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的训狗秘籍》
1. 第 1 章
悬崖边上狂风作响,黑衣女子身后是万丈深渊,身前是黑压压一片的正派宗门弟子。
“魔女!还我徒儿命来!当年你将他生生炼做傀儡,今日我定要你血债血偿!”
“当年屠尽我沧溟派满门,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迟璟,你用三百条人命填了你的魔窟时,可曾算到今日天道昭昭,正是你伏诛的下场吗!”
被逼问的女人笑着,天上紫雷轰然一声劈落下来,打断了她刚准备开口说的话,紧接着迟璟周身的魔气开始在电光中瓦解。
笑声混着血腥味在惊雷中炸开,深红色的血液顺着嘴角滴滴答答地流下。
众人就这样看着,第一道雷劫撕开她的肩胛。
第二道贯穿丹田。
第三道将她从诛仙阵中打出,钉入地面。
接连不断的天劫如万钧重锤,砸得迟璟七窍流血,魔骨寸断。
直到最后一道灭世神雷劈下,世间目之所及的地方炸开耀眼的白光,使人不得不闭上双眼。
万人“敬仰”的魔尊,此时浑身浴血如厉鬼,嘴角却挂着嘲讽的笑。
众人最后看见她的一眼,是她张开嘴巴无声的嘲笑
“再见”。
下一秒,迟璟的身影在刺眼的白光中,彻底被吞没。
残破的身躯如同断线的风筝,坠入下方深不见底的深渊。
“至此魔尊重创!我等正道大昌!”
说书人话音刚落,醒木在案上重重一磕,台下顿时一片叫好。
距离魔尊身殒过了多年,百姓们仍然对正道推翻魔尊统治的故事津津乐道。
“早该杀了!我远方表姨就住在她屠过的镇上,一家五口没一个活下来,唉……简直就是个恶鬼!”
“不不不!恶鬼看见她都要吓得躲几里,杀自己亲爹亲妈这事儿,从古至今没几个人能做得出来!”
一半瞎老者坐在一旁开了口:“想当年她一个籍籍无名的小魔修不知何时跳了出来,佛挡杀佛,神当杀神,谁来了都拿她没办法,整个世间就一直活在她的阴影下几十年!多亏了太虚玄宗的欧阳道长一击致命将她刺落至悬崖下,这才换得了咱们如今的安宁啊。”
听到这席话,众人纷纷拍手称快。
“当时,太虚玄宗、万灵门、天象阁三大门派,乌央乌央几千号人将她逼至悬崖边上,你们不知道那时的场景,已经不能用壮观来形容了,只能说震撼人心。”
“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人能治住她,欧阳道长怎么就一击致命了呢?”
“你懂什么?我表哥就在太虚玄宗里当弟子,回来告诉我们说欧阳道长发现了一道上古秘术,复制了个一模一样的魔女出来,这才联合众家将她制服,只可惜苍天有眼,降下雷劫将她劈死了,否则咱们现在还能在天牢里看见她。”
“得亏是这样,若不是欧阳道长,这魔女能不能降伏还是个谜,据说她曾创出独门秘诀,能通过跟死人结契获得力量,这样一个变态,众宗门研究了那么久都没有研究出名堂,要不是被自己打败了,估计所有人都不能近她半步!”
“真是灭绝人性……”
谈起迟璟,众人似乎又回到了那个被她统治的时代,场面一度陷入安静之中,至今都还心有余悸。
良久,又有人开口。
“你们别忘了,那魔女手下还有两名大将,最后也没听到他们的消息了,真是墙倒众人推,不过也活该,一介魔女罢了,谈何情义?”
角落里立马有人接话:“这个我听过,闻珺当场就疯了,迟璟一死就跟着跳崖了,尸体都有人看见过,在树上晃了三天三夜,另外一个魔军首领玉如君,见迟璟没了,扭头就走,剩下的魔修群龙无首也跟着散了,听说也死了吧,不过没死的话,如今也不敢造次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说到这,那人戏谑起来,开着玩笑。
“活该!”不知谁喊了一嗓子,满座的人都跟着应和,“这种丧心病狂的变态,连带她身边的人,就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只能说做人还是要多积积德吧,否则也是死无葬身之地……”
话虽这么说,但众人心里都清楚,这些年来不乏有对迟璟口诛笔伐的,奈何人都死了,也没法更激进,倘若她没死,如今的百姓还活在水深火热中,以她睚眦必报的性格,百姓也只有敢怒而不敢言的份。
“列位莫急,咱方才说魔尊刚死的那阵子,各大宗门连夜里都要巡街,生怕这个魔尊神不知鬼不觉地又跑出来祸害人,现在九年过去了,街上的通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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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都换了三茬,可您细瞧……”
说到这,台上的说书人向四周瞧了瞧,随后低下声量来说着:“这忌惮的风气,压根儿没断!”
“传闻呀,她死的那个悬崖边上的草到如今都没有长绿!”
他正讲到兴头,刚要抬手敲醒木,门外忽然出现了一行人的影子。
满座的人都顿了声,往门口看时,先是见着两柄泛着冷光的剑,紧接着一队身着月白宗服的修士走了进来。
为首的人走在最后,身形挺拔得像株寒松,头发用玉冠束着,额前的碎发垂下来,刚遮住一点眼尾。
有常来的茶客悄悄扯了扯同伴的袖子,小声说道:“是太虚玄宗的人……这领头的是卫听玉吧?听说他是近年来修真界的佼佼者,现在每月都要带人‘例行搜查’魔物。”
话音刚落,卫听玉已经走到台前。
他没看说书人,先抬眼扫过墙上挂着的话本戏目,目光在“魔尊迟璟”四个字上停了一瞬,这才转向说书人。
卫听玉开口,嗓音冷淬:“这些野话,以后不必再讲了。”
说书人连忙站起身来,忙陪着笑躬身:“仙师恕罪,只是……只是说些陈年旧事解解闷。”
“陈年旧事?”卫听玉挑了挑眉,没再接话:“上月附近发现的魔气还没查完,今日来,就是要例行搜查茶馆后厨与储物间。”
他没多解释,只偏头对身后的弟子递了个眼色,“仔细查,任何带魔气的物件,都要带回去验。”
弟子们应声散开,脚步声在茶馆里此起彼伏,柜台后传来一声温和的招呼。
一个身穿素色长褂的掌柜手里擦着个茶碗走过来,脸上没什么紧张,只对着卫听玉拱了拱手。
“仙师是来例行搜查?后厨和储物间的门都没锁,各位仙师要是有问题,喊小的就行。”
酒楼本就没有问题,只是例行检查,弟子们的动作很快,不到半柱香就查完了。
卫听玉听完弟子们的禀报后,才转身往外走,路过门口时,他又回头看了眼说书人,只留下一句。
“往后说书,换些别的本子。”
说书人在后面点头哈腰的应和着,他已经跨出了门槛。
下一秒,远在深渊的悬崖边,一只手从下面破地而出。
2. 第 2 章
“砰!”
深渊旁的悬崖,碎石簌簌地往下滑,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了出来。
紧接着,一个浑身沾满泥污的女人从土坑里猛地挣出了半身。
她身上的褂子磨出破洞,沾着泥土的头发乱糟糟地束在脑后。
迟璟睁开眼发现四周都是潮湿的一片,上一秒她刚被天雷打下深渊,眼下她竟躺在土坑里醒了过来。
莫不是躺在自己的坟里诈尸了?不过想了想以自己作恶多端的行迹,有坟这件事还是太过于异想天开。
她坐在土坑边,指尖无意识地捏碎了一块泥土,朝四周扫视了一圈。
目及之处与几柱香前,自己同那影魔打斗的地方分毫不差。
忽然,一滴雨先是“嗒”的一声,打在她眉骨上,还不等迟璟反应,密密麻麻的雨点就从天上打下来。
那点凉意像从天而降的针,“沙沙”的扫过她的脸颊,胳膊上的皮肤像久未开封的纸,被激得起了细细的鸡皮疙瘩,连她也没懂自己为何会这样。
迟璟抬手触摸着颈子,却丝毫感受不到属于“活物”的跳动。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指尖猛地掐诀,预想中该顺着指缝出现的黑气却迟迟未现。
迟璟蹙了蹙眉,再度运气时,周身仍旧干干净净,就连空气都没再泛起半点波澜,到最后只剩下她掐诀的手指僵在半空。
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魔尊此时忽然低笑出声,在空旷的深渊旁显得格外突兀。
“偷别人的东西是挺好玩的,不过本座倒是想看看你们能撑多久?”
她丹田处本该翻涌如沸的地方,如今也只剩一汪死水,偶尔有几缕黑气挣扎着涌动,但也像即将熄灭的烛火一般没有生机。
魔丹也被取走了。
往日迟璟挥挥手便能感受到的冤屈无数,排到几十年后要与她结契的鬼魂消失不见,此刻识海中契约者的怨咒没再翻涌起来。
“结契”是靠着与含怨死去的人缔结契约,解开结契者的冤屈得到他们怨气,从而提升自身力量的一种手段。
纵观古今,从没有任何人做过这件事,偏偏迟璟独创出来,此后也再没人能模仿复刻。
而现下,没有魔丹就意味着无法与死人链接,也无法将灵力与怨气转化成为自己所用的力量,那个不可一世的魔尊力量将不复存在。
迟璟心里有点乱,得把魔丹找回来。
“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禁林里发呆?跟哥走呗,咱哥仨带你找找乐子!”
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出现在迟璟的背后,嬉皮笑脸地说着。
她侧过头去扫了他两眼,恰好又瞥见了他的同伴。
旁边一个胖子立刻凑了上来,撞了一下尖嘴猴腮,起着哄:“就是就是!跟咱们走,比你在这瞎晃强多了,你这么标致,想不想和我们双修呀,哦不对是三修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伸手就要去摸她的脸颊,迟璟向后退了一步躲开,眼神却死死地盯住了他们。
才复活,就敢找她迟璟的麻烦,这三头猪也是活腻了。
“别这样看我们呀,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以前可是魔尊的部下!那个迟璟你听说过吗,三界的土皇帝,跟了我们是你占便宜了,别不识相。”话落就伸手扯她的衣服,准备硬生生地给她拉走。
迟璟听到自己的名字,挑了挑眉,不过也没再躲,抬手就掐住了离她最近的那个魔修的脖子,她虽功力尽失,但体内那丝微弱的魔气,仍对魔修有着天然压制。
这一掐,那魔修只觉得气血翻涌,比寻常的窒息还要难受数倍,脸上浮现出扭曲的不适。
她的声音不大,但莫名让人感到一股震慑:“我警告过你们了,现在也不介意送你们下去见她。”
被掐住的魔修瞬间就变了脸,合着同伴奋力挣脱开她的压制,上前攥住她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你这臭娘们给脸不要脸是吧?今天爷几个非得给你制服帖了。”
三个混混被一个小姑娘丢了面子,心里都不痛快,一下子就把迟璟围了起来。
迟璟眼神发狠,捏紧拳头往对方胳膊上砸,却被轻易挥开,后背结结实实地撞在树上。
方才醒来,眼下的身体有些不受控制,还有些不知为何的虚弱,她的攻势对他们只能产生暂时的伤害,时间长了就不再构成威胁。
尖嘴猴腮趁机扯住她的袖口,布料撕拉一声裂开,领口猛地被灌入冷风。
她另一只手抓住对方的手腕狠咬,奈何赤拳抵不过六手,又被踉跄地甩在地上。
换做是以前她抬抬眼皮,这仨人瞬间就没了气息,现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被打得着实狼狈,还是得速战速决。
迟璟指尖扣着泥土想撑起来,又被使劲一脚踩在背上,一口鲜血直接喷在身前的泥土里,染红一大片。
那个胖子骑在她的背上,伸手去捏她的脸,一脸无奈道:“姑娘,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现在投降还有得商量哦。”
迟璟张开嘴巴笑了笑,鲜血顺着嘴角滴了下来:“你们最好让我死透,否则我会把你们扔进难民堆里请客做烤乳猪。”
三个人被挑衅了一番,心里自是又燃起来熊熊烈火,抬脚又准备朝她脸上踹去。
迟璟手中也捏着最后一丝魔气,待他们靠近自己就迅速炸开,形成小范围的摧毁伤害,这是她最后关头给自己留的杀招。
就在关键时刻,一声清冷的男声从他们身后响起。
“住手!”
紧接着三道泛着金光的束仙网突然从上空罩下,那三个魔修连躲都来不及,网绳就缠上他们的四肢,瞬间勒得他们惨叫出声。
见有人来了,迟璟迅速隐去自己身上的魔息,观察着接下来的局势。
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十多个月白宗服的修士快步走出,迟璟趴在地上只看到一双双靴子朝自己走过来。
“太虚玄宗弟子执法,”领头的人垂眸看向被网住的三个人,语气没有半分波澜,“魔修在禁林里寻衅伤人,按律当断尔等修为,押入天牢。”
队伍里两名弟子立刻上前,将束仙网往旁边一扯,方才还趾高气昂的三个人,现在只能发出含糊的呜咽声。
太虚玄宗?迟璟听着这个熟悉的名字,当初便是这个宗门的弟子设局将自己杀死,魔丹必定跟他们有关系,也许可以趁这个机会打入内部一探究竟。
她趴在地上,突然心中一沉,自己一世英名保不齐这几个弟子见过自己。
趁着还没有人搭理她,迟璟迅速从地上扣起混着血污的湿泥朝脸上抹。
原本明艳的眉眼一下子就被暗沉的泥痕遮了一大半,现在是量她亲爹亲妈来都认不出她的长相。
与此同时,另外两名队员已快步走到迟璟的身边,小心地避开了她渗血的伤口,轻轻将她扶了起来。
扶着她的弟子见她唇角还挂着血,忍不住关切道:“姑娘,你伤得这么重,没事吧?”
另一个弟子也接话:“是啊,你叫什么名字?要是有去处,我们送你过去吧?”
