话! 秦菱被夸得心花怒放,未注意到那声“秦姑娘”:“谬赞,谬赞!不瞒你说,我高考填志愿前还想学医来着,不过来的这些日子,我十分庆幸自己还好没录上,但经你这么一说,我怎么又觉着我行了!” 秦菱见姜寂无轻挑剑眉,略带不解,才想起他失忆了,应当听不懂:“无事,你虽失忆了,但有我在,我日后会带你熟悉现代的框架体系,到时候就算你回去时还未恢复记忆,靠着我秦老师的科普,你百分之八十的交流绝对没问题。” 姜寂无见秦菱笑靥如花,拍着胸脯保证的模样,心中那股异样感觉又再次出现,眸光微亮回道:“那便有劳秦老师了。” 更新啦![加油] 昨天早上约了一个小说封面,就是要等一周左右才能出来,期待吧![星星眼] 还有,真是走了狗屎运了,居然申请上榜了![爆哭] 感谢宝宝们的阅读,收藏,营养液......![亲亲] 我决定等收藏到20就加更一章![撒花](目前8个,还有很久的缓冲时间和码文时间[坏笑]) 晚安啦[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第 15 章 第16章 第 16 章 秦菱倒是被这一声“秦老师”叫得有些许不好意思,耳根微烫了起来。 随后又倏然想起了什么,看着亮起烛光的厨屋,鬼鬼祟祟地扭过头,凑近他,说道:“不过即便我医术精湛,你也少出去闲转,这样会让阿婆觉着你伤口痊愈得差不多了,那计划便要泡汤了。” 语落,她抬眼,那张玉面,侧颜俊挺,正神色认真地倾听着她所说之话。 见她未动,他侧过头来,剑眉凤目,神色冷峻。秦菱甚至能感受到那急热的呼吸洒落在她面庞,发丝拂得她耳鬓有些许酥麻发痒。 她倏然意识到,此刻二人的姿势太过亲昵,正要后退时,姜寂无却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与她的距离。 明明是她先想要后退的! 她缩回身子,神色中还带着一丝幽怨,恨不得此刻狠狠瞪他一眼。 “秦菱,你就只坐着等吃吗?”厨屋中传来李嬑的吆喝声,打破了这令秦菱有些许尴尬的氛围。 她头也未回,扬“杖”而去,大声应道:“来了。” 姜寂无松下冰冷的神色,暗眸中漾起了丝丝笑意,唇角上挑,步履从容地朝厨屋走去。 浓雾笼罩着整片村庄,空气中还带着些许微凉的湿冷露气。 天色才微亮些,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中,就传来了断断续续的锣鼓声,爆竹声和鸣唱的哀曲。 秦武踏着露气,拿着清早买的些许祭烛,回到了庭院中,交予李嬑,拍了拍身上的雾气:“这沈家真是声势浩大。” 李嬑讥笑不语,接过手中的祭烛,将其点燃,低语吟诵咒语,看着那手中烬灭的符纸灰向上空浮去。 透过那带着火花的灰烬,她回想起了十四年前密阁没落的那夜,漫天火光将幽京的暗夜照得通明,婴啼响彻,血流遍地,幽京大派就此被天机阁覆灭,阁中凡是有名望的人物,皆已尸骨无存,成为刀下亡魂。 而她唯一的孩子,便死在了那吞人的暗夜中,唯幸留下一具全尸,魂归故里。 记忆中挽着她手臂,撒着娇叫“阿娘”的女儿,如今已成为眼前冰冷的土堆。 那夜映瞳孔中跳动的火光,如今已变成了倒映在眼眸中燃烧着纸堆的火焰。 眼前的纸堆燃得火烈,这个时辰,周遭来祭祀的人并不少,秦菱烧完手中的纸钱后,替“秦菱”为秦月行了礼。 李嬑见状,欣慰一笑。 自落水后,小菱虽性格变得顽劣了些,但却更省事了些。 看着眼前的纸钱燃烧得差不多了,李嬑垂头,叹了口气:“走吧。” 秦菱微微颔首,正要同秦武、李嬑、阮赢一同离开,却被一声叫住了。 女子梳着整齐的发髻,相貌端庄,面容素净,自远处叫住她。 看着眼前渐渐靠近的陌生的女子,她面色疑惑地看向李嬑,这又是谁? 那女子凑近后,看清了秦菱那拄着拐杖的腿,皱眉轻问道:“阿菱,你这腿怎么了?” 秦菱见女子这般关心她的模样,想来必定是“秦菱”先前的好友。 她清澈的眸中含笑:“这是前几日不当心摔的,再晚一些就要好了。” 闻言,女子的眉间才算舒展下来。 “蓁蓁啊,近来一切还好吗?”李嬑亲切地开口问道。 蓁蓁?秦菱在脑中搜寻着这个名字。 莫非,这就是与“秦菱”在原文中一同出场的喜欢沈沚的炮灰,秦蓁蓁? “一切都好。”秦蓁蓁挽过身旁相貌清秀的男子,羞涩地介绍道:“这便是.......” 许是因为新婚燕尔,目光众多,后面的称谓久久未说出口。 “阿婆知道,上月婚宴便觉得你们当真是一对壁人。”李嬑看出了秦蓁蓁的羞怯,打趣道。 秦蓁蓁闻语,低头郝然一笑。 随后又抬起头,对李嬑说道:“嬑阿婆,我许久未见阿菱了,可以同阿菱待会吗?” 李嬑神色迟疑地看了眼秦菱:“可以是可以,只是我也不知她是否还能记得起你。” 秦菱面露歉意,对着秦蓁蓁解释道:“前些日子落了个水,醒来后便失了记忆。据阿爷说还是个疑难杂症,也不知何时才能治好。” 秦蓁蓁闻语,神色中满是担忧之色:“那可有落下什么病根?” 见秦菱摇了摇头,她神色才算放松下来。 秦蓁蓁将拉起她的手,对着几人说道:“那我们便先走了。定郎,稍后见。” 秦菱就这样拄着拐杖,猝不及防地被秦蓁蓁拉着走。走到一处无人的河湾处,她的手才被松开。 她还未反应过来,秦蓁蓁便风风火火地说了起来:“你不知道吧?你阿婆要为你说亲了!” “什么!”开口的一句便听得秦菱目瞪口呆。 难怪李嬑先前笑语盈盈却又如此神秘,原是给“秦菱”说亲去了。 见秦菱反应猛烈,她又神色焦急地说道:“这是我前几日偶然从我阿婆处得知的,还有,你与秦维桢又是怎么回事,我怎在城中听闻他要与沈家二小姐结亲了?” 话语一连串一连串地从嘴中抛出。 秦菱还未来得及回复,秦蓁蓁忆起秦菱如今失了忆,又开口问道:“你还记得秦维桢吗?” 秦菱稍稍恢复神色,装作木愣地摇了摇头说:“记不大清了。” 秦蓁蓁见秦菱如此呆愣的神态,语气颇有些激动地说道:“你从前不是最爱拉着我去蒙馆看秦维桢吗?他碰了你的袖子你都开心地与我说了许久,我见他也不是这等攀龙附凤、喜新厌旧之人,可为何抛下了你,转头去娶了沈家的二小姐,沈家!” 秦菱见秦蓁蓁如此气愤,又想起那日在蒙馆中秦禹恒所说之话,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痛不痒,问道:“他为何不能娶沈家的二小姐?” 秦蓁蓁见秦菱一脸淡然,急切地说道:“你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况且他的阿娘不正是因沈家人管理茶场失当而死的吗?这与认贼作父有何区别!” 秦菱闻语大吃一惊,一时之间竟失了语。 原来在那场梦中,秦维桢双眸悲痛欲绝,恨海涛天,怀中抱着的是他已故的母亲。 光是回忆这一点,这具身体的心便有开始有些隐隐作痛。 不过人各有选择,她没有什么立场去阻止秦维桢所作之事。当然,前提是秦维桢不杀她。 “秦菱捂着胸口,抬眼看着秦蓁蓁,语气轻松地回道:“他的婚事我暂且不管,我的婚事我将它搅黄了便成。” “是,但他呢?你真的要放任他去娶另一个女子?”秦蓁蓁见她语气中竟对秦维桢有一种“莫不关己”的疏离感,都忍不住替她着急。 虽说秦菱能感受到这具身体对秦维桢浓烈的情感,但原书中,“秦菱”死的时候也未与秦维桢在一起,那便说明原书中的“秦菱”也未能改变什么。 现如今,对秦菱最重要的不是儿女情长,是要弄清是谁杀了她。 秦菱看着激动的秦蓁蓁,淡淡地点了点头。 秦蓁蓁见状,急得原地踱步,在脑中替秦菱想法子。 好好的一个人,怎在这紧要关头失了记忆。以她对秦菱的了解,她现在失忆是一脸淡然,无谓,可日后恢复记忆了,这一生怕是都要郁郁而终,她先前可是将秦维桢看得比她阿婆和阿爷还重要。 却不料此刻,秦菱缓缓开口问道:“秦维桢日后会为了他稳当的仕途或当沈家的乘龙快婿杀了我吗?” 秦蓁蓁闻语,顿住脚步,满脸不可置信地别过头来。 这话,是从秦菱的嘴中说出的?她未听错吧? 她凑近秦菱,上下左右仔细端详着她,掐了一下自己,唯有感受到手中传来的痛感,她才相信此话真是从秦菱口中说出的。 对于秦菱这个问题,她也不知,毕竟她先前也未料想到秦维桢会为了荣华富贵投奔沈家。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坐在了岸边的石块上:“我也不知,如若这么说来,你还需小心些,毕竟与沈家为一丘之貉的,能是什么好人。” 秦菱见秦蓁蓁一副“没招了”的表情,不由得被逗笑出了声,凑近问道:“蓁蓁,那你可知沈云俪平日为人如何?” 秦蓁蓁看秦菱傻笑的模样,心中默默叹气,如今笑得有多欢,日后恢复记忆怕是哭得就有多惨了。 秦蓁蓁撇过身子来,说道:“听城间传言倒是说是位知书达理,心地善良之人。” 秦菱缓缓颔首,“城间传言”要打记号。 两人皆静默了几秒,秦菱将目光放在了秦蓁蓁的身上。 “秦菱”的这位朋友倒是很仗义。 她想起原书中,曾说过秦蓁蓁也喜欢沈沚,又好奇地开口问道:“蓁蓁,你成亲后过得幸福吗?” 秦蓁蓁闻言,想起了什么,仰头娇俏地抿唇笑,语气中带着一丝小骄傲:“定郎样貌俊俏,我与他多年情谊,他待我极好,自然幸福。” 听秦蓁蓁这句话,她便知道了,她与“秦菱”都是《雨夜》受害者。作者为了给沈沚增加角色魅力,胡编乱造,烂书! “你呢?最近过得如何?”秦蓁蓁看着一旁脸上无忧的秦菱,问道。 “过得还算不错。”秦菱回过神来,娇憨笑着。 语落,她倏然想起昨夜那人对阮赢所说的话语:“不过,我从前很讨厌阿赢吗?” “阿赢?你这失忆后的变化是挺大的。”秦蓁蓁被这陌生的称呼吓了一跳,面色犹豫地说道:“是也不是。你从前最多只是当着她的面说些难听的话,在我面前说些她不知给你阿婆灌了什么**汤,使得你阿婆待她比待你还好。” 秦蓁蓁说道一半,顿住,又连忙说道:“不过,你一年前似乎就渐渐不怎么说了,不过态度倒还是冷冰冰的。” 昨天晚上就写出来了,但是修改了一会~ 没想到已经16个收藏了,如此之快[星星眼] 封面加急安排上啦[加油][加油][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第 16 章 第17章 第 17 章 烟雨如丝洒江愁,浩渺云烟眷青山。 清亮的雨珠顺着屋瓦接二连三地滴落下来,落在木廊的地面上,将檐下坐着的少女淡黄色的裙角洇湿。 这场雨果真还是下了。 阮赢望着天间飘落下来的雨丝,淡墨的眉眼间藏着几丝忧愁,而另一檐角的秦菱则正在专心地拧着被雨水浸湿的小半块衣袖。 好在秦蓁蓁撑伞送她回来了,不然以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怕是早已变成落汤鸡了。 青砖白瓦之下的大堂内,倒是有些许昏暗,屋内时不时传来交谈的声音,正是李嬑正与几位岁数相仿的婆婆一同聊着天。 “看这雨下得好!仿佛是知道沈家祭祖,特意下的。真是令人心头畅快,果真是老天有眼!” “是啊,我看将沈氏茶场的茶叶都下得发软发烂才好,这天雷就该劈在沈家在城中的铺子里,直接劈在沈注那个奸商身上。” “唉,他们官商勾结,即便收益受损,怕到时也是要哄抬商价或是想尽一切法子,从我们身上剥削回去,最终受苦的还是我们罢了。” “究竟还是朝廷无能,放任这么个商贾在清州只手遮天,官府竟还同流合污。” 秦菱在檐下听着堂屋内传来愤恨的话语,抬眼,恰巧透过杂屋那丝丝窗缝,看见昏暗的床上并无人影。 这么大的雨,莫非姜寂无他又跑出去了? 这个天气可不能上屋顶、上树,抛开伤口能不能受寒不说,这里可没有避雷针,他与她一样,只是一个NPC,没有主角的命,到时候可别被雷劈死了。 想罢,秦菱便走到杂屋门口,想确认一眼。 推开木门,发现原先被杂屋与木柴堆砌而显得逼仄的屋,不知何时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物品被有条不紊地放着,宽敞了不少。 柴屋的后窗处,一片绿意盎然的竹林之景正映入眼帘,透过竹隙,还能看见远处清溪潺潺,窗棂半开,竹香清新,姜寂无身姿慵懒半倚在墙边。 清冽的竹香顺着窗浸透进来,他仿佛早就知道她会进来,此刻那张眉骨清显、轮廓深邃的脸正对着她,黑眸明亮,正凝着她。 好在他未乱跑,秦菱放下心来,却见他步履沉沉向她走来。 秦菱心中大惊,回头看了眼堂屋,好在没人注意这边,她连忙将屋门紧紧关上。 姜寂无如今究竟是一个外男,这要是让那些婆婆知晓,一个嘴不严的便可将此事传遍全村,“秦菱”与阮赢日后的名声该怎么办。 她站在门侧,语气中夹杂着些丝丝怒火,却还是一脸认真地悄声说道:“当心一些,外面人多眼杂,你如今身负重伤,最好还是不要让外人得知你的存在,当心先前的仇敌肆意寻仇。” 秦菱大脑灵机一转,还是觉得这套说辞好。 但见姜寂无静默不语,步履缓缓朝她靠近,身着黑衣,带来一种压迫感。 秦菱看着他这副模样,又倏然想起他前几日又在田间种豆,又出去闲逛,惊问道:“不会是已经有人问过你的身份了吧?” 姜寂无又静默不语,只见他在距她半米的地方停了下来,薄唇轻扬。 秦菱在心中惊呼“完了”,他不会真说告诉别人自己是被捡来的吧?她细眉蹙作一团,正要接着开口追问,姜寂无却轻笑出了声,眸中笑意漾开:“你阿婆交代过我,只说是远房表亲。” 