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逐月华流照君》 第1章 灭宗 冷风横扫，苍穹层云散去，雾霭消散，一道黑色的身形于光辉之中显现。 “三息内，将雾影青莲交出来，留你们全尸。”月清徽声音冷冽平稳的威胁道。 面前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抬首间，神色落寞：“仙君，整个修界都知道您在寻雾影青莲，我们弦月宗，又岂敢藏匿。” 月清徽敛眸，失去了耐心，随意的勾了勾手指：“半炷香，一个不留。” 光辉散去，漫天大雪落下，将世间重新蒙上了一层雾霭，不绝于耳的惨叫声夹在着兵器的碰撞声，仿佛是绝妙的曲子。 半刻钟的功夫，整个弦月宗血流成河，可依旧没有寻到雾影青莲的下落。 修界修士，终其一生，无非就是想得道成仙，月清徽是最接近仙的存在，可迟迟迈不出那一步，这雾影青莲或许是个机会。 “再去寻。”月清徽言简意赅的吩咐道。 身后的长老弟子领了命，身形顿时消失在原地。 广袤天地间，此刻只剩下月清徽一人。 少倾，身后传来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其脚步声十分有力。 月清徽负手而立，踏着虚空转身，视线下移，正好对上了一张笑意盈盈的脸。 “月上九重，清风霁月，道藏仙朝的九重仙君，这个名号还真的唬人啊！”他语气悠悠的，毫不在意周围浓重的血腥味，踏血而行。 月清徽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眸光微冷：“褚师重祁，你也想分一杯羹？” 褚师重祁眉梢轻挑，唇角的弧度渐深：“雾影青莲三天前出世后就在下修界失踪，以你这样手段寻找，只会引起上下修界之间的对立。” 月清徽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不过就是些蝼蚁，魔尊真的以为，他们能翻了天？当道藏仙朝是吃素的不成？！” 褚师重祁拍了拍手，故作神秘：“我有雾影青莲的下落，仙君，这下，可以合作了吗？” 月清徽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依旧是那副审视的姿态。 月清徽：“你有下落，为何要告诉本座？魔界被上修界各大古教压制百余年，不应该是直接找到秘宝炼化吗？” 褚师重祁也不过多的废话，宽大的衣袍一挥，一道淡青色的灵力波动便浮现在空中，须臾之间，便消散于空中。 月清徽清楚的感觉到，这就是雾影青莲的气息。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炽热，眉头一拧，直接了当询问：“你见过？” 见月清徽动了心，褚师重祁也不藏着掖着。 褚师重祁：“魔族秘法，‘转行踪’，凭借这丝气息，寻到秘宝，只是时间问题。” 月清徽神色不虞，旋即脸色阴沉了几分：“你的条件呢？” 他知道褚师重祁的性子，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雾影青莲对他没有吸引力，那么他要的东西，只有月清徽能拿得出来。 褚师重祁：“九重月前两卷。” 褚师重祁话落，月清徽轻声晒笑，少倾，便递过来一副耐人寻味的神情。 月清徽：“你倒是真的敢开口。” 褚师重祁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摊开了手，耸了耸肩：“怎么样？只是前两卷，不算过分吧。” 要知道，月清徽能纵横修界的原因，就是秘法九重月，多少人打九重月的主意，只是有贼心没实力罢了。 月清徽知道褚师重祁在趁火打劫，但是雾影青莲对于他来说他太过重要，如果真的拿到青莲炼化成仙，杀了他也是顺手的事情。 思虑片刻，月清徽答应了。 ...... 下修界唯一一个帝王统治的王朝，天齐王朝。 王朝与下修界各大宗门签订和平协议，互不侵犯。 修界与天齐之间，隔着一条江，而江边，坐落着一个小镇，柏柏镇。 月清徽即便是一身素净的青衣，但身上与世绝尘的气质，依旧与周围的一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褚师重祁双手环胸，斜眼看去，眉梢一挑：“不愧是九重仙君，这气质，真的是太扎眼了。” 月清徽转头，目光从上到下打量着褚师重祁，没什么好气的将他的话给堵了回去：“你这一身珍丝锦绸，也不见得比本座好多少。” 褚师重祁也不计较这个，转而换了话题，抬手指向江对面的天齐。 “转行踪最后指向的就是那，只是似乎有什么东西阻隔，找不到具体的位置，只能我们亲自去看看了。” 月清徽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面色沉静：“不过是个凡人的王朝，既然知道就在那里，也用不着本座动手。” 褚师重祁摇了摇头，“你知道为什么一个凡人的王朝能在修界屹立百年吗？靠的可不仅仅是那百万雄狮。” 月清徽眉头一簇，径直往前走去，丝毫不关心褚师重祁的后话。 褚师重祁连忙追上去，拦到了他的面前。 “王城内，有上古凶兽。” 月清徽停下了脚步，脸上腾的升起一模不可思议，转而讽刺：“你当上古凶兽是你魔界的兽吗？遍地都有？” 褚师重祁轻笑道：“我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跟你开玩笑，天齐皇室有特殊的手段控制凶兽，不过具体是什么凶兽就不得而知了。” 见月清徽迟迟不说话，褚师重祁满脸的戏谑：“原来仙君你还有怕的东西啊！不多见啊！” 月清徽忌惮凶兽自然是有原因的，但是他并不打算告诉褚师重祁。 月清徽：“既然如此，你随本座走一趟，如何？” 渡过江，二人来到了天齐的都城——京都。 刚到城门口，便被士兵拦下。 士兵将两人打量一番，开口道：“修士？” 褚师重祁：“我二人听闻京都繁华，便生向往之情，特意来一观。” 月清徽只觉得没眼看，不耐烦的撇过目光去，他隐隐觉得，这京都有什么东西，令他十分不舒服。 能让月清徽不适的，放眼这世间，怕是只有上古凶兽了。 士兵犹豫了一会儿，才放了行。 刚踏进京都城，月清徽睫毛倏忽一颤，身体陡然一僵，片刻，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又看向平静的褚师重祁。 月清徽放下了双手，单手背在身后，手掌之间凝聚起了一股灵力，脸上的肌肉微微跳动着，沉稳的眉宇间隐隐有了几分杀意：“褚师重祁.......” 第2章 妖妃 褚师重祁转过身来，两人面面相觑，静默片刻，须臾他长长的哦了一声：“哦，忘记告诉仙君了，这城内有禁制，会压制灵力，当然，我也不列外。” 月清徽掌心之中盘旋的灵力依旧没有散去，只是冷漠的盯着褚师重祁。 “看来你还是嫌自己活的时间太长了。” 他目光闪了闪，唇角溢出一丝苦笑：“真的是冤枉死我了，我真要对你下手，何必选在这里，好啦，何必打打杀杀，仙君，收了你的神通吧，现在找秘宝要紧，你说......”褚师重祁缓步走上前，抓住了月清徽的手臂，一丝魔气从手臂涌入，巧妙的化解了那掌心之中盘旋的灵力：“是不是？” 褚师重祁神情突然一怔，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月清徽直接甩开了他的手，开始用灵识探查，不过与褚师重祁所说的一样，整个京都城都被禁制笼罩着，灵识查探不过百米就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弹了回来。 褚师重祁目光在街道上扫了一圈，继而指着一旁的茶楼：“可要去吃盏茶？” 月清徽斜睨着他，沉思片刻，还是跟着褚师重祁的脚步进了茶楼。 茶楼里大多都是凡人，只有零星几个修士，但即便是被压制了修为，也可以清楚的察觉到这些修士的气息不凡。 两人一踏进茶楼，几道炽热的目光便投射了过来，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月清徽顺势唤出配剑‘青霄’，直接搁置在了桌子上。 青霄剑一出，那些修士立刻神色惊恐，讪讪的移开了目光。 褚师重祁像是看戏一样：“我的命器就不拿出来吓唬他们了，太大了。” 月清徽轻哼一声，像是看傻子的眼神，褚师重祁招了招手，小二弓着身子，恭敬的走上前：“客官要点儿什么？” “两盏清茶，还有......”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在小二的面前晃了晃。 小二顿时喜笑颜开的就要接过金子，褚师重祁却收回了手：“消息。” 茶楼，青楼是一个都城消息最多的地方，褚师重祁总不能真的将月清徽带青楼去吧。 “客官想要什么消息？” 褚师重祁将金子放到了桌子上：“里面的消息。” 小二原本喜悦的脸色顿时一僵，他摸了一把虚汗，做贼一样周围环视了两圈，凑上前：“二位，里面请。” 天子房内，小二退了下去，顺手关上了门。 隔着一道屏风，里面的人缓缓开口：“要里面的消息，一锭金子可不够。” 褚师重祁大手一挥，地上凭空出现一堆小金山，魔界最不缺的，就是金子。 里面的人一声轻笑，径直站起了身，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这中年人一身琉璃锦缎制成的长袍，在烛光映衬下，似点点星光闪烁。 “想知道什么？” 月清徽定睛一看，便知道此人也是一个修士。 “最近皇城的异动，异样的气息，我看你也是个修士，对于那东西，你多少也能感觉到吧。” 他捋了捋胡须，神色晦暗，呼出一口粗气：“不错，几日前，皇城里有高手出了京都，带头的，就是皇帝身边的宠妃，虽然他们有意遮掩，但是我还是感觉到了一丝气息。” 月清徽凝思几瞬，很快抓住了这人话里的重点：“他那宠妃，也是修士？” “不错，皇帝甚宠其女，朝政大事从不过问，可以说，整个天齐，此女才是中心。” 月清徽嘲讽道：“看来这些凡人，也开始惦记修界之物了。” 说罢，他便长袖一甩，离开了天字号房，褚师重祁紧随其后，独留下掌柜愣在原地，看着满地的黄金，笑出了声：“给这么多钱，就问这点？” 褚师重祁拦住了月清徽：“别着急啊仙君。” 月清徽丝毫不掩饰眼底的厌恶，嗔白他一眼：“不需要你提醒本座，那妖女既然敢在上修界各大古教之间抢夺秘宝，肯定是有些本事身上的，本座自然不会莽撞行事。” 月清徽说的不会贸然行事自然就是不会直接打进皇宫。 褚师重祁松了口气，上前来就要揽过月清徽的肩膀，他身子一歪，直接抬手打开了褚师重祁的手：“今晚月圆，本座要进去探探。” 褚师重祁应了下来。 月色中天，夜色融融。 两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房檐上，压低了身子一路疾驰。 月清徽跟在身后，双指一并，口中轻声默念，一道符咒唰的消散在原地。 皇城守卫森严，虽有阵法，但两人依旧是如入无人之境，一道悠长的走廊内，月清徽依靠在墙边，观察着四周的动向。 褚师重祁投来目光，月清徽心领神会，双手掐诀，打入地面，一道阵纹缓慢浮现。 整个京都都有禁制的痕迹，但是一进入这皇宫之中，那禁制的威力更甚，将本就不多的灵力再一次压制了一半。 这就说明，这禁制的中心，就在这皇城之中。 “在正殿。”月清徽直截了当。 褚师重祁嘴角微微一翘，眸光锐利。 两人正准备起身的时候，走廊尽头却传来一声银铃般的笑声。 月清徽立刻唤出青霄，神情微敛，目光一凝，幽幽的看向前方。 一道身材欣长的女人映入眼帘，红色的裙摆在她的脚边轻轻划过，伴随着每一步轻盈的步伐，让人意识到何为绝色。 “二位，深夜潜入，意欲何为啊？”她摇曳着身姿走上前，红唇轻抿，眼神中仿佛带着无尽的柔情，可是却带着一丝嗜血的冷意，周身的气息如毒蛇缠绕，可却能让人不自觉的靠近，即便面前是万丈悬崖。 褚师重祁内心没有半点波动，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看来我们这偷摸的本事还是不行啊，这就被发现了，你说，怎么办？”他歪着脑袋，看向月清徽。 月清徽神色淡然，手中的剑却是已出鞘：“那就顺手解决了吧。” 女子掩嘴轻笑，眉梢一挑，连带着眼尾的一抹红也一起带起，尽显妩媚：“真的要这般绝情吗？陛下可是想见见二位呢。” 褚师重祁顿时来了兴趣，长长的嗯了一声，似在思考：“你就是那个宠妃吧，怪不得这天齐君主，不思朝政呢。” 女子微微垂眸，迈着缓步走上前，纤纤玉指在褚师重祁的脸上划过，身子往前凑了凑，气息洒落在他的耳畔：“公子，记住奴家的名字，升卿。” 月清徽瞥开眼去，原以为这魔尊见过世面，没想到还是把持不住这庸脂俗粉。 褚师重祁一把抓住升卿的手腕，升卿原地转了个圈，他贴着升卿的后背，双指直接掐住了升卿的脖子，脑袋往前一伸，学着升卿的把戏，一脸戏谑：“乖一些，不然......”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杀了你。” 第3章 归墟临天 要说做戏，褚师重祁才是第一，月清徽从不屑于做这种事情。 即使是收到了威胁，升卿也丝毫不慌张，姣好的面容上竟然浮现了一丝享受的神情，她间歇性喘着气：“公子真的是太粗暴了，奴家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月清徽可没心思一直在这里耗着时间，走上前直接将剑抵在了升卿的胸前，狠狠地没入了几分，升卿吃痛的一声嘤咛，白皙的额头上浮现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交出来。”月清徽声音冷峻。 升卿面上依旧浮现一模笑容：“好啊，二位随我来。” 明知道这女人不怀好意，月清徽依旧没将她放在眼里，收了剑。 褚师重祁将人狠狠地往前一推，随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仿佛碰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 升卿拍了拍胸口，□□也跟着晃悠，她很快整理好情绪，给两人让出一条路。 跟着升卿一路来到大殿，大殿周围昏暗，只有零星几盏烛台，看不清全貌。 刚踏入大殿的一瞬间，月清徽便感觉到了周围奇怪的力量波动，不似正常的灵力，也不像是魔气。 周围的一切瞬间扭曲，整个大殿都在激烈的摇晃着。 月清徽驻足在原地，身姿挺拔，一切都不能影响他半分。 他沉着脸，拔剑挥出一道剑气后，顺势将青霄收鞘，一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剑气直接斩断一切虚妄，他转过脑袋，却发现身边的褚师重祁早已不见。 空荡的大殿内回荡着拍手声，月清徽放眼看去，男人一身玄色暗纹龙袍，衬托着他身材修长挺拔，颇有气质。 南荣献离缓步走下台阶，眼神阴鸷，微弱的火光映照在他的瞳孔之中，不断地跳跃着。 “百闻不如一见，果真是天人之姿。” 月清徽不喜这种场面话，踏入这大殿的时候，就猜到了这位天齐君主的心思，他眼神微眯，周身凌冽的气息瞬间迸发而出：“真没想到，一界凡人，竟然有这样的心思与谋算。” 南荣献离毕竟是凡人之躯，自然是受不住月清徽周身气息的威慑，他连连后退，升卿闪身来到了他的身后，动作轻柔的拉住了南荣献离的身子，南荣献离顺势将升卿拉入怀中，目光却看向了月清徽：“看来你也不傻。” 月清徽双手负于身后，语调闲散：“抢走雾影青莲，但是却不公布于天下，就是为了引本座前来，但是你的目标并不包括褚师重祁，废这么大周章，说吧，你们的目的。” 南荣献离即便是凡人，但毕竟是一国之君，即便是面对月清徽这样的人物，也没有露出半分惧怕：“你可曾听过归墟？” 月清徽眸中闪过轻微的诧色，倏地，他才缓缓开口：“上古时期的传闻，你想找？” “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与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这是我们翻阅古往今来的史记所能找到的。” 南荣献离话音刚落，升卿娇柔的嗓音接过他的话：“可是这渤海，古往今来都无记载，但是我们意外找到了上古秘辛，这个秘密，我想月掌教会很感兴趣的。” 月清徽百无聊赖的听着他们的话，时不时的搓搓指尖，连眼都未曾抬一下：“说来一听，看看如何能让本座感兴趣。” “归墟临天。”南荣献离一字一顿的说着。 月清徽手上的动作一顿，鼻内传出一声轻哼:“没想到你们二人能查到这个，属实令本座有些意外。” 见月清徽的反应，二人便笃定了他听过，南荣献离脸上露出少有的舒缓笑容：“归墟起，现人间，天柱断，壁障消，月掌教，你是如今修界最接近那个层面的人，你寻找青莲，不就是为了迈出那一步吗？” “那本座为何不直接杀了你们拿到青莲，倒是舍去很多麻烦。” “青莲虽是秘宝，但是并不能让你得道成仙，上古时期至此，无人成仙，那是因为，天柱不断，修士便永远踏足不了那一步。” 月清徽沉默了，这么多年，天材地宝的确炼化了不少，但是每当感觉接近那个层面的时候，便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强行压制回去，这一点上，月清徽感悟更深。 但月清徽也没有全然信任：“一届凡人，能探到这些，倒是在本座的意料之外，但是本座很好奇，你们所求是何？” 南荣献离没说话，只是眼神之中的憧憬之意掩饰不住，升卿上前，笑容缓缓褪去，周身灵力环绕，逐渐看不清人形。 灵力褪去，原本站在原地的绝色女子，此刻却换成了一个相貌儒雅的男子，他一身简单的白衫，却掩盖不住周身的气质。 升卿朝着月清徽微微拱手行礼：“我本是男身，为了方便，才幻化女身视人，仙君切莫见怪。” 月清徽却是一脸的淡然，以他的实力，天眼早已经开启，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升卿的身份。 “妖兽化形，想成仙？这就是你们的目的？”月清徽出言试探，二人的目的决不可能如此简单。 南荣献离神情温柔的拉过升卿，来到了自己的身旁，声音柔和：“卿卿。”转头又看向月清徽，变脸之快，倒是跟褚师重祁有的一拼。 “月掌教，不管我们的目的是什么，都不会跟你们的目标所冲突，反正以我二人实力，在你的眼里，不过就是蚍蜉撼树，不是吗？” 月清徽闻言轻蔑一笑：“还算识相，说吧，你们所知道的。” 南荣献离：“上古时期，归墟临天，天下大乱，魔教乘乱而起，如今谁也不知道上古那场大战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魔神就是以掌天镜破除归墟封印。” 