迟璟摇了摇脑袋,拍了拍身上的泥灰,动作干净利落,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只是在路上撞见的,多谢道长们救我一命,我叫……早禾。”
为了不被认出,她临时给自己想了一个名字。
眼见领头的男人已带着人往前走去,她一瘸一拐地追了上去,拉住他的袖子解释道:“道长,我如今有伤在身,单独行动害怕遭到报复,可否带着我跟你们一起回去,等伤好了立刻就离开,绝不会打扰你们办事。”
她才说完那男人身旁的弟子就皱起眉头:“带一个外人回宗门?不妥吧,咱们宗门还没这个先例,万一出了岔子……”
迟璟听到他说的话,把目光投向搀扶自己的两个弟子。
“算了阿齐,人家一个小姑娘也不容易,放她一个人在这才容易出岔子吧,你忍心看她血淋淋的一个人回去吗?反正我不忍心。”身旁的弟子替迟璟说话。
齐逢到了嘴边的反驳顿时卡住,下意识看了眼自己身边队长。
队长恰好转过身,冰冷的目光掠过迟璟身上的伤口,没多问只收回视线,声音不近人情地开口:“带她走,谁带回来的自己路上看紧。”
众人点了点头,眼下巡查完毕,准备回到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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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着迟璟的那个弟子见她的血一直流得厉害,停下脚步道:“早禾姑娘,我叫许子林,我先度点灵力帮你稳住伤势,不然到不了传送阵,你的血就流干了。”
她点点头,许子林咧开嘴笑着,露出了他的大白牙,没等迟璟多反应,他的手掌已抵在她的后背,一缕温和的灵力顺着肌理往里渗。
可这灵力刚入体,迟璟就浑身一僵,像有细针在经脉里扎着,魔修的体质本能地排斥着这股灵力。
迟璟指尖悄悄掐紧掌心,强忍着没躲开,毕竟人家又没恶意,只是苦了自己,她额角渗出细汗,脸色又白了几分。
好在这股灵力只是浅淡地扫过伤处,没深入经脉,片刻后许子林收回手,见她不说话,以为是疼的,又递过一瓶外敷药:“先涂着吧,能少疼点。”
“多谢。”迟璟点点头,方才那阵排斥虽难受,但确实压下了喉咙里的血腥味。
许子林搀扶起她,去追大部队,朝传送阵的方向走去。
“你们领头的那位道长叫什么?”迟璟见他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有些看不惯。
“我们队长叫卫听玉。”许子林老实巴交地回答道:“可厉害了,他可是咱们宗门的第一名,比当时剿灭魔尊的欧阳师兄还要强。”
迟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卫听玉?没听过。可惜她平时不怎么关心正道的事情,导致到现在都不知道总共有哪些宗门,厉害的人有哪些。
一行人又这么走了半柱香,前方空地上突然亮起淡淡的蓝色微光,齐逢上前检查了阵眼,回头对众人道:“没问题,进来吧。”
卫听玉先迈步踏入阵中,迟璟紧接着被扶着站在阵内,随后弟子注入灵力,阵眼的灵石瞬间爆发出强光,淡蓝色的光芒裹住所有人,不过眨眼间,阵内的身影就被光芒吞没。
待光芒散去,空地上只剩残留的灵力波动,一行人已通过传送阵,直接传回了太虚玄宗。
看着这个原始的移动工具,迟璟在心里撇了撇嘴,看来这些宗门弟子过得也不怎么样,她才入魔时就可以操纵乌鸦出行了,再后来打个响指就可以开启空间隧道,哪还需要那么麻烦。
她被搀扶着跟着众人踏入宗门。
抬眼看到的,朱红色的廊柱撑起穹顶,整座山头都被灵雾缭绕着,远处的殿宇错落有致,看着他们一行人回来,来来往往的弟子纷纷问着好。
“听玉师兄。”
“师兄们好。”
“听玉师兄回来啦!”近处一个女生喊着,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欣喜。
“师姐,这个位置我方才就占住了,你可以不要一直挤我吗?我都看不见听玉师兄了!”
迟璟走在队伍的末尾,见状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询问身旁的许子林:“这群道长是在做甚……”
许子林早已习以为常,笑着解释道:“我都说啦,我们队长很受欢迎的,每次例行搜查回来后,都是这样的景象。”
“诶,这后面怎么有个陌生女子呀?”突然有个弟子察觉到迟璟的存在,为了不被露馅,她故意埋头往前走,任由凌乱的头发挡住自己的脸。
“谁啊?”
“听玉师兄这次回来怎么带了一个女人?”
众人的话题中心开始从卫听玉转变为迟璟,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卫听玉也没有要张嘴解释的迹象,迟璟就这么跟着他们走着。
完成任务后的小队在走出传送阵后便各忙各的事去了,卫听玉走得最快,哪怕这周围的弟子都是为他而来,他也丝毫不做停留,似乎一点不想与他们沾上关系。
许子林帮着把她扶到静室里修养,匆匆给她倒了杯茶,就和其他弟子一道,被叫走了。
“早禾姑娘,这后山是灵气最充足的地方,你就在这好好休养吧,不过听玉师兄说了,你可不能到处乱跑哦,晚些会有人来给你疗伤的,我就先走啦。”
“多谢。”
迟璟躺在床榻上点点头,还没等人离开,眼睛就忍不住闭上歇息了。
待他脚步声小声到听不见后,迟璟瞬间支起身子,眼底的那点虚弱褪去一大半,她随手端起茶啜了口,就朝门外走去。
3. 第 3 章
迟璟推开门,一股泥土的芬芳迎面吹来,后山藏在竹林深处,站在门口根本瞧不见外面的任何动静,虽然四处打扫得干净整洁,但一看就是久无人居的样子。
她停在竹林尽头,抬起指尖,缓缓向前探去,像是触碰到什么,一道无形的屏障泛出微光,掀起涟漪,随后将手掌稳稳托住。
“果然。”迟璟轻声道,语气里听不出太大的起伏。
卫听玉为了防她这个外人也是煞费苦心,将她的活动范围缩小至后山,这样一来她想做什么都掀不起波浪了。
不过这样也好,把伤养好了再说。
迟璟慢慢沿着小路走回了静室,方才从土坑里爬出来,衣服上还沾着泥污和草屑,涂满泥巴的脸上看起来狼狈不堪,索性去寻了浴房梳洗一番。
静室后侧有间特意隔出来的浴房,石砌的浴桶里是早已备好的从后山流出来的山泉水,浴桶上贴着一张符纸,是加热山泉水用的,她将自己浸在水里,一点点搓掉身上的脏污。
浴桶就摆在铜镜前,水汽漫上来,在镜面上蒙了一层薄薄的雾,迟璟抬手抹了把脸,镜中的身影便撞入了眼帘。
洗干净后的脸庞,眼尾微微上挑,晕着天生的淡红,即使脸上还沾着点未洗净点早角沫,也毫不掩饰惊心动魄的艳,这是她原本的相貌。
迟璟的长相像开在悬崖上的毒花,明知道危险却让人移不开眼,美得张扬霸道,也因此给她引来了不少麻烦。
在这是非之地,这般容貌,无疑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她心念一动,最后一丝魔气从指尖溢出,镜中那张脸渐渐起了变化。
她的眉峰不再锐利,眼尾也柔和了许多,原本那身咄咄逼人的美艳被蒙住,化作了清秀佳人。
迟璟刚裹好布巾,走出浴房,门外忽然传来“吱呀”一声轻响。
她猛地抬眼,就见一个身影逆光站在门口,熟悉的宗服勾勒出挺拔身形,面容俊朗无比,只是那双眼睛扫过室内景象时,眉头瞬间簇起。
“不知廉耻。”卫听玉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
迟璟倒没慌乱,拢了拢布巾,水汽顺着发梢滴在颈间,回道:“进房间不知敲门,这位道长倒有脸说‘廉耻’二字。”
“穿好衣服,我在外面等。”卫听玉别开视线,说罢转身就走,脚步比来时还要快上半分,像是多带一刻都嫌碍眼。
迟璟低头瞥了眼扔在一旁,被撕得破烂不堪的外衫,眉头拧了拧,此时,房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了一下,一件叠得整齐的月白宗服被扔了进来。
去而复返的卫听玉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只有这种,将就穿。”
她没出声,弯腰捡起宗服,随意的往身上套,摇了摇头,心里暗忖道:这人装腔作势的毛病,真该治治。
片刻,迟璟打开门,抬眼就瞧见环抱着双手的卫听玉靠在走廊的廊柱上,背对着她。
“换好了。”
卫听玉听到声音,转过身来径直走进了静室,绕过了她。
“你的午饭在石桌上,吃完放回原位,会有人来收。”他扫了一眼房间内的摆设,就准备往外走。
这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好不容易有个人的出现,迟璟自然会抓住机会打听打听,即使面前是一个闷葫芦精。
“仙长,我知道你们这个宗门的名号如雷贯耳,昨日那个魔女就是被你们打败的,哎我这个乡下人还没开过眼界,你能给我讲讲吗?”
迟璟站在卫听玉身后,叫住他,卫听玉的身形微顿,却并未转身,背对着迟璟,语调冷淡如冰。
“我劝你养好伤就尽快离开,莫打听一些不该听的东西。”
随后卫听玉也没等她回答,大步迈出静室,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
迟璟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下,眸子里掠过一丝极淡淡讥诮,这样的结果也在她的意料之内。
才洗了个澡的功夫,就这么急不可耐地上门来检查她的行李,火急火燎地想赶她走,证明这个宗门里的确有她想要的东西。
她轻嗤一声,吐槽道:“端得倒挺稳的。”
正巧,复活到现在,肚子空空的还没吃过东西,在洗澡的时候就已经发出抗议了,她没多在意卫听玉的反应,走到桌边抬手掀开了食盒。
里面的吃食简单得很:一碗熬得绵密的白粥,表面上浮着层薄薄的米油,旁边放着一碟凉拌黄瓜,连花椒都没有放,盘子里还放着两个小小的白面馒头,暄软白净,也着实令人看起来没有食欲。
迟璟的脸瞬间变得能拧出水来,眼底浮上明显的烦躁,她与传统的魔修魔尊不同,成魔后她越来越易怒,但平日里仍然最注重吃食住行,倘若吃食能如她的意,对待旁人的脾气也能稍微好些。
她住的地方也同百姓想象中的不一样,不住在魔窟也不住在高墙里,就像寻常百姓一样在牙人面前签字画押给钱,住在四方小院里。
迟璟随意夹了口黄瓜,慢慢嚼着,眼神却落在竹林深处,喉间像是堵住什么,那点烦躁藏在心里,像闷着的火星子,没炸开却也没灭。
过了几个时辰,日斗西斜,迟璟正躺在床榻上养神,该说不说后山的灵气的确养人,光是躺在这休息了一会,关节都灵活多了。
忽然,院子外传来利落的脚步声,接着静室的门被敲响,迟璟掀开眼皮看了看窗外,懒散地出声道:“进来吧。”
房门被轻轻推开——是个年轻的弟子,生得极清秀,眉眼像浸在清泉里的石子,干净又温润。
见迟璟躺在床榻上休息,她脚步放得更轻了,走近时脸上漾开浅浅的笑意,声音清脆。
“姑娘,我是宗门里的药修,我叫洛千璃,长老听闻听玉带回来了一个受伤的女子,特意命我来给你疗伤。”
迟璟随意理了下床铺,翻身下了床,抬手时牵动着伤口还隐隐作痛,她朝着弟子点点头。
“有劳。”
洛千璃将药箱放在木桌上,里面的药瓶整整齐齐地码着,脱下迟璟衣服时,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她,尽管这样,看到她背上的伤痕时,洛千璃还是愣住了。
疮口虽然已经清洗过了,但边缘仍翻卷着,暗红色的血肉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狰狞,周围还泛着多处青淤,一看便知伤得极重。
“这药膏是长老亲自配的,不刺激,我先帮你把伤口清理一下。”
迟璟颔首,配合地没有乱动,弟子也格外小心,右耳戴着的珍珠耳环,也跟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
洛千璃坐在她身后,双手结印,掌心泛起淡绿色的灵光,小心翼翼地覆在迟璟的肩头。
好凉,她触碰到迟璟的第一反应就是怎么会有人的体温那么低。
她愣了愣,灵力顺着指尖缓缓渗入,洛千璃神情专注,温柔地安慰道:“可能会有一点麻痒,你忍忍。”
迟璟肩颈微绷,却没动。
不是麻痒,而是隐隐作痛,不是伤口撕裂那般疼得明显,而是潜入每一根经络的疼。
好在对面的灵力不算强势,像春日细雨般一点点抚平她的伤口,她能感觉到洛千璃在整个过程中游刃有余,并不费力。
半个时辰后,迟璟感受到身后的弟子收了势,洛千璃额角只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她还是像刚来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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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温和地笑着:“好了姑娘,浊气散了些,明日我还会来的。”
迟璟抬眼,目光里多了些不易察觉的善意,语气却依旧平静有礼。
“多谢。”
洛千璃在收拾药箱时,迟璟突然开口:“今日多谢仙长疗伤。”
她回过头来,耳间的白珠轻晃着,笑眼弯弯:“姑娘客气了,这是我该做的。”
迟璟将衣服穿上,看着她准备离去的动作,像是随口提起一样:“说起来,前段时间你们宗门剿灭了魔尊,你们药修一定很忙吧?”
洛千璃愣了愣,脸上露出了有些许疑惑的表情:“也不算前段时间吧,已经过去了九年了,不过当时是挺忙的,好多弟子都受了伤,宗门缓了好久呢。”
“九年?!”
听到这两个字,迟璟第一次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失了态。
“是魔尊身死已经过了九年吗?”迟璟原本散漫的表情瞬间凝固,垂着的眼睫剧烈颤动着,眼珠在眼眶里快速的动着,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忍受的惊惶。
洛千璃眨了眨眼,眼神里满是诧异:“对呀姑娘,你记混了吗?都过去九年啦。”
迟璟喉结滚动着,压下了心头翻涌的讶异。
如果说距离自己掉下深渊已经过了九年,那么现在这个世间的大多数都不再是自己之前所认知的那样,找到魔丹的可能性也变小了,更不用去说自己曾经故友的下落。
闻珺……希望他还没有死,至少下场不要像自己那么惨吧。
“嗯,许是我受伤太重,一时间记混了时日。”她语气尽量放得平和,打着圆场。
“没关系的,这段时间你记得要好好修养,我每日都会来,如果有需要的可以跟我说,也可以跟听玉说。”
洛千璃弯着眉毛,温柔叮嘱着她。
“那么……当初诸位仙长合力打败了魔尊,有没有发现什么很厉害的东西呢?”
迟璟试探着,盯着她的眼睛,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洛千璃没多想,顺口答道:“最要紧的就是魔尊的魔丹呀,不过余下的就是她的银钱了,说来也奇怪,她的家里没有珍稀的法宝,也没有修炼典籍,她有的都是平日百姓家里有的东西。”
“这些都不重要啦,只要魔尊死了一切都太平许多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不错。”迟璟装作肯定她的话语,紧接着追问着:“那魔丹你们放哪儿了?”
洛卡璃听了迟璟的问题,表情有些茫然又带有点天真的神色,歪了歪头。
“魔丹?嗯……我也不清楚,宗主他们没细说,只是收起来研究了吧。”
她没察觉到不对劲,只当是寻常女子的好奇。
迟璟得到答案后,快速敛去眼底的情绪,重新挂上了那副平静的模样,对洛千璃点了点头,声音平稳。
“多谢仙长告知,劳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那我先走啦,你好好休息。”洛千璃笑着摆摆手,提着药箱转身离开,脚步轻快也没再多想。
洛千璃走后,迟璟蹙眉思索着魔丹的下落,如今知道魔丹就在太虚玄宗里,要想找到它,凭自己外来者的身份,肯定呆不了多久,得找一个能长久留下来的理由,才方便自己行动。
正沉思间,院外忽地传来脚步声。
一个陌生弟子端着食盒走了进来,迟璟抬眼,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那弟子一番。
那弟子被迟璟看得有些不自在,忙解释道:“姑娘,听玉师兄派我来给您送晚膳,他最近正忙着宗门纳新的事,实在抽不开身,所以便由我代劳了。”
纳新?
4. 第 4 章
真是刚瞌睡了,枕头就递来了。
迟璟盯着送来的食盒,心里想着,眼下自己伤势未愈,魔力还没有恢复,进宗门对找回魔丹大有裨意,不过她不太了解这个宗门纳新的规矩,恐怕不太好通过,还是得找个机会问问洛千璃。
次日,天刚蒙蒙亮,洛千璃就到了,她背着药箱轻车熟路地走进屋子里。
迟璟见人来了,给她倒了杯茶放在面前,套着近乎道:“仙长今天来得好早。”
洛千璃将药箱放在桌子上,在她身后盘膝坐下,回答道:“是啦,过几天是纳新大会,所以最近有点忙,对了,早禾姑娘你就叫我千璃吧,总是仙长仙长的,听着别扭。”
她笑了笑,指尖凝出一缕柔和的灵气探向迟璟的经脉。
“那么…纳新大会是怎样的呢?”
灵气在经脉里与魔气碰撞,迟璟的血液传来抽痛,她蹙眉。
“具体情况要长老让我们保密,这每年的纳新大会内容都不一样,不好提前往外说。”
洛千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迟璟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道:“那前几年是怎样招的?”