秦菱舒展开眉头,松了一口气,还是李嬑想得周道,不过,这理由与孙妨的倒是出奇的一致。 “这里可没有避雷针,你下雨天别去屋顶和树上闲逛,当心渡雷劫。”秦菱带着些许玩笑的语气叮嘱道。经上次姜寂无种豆昏倒的事情,她便觉得姜寂无失忆后还有些许傻里傻气。 忽的一阵风,吹得竹枝摇曳,木门作响,阮赢随风的来向望去,但见烟雨朦胧中,一队行伍正缓缓走来。 直至距离稍近了一些,她才看清这是约莫着有四人的行伍。为首的应是有些年岁和资历的老婆子,头上簪花,身着密蓝色长襟裙,后面的便是戴着斗笠的壮年男子护送着一辆马车缓缓过来。 出行坐拥马车的大户整座清州城都屈指可数。阮赢看向身后大堂内的人还在滔滔不绝地谈论着沈家,快步转身跑到堂屋处:“阿婆,有人来了。” 语落,堂屋内皆静了下来,众人望去,但见马车停于栅栏前,马儿嘶的一声,蹄落于坑中成花,泥点四溅,为首的婆子撑伞,掀起轿帘,带着些讨好的语气,轻声问道:“夫人,您可还起得了身?” “怎么起?快让大夫来为我看看,如若日后留痕了,唯你们是问。”马车内传来的女子怒气的声音。 “是。”那老婆子唯唯诺诺地点头道。 杂屋内,秦菱交代完一切后,撇过头去,正欲离开,衣袖却被身后之人拉住了。 她侧身顺势看下来,隐隐突起青筋如玉般修长的指节正紧攥着她的衣袖,她轻抬纤长的眼睫,盯着姜寂无,正疑惑时,门外传来了马的惊觉声。 哪来的马啼声,莫不是什么江湖人马?秦菱微微皱眉,走到透进凉风的窗缝处,静听外面的动静。 那老婆子走近院中,脸上先前的怯懦早已在脸上烟消云散,反倒是一幅盛气凌人的模样:“我们家夫人的腿脚受伤了,不是说此处有大夫吗?大夫呢?” 语落,整座院子静默无声,只能听见檐间雨珠下落的声音,周遭还有些人站在自己屋檐下,望着这方院子的热闹场景。 李嬑神色淡然自如,不卑不亢开口道:“民妇这便为夫人瞧瞧。” 语罢,李嬑便随着那老婆子上了马车,但闻马车内熏香旖旎,一妇人略施胭脂水粉,头戴金簪,却发髻凌乱,颜色艳丽的锦绣衣裙上还沾着些斑驳的泥渍,搭在坐垫上的裙裤划开了一大道口子,血迹浸透了小腿处的裙裤。 秦菱在屋内听着窗外的话。夫人,这是哪位夫人?这外面老婆子的声音还如此嚣张,像是将此地当作自己家了般。 她回首,正见姜寂无一脸认真地听着窗外动静。 马车内,李嬑接过阮赢拿来的药物,缓缓开口道:“夫人之腿并无大碍,只是如若要 去除疤痕的话,夫人还需去寻些厉害大夫,此处是没有淡疤药物的。” 女子在轿子中闻语都要抓狂了。 李嬑替她简单处理,她却只顾着痛,狠狠朝李嬑肩头踢了一脚,怒吼道:“没有淡疤药物不会轻一些吗?果真是乡野村妇。” 马车被李嬑摔动的声音震得一响。 “阿婆。”阮赢站在马车旁,急得大喊。 李嬑在马车上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却又温和地对着马车下的阮赢说道:“阿婆无事。”继而起身,为那妇人轻轻擦拭。 待处理妥当,李嬑才开口道:“夫人,伤口差不多了。” 秦菱在屋中听着阮赢急切的叫喊,方才那马车中的声响,是那跋扈的夫人在欺辱李嬑? 她来的这些日子,何曾见李嬑如此被对待过,况且李嬑还是一个有心性的人, 她愤愤地推搡着姜寂无的手肘,压声道:“你不是武功高强吗?去给马车上的夫人好看。” 姜寂无闻语,垂眸不语,秦菱就知道指望不上他。 她拄着拐站走出屋子,撑着伞,站在阮赢身侧。阮赢眼中也颇有愤恨之意,正盯着马车内,而秦菱则在阮赢身侧,狠狠将眼前站在马车旁的那个盛气凌人的婆子的模样记下。 此仇不报非女子,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马车内传来声响,李嬑收拾完一切,掀开轿帘,带着轿中的幽香,从马车上下来了。 秦菱接过阮赢手中的伞,阮赢扶持着李嬑下马车。 也不见马车上之人有何感谢言语,这只是傲慢地开口道:“愣着作甚,待会老爷归家了,快走。” 秦菱听着马车远走的声音,看着李嬑的肩头处正印着一个大大的泥印子。三人皆未说什么,只是李嬑冷笑了一声。 天色渐暗,堂屋的众人见此状,也知不适合再呆在此处了,便纷纷打着伞要归家去了。 秦菱站在檐下,看着人影越发稀少。雨渐渐停下,天却是昏暗的,夜晚马上也要紧随其后了。 此刻,她心中有一丝无力感。黑暗将来,她无力对抗这自然变化,而如今的她也无论如何都无法与身份,金钱,地位抗争。 她想得出神,手腕却倏而被一只温热有力的手抓牢,一道黑影从她身侧路过,拂过她的裙摆,拉着她向前走去。 “喂,姜寂无,你干什么。”秦菱身子向前倾,拄着拐杖,双脚差些跟不上。 但见姜寂无环顾四周,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揽过她的腰肢,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薄唇微启,清朗意气的声音响起:“带你报仇。” 秦菱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搞得有些许猝不及防,肢体僵硬,面带红晕了起来。 此刻姜寂无那英气逼人的脸在她脸侧,她能感受到自己此刻身心火热,被他那修长指节扣住的腰侧还有些许发酥麻。 下一秒,姜寂无便带着她起身飞到了幽静的竹林中。不过好在并没她想象中古偶剧的浪漫,毕竟下过雨后,竹枝叶间也还有滞留的雨滴,况且,这还是三月夜间,多少有些许冷。 方才还有些火热的脸,躁动的心此刻被冷风与雨水降了温。她看着有些高度的地面,下意识地双手紧紧将姜寂无环住,倏然想起他的腰腹处还有伤,怕影响他飞动,又将手微微松开。 只闻耳边风声啸啸,竹林枝叶作响,一句贴近她耳鬓处温热且不太真切的一句:“阿菱,抓紧些。” 秦菱稍稍愣住,顿感那颗才被雨水浸透与降温的心又开始燥热,开始她没听错吧?他竟叫她阿菱。她怔怔地环着他,感受腰侧肌肉线条的发力,不过想起他前些日子“下手没轻没重”加上昨夜那不动生色的拉开距离,她最终还是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不知过了多久,姜寂无在一处树上落了脚,将她放了下来。 秦菱紧紧抱着怀中的拐杖与粗壮的树枝,看着此刻自己正被这颗大树所包围,心中涌出一种新奇感。 此处离清州城不过数里,只见一辆亮着灯的马车正在泥泞的道上缓缓行着。 夜风掠过林梢,带来绿林枝叶的清香,抖落枝头积雨,雨珠坠落,竟让秦菱觉着还有些许沁凉润心。 轻笑的温热气息伴随着凉风,身侧响起了少年含笑,动听的嗓音:“你说,想怎么为你阿婆出气。” 秦菱见此景,闻此语,一下反应过来,来了劲,恶狠狠地指划道:“你先将他们的车弄坏,再往那女子肩颈处狠狠插上一针,还有最好给随行的那个老婆子来上一下,竟敢在我家颐指气使!” 她就是这种睚眦必报的人,如若真有机会,那必定是百倍万倍让那人偿还的。 说完,她看着姜寂无,虽说此刻天暗了下来,看不清他此刻脸上的神情,但见他不语,她又低落道:“有点难是吧?没事,你就算只将马车弄坏,让她走回去也行。” 姜寂无闻语,轻笑,便跳下树去,骨节分明有力的手掂量起了地上几粒湿滑的石子,又重新回到了树上原先的地方。 天色虽暗,却不影响他。 写了我三天!卡死我了,怎么写都不满意,斟酌多次,删删改改。 不过话说,每次赶文都给我一种赶作业的感觉。 欢迎捉虫~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第 17 章 第18章 第 18 章(修字) 阴云散,清亮的月光洒落林间,透过片片莹亮湿润的枝叶,似流萤在少年的脸间流连。 少年身着玄黑色的衣裳,粗布束起的发丝迎风飘动。姜寂无恣意地笑着,在寒凉月光的映照下,往日凌厉上挑的凤眼,此刻竟还因那眸中淡淡的笑意添上了几分温情。 寂静中,离她两米外,略带笑意的清冽声音响起:“看好了。” 说完,他连头都未曾偏过去,干净利落地将衣袖一甩。 凉风去,石子穿透枝叶的梭梭声响起。秦菱顺着姜寂无衣袖的方向望去,那本点着烛灯,平稳运行的马车“砰”的一声,倒塌了下来,妇人的惊叫惊走林间鸟。 秦菱瞠目结舌,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来。 姜寂无此刻却还是一副淡然自若,不费吹灰之力的姿态,仿佛方才的一切与他无关。 这就塌了?挥个袖子就塌了? 姜寂无见到了意料之中的神情,眼带笑意,缓缓朝秦菱走来。 秦菱察觉枝干正在颤动,侧身一看,看见黑影正稳当地朝她靠近。 她立刻紧抱大树,祈求道:“你别动,我怕摔下去。” 虽说脚下的树枝粗壮,可要是加在一起有两百斤的人站在一处,这树枝撑得起吗?她可不想再落得个手残。 身侧响起轻笑,她一睁眼,发觉姜寂无此刻竟已到了她的身旁,只是头顶茂密的枝叶挡住了他的面部,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他未说只言片语,只是扬起袖子,树顶的雨珠坠落下来,黑暗中依稀还听到枝叶被折断的声音。 随后,一只温热的手扶住她的肩膀,而另一只如暖玉般修长的指节紧握住她的手,将两根有些许湿润的长条放在了她的手中。 这好似是树枝,姜寂无给她做什么?脑中的疑虑还未来得及问出口,贴近颈间倏然洒下的温热鼻息令她身体不由得轻颤,耳鬓处带着清透的声音响起:“你所说的仇,自己来报 。” 秦菱此刻肢体僵硬,顿感心跳如打鼓般猛烈地跳动。 她觉得,此刻的姜寂无就像一条毒蛇,紧紧缠绕着她,危险地引诱着她,她不由得双腿有些许发软。 不行,她要清醒清醒。 这只是一个肢体接触,秦菱,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和以前和邻居家的小男孩比扳手腕一样,不过就比那小男孩帅了一些嘛,况且,大家都是现代人,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不要乱想。 可偏偏脑海就是控制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并且因为肢体接触,脸颊与肢体的温度骤然上升,后背还生出了薄汗。 姜寂无紧握着秦菱的手,将其抬起,对准远处泥路上被搀扶的妇人,说道:“此招要领在于心神合一,你的心神不合一,不过有我在。” 随后,丝毫不拖泥带水,用力地将树枝接二连三抛了出去,松开了手。 远处响起了惨叫,秦菱感受着手背上的余温,完全未听进去姜寂无方才所说之话。 她呆愣地开口问道:“姜寂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让你收拾她们,你就来了。” “因为......”姜寂无顿了两秒,仿佛在思考,轻笑一声,开口道,“我们是老乡,况且,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姜寂无看着秦菱此刻失神的模样,看来他的猜想果然不错。 方才在暗夜中,他贴着秦菱的身体,能感觉到那她颗猛烈的跳动的心,能感受到她温度渐长的肢体,能看清她所有的神情,包括那些无措、呆愣、羞赫......他全都一一尽收眼底。 ...... 这句话,正是秦菱那夜对着在屋顶上的姜寂无所说的话。 苍天啊,这一切都是她自食恶果!他未免太过于不入尘世风俗了吧! 秦菱倏然想起《雨夜》,藏锋阁里的弟子全是男子,徐淮舟前期在情感方面也懵懵懂懂,可姜寂无是现代人,难道是在这个世界呆太久了,已经被潜移默化影响了,意识不到自己行为的不妥? 秦菱犹豫了一瞬,镇定地开口问道:“你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姜寂无回忆着脑海中先前闪过的杀人画面,面色颇为认真地摇头:“杀人时,不论男女。” ...... 如若这么来看的话,那一切都有迹可循了,他们藏锋阁的人都缺一根“筋”。 “在这个世界,与任何女子相处时,需要保持距离,知道吗?”她叮嘱道。 “包括你?”姜寂无微微挑眉问道。 “对,包括我。”秦菱像树懒般,抱紧树干,点头道。 随后她惊问道:“你不会对所有女子都这样随意吧?” 姜寂无顶着这张脸,此刻又失忆了,如若无意轻薄了人家,被留在此处娶妻生子,恢复记忆后,又将是一副怎样的光景? 虽说她第一次见他时,还有些许讨厌他,但从这几日相处下来,感觉他对她们家还是非常尽心的,既然自己都忽悠他做“保镖”了,起码还是要有点良心的吧。 姜寂无摇头:“只有你一个。” 秦菱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没有便好。我先将话说在前头,日后不许对任何一位女性以及部分男性如此热心,这个世界就是如若你碰了不该碰的人,看了不该看的地方,你就要以身相许了。” 姜寂无闻言,在黑暗中倒是笑得意味深长,可开口却又带着些许天真,疑惑地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我要对你以身相许?” 