月清徽接过话茬：“掌天镜自那之后便碎了，下落不明，你是想要本座去寻找掌天镜的下落？” 月清徽在宗门藏典阁读过一些关于上古大战的故事，要不是掌天镜碎片太过难寻，又怎么会选择雾影青莲化仙。 “非也，掌天镜碎片虽然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魔神使用的阵法，三祭阵。” 月清徽轻眯双目，神情蓦的变得深邃，藏匿于幽暗烛火下的双眸隐隐闪烁着点点杀意；“这就是你找本座的原因。” “不错，三祭阵凶险，以我们的实力办不到，唯有月掌教你，才能有通天的实力。” 三祭阵，上古时期初魔创造的阵法，百万修士的肉身为首祭，二祭魂魄元神，三祭山川万物的灵气。 察觉到月清徽的迟疑，南荣献离缓步上前，他压低了声音，语气阴狠，声音里裹挟着疯狂：“难不成，月掌教在乎那些人的死活？” 第4章 元神化凡 月清徽听着南荣献离的话少有的笑出了声，神情冷漠，语气里尽是对生命的蔑视：“蝼蚁之命，生死一瞬，能为本座铺平道路，是他们的荣幸。” 南荣献离满意的拍了拍手:“不愧是月掌教。” 月清徽转而换了一副戏谑的神情：“那么你们于本座的作用，是什么？” 南荣献离既然敢找月清徽，手中定然有谈判的筹码，月清徽就是要他们亲口说出，手中的筹码为何物。 “孤之王都，能在修界立足，靠的就是那封印的上古凶兽，而我们的筹码，就在凶兽的一只眼睛。” 月清徽并不知道天齐之中封印的是什么凶兽，不过南荣献离敢直接说出筹码就是凶兽的眼睛，这是打定了主意月清徽在天齐之中，打不过这凶兽。 “掌天镜的碎片之一，被我放在了凶兽的眼睛里，要给月掌教的消息就是，其中一块碎片，在无量海域，这个诚意，足够了吗？” 月清徽一声冷哼，转身准备离去，却在门口停下了脚步：“本座应了，顺便提醒你一句，殿内有只小虫子。” 升卿的目光突然凌厉的看向一处黑暗的角落，南荣献离却显得毫不在意，对着门口高声道：“那我便还月掌教个人情，再困住那魔尊半刻钟。” 月清徽的身形顿时消失在原地，升卿眼神微微眯起，眼神里充斥着杀意，瞬息之间，那角落的‘小虫子’便被他抓了出来，狠狠地往地上一甩，担忧的看向南荣献离：“是个修士，看来，是修界那边安插的，应该是有什么法宝遮掩，我才没发现。” 那修士颤颤巍巍的爬起身朝着南荣献离的方向跪着，不停地磕头求饶。 “看来那群老东西不老实啊，罢了。”南荣献离微微叹了口气，升卿一抬腿，直接将那修士踢倒在地，整个身子躺在了地上。 升卿唤出一柄长剑，正要下手，却被南荣献离一把抓住手腕：“卿卿，别脏了你的手。”顺势接过升卿手中的剑，踩着修士的脑袋侧面，毫不犹豫的一剑刺入，从一只耳朵贯穿另一只耳朵。 ...... 月清徽出了皇宫，原本热闹的街道上一片死寂，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他踏空而行，生怕自己沾染到那污浊的血。 道藏仙朝三长老虞三娘早已经带着弟子等着掌教的到来，他们纷纷拱手恭迎，虞三娘上前：“掌教，已经清理干净了，只是那些弟子都是各大古教的嫡系......” 月清徽摆了摆书：“无妨，敢将手伸到本座这里，打量着本座顾忌他们呢，即日起，派探子盯住整个天齐，一有动静，立刻回禀。” “三娘领命。” 月清徽正要离开，茶楼之中却突显异动，虞三娘立刻将人带了过来。 月清徽定睛一看，居然是那茶楼的老板，卖消息的人。 “没想到，本座让三娘将见过本座的人系数清理，却漏掉了你。” 钱进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像是拎小鸡仔一样被虞三娘拎到了月清徽的面前：“不知阁下竟是这般谪仙人物，之前是小人失礼了。” 月清徽打量着钱进，察觉到他内心的恐慌，面上还强装镇定，阿谀奉承。 “三娘，处理了吧。”月清徽衣袍一甩，踩着虚空就要离去，那钱进像是吃了豹子胆一样，直接挣脱了虞三娘的束缚，朝着月清徽的方向跪了下去。 “月掌教，小人通天算之术，一定能帮到您！” 月清徽饶有兴趣的看向钱进：“是吗？那你算算，本座下一步要做什么？” 钱进咽了口口水，抬起颤抖的手臂，掐算着，半晌，他缓缓开口：“天道之巅，群仙之列。” 众人一头雾水，唯有月清徽听懂了其中的意思。 “三娘，给他带回去。” ...... （道藏仙朝） 道藏仙朝位于群山之巅，在上修界各大古教之中名列前茅，虽不如其他古教底蕴深厚，但只要月清徽在，便是永不会跌落神坛。 虞三娘十分不解，为何月清徽会留下钱进，但犹豫了许久，都未能开口。 月清徽轻抿了一口茶水，连眼神都未曾示意，虞三娘便把钱进带了进来，自己悄然退了下去，钱进毕竟是下修界的修士，来到上修界，宗门内部各有微词。 “参见掌教。” 月清徽微微抬眸瞥了一眼，钱进便意会了他的意思。 “掌教想要突破那一步，小人可以帮您！” 月清徽将茶杯不轻不重的放在了手边的桌子上，声音轻轻的，无形之中压迫的气势却让屋内气氛骤降：“本座可什么都没说，胡乱猜测，本座随时可以杀了你。” 钱进面上闪过一丝恐慌，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小人算过您的命数。” “说来听听。”说着，他又安然的倒了一杯茶，吹了吹。 “微尘扰动，命有波折。” 月清徽面色不悦：“说人话。” “您这一生之中，有三场大劫，这第一场，想必就是少年之时，只是那时候有贵人相助，否则......” 钱进适当的住了嘴，月清徽眼皮跳了跳，握着茶杯的手狠狠的一用力，狠狠地剜了钱进一眼，钱进连连后退。 不过这样一说，月清徽倒是有点子相信他了。 “继续说下去。” 钱进讪讪的垂下了脑袋：“以小人的实力，算不出具体的劫数，但是您的下一个劫，就在不久之后，倘若过不了，便会......” 月清徽一声冷嗤，接着钱进的话：“身死道消？” “不不不！掌教您留下我的命，小人感激不尽，只想留下来为掌教做事！小人虽实力不济，但祖上也是上修界的术师，只是后来衰败了。” 月清徽放下茶杯，双手背于身后起了身，绕过桌子走到了钱进的跟前。 “那就让本座看到你的价值。” ...... （三日后） 虞三娘以及几位长老从议事厅前脚刚走了出来，钱进便溜了进去，朝着月清徽行了个礼。 “掌教，都安排好了，元神化凡，只要能感悟天道，便能成仙，本体不死，元神便无法消失，倘若化凡途中身死，本体会立刻醒来，如果可以，甚至可以在化凡期间感受到那阶数的开始。” 月清徽从来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归墟临天，雾影青莲，元神化凡三条路，他月清徽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成仙的机会。 原本元神化凡一法，月清徽想要最后才尝试的，术师如今修界少之又少，钱进的存在，刚好给了月清徽补缺了元神化凡的错漏。 “办的不错，本座化凡期间，将交代你的事情办好，倘若本座真的成仙，少不了你的好处。” 钱进顿时喜笑颜开：“您放心！” 月清徽出了议事厅，虞三娘和二长老孟长策便迎了上来。 孟长策面上冷冷的，丝毫不给月清徽面子。 月清徽交代好一切，便朝着后山飞去，对外也只是说月清徽闭关，倘若其他古教知道月清徽元神化凡，定然会想尽办法，灭其元神。 第5章 洗尽铅华 早春多雨，淅淅沥沥的，似席卷天幕的一方轻纱，汇聚于那潺潺溪水。 “阿娘！我去找阿无哥哥玩啦！”小石头拿着一根狗尾巴草，扯着嗓子对着屋内的李春琴高声喊。 李春琴走里屋走了出来，假意训斥：“你阿无哥哥哪能天天带着你啊，你就会给他找麻烦。” 小石头扎着俩冲天辫儿，一晃脑袋，那小辫子也跟着摇晃，十分惹笑。 “娘亲，我不会给阿无哥哥惹麻烦的。” 小石头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莹莹笑声：“小石头着实委屈啊！” 李无拎着篮子，身着粗布麻衣，朝着小石头走去，脸色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而变得蜡黄，但细看骨相却是极佳。 他走上前半蹲下身子，宠溺的揉了揉小石头的脑袋，小石头气鼓鼓的，朝着李春琴一叉腰：“阿娘，你看，阿无哥哥都不嫌弃我！” 李春琴颇为无奈的笑了笑：“好好好。”转而看向月李无：“阿无啊，你这是要去镇子上？” 李无点了点：“是啊，找了一份活计。” 李春琴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立刻变得担忧起来：“如今兵荒马乱的，不太平，那些仙人打架打的厉害，你千万小心，遇事尽量躲开，早些回来，晚上做你爱吃的酱香小鱼。” 柏柏镇的地理位置实在是特殊，这燕村离柏柏镇又近，许多村民也会去镇子上卖点东西讨生活。 “知道了李婶，还有，小石头，你在家好好待着，千万别到处跑，知道吗，等哥哥回来给你带好吃的糖人。” 小石头顿时喜笑颜开，努力的点着脑袋。 穿过山涧，再走几条小路，便到了柏柏镇。 李无找了一家酒楼做活计，一天足有十文钱，对于他来说，已经很好了。 “掌柜的，这是我家里中的菜，特意给你带来尝尝，可新鲜了。” 掌柜拨弄着算盘，随意的撇了一眼那篮子里的蔬菜，没好气的说:“我这么大酒楼，缺你这点菜。” 李无依旧笑呵呵的，并没有回话。 