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吻》 第1章 晴转多云 “于落瞳！你他妈给老子听着！” “今天天气——晴转多云……” “你就是一个废物！没人要的废物！！！” “下午有下雨……” “老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全他妈都是因为你！” “东南风……” “我死了想你也别想好过！” “适宜户外活动……” “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这个白眼狼！” 男人从高楼一跃而下，顷刻间便坠地，血液溅在各个地方，绿化带里、柏油路地面上…… 以及于落瞳的脸颊上。 于落瞳怔愣地看着地上的那具尸体，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再将手放置眼前，上面是红到发黑的血。 忽地，梦断了。 这样的噩梦做了多少次……算了，早记不清了。 于落瞳的注意力又被枕边响个不停的手机吸引了过去,看清来电人后,他赶忙接通。 “喂？小瞳你没事吧？！”电话那头背景声音嘈杂，于落瞳想起来了，昨天店里刚到了一台咖啡机，估计这会儿正用着呢。 “没事啊，怎……”他嗓子哑得不行，话想说全都难。 程墨把烦人的咖啡机关了，又问:“真没事假没事啊？你嗓子……” 于落瞳咳了几声，可算能正常说话了:“真没事，我刚醒，所以嗓子有点哑。” 这次程墨在另一边几乎是喊出来的:“你刚醒？！” 于落瞳还没反应过来，揉着眼迟钝回答:“对啊。” “你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了？！” 于是于落瞳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一看——9:02 于落瞳赶忙下床换衣服:“啊对不起我睡过了！” 因为于落瞳一直都是八点就到店里上班的，程墨今天等了十多分钟还没等到人，就开始给他发消息询问情况，结果一直得不到回信。之后因为店里客人渐渐多了，程墨就先去照顾客人，一忙就是半个多小时，好不容易抽空休息，没想到于落瞳不但还没到店里来，而且还没回他消息。于是他赶紧拨了通电话过去，谢天谢地拨了两次就打通了。 程墨说:“没事儿啊咱不着急，你路上慢点。” 于落瞳换好衣服，声音弱弱地道:“墨哥。” 程墨:“嗯？” “那我这个月全勤奖是不是没了？” 程墨:“…………” 他喝了一口水，反问:“话说你今天为啥起这么晚？” 一提到这个，于落瞳就顿感头痛，坐到沙发上扶着脑袋缓了一会儿。 昨天晚上十点下班后，于落瞳回家刚洗完澡就接到朋友的电话，对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给于落瞳发过去一个地址，说什么也要他现在过来陪自己，还说出了那句于落瞳听过不下八百遍的话: “不然就绝交！” 无奈，于落瞳是去了。 看到地址后，于落瞳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那个地方是他们这边出了名的gay吧，于落瞳还特地又确认了一遍。 ［于］:小方，地址你没发错吧？ ［小方］:没有，绝对没错。 ［小方］:你快点来，不来绝交！ 于落瞳打车给师傅报地点的时候，他通过看见师傅忽然眉头紧皱，看了自己一眼，开车后也是丝毫不避讳地拿起手机给别人发语音: “我跟你们讲哦，我今天拉了个gay！” “…………”于落瞳只感觉自己百口莫辩，比那位血溅白练的窦娥还冤。 不对不对，还是窦娥更冤。 到了gay吧门口，刚推门进去，于落瞳就被里面滔天的音乐震得耳朵疼，彩色的灯光也晃得他睁不开眼。 在找卡座的路上，他看见好几对抱在一起卿卿我我的情侣……其实他也不确定那些人是不是情侣，反正场面一度混乱，于落瞳跟羊进了狼窝似的不知所措。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抓住了于落瞳的小臂，他来不及反应，下巴又被另一只手卡住。 男人细细端详于落瞳，露出奸笑，开口说:“哎，小兄弟你长得不错呀，这细皮嫩肉的……”说着，手指还在于落瞳小臂上摩挲。 “来，喝杯酒，算我请你的。”男人笑着将于落瞳拉到旁边自己的卡座，递给他一杯酒。 于落瞳心跳开始加快，看了看那杯酒，又看看男人。 “wu……我、我不喝酒……谢谢。”于落瞳慌张地拒绝。 男人则是眯了眯眼:“你都来这里了，怎么能不喝酒呢？”说完就把酒杯往于落瞳嘴边递。“大都会！喝过没有？特别好，你就喝一口……” 男人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女声打断:“你好。” 