秦菱闻语,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下意识将手抬起,想要摇手表示否定,却不料高估了自己的平衡力,整个身子开始前后摇晃,最后还是姜寂无伸出手扶住了她。 她稳住身体后,急忙抬头说道:“对我是不作数的,日后对我也要保持距离的。这是“秦菱”的身体,并非是我的身体。” 秦菱始终认为,自己还是要有些许“穿德”的,不会拿着“秦菱”的身体去“为非作歹”。 “还有,除了保持距离,你日后说话时定要注意些,莫说些什么令人误会的话语,你如今失忆,万一从前有心爱之人呢,这种行为是让人痛斥的。”秦菱滔滔不绝道,越讲越清醒。 秦菱讲完后,空气中静默了几秒,随后姜寂无笃言的声音响起:“不可能。” 秦菱显然未将此话放在心上:“你如今失忆了,还能知道些什么。” 静默了两秒,姜寂无开口问道:“那她日后还会回来吗?” 秦菱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开口道:“等日后我回去了,她定会回来的,其实现在我都能感觉到她就在这具身体里,只是面对秦维桢的时候才有反应,你的身体呢?近来有没有对什么有反应?” “你。”黑暗中哑声响起。 “我?”秦菱瞪大双眼,语气震惊。 难怪姜寂无刚刚还关心“秦菱”会不会回来,合着他们竟然认识? “你的意思是你体内的姜寂无面对这具身体的时候有反应?”秦菱不可置信地说出自己的理解。 身前的姜寂无突然不说话了,秦菱便当他默认了。 苍天啊,这也太狗血了吧。秦菱、姜寂无、秦维桢。 他体内的姜寂无在幽京,是怎么与”秦菱”认识的?合着还是单相思? 姜寂无看着眼前神情复杂,表情丰富的秦菱,只能微微叹气。 他从不认为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至于那个秦菱所说的物件,是何人的,又为何在他身上,他无从得知。 他并不打算让秦菱一直胡想下去,嘴角勾起一抹笑,打破寂静道:“你有找到回去的方式吗?” “自然是......没有”秦菱一瞬间从自己的思考中回过神来,“枯萎”了下来,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姜寂无温和说道:“如若找到方法了,记得告知我一声。” “放心吧,定然会告知你的。”秦菱颇具义气地开口说道。 皎月高悬,竹林绕溪,杨柳依依,沿岸桃花随水四处飘零。 姜寂无将秦菱从树上送到了此处,她下身后,开口问道:“我刚刚交代你的那些你都记住了吗?无论如何,我们都需要有”穿德”,对彼此原主身体的主人负责,知道吗?” 姜寂无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想起来什么,开口问道:“那日后教你武功呢?” 秦菱倒是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沉思几秒后,开口问道:“有没有不接触便能教的武功。” 姜寂无思量了一番:“以你此刻的模样,只能学方才的那招式。” 说完,他在月色下纵身用武,向秦菱展示着这行云流水的招式,桃花被颤得四处零落,待到招式用尽,他侧身朝她飞去,飞到她的面前,将身后的桃花枝递出。 “学会了吗?”姜寂无轻挑眉。 秦菱呆呆地接过男子手中的带着些雨珠的桃枝,上面还有几朵正悄然开放的桃花。 月溪竹影,桃花满天,此刻寂如空山,姜寂无浅笑着,未说只言片语。 秦菱反应过来,摇了摇头。 只见姜寂无下一秒,用衣袖隔住秦菱的手:“看你如今这副模样,我还是先教你手部动作,待你痊愈后,你再手脚并用。此招并非几月就能练成,还需讲究运气与功法。” 桃枝在手,暖手在上,秦菱抛下脑中的杂念,跟着专心致志地学起来。练了几个来回的动作后,第一次抛出桃枝,便顺利用桃枝打落下了垂岸的那条柳枝,欣喜地看着姜寂无:“我学会了。” 姜寂无开口笑道:“你天资本就不差。” 终于满意一些了,大家觉得有什么问题和建议可以提的~[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第 18 章(修字) 第19章 第 19 章 秦菱听着姜寂无的话,不免自矜,语气中还有着些许小得意:“我这么厉害啊,那如若我从小习武的话,说不准还能成为一位执剑走天涯的女侠呢。” 想起往日看过的武侠小说里的女侠,秦菱面露向往的神情,又不得不在心中微微叹气,只可惜她生不逢时。 姜寂无看着秦菱眉飞色舞的样子,问道:“为什么是女侠?” “武艺高超,潇洒自在。”秦菱想着那英姿飒爽的模样,就不由得露出笑容。 姜寂无闻言,眸光微动,颔首道:“如若你能成为一名女侠,还愿意回去吗?” 回去? 秦菱闻语,语气激动:“那我当然要回去,就算是在此处做皇帝我也是要回去的!” “这里连生病了都要喝苦得要死的中药。”她接着抱怨道。 还记得假装落水的那一天,河水那叫一个冰冷刺骨,秦武开的药那叫一个苦不堪言,苦到她觉得那个味道快要印在她的灵魂上了。 秦菱看着姜寂无此刻抱臂慵懒站立的样子,开口说道:“你现在是失忆了,等你恢复记忆,会发现那个世界比这个世界好太多了。” 姜寂无未说话,只是低头轻笑了一下。 夜风起,风摇竹影,溪水沁凉,泥岸只留得残落桃花。 李嬑正要掩住房门,忽闻院门口脚步声响起。借着屋内打在院中的烛光,才看清是姜寂无与秦菱。 秦菱拄着拐杖走着,看清门口的人是李嬑,心中一惊,顾不上她先前所说的男女授受不亲,连忙假装搀扶姜寂无:“阿婆,他迷路了,如今伤口又复发了,我搀他回来歇息。” 还好她顾虑到家中肯定还有人未睡,所以没有让姜寂无直接飞进院中,不然到时就算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姜寂无的伤情了。 李嬑看着秦菱与姜寂无此刻亲昵的姿态,紧皱眉头。 小菱先前说喜欢秦维桢,甚至不惜绝食,以此来威胁她与秦武。如今失忆了,倒又对这姜寂无如此上心。 李嬑未当面说出心中的不快,只是静默了片刻:“少乱跑,自己的腿都还未好,早些歇息。” 说着,便将门合上了。 秦菱不禁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搀住姜寂无的手,悄声说道:“看,好在我有先见之明。如若你饿了,厨屋里应当还有寒食粥,吃了早些歇息。” 说完,便向自己屋子走去。 秦菱躺在床上,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那鼻尖总有桃香萦绕,挥散不去。 她起身,窗棂除了月光几许,全然不见桃花的影子。 看来应该是自己鼻子坏了。 秦菱闭眼进入了梦乡,只是这次一闭眼,她梦见自己来到了荷岸边。这个地方,她上次在梦中来过。 她低头,发觉自己此刻穿着的不再是现代的衣物,而是古服,只是衣物更加华丽。 真是怪事,难不成这梦境还自带换装的功能? 她正觉着奇怪,环顾四周,身边没有一个人,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正当她觉着奇怪时,身后隐隐传来了脚步声。 秦菱回过身来,发觉除了满池碧绿的荷叶与粉嫩的荷花,竟没有一人。 她不由得面露惊恐,这么美好的傍晚夕阳景色,难不成还是个噩梦? 正当她想要抬脚,离开此处时,身前响起了一道清亮却又带着疑惑的声音:“你看不见我吗?” 声音确实是从此处传来的,可眼前空无一人,秦菱微颤着回复道:“看不见啊。” 等她语落,那女声又响起:“我是秦菱。” “秦菱?你是书......槐风村的秦菱?”她开口,不可置信地问道。 “是我。”女子又缓缓开口说道。 秦菱听着女子淡然的语气,发觉她与别人口中与自己想象中的样子全然不同。 “我记得那夜我是如何死的,只是当时太暗,我没有看清是谁杀了我。”女子的声音又响起。 接着,她又说道:“八月十五那夜,千万不要出去。” “你说。”秦菱闻言,一下打起精神,连忙开口示意她说下去。 “那夜,我要去码头乘船去幽京寻维桢。走至半路,在树林中望见了几个人影,隐隐约约还能听见“杀”、沈家”、“少爷”等话语。我心中不免有些许害怕,决定趁人影不注意,先悄悄回家,待到天色亮些,阿婆与阿爷还未起床时去乘船。可回到一半时,突觉一阵风来,胸口一阵刺痛,低头一看,胸口处穿透了一把沾血的剑锋,随后,我便失去了意识。”女子开口回忆着。 秦菱低头消化着这些信息。 “杀”、“沈家”、“少爷”这些关键词一一在脑海中与《雨夜》串联。 这一夜,沈家是被藏锋阁所灭的。 藏锋阁的弟子还有这么滥杀无辜的?不知为何,她脑海中自动将未失忆的姜寂无匹配上了,会是他吗? 秦菱倏然想到一点:“你认识姜寂无吗?” “不认识。”身前传来否认的声音。 她不由得感到脊背一凉,有些许发麻:“可你们一家人的尸首最终都是在家中被找到的,他们将你带了家去,可他们如若不认识你,又怎么会知道你是谁,家住何处。” 语落,空气中只剩下风声,约摸过了片刻后,女子带着哭腔,微颤的声音响起:“阿爷与阿婆......” 原来“秦菱”只以为自己死了,秦武和李嬑相安无事。 “没事的,有我在,是不会重蹈覆辙的。”秦菱缓过来,开口安慰道。其实她自己心中都没底。 语落,天气骤变,阴云聚集,大风骤起,荷叶被吹得卷起了叶边,荷花满池摇曳。 不好,看这个天色,两人此次的交谈快结束了。 秦菱看着声音传来,却又无人的眼前,问出了自己先前的猜想:“杀你之人会不会与秦维桢有关?” 女子开口回道:“不会是维桢,他不是要攀龙附凤,只是为了报母亲之仇......” 待到"秦菱"说完最后一句话,电闪雷鸣,眼前的场景一暗,她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桃香在鼻尖飘荡,又渐渐消散,眼前的场景渐渐亮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能睁开双眼。 此刻天光已大亮,而今早的鸡鸣声她都未听见。 醒来前,除了嗅觉,其余的感官好像一并消失了般。 秦菱起身穿好鞋,洗漱完,拄着拐杖站在门口,正好碰见秦武。 秦武手中端着一碗粥,看着站在门侧的秦菱,笑道:“起来了便来吃饭吧。” 说着,便将粥端去了杂屋。 秦菱慢条斯理地吃着手中的粥。忽然,一双筷子夹了一小块肉放在了她的碗中。 她顺着筷子的方向看去,正是李嬑,一时之间还有些许受宠若惊。 “十二日一同去庙中,有大师云游至鸿福寺。”李嬑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 真巧,正是秦维桢与沈云俪一同去算姻缘的日子。不过她昨夜已经弄清楚杀她之人不会是秦维桢,去不去都没什么意义了。 听到李嬑所提的这个大师,又想起秦蓁蓁先前与她说的话。 秦菱装作不知,故意道:“我听闻这个大师算姻缘厉害。” 闻语,李嬑的筷子一顿,正要说话,院门口传来声音:“嬑婶,我家的锄头坏了,借一下您家的锄头。” “直接拿吧。”李嬑转头对着院子,说道。 院门口又传来声音:“听说没,昨日来的那位沈府的四太太因为通奸被发现,遭发卖了。” “是吗?”李嬑开口,扒了口粥,语气中有些许震惊,但是面色却淡定自如。 “是的哩,昨日回城马车坏了,不知得罪了什么人,还受伤了。回到沈府,医治后,那奸夫便自己主动找上门来了,这也是怪事。” 秦武闻语,一直憋着笑,待人走后,才笑出了声,看了眼李嬑,语气像是在对小孩说话般:“你啊。” “阿爷,怎么了,看得我与阿赢摸不着头脑,快说说。”秦菱看着秦武的反应,连忙好奇问道。 “让你阿婆说。”秦武低头笑着,看着李嬑。 李嬑看着秦武的模样,也低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后开口说道:“昨日马车上的熏香一闻便不对劲,似是在掩盖什么味道。好好一位金贵的夫人,无缘无故怎会被石子划伤,还急着归家。谁让她踹我,正好还被我察觉出来了,我便在药中加了点东西。” 秦菱回想起李嬑昨日的冷笑,才算是反应过来,李嬑,自然是不可能吃哑巴亏的。 天边白云悠悠,一转眼,几日便过去了。秦菱呆在家中,夜间有空时便跟着姜寂无悄悄去学些招式,但毕竟腿伤着,学得也不多。 三月十二,一大早,李嬑便将秦菱叫醒,与秦菱阮赢一道去鸿福寺。 路程不算很远,但秦菱如今脚还伤着,只能慢步走去。 钟声响,诵经声起,慕名而来的人并不少。 李嬑带着秦菱与阮赢来到大门口时,望着寺庙牌坊下的两位深蓝色身影,走了过去。 “阿嬑,你来了。”对面看着与李嬑岁数相仿的女人温婉一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还是码字舒服啊!睡啦晚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第 19 章 第20章 第 20 章 李嬑笑似春水,缓步向李枝走去:“方才我走来,恍惚间,还以为回到了多年前。每逢乞巧节时,你便站在村口,等着我一同去城里逛夜市。” 