掌柜的干咳了两声，从柜子里拿出与一套旧衣：“喂，李无，以后在我这做活儿，就穿这个，你这身烂衣服，丢我的脸。” 李无伸出手咋衣服上擦了擦，才接过掌柜的衣服：“多谢掌柜。” “有什么好谢的，我这都是为了我自己。” 李无知道掌柜这是要面子，死鸭子嘴硬，没有与其争辩。 ...... （九重魔域） 九重魔域遍地黑沙，狂风肆掠，满目荒凉寸草不生，无处不充斥着死亡的气息。 耸立在黑沙之上的巍峨高楼，便是魔域的灵城。 九重魔域之名来源便是灵城的九层高楼，以身份排列，最高层，融合与黑云之间。 褚师重祁稳坐高位，一只乌鸦乖巧的站在他的肩头。 裴逆与洛姬并肩而立，身后跟随的，是魔族的诸多长老和大臣。 “消息。”褚师重祁言简意赅的道出二字。 裴逆率先上前，抱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剑：“月清徽闭关，但是道藏仙朝派出许多探子潜伏在天齐，我们留在天齐的探子也被杀了，其中不乏其他古教的人。” 众魔均是不敢言语，褚师重祁周身所散发的帝王威慑令人窒息，他们太了解这位年轻魔尊了。 “洛姬，你呢？” 洛姬雅神色如常，眼神里毫无波澜：“下修界，燕村，五鹿葵倾。” 查了那么久，只是得到了一个名字和地址，褚师重祁神色阴鸷，原本黑曜石一般的瞳孔眨眼间便猩红无比，肃穆狠决的压身看向身边的头骨，心念一动，那头骨径直飞到了他的手上。 他身子一歪，手肘撑着身子，细细把玩着手中的头骨，眼神却撇向了桌子上的葡萄。 “盯紧整个上修界，敢有蚊虫搅扰，便杀了，跟他有关系就算是死的，也给本尊......”褚师重祁语气一顿，手中突然用力，脆弱的头骨应声破碎，而后勾起唇角，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挖出来。” 众魔齐齐高呼：“谨遵圣命！” 众魔散去，褚师重祁站在露台之上，负手而立，裴逆上前行了个礼：“尊主，还有一件小事。” 洛姬一身黄裙随着步伐摇曳生姿，她依靠在墙边，翻了个白眼：“裴逆，既然知道是小事，还敢来打扰尊主。” 褚师重祁并不理会二人的话。 “那个修士，死了？” 洛姬轻叹了口气：“本就是安插在那凡地为魔尊所用的耳朵，既然没用了，自是不用留了。” 褚师重祁看向远方，狂风卷起黑沙，这般地方，毫无光明可言。 “那二人做局引月清徽，居然是为了归墟，倒是有趣，既然如此，我们便为他们添上一把火。” 裴逆紧接着他的话：“道藏仙朝将整条街屠戮，唯独留下了一个酒楼的老板，据属下所查，这人名叫钱进，祖上原本是上修界的术师，这钱进想必也是。” 褚师重祁猛地回头，面露好奇，回想起那酒楼老板，只觉得好笑，但是他很快意识到，月清徽的闭关，很有可能跟钱进有关。 “有趣，裴逆，随本尊走一趟下修界。” ...... “小二！我的茶水怎么还没上！” 李无匆忙的将茶水递给了那急躁的客人，连忙道歉：“对不住，您要的茶没有了茶叶，这才去别的地方买的，这才怠慢了。” 那人摆了摆手，并不打算计较，李无退到一旁。 “不知道这茶还能喝几次呢。” “兄弟此话怎讲？”邻桌的客人开口询问。 “你不知道，那天齐屡屡对修界试探，这不，前些天那些天齐探子被抓了个正着，就连那君王的宠妃都负伤而回，可把几个宗门得罪惨了，那天齐君主又极其宠爱那女人，估计要打起来。” “亲娘诶，真是怪哉，他们可都是凡人，能跟仙人打？” “谁知道呢，一打起来，这交界之地的柏柏镇，又要遭难。” 听到这里，李无才明白了李春琴口中的不太平的缘由。 正想着，门外街道上传来一阵阵杂乱的马蹄声，只听吁的一声，为首的女便翻身下马，看向身后的男人。 “重大哥，这里便是柏柏镇，稍作休憩吧。” 褚师重祁目光锐利的扫视的一圈，转而便换了一副柔和的面孔：“好，不如就这茶楼吧。” 方宁毫不犹豫的应了，众修士浩浩荡荡的进了茶楼，原本喝茶的客人见如此架势，只能夹着尾巴离开，茶楼很快空了下来。 方宁直接甩给了掌柜的一袋灵石：“掌柜的，上茶。” 掌柜的一看，竟然是灵石，顿时喜笑颜开，吩咐李无和其他小二一起备茶。 褚师重祁撇了一眼角落里的李无，力量顺势探查了一番，并未发现不妥。 李无端着茶来到了褚师重祁的面前，脸上依旧挂着和蔼的笑容：“客官请慢用。” 第6章 脱胎换骨 褚师重祁一把抓住李无的手腕，吓的李无下意识的抽手，却发现此人力气极大。 李无抬眼便对上了褚师重祁炽热的目光，正绕有兴趣的盯着自己打量，幽深的瞳孔十分骇人，寒意弥漫，一时间，李无慌了神。 “这位客人，你要做什么？”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了过来，掌柜的也是惊恐万分，连忙上前打圆场：“客官，不不不，仙人仙人，这是新来的，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您，我替他向您赔罪！” 李无自是不满，大有恼怒之状：“掌柜的，是他欺负人！” 方宁也连忙打圆场：“重大哥，这是怎么了？你认识他？” 半晌不说话的褚师重祁这才半笑着开口：“岂止是认识，没想到，你居然玩这一套。” 褚师重祁一下子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他这才想到，那叫钱进的术师为什么没被杀，搞了半天，居然是这样。 褚师重祁手上一松，李无顺势抽走了手，面露不悦：“你们是仙人，就改这样欺负人嘛！？” 听到李无的话，褚师重祁噗嗤一笑，但他并不打算拆穿李无，而是另有打算。 “冒昧了，认错人了。” 李无一声轻哼，死死的盯着他，褚师重祁神色散漫，丝毫没有道歉的心思。 正要分辨些什么，却想到了李春琴的话，他强压心中的火气，神色略有缓和：“既然是认错了，那便罢了。” 说罢，转身离开。 褚师重祁紧跟着他的脚步，一路来到了燕村。 裴逆似是鬼影一般出现，顺着褚师重祁的视线看向李无，却未曾看穿他的身份。 “尊主，这凡人，有什么不妥吗？” 褚师重祁眼角眉梢荡开了笑意：“这可不是凡人。” 裴逆面上闪过一丝疑惑，并没有猜出此人的身份。 “原来是想要悟道啊，那我们便随着他看看，这世间的道。” 小石头拿着一串糖葫芦，站在村口翘首以盼，等着李无归家，当他的身影出现在小石头视线之时，小石头急匆匆的便迎了上去。 “阿无哥哥！” 原本神情落寞的李无看到小石头一路小跑，立刻喜悦起来，张开双臂，任由小石头扑倒自己的怀里，一揽便将小石头抱了起来，还调侃了一句：“小石头，你又胖了。” 哪个女孩子家家能听到别人说自己胖，她立刻撇了撇嘴，双手环胸，假装生气。 “阿娘说了，我还得多吃点东西补补呢，得长高高，才能保护阿娘和阿无哥哥。” “好好好，多多吃，快快长大。” 李无脸上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可他看不见的地方，褚师重祁早已经看着他的笑容出了神，待到李无离开了他的视线他才回过神来。 “化个凡性子都化没了，要不是我对他熟悉，还真的分辨不出他的凡身，不过，到底是真的没记忆了，还是装作没记忆的呢？” 裴逆转了话题：“尊主，就是这个村子，不过过去那么久，未必有人记得。” 褚师重祁摆了摆手：“无妨，时机会来的，你暗中去寻吧，我来陪他玩玩。” 李无将小石头送回了家，独自回到了茅草屋中，屋子简陋，屋子外便是个小院子，种植着些许蔬菜，足以果腹。 看着这天儿，过不了多久又要下雨，正要转身回屋，门外便穿来敲门声，李无转身，却发现来者就是方才在客栈那人。 “是你？”李无面露不悦，但还是走上前。 “方才一事是我莽撞，打听之下才知道你的住址，特带来东西赔罪。” 李无目光下移，看着他手上拎的大包小包的东西，脸色也舒缓了许多：“礼物倒是不必了，你有道歉这份心就好了。” “那可不行，诚意和礼物你都得收下，这才能代表你能原谅我。” 他像是自来熟一样，径直穿过院子走进了屋子里，将礼物搁置在了桌子上。 李无紧跟上去，一番推搡，还是抵不过褚师重祁的热情。 “多谢了，不知道仙人名讳。” “诶呀，什么仙人，别高看我了，我姓重单名一个祁字。” 这是李无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仙人，这般洒脱，原本有些阴沉的也变得平和了许多。 “我姓李，单名一个无字。” 褚师重祁长长的哦了一声，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他单手负在身后，一道魔气直接幻化出瓢泼大雨，李无走到门外伸出手接住那雨水，春雨微凉，他转身看向褚师重祁：“下雨了，要不坐坐，等雨停再行离开。” 李无一番话本就是寒暄，仙人又怎么会在乎区区一点雨。 褚师重祁却是径直坐了下来：“好啊，那重某就却之不恭了。” 李无尴尬的笑了笑，进屋倒了一杯水，抵到了他的面前：“家中寒酸，以水带茶，还望见谅。” 褚师重祁接过茶杯，摆了摆手：“无妨无妨，我不挑剔。” 春雨总是一阵一阵的，但是今天这雨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下到了日落西沉也不见停下。 褚是重祁的目光一直在李无身上流转，只见李无忙忙碌碌的，倒是有一时间的恍惚，分辨不清楚了。 “李兄是一直住在这个村子里面吗？” 李无摇了摇头：“我是跟随父母逃难来的，父母皆故去，只剩下我一人住在这里。” “真是听得人一阵唏嘘啊！”