“前几年的花样可多了,有文试武试,还有从一堆石头里选灵石的。”
说到这迟璟大致懂了,太虚玄宗纳新,不主要招有修为底子的人,而是招有灵性能悟道的人来培养,使他们从无到有。
怪不得太虚玄宗人才辈出,因为人家只招天才,所以这么多年一直位当首居。
得到答案后迟璟不再发问,屋子里气氛一度安静下来。
良久,洛千璃将手收了回来,指尖的灵气散去,她站起身收拾着东西。
“差不多了,你这伤明后日就能好许多,我先走啦,有不舒服就找我。”
她一只脚踏出院子,忽然听到身后迟璟在喊她,于是转过身看去。
只见迟璟倚在门框旁,说道:“千璃,替我同送饭的人说一声,近来膳食过淡,换些合口的来。”
洛千璃低头笑了笑,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就离开了。
没过多久,送饭的弟子端着食盒走进院子。
她有些期待的打开食盒,里头不是寡淡的清粥馒头,而是一盘色泽鲜美的红烧肉、清炒时蔬,还有一碗飘着香气的菌菇汤。
迟璟瞥了一眼,表面上没什么表情地拿起筷子,夹了块肉放进嘴里,但上扬的嘴角却暴露了她还不错的心情。
她吃完饭,简单收拾了食盒后,便靠在院角的摇椅上闭目养神,住在这里的日子实在无聊,没歇多久,迟璟又直起身子,随手从地上捡了片树叶,开始慢悠悠地折起玩意儿来。
没多久一堆小动物就放满了石桌,这个是迟璟从前用来消磨时间的法子,叶子做的小鸟一家,等注入魔力就会栩栩如生的动起来。
这时,她便会坐在一旁看它们上演“过家家”的戏份,鸟妈妈叼着食物飞回来喂着嗷嗷待哺的鸟宝宝,场面看起来温馨得很。
正折到一半,院门外忽地传来“砰”的一声撞击,紧接着急促的脚步声。
迟璟连眼皮都没抬,将鸟巢折完最后一步之后,只发觉眼前投下了一片阴影。
“你、你就是那个被卫师兄带回来的人?”少女的声音发紧,却故意拔高了些。
迟璟将鸟宝宝放进巢穴里,淡淡的“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少女见她这幅不在意的模样,心里更是来气,壮着胆子往前踏了步,伸手夺过她手里的鸟宝宝捏在手心里。
“我在跟你说话!凭什么你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可以赖在宗门里不走?”
玩具被抢走终于让迟璟抬了眼,她扫了扫少女因生气嘟起来的脸,心生顽劣。
“唉,我这一身伤都是为了卫听玉,他要对我负责才将我带回来的,以后可能还会以身相许吧。”
迟璟伸了个懒腰,装作无所谓的叹了口气。
对面的人气得眼眶发红,指着她喊道:“你胡说!师兄才不是这样的人!”
下一秒,少女猛地凝聚起灵力,一道灵鞭朝着迟璟狠狠地打去,迟璟瞥了眼她的招数,身形一晃,堪堪避开,那灵鞭擦着她的发梢过去,打在空地上,“砰”的一声巨响。
“姑娘家怎么下手这么重?我这病还没好呢,要是被你打坏了,卫听玉问起来,我可不知道怎么解释。”
这话精准戳中少女的顾忌,她的手僵在半空,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你就是故意的!师兄才不会跟你这种人……”
女孩话还没说完,眼泪就先掉了下来,她胡乱抹了把脸,又怕被迟璟看笑话,跺了跺脚,带着哭腔喊道:“我不理你了!你等着,我会让师兄知道你是什么人!”
说完,转身就往院外跑,连门都忘了关,跑了没几步,她低头瞧见自己手里还捏着那个女人方才折的烂叶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把叶子揉成一团,随手扔掉了。
迟璟看着她踉跄的背影只觉得好笑。
“把我和他相提并论?少抬举他了。”她摇了摇头道,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卫听玉矫揉造作的样子。
不过接下来好几天,迟璟一直没见到卫听玉的身影,洛千璃待在静室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没了可折腾的事,她闲得发慌,不是对着叶子折来折去,就是趴在窗前,一眨不眨地看蚂蚁排着队搬家,甚至她这么不爱读书的人,连屋子里放的典籍都大致的翻完了。
迟璟靠在床头,手里拿着本泛黄的古籍,目光扫过书页上“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的字样,只觉得枯燥得令人犯困,她本就不是能静下心读这些老古董的性子,这会儿翻了没几页,耐心彻底告罄。
她手腕随手一扬,那本厚重的书便被丢了出去,朝着墙角砸去,“咚”的一声闷响,书页撞在墙上却没弹开,像是陷进去了一般。
迟璟见状来了兴趣,坐起身来走向墙角,蹲下来一看才发现,方才被书砸中的那块墙砖,竟比周围的砖软了许多,她挑了挑眉——这里的每一寸她前几日早已摸透,明明原先是实心的,怎么会有这种动静。
迟璟伸手敲了敲砖面,里面传来“空空”的回响,这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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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是空心的。
“有意思。”
她抵着那块砖,轻轻地往里推了推,只听“咔哒”一声轻响,墙砖竟像个暗格似的,缓缓向内打开,露出一个幽暗的洞口。
一股混杂着腐朽泥土与淡淡异香的气息扑面而来,迟璟只身走了进去。
往前走了没几步,前方忽然透出一点微光,待走近了才发现,尽头是一面打磨光滑的石门,门中央嵌着一块掌心大小的晶石。
迟璟伸手碰了碰晶石,指尖传来了冰凉的触感,原本暗淡的晶石突然闪起微光,紧接着,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抖落的泥沙,石门缓缓地打开了。
瞬间一股更浓郁的气息扑面而来,还夹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像是常年被香火供奉过。
门后是一间比外面更宽敞的密室,顶部镶着十几颗夜明珠,柔和的白光将室内照得一清二楚。
四四方方的房间正中央立着一座半人高的石台,上面似乎曾经放过什么东西,如今只剩下个浅浅的印子。
迟璟转了一圈,向四周观察了一番,这才看到了四面墙壁上的浮雕。
进门的左手边开始看起,她大致看懂了,这是一个仙人飞升的故事——有身披霞光的人,脚踏祥云冲天而起,星辰在他的周身环绕,透着股飘渺又庄严的气息,而他的脚底下是一群百姓对于他的飞升在欢呼着。
只是浮雕边缘的刻痕因年久失修,已经有了磨损。
迟璟的目光落在西侧墙壁上,那里除了浮雕,还刻着几行古朴的篆字。
寰宇强者觅仙途,一朝破壁化身躯,后面还有两句,但因返潮已经看不出是什么字了。
她轻念了几声,只觉得字里行间都是对“天道”与“飞升”的言说。
正想再仔细看看石台上的印记,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迟璟立刻转身往外面走,当她踏出石门那一刻,石门也跟着缓缓地闭合。
就连方才被她推开的暗格,也被她推回了原位,抹去了最后一点移动的痕迹。
刚走出屋子查看情况,只听到院子入口外面声音混乱不堪,有带惊慌的呼喊,还有重物倒地的闷声,乱得像一锅煮开的粥。
迟璟皱着眉,迅速反应了过来,这动静绝不是寻常争执,倒像是宗门里进了个不速之客。
念头刚落,院门口突然“砰”地一声响,一道人影踉跄着撞开木头闯了进来,那人刚踏进来没几步就往前栽去,他的手死死撑着门框才没倒下去。
来人身着的黑色长袍被血浸得发黑,呼吸急促的像破风箱,每喘的一口气都带着浓重的血味,显然现在已是强弩之末。
迟璟抱胳膊站在走廊下面,冷眼看着院子角落的那人苟延残喘。
那人缓了半口气,终于有力气抬眼扫视四周时,不远处的人影撞进他的视线里,他瞳孔骤然一缩,下意识就抬手想凝聚起魔气。
可他手刚抬到一半,就听见那人的嘴里叫出了自己的名字:“红翼,你这模样,倒是比上次见时狼狈多了。”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5. 第 5 章
“你是谁?”红翼声音发哑,身上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可心里却涌起了惊涛骇浪。
迟璟扯开嘴笑了笑,盯着他看道:“红翼,你是被血糊了眼?还是脑子不管事了?连本座都认不出来。”
“殿下早就陨落了,你模仿她做什么?”
她往前迈了一大步,树荫投在脸上,“唉,当真是忘了,当初是谁将你从黄泉府拽回来,供你去报仇的。”
红翼瞳孔骤缩,昔日的经历仿佛就在昨日,他撑起来想走到迟璟面前去确认,脚却软得厉害,只能倚在墙角,眼神里的震惊慢慢变成了狂喜,最后变成了后怕。
他抖着声音说道:“殿下……真的是您?您没死!这些年您去哪了,缴魔大战后我就与闻兄玉兄失去了联系,他们一直在大规模的灭魔修口,我……我好想您……”
红翼捂着流血的伤口,疼得额头冒汗但毫不在意,他接着说道:“我这次来,是听人说您的魔丹在这里,想着先把它抢回来,说不定还能顺着魔丹找到您……可刚踏进宗门就被发现了,一路被追到这里……”
迟璟抬眼扫过属下满身的伤,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些年,光长岁数没长脑子。”眼神里没有半分担忧,只剩下不解。
“魔丹要是这么好抢,这太虚玄宗早被踏平了,还轮得到你吗,这样自投罗网的样子,我倒是第一次见。”
红翼被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张嘴想辩解,又没力气发出声音,只能死死地看着迟璟,深怕这只是他濒死前的幻想。
她的话音刚落,迟璟能感应到太虚玄宗的弟子快要推门而入,便没再理红翼。
她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快步走向屋子里,将方才发现的暗格推了进去,随即暗门应声打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
“进去,在里面别出声。”她推着红翼的后背把人往暗门里塞,暗门合上的瞬间,几个身穿月白宗服的人已冲入院中。
为首的卫听玉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扫视了整个院子,看见墙角的血迹时,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落在了迟璟身上。
“宗门里进了魔族余孽。”他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没什么好脸色给迟璟,“我看他往后山跑了,你可有看见?”
迟璟眨了眨眼,心里不耐烦着,有求于人还那么高高在上,倒像是我欠了他什么,她面上没有情绪,语气里带着漫不经心。
“仙长这话问得怪,后山就一片林子和这几间屋子,魔修来我这儿图什么,图我这半条命,还是家里缺柴烧了?”
她顿了顿,眼神扫过闯进来的弟子,仰了仰头:“方才我一直在屋里歇着,没听见什么动静,更没人闯进来……哦我想起来了。”
卫听玉听到最后抬了抬眼皮,等着她把话说完。
“前几日闯进来向我耀武扬威的……卫仙长的迷妹算不算?”
卫听玉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薄唇抿成一条线。
身后的弟子们强忍着笑意,拼命低头掩饰,不敢发出声音。
不过,他很快的恢复了寻常的表情,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卫听玉向院子里抬下巴,示意:“搜。”
几个弟子立刻恢复了正经,分散开来翻查着院子里的每个角落,连杂草从也没放过,最后只拎着几片带血的碎布出来。
“卫师兄,没发现人,只有这个。”弟子低声回话。
卫听玉的眼神看向她,迟璟瞥了那布一眼,淡淡地开口:“各位仙长,我是寻常女子,也会有葵水,你们几个拿在手里不嫌脏吗?”
几个人闻言不动声色的将布丢在地上,脸都默契地红了一片,眼神闪躲,不敢再多看,卫听玉眉头皱得更紧,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走,继续找。”他冷声道。
一行人急匆匆地来了,急匆匆地走了。
等卫听玉一行人彻底消失在院门外后,迟璟立刻转身,将房门关严,将暗格推了进去,暗门“咔嗒”一声再次打开。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连忙喊道:“殿下,里面有道门,怎么打都打不开。”
迟璟眉毛微蹙,心里默想着,不就是把手放在玉石上就能开了吗?
她没说话,只是弯腰走了进去,看了眼那扇纹丝不动的石门,又看了眼红翼,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她沉默片刻,才开口吩咐道:“听着,”迟璟眼睛锐利地盯着红翼,“你在这宗门里看到的、听到的,还有我现在的样子,不允许告诉任何人,倘若玉如君、闻珺都没死,也不能告诉他们,包括任何人,无论谁问,都不能说。”
红翼一愣,随即郑重地点头:“殿下放心,属下明白!”
迟璟继续道:“我刚复……我受了伤,帮不了你,你先离开这里。”她顿了顿补充道:“但是如果有需要你做的事情,我会联系你。”
说这,她抬手,指尖凝出微弱的黑气,钻进红翼的血脉,这是魔修结契的方式,迟璟身上的是母契,红翼身上是子契。
母契可以任意控制、处置子契,而子契却不能反驳,甚至无法对母契造成伤害,这看起来就是完完全全的不平等的契约,但作为迟璟曾经的属下,红翼心里完全没有任何芥蒂。
因为殿下真的是一个顶顶好的人,只是这个世间对她的误解太深了。
做完这些,迟璟又叮嘱道:“保重好自己,没我的吩咐,不用再管这宗门里的任何事。”
红翼应了声“是”,便没有多言,转身趁乱悄悄离开了这个院子。
待红翼离开后,迟璟心里记着他先前说的话,又进入了暗门中,将手放在晶石上,石门按照之前那样缓缓的打开了。
或许是红翼在说谎?可是这对他有什么好处,还是说这个门只有特定的人才能打开?
忽地屋子外面传来敲门声,迟璟从暗门里退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将门给打开来。
“早禾姑娘,好久不见!”
来人正是第一天带她回太虚玄宗休息的许子林,他挠了挠脑袋,一脸开心地看着迟璟。
迟璟点点头,勉强扯开了淡淡的微笑。
“你来宗门里那么多天了,我还没有来看望过你,真是不应该,不过这几日宗门实在太忙了,希望你能原谅我。”许子林咧着嘴,露出个大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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齿,眼神里有些歉意。
“无妨,一个人也安静些。”迟璟示意他找个地方坐下。
许子林打量了她全身,舒展地笑着点了点头:“听队长说你恢复得不错,看来不假,他命我来送你下山,你慢慢收拾,准备好喊我一声就行,我在院外等着。”
“劳烦你跑一趟了,我现在收拾。”
迟璟应了一声,看着他转身出去的背影,觉得好笑,这个卫听玉方才来院子里看到自己的状态,没过多久就派人来碾她走了,不知道等发现她留在宗门以后,他的脸色会有多难看。
其实哪有什么好收拾的?她住进来的时候就没带什么,没半柱香的时间她就推开门出来了。
“收拾好了?”许子林正坐在石凳上发呆,见她出来,立刻直起身,“那咱们走吧。”
两人一同走出静室的院子,这么多天,迟璟终于再次看到了外面的情景,周围仙雾缭绕,这座山后藏着一座又一座,阳光透过云层照射下来,空气里萦绕着淡淡的灵气。
走在路上,人来人往,迟璟观察了一番先开了口:“看你们这几日总是脚步匆匆的,一个招新大会,怎么这么忙?”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许子林语气带着点自豪,“咱们太虚玄宗可是世间第一宗门,每年纳新都能来百来号人物,登记,带路,还有注意隐患,里里外外都要人,所以每年这个时候都很忙。”
迟璟点点头,余光突然瞥见不远处的洛千璃,正在想要不要给她打个招呼,忽然看清了她脸上的表情。
洛千璃眼圈泛红,像是受了委屈,她对面不远处有个男的和一个女的,两个人姿态亲昵,与洛千璃之间的氛围明显不对,像是起了争执。
迟璟用手拐了拐许子林,问道:“那是谁?”
许子林顺着她的视线瞧去,解释道:“那是大师兄,欧阳传奇,旁边那个是知夏师姐,她和大师兄走得近。”
迟璟点点头,打消了上去讲话的念头,此时她正窘迫着,时机不太对,等入了宗门再替她算账,毕竟洛千璃还是给自己提供了不少情报。
快到山门的时候,人越发的多了起来,山门外挤得满满当当,各式各样的人都有。
下一秒,突然有人从人群中冲了过来,扯了下许子林的袖子:“子林!你怎么在这呀,我找了你好久?”