李枝面露怀念之色,不禁感慨:“是啊,芳华易逝,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两人聊起过往岁月。 李枝忽想起前些日子与李嬑商谈之事,转过身来,正要介绍楚玠时,却见李嬑身侧拄着拐杖的青衣少女,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楚玠,目光炽热,丝毫不避让。 如此直白的目光,她只有多年前在秦悦的身上见过。 李嬑察觉到李枝一瞬的僵硬,迟疑地转过身来,看见秦菱此刻正直白地扫视着楚玠。 她神色骤然一变,似阴云密布,先前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 李嬑早知秦菱看出了她今日的打算。 只是从前秦菱喜欢秦维桢时,她提起婚事时,秦菱都会哭闹着抗拒。 如今秦菱失忆了,得知此事时却只字未提,她还当她失忆后想开了。 李枝回过神,看见李嬑神色的改变,先一步开口,缓和气氛道:“这便是小菱吧?与悦儿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上次见她还是她两岁在幽京时。小玠,快同嬑阿婆和两位妹妹见礼问好。” 楚玠闻言,无视那道灼热的目光,双眸似星光微亮,微微行礼,温和道:“嬑阿婆好,两位妹妹好。自幼便听阿婆谈论年少时与您在清州的日子,今日总算是能见得令阿婆念念不忘之人了。” 眼前这人看着是幅书生样,可却又能说出如此圆滑的话。 李嬑闻言,松下阴翳的神情,和蔼关切道:“小玠,回清州这些日子可还呆得惯?” 楚玠微微一笑回道:“清州底蕴深厚,繁华富庶不输幽京,可谓人杰地灵,自是十分习惯的。” 李嬑轻轻颔首,又将阮赢与秦菱一一揽过,“咬牙切齿”地介绍道:“这位是小赢,这位是小菱。” 说到“菱”字时,李嬑搭在秦菱后背的手狠狠地掐上了一下,双眼虽笑着,可看着秦菱的眼神却是恶狠狠的,这一种带有警示意味的眼神。 秦菱也未忍着,面部挤作一团,直接将吃痛表现了出来,面部带着愠火,说出了平日全然不敢说出的话语:“老太婆,你掐我做什么?” 此话一落,几人心中一惊。不由得屏住呼吸。 来往的行人纷纷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几人。 只见她原先愠怒的神色此刻有些许呆愣,站在原地不语,面色渐渐变得铁青起来。 秦菱从未在李嬑脸上见过如此神情,这还是第一次。 李嬑不由得颤抖起来,抬起手,轻颤着指尖指向秦菱,被气得快要说不出话:“秦菱,你......” 李枝见状连忙上前挽着她,边说话边向阮赢使眼色,劝慰道:“阿嬑,谁年轻气盛时没个脾气,咱们先去上香吧。” 阮赢接收到信号,连忙上前挽住李嬑的另一侧。 李嬑被两人架着向前走去,深呼吸平复着此刻心中的怒火,只字未说。 见李嬑此样,李枝回头对着楚玠叮嘱道:“小玠,照顾好小菱。” 人群散去,秦菱站在原地看着李嬑远去的背影,想起方才李嬑的那副模样,心中不免因为那句“老太婆”感到些许歉疚,但转念一想,起码目的达成了一半。 她又略微扬起下巴,睨视身侧的楚玠,故作娇蛮,趾高气昂,上下打量:“你呢,还不走?不走也没用。看你这副样子,也不像是家财万贯之人。本姑娘如此貌美,如若没有黄金千万两,是不会嫁给你的,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好在她平日小说、短剧没少看,所以刁蛮的神态和台词更是信手拈来。 只不过说完,秦菱身上都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楚玠闻言,轻轻嗤笑道:“楚某活了这么些年,还从未见过姑娘这类独特之人。” 不同于方才在长辈面前温润有礼的模样,此刻的他神色锐利。 真是当面一套,背地一套。 秦菱看着楚玠的神情,便知目的差不多达成了,毫不在意,心中窃喜,拄着拐杖,扬起缠在发髻上的青绿丝带,头也不回地朝寺庙中走去。 寺庙内,各个殿庙飞檐翘角,殿内的神龛佛像金身闪耀,从殿外看便可窥见其普渡众生的慈悲气。 秦菱在原地徘徊,一时之中都不知该去往何处。随着李嬑是不可取的,与那个“阿玠”在一起更是不可取的。 于是,拄着拐杖,漫无目的地走着,直至找了个人少些的幽静处,就着干净的石阶坐了下来。 此处依稀能听见风声打叶的雅音,令人心安的吟诵声,嗅到供奉的香火舒心气。 秦菱百无聊赖地坐着,想起昨日的梦境之事,沉思时,觉身后侧传来一阵柔软的奇妙触感,她惊起身,垂头一看,竟是只狸猫在身后蹭着她。 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又在狸猫侧坐了下来。 却不料,下一秒狸猫直接钻入了她的怀中,叫声弱小,显得十分虚弱可怜。 她也顺势摸了摸狸猫,见它也不反抗,整只猫看着无神,便将它放在臂弯中,猜测它许是饿了。 脑中念头方起,那狸猫仿佛能感受到她心中所想,叫声悲惨、可怜,像是自己所受的苦终于被发现了,十分委屈。 秦菱见状,心中不由得一惊。 她抱着手中的狸猫,环顾四周巡视,想着找个地方,喂些吃食给它。 竹林圃侧带着笑意空灵的声音响起:“此猫狡猾,最擅摆出可怜姿态,惹人垂怜,才食过早膳,还望施主莫被它骗了。” 秦菱随着方向望去,正见一名头发略白,身着灰布衫的僧人站在细竹旁,手持珠子朝她走来。 她还未从话语中反应过来,手中的猫却好似听懂了僧人的话语,知晓自己被揭穿,悻悻地离开了秦菱的臂弯中,令她猝不及防。 见此猫如此模样,秦菱反应过来,抬头看着僧人,一脸认真道:“看来它是惯犯。” 僧人看清秦菱的模样后,神色变化,随后微微摇了摇头,开口提醒道:“我见施主八月有血光之灾,还需谨慎,注意提防。” 秦菱闻语,脊背微微发凉,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僧人。 反应过来后,丝毫不犹豫地站起来,丢下拐杖,跪在地面,言辞恳切:“还望大师指点迷津!” 僧人抬手示意着秦菱起身,随后,只能听见一口叹气:”相见既是缘,那我今日便看在小狸与施主的缘份上,为施主指点一二。” 过了片刻,他开口道:“施主本不该在此。” 秦菱闻语,震惊地缓缓将头抬起。 见此模样,僧人讳莫如深地笑了笑,又说道:“八月之事,乃是新旧之因。” 既有旧,那定与秦武与李嬑所知晓的密阁往事、幽京门派相关。 秦菱紧皱着眉头,想要大师再为她细说些。 可大师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还未等她说话,便开口结尾道:“至于其它的,贫僧也不便透露了。” 秦菱闻语,欲哭无泪地抬起头,恳求道:“大师我就问一个问题,求您为我解答吧。” 当务之急最重要的便是回去了。 僧人闻言,轻笑了一下,仿佛已经知晓她将问些什么:“施主若是想知晓此问题的答案,可是需付出代价的。” 秦菱一愣,看着眼前的僧人,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什么代价?” “一切暂且未知,但对施主来说,也算是好事一桩。”僧人神秘笑道。 那她这不是连吃带拿吗,这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吗? 秦菱生怕僧人反悔,爽快应道:“好。” “按照施主原先的命数,解决完八月之事,便可回了。”僧人好似知道她想问些什么问题,缓缓开口说道。 秦菱听着前面的一句话,欣喜的神色顿时挂在脸上,却不料下句话,让她的心直跌谷底,仿佛坠入冰窖般,“可如今出现了变数,怕是需要个大几年了。” 秦菱闻言,如五雷轰顶,不免情绪激动:“变数!什么变数?” 僧人看着秦菱有些绝望的表情,未曾回答,转而继续平静地开口:“正如我先前所说,这又未尝不是施主的福气呢。” 说完,僧人便抱着狸猫,只留下一道背影,又缓缓说道:“待到三年后,天齐十四年三月十二,施主如若还有疑问,可再此地再来寻找贫僧。” 语落,僧人抱着狸猫,身影便消失在了秦菱的视线中。 在这个世界,用着别人的身体好几年,饱受生死折磨,是一件好事?这福气谁想要。 秦菱瘫坐在石阶上,烦躁着,忽而一双红润的掌心伸了出来,她抬眼一看,发觉竟是方才被她甩在身后的楚玠。 他方才难道一直在后面? 楚玠看着坐在地面,神色惊讶的秦菱,用袖子将衣物隔住,冷着脸,只字未说。 手是他主动伸出的,只是他好似十分不情愿。 秦菱全然不理会,抓起石阶旁的拐杖,自己顺势起身,扬了扬自己身上的灰尘,稍稍向后退去,警惕地看着楚玠,试探道:“你方才一直跟着我?” 楚玠收回了悬在空中的手,语气中带着些许不屑,嘴角微挑:“我只是遵循阿婆的交代罢了,还望姑娘不要自作多情。” 秦菱闻言,更加紧张了,看来他一直跟着她,那岂不是知道方才自己与那僧人的聊天了。 她又装作不经意地开口试探道:“那你方才偷听到了些什么?” 楚玠讥笑,开口嘲讽道:“自是听见愚蠢之人对骗子三拜九扣,语气虔诚。” 听着眼前男子的这番话语,秦菱才算放下些心来。很显然,他没有察觉出来。 更的非常晚了,一而再再而三食言,真是抱歉。 虽说还是不满意,但总不能一直不满意就一直不发吧,我已经尽力打磨了,等到后期再回头看看,简单修一下。 谢谢大家了![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第 20 章 第21章 第 21 章 她顿感心中一轻,在心中松了口气,拂了拂衣袖,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而后想起什么,顿住了脚步,倏然回头,青绿色的发带飘扬,白净、清丽的脸露出恶狠狠地“警示”道:“不许再跟着我了。如若你再跟着我,我就当你倾慕于我。” 如若他一直跟着,那肯定避免不了两人有更多的交集。 楚玠正要跨出的脚,一瞬僵在了原地。 他随长辈经商多年,怎说也是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可却从未见过如此轻浮、不知礼义廉耻的,还是一名女子。 不过,回想起她先前对李嬑、对他所说的那些话,方才说的那句话,好像也变得不足为奇了。 三足鼎式的铜炉中,香火正袅袅上升,本是宁静、神圣的地方,却不知为何变得如此嘈杂。 佛殿外人头攒动,身着布衣的香客被手持长剑的侍卫拦截在一侧,不服者更是被推搡着向后倒去,就这么在殿宇之间开辟出了一条可供走动的安全道路。 秦菱知道今日沈云俪与秦维桢会来此庙,只是,她未曾料到,沈家就一人来寺庙上香,这声势竟弄的如此浩大。 想起前几日秦蓁蓁同自己所说,坊间传闻沈云俪是位知书达理、心地善良之人。 可如今,看着这些侍卫的作为,定与他们的主人脱不了干系,这坊间传闻确实存疑。 秦菱缓缓地拄着拐杖,靠近嘈杂的人群边缘,望见了大雄宝殿外站立的仆从,其中便有孙妨。她梳着高挑整洁的发髻,正不卑不亢地站立着。 《雨夜》中交代过,沈沚被孙妨身上的那股韧劲所打动,自她八岁起,便将她留在身边做着女使。这些年,沈沚带着她见识世面,教授给她些学识,道理。 守卫森严,声势浩大,看来这殿内不只有沈云俪,还有沈沚与沈家的其余人。 她不禁冷笑,今天的剧情又是原书中未提及的。。。 不过,既未提及,相必也不会发生什么大情节。 殿内阵阵沉缓、清脆的木鱼声伴随着诵读的经声响起,她移动视线,打量着殿内的情形。 从外望去,只能察觉到看见里面人好似并不少。 她站在此处,只能窥见其中的一角。 如竹松般挺立的清瘦背影,眉宇温柔地微微弯曲着身子,伸手扶起方才行礼、跪地的倩丽女子。 秦菱本没认出这是何人,只是,她的鼻尖一下酸楚了起来,泪花浸湿眼眶,在眼中打着转。 她一下了然了。能让这具身体有如此反应的,仅有一人。 她急忙将视线转开,垂下眼来。如若她现在站在此处哭得梨花带雨,惹得大众注意,到时即便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 人群倏地哗然起来。 秦菱抬眼,双眼噙着泪花,顺着人群的目光望去。 一位头戴高冠,发束玉簪的男子,身着光泽的深靛蓝锦袍,低着头看着脚下的门槛,率先从殿内走出,背对着她。 在《雨夜》中,喜好深靛蓝颜色衣物的人,在孙妨身边的人,只有一个,此人便是沈沚。 他停在门处,低声对孙妨说了两句,两人便一道朝着石阶方向下去,消失在了大众的视线中。 沈沚是大房唯一所出,自六岁母亲早逝后,便被接去京中外祖家,直至十二岁时,才又回到沈家。 他在《雨夜》中总是温和无争,满脸笑意。 父亲沈注是个大奸商,可沈沚从未想过同沈家同流合污。 他自幼饱读诗书,科举对他来说应是易事,可他不愿做日后沈注在朝廷的臂膀,所以科考故意屡试不中。 不过,因为他也是沈家人,所以最后还是避免不了死去的结局。 只是不知为何,方才看着沈沚站在殿口,竟让她不由得产生了一种压迫感,甚至有些许胸闷,喘不上气来。 这份感觉是她心中产生的,还是“秦菱”的身体所产生的,她暂且分不清楚。 莫非,“秦菱”与他还真有过什么羁绊? 秦维桢站在沈云俪的身边,也随着缓缓走了出来。 