褚师重祁发出一声感叹，却听不出一点情绪。 李无正要说些什么，隔壁却突然传来小石头的喊叫声，几乎是下意识的，身体便向门外跑去，大雨倾盆，只是片刻的功夫，他的衣服便浑身湿漉漉的。 “小石头！”李无一声呼喊，小石头的目光立刻看到了冒雨前来的李无。 小石头的家门口聚集了一大群人，均是白衣束发，手中拿着一把长剑的打扮，即便是外面倾盆大雨，那些人的身上依旧滴水未沾。 是仙人。 小石头原本躲在李春琴后面，见到李无来了，便一下子扑倒他的怀里，李无将李春琴和小石头护在了身后，满脸警惕的看着对面的一群人。 “你们要做什么？”李无语气冷冷的问。 为首的男子上前一步，抱着剑朝着李无行了个拱手礼。 第7章 双生灵根 灵根的品质决定了一个修士能在修道这条路上能走多远的路，有的人天生就赢在了起跑线上，而有的人终其一生，都只能在命运的玩弄下迷茫一生。 “你们不要紧张，我们是隐霄剑宗的弟子，此番前来，就是因为这个孩子，我宗掌门有意收她为嫡传弟子。” 李无转头，探究的目光看向李春琴，大雨隐藏了她的泪水，但依旧可以看出她的眼眶红肿，小石头小声抽泣，但还是大着胆子，对着面前的一群人大声吼道：“我说了我不去！”稚嫩的嗓音却透露着坚定，也让李无看出了她的决心。 李春琴小心翼翼的握住李无的手，揣着沙哑的嗓音：“阿无，我就是个妇道人家，小石头就是我的命，我知道外面很乱，我.......”李春琴哽咽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李无拍了拍他的手，这么多日子受着他们的照顾，他一直把小石头当亲妹妹看待，这一刻，即便是面对的是一群仙人，他也不能坐视不理。 李无坚定的目光再次看向为首的那人：“他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难不成现在的仙人都是要逼人修道吗？” 为首的弟子也不恼，只是耐心的解释：“你有所不知，这个女孩是天生双生灵根。” 李无眉心微簇：“我不太明白。” 那弟子还没说话，褚师重祁便缓步走了过来，顺带解释了：“人从降生而起，便有强弱之分，灵根便是判断的根基，一个人只有一根灵根，但是这个女孩，双生灵根，且每一根都是极品灵根。” “这位兄台说的不错，所以，即便不是我们隐霄剑宗，也会有其他的宗门前来。” 身后的女弟子翻了个白眼，看着突然出现的褚师重祁，戒心一起：“哪里来的野路子，滚开！”说着，就摆出一副要拔剑的姿势。 褚师重祁走到李无的身边，随手幻化出一道结界，直接将三人罩在了里面，雨水隔绝在外。 为首的弟子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喃喃道：“随手化界，看来不是简单的人物。” 李无不理会众人，只是蹲在了小石头面前，语气耐心：“小石头，无论你想不想，你都可以跟阿娘和阿无哥哥说。” 小石头虽然年纪小，但是也听懂了那弟子的话，神色有些委屈，憋着小嘴：“阿无哥哥......” “小姑娘，如果你不想离开你的娘亲和哥哥，我们可以把他们接到我们宗门生活。” 褚师重祁讪笑着，双手环胸，像是看戏一般，盯着李无。 小石头咬着下唇，几番犹豫，还是摆出一副大人的模样，叉着腰，对着那弟子：“我可以跟你们去，但是我阿娘和哥哥必须跟我在一起。” 那人脸色也终于有了一丝缓和，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那是自然。” 可李无并不想掺和到这些事情里面去，他拉着小石头的手：“小石头，阿无哥哥就不去了，但是阿无哥哥会时常去看你的，好不好？” 小石头顿时慌了神：“为什么？” 李无顿时语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想这样安宁的生活着。 “听话。” 小石头终究是哭着闹着和李春琴一起走了，什么也没带走，毕竟宗门里面什么都有，这些凡物，他们根本不需要。 雨停了，夜色寂寥，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芬芳，一轮明月悬挂于高空，银光洒落，映照在河水面儿上，波光粼粼似龙鳞。 河边，独留下月清徽孤寂的背影。 “很难受？”褚师重祁踩着泥泞的地面，逐渐靠近，来到了李无的身边。 他也不打算藏着，神色惆怅：“对啊，李婶看着我长大，我看着小石头长大，他们走了，就剩下我了。” “还有那些村民呢？” 李无叹了口气：“其实我骗了你，我母亲生我难产而死，父亲不愿意用他的姓氏给我冠名，在我三岁的时候把我丢在家里，走了，是李婶给我姓，给我名......” 他抬头看向银月，褚师重祁看着他，沉默少倾：“我给你一名，名曰月清徽，怎么样？” 李无听到这个名字，不可思议的转头，眼底流过一丝情感，但却是一闪而过，像是自嘲似的笑了笑：“不必了，我这般人，配不上这般清风霁月的名字，我就像我的名字，一生可有可无，但还是谢谢你的好意。” 褚师重祁觉得，李无像是风中的柳絮，水中的残木。 第二日，李无像往常一样去酒楼做工，却发现酒楼被封了，一番询问才得知，酒楼的老板得罪了仙人，整个酒楼一夕之间倒闭，老板也不知所踪。 李无一时间愧疚万分，但是也无可奈何，只能去找别的活计，凡人要活着，银钱是必不可少的。 刚从酒楼离开没多久，身后再次传来马蹄声，陷入沉思的李无根本没注意，为首的弟子立马拉住缰绳，但还是因为速度太快，李无躲闪不急，被撞得倒在了地上，马蹄踩住了他的胳膊，只听喀嚓一声，手臂便传来脆生生的断裂声。 手臂的痛感直传大脑，本就身体孱弱的他此刻脸色更是煞白，躺在地上捂着断裂的手臂哀嚎。 那些弟子却没有一个下马查看，见到这一幕，只是觉得碰到了麻烦。 “真晦气！” 一位女弟子从腰间拿出一袋灵石，扔到了李无的面前：“赶紧走吧，那群凡人可难缠的很。” “走走走。” 一群人就这么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除了地上的一袋灵石和躺着的李无，没有任何的来过的痕迹。 一群路人围城一圈，却无人出手相助，没人敢得罪仙人。 吵嚷的人群，那袋子灵石，被悄悄摸走。 日落之刻，李无才缓缓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各种情绪在心中盘旋而后掠过。 他咬着后槽牙，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身影在夕阳的映照下，格外落寞。 第8章 只是开始 褚师重祁站在暗处，看着受伤的李无，神情也开始有了一丝的波动，像是平静的湖水上荡起了一丝涟漪。 李无回到家的时候，却发现褚师重祁就这大摇大摆的坐在家里，手中把把玩着一个小物件，另一只手轻扣着桌子。 “你怎么来了？”李无脸色很差，跟死人的区别就是他还能动了。 褚师重祁假模假样的打量着李无这一身的伤，手臂的处的衣服颜深了一大块，因为衣服的颜色是深色，所有一时间还真的察觉不了那是血。 “受伤了？” 李无淡淡的嗯了一声，家中本来就贫寒，更别说去买药了，好在家里还有之前上山采的药，却只够用来止血。 见李无行动不便，褚师重祁便担任了煎药的活计。 “我来吧，你去躺着。” 本就疼的厉害，李无也没推辞，进了里屋，刚想躺下，喉咙处便一阵腥甜，一口鲜血上涌充斥在口腔里。 “噗----” 那一撞，可不仅仅是断了手臂，更是撞到了肺腑，强撑着回家已经是奇迹了。 眼前的一切扭曲着，眼皮像是灌了铅一样的沉重，身子轻飘飘的，像是一滩烂泥一样，径直倒了下去。 褚师重祁从门外走了进来：“你要是死了，一切可又要重新安排了，李无不会阻碍我的计划，但是你会啊，哼。” 抬手间，魔气涌入李无的身体，还是没有排斥，身体直接将魔气吸收，断臂重续，哪有问题补哪里。 “你身上的秘密，还真的不少啊。” 李无沉在梦魇之中，周围尸山血海，活脱脱的人间炼狱，那尸山之上屹立着一道青色的身影，手持长剑，弥漫着血腥味的清风吹过，带起那仙人的衣袍。 他想要靠近，那人却率先开，声音犹如昆仑的万年寒冰，毫无温度：“感觉如何？” 李无一愣，双腿像是被什么东西拽着，无法动弹。 “什么感觉如何？你是谁？” 那人手中手腕一转，手中长剑寒芒诈现，一行鲜血顺着剑锋汇聚到剑尖滴落。 “本座问你，可想杀了他们？”带着不可置疑的语气质问着，李无神色却是无比迷茫。 “我......” “如果你想，本座可以直接杀其肉身，灭其元神，屠尽满门。” 李无却是摇了摇头：“仇恨何时终有尽，伤害之人，天道会惩罚他们。” 他却是一声嗤笑，意味深长：“呵，天道？弱小之人，就只配肖想。” “你到底是谁？” “本座！就是天道！” 现实中的李无满头大汗，最终不停地嘟囔着天道二字，褚师重祁看出了端倪，却无法深入他的梦探究，像是被什么力量阻隔着。 他逐渐苏醒，身体的疼痛早已经消失，转头便对上了褚师重祁那似笑非笑的脸。 “你救了我？” “不然呢？难不成是你有不死之身吗？” 李无起身，朝着他行了个拱手礼：“多谢，不过暂时我也没什么报答的。” “那就先存着，不过我还是想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就这样活着吧。” ...... 转眼便是初冬，日子不太好过，但村子上的人时不时的接济，也算是勉强能过下去。 