“我……我要送……”许子林指了指自己和迟璟。
齐逢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他的话打断:“你先别送了,紫云长老让你放的测灵法器你放哪了?现在所有人都在找,死活都找不到,紫云长老说让你放在藏经阁里,你放到哪门子的藏经阁里去了?”
他又生气又着急,还没等许子林开口说话,就将他拽走了。
“实在对不住!我先去找法器,你顺着这条路往下走,拐两个弯就到转送阵了,要不你先走着,我忙完就来追你?”
许子林一边被拖着走,一边吩咐道。
“无妨,你去忙吧。”
迟璟应了一声,看着许子林跟着那人消失在人群里,她才挺了挺胸,穿着最开始来的那日,卫听玉给的宗服,往登记处挪了过去。
6. 第 6 章
“姓名,籍贯,可有修行基础?”负责登记的弟子正低头写着什么,头也不抬地问道。
迟璟淡淡地开口,随便胡诌道:“早禾,山下村落来的,略识些拳脚。”
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弟子抬头扫了她一眼,眼前的少女穿着宗门旧服,身形纤细,除了比旁人看起来更清秀一点,也没有更特别的了。
他没有多问,指了指不远处的弟子,说道:“已经登记了,你让那个师兄带你先去休整一番,明天统一开始宗门考核。”
迟璟点点头,跟着弟子一路走,走进了弟子住宿的地方,和后山不一样,这里随意进出,住在这的人还不少,不至于十天半个月的没人烟。
弟子将她带到一间木屋面前,吩咐道:“就在这里了姑娘,你慢慢休整吧。”
“多谢。”
推开门,一股清爽的木香气扑面而来,房间不算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一间屋子里有两个床,她估计待会还要再来一个和她住。
每个人的床铺上都放着一个包袱,迟璟走过去打开看了一番,这太虚玄宗竟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个路灵牌、几颗丹药以及一把长剑。
这后两样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包袱里面最贵的要数路灵牌,它看似是一个普通的木牌,其实里面蕴含着灵力,当使用者迷路时只需要拿着它在心中默念,它就可以为使用者指明方向。
要是后期修士已经修炼出灵力后,直接注入灵力即可知道方向。
迟璟拿着路灵牌在手中翻看,心里想着这太虚玄宗还真是舍得。
她还在看着,房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精致的女孩,脸上带着灿烂笑容的女生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她朝门外挥挥手,撒娇着。
“哎呀,爹娘你们送到这里就好啦,我一个人可以的!”
外面却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这怎么能放心?你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家住,我们不得来看看你住得舒不舒服。”
迟璟坐在床上,盯着这个女生,只瞧见她爹娘一边说话一边走了进来。
“你爱吃的蜜饯,换洗衣物还有你娘给你缝的安神香囊,都让下人给你带来了,一会就让他们给你拿进来。”
是个大户人家,迟璟打量着他们一家上下。
她母亲站在她旁边扫视了一圈屋子里的布局,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这屋子虽然干净,就是床褥看着薄了点,晚上会不会冷?”
没等女生回答,她就朝身后招了招手,屋外跟着等待两个仆人立刻上前,“快,把这些新被褥给小姐铺上,再把香囊挂床头,蚊虫少些。”
听到这席话,迟璟在心中嗤笑了一声,且不说这秋老虎还没过去,盖那么厚的褥子会捂出病来,这考核还没开始,装备就这么齐全了。
“娘!不用那么麻烦的,宗门肯定都准备好了呀,”她拉了拉母亲的袖子,有点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迟璟,小声嘀咕道:“我都这么大了,自己能照顾自己的,更何况我还没有通过考核呢,万一没有留下了,岂不是白忙活啦?”
她母亲握着她的手,声音软了下来:“多大在我们心里都是孩子,累了就休息,莫要硬撑,考核没有通过爹娘就来接你回去……”说着眼角就有点红了。
她爹也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也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准备明天的考核,家里都好不用惦记。”虽说不用惦记,但话里话外都是关切。
“要记得按时吃饭。”
女孩母亲走的时候,又不舍地回头看了她好几眼,最后还是被她父亲轻轻的拉走了。
这一家离别得难舍难分,藕断丝连,情深意切,只是将迟璟这个房间里多出来的活人视作空气,丝毫不在意她的感受。
女孩告别了父母,脸上的不舍很快就被笑意取代,她快步走到迟璟面前,热情地打招呼。
“你好呀!我叫景向雁,咱们以后就是室友啦!你叫什么名字呀?”
迟璟抬眸看她一眼,只淡然开口道:“早禾。”说完名字后便没再说话,一副不想多聊的模样。
景向雁却丝毫没受影响,依旧兴致勃勃的,眼睛在房间里扫了一圈,看到了床头放着的包袱,兴奋道:“哇,这还有个包裹,”说着就坐到床上将它打开。
但是这大小姐似乎对这些一窍不通,一头雾水地盯着包袱里的物件看:“这是……一个木牌子?还有几颗……嗯这是吃的吗?哇!还有剑,真好!”
好不容易消停会儿,景向雁又从自己带来的大大的包袱里面掏啊掏,很轻松的掏出一个油纸包。
她眼睛亮晶晶地,像献宝似的递到迟璟面前:“要不要尝尝?这是我娘亲手腌的蜜饯,我最喜欢吃了,酸甜酸甜的。”
迟璟将视线看向她充满期待的脸上,又落到油纸包上,语气听不出情绪:“不必了,我不喜甜食。”
她本以为这样对这个大小姐,她就能安分一点。
但人家只是眨了眨眼,毫不在意地“哦”了一声,自己捏了一颗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但真的很好吃嘛……不吃好可惜哦。”她一边嚼着,一边又好奇地凑近了一点。
“真的不尝尝吗?”
迟璟皱了下眉,有些不耐烦的叹了口气,她不禁感叹这个女生的“厚脸皮”,以及没眼力见。
“吃一颗尝尝看,不好吃我认你做老大!”她把油纸包又往前递了递。
迟璟沉默几秒,才用两根手指捏起一颗,放进嘴里,嚼了嚼,吐出两个字:“一般。”
其实味道真的还不错,不过她不太想给这个大小姐提供太多情绪价值。
“哎,早禾姑娘,你是从哪里来的呀?”她咽下蜜饯,又开始问,“怎么会想来这里参加考核呢?是不是也想成为很厉害很厉害的修士?”
迟璟微微蹙眉,似乎觉得这些问题既无聊又多余。
她瞥了景向雁一眼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很远的地方,至于为什么来……自然不是为了来交朋友的。”
景向雁似乎没有察觉到她话里的刺,反而捕捉到关键词,接着道:“很远的地方?那一定有很多好玩的故事吧!哇,你好厉害,一个人走这么远!”
她看向迟璟的眼神里甚至带上了一点崇拜。
“多谢,不过你什么时候能安……”
“哇!快看快看!外面的景色好漂亮!”
安静一点。
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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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话都还没有说完,又被她一惊一乍地打断了。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的话那么多的人,她还真是不知道怎么面对。
迟璟挠了挠脑袋,有点疑惑。
她蹦跳到窗边,看着外面被夕阳染红的云霞和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峦,手撑在窗台上。
“我还是第一次离开家这么远呢!以后我们就是室友了,要互相照应呀!”
迟璟看着她在窗边雀跃的背影,不知是无奈还是别的什么,她最终只是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
“早禾!我们出去逛逛吧!”景向雁突然回过头来,提议道。
无论迟璟怎么拒绝都没用,大小姐直接走过来挽住她的手,嘟着嘴巴开始撒娇。
与此同时,卫听玉推开了静室的院子。
许子林向他汇报,那个女人已经走了,早上的事情他还是抱有怀疑,打算再来看看。
室内空寂,陈设简单,一如宗门内所有供人临时清修的静室。石床、蒲团、矮几,皆变回了整洁冰冷的样子。
卫听玉缓缓地扫过每一寸角落,指尖掠过桌面,全神贯注地检查着这个屋子里的每一处。
一无所获。
那个叫“早禾”的女人,在此养伤数日,竟未留下任何私人的印记。
太过干净,反而显出几分不寻常。
他记得她那双过于沉静的眼眸,与“养伤”二字总透着一丝微妙的违和。
但现在仍然一无所获,卫听玉敛起心神,压下那点无凭无据的疑虑,转身离去。
刚出静室,后山便起风了,他正准备离开,目光却无意间被门边几团被风吹拢的、已经枯黄了的叶子吸引。
这看起来并非什么显眼的东西,可他的脚步却莫名顿住。
但一种近乎荒谬的冲动,让他这个素来洁整、不染尘垢的剑修,鬼使神差地弯下腰,修长的手指拨开了面上那几片零落叶子。
露出来底下藏着的,几团被揉捏得有些变形的宽大叶片,边缘已微微卷曲发干。
他的动作停滞了一瞬,指尖拈起其中一团展开。
叶片脆弱,脉络清晰,被笨拙地折叠扭转过,呈现出一种稚气的、歪歪扭扭的形状,还能依稀是一只小鸟的模样。
霎那间,卫听玉如遭雷击,整个人愣在原地。
怎么会?这种无聊时信手折叶、聊以解闷的方式,记忆中,唯有那一个人。
那个性情远比迟璟更为古怪清冷、眸中从不轻易映人身影的女子。
唯有在极度无聊烦闷时,才会随手捡起落叶,面无表情地、手指却灵巧地折出这等稚拙小物。
“这个是鸟妈妈,这个是鸟宝宝……”
他曾经瞥见过,情绪波动极低的她会一个人坐在凳子上,喃喃自语,就像一个在玩过家家的小孩。
是巧合?还是那个不懂规矩、来历成谜的早禾?
一种荒谬感瞬间攫住了他,心跳失序,血液奔涌的声音冲击着卫听玉的耳膜。
良久,他缓缓收拢手指,极其小心地,将那几枚叶子尽数拾起,放入怀中。
卫听玉转身离去,步伐依旧沉稳,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7. 第 7 章
次日,太虚玄宗的广场上,山雾还未散去,诺大的广场上却已经人声鼎沸。
景向雁拉着迟璟的袖子,兴奋地东张西望,嘴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早禾你看!好多人啊!那个台子好高!哇,那个师姐手上会发光诶。”
昨日,她没拗过大小姐,还是陪她去逛了整个宗门,不过也顺便提前踩点,推测魔丹可能存放的地方。
迟璟被她吵得微微蹙眉,不动声色地将袖子抽回,只冷淡地“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高台之上,数名宗门执事弟子肃立,迟璟她们站了没一会儿,台上为首的一名长老就沉声开口了。
他看着老态龙钟,实际的声音能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各位肃静!第一轮考核即将开始,是为灵体气海测试!无气海、气海枯竭、无法感应天地灵气者,仙路断绝,即刻离场!下面各位依次上前,将手置于‘窥灵镜’上!”
话音刚落,队伍开始缓慢向前移动。
感应到放在窥灵镜上的手后,镜面就会泛起不同强度的光芒,光芒的强弱和稳定性会直观地反映了他们气海的充沛程度。
“气海充盈,根基稳固!通过!”
“气海尚可,略有涟漪。通过!”
“气海枯竭,凡体!下一个!”
……
被判定为凡体的人瞬间面如死灰,颓然离场,有人甚至当场痛哭失声。
“仙长,我还有救对吧?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景向雁看着自己前面一位,正在央求弟子放他一马,心里有些打颤。
“下一个!”负责测气海的弟子有些不耐烦了,朝她喊道。
“来啦!”景向雁看了看迟璟,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走上前去。
她几乎是闭着眼把手放上去的,不过下一秒镜面瞬间亮起明亮而稳定的光芒,如同夜晚的月光打在湖面上,波光粼粼。
“好!气海澄澈充沛,是块好料子!通过!”执事弟子难得地露出一丝赞许的笑意。
景向雁立刻睁眼,开心地几乎跳起来,她激动道:“好耶好耶!我通过第一关啦!”
纵使惹得身边报名考核的人的关注,她也丝毫不在意。
很快,下一个便轮到了迟璟。
“诶,这不是听玉师兄先前带回来了的那个女子吗?她怎么参加考核了?”
“仔细看,她生得好漂亮呀……”
姜思黎抱着手,脸色难看,仇视着台上的迟璟,先前她为了卫听玉,去找她的麻烦,最后却被气哭了。
她堂堂宗主的女儿哪受过这个气,她死死地盯着迟璟,听见身边的跟班都在夸她,更是火冒三丈,一巴掌扇在自己的跟班脸上。
姜思黎咬着牙,胸膛剧烈起伏着:“我再听见你们夸她一句,你们就全部给我滚出宗门!”
而台上的迟璟仿佛感应到什么,朝观礼区看了过去,却没看到什么。
接着,她继续面色平静地走上前去,将手轻轻按在冰凉的镜面上。
可现在的她,体内空荡荡的,魔丹的位置依旧沉寂着。
不过迟璟凝聚起一丝微弱得几乎不存的魔气,模拟着气海的波动注入镜中。
窥灵镜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光芒黯淡且涣散,如同狂风中的蜡烛,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
一旁执事弟子皱了皱眉,摇头宣判道:“气海近乎枯竭,微弱不堪,如死水微澜。不合格,下一位。”
人群顿时响起一阵细微的唏嘘和窃窃私语,带着些许轻视。
景向雁立刻急了:“师兄!这怎么会……”
她原本是站在一旁等着跟早禾一同进入第二项考核,可现在早禾被淘汰了,她恨不得冲上前去替她理论。
迟璟却抬手止住了她的话。
她抬眸,看向那执事弟子,眼神平静无波,声音清晰却不带起伏。
“宗门规矩,长老只言气海枯竭、无法感应灵气者淘汰,我的气海虽微弱如丝,但并非全无灵气,至少不是凡体。”
“既然未违规,为何要淘汰?纵使不成,待到第二轮再行淘汰,对宗门也无损失,不是吗?”