沈云俪身着一身素净的衣裙,发髻处只是略微点缀了一两支珠翠,双眼似杏,神色温柔。 秦菱心不在焉地思考着,身旁却响起了一道声音:“与其在此仰慕他人,不如回去关爱你的家人。” 她偏身一看,竟又是那个“小玠”。 他还是跟了上来。 不知为何,听着他这番话,她竟觉得有些许好笑。 秦菱又将头偏转过去,敷衍地开口回道:“哦。” 楚玠顺着秦菱的目光望去,看了看,断言说道:“他看不上你。” 他看到了秦菱眼中的泪花,她痴痴地目送沈沚远去的背影。 在此时机泼凉水并不是好事,可他却不知为何,心中竟生出了一丝想要报复的冲动。 秦菱轻蔑地笑了声,开口道:“他看不上我,我也不会看上你的。” 楚玠被这一句话怼到哑言。 可他发现,他竟然有一种习以为常的感觉了。 沉默片刻,他动了动薄唇,才开口说道:“我刚才碰见阿婆她们说让我们一道吃了斋饭,待会便回去。” 话语刚落,护在人群前的侍卫,看着大雄宝殿中的主人纷纷走出,都不由得加紧了防备,将人群朝身后推去。 前方的人群向后倒来,她被逼得直朝后去。还未弄清状况,便被势如洪水般倒退的人流推的向后仰去。 她惊觉不好,看来她与楚玠定要接触了。 她看向楚玠,却发现他原本微微伸出的手,又收回了。 楚玠站在他身前,替她拦着向后退的人流,没让其他人踩踏着她。 秦菱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楚玠心虚地回避视线,心中有些许慌乱,却又波澜不惊,淡淡地回道:“我看你不想与他人有肢体接触。” 这样也好。 秦菱摔得腰部酸痛,坐在地上,低头正要缓一缓。 一道似春风般温和的声音在前方不远处响起:“怎么了?” 秦菱顺着视线望去,正是一位神色温柔,面带担忧之色,穿着素净衣袍的女子,而身后跟着的正是秦维桢,只见他看清倒地的人是她后,眸色中闪过一惊,不过很快便隐藏起来。 可秦菱的身体不由得感到些许难堪,眼眶一湿,她急忙低下头来。 下一秒,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了出来。 “二小姐……”侍卫低下头来,回道。 沈云俪穿过人群,看清后,轻轻蹙着细眉,摇头道:“姑娘,你还好吗?” 秦菱没办法,只能将计就计,抱着腿,拿出演技,哭喊道:“好痛。” 沈云俪正要俯下身子,身旁的婢女见状,犹豫地开口阻止道:“小姐。” 沈云俪抚着婢女的手,一笑宽慰,还是俯下了身来,伸出了一双带着藕粉色细长的手,询问道:“你可还起的了身?” 瘫坐在地的秦菱,双眼噙泪,看着眼前沈云俪的模样,不由深陷其中。 好温柔。 看来坊间传闻是真的。 其实她现在已经不怎么痛了,但还是在沈云俪的搀扶下,装作吃力地站了起来。 “姑娘一人在此吗?”沈云俪开口问道。 秦菱未说任何话,只是转头缓缓将视线落在楚玠身上,后又偏转过来。 楚玠一脸茫然,她和他? 她不是先前对他趋之若鹜吗? 沈云俪似是反应过来了什么,浅笑道:“那便好。” 思虑再三,楚玠还是走上前去,微微行礼,说道:“这是家妹,方才事出突然,我还未反应过来,多谢姑娘。” 人群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只是,楚玠察觉有一道目光格外灼热。 他看去,发觉正是沈云俪身后的男子,此刻拥审视的眼光看着他,而这目光,几乎与早上秦菱的眼光如出一辙。 “小姐,回去的车队已经在下面等着了。”一位侍卫走来,在沈云俪身旁催促道,打断了之间的交谈。 沈云俪对着秦菱轻轻一笑,回过身来,对着身后的秦维桢细声道:“走吧。” 人群渐渐散去,看着沈云俪的背影,心中不禁有些惋惜。 秦菱回过身来,看着身边发愣的楚玠,在他眼前招了招手:“发什么愣,走啊。” 楚玠回过神来,看着眼前正朝他挥手的秦菱,问道:“你认识他吗?” 秦菱略微一愣,开口装傻道:“谁啊?” 楚玠只字未说,仿佛知道了什么,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秦菱的指尖不由得扣紧拐杖,不解地回道:“莫名其妙。” 说完,便拄着拐杖朝着别处走去了。 楚玠回味着先前秦菱的表现,眼中起初噙着的泪,以及方才的那男人审视的眼神。 一一被串联起来了,真是有意思。 “走错了,斋房在那边。”楚玠对着秦菱的背影说道。 …… 简单用过斋饭后,李嬑与李枝也便分道扬镳,各自归家。 李嬑自顾自地在前面走着,丝毫未理会身后的两人。 “阿赢,我回去是不是“难逃一死”了?”秦菱看着前方李嬑的背影,悄悄问阮赢道。 “阿姐……”阮赢回想起秦菱先前所说出的话语。 虽说秦菱不愿接受李嬑为她准备的相亲,但这种做法确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之感了。 “无事,你说吧。”秦菱拉着阮赢的手,撺掇着阮赢说出口。 阮赢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阿婆先前十分气愤,后面在枝阿婆的劝说下好了许多,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那她可有同枝阿婆说什么?”秦菱连忙问道。 阮赢回忆着,摇了摇头:“阿婆在找大师算卦时将我支出去了,所以我也不知。” 秦菱略微叹气,无奈道:“好吧。” 我又来迟了,都怪可恶的短视频! 这周申榜了,周四之前还会再更一章,就这么催促自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第 21 章 第22章 第 22 章 和煦的春风吹过院前的槐树,秦武看着远处的阴云将至,俯下身子,低头将院中放晒在竹席上的药材一一收起。 视线却倏地闯入了一双黑布鞋,悄无声息,连脚步声都未曾响起。 秦武抬头,看清了眼前的少年。 姜寂无身后背着摞着大堆木柴的竹筐,额前发丝遮挡下的凤眼平静的毫无涟漪。 “小姜,回来了。”秦武面容慈祥,开口道。 姜寂无闻言,温笑,慢条斯理地走到斧子旁,将竹筐卸下,轻声道:“我将柴劈了吧。” 他长着一张硬挺的脸,如若平日面无表情,整个人看上去十分阴郁,让人不敢接近。可此刻,因为那抹温笑,整个人也跟着柔和了不少。 这段日子本就繁忙,因为姜寂无的存在,家中也随之轻松了不少。 秦武能察觉出,姜寂无想要留在此处。 可小菱对他的想法好似也并不简单。 如若两人这么发展下去,那到时一切都将变得复杂起来。 姜寂无如今失了记忆,心甘情愿待在此处,可若到时恢复了记忆,又是否甘心拘囿于这乡野之间。 这一切都暂且未知的。 秦武本在沉思中,门口响起的沉重脚步声打断他的思绪。 望着栅栏看去,原是李嬑大步走了进来。 秦武笑意盈盈,正要开口,直到看清了李嬑此刻的面色,那声未脱出口的“阿嬑……”硬生生被吞了下去。 李嬑的脚步不曾停下,显然没有想要理会院中任何一人的打算。 她经过秦武身侧时略微扫了他一眼,冷笑一声,留下一句:“等会秦菱回来了,让她来屋子里找我。” 此话,令人仿佛身处冰冷幽寂的寒潭中。 下一秒,她便进了屋子,将门狠狠地阖上。 秦武愣在原地,但也算了然于心了,想来定是那门先前所提起的亲事被搅黄了。 果然,除了悦儿,能使阿嬑变成如此模样的,只有一个小菱了。 不过,如若小菱就这么顺从地接受了她阿婆为她安排的亲事,那也不叫秦菱了。 秦武轻笑着摇了摇头,蹲下身继续收着院中的药材。 不出一会,秦菱与阮赢便一道走进了院中。 秦菱心情到不算差,看见秦武站在院中,反倒还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喊道:“阿爷。” 随后,又将视线看去了那传来劈柴声的角落,正见姜寂无埋头用力地用斧子劈砍着木柴。 见姜寂无未曾抬头,她还当他劈得太入迷,未察觉到她回来了,主动喊道:“姜寂无。” 语落,整个院子依旧鸦雀无声。 她看着阮赢,疑问地问道:“阿赢,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难道是这个世界出bug了?秦武和姜寂无怎么都没回复她。 秦武笑得牵强,起了身,走近她,拍着她的肩,有些“语重心长”地开口道:“小菱啊,你阿婆在屋内等着你呢。” 秦菱闻言,心不由的咯噔一跳。 这种感觉,就像是学生时期被老师单独叫去办公室一般。 “阿婆说了些什么?语气怎么样?”秦菱身子微微前倾,打量着秦武的神色,悄声打探道。 “你说你,你阿婆为这亲事,耗费了一番心神,下次别再这样了。”秦武低语,虽带着些许说教的语气,却没有一丝责备之意。 秦菱未说什么,只是看着秦武,等着秦武回答她的问题。 秦武见秦菱急切、热望的目光,叹气道:“什么也没说,但你此次确实是伤你阿婆的心了。” 伤李嬑的心,那也没办法了。 她只能这样做,一劳永逸,免得日后再蹦出个什么“赵玠”、“李玠”之类的人物。 秦菱稍稍提起拐杖,向屋门走去,回身看了眼身后的阮赢,面色似诀别般。 不过往好点想,起码,李嬑不会杀了她,最多就是挨顿骂,几天就好了。 “阿婆。”秦菱鼓起勇气进了屋中,为了给自己留下些面子,避免被姜寂无和阮赢听见,她特意将门紧紧地合上。 昏暗的光线,密不透风的房间, 这场景,似曾相识。 像极了那天偷听李嬑与秦武讲话被逮后,被处决时的场景一样。 那天,李嬑也是坐在那木桌上,拖着头,只是这次,她闭上了眼睛,指尖揉捏着太阳穴。 秦菱见李嬑迟迟不说话,向她走近,语气带着些许讨好:“阿婆我手艺好,我来替你按。” 她正要伸手为李嬑按摩,只见李嬑睁开了双眼,看着她,眼神凌厉,眼珠一转,示意她向后退去,不屑地开口道:“还是叫我老太婆吧,你这一声阿婆我承受不起。” 秦菱收回手,尴尬一笑,乖乖听从指示,识货地向一侧退去。 屋内静默了几秒,两人皆未说什么。 只是李嬑下一秒起了身,在秦菱身边打转,全方位地打量她,凑近,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喜欢姜寂无?” 秦菱闻语,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大声道:“我?我喜欢他?” 李嬑紧盯着她,似是要从她的反应中探究出个究竟来。 秦菱十分迷惑,她到底是做了什么,才会让李嬑有错觉,认为她喜欢姜寂无。 “这几日以来,你们在外边有说有笑,甚至夜间你还与他一同出去。秦菱,我不提,不代表我不知晓,如若不是你阿爷拦着我,我真想……”李嬑满脸怒火,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失了控,便止住了。 荒诞,十分荒诞。 但正是这个十分荒诞的想法,令她脑中倏然生出一个好计谋,令姜寂无留下的好计谋。 她低着头,极力抿嘴憋着笑,转过身来,神色认真地说道:“阿婆,我从前喜欢维桢。” 李嬑闻言,先前的愤怒如今显然转化为了一瞬的呆愣,她不曾想,秦菱如今已经知道了秦维桢的存在。 听着秦菱又再一次提起这个名字,她便一腔怒火,重重地拍着木桌,这声响令秦菱的身子都不由得一颤。 可她未退却,依旧挺直脊背,开口道:“我从前要同维桢在一起,可阿婆不同意。现在维桢要同沈家小姐结亲了,我呢,我该怎么办,我的心全都奉献给维桢了。” 语落,秦菱的手臂上都不由得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好肉麻。 李嬑闻言,气的来回踱步,甚至快要失去理智:“心?你的心给他有什么用。他阿娘未死前,你说你喜欢秦维桢,阿婆有阻拦过你吗?秦菱,今非昔比了!” 见秦菱不语,她接着说道:“楚玠在学识方面虽不如秦维桢,但他在城内还经营一家书墨坊,不会再回幽京了。我与李枝相处多年,你枝阿婆她为人和善,你以后过门断不会被立规矩,还能回来常见你的阿爷。” 秦菱看着李嬑如此激动,不得不说,李嬑确实是为秦菱操了些心。 她清了清嗓音,略微挑眉:“阿婆,我刚才说的那是从前。” 李嬑一愣,一时摸不清秦菱究竟是什么意思,下一句又想说些什么。 只见秦菱静默了几秒,又开口说道:“我现在喜欢姜寂无。” 李嬑闻语,仰天闭眼,背过身去,深吸了一口气:“秦菱,你是疯了吗?你知道他的来历吗?你知道他今岁何岁,家住何处,有几口人?” 这些......秦菱纷纷不知。 不过,她又不是真的喜欢姜寂无,两人只是短暂的盟友互助和老乡关系。 “不知,但他样貌俊俏,甚合我心意,我愿等他恢复记忆。”秦菱摇头,装作毫不在意地回道。 李嬑见状,冷哼一声:“等?你如今已经十七了,你有多久可以等,村中与你同岁的,只有孙妨未嫁了。” 秦菱挤出泪水:“如若无法同心仪之人在一起,倒不如同先前般,早日投河死了罢了。” 秦菱没弄清之前,确是自己主动落水,装作失忆的,但随着这些日子的剧情发展,她已经知道了些许“秦菱”的记忆。 先前她还疑惑,李嬑和秦武为何不急着将她的失忆之症救治好。 现在,她便猜出来了。李嬑与秦武以为秦菱是因为与秦维桢无缘,所以才想不开自己落的河。 “啪”的一声,脸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感。 