天齐安静了一段时间，却在秋末吞并了一个小宗门，下修界各大宗门谁受得了这个气，可天齐城他们进去修为便被压制，天齐便是利用这一点，打迂回战，尝到甜头便跑，这一年，这个套路层出不穷。 谁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只能干看着。 而道藏仙朝的钱进也没闲着，凭借着李无留下的信息，暗处查找掌天镜的下落。 虞三娘看着忙碌的前进，也不明白为什么钱进为什么这么卖命，就仅仅是为了活下去吗？ “喂，钱进，你为什么对掌教的事情这么上心？” 钱进翻着古书的手一顿，抬头看向虞三娘。 “嗯，为自己谋条出路吧，我感觉，跟着掌教总有一天，可以帮助他登临决上之巅，而我，便是他的左膀右臂。” 虞三娘一声轻哼，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还真的会想，不过，你是个术师，难不成，你是算到了什么？” 钱进低头浅笑，却没有直接回答，虞三娘见到钱进这般模样，心中也算有了个大概，面色深沉的走到钱进面前：“希望你不要有任何异心，否则，我会立刻杀了你。” 钱进呆愣了半晌再次抬起头，反问：“那你呢？为什么跟着掌教？我看其余几个长老，特别是那个孟长策，特别不服气掌教啊。” 虞三娘没有丝毫犹豫：“我并不是服气掌教，但是我知道，道藏仙朝只有在他的手上，才能稳居修界第一。” 钱进八卦的凑到虞三娘身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四周，确定没人之后，才开口：“我可是听说，掌教可是杀了前掌教才登上了这个至尊之位，是不是真的啊？” 虞三娘面色一沉，伸手直接掐住了钱进的脖子，眸色闪过一丝黑色暗涌：“想活，就闭上你的嘴，什么该问什么不该说，懂了么？” 钱进一张脸憋的通红，连忙艰难的点头。 ...... （燕村） “重祁！！鱼呢！”李无气鼓鼓的，双手叉着腰，看着鱼篮里空荡荡的，生气的质问。 褚师重祁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指着河：“在河里呢。” “一下午，你什么也没钓上来？我午间钓的那条呢？” “在河里呢。” 李无扶额，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连鱼的佐料都买回来了，想着晚上喝汤，没想到佐料在，鱼没了。 “你一个仙人，还能让鱼跑了？” “我是仙人，又不是河仙。” 听着褚师重祁的诡辩，李无一时间哑口无言。 这一年里，褚师重祁隔三差五就来月清徽这里打牙祭，吃的是粗茶淡饭，也不知道图什么。 “过不了多久就要下雪了，到时候连菜都没得吃了。” 褚师重祁拍了拍自己腰间的袋子，满脸得意：“没事，我有钱，保管你饿不到。” 刚说完，几个村民便来到了李无的门前。 “阿无，自家存的点白菜红薯，凑合凑合啊。” 李无刚想感谢，他们便笑着离开了，这些年，除了李婶，这些村民也多有救济。 雪说下就下，没有任何的预兆，一夕之间，将整个大地包裹在内，银装素裹。 原本宁静的燕村，一声惨叫划破长空。 第9章 何以为道 “孩儿他爹！！”王大妈的一声嘶吼似是这场荒诞的开始，凡人和修士的争端，从此刻，在李无的面前一览无余。 升卿负了伤，一身襦裙沾染了许多污泥，绝色的小脸上也不例外，他捂着胸口，带着族人躲在一个暗巷里，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 “殿下，我们掩护您撤离，这群修士是铁了心的要绑了你。” 升卿咳出一口鲜血，因为负伤灵力逸散，脸上竟然生出了许多白色的鳞片。 “我也没想到，隐霄剑宗也会插手这个事情，如今在那小宗门的头上知道了消息，便不能死在这里，既然他们敢追来，这燕村便是他们的葬身之所。” 修士在村里大肆搜索，升卿一行人善于伪装，他们不得不对这些凡人下手，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殿下，眼下最好是结阵，拖住他们，陛下才能有足够的时间。” 升卿犹豫片刻，灵识探究了一番，感受到那些人越来越近，做出了决定：“你，随我去正面应对他们，其余人，包抄过去，杀不了，便拖住，保住命最重要，明白了吗？” 众人点了点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李无远远的看着那边的剧烈的波动，心里有一种强烈的不安，顺着小路一路来到了村子里，却看见村民的尸体。 王大妈哭喊着，却再怎么也唤不会他的丈夫。 李无眼中含泪，只觉得嗓子格外的疼，他迈着沉重的步子上前：“王婶子，这是......怎么了？” 王大妈抬起头，一双眼睛早已经哭的红肿，整个人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死感。 “阿无......快跑......”王大妈哽咽着说出几个字，昂着脑袋，便再无生意，捡起那破碎的碗片，没有丝毫犹豫的划破的脖子，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洒了李无一脸。 李无木讷的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王大妈死去。 生与死的距离，有时候就是这般近。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像一个木偶一样，走出了院子，一路上，络绎不绝的尸体，还有痛哭的亲人，就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扎在心里。 回想着这些年，这些村民对李无的好，他一点一点都记得，到了生死之时，李无只觉得心像是被揪着疼。 李无神色凝重的抄起一把砍刀，朝着那喧闹之处走去。 褚师重祁再一次当起了看客，口中呢喃：“你终究是无能为力。” 裴逆再一次出现：“尊主，后山有问题，进不去，但是秘法探查过去，只能看到一间屋子。” “那山里有结界，本尊探过了，是道藏仙朝独有的封印结界，一般人还真打不开，先搁置吧。”他目光拉远，语调轻轻的：“消息放出去了么？” “放出去了，现在，上修界也下来人了。” “好啊，这水搅浑了，才能有好东西浮现。” 李无带着满腔怒火，一路探寻，终于是在村长家里找到了那群仙人。 “他们人呢？”说话的弟子正是上次带走小石头母女的人，此刻他却是换了一副面孔，举着剑抵在了村长的脑袋上。 村长吓得一直浑身颤抖，完全不知道这群仙人到底在找谁。 这次来的，不只是隐霄剑宗的人，还有其他宗门弟子。 一群人呜呜泱泱的，就只是为了找到升卿一行人。 “燕村......终是非之地。”他昂首闭眼，手中却突然一用力，村长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直接被那长剑抹了脖子。 “村长！！！”李无提着砍刀就要朝那些人砍去，可那人仅仅是随手一挥，一道灵力便直接将李无掀翻，撞到了一旁的木栅栏上。 “呃......”李无似是不知道疼似的，擦去嘴角的溢出的血迹，再一次站起身。 “原来是你啊。”那温和的笑容挂在了他的脸上，可是这一次，李无只觉得无比虚伪。 “裴师兄，我们这样杀凡人，万一......”身后的弟子小声询问，裴问却是一个凌厉的眼神怼了过去。 “闭嘴，燕村村民窝藏魔族之物，还藏匿天齐之人，理应该杀。” 听着裴问胡扯，李无满腔怒火化成一句话：“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什么仙人！尽是些欺凌弱小之辈！” 裴问取出一块方巾，擦拭掉剑上的血迹，随手一扔。 “修界实力为尊，哪里轮得到你们这些凡人说话，一个废灵根，一辈子也注定就这样了。” 裴问轻蔑一笑，可还没得意片刻，几道暗器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了过来，裴问修为颇高，长剑转动为盾，可旁边的弟子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可恶！出来！” 升卿从暗处走出，脸上满是不懈：“好一个修道啊。” 裴问握着剑的手紧了紧，嘴角抽了抽。 “妖妃！” 升卿轻笑：“既然你说我是妖妃，那我就让你看看，妖----” 说着，升卿的下半身突然拔高，一双修长的双腿幻化出蛇身，白色粗壮的蛇尾左右扫动着，原本半丈多高的身体在变化的途中硬生生拔高了将近一丈。 那襦裙幻化成白色的衣衫，面部也发生了变化，女身化男身，脸上白色的鳞片拔出，一双深邃的幽绿色蛇瞳死死的盯着裴问。 身后的人幻化了蛇身，一时间，众人竟被这一幕唬住了。 “原来真的是妖，上古时期妖族被诛灭，没想到后世你们还敢化人身，简直是找死。” “斯~，我倒是想看看，你们这些修士，长进了多少。” 身后的弟子感觉到了恐惧：“只要你们交出那东西，我们隐霄剑宗便不会对你们出手。” 升卿舔舐着獠牙：“就因为一则传言，你们便跟疯了一样，不过你们也得意不了多久，上修界来人了，你们也不会好过，在他们眼里，你们不过是蝼蚁。” 裴问一声重呵：“聒噪！ ” 李无知道自己无法参与到这个事情里面去了，只能另寻机会，褚师重祁及时出现，将月清徽带走。 “你是疯了吗？真不怕死？” 李无却是带着满腔的怒意：“他们根本就称不上是人，对着一群老弱妇孺下手！” 褚师重祁抓住李无的肩膀，以免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而影响了本体的提前苏醒，上一次濒死，褚师重祁虽然不知道他陷入了什么梦魇，但是绝对跟本体有关系。 “李无！你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你杀不了他们，只能白白送了命。” 褚师重祁的一番话，却意外的让李无清醒了，就像梦境之中那人所说。 弱小之人，就只配肖想。 李无身子一软，径直倒在了地上，神色迷惘，双眸空洞，褚师重祁半蹲在了李无的身边：“实力为尊，这就是现实。” 沉默片刻，李无像是想到了什么，情绪激动的抓住褚师重祁的手臂：“方才他们说隐霄剑宗，小石头和李婶就是被他们带走了，他们跟这群人待在一起......” 李无不敢想了，小石头性格天真烂漫，要是知道自己的宗门之人屠杀了自己的村子...... “我要去找小石头！” 第10章 漫漫长路 李无从来没有离开过村子附近，去过最远的，就是柏柏镇。 可这一次，他必须离开这个长大的地方，因为，小石头和李婶，是他的亲人。 下修界各路宗门盘根错节，隐霄剑宗算是下修界的一流势力了，要去这宗门找人，那真的是难如登天，可事在人为。 下修界实在是太大了，接连三日，李无翻山越岭，一路打听，却只是找到了隐霄剑宗的大致方位。 （云城） 云城算是一个小宗门的地界儿，城内凡人和修士混杂在一起，却是没什么冲突，倒是和平的很。 李无独自一人来到城里，褚师重祁半路有事离开了。 翻山越岭，肚子里早就没有食儿了，远远的就闻见那飘香的包子味。 李无走到包子摊前，看着刚出炉热腾腾的包子，开口询问：“老板，多少钱一个？” “肉包一文钱一个，菜包一文钱两个，要几个？” 虽然很想吃肉，但是相比之下，还是菜包比较划算一些。 他从胸口掏出一枚铜板，递给了老板：“两个菜包。” 还不知道到隐霄剑宗还有多久，李无吃了个包子，顺带将另一个包子揣在了怀里，以体温保暖，不至于在这寒冷的天儿冻得跟石头一样难以下口。 住客栈的钱肯定是没有的，只能找了个偏僻破庙，好歹能挡点风雪。 一卷草席，一个火堆，看着天色渐晚，李无打了个哈切儿，草席一卷，便将自己卷了进去，在这火堆旁边睡去。 下半夜的风雪格外的大，像是野兽的嚎叫，要吃人似的。 李无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沉重的脚步声，直到来者踩到一块瓦片，瓦片碎裂的清脆声直接将他惊醒。 他立刻警惕了起来，抄起一旁的木棍，大声呵斥着：“谁！站住！” 那人脚步很慢，借着火光，李无才看清来人，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只是满身的衣衫碎碎的，沾染着血迹，像是被利刃砍伤的之后的样子，身上还有些落雪。 男人面色惨败，唇上干裂的也早没了血色，只是手中紧紧的握着一把剑，锐利的目光扫过李无，径直朝旁边的角落走去。 李无时刻警惕，接近一刻钟的功夫，男人只是靠在墙边，没有任何的动作，他这才松了口气。 几番犹豫，李无才小心的开口：“这边有火，你要不要来取暖？” 男人缓缓睁开眼睛，如鹰一般凌厉的目光投射过来，半晌，身体还是诚实的走了过来。 “多谢。”他浑厚的声线缓缓吐出两个字。 李无添了一把柴火，看的出来，这人不是凡人，虽然不知道是好是坏，但是主动试好，总能换取一点好感。 男人身上的落雪在温暖的篝火中逐渐融化，打湿了一大片，脸色即便是在火光的映衬下也显得有些惨白。 李无见男人并无恶意，便准备继续睡觉，一动身，男人手上便有了动作手中的剑隐隐出鞘，闪烁着寒芒。 李无连忙摆手，神色慌忙：“别动手！我只是想休息了，没别的意思。” 男人眸色微动，灵力在他身上探查了一番，确定李无真的是凡人，这才放下心来。 “对不住，是在下多虑了。”说罢，便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天凉，你身上的伤暂时不会溃烂，但是还是要上药，这是我自己配的止血药膏，你要是不嫌弃，可以试试。” 李无从行李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到了男人的面前。 男人犹豫再三，还是伸手接过了药，紧绷了神色也稍微缓和了一些。 “在下薛景，在此谢过阁下。” 李无拱手：“李无。” 大雪封山，次日清晨，破庙外的积雪足有膝盖般高，李无纳闷的站在门前，看着面前的积雪，思索着接下来的路。 薛景盘坐在火堆前，闭目养神，灵识却察觉到了李无的动作。 “暂时你还是别想着出去了，最近修界都不太平，随时都可能遇见修士打斗，你一阶凡人，在他们眼中，就是蝼蚁。” 李无神色微动，转身走到了火堆旁边，开口反问：“你的伤也是这样来的吗？” 薛景淡淡的嗯了一声。 “为什么非要打呢。”李无感觉到十分纳闷。 彼时薛景睁开了眼睛，呼出一口浊气，转头看向门外的大雪，目光却被触及远方，意有所指：“为力，为利。” “此话何意？” “世间之人，大多贪心不足蛇吞象。” 这一点，表示十分认同。 “那你是为了利，受伤至此吗？” 薛景收回了目光，抬眼看向李无，神色却是十分复杂，似是包含了千言万语。 “你是个凡人，不知道其中密辛，看在你一药之恩的份上，我奉劝你，找个能安稳度日的地方，不要掺和进去。” 李无垂眸浅笑，凝神盯着地面，声音轻柔：“还有你说的这种地方吗？” 燕村也算的上是世外之地，到最后，还不是那样的下场。 薛景察觉到了李无的情绪惆怅，或许也是同命之人，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门外积雪不可前行，两人均留在了破庙休憩，傍晚十分，正在打坐的薛景双目陡然睁开，神情凝重的看向门外。 李无添了一把柴火，盘算着行程。 薛景面色僵硬，握着剑的手又紧了几分，想到白日的交谈的那番话，他长叹了一口气。 但也就是这番话，让薛景下定了决心。 “李兄，薛某有一事相求。” 李无抬头，探究的目光看向薛景：“何事？” “虽然我与李兄你相识不长，但是我也看得出来，李兄你所背负之事与我相差无几。” 李无手中拨弄火堆的动作一停，握着木棍的手一紧。 “我只是个凡人，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能帮你？” 薛景轻笑，神色却是无比的淡然：“凡人如何，修士又如何，不过是凡尘一遭，来也完人，去也微尘，与你一番谈话，让我也知道了，这世间已无我安身之所，与其如此躲藏，不如让我痛快一番，与他们论个生死！” 薛景站起身，朝着李无拱手行礼，连李无都感觉到了，薛景周身气质的变化，看淡生死的淡漠。 李无起身，托起薛景的手：“我尽力为之。” 薛景松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扁形石头，石头散发着淡淡的荧光，虽然像是什么东西的碎片，但依旧不似凡品。 第11章 修士追杀 漫天大雪将这世间的一切肮脏掩盖，却无法掩盖人心的贪婪。 小小云城之中，齐聚各方修士，其中不乏下修界各大宗门的话事人，但即便是这些在下修界有影响力的人物，也对面前的一对男女格外恭敬。 叶思弦玉藕般细嫩的手中拿着一把团扇，轻轻摇晃着，薄粉敷面，眉眼精致的像从画里走出来，一双凤眸之中似荡漾着涟漪缓缓浮动。 “灵气稀薄之地，真的是脏了本宫的脚。” 叶思弦一声轻哼，言语间尽是不满与嘲讽，引的身后众人身上发凉。 少君情抱着剑，侧过头，神色如常：“叶圣主，此番下界，是为宝器和在下的历练，莫要多生事端。” 叶思弦转头扫视了一圈众人，神情满是不屑。 “找他们跟着作甚，有我护着你，难不成还能让你出事？” “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地方，地形会比我们了解颇多。” 叶思弦唇角小幅度的扯了下，没回话。 少君情转身，朝着身后一群人抱剑拱手：“诸位道友，此番少某下界所寻掌天镜碎片，多谢诸位帮忙。” 众人满头问号，毕竟上修界修士一向是看不起下修界修士的，更何况这种大人物。 裴问以及其余宗门的话事人连忙上前回礼。 “上人不必感谢我等，能为两位上人效力，是我等荣幸。” 少君情：“消息所指，就是这云城之中，务必找到薛景。” 叶思弦冷冷一笑，眼底尽是恶毒：“要不是掌天镜碎片遮掩他的行踪，以他的修为，哪能在你我的手上逃这么久，如今道藏仙朝也在搜寻掌天镜碎片，可不能让他们现行一步。” ...... （破庙） 薛景沉声：“我乃是日兆山弦月宗内门弟子，弦月宗被宵小之辈以卑劣的借口所覆灭，我带着宗主之子和宗门秘宝逃脱。” “这个，就是我宗门秘宝。” “数日前修界传出一则消息，我身怀秘宝，也就成了众矢之的，连带着宗主之子也与我走散，我愧对宗主。” “我知道我护不住这东西了，此番托付于李兄，还望李兄带着秘宝找到宗主之子，替我将这东西，交还与他。” 说吧，薛景拱手，双膝跪地，李无连忙伸手去扶。 “薛兄，不必如此，我答应你，我会尽力为之。” 薛景起身，看着门外的漫天大雪，缓缓拔出手中的长剑，肃杀决绝的目光看向门外。 人生之行，向死而生，世间一遭，行所念行。 