迟璟的逻辑清晰冷静,竟让那执事弟子一时语塞。
规矩确实如此,只是历来这种气海即将枯竭的人都会自觉离开,鲜少有人如此较真。
而广场一侧的高台观礼区,几位地位较高的执事弟子已经入座,此刻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洛千漓原本温和的目光,在看见台下那名少女的面容时凝固住了。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微微前倾了身体,脸上浮现出几分惊讶和关切。
“早禾姑娘?她不是已经离开宗门了吗?”洛千璃低声自语道。
前几日自己才替她疗过伤,后来听子林说她已经走了,现在怎会出现在新弟子考核的队伍里?而且她的气海竟然如此微弱。
正当执事弟子有些为难时,一道男声缓解了气氛。
“她说得在理。规矩如此,便让她一试吧。”
迟璟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卫听玉的脸就映入眼帘,他表情严肃看不出情绪。
她抬抬下巴,脸上闪过一丝戏谑,“好久不见卫仙长,多谢你了。”
卫听玉瞥了她一眼,没接话,转过身就离开了。
反倒是一旁的景向雁欣喜地跑了过来,给了迟璟一个大大的拥抱。
“太好了太好了,早禾我们又可以一起住了。”
而这一切都被观礼区的欧阳传奇看在眼里,他一身华服,抱着手在一旁坐着,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不屑与轻蔑。
他九年前还是外门弟子时受尽白眼,不过杀了魔尊后一朝得势,如今最是看不上这种“废物挣扎”的戏码。
欧阳传奇嗤笑一声,对身旁的同伴道:“蝼蚁之辈,毫无自知之明。即便勉强留下,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洛千璃坐在他身边,她看着台下的迟璟柔声劝道:“欧阳,话不能这么说,她的确符合长老说的规则,有进入第二关的资格,况且她有这份心,已经很不容易了。”
另一侧,容貌娇俏的林知夏听到这席话,嘴角忍不住撇了撇。
她家境普通,最是厌恶洛千漓这种出身富贵又总是摆出善良大度模样的人。
于是,林知夏故意凑近欧阳传奇,声音娇滴滴的,仿佛人畜无害。
“欧阳哥哥说得对呀,有些人就是没有自知之明了,洛师姐你就是太善良了,这种资质留下来也是浪费宗门资源嘛。”
林知夏每次拍马屁都拍得特别到位,此刻欧阳传奇脸上的倨傲之色更浓了。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洛千漓的脸上,故意抬高了声调,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洛千璃,你这般滥发善心,不知所谓,真是天真得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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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洛千璃仿佛已经习惯了欧阳传奇的冷嘲热讽。
她张口想反驳什么,最终只是微微抿紧了唇,将视线转向台下,轻声却坚定地开口。
“欧阳道心坚定,千璃佩服,只是大道三千,各有其法,师妹只是觉得,既然符合规定,给人一线机会,也没有错。”
欧阳传奇得到了她的回答,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只得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不再与她交谈,继续朝下面看去。
通过第一轮考核的弟子们被领到广场的另一处,坐在台上能明显看出与方才相比,人数少了三分之一。
在大家面前的阵台散发着朦胧的光晕,这便是第二项考核,问心幻境。
执事弟子站在大家面前,朗声宣布规则道:“入此境者,需直面内心。阵中幻象皆由心魔所生,会映照出尔等最为恐惧或不堪的往事心结。沉溺其中、心神失守者,即为失败。能保持神识清明、识破虚幻并自行走出者,方为通过。各位切记,幻境之中,一切皆虚,望各位恪守本心!”
队伍前列,那些气海充沛、天赋颇佳的弟子们个个摩拳擦掌,信心十足。
而当众人的目光扫到队伍末尾,瞧见气海微弱的迟璟时,不少人都露出了轻蔑之色。
一时间她的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啧,她居然还真敢来第二关?”
“真是不知死活,第一关钻空子就算了,这问心幻境可是实打实的看心境修为,她这副样子,我看悬。”
“我看她一进去就得被心魔吞噬,说不定会直接疯在里面。”
“不自量力。”
窃窃私语和毫不掩饰的嘲讽声传来,景向雁气得鼓起了腮帮子,刚想回头反驳,就被迟璟轻轻拉住了。
“不必理会。”
她的声音依旧平淡,仿佛那些话说的不是她,跟她以前听到的话语相比,这些对她造不成威胁。
迟璟的目光落在阵台上,带着一丝旁人难以理解的无聊。
好在考核即将开始,打断了这场闹剧,弟子们依次踏入阵中白光后,身影瞬间被光芒吞噬掉。
轮到景向雁时,她紧张地看了迟璟一眼:“早禾,我…我有点怕。”
迟璟瞥了她一眼然后收回视线,难得地多说了两个字:“假的。”
景向雁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点头,视死如归般踏入了阵中。
很快,轮到了迟璟,在周围或同情、或幸灾乐祸、或漠然的目光中,她心无旁骛地走入了光晕。
走进去,眼前场景画面变幻,预期的血腥杀戮场面或是悲惨过往并未出现。
她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幽静的山谷里,周围溪水潺潺,鸟语花香。
不远处一个穿着黑色劲装、面容模糊的男子正坐在溪边石头上……烤鱼?
男子察觉到有人,抬起头,露出了一张迟璟颇为熟悉的脸。
“玄尤?”迟璟挑眉,居然这里也能遇到老熟人。
玄尤曾经也是自己的部下,只是没有大事不常见面,自己身死后就跟所有人失去了联系。
“殿下?!是您?!真的是您?!您没死?!属下…属下就知道您不会死的!殿下!!”
玄尤在看到迟璟的那一刻,眼睛都瞪大了,他扔下手中的烤鱼,激动地冲了过来。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伸出颤抖的双手,紧紧地抱住了迟璟的腿。
8. 第 8 章
“属下好想您啊殿下!属下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呜呜呜呜,这些年你去哪了呀?我们找你找得好辛苦啊啊啊啊啊啊!”
这场面看起来荒谬至极,一个体格魁梧的男人正痛哭流涕地抱住她的大腿,在这空旷的幻境里。
“你怎么来了殿下?是不是也是被关进来的!”说着说着玄尤竟然给自己说生气了,“属下去找他们麻烦,让他们放您出去!”
迟璟被抱着动弹不得,眉毛微蹙地低头看着他:“不必了,我只是路过……”
“反倒是你,怎么困在这个幻境里?”她反问道。
玄尤摇了摇头,开始给殿下讲述着自己来到这里的过程。
自从迟璟死后,正派宗门开始大规模抓捕魔修,而玄尤作为蛊惑人心的心魔也被一并抓了去。
好在他积极配合改造,这才被放进这问心幻境里,配合他们使用,这也是为什么,玄尤能一眼看出易容后的迟璟。
“那你在这过得如何?”迟璟听到最后,关心道。
从前自己一死了之,留部下自生自灭,她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丝愧疚。
“好!好着呢!”玄尤伸手打了个响指,周身的场景竟然变换成了迟璟以前住所的样子,“您看,吃喝不愁!也没人打打杀杀,想去哪去哪,舒坦!”
他脸上是一种近乎单纯的满足感。
迟璟沉默了一下,问道:“你想出去吗?我可以帮你。”
玄尤愣了一下,随即挠了挠他的脑袋,傻傻地笑着。
“出去?出去干嘛呀殿下?外面多累啊。兄弟们都不在了,打打杀杀也没啥意思。我在这儿挺好,真的!虽然……有时候也挺想您和弟兄们的。”
他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但很快又转瞬即逝。
许是觉得气氛尴尬,又或者认为时间差不多了,迟璟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安好便好,我该走了。”
玄尤虽然脸上露出不舍,但还是扯开一抹笑,“嗯,殿下您忙吧!有空……有空再来看看我啊!”
末了,他忍不住又补充一句话:“殿下,若是你以后有需要玄尤的地方,玄尤一定在所不辞!”
“请……请与玄尤结契吧。”他不想再被抛弃,联系不上任何人了。
迟璟抬了抬眼,看着玄尤眼里泛出的泪光,伸手轻轻的摸了摸他的脸。
随后,指尖凝出这段时间攒的魔气,与玄尤的血脉交织在一起。
做完一切后,玄尤挥着手看着殿下离开,身影在迟璟转身的瞬间,随着幻境一同缓缓消散。
与此同时,在外面观礼和等候的人,看见沉寂了许久的阵台,突然发出光亮。
当迟璟的身影在阵台上重新凝聚的时候,她几乎是最后一刻才出来,迟璟脸色平静,但是旁人看起来还是带有一些落寞。
早就出来的弟子们,包括眼圈通红的、显然经历了一番苦苦挣扎的景向雁,视线都向她投来。
“早禾!你没事吧?怎么这么久?是不是……”景向雁见她终于从幻境里出来,冲了过来,担忧地看着她,以为她也经历了惨烈的内心挣扎。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嗤笑。
“看吧,果然是勉强撑过来的,下一关就没这么好运喽!”
“在里面吓傻了吧?磨蹭到现在,也不过如此嘛……”
“哎呀,她能出来就不错了,还以为她有什么真本事呢!下一关等着淘汰吧。”
卫听玉一行人守在一旁,此时他的目光再次落到这个女人的身上。
“诶!这不是早禾姑娘吗?她……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身边的许子林终于发现了迟璟的存在,满脸疑惑地盯着迟璟看着。
卫听玉挑了挑眉,转过头去看着许子林,扯出一抹冷笑。
“你问我吗?”
许子林自知理亏,瞬间把嘴闭上不敢与卫听玉对视。
“呜……早禾……太可怕了,我梦见我家……我家没了,爹娘他们都……都过得好苦!呜呜呜……幸好……幸好我知道那是假的,我拼命告诉自己那是假的……可是这样的事情光是想想都很难过啊!”
迟璟被她抱着身体僵硬了一下,还不太习惯这种亲密的接触。
不过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景向雁,她最终还是没有推开她,只是生硬地拍了拍她的背。
第二项考核终于结束,结束的钟声悠长响起,在山谷之间回荡。
从问心幻境中出来的人基本上都情绪崩溃,通过者寥寥,广场上渐渐只剩下原来的四成人。
哪怕这样,也还剩不少人,这也说明了明日的考核会更加严格。
人群开始流动起来,卫听玉与几名执事弟子从高台走下,穿过人群惹得一阵惊呼。
“听玉师兄来了!”
“啊啊啊还是一如既往的帅啊!”
经过迟璟身边时,他目光冷淡地掠过,未作丝毫停留。
到许子林的时候,他偷偷给她打了个招呼,挥手道:“早禾姑娘!你怎么回来了,还报名了考核?”
“说来话长。”迟璟简单回答道,不想透露太多。
他点点头,露出友善的笑容,刚要接着问,前面传来齐逢的声音。
“还走不走的?子林。”
许子林脸上立刻浮现出慌乱的表情,急急忙忙地与迟璟道别后,追上了大部队。
“我来了!等等我呀!你们走慢点,等我一下……”
“那是谁啊?”景向雁顺着卫听玉的方向看过去,一脸不以为然地戳了戳迟璟,问道。
“一个神经病,离他远点。”
迟璟回道,随后扭头就走,景向雁连忙在后面跟上。
晚膳时间,宗门饭堂里人声嘈杂。
景向雁一边扒拉着碗里的饭,一边心有余悸地絮叨。
“今天那个幻境真的太可怕了!我都不敢想象明天还有多少艰难险阻等着我。”说着她咬住筷子,似乎在想象着什么,突然使劲晃了晃头,一脸害怕。
“对了!早禾,你今天在幻境里看见什么了?怎么待那么久。”景向雁凑近迟璟,眼睛瞪得圆圆的,充满好奇。
今日的饭菜不错,迟璟心情大好,比平时多了一些话,她夹起一块小瓜,咽下去之后才回:“看到家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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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妻离子散、家徒四壁、支离破碎,牛鬼蛇神……”她搪塞了过去。
“啊?”景向雁愣了一下,随即被这个说法逗笑了,“这么多吗?哈哈哈哈哈,那早禾你也太厉害啦!这都能扛过来。”
但她很快又忧心起来,“唉,不知道明天考什么,听说最后一场最难了。早禾,你说我们能通过吗?我有点担心会拖后腿……”
“尽力吧,担心也没用。”迟璟不会安慰人,实话实说道。
谁知,景向雁听了自己说的这几句后,竟然像打鸡血了一般,站了起来。
“对!一切都没关系的!一切都会有转机的!船到桥头自然直,加油加油加油!景向雁你可以的!”
她突如其来的自我打气,声音在饭堂里响亮清脆,顿时惹得膳堂里不少目光都投了过来。
景向雁却浑然不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斗志里,握着拳头,眼睛亮晶晶的。
怎么做到的,这么沉醉,这么有活力。
迟璟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抽了抽,心里想着。
她默默扒了一口饭,很想和面前的这个大小姐划清界限。
“她怎么了?”身后一个人戳了戳迟璟的背。
迟璟摇了摇头,连头都没有转过去。
小插曲过后,景向雁非要拉着迟璟在宗门内散步。
“走走嘛,吃太饱了,而且听说太虚玄宗的夜色很好看,散散心,明天才能好好考核!”
“上次不是看过了吗?”迟璟不理解。
“哎呀,每天的夜色都不一样嘛,走吧走吧。”景向雁眨着大眼睛,撒娇似的看向迟璟。
架不住折磨,迟璟最终还是被景向雁拉着去散步了。
两人沿着小路慢慢走着,月光倾洒在阁楼之间,的确静谧美好。
景向雁一路叽叽喳喳地说着闲话,迟璟大多沉默,只是偶尔“嗯”一声作为回应。
她看似漫无目的的瞧着,实际正在打量周围的建筑与走势。
宗门东北方灵气有异样,似有禁制,但波动微弱,不像是封印重地。
南方深处气息浑浊,还需从长计议。
迟璟心中暗忖,对魔丹的搜寻仍无头绪,如同在迷雾中行走。
“早禾,你看那颗星星好亮!”景向雁指着天空说道,打断了迟璟的思绪。
迟璟抬头看去,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远处廊下,迎面朝自己走来的卫听玉。
卫听玉正与另一位弟子并肩向前走,似乎要去往某个地方。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他的步伐上。
起初迟璟并未多在意,但很快,一个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习惯引起了她的注意。
卫听玉与同伴并肩而行时,总是会不自觉的统一步调,若自己走慢了或同伴走快了,他都会不动声色的将两人的步频调成一致。
有两次,他们的脚步险些交错,卫听玉便开始极其自然地、不着痕迹地稍稍放慢或加快了一点点。
这样的习惯,迟璟曾经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她盯着观察了一会儿,觉得有点意思。
这看起来是很蠢的一个习惯。
9. 第 9 章
第三日,太虚玄宗比武场。
巨大的广场上只摆放着一个擂台,这意味着当你上去比武时,剩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只会在你的身上。
今日的气氛比前两天的更凝重更焦灼,也许跟最终考核有关。
规则很简单粗暴,实战对决,抽签决定对手,胜者留,败者走,允许使用灵力,点到为止,但刀剑无眼,难免损伤。
执事弟子宣布完规则后,第一组弟子上台。
是一名身材壮硕的女弟子与一个瘦小的男修,女弟子灵力充沛,拳风刚猛,却少了一点灵巧,打起来很是吃力。
而男修身法轻盈,但攻势薄弱,力量不足,很难撼动女弟子的走位。
“哇!他们都好厉害啊,诶早禾,你猜哪个人会赢?”景向雁看得目瞪口呆,她拐了拐迟璟问道。
而此时此刻迟璟正发着呆,并没有认真看,被问到后她抬头,认真往台上盯了五六秒后,缓缓开口。
“女修。”
景向雁有些纳闷,她看到台上打得有来有回的,追问着:“可是男修也不赖呀,女修都抓不住他呢。”
与此同时,擂台上的女修抓住了机会,凭着一记势大力沉的拳头,最终将男修逼下了擂台,勉强获胜。
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迟璟也跟着鼓动,她解释道:“绝对力量面前,一切都是虚无缥缈的。”
很快就轮到了景向雁,她的对手是一个精悍的少年,能使得一手快剑。
景向雁最初的时候有些慌乱,许多时候都避之不及,被少年的剑风逼得连连后退,衣袖上不知什么时候被划了一道口子。
混乱之中,迟璟看到她朝自己投来了求助的眼神,她还没来得及做反应,只见景向雁很快稳住心神,凭着扎实的基本功,和对手交锋起来。
两人你来我往,渐渐的景向雁竟然开始占了上风,最终她靠着一股不服输的念头,抓住对方的一个失误,用灵气震落了他的长剑。
“好耶!好耶!我赢了!早禾我赢了!”她跳下擂台,小脸因为激动而泛红,兴奋得朝迟璟跑来。
景向雁气喘吁吁地小跑过来,拉住迟璟。
“哇,你不知道刚刚有多险,好不容易我就进不了宗门了,好在关键时刻我看到了你,你都那么顽强,我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
景向雁的汗水从鬓角划落,不小心滴到了迟璟的衣服上,她丝毫不自觉,仍然叽叽喳喳、声情并茂地讲着话。
不知道轮了多少组,终于执事念到了迟璟的名字。
她平静地展开自己的刚刚拿到的签牌,上面写着一个名字:赵虎。
她目光扫向人群,一眼便看到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少年正摩拳擦掌。
他的功力大约在炼气中期,在这批新入门的弟子里算是佼佼者。
那赵虎似乎也往这边看了过来,他先是愣了一下,看到对手是迟璟后,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轻蔑笑容,朝身边人努了努嘴。
周围注意到这对组合的人,也纷纷投来看戏谑的目光。
“赵虎运气真好,抽到那个气海枯竭的,这个估计一招都接不住。”
“没意思,这下没悬念了,那姑娘怕是要躺着下擂台了。”
“哎哟,还以为她前面走了什么狗屎运,这下原形毕露了。”
景向雁也看到了赵虎,她却没有周围人的担忧,她用力握了握拳头,朝一旁窃窃私语的人回击着。
“早禾能通过前面两场,自然第三场也是轻轻松松,你们小心被打脸吧!”