嗯?这怎么与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 秦菱错愕地抬眼一看,李嬑被气得浑身颤抖,眼眶中的泪水正在打转。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李嬑如此失控。 “秦菱,我真的对你很失望……你,你竟然甘愿为了一个男人,放弃自己的生命。”李嬑眼泪决堤,方才打过秦菱的手悬在空中,正颤抖着。 秦菱一瞬愣在原地,她本以为李嬑是因为她执意要同姜寂无在一起而失控的,可此刻她清楚了。 秦菱看着李嬑如此模样,往日的机灵与狡黠早已不见,此刻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 李嬑无无力坐到了木椅上,两人许久未说话。 良久,才开口说道:“你出去吧。” “阿婆......”秦菱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阵愧疚,她真该死啊,下次她一定不会再拿生死去作筹码了。 “出去。”李嬑双目像秋日一潭死水,语气平静。 又来迟,不过应该没关系[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第 22 章 第23章 第 23 章 狂风骤起,天色瞑暗,一场细雨接踵而至。 灶膛中燃烧的火焰因灌进厨屋的风扭曲地颤动,成为秦菱呆怔眼中唯一所动。 火热感依旧存留在面部,只是她不知是因为方才李嬑的那一掌,还是因为此刻灶中燎人的火焰。 “还在想方才与你阿婆的聊天?”秦武审视着灶膛的火势,未偏转过头。 虽说秦菱自房间出来后,未说些什么,但见这魂不守舍的模样,与隐隐穿透屋子的激动语气,一切也便都了然于心了。 秦菱缓过神来,下意识地把玩着手中的木柴,怏怏不乐道:“嗯。” “小菱可愿同阿爷说说?”秦武耐心问道。 秦菱抬眼,扫了一眼另一侧正收拾柴堆的姜寂无,连忙摇了摇头。 愧疚是真,烦恼是真,可让她当着姜寂无的面说那套给秦武和李嬑听的“非他不嫁”之类肉麻的话术,她说不出口。 姜寂无倒也算有眼色,收拾完柴堆后悄无声息地出了厨屋。 两人沉默了良久,整间屋中好似只剩下灶膛中木柴霹雳的燃烧声。 秦武思量了一番后,打破了厨屋的寂静。 不同于往日的轻松、随和,此刻的他如平静流水般娓娓道来。 “自幼时认识你阿婆起,她就是个心气高的,有时还傲慢无礼,说话刻薄。我当时最看不惯她,两人见面时常还会拌嘴。在得知家中为我订下了与她的亲事时,我觉得余生简直黑暗无光了。” 秦菱虽不知秦武为何会说起往事,但依旧垂头倾听着。 “在成亲,历经众事后,我才发现她伶俐、正直、果敢,一直以她的方式守护着家中的每个人。” “我与你阿婆在生你阿娘前还有过一个孩子,因为小产,失去了那个孩子。那年,你阿婆十九,每天痛不欲生,身体也因小产很难再有孕了。” 秦菱瞳孔骤地一缩。 十九岁,与她同岁。 那当年秦月死去时,岂不是是经历第二次丧子之痛了...... “身体可以吃药调理,可心病最是难医。你阿婆在床上足足躺了三个月,才渐渐走出了这个阴霾。但自那之后,人也变得比先前沉闷。” “不知上天是垂怜还是薄情,在两年后,让你阿娘来到了我们身边。你阿娘出生的那夜,我们真是恨不得将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给她。” 此刻回忆起当晚的情形,秦武都不自觉地流露出幸福的笑。 可叹气声又随之一来。 “你阿娘当年留下一封书信,便独自一人去了幽京,认识了你阿爹。当年,即便我与你阿婆不同意她与你阿爹在一起,但最后还是松了口。” “可就是因为松了口,你阿娘最终才遭遇了不幸。她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恨一个人,那个人便是她自己。她之所以阻止你与秦维桢,费尽心思为你说门放心的亲事,是怕你步你阿娘的后尘。” 秦菱心中五味杂陈,脸颊倏然传来一阵湿润感,她伸手一摸,发觉竟是自己的泪水。 这些埋藏在《雨夜》下,属于无关角色、不被人所知的往事,现在正由秦武一一向她揭开。 除去先前的愧疚,她的心头又多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复杂情感。 是怜惜,是对既定命运的痛恨,还是势必要改变结局的决心? …… 饭菜飘香,烛火摇晃,几人坐在木桌前,不约而同地沉默着。 李嬑面色平静,仿佛先前未发生任何事。 秦菱与秦武和阮赢对了对眼神,下定决心,夹起了一块盘中的肉,放到了李嬑的碗中,装作无事发生,笑眯眯地讨好道:“阿婆,吃肉。” 李嬑未理会她,夹起那块碗中的肉,欲将其放在左边阮赢的碗中。 只见阮赢立马抬起碗,凑到嘴边,不顾形象地吃了起来。 李嬑僵住了片刻,又将筷子向右移去,秦武见状,低下头来,将嘴凑在碗边吃了起来。 李嬑放下筷子,看向扬着笑脸的秦菱。 脸皮要厚,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还未等到李嬑的反馈,饭桌上倏然有黑影起身,站到了一侧。此人,正是姜寂无。 秦菱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不会要帮倒忙吧? 但见姜寂无微微行礼,言辞中还带着几分歉意:“这段日子承蒙各位的照顾,姜某也不愿装傻,知晓自己破坏了阿婆与秦姑娘的祖孙关系,不知如何才能让阿婆泄愤。” 秦菱脸上的笑一瞬就收了起来。 她本想着李嬑不表明最终态度,就当她默认了。今日晚饭就厚着脸皮贴上去,将关系破冰。以后就不提此事,就此“绕路”,就此翻篇。 可姜寂无怎么还提出来了,是想拉着她一起被砍成臊子吗? 李嬑闻言,冷笑了一声,转头看着姜寂无:“我还以为你会一昧地躲在秦菱身后。” “阿婆。”秦菱夹起嗓子,欲缓和这尴尬的气愤,打断两人的对话。 可李嬑回头一个斜扫,便让她乖乖闭上了嘴。 “你对秦菱是什么想法。”李嬑转头,直白问道。 如此直接!如此直白!她还没有与姜寂无对过“口径”啊! 秦菱见姜寂无的眼神短暂地看了过来,开始了“眉目传情”。 但姜寂无只停留了短短一秒,显然传递不了什么。 姜寂无俯身行礼,坚定有力,缓缓道道:“阿菱是我认定的珍重之人。” 秦菱心中松了一大口气,看来姜寂无还算是悟到了些,“阿菱”也叫上了。 “如若与她在一起,日后只能拘囿于清州,要抛弃你的过往,背弃你的师门与家人,你还会觉得她是你的珍重之人吗?”李嬑有条不紊地又开口问道。 “我的心意永世不变。”姜寂无眼眸微亮,一字一句说得无比虔诚。 李嬑垂下的眼中有了一丝动容。 她也想小菱能幸福,只是,她有些许不敢赌这个可能性。 沉默片刻后,李嬑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看着秦菱,开口道:“三个月,我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如若这三个月,他能恢复记忆,将往事处理干净,我便答应你。” 秦菱连忙欣喜地点着头,果然,李嬑还是嘴硬心软。 三个月……那便是六月十二。 急雨停歇,只剩檐角水珠滴答。 入夜,秦菱的房门如往常般响起了轻微地敲击声。 秦菱艰难从床上爬起,睡眼朦胧,打开房门,感受到少年带这些湿冷的雨气站在门外。 她当是叫她去练武的,慵懒地依靠在木门上,低声说道:“今夜不去。” 外面夜雨方停,她可不想衣服上全是泥印点子,更何况,她今日经历了这么多事,一桩桩,一件件太消耗精神了。 “值得吗?”姜寂无倏然开口。 “什么值不值得?”秦菱不解,不去练武怎么就和值不值得挂上钩了。 “你的脸。”姜寂无低声说道。 原来是说一巴掌的事,现在脸上只有那么一丝丝的隐隐作痛。 不过,她也未提过这一掌的事,难道他还有“顺风耳”? 秦菱借着屋内昏暗的灯光,隐隐约约看见门外的他低头,垂着眼眸,看不清他是何神态。 值得吗?她没想那么多,她当时只是顺势而为,秉持“车到山前必有路,想到哪招用哪招”。 秦菱故意撇了撇嘴,摇头,想逗逗他:“不值得。” 只见姜寂无没有任何反应,依旧低着头。 秦菱见此模样,倒有些不可思议了。 平日不可一世的姜寂无难道也会感到愧疚了? 她正要开口安慰一声,身前的少年带着笑意的清籁声响起:“不值得?那也受着。” …… 看来她还是太善良了。 秦菱愤懑地瞪着姜寂无:“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姜寂无同秦菱般斜靠在木门上,抱起手,扬起了自己都无法察觉的笑容。 不知为何,他倏然觉得胸腔处维持身体运转器件,已经变为了血肉所铸,有温度的心脏。 秦菱他迟迟不语,反应过来,不可置信:“你逗我?” 姜寂无伸出手,递给了秦菱自己先前就握在手中的瓷罐。 秦菱不明所以,拧紧眉头,垂眼扫了几眼:“这是什么?” 姜寂无未回答,见秦菱双眸明亮,眼中带着些疑惑,不由得轻挑剑眉,垂头轻笑了一声。 下一秒,冰凉的触感抵达秦菱的脸颊,令秦菱不由得一怔。 不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冰凉感,也不是因为姜寂无将瓷罐贴在自己的脸颊的动作。 姜寂无弯下身来,被雨水浸湿的竹叶清香扑面而来,那双深邃似渊的眼睛正注视着她。昏黄的烛光打落在他的浓眉俊目上,为他的相貌添上一丝柔情。 这种场面,秦菱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按理来说应当游刃有余。 可可怕的是,秦菱发现现在的她,竟被色相引诱了,道心不稳了起来。 不对,这不对。 “你失神了。”姜寂无起身,低声说道。 秦菱顿感脸颊燥热,身子向后拉去,眼神慌乱地扫视着,唯独不敢看向姜寂无,装作若无其事:“被你吓的。” 3000字先发着,因为我又给这3000字润色了两次。[无奈] 速度很慢,不过这两天还是找到了一点状态的~[加油] (寺庙还是要去的(>y<)) 接下来的打算是修修文,到时候会在下一章(争取国庆节前发)“作者的话”里告诉大家修改了哪些部分的~ 祝大家周六快乐,生活愉快![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第 23 章 第24章 第 24 章 散发寒气的小瓷罐依旧紧贴着燥热的面部,秦菱不自然地接过姜寂无手中的瓷罐,清了清嗓子:“还有,我先前不是说过要保持距离吗。” 姜寂无闻言,微微俯下身子,贴在她耳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话语却夹杂着一丝无奈:“可是阿婆正在门口听着,我们不能太生疏。” 秦菱一惊,眯起眼睛,将视线移到李嬑与秦武厢房处,仔细一看,那门缝处确实被黑影遮挡住了一部分的烛亮。 今日与李嬑在屋中交谈时,她提起见过自己与姜寂无夜间一同出去。 秦菱面部闪过一丝懊恼,好在她还未来得及说些别的。 姜寂无见状,脸上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笑意,缓和道:“今日去寺庙可有何收获?” 秦菱回过神来,想起昨日梦见“秦菱”和今日遇见大师的事还未来得及告诉他,正要倾诉,却想着李嬑他们还在那处,张开到一半的嘴又闭上,欲言又止。 姜寂无立即会意,开口道:“罢了,如今也不早了,你早些歇息。” 秦菱微笑着点头,正要将门关上,想起了什么,倏然将门打开,双眸明亮地笑着,举起手中的瓷罐,故意提高嗓音:“谢谢你,阿无。” 她竟然叫他阿无。 即便他知晓秦菱是故意说给李嬑听的,但心跳还是猝不及防地漏了一拍,此刻正疯狂地想要冲破□□的桎梏。 屋内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他还怅然若失地站在檐下,陪着一侧放于地面,被雨水打湿,沾上泥垢的蓑衣。 门缝被轻轻阖上,秦武笑着在李嬑身侧说道:“你看,我就说他们是有分寸的。” 李嬑若有所思地舒展着自己的手臂,朝床边走去:“他还在门口站着吗?” 秦武走到木窗处,抬起一条缝:“嗯。” 李嬑忧心忡忡,思量着,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找个日子告诉他密阁之事,看看他能否想起什么。” 姜寂无的过往与密阁有关,身上旧伤是密阁戎鞭所伤,可密阁戎鞭并非普通弟子可用的,那便只有那一种可能。 非必要,她也不想提起这段往事,但这一切亟需解决。 大开的后窗灌进冷风,窗外黑黢黢,看着还有些许恐怖,冻得秦菱坐在床上披裹着被子。 她回屋就将后窗抬起来了,可不知为何,过了这么久,姜寂无还没来。 直至黑影轻捷地翻入房内,暴露在了昏暗的烛光下,秦菱才看见了忽现的姜寂无。 真是悄无声息。 她下意识地抱怨出口:“等你好久了,快将窗关上,冷死了。” 语落,她都不由得一惊。 这些天相处下来,她竟然敢开始使唤姜寂无了。 