薛景执剑站于高台，衣袍微扬，满身落雪...... 今日的云城，注定不会太平。 李无将那物件藏于怀中，急于出城，可这一番，也引的城中一片恐慌，人群将李无挤到了巷子里，他没办法，只能绕着巷子，寻找出城的路。 刚出巷子，就跟一小队修士对上了目光，李无连忙低下头，原路返回，可那修士却察觉到不对劲，声音高扬的喊道：“小乞丐！站住！” 李无哪敢停下脚步，绕着巷子一路疾走，越走越快，到最后在弯弯绕绕的巷子里狂奔。 ...... 叶思弦看着薛景的尸体，目光倏尔变的阴沉了起来：“将整座城封了！” 追寻一路，好不容易找到了薛景下落，没想到，竟然是来送死的。 叶思弦一跺脚，周身的气息瞬间暴涨，将身后的众人的硬生生逼退了几步，瞬息之间，一道结界将整个云城笼罩在内。 她瞳色微深，看向少君情：“君情，我虽然应了你父亲的嘱咐来护你，但是掌天镜碎片，你可别生了觊觎之心。” 少君情神色蓦然颓下，垂眸语气淡淡的：“叶圣主你大可放宽心，我本就是为了历练而来。” 叶思弦目光落向众人，语气带着威胁：“整个云城搜寻，胆敢私藏，祸及满门。” 李无缩在小巷子的角落里，阴暗逼仄的暗巷充斥着难闻的味道，可这是他能找到最不容易被找到的地方。 “看来这群人，要将整个云城翻过来找。” 他的神情略显疲惫，抬头看向天空，似乎有什么东西笼罩在天上。 夜色笼罩，温度比白天更加冷了，李无将手揣在了怀里，获取怀里的那一点点温度，可这该死的天气，依旧冻的他瑟瑟发抖。 他抽开了手，扶着一旁的墙壁起身，向前走了几步，拐角处，探出脑袋查看着外面的动静。 目光所及之处，只有空荡荡的街道，似乎没有修士。 观察了半晌，李无这才敢迈动步子贴着墙壁蹑手蹑脚的超前走去。 街道的尽头，李无再次观察，确定没人之后，李无这才出了巷子，他不敢走在大街上，只能一点一点的往前挪动。 一路上出奇的安静，连寻常动物的叫声都没有，家家户户都灭了灯紧闭门窗。 “难道他们走了？”李无口中呢喃道。 既然如此，李无也不想多过停留，好歹还记得出城的路，只要出了城，钻进山里，情况就会好很多了。 一路来到了城门，城门大开，他眼底浮起一团希望，正要接近的时候，只听嘭的一声，大门瞬间关闭，身后传来一声放肆的笑。 “哈哈哈，君情，原以为不会有人上当，没想到还真的钻入了套。” 四面八方瞬间涌入了许多修士，将李无团团包围。 他脸色骤变，一转身，正对上叶思弦那一脸的讥诮的笑。 也就是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叶思弦脸上的笑却僵住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她顿了顿，直接开门见山：“薛景交给你的东西，拿出来。” 李无面色从容：“什么东西？薛景又是谁？” 叶思弦凤眸微微上挑，细白的手指压了压耳边被风撩起的乱发，随后勾了勾手指，众人欲要上前，少君情却在这时开口：“住手！我来吧，虽是凡人，但最好莫要随意伤人性命。” 叶思弦无语。 少君情向前走了几步：“薛景将东西交给你，但是你保不住，整个修界都在寻找你手上的东西，不给我们，你往后生活将会永无宁日。” 李无将拳头紧紧握起，沉默半晌，语气坚定：“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李无话音刚落，叶思弦身形唰的飞起，抬手间，一道灵力化为球形状，从她的手中迸射而出，直接击中了李无的胸口。 第12章 众矢之的 李无的凡身根本承受不了这一记灵力攻击，身子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被这力量撞得飞起，径直撞到了城墙上。 他眼前一黑，呕出一口鲜血，整个脑袋都在翁翁作响，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肋骨断裂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咳咳咳......”他从城墙上落下，整个人趴在地上，喉咙里一阵一阵的鲜血争前恐后的涌出。 “什么东西！”叶思弦一声谩骂，少君情看着眼前的一切却无力阻止。 “叶圣主，你！” 众人看见这一幕，更是不敢言语，上修界的人，不是他们能得罪的起的。 李无无力睁开双目，只能依稀听见说话的声音。 此刻，回忆像是走马灯一样在脑中浮现，他还没见到李婶还有小石头，多是遗憾。 还没......问重祁要一条鱼...... 叶思弦走上前，正要上前拿过掌天镜碎片，李无怀中的掌天镜碎片却在闪烁着光芒。 一股暖流充斥着全身，那走马灯戛然而止，雪落的声音都如此清晰。 他身子微动，这才意识到，方才那一击，足以要了他的命，是怀中的秘宝，护住了他的性命。 李无撑着地面缓缓起身，但疼痛依旧使他浑身战栗。 “我......不能死......” 他像是风中残烛一般站在雪里，地面的鲜血像是雪地里盛放的花朵，生命不息。 “哼，看来掌天镜碎片保了你一命。”叶思弦虽然诧异，但是看见他怀中的光芒，便了然了。 李无眸光唰的一下转冷，眉宇间带着盛气凌人的威严，盯着她压迫十足，与，语气是从未有过的阴冷：“叶思弦，掌天镜碎片......你敢动，我便杀了你......” 叶思弦瞳孔皱缩，身体蓦然一顿，看着他点漆的眸子里的寒意，令他从头寒到了脚。 李无脑中忽的一疼，完全不知道自己方才发生了什么，看着叶思弦和众人的神情，心中满是疑惑。 叶思弦反应过来，直接唤出命剑，怒的拔剑指向李无。 “你怎知道我的名字！你到底是谁！” 这时，裴问一咬牙上前：“圣主，他是燕村的李无，上次追杀天齐余党，被他给跑了。” 少君情急忙上前，直接抓住了叶思弦的手腕，压低了声音：“思弦，怎么回事？” 叶思弦呼吸明显急促了许多，少君情也是察觉了不对劲儿，这才上前询问。 叶思弦咬着一口银牙，动作微顿，眉心蹙的更深了：“方才见他第一面，我就觉得十分不适，加上他说的那番话，像极了一个人。” 即便是浑身疼痛，李无也不打算束手就擒，吐出口中的血沫，语气里带着怒意：“一群修士，此番作为，呵，实为不耻！” 李无这番话，也像是被了裴问一巴掌：“你！” 但裴问却不敢动手，只能等着叶思弦下令。 少君情脸黑了一半，但还是宽慰着叶思弦：“思弦，他已经闭关了，这只是个凡人，莫要为了他动气。” 叶思弦心中怒火从升：“少君情！难道你忘了被他压制之苦了！道藏仙朝仗着一个月清徽，将各大古教压制百余年！今日，无论他是不是月清徽，敢此番言语挑衅本宫，我必要将他挫骨扬灰！！” 听见月清徽的名字，李无神色迟疑片刻，还没反应过来，叶思弦就直接甩开少君情的手，提剑便朝着李无刺来。 就是那番话，刺激着叶思弦的神经。 剑锋将至，一道紫色的灵力直接强行将叶思弦暂时逼退，她落地后，接连退后了好几步。 “谁！滚出来！”叶思弦大声呵道。 众人也纷纷警惕起来。 虚空被撕裂出一道裂缝，虞三娘带着钱进和道藏仙朝的弟子自虚空之中走出。 “看来叶圣主是想独吞啊！想没想过，掌教出关之时，你的下场。” 虞三娘面上带着笑意，一双冷眸森森的，带着威胁的目光欣赏着她的狼狈。 叶思弦精致的脸上逐渐狰狞，没想到结界封了云城，他们居然直接撕裂虚空过来，算盘落了空，他握着剑的手紧了紧，以至于关节处都泛了白。 钱进有意无意的目光撇向李无，李无感受到目光的注视，一转头，便直直的对上了。 两人面面相觑，钱进看着衣衫褴褛的李无，胸口上一片血迹，心中一阵胆寒，咽了口口水，连忙收回了目光。 李无看着眼前的局面，只觉得恍惚。 “虞三娘！还真的以为你道藏仙朝能只手遮天吗！” 虞三娘双手交叠于胸前，直接走到了李无的前面，随意的扫视了一眼李无，便又对上了叶思弦：“道藏仙朝遮的，是整个修界的天，你瑶光圣域.......”目光撇向少君情：“还有玄阳紫府，自是在内。” 此番言语，更是惊的众人一阵恐慌，一时间不知道该站在哪一边。 李无一声轻咳，身体摇摇欲坠，钱进几乎是下意识的瞬息到他的身边，直接往他的嘴里塞了一颗丹药。 李无诧异的看向钱进，以为他们一行人也是冲着掌天镜碎片来的，便直接跟钱进拉开了距离，但嘴上还是道了声多谢。 钱进心中打起了小鼓，心中呢喃：“快多谢了，要是不救你，等你回去，岂不是要将我大卸八块。” 叶思弦正要回怼，少君情却是直接挡在了她的面前。 “虞长老，既然是月掌教的想要，我们自是不敢争抢，倘若你想对我们动手，你一个，怕是不够。” “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自是以和为本，请吧。” 叶思弦心有不甘，虞三娘她固然打得过，但是她身后的月清徽...... 二人离开，结界消散，众修士自然是不会得罪大人物，本来就是来打酱油的，唯有裴问，一脸不忿的离开。 虞三娘转身看向李无，摆了摆手，其他弟子识趣的退下，唯独留下钱进。 “你就是李无？”她开口询问。 李无犹豫片刻，旋即点了点头。 “你走吧，离开云城，是非之地，莫要再卷入。” 李无神情逐渐放松，原以为也是来抢掌天镜碎片，没想到是来救人的。 李无拱手道谢：“多谢二位相救。” 说罢，便转身离开。 直到身影逐渐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钱进这才松了口气，整个人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