她看向迟璟眼里充满了毫无道理的笃定,“早禾!加油,你肯定能赢的。”
迟璟看了她一眼,对她的鼓励不做理会,径直走上了擂台。
而对面的赵虎已经迫不及待地跳上了擂台,看起来自信心满满,仿佛下一秒就能将迟璟打败,他活动着手腕脚腕,骨骼发出噼里啪啦地响声。
他朝迟璟勾了勾手指,挑衅意味十足。
这边,迟璟已经步伐平稳地走上了台,虽然没有人能知道她体内空空,既无灵力,也无法动用魔气,正如旁人所说的,看起来不堪一击。
“开始。”教习一声令下。
赵虎一来就使用全力,低吼了一声,周身开始翻起了微光,显然是提前修炼了某种粗浅的功法。
“受死吧!”
他像一头蛮牛般冲向迟璟,拳头快得破开了空气,带着风声,直击她的面门,打算迅速结束战斗。
见此,台下不少人已经露出不忍的神色,景向雁却死死地盯着赵虎,目光快要把他戳穿了。
迟璟脚下一点,仓促地向后退了半步,险些躲不开赵虎的拳头,身形踉跄。
她没有急于反击,而是凝神观察了一番,这个什么虎,力量虽强,但下盘因发力过猛,而显得略微虚浮,并且他总是用一招,此时此刻肋骨之下暴露在迟璟的视野中
赵虎见一击不中,立刻变换了招式,双手挥舞了起来,攻势如潮水,而迟璟的步伐虽然杂乱,却总能在中间避开要害。
这一幕引得台下阵阵低呼,都以为她下一刻就要落败了。
“阿齐,我好紧张啊,你说早禾姑娘会不会输啊?”许子林作为执事弟子,跟着卫听玉与同伴站在不远处看着。
“说不清楚,这姑娘像走了狗屎运一样,前两关都勉强过了,很难说第三关的情况啊。”齐逢也是一脸凝重地盯着擂台上的动静。
卫听玉在一旁笔挺地站着,罕见地开了口:“输不了,她既然去而复返,就证明宗门里有她想要的,她不会让自己输的。”
连续猛攻也没起任何作用,赵虎气息急促起来,他开始有些慌张,动作也出现了一丝卡顿。
赵虎一击落空,重心不出意料地往前倾去,他正欲向后撤一步,迟璟盯着他忽然轻轻地笑了笑。
一直处于守势的她动了,迟璟并指如剑,看准赵虎调整身位的空隙,精准无比地戳向他手臂与肩膀连接处的肩髃穴,紧接着,脚下看似随意地一勾,正好绊住赵虎步伐最不稳的脚踝处。
“哎哟!”
赵虎只觉得右半侧身子一麻,随即下盘失衡,高壮的身体竟控制不住地向前扑去,“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吃屎。
由于身体地惯性,甚至摔下擂台后,还往前滑出了一小段距离。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愣住了,预想中迟璟被一拳打飞的场面没有出现,反而是势在必得的赵虎仅是一个照面,就被打得体无完肤。
裁判也愣了一下,片刻之后才上前查看,随即高声宣布道:“早禾,胜!”
而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感受到迟璟身上有任何灵力的波动。
“这赢的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这……这就赢了?”
“她根本没用灵力啊!”
“运气真好,赵虎自己没站稳……”
就在这时,坐在观礼台的一位长老缓缓出声,解说道:“这人倒有几分聪明,自知力弱,便专门去找对手更弱的缝隙,又善借对手轻敌的特性,四两拨千斤,在对手调整状态时,戳中了他的肩髃穴,这才得以胜利。”
这番声音虽然不高,但却清晰地传向四周,为围观的弟子指点迷津。
众人恍然大悟,赵虎狼狈地爬起来,满脸通红,又惊又怒,还想再扑上去比。
“我不服,你这是旁门左道!”
“胜负已分。”教习及时上前拦住了他,他看向迟璟地眼神也充满了惊讶,这第三关她竟然奇迹般地获胜了。
景向雁则是兴奋地跳了起来,大声地欢呼着:“早禾赢了!早禾赢啦!看到没,看到没?”
迟璟倒是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这场比试自己本就该胜出,谈不上开心,她走下台来,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
她不需要他们相信她的实力,只需要这个结果,成为太虚玄宗的弟子。
之后在领取弟子令牌和服饰时,卫听玉作为执事弟子之一,参与了分发。
轮到迟璟时,卫听玉将物品给她,两人的目光有了一瞬间的短暂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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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又迅速交错开来,两人生疏得仿佛从来不认识。
卫听玉看向迟璟的目光里,带有一丝丝不明显的审视,他淡淡开口道:“身手不错,不过修仙之路,终究不是凡俗武技能够通达的。”
这话看似在提醒,实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敲打与质疑。
迟璟接过东西,抬眸直接迎上了他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十分不明显的弧度。
“不劳听玉师兄费心,我自有分寸。”
卫听玉睫毛轻颤,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示意下一个。
“早禾,你太厉害了。”景向雁像一只小鸟一样,在迟璟身旁叽叽喳喳地吵着,“你看我相信你吧,我就是你唯一的后盾,别人都瞧不起你,偏偏你最争气!”
迟璟被吵得“震耳欲聋”,只得微微偏头,为了闭上她的嘴,只好应付道:“他破绽很明显。”
“哪有明显!我都没看清你是怎么做到的!”景向雁亦步亦趋地跟着她,“我就看到他轰隆隆的过来,然后你‘欻’,然后他‘呵啊!’,接着你‘嘿!’,最后他‘啊啊啊啊啊’,就倒了,你就告诉我呗,你戳他哪啦?”
“肩髃穴。”迟璟言简意赅。
“啊?那是什么地方?听起来好厉害!”景向雁满脸求知欲地看着她。
这时旁边一个同样通过考核的男弟子忍不住插话,语气满是好奇:“这位师妹,身手真利索!你是什么出身?怎么练的?”
迟璟本不想回答,奈何突然有个声音阴阳怪气地插了进来,“哼,雕虫小技。”
“没有气海,无法筑基,终其一生也就是个底层的杂役,蹦跶不了几天的,修真界靠的是硬实力,这种取巧之道,是走不远的。”
欧阳传奇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包括迟璟。
她拉住被气个半死的景向雁,离开的脚步顿了顿,迟璟瞥了一眼欧阳传奇,并不气恼。
“同样的话,我也敬上。”
她这话短短八个字,字里行间却带着别的意思,让欧阳传奇眉头一皱,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接话。
等到想到怎么反驳时,迟璟已经不再看他,往场外走去。
一群刚入门的新弟子还没有辟谷,自然是顿顿都要吃饭,只不过迟璟是例外,她只是想吃。
于是用过午饭后,众人又再次在广场上集结,准备举行入门的最后一项,新弟子的拜师大典。
高台之上,坐着四位性格各不相同的长老,宗主姜堰只是露了个面,简单的勉励了几句,就离场了,如同之前一般悄无声息,而剩下了三位长老,需要弟子们选择拜师。
景向雁早就打听好了。
坐在台上最左边的是玄青长老,他笑容和蔼可亲,如同家里的老人一般慈祥,听过去的师兄们说他为人正直,小测很容易过。
他右边的女人是紫云长老,年轻有为,看起来青春靓丽,天资聪颖,性格活泼开朗,很能和人打成一片,但若是小测不过,后果很严重。
最后一个,是大家敬而远之的存在——镇岳长老,他看起来四十多岁,其实已经千来岁了,平时最讨厌走捷径、满嘴谎言的人,对手下的弟子十分严格,处事果决,小测是地狱般的恐怖存在。
景向雁向迟璟介绍完之后,悄悄地拉着迟璟的袖子,兴奋地低语。
“早禾早禾,我们说好的哦,一起拜入紫云长老门下,她人最好啦!”
迟璟看向高台,目光在三位长老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面无表情的镇岳长老身上,她轻轻地“嗯”了一声,并未多言。
选择开始后,果然,大多数弟子涌向了最好说话的紫云长老,也有不少人被玄青长老所吸引,围在他的面前。
选择宗主的人寥寥无几,毕竟宗主神龙见首不见尾,而镇岳长老的面前可谓是门可罗雀了,只有两三个看着性子沉闷或倔强的弟子站着。
景向雁开心地朝着紫云长老那边走去,走了一半发现迟璟没有跟上来,她愕然回头,只见迟璟竟然径直走向那位让人望而生畏的镇岳长老!
10. 第 10 章
“早禾!”景向雁忍不住低呼出声,脸上写满了着急和不理解。
“早禾你去哪!”
她这一声也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了迟璟的选择,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低低的嗤笑声。
“她是不是疯了?选那个阎王?”
“我刚以为她有点小聪明,现实就给我浇了盆冷水,选镇岳长老?有她好果子吃了。”
“哈哈哈,怪人选怪人,倒是般配!”
就连高台上的玄青长老,也拂须轻笑着,看似不经意仰过身子,看向镇岳长老:“李师弟,今年你倒是收了个……特别的苗子。”
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紫云长老好看的眉头皱了皱,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而舆论中心的镇岳长老却不为所动,他锐利的目光落在台下,站在他面前的迟璟身上。
镇岳长老沉声开口,声音如同金石交击,在喧闹中问道:“为何选我?”
迟璟抬头,迎上他那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目光,冷静地回答:“弟子认为,严师出高徒。”
长老眼中闪过一丝很淡的波动,不再多问,只道:“既决心入我门下,便需恪守规矩,勤勉不辍,若有懈怠,严惩不贷。”
“是。”迟璟应下。
按照规矩,长老可酌情直接收录内门弟子,由于人数短缺,镇岳长老便直接将迟璟等四人,悉数收为内门弟子。
景向雁最终拜入了紫云长老的门下,成了外门弟子。
典礼一结束,她就跑到迟璟身边,生怕她跟着长老一块走了。
景向雁眼眶泛红,泪光在眼里打转,头低着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迟璟,她一开口圆滚滚的泪珠就落了下来。
“早禾!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不喜说话,我不怪你!你……你性情冷淡,我不怨你!可是我们说好一起的……为什么!呜呜呜呜!”
她眼里除了委屈,只剩下担忧。
“为什么呀……镇岳长老他……他那么凶……你知不知道,我们两个不在一个长老门下,以后就形同陌路了……”
迟璟看着眼前这个真心把她当朋友的少女,沉默片刻,难得地放缓了语气,却没有解释真正的原因,只是说道:“那里更适合我。”
“什么适……适不适合呀,你都还没……没跟我一起去,你怎么就能确保镇岳长……长老更适合呢?”景向雁抽泣着,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而对面的迟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景,竟有些束手无措,她太久没有跟人打交道了,导致不知道怎样处理,面前这个哭起来像关不掉的水龙头的女孩。
“你不和我一起,你难道就不怕孤独吗?”
“我从来都是一个人。”
迟璟语毕,景向雁在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隐隐约约地看到了她不自知的忧郁的眼神,这一瞬间,迟璟仿佛像换了一个人。
景向雁看着她这幅样子愣了愣,面对她平静的眼神,知道再问也无用了,只好吸了吸鼻子,闷闷地说道:“那……那你也要好好的,要是镇岳长老太凶了,你就来找我。”
迟璟看着景向雁离开的背影,心中没有半点波澜,景向雁这个大小姐对她的人生完全没有产生任何意义,反倒是她,也应该长大了。
不过,选长老并不换住宿,景向雁为什么反应那么大呢?不懂。
迟璟随着稀疏的人流,走回小木屋,她选了一个相对来说较为僻静的小路,想避开那些各色的炙热目光。
小路两旁竹影婆娑,十分清净,就在一个转弯处,迎面走来了一个身姿挺拔,气宇轩昂的人。
真是冤家路窄,转角遇到“恨”,卫听玉似乎也是刚处理完典礼的后续事务,独自一人不知道要往哪去。
两人在狭窄的石板路上不期而遇,距离瞬间拉近。
迟璟的脚步保持方才的频率,继续往前走着没有变化,卫听玉也看到了她,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她的身上,一如既往的淡漠。
没有任何停顿,也没有任何言语交谈,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一触即分。
随即两人擦肩而过。
迟璟原本想的是从此之后,两不相见,他离她越远越好,却没想到下次见面来得那么快
拜师后的第一天正式修炼,天色未亮,她与其他三名弟子已经到了两仪峰,迟璟望着镇岳长老身边负手而站的卫听玉,莫名有点疲惫。
他面容冷峻,目光扫过面前的四个人,没有任何温柔的寒暄,直接开口吩咐道:“师尊有令,今日功课由我督导。各位需绕峰三十圈,不得动用灵力。完成后,后山继续砍柴三百斤,需粗细均匀。”
“现在开始。”
说完,他便不再看众人,转身御剑飞至两仪峰的最高处,那里视野开阔,足以监视整个训练过程。
四人不敢怠慢,立刻开始有序的奔跑。
迟璟混在中间,刻意控制着速度和姿势。没跑几下她便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步伐沉重而笨拙,完全一副体力不支的样子。
这并非装出来的模样,而是这具身体它真的就这么虚弱,迟璟跑得嗓子冒烟,还是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平视前方。
因为距离复活没过去多久的时间,她又还没找到魔丹,导致迟璟的一举一动都很费神。
真的很丢脸,在死之前她明明身体素质很好,几十斤重的神器她可以单手拿起,迟璟失去了考核时的悠然自得。
卫听玉居高临下地站在最高处,冷漠的目光始终跟随着正在跑步的四个人身上。
当看到迟璟那踉跄蹒跚、远远落后他人的身影时,他眼中闪过意思极不明显的讥诮。
之前他还因为折叶对她存有疑心,现在这么一看完全是无稽之谈。
当跑到第十五圈时,一名弟子已经体力不支,瘫软在地,卫听玉的目光看过去,未作停留。
跑到二十圈的时候,另一名弟子速度骤减,面色痛苦。
卫听玉冷声开口道:“停下便再加五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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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璟有些费劲地抬头看向卫听玉的方向,他背手而立,山崖上的风吹得他的校服猎猎作响。
卫听玉肤色冷白,像是没有血液、常年不见日光的白。鼻梁高挺,嘴唇总是抿着,就像现在一样。
监工谁不会?让他那个纸板身材来跑,风吹几下就折了,迟璟跑得肺火辣辣的疼,到了最后腿像灌了铅一般,每抬一次腿都格外的费劲。
当她与另外一个弟子几乎同时,即将连滚带爬地冲过终点时,卫听玉的声音适时响起。
“休息一刻钟,去后山砍柴。”
迟璟趁着休息时间打量了与自己一同求学的三个同窗。
离她最近的是个高大壮实的少年,虎背熊腰的,皮肤黝黑,名叫牛志气,方才就是他第一个完成的任务,一看就是干惯了体力活,他眼神清澈,看起来敦厚老实,眼里没有怨气。
稍远一点的是一个稍瘦一点的少年,叫做侯自强,个子不算高,但肌肉不差,眼神灵活,为人应该有些小聪明。
最后一个是一个男孩,肖海,看起来年龄比他们都小,虽然生得稚嫩,但眉眼间却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尽管他是第一个晕倒在山路上的弟子。
最后的砍柴练习更是煎熬,沉重的斧头对于体力耗尽的人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迟璟拼尽全力去砍柴,最终砍出来的柴火却仍旧大小不一,形状怪异,效率低得可怜。
“砍的那一瞬间要用力。”卫听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迟璟都不用回头看,一定不是在跟自己说话。
果然,下一秒侯自强恍然大悟的声音就响起了。
“原来如此,我一直在用蛮力,所以吃力又不讨好!”