不过好在他转身关窗,未说些什么。 姜寂无关窗后,步步朝她靠近,直至黑影差点将她笼罩,让她觉着有些许压抑。 秦菱防备地看着姜寂无,不知他意图何为。 姜寂无走到她的床前停下了脚步,将手中的暖炉递出:“当心冻疮复发。” 秦菱一愣,伸出烛光下自己略微发红的手,没想到他竟关注到了这一点。 她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暖意,接过暖炉:“多谢,没想到你竟如此细致。” 姜寂无闻言,凤眼轻微上挑,染上丝丝笑意。 秦菱想起方才的谈话,激动开口道:“我们先谈正事。” 她指着自己,神情变得庄重严肃起来:“我昨夜梦见“秦菱”了。” 姜寂无自然知道她所指的“秦菱”是谁。 “我从她那得知,杀她之人应当不是秦维桢、沈云俪,而是认识她的人,有很大可能与你们藏锋阁相关。” “不过据她所说,许是因为撞破了凶手的计谋,所以才惨遭灭口,但也还有别的可能。只是目前,没有更多线索,还是无法得知是何人如此凶残。” 秦菱滔滔不绝地说着,语落,却见姜寂无沉思,皱紧眉头,一语不发,不由得开玩笑缓和气氛道:“表情干嘛这么凝重,又不是你。” 可语落,她大脑一转,发现了一个疑点。 那夜在树上,姜寂无说,他的这具身体,在面对秦菱时,也会有反应,就像“秦菱”面对秦维桢。 可她已经询问过“秦菱”,秦菱压根不认识姜寂无,他为什么说谎,还是在原书中因为单相思,恼羞成怒,得不到就毁掉,而且想起救下姜寂无的第二日,给他送药的那天早上,他甚至快准狠地掐准了自己的脖子。 这也是反应。 “不会真的是.....”秦菱脸上的笑容僵住,最后一个“你”字迟迟说不出口。 姜寂无轻笑一声:“我要杀一个人,无需挑日子。” 秦菱一想,也是,以他的个性,必定是有仇当场必报。 她稍稍放下心来,打量着姜寂无的神色,追问道:“你先前不是说“姜寂无”认识“秦菱”吗?” 姜寂无立即会意,未曾想过她竟记得他说过这些话语。 “我从未说过认识,是你误解了我的意思。”姜寂无轻笑一声,又开口道。 她误解了?她细想那日的谈话,姜寂无好像是没有确切说他认识“秦菱”。 那这么一想,好像能与“秦菱”的信息对上了。 秦菱轻声叹了口气,打算提些开心的:“对了,我今日在寺庙中遇见了一位大师。” “他知道该怎么回去。”秦菱继续说道。 姜寂无知道她所说的“回去”是何意,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他一眼就看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与我说,要解决八月之事,然后再等个两三年。至于你,我想应该也一样,你一定要早日恢复记忆,看看从过往的经历中能发现什么。”秦菱激动地开口说道,可越到后面,心中却不由得升起了浓烈的愧疚感。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在她心中,姜寂无也算她的半个朋友了。 她都怀疑是不是因为那天夜晚,躲避孙妨时,他的头磕在石头上,所以才失去的记忆。 要是因为失忆耽误他的大事,那自己岂不是害了他? 姜寂无低头看着自己熟悉的双手,出声道:“我一定是那个世界的人吗?” 秦菱闻言,不解:“对啊,你身上还有一把那个世界的钥匙呢。” “可这把钥匙好像不足以说明什么。”姜寂无低声说出,随即抬眼,看着秦菱的反应。 秦菱轻皱眉头,不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质疑起了自己的来历:“怎么会?你将它藏的如此之好,你知道我在哪里发现的吗?在你们藏锋阁弟子的衣物中,你还将它缝纫在衣物夹层中,不仔细搜寻都无法发现。” 莫非是因为失忆,又在这个世界生存了许久的缘故,姜寂无内心深处下意识地对这个世界产生认同? 她抬眼,看着姜寂无的模样,见他此刻正紧蹙眉头。 秦菱说出自己先前的推断,安慰他道:“我看你武功如此高强,与这具身体的融合度十分之高,必定与我不同,想来已经呆了许多年了,现代记忆或许被淡忘不少。” “你是藏锋阁的弟子,那个雨夜为何在荷塘处我亦不清楚,原书中没有交代过,应当是同徐淮舟一般执行任务或是你们二人都遭暗算了。”秦菱深思着,说出自己的推断,试图让他想起些。 没错,既然这两人是同门弟子,虽一同受了伤,但徐淮舟品性高洁,对待同门情如手足,两人必定不是相互殴打,而是同时遭暗算了。 她一顿输出完,却见姜寂无的面色没有丝毫改变,依旧低头沉思着,也不知将她所说的话记住没有。 秦菱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虽说当务之急是要早些恢复记忆,但光凭我说也没用,你这些日子可有想起些什么?说不准我还可以推测一番。” 想起些什么。 前几日,他在梦中时常看见自己处于昏暗、腐朽的暗牢中,鸦叫的凄厉声在潮湿的牢房中此起彼伏。那里充斥着熟悉感与痛苦,似是要将灵与肉分离。 可当他梦醒时,想要探究记忆源头,却头疼欲裂,如何也想不起来,仿佛内心深处在抵制着过去的记忆。 秦菱见他脸色依旧难看,开导道:“没事,还有徐淮舟在,我日后找个时机给你们牵线搭桥。” “我确实听见过任务二字。”姜寂无在秦菱语落后,开口道。 任务?怎么与她的说的话丝毫没有联系。 秦菱思考了一番,才反应过来这个任务应是她先前说的他与徐淮舟的任务。 她现在说的话已经离那句话差出十万八千里了,他的反射弧这么长? 秦菱心中腹诽着,却未表现出什么,点头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日落在你身上的乌鸦,它的鸣叫便是在告知我任务,只是,未曾说出是何任务。”姜寂无错开秦菱的视线,说道。 “你还会说鸟语?”秦菱惊叹道。 二人同是藏锋阁的弟子,《雨夜》中却没提起过徐淮舟会鸟语。 秦菱想起五月后的事件,才恍然大悟:“你们明明在幽京,为何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清洲,并且在书中,五月后,沈家被藏锋阁所灭。” 她所说的已经非常清楚,他们的任务定与沈家有关。 姜寂无思量一番,不否认,却也没有肯定。 “不行不行,徐淮舟在此处都化名为徐伍了,为稳妥起见,你也化个名。”秦菱连忙说道。 《雨夜》中徐淮舟在槐风村的两个月风平浪静,但他当时不叫徐淮舟,叫徐伍。如若被有心之人寻找,也没有那么容易找到。 当然,如果没有更好。 “那你觉得,我该化名为什么?”姜寂无虽疑问着,可一字一字,仿佛还带着丝丝引诱的意味。 秦菱没顾着姜寂无的语气,就这个问题替他认真思考了一番:“我觉得你名字里的寂和无寓意不好,你改了比较好。” 寂寞,空无,听着就感觉非常孤独,凄苦。 “我替你好好想想,明日给你答复。”秦菱绞尽脑汁,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细雨断断续续缠绵了一夜,秦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直至鸡鸣声响,旭日东升,曙光穿破云层,她心中才有了答案。 告别沉寂,迎获新生。 单取一个“旭”字。 再三思虑,还是决定先不修了,先全部写完再说。 说好国庆之前更一章,现在假期过去一大半了,我又食言了。对不起大家。 我有时候真想跪下来求自己别玩了,最后发现跪下来也能玩。[爆哭] 多的flag就不立了,一直在写,写完修好了就发。[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第 24 章 第25章 第 25 章(小修了一下) 河流潺潺而过,田埂边错落生长的杂草尖头的露珠摇摇欲坠,直至竹枝横扫过来,将雨水一一打落。 秦菱收回手中的竹枝,神气地挑起眉,清秀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丝往日在姜寂无脸上才能见到的少年意气。 姜寂无的神色也有些许意外。 这套招式是作为她为他取名的回报,所创建的适合她练习的招式。 自三月十四秦菱的腿部康复,丢掉拐杖后,他只教了她三夜。 虽说有些招式还不够不完美,但没想到她今日便能将整套行云流水做下来了。 “再学几日,新一代武林盟主就要问世了。”姜寂无见秦菱眉梢含俏,轻快地朝他走来,也未让她失望。 秦菱猝不及防地被他的话语逗笑。 这几日她算是发现了,姜寂无是个聪明的人,每次知道她想听些什么。 她也跟着没正经道,清清嗓子,停在了他面前,故作疑问:“你知道为何我与武林盟主从未同时出现吗?” 虽说她并不知道武林盟主是谁,又或是这个世界有没有武林盟主。 “哦?不知。”姜寂无配合着,故作面部拧紧,带着些许疑惑。 秦菱见状,嘴角噙笑,故作深沉:“因为在避我锋芒。” 姜寂无见秦菱神色认真说出这番话,轻声一笑,随即递给秦菱一方帕子,示意她擦拭额间的细汗。 秦菱自然接过,道了声谢。 起初她还对姜寂无递手帕的行为不大习惯,但经这些日子观察下来,发觉他好似对家中的每一个人都如此细致。 于是她也抛掉脑中所想的杂七杂八,不纠结了。 秦菱擦拭着额间细碎的汗珠,又顺带提了一嘴:“你还记得我前几日和你说过的吧?” 姜寂无微微颔首。 毕竟,这些日,秦菱每日同他出来练武时,都会强调一遍,再让他也跟着复述一遍。 姜寂无依旧耐心地开口复述道:“从三月二十,也就是明日起,每日夜间去河湾处巡视。” 秦菱见他一字不差地说出,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作为手握剧本的第一人,她依稀记得,在《雨夜》中,孙妨的母亲三月十九日男女主感情有些许进展后,浴佛节前夕,某夜回家,因眩晕症病发,险些掉落河中,最终还是孙妨同徐淮舟寻找许久,在发现倒在河边的秦戍华。 由于秦菱记不清具体是哪一天,所以只能每日夜间去那河湾边转悠,希望能借此与两位主角有些接触。 一来,孙妨作为女主,人脉与消息比她的灵通,与她拉近关系后,可助她日后行事;二来,可帮助姜寂无与徐淮舟接触,看看能否帮他想起些什么。 她抬眼看了眼太阳高度,差不多也快到午时了,是该回去了。 她与姜寂无只是出来除个草,这点地,除不了那么久。 近日气温渐暖,太阳的照射也变得火热了起来。此刻田间劳作的人亦不少,只有凉风吹来,才能令人感到片刻的舒服。 秦菱正打量着眼前这副在现代未曾见过的场景,身旁的姜寂无却倏然开口了:“你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的?” 话语一落,秦菱便利落地转过身来。 她虽不知姜寂无为何无故问她这个问题,但想起自己的遭遇,就会想要狠狠地给这个世界一拳。 她皱起眉头,满脸气愤:“说到这一点我就来气。我从前只听过入室打劫般的爱情,从未听过入室抢劫的穿越!我当时只是躺在床上歇息,玩了几下智能手机,然后就来了。” 说完,她无奈地摊手,闭上双眼,一脸生无可恋。 待她睁开双眼,发觉姜寂无深邃、锐利的凤眼蕴着浅浅如春风般和煦温柔的笑意,微风吹过他略微散落的发丝,没了往日般面无表情时的阴郁,变得有温度了起来。 秦菱撇下嘴角:“你笑什么。” 她分明在很认真地说。 “无事,那真是入室抢劫般了。”姜寂无忍俊不禁。 虽说姜寂无认同了她的话,但她总觉得他不够诚心,不知道是不是在笑话她发自肺腑,真情实感的表达幼稚。 “你不会在笑我幼稚吧?我今年十九,说不准比你还大,现实世界里,你见我还要叫我一声姐姐。”秦菱抬眼,仔细审视起姜寂无面部的表情。 姜寂无长相虽属硬朗那一类,但相貌还未完全长开。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感觉心性也就高中生般大小。 “哦?”姜寂无轻挑浓眉,没了平常对她的顺从,也同她审视自己般,开始仔细打量起她。 秦菱见他这副模样,似是对她的话语有些许不服气,正想没趣地转过身。 姜寂无知道她口中的“姐姐”与“阿姐”是同意,动听且略带笑意的声音响起:“姐姐。” 他怎么张口就来了。 秦菱一时之间被噎住。 这声“姐姐”叫得没有任何疑问语气,但是怎么回味都不像是正常姐姐。 只见他依旧笑若春风,略微歪过头来,嗓音低沉了下来:“可如若我比你大呢。” 秦菱不由得心猛跳起来,佯装镇定:“不可能。” 语落,就败下阵来,将头偏转了过去。 好险。 一路上,两人皆未再说些什么。 这条小道上人虽不多,却有一个身影吸引了秦菱散漫的视线。 她头发花白,佝偻着瘦小的身子,走路还有那么一小点不利索,这身影,正是那日给她冻疮膏的那位婆婆。 她正欲摸去袖口,才发觉今日并未带冻疮膏。 无奈之下,她对着姜寂无匆忙说上一句:“我去找个人。” 话语还未落下,便快步小跑前去,气喘吁吁地在她身后叫了句:“婆婆。” 只是老妪依旧向前走着,未理会她的话。 秦菱跟上几步,凑在她身侧,大喊了声:“婆婆。” 老妪这才听到了话,停下脚步,身体一顿,缓缓侧过身来。 她沉缓地转动着眼珠,看着眼前喘气的秦菱。 “婆婆,您家住哪里?”