“再试试吧。”
卫听玉边说边从迟璟身边经过,他瞥了一眼迟璟面前的柴火,粗细不同、边缘不平。
惨不忍睹……
在日落西山很久很久之后,第一日的训练终于结束,四个弟子几乎累到虚脱。
卫听玉检查完其他弟子的作业后,目光停在迟璟最差的柴火上,他难得一见地笑了笑。
“明日同一时间,在这个地方集合。”他留下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去,仿佛多留一刻都嫌多余。
眼见散了场,迟璟也撒手离去,等回到木屋后,发现景向雁留了一盏蜡烛,她本人则靠在床头昏昏欲睡。
看见迟璟回来了,她立刻掀开了眼皮,来了精神。
“早禾,你回来啦!”景向雁揉着眼睛坐了起来,“今天怎么样?镇岳长老的训练严不严?你们都做什么啦?是不是特别辛苦。”
迟璟将沾满尘土的衣服挂起,不急不慢的走到水盆边洗手。
“还好。”
景向雁对这个敷衍的回答明显不满意,鼓起嘴巴追问道:“什么叫还好?你的同窗呢,他们怎么样,是不是好人?”
迟璟眼睛盯着一个地方看去,有些艰难的回忆了一下,回答道:“记不清了,我只记得什么牛,什么猴子,什么小孩……”
11. 第 11 章
景向雁听她这形容,脑袋有点大,她尝试理解了一下,最终失败。
不过她很快将这些抛之脑后了,迫不及待地分享今天自己的经历。
“我给你说我们水月峰今天可好玩了,紫云长老带我们去了藏宝阁,我们看了好多好多神器,还给我们讲了她游历时候的故事。”
“遗憾的是我是外门弟子,没能跟紫云长老近距离的接触,也上不了她的课,只有教习带着我们联系。”提到这件事她就可惜,景向雁低下了头,不过两秒,她又猛地抬了起来。
“不过进了宗门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我才不妄自菲薄!”
她讲这一番话的时间,迟璟已经收拾好准备休息了,她偶尔发出单音节回应,没过一会儿就没了声音。
景向雁一个人讲得哈欠连天,终于忍不住躺下沉沉睡去,屋子里一时间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
是夜,一个人影从木屋里偷偷溜了出来。
迟璟轻手轻脚地潜出木屋,往玄青长老住所的方向走去。
白天训练时,她也不全是沉默,其他三个弟子坐在一起休息时的闲聊,迟璟不动声色地听了进去。
宗主名叫姜堰,是个剑修,看起来四十多岁的长相,其实本人已经将近两千来岁了,他沉默寡言,踪影不定,总是不见身影,只有大事时才会出现,腰间常年佩戴着一个香囊,据说是他逝去的爱人送他的。
而景向雁选择的紫云长老,就叫慕紫云,也是剑修,年仅两百来岁,天资聪颖,见多识广,思想也时髦前卫,只是会将训练与平时分得很清,不能轻易对她敞开心扉。
自己的师父也是个剑修,其余的跟景向雁打听到的如出一辙。
至于玄青长老,姓名为张,是长老中唯一一个不是剑修的存在,他是丹修,掌管丹药事宜,宗里的地位超然,仅次于姜堰。
故而自己的魔丹有极大的可能与他有关,趁着月黑风高,迟璟打算速战速决,拿回自己的魔丹。
张玄青的住所在玉鼎峰,越是靠近玉鼎峰,空气弥漫的药草香气便越发浓郁。
她怀里揣着路灵牌替她指着路。
园子里静悄悄的,张玄青应该睡下了,迟璟隐在门前古松的阴影中,耐心观察着。
她的目光落在了园子里,那座砌了两层的小楼。
几乎在她凝神望去时,迟璟发现了异常,小楼周围的空气有着极其细微的扭曲,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屏障将里里外外隔绝开来了。
结界?她蹙了蹙眉。
这时,一个弟子手拿洒扫的工具从小楼里推门走了出来,在走到结界的边缘时,他拿出了一块牌子,下一秒就顺利的透过结界走了出来。
迟璟挑了挑眉,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一丝极淡的、近乎荒谬的笑意在她眼底一闪而过,若是当初选择拜入张玄青门下,此刻或许能更快的接近此地。
但恐怕也会时刻处于那双看似浑浊、实则精明的眼睛监视之下,利弊难料。
今晚能得到这些信息不算空手而归,当场硬闯绝无可能,只会打草惊蛇。
迟璟转身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玉鼎峰。
翌日,两仪峰的训练场上,镇岳长老如昨日一样,布置下繁重的体能训练后,便不见踪影,只留下卫听玉在附近监督着众人。
看着旁峰的新弟子们都已经在师兄们的带领下,开始接触剑诀了,两仪峰的这几名弟子,脸上不禁流露出焦躁。
在休息的间隙,牛志气累得大汗淋漓,他忍不住抱怨道:“昨日今日都在跑步砍柴,何时才能像他们一样真正修行?”
侯自强和他想到一块去了,此时也跟着接话。
“对啊!不过镇岳长老就是这样的,我当初也是奔着他来的宗门。”他回忆着,接着突然好奇,“诶,那你们呢,为啥会选择太虚玄宗?”
牛志气指了指自己:“我?我是因为太虚玄宗打败了魔尊啊,我觉得这个宗门真够厉害的。”
迟璟本靠在树边休息着,忽然从旁人的嘴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子,顿时来了兴趣。
肖海性格腼腆,但也想融入大家,他怯怯地举了举手,开口道:“我也是……”
侯自强听到这番话有些惊讶,提到魔尊他就立刻有了精神,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鄙夷。
“哼,什么魔尊?不过是个杀人如麻、心理扭曲的疯子罢了!听说她手段残忍,以折磨人为乐,最后被正道围剿,死得尸骨无存,真是活该!”
这评价不错,她喜欢,迟璟看着侯自强认可的点了点头。
“我觉得也是,我二大爷家的鸡就是被她偷的,他临死前还念着那几只鸡呢!”
牛志气撇着嘴吐槽道,而他们口中的大魔头此时就拿着水壶在一旁喝着水。
魔尊挠了挠脸,努力在心里回忆着自己的光辉事迹,偷鸡吗?自己什么时候这么饿了。
“反正不是什么好人。”肖海点点头附和道。
“你觉得呢?”
迟璟还在思考,牛志气就把话头牵给了她,一时间在场三个人的眼神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她若无其事地抬起头来看着他们,用事不关己的语气道:“嗯,听起来……确实不怎么样,之前再厉害现在也已经死了,没什么厉害的。”
迟璟话音刚落,她敏锐地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从身后刺来。
果不其然,几道脚步声紧随其后,下一秒卫听玉的声音响起。
“与其在这里抱怨八卦,不如好生训练,早日握上剑。”
他不知何时走到了附近,显然听到了他们的全部对话。
众人连忙站起来,给卫听玉问好。
“师兄好。”
“师兄……”
“……”师兄。
肖海因为太害怕被骂,脸色苍白,谁不话来。
迟璟不急不慢地站了起来,她朝卫听玉抬了抬下巴,甚至还对他微笑了一番。
卫听玉的目光扫过他们,最后停留在迟璟身上,他眼中竟然掠过一丝厌恶,见众人都站了起来,他便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剩下几人自讨没趣,继续拿着斧头开始练习砍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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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练习较昨日轻松些,迟璟完成课业比其他三个人早了许多。
下了课,她没休息,径直去了负责弟子事宜的执事处。
执事处设在宗门最西处,是一座独立的小殿,石阶已被常年往来的脚印磨得发亮。
斑驳的朱漆木门敞着,檐下悬着“执事堂”黑底匾额,字迹仍然清晰可见。
一进门,她便看见有不少人在殿里整理着名册,偶尔会有弟子进进出出交接事务。
“诶,早禾姑娘,你怎么在这?”
迟璟回过头去,发现许子林一脸惊喜的看着自己,她还在找能管事的人,看到许子林后,心里就来了注意。
“师兄。”迟璟表情友好。
“你叫我师兄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许子林看着迟璟,一些不好意思,他别扭地挠了挠头,不到一会儿耳根子已经红透了。
“怎么啦?”
“没什么麻烦的,只是想问问,许师兄可知今日玉鼎峰的洒扫工作是由哪位师兄负责?我今日训练结束得早,想找些事做,顺便在宗门里逛逛。”
许子林一听是这事,立刻笑道:“你说玉鼎峰啊?巧了,原本负责的李师弟今天一早修炼时岔了气儿,正躺着呢,那边正缺人手。”
“师妹若想去,我帮你记上就好,令牌就在那边的架子上,你自己取用便是。”
他很是爽快,甚至主动指明了令牌的位置。
迟璟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轻轻挑了挑眉,回过头来朝许子林点了点头。
“多谢师兄。”迟璟道了谢,按照他的话将通行令牌取了过来。
与此同时,她的余光瞥见一个白衣男子走了进来,迟璟不再多言,握着令牌转身离开了执事处。
她前脚刚走,卫听玉后脚就进来了,他一进来就瞧见了许子林傻乐着的样子。
“她来做什么?”他询问道。
“早禾师妹吗?她下训得早,主动揽下洒扫的活呢。”
“哪个峰的?”卫听玉皱着眉头,觉得有些奇怪。
“玉鼎峰啊。”许子林瞪着大眼睛,没觉得有啥问题。
“以后离她远点,她不是什么纯善之辈。”
卫听玉盯着迟璟离开的背影,警告着许子林。
“啊?为什么呀,我看早禾师妹又用功又聪明的,她还……”
许子林说到一半,看见卫听玉有些认真的眼神后,立刻噤了声不敢多言。
这边的迟璟提着扫帚踏进玉鼎峰,最开始还为了不打草惊蛇,仔细地洒扫着。
玉鼎峰常年被青色的灵雾笼罩着,上次来时夜色昏暗看太不出来,山势如同一只倒过来的玉鼎,三面都是峭壁,唯有南方缓缓延伸出一层又一层的药田。
药田里尽是奇花异草透着五光十色,灵气浓郁。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迟璟见四下无人便提着水桶径直走向了张玄青的小木楼。
她先是在结节周围扫着,接着不动声色地缓缓向木楼走去。
“哎,你是不是那个入门考核的早禾?”
12. 第 12 章
迟璟刚准备掏出令牌,身后突然来了个人拍了拍她,她回头看过,一张好奇又激动的脸映入眼帘。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迟璟摇了摇头,那人得到否定的答案却不依不饶。
“不对啊,应该就是你吧,你生得那么好看,我不会记错的!”对面的弟子上下打量着她的脸,不相信她的话。
“有何贵干?”迟璟被缠得烦了起来,她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地看着他。
弟子挠了挠头,干干地咳了两声,缓和气氛道:“诶嘿嘿,没别的意思,就是想交你一个朋友。”
“不用了。”为了不耽误时间,迟璟拿着扫帚转身就走。
“诶!你别走啊,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我们玉鼎峰呢?”
“我给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夏进,我是丹修噢,我跟你一样都是内门弟子,厉害吧?”
“你考核的时候,表现还真令人刮目相看,哦对了,我才下长老的课,你有没有空和我一起吃饭呢?”
“玄青长老?”迟璟突然站住,回过头向他问去,夏进差点刹不住车朝她的身上扑过去。
他点了点头,“怎么了,咱们宗门还有别的丹修长老吗?”
张玄青才下课就证明他没过多久就要回来了,再不进去查线索,就要等下一个机会了。
迟璟思索着,对着夏进叹了口气:“我娘给我送了几盒糕点,烦请你帮我拿一下,待我洒扫完之后就和你一起吃饭。”
夏进一听到迟璟答应和自己吃饭也不管那么多了,他想都没想就往宗门大门走去,“行,我先去了啊,我在饭堂等你哦。”
迟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对他扯了一个勉强的微笑。
好不容易送走这尊大佛,她加快脚步走进了结界。
院子里寂静无声,她快步穿过进入了小屋中,一进门一股苦涩灵药的气味迎面而来,迟璟朝四周看去,眼神锁定在离自己最远的一个房间。
她推门而入,映入眼帘地是四面环绕的通天书架。
迟璟将扫帚靠在一旁,她先是快步走到桌案旁,翻着书案上的手札,里面全是一些关于药草的记载。
在桌案上没有收获,她又蹲下身查看着矮柜里的卷宗。
她指尖掠过一排排书脊,忽然发现了一叠装订齐整的课业,最上方那册署名“洛千漓”。
迟璟大致扫了一眼,课业字迹清隽,上面还有张玄青亲自写下的评语——“优秀”。
看来洛千璃是张玄青的得意门生。
正准备继续翻找的时候,院外忽然传来脚步声,迟璟立即将手中书册归位,拿起抹布将书籍上的灰尘擦落。
“你在此作甚?”
玄青长老不知何时立在门前,衣袍下摆沾着新鲜的泥土,看样子刚从药草田里回来。
见到迟璟,他眉头微蹙,上下打量了她一圈:“老夫记得你是镇岳新收的弟子,怎么会到我玉鼎峰洒扫呢?”
迟璟放下抹布,丝毫不慌张,波澜不惊道:“长老恕罪,弟子自幼便好奇丹道,今日见洒扫空缺,特请命前来,想沾些书卷香气。”
张玄青见她神色自然,又见房间的确放着洒扫工具,不再怀疑。
他笑了笑,对迟璟关心道:“丹修最重根基,你既入镇岳门下,当好生淬体炼心,唯有修炼好根基,才可考虑辅修旁的门道。”
“弟子明白。”迟璟点点头应声,将抹布叠好放进水桶,“这便告退了。”
暮色苍茫,她才从结界里退了出来,喉间忽然猛地涌上了一股腥甜,迟璟侧头吐出一口发黑的淤血,溅在周围的草地上,触目惊心。
迟璟有些站不稳,杵着扫帚缓了一会儿,她看着那几点血迹,眼神阴沉。
必须尽快找到魔丹了,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这具身体正在从内里开始腐朽,魂体与肉身的剥离感越来越重。
不是身体的死亡,而是灵魂的消亡。
迟璟倒是不怕死,毕竟她已经死过一回了,她也不会死,但倘若是灵魂消散,就没有元神,也无法再复活了。
今天麻烦了这一遭依旧一无所获,看来与魔丹有关的线索不在张玄青的屋子里,那么会被他藏在哪呢?
她用力地抹去唇角的血迹,直起身来,将脸上的虚弱压了回去,这才踉踉跄跄地离开了这里。
而在不远处,在玉鼎峰的山巅上,卫听玉不知道在这里静立了多久了,从迟璟开始洒扫到引开旁人,最后鬼鬼祟祟地离开。
卫听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眸微微地眯起,盯住了那道迅速消失的背影。
一个身体如此虚弱的人,不惜伪装,费力经营也要潜入宗门,甚至冒险探查长老的居所……她究竟想找什么?又或者,想靠什么来续命?
待迟璟的身影离开片刻之后,卫听玉也消失在了阴影里。
这日过后,迟璟再也没来过玉鼎峰,日子也归于了平静,只是跟洛千璃的走动多了起来,搞得景向雁都吃了醋。
“早禾,你今天又要和千璃师姐一起吃午饭吗?”景向雁一脸闷闷不乐的,看着正在整理床被的迟璟。
“你来吗?”迟璟刚准备推门离开,无意瞥见她可怜巴巴的眼神,随口问道。
结果不出预料,景向雁等的就是这句话,她的嘴角立刻上扬了起来,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跟在迟璟的后面。
“走啊走啊!”她自然地挽过迟璟的手,兴高采烈地说道。
迟璟也是拿她没办法,和景向雁一同走到了饭堂,洛千璃早就在门口等着了,三人一起走进了屋子里。
正值饭店,饭堂里人头攒动,今日的菜单贴在墙上,看起来不错的有糖醋排骨、香菇鸡、炸藕盒、菠萝咕咾肉……迟璟对此很满意,心情都好了不少。
简单打完餐食之后,三人一齐坐下,景向雁的盘子里堆了不少,她拿起筷子开始吃了起来。
“早禾,进了宗门以后还习惯吗?”洛千璃笑眯眯地坐在迟璟身旁,体贴地问道。
“多谢师姐,一切都好。”
迟璟坐在角落,刚拿起筷子,动作就几不可查地顿了顿,她神色不变地看向碗里,平静地拨开了清炒时蔬表层的菜叶。
几条肥硕,还在扭动着的青虫赫然显现,在油亮的菜里面格外的刺眼。
“说起来很巧,你居然和听玉拜入同一个师门,他这个人啊虽然看起来脾气不怎么好,但人品没话说。”
洛千璃没有察觉到身旁的不对劲,继续说道。
恰巧埋头苦吃的景向雁抬起了头,一眼瞥见了迟璟盘子里的异样。
她小脸瞬间气得通红,使劲一拍桌子,脱口而出道:“这是谁干的?太缺德了,太恶心了吧!”
景向雁话音刚落,不远处立刻传来压抑的嗤笑声,姜思黎那桌的人正洋洋得意地看向这边,显而易见这件事情是他们做的。
饭堂里的喧嚣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了过来,众人窃窃私语着。
“怎么了?怎么了?”不知情的人伸着个脖子到处打听着。
“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怎么突然安静了?”
“那边那边,大小姐那边,好像在吵架?”
洛千璃这才看到了迟璟碗里的虫子,她眉头紧促,顺着嗤笑声的方向看了过去。
她的目光在姜思黎的脸上停了几秒,原本温柔的眼神里染上看一丝冷意,洛千璃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地开口质问。
“思黎,饭堂是供大家用餐的地方,用这种方式取乐,未免有失体面,还请你把事情说清楚,为什么要如此欺负新弟子?”
被叫到名字的姜思黎双手抱胸,扬起下巴不用正眼瞧着她们,语气里满是不屑。
“我怎么了?发生什么了我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说是我干的?有什么证据吗,还是说你们谁看见我欺负新弟子了?我不过笑笑而已,怎么笑笑都不行了?”
景向雁气得浑身发抖,从小到大她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之人,她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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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盯着姜思黎,奈何确实没有证据,说不清楚。
洛千璃摇了摇头,满眼地失望:“思黎,你真的太过分了!”
而这件事情的主人公迟璟,此刻却没有像同伴一样气得不轻,而是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在桌子上坐得好好的,仿佛完全没有看到那些虫子。
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她出人意料地用筷子夹起一撮混着青虫的菜叶,面不改色地送入了口中,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迟璟不明白,虫子是什么很恶心吓人的东西吗,吃的都是绿色无污染的东西,至少比人干净。
她刚成魔修的那段时间,为了压制体内的燥气不伤害无辜百姓,她经常吃虫子蝙蝠之类的小动物,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啊,敬自己还不是毒妇的昔日。
迟璟边吃边想,不禁感叹着。
看到迟璟的举动,姜思黎原先得意的笑容彻底僵住,有些匪夷所思地盯着迟璟,而她身边的同伴张着嘴,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迟璟若无其事地咽下那一口饭,又夹起一筷子青菜,她抬头看着剑拔弩张的氛围,一脸置身事外的样子。
“怎么了?不吃饭吗?”
正准备冲过去理论的景向雁也有些愣在了原地。
“你……你……”姜思黎指着她,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太可怕了,太恶心了,这都能吃下去。
等景向雁回过神来,快步走到迟璟的面前,一脸慌张,她伸手就要扣迟璟的嗓子。
“早禾!你……你怎么能把虫吃下去呢?快快快!吐出来,吐出来。”她急得声音都带了哭腔。
洛千璃也一脸难以置信,赶忙指挥道:“用灵力!用灵力让她吐出来。”
“哦好。”
景向雁病急乱投医,也顾不得自己才刚学会引气入体没几天,对灵力的控制粗浅不堪,抬手就向迟璟的后背拍去,想帮她逼出异物。
“诶……等一下。”
洛千璃看她这架势才反应过来,想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噗”的一声闷响,那一掌灵力结结实实地拍在迟璟的背上,她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喉咙反上腥甜。
下一秒,竟“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溅在了地上。
景向雁彻底傻眼了,她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迟璟唇边的血迹,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我……我不是故意的……早禾,对不住,我想帮你……”
洛千璃脸色一变,立刻上前去扶住身形微微摇晃的迟璟,指尖迅速搭上她的腕脉。
“先不说了,快扶早禾回去,我帮她看看。”
洛千璃当机立断,与景向雁一左一右搀扶着迟璟,快速离开了饭堂。
“别看我啊,跟本小姐一点关系都没有好不好?”姜思黎缓过神来,狠狠地瞪了周围看戏的弟子,转身也离开了。
三人回到了房间,将迟璟轻轻地放在床上歇息着,洛千璃仔细地坐在床边为她检查。
她指尖泛着柔和的灵力,脸色却没那么轻松,除了被方才那一下灵力冲击导致的气血翻涌,她还隐约感觉到了迟璟的脉象,有些异常的虚弱。
洛千璃从衣袖里拿出随身携带的丹药,动作轻柔地喂迟璟服下。
景向雁红着眼睛守在床边,声音哽咽道:“早禾,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对不起……呜呜呜你伤得好重啊!我对不起你!”
迟璟缓过一口气,用手腕擦去了唇边的血迹,躺在床上。
她自己倒是没感觉到什么,只是看到满眼关切的两道目光投向自己,摇了摇头。
“无妨。”迟璟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不知道吃了那个。”
被这两个人围在一起关心还真是够别扭的,迟璟感觉到不自在,索性让她们都出去了。
洛千璃站在门外,隔着门柔声叮嘱道:“那我们走了,你好好休息,千万别逞强,我放了一瓶药在你的床头,不舒服了就吃一粒。”
13. 第 13 章
景向雁满脸内疚,有点舍不得走,她还准备推门进去说些什么,却被洛千璃轻轻拉住。
洛千璃对她轻轻地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打扰迟璟休息,景向雁只好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早禾,那你一定要好好的休息,要是还难受下午的课就别去了。”
紧接着,房间里传来了一声“知道了”,洛千璃轻叹一声,拉着一步三回头的景向雁悄悄离开了房间。
“你啊!”她轻轻点了点景向雁的额头,佯装生气:“你才学引气如体几天呀,你就敢用,真是不怕把早禾拍死。”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嘛!”
直到院子外面的交谈声和脚步声渐渐消失后,迟璟这才缓缓地睁开眼睛,她眼神复杂,将丹药收了起来。
方才因为那意外一掌,魂体越发明显的不稳,她盘膝而坐,开始缓慢地调身养息。
吃进去的虫子倒是没有问题,却被一掌打吐血了,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狼狈了,迟璟的眼睛盯向某处,眼神不经意闪过一丝狠戾。
下午,晴空万里无云,这是深秋之前最后一次的升温,弟子们早就在两仪峰等着,迟璟意外地出现了,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步伐已经平稳了。
同窗们早就听说了今日午时在饭堂发生的事情,牛志气一见到迟璟的身影,便凑了过来,带着关切的眼神问道:“早禾姑娘,我中午在饭堂都看见了,你没事吧?”
侯自强也走了过来,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了,怎么吐血了我听他们说,是饭堂的菜有毒吗?”
迟璟扯了扯嘴角,对这个说法有些无语,身后肖海扯了扯她的袖子,递来一瓶药,但是仍旧保持沉默。
面对三个人的围观,迟璟摇了摇头,只吐出两个字:“无事。”
“无事的话,现在可以集合站好了吗?”卫听玉走了过来,脸上看不出情绪。
三位同门一时语塞,气氛有些尴尬,牛志气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转回身去,其他两个人也迅速地回到了自己位置上。
镇岳长老背着手走了过来,他锐利的目光扫过面前的四个人,沉声道:“各位的基础体能已经初见成效,我有目共睹,今日起,你们可以去器物堂领取属于自己的宗门配剑。”
牛志气和侯自强脸上立刻露出兴奋之色,连肖海眼中也闪过一丝期待,晚了其他峰那么久,这下终于能摸到剑了!
然而,镇岳长老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迟璟身上,他语气没有任何波澜:“早禾,你根基尚浅,气海为稳,暂时继续从前的基础体能训练,你同他们一齐去器物堂拿斧头吧。”
“是,师尊。”迟璟应声,脸上没有过多的情绪,没有失落、没有不满。
牛志气三人面面相觑,但不敢多言,匆匆向器物堂跑去。
器物堂宽敞明亮,内里有着两侧高大的兵器架,上面分门别类的插着武器,从长剑到长枪,在天光的照耀下泛着幽冷的光泽,堂里是井然有序的沉寂。
堂内,负责登记的执事弟子抬眼看了牛志气三人,听完他们的话后,就弯着眉毛笑道:“是镇岳长老门下的弟子吧?长老早有吩咐,库房给你们留了几柄,跟我来吧。”
他转身走向内间,取出了四把长剑,牛志气和侯自强迫不及待地接过,刚抽出半截,只见剑身寒光闪闪,显然是精心打制的好剑,二人脸上都露出喜色。
肖海也按下内心雀跃,接过属于自己的那一把。
待三个人都拿齐后,执事弟子看着自己手里剩下的长剑,眉头却皱了起来。
只见剑鞘里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重量不太对劲,他握着剑柄将剑抽了出来,顿时零零碎碎的剑身掉了出来,落到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这……”执事弟子看向一同来的迟璟,面露难色:“许是存放的时候出了点差错,这把是不能用了,师妹的佩剑……恐怕得等下次补货了。”
肖海与牛志气对视一眼,没说话,只是将刚刚拿到手的佩剑握得更紧了些。
一旁的侯自强见状,带着点幸灾乐祸的语气插话道:“早禾,看来你运气不太好啊。”
迟璟的目光在那几段剑上停留了不到一瞬间,随即向执事弟子解释,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师兄误会了,我不是来领剑的。”
她径直走向墙角堆放杂物的木架,熟练地提起了一柄看起来趁手的斧头。
迟璟朝执事弟子点了点头,转身提着斧头离开了器物堂。
领到佩剑后,三个人在训练场上都显得格外卖力,每个人都发挥了自己的特长,让人不得不佩服,选择镇岳长老的能有几个是普通人。
牛志气挥舞着沉重的铁剑虎虎生风,虽然招式粗糙但气势十足,而侯自强身形灵活,剑招使得有模有样的,时不时还东张西望的看着,而肖海则沉静了许多,一招一式都力求精准,默默地用功。
而这边不可一世的魔尊,依旧在进行着永无止境的基础训练,她提着斧头比任何人都要刻苦,汗水浸透了衣衫,迟璟却没说话,只是一次又一次重复着动作。
她尝试着通过正派的方法炼出新的内丹,然而成效甚微,她的气海如同太阳下快要干涸的浅滩,现在已经开始无法长期储存魔力了,身体的疲惫难以通过休息迅速恢复。
“你以为你进了太虚玄宗你就能洗清自己的过往?你以为走上了正道你就还能活?!”
“你很愚蠢,魔尊大人,你生来就是过错!你罪孽深重,你将永生永世与怨气缠绕,不死不休……”
卫听玉冰冷狠毒的话,清晰地砸进她的耳中,每一个字都像烧开的水壶一般尖锐刺耳,迟璟捏着斧头柄,一股被看穿的惊悸和滔天愤怒的情绪从她的心底升了上来。
你凭什么……
她深呼吸着,尽量按耐住自己的情绪,平静地盯着卫听玉的脸,视线因激动而短暂模糊,重新聚焦后……
眼前的卫听玉消失了。
“早禾。”李镇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迟璟回过头去,在同门训练的行列中,发现了卫听玉的身影,离她很远。
镇岳长老,人如其名,周身的气质极具压迫感,他走近了些,伸出两指虚点在迟璟的丹田位置,一股温和但极具穿透力的灵力探入其中。
片刻之后,他收回手,但眉头依旧紧锁着。
“我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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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气海在入门考核时,就显示出接近干涸的样子,现在看来仍然薄弱不堪。”
“但既然你凭本事进入了宗门,为师定会替你疏堵散淤,”他下了论断,“寻常修炼大法对于你而言,事倍功半。”
迟璟垂眸,默认了这个诊断。
镇岳长老沉默了片刻,从袖中拿出了一卷颜色泛黄,老到边缘已经有了磨损的古老卷轴,递给了她。
“这是《玄天初引决》,并非什么高深的功法,不过其中重在以意导气,温养灵脉,于夯实根基、唤醒气海或有奇效,你按照上面的记载修炼,不得懈怠。”
“谢师尊。”迟璟接过卷轴。
镇岳长老看向静立在远处的卫听玉,吩咐道:“听玉,由你过来监督早禾修炼气海,若有差池,及时纠正,有任何问题可以来找我。”
“是,师尊。”卫听玉拱手领命,目光随之落在迟璟身上,步伐向这边靠来。
迟璟瞥了他一眼,没做理会,像往常那般一次次尝试引气入体,又一次次因为感受不到灵气而失败,空气中一时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
“意守丹田,引而不发,你的气息太过急躁,如同无头苍蝇,基础过差。”
卫听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语气冷硬甚至有些几不可查的嫌弃。
迟璟抿唇,压下心中的那一点点不悦,听他的话重新调整了一番,按照引决上记载的来操控气海。
刚起势没多久,卫听玉再次出声:“经络还未通便强行引气,会过度消耗精神,愚不可及。”
迟璟捏着引决,转头看向他,强逼自己扯开一抹笑,卫听玉现在比她强,听他的也不会出错,她深吸一口气之后,继续开始尝试。
这次,她好不容易捕捉到一丝微弱的灵气,试图引导其进入气海时,卫听玉的声音又如冷水泼下,强行将运转中断了。
“意念散乱,毫无章法,你这般心性,谈何修行?”
“你要死啊?”
迟璟终于按耐不住自己的火气,皱着眉一把抓起脚边的斧头直指卫听玉,她最厌烦他这副高高在上的训导口吻,不仅一点用都没有,反而一直在影响别人的心情。
如果他足够优秀,自己未尝不可虚心请教,可这并不意味着她的脾气变好了,迟璟没有大喊大叫,但锐利如刀的眼神直直的射向卫听玉。
她嘴角勾起一抹极为冰冷的弧度。
“除了会站在这里重复‘愚笨’、‘不行’、‘差劲’,你还能说出什么有建设性的话?还是说,镇岳长老座下大弟子的能耐,就仅限于此了?”
“原来修行就是靠贬低别人,然后就可以原地飞升了?”
卫听玉轻笑一声,似乎没有把这个意外放在眼里,他上下扫了一眼对面这个废柴“师妹”,淡淡开口:“因材施教,那也要先有‘材’可言,一滩烂泥,喂猪都不愿意吃。”
“至于我的能耐……”卫听玉目光移到迟璟手上的引决,“这最基本的法门,你练了整整半月却仍不得其入门,究竟是我指点无方,还是你……”
卫听玉眼神戏谑,语气刻意停顿:“根、本、不、堪、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