秦菱扯着嗓子,率先叫喊着,声音大到仿佛还能听见回音。 老妪听到话,这才算有了些反应,只不过只是频频摇头,什么都未说,紧张地环顾四周,抖动着身子向前走去。 “婆婆,您上次的冻疮膏还在我那。”秦菱不知为何老妪会这幅模样,跟上她的脚步,大声在她身旁说着。 老妪停下脚步,僵硬地扭动着脖子摇头,下一秒,便用力将秦菱往后推去,令她猝不及防,不过好在姜寂无赶了上来,在身后接住了她。 秦菱不解地看着眼前的老妪,似是对她的做法很不解,分明上回她还向自己释放善意。 老妪看着秦菱此刻茫然的表情,沉默片刻,才吃力地说道:“不......不要......一个......人。” 只是话语模糊不清,秦菱只听见了“不要一个”。 秦菱拧紧眉头,不知老妪所谓何意,正想向问她什么,她却迟缓地转过身去,向前走去。 “婆婆。”秦菱忍不住低声叫唤道。 好奇怪,这婆婆分明没有恶意,为何又要推搡她一下,为何和上次一样,环顾四周后又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我刚才看见了她脖颈处的伤痕。”姜寂无倏然开口说道。 秦菱只顾着盯着老妪的表情看,未注意到这一块,转身看着姜寂无,等着他继续说。 “脖颈处新伤旧伤相加,看痕迹,新伤像是棍具所伤。双腿双脚与常人无异,但走起路来却不那么利索,想必腿部也有伤。” 秦菱听着这番话,看着远去的背影,心中不免有些许怜惜。 她来此处不算久,槐风村也较大,前些日子腿脚不便,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认识与李嬑交往密切的人。 这位婆婆是谁家的,只能待她回去问问李嬑与秦武了。 归家后,秦菱帮着姜寂无一同将午饭做好,没过一刻,秦武与李嬑便带着农具回来了。 饭桌上,秦菱看着落座的李嬑,开口问道:“阿婆,我们村有一个行动不便的婆婆是谁家的?” 李嬑顿住吃饭的动作,思量了一番,看向秦菱,似是很好奇她为何会提出这个问题:“你说的是姚婆吧?是不是说话也有些问题。” 秦菱连忙点头,回道:“对。” 姚婆?这个称谓好像在哪听过。但她实在有些想不起来了。 李嬑夹起一块肉片放在阮赢碗中:“上回你阿爷去沈氏茶场替人看病时,那秦旺。” 秦菱恍然大悟,想起这件事。 她记得人群中有人说秦旺会在家中打母亲。 “那婆婆是他的母亲?”秦菱一时间还有些许不确定,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嬑问道。 秦菱想起那日所听见的所有遭遇,忍不住骂道:"简直就是畜生!" “小菱,别说混话。”秦武见秦菱满脸气愤,提醒道。 李嬑有些许好奇:“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我和阿无在回来路上遇到了那位婆婆。她上回将她的冻疮膏给我,忘记拿去了,于是我今日想要问她家住何处,可她并未回答我,反而将我推开。”秦菱给李嬑回盘着方才的遭遇。 李嬑轻蔑一笑:“秦旺不许姚婆同村中人说话,怕大家怜惜姚婆,损他的形象。” 秦菱闻语,深呼吸了一口,压制着心中的怒气。 脑海中那道背影挥之不去,那日茶场女工的闲话也在她耳边回荡。 如若,她从未与姚婆有过交集,不知道这些,她还可以狠下心来劝自己不要插手,可现在的她,根本做不到视而不见。 周末特意去自习室码的[狗头叼玫瑰]快马加鞭,休完就发! 目前还有一章的二分之一的存稿,从未如此富裕过,下一章一定早日抬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第 25 章(小修了一下) 第26章 第 26 章 漫绿重叠的茶山在蓝空之下渐渐显入视线,在距离沈氏茶场还有些距离的地方,秦菱拉着姜寂无躲在了一颗远处长着茂密草丛的大树后。 秦菱双眼细眯,淡眉轻皱,盯着远处挂着茶庄大门,愤愤不平地念叨着:“我来看看这个秦旺每日过得什么日子,给自己养得膘肥体壮,还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母亲。” 她先前已经探听过了,每月二十二日是茶场发工钱的日子,明日又是茶场公休日,今日她就正好来看看怎么才能将他“解决”了。 姜寂无不解她这几日为何如此费尽心思,淡淡开口道:“其实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杀了他即可。” 秦菱回头看着他,眉头紧锁得更加严重,否决道:“不行!” 姜寂无垂下双眸,眼底却不觉闪过一丝冷意,黯淡下来,却没有移开视线,而是看着秦菱此刻的神情,看她面部是否有一闪即逝的厌恶。 秦菱撇起嘴,愤愤的声音又响起:“脏了你的手。” 姜寂无瞳仁骤然一缩,眼中的笑意不觉荡漾开来,轻笑出了声,也随之抬眼看向了前端。 直至建筑的大门被推开,里面的人接踵而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末尾,姜寂无一眼便搜寻到了秦旺。 头发蓬乱,吊梢眉,三角眼,果真是秦菱那日收拾的人。 秦菱双眼追踪着秦旺,拽起姜寂无的袖子:“走!” 渡船河岸边,受河水上涨的滋养,沿岸青草长得浓绿,灰褐色石子上的青苔长得茂密。 秦旺到码头与方才一道从茶场出来的人一同搭载着一艘小船远去,看方向,果真是去清洲城的方向。 秦菱与姜寂无紧随其后,正当她抬脚正要上船之际,看着脚下石子,稍稍一愣。 两岸柳绿桃红,春光明媚,船夫悠哉地划着桨停在了清洲码头岸。 站在城门外看,除了草更绿了,花更红了,清洲城与上回没什么区别, 秦旺一行人正慢悠悠地走着,即便在百米的远处,嘈杂的街市中都能听见传来的大声、突兀的笑声。 秦菱想起阮赢先前同她说过的赌场方向,辨别着城西的方向:“太阳东升西落,那边便是东边......上北下南,左西右东,他果然是往赌场去的,大家说的果真没错。” 她自言自语辨别完方向后,往前跟着,走了几步后,却发现身边空荡荡的。 回首一看,姜寂无竟伫立在原地,眸光不动,望向一处商铺。 她寻着方向望去,那正是她上回买槐花糖的商铺。 秦菱还没见过姜寂无如此“魂不守舍”的样子,买个糖,应该也花费不了多久时间。 她拉着姜寂无走到商铺前,商铺的老板打量着两人,连忙介绍道:“小郎君,这是我们新做的槐花糖,采用独家的保存技术才将去岁的槐花保存了下来,只有我们家才有,要给这位姑娘来一份吗?” 秦菱闻语,先笑出了声:“麻烦阿姐给这位小郎君来一份吧。” “哎哟,小郎君好福气的嘞。”商铺的大娘笑得合不拢嘴,看着眼前两人打趣道。 秦菱抿嘴一笑,付了钱,接过糖来,与姜寂无向前走了去。 淡淡的槐香伴随着甜腻感萦绕在鼻尖,秦菱拿起一颗糖放在自己嘴里,随后将手中糖袋递给姜寂无:“给你。” 姜寂无垂眸接过秦菱手中的糖袋,随后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道:“这糖,城中仅此一家吗?” 秦菱不知姜寂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不解回道:“对啊,方才老板不是说了这个季节只有她家才有吗。” 姜寂无话语中不由得染上了几分笑意:“那你先前为何说给我的那一袋是买衣物送的?” 秦菱心猛地漏了一拍,遭了,她将这件事忘记了。 她余光能感受到姜寂无此刻正盯着她,那道视线太过于炙热,一切试图隐藏、遮掩的念头都无所遁形。 她只能装傻,随意含糊道:“是吗?我记不清了。” 走至西街尽头,条条小巷铺现在眼前,只是站在巷子前便能闻到浓烈的酒香与菜肴的香气。 按这个世界的律令来说,“赌博”算是“灰色产业”,但在清洲城,因为背靠沈家这颗大树,这份产业做得风生水起。 深巷窄小,来来往往的人却不少,但多数都是些平民百姓,毕竟这个赌场便是为百姓开设的。 在夕阳的灿光下,白墙上的凌霄花攀爬向上,与整条巷子散发的颓靡格格不入。 姜寂无停留在了一处半开的门前,眼神示意秦菱正是此处。 他视听能力出众,秦菱自然相信他的判断。 她跟着路人进入大门中,虽说心中有些没底,但还是做出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 果不其然,院中一旁的小厮拦住了他们的去向,问道:“你们是第一次来?” 赌场来的女子本就少,更别说是两位年轻人。 秦菱机灵地捏紧先前早已准备好的“钱袋”,在小厮面前晃了晃,紧蹙着眉头,略有些不悦,但什么也未说。 如若不捏紧,钱袋里石子的碰撞声怕是会露馅。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 一侧的姜寂无只字未说,神色冷漠,看着仿佛只是照看秦菱安全的侍卫。 小厮猜测两人只是想来尝鲜头的年轻人,没有什么威胁后,才略微松下神色来,放任他们进去。 大厅内充斥着各种气味杂糅在一起的臭味,投掷和起哄声此起彼伏,室内昏暗,虽点了烛光,但看着还是令人十分昏沉。 屋内男人占据大多数,其中只有那么零星几个中年妇女,难怪方才小厮要将他们拦下。 她捏紧鼻子找寻着秦旺的身影,却见姜寂无对室内的气味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视线转动,专注着打量着每个人。 只见他眼眸一定,在嘈杂的人群中,贴近她的耳边道:“找到了。” 秦菱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在略有些昏暗的环境中,一个人正伏在桌子侧的黑角,看着投骰子的人揭开谜底,激动大喊:“小,小,小!” 待到谜底揭开,仰头长叹,随后鄙夷地吐了一嘴口水。 她不可思议地看向姜寂无,第一次对他是藏锋阁弟子这件事有了实感。 她与姜寂无一同围绕秦旺闲转着,观察着秦旺的动态。 他分明输了许多把,却还是一直在赌。 秦菱记得,沈氏茶场发出的工钱并不多,孙妨年幼时,加上邻居的救助与她母亲的工钱只能勉强供两人活着,秦旺竟还能输上那么多把。 “押大。”姜寂无的声音突然响起。 秦菱回过神来,想来姜寂无是在说秦旺此刻正在赌的那一局。 秦菱望不见骰子的点数,但见秦旺嘴中念叨着“大”与最后欢呼的神情,便知道姜寂无说中了。 “你是不是能听出来?”秦菱倏然开口问道,语气中还压抑着些许兴奋。 姜寂无轻笑,没有否认。 秦菱当即明白他的意思,拉着他挤到了秦旺那一桌的桌前。 博徒卖力地摇晃着我手中的骰子,直至最后一下将它定在桌前,桌子前的人竞相将铜钱放在押注上。 姜寂无明白秦菱的意图,在她背后画道:“伍” 背后轻轻的摩挲感令秦菱不由得身躯一颤,好痒。 如若没与他相处过,秦菱必定觉得他是bking,但这些日子,姜寂无的实力,她也领略过一二,对他,她已经有百分之八十的信任了。 秦菱将钱袋中表层的一小块碎银拿出,放在了“小”的上面,一双与他人不同纤细的手吸引了桌上所有人的注意。 面对大家投来的视线,秦菱只是故意看向秦旺的方向,故作惊讶:“阿旺叔,你也在这?” 秦旺看清秦菱模样后,双拳不由得握紧。 他等了那么多日,想要报仇雪恨,今日竟在此遇到了秦菱。 而此次,她的态度与先前简直判若两人,莫不是害怕他,向他示弱? 他斜睨一眼,试探道:“一个人?” 秦菱颔首,拎起手中的钱袋,笑得灿烂:“对,一个人。” 秦旺看着秦菱拎起沉甸甸的钱袋,心中不由得开始咒骂起秦武,平日借钱装作一副没钱样,私底下竟给了秦菱那么多钱。 上回在茶场他就不该大发善心放了他。 博徒揭开点数,骰子数果真是伍。 虽说姜寂无早已经将结果告知给了她,但她心中还是不免有些震惊。 她将本与利拿回,故意笑得“贱兮兮”的,对着秦旺说口型道:“承让!” 一次次的赌注揭秘,她赢来了不少钱。 秦旺见秦菱状况如此之好,也开始随她押注了起来。 “没劲,秦旺你一大老爷们怎么做这事。”秦旺身旁身材高瘦,颧骨突出的老头指着秦旺骂道。 语落,秦旺身边的人也纷纷开始说道起来。 秦旺不以为意,语气嚣张,用着睥睨天下的语气说道:“我侄女,我想跟着她押就跟着她押。” 老头似是被这态度气到:“哼,你跟吧,欠了一屁股债,我看你什么时候有能耐将地契赎回来。” 上学幻想的上一休十的日子在更新上实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本小说目前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洋槐与国槐。 古代的槐是国槐,一般夏季开花,洋槐是三四月左右开花,所以书前面写到槐花香是不符合季节的,但是目前不打算改,打算写到最后修文的时候统一改,这个不影响后续剧情。 下一章的话,我已经有构思了,写了一些,这周末有些事,看看能不能尽量赶出来。[爆哭] 因为我实在太慢了,介意的宝宝可以囤一下再看,我一直都有在写,不会弃坑的![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第 2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