站在卡座边的是一位有一头紫色卷发的女人，头发披肩，身着白衬衫和红色马甲，一脸微笑地看着男人:“真是抱歉打扰到你们了，不过还请冒昧地问一下，您二位这是……” 男人这才放开于落瞳，打量面前这个人:“你谁啊？和你有关系吗？” 男人并没有因为男人恶劣的态度气恼，依旧微笑着回答他:“我是这里的老板。” 一听这话，男人瞬间就变了脸，赔笑起来:“嗷，老板啊，我跟他……朋友嘛，约出来一起喝杯酒。” 于是老板又问于落瞳:“这位先生，是这样吗？” 于落瞳差点没回神，看向老板，欲言又止。 男人替于落瞳说:“是啊是啊，就是朋友嘛。” “于落瞳！”又一个声音蹦出来，来人两三布小跑过来抓住于落瞳的手，上来就问:“你在这儿干嘛？” 方时予转头看向老板和男人，满脸不解:“莹姐，你们这是在……？” 柏天莹冲他笑笑:“看到这对朋友在这里喝酒，过来和他们聊聊。” 方时予看了那个男人一眼，又看了看于落瞳，一下子就知道是发生什么了，骂那个男人:“朋友？靠！！！你他妈的哪个傻逼啊？于落瞳的朋友都有谁我全知道，你在这儿装什么装？！” 男人正想狡辩，手中的酒杯又被庞天莹拿了去，她瞪着男人问:“酒里面掺了点东西吧？” 被柏天莹和方时予两个人一起盯着，男人骂了方时予一句:“死娘炮。”骂完起身飞快跑掉了。 方时予没能反应过来，只能冲他的背影继续骂:“我操，孙子你有种别跑，下次再敢来信不信我干死你……” 话没骂完，于落瞳就拽了拽他的胳膊劝道:“小方，算了吧……” 在气头上的方时予直接连着朋友一块骂:“算什么算！算你六舅啊！你知道那男的刚才给你喝的酒里面加什么东西了吗？得亏你没喝，不然就等着被卖缅甸吧，我可救不了你！”他吓唬于落瞳。 柏天莹看着方时予冲比高他小半个头的朋友骂，觉得这场面太过滑稽，打断方时予:“行了小方，怎么连你朋友都骂？人家都哭了。” 方时予抬头看见于落瞳抹掉眼角的泪，感觉特别无语:“哭什么哭？说你几句就哭，真的是……今天是该你哭还是我哭？” 然后他问柏天莹:“莹姐，那个人……” 柏天莹:“没事，我报警处理，你们去吧。” 接着于落瞳就被方时予拉到另外一个卡座坐下，方时予又开了一瓶就倒给自己和于落瞳，开始对他“诉苦”，句句不提他对象，句句不离他对象。 “你知道那人又多傻逼不，睡完就跑了，特别操蛋。 “我腰和屁股现在还疼着呢，下午才从床上下来，然后就出来避难了。 “瞳瞳以后你找对象可不能找他这样的啊。 “我差点忘了你是个直的，喝酒给我喝懵了……” 说话间，方时予的手机响了，他没看见，于落瞳提醒他:“小方，你有电话。” 方时予看了一眼手机，看清来人后立马就挂了。 “傻逼打过来的，不接。”说完他又开始给于落瞳灌酒。 可怜的于落瞳就这么被硬生生灌了两杯龙舌兰，被灌第二杯的时候还被呛了一口。 方时予拍拍于落瞳的背，看酒杯里的就不剩多少了，让于落瞳先自己坐着，自己则去前台点单。 “莹姐。”方时予靠在吧台上叫了一声，“你换耳钉了？真好看。” 柏天莹身上一股子精英范，本人也确实是个精英，经常来这家gay吧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老板的事迹——三十一岁未婚未育，二十六岁就白手起家，二十八岁实现经济和时间双自由，哪怕年龄比她大的人见了她也得喊一声“姐”。 方时予就经常来这里，久而久之跟柏天莹就混熟了，见着她还是会嘴甜夸两句，没话也硬夸，再加上方时予他人平常说话做事也柔柔的，柏天莹对他印象也深。 听到方时予叫自己，柏天莹挑挑眉:“喜欢啊，正好我那还有对红的，送你？” 方时予摆手:“不不不不不，我哪能要，再点杯内格罗尼。” 柏天莹说好，亲自给他调酒。 在倒金酒时，柏天莹问:“哎，小方。”她用下巴朝于落瞳的位置点了一下，“新对象？” 方时予笑了:“哈哈哈哈，不是，我发小。” “那他有对象了吗？用不用姐姐给介绍几个呀？” 方时予“啧”了声:“这可就不行了啊莹姐，我们小于是实打实的钢铁直男，一点都不弯，比直尺还直那种。哦对了，女朋友他也没有，二十五年了就没谈过。” 柏天莹把调好的内格罗尼推到方时予面前:“原来是个处啊。” 方时予嘴里的酒差点喷出来:“姐，你就这么说他？” 柏天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改了口:“噢，主要是这么多年来了嘛，我很少见他这样的人……怎么，你敢说你是处？” 方时予:“………………” 看着方时予端着酒杯跑路，柏天莹笑了出来，然后去给其他客人调酒。 方时予坐回卡座，忽然扶着后腰“嘶”了一声，于落瞳关心地问他:“小方，你还好吗？很疼？” 为了损自己对象，方时予忍痛坐直，傲娇道:“疼？呵呵，就他？他算个**啊！瞳瞳你又不是没见过他，别光看他一天到晚拽得不行，像他那样的早就萎了。” 方时予说得口渴，拿起酒杯闷下去一口，此时身边的人将一只手搭到他肩上:“早就萎了啊？” 方时予扭头冲于落瞳继续骂他对象:“就是啊，早就萎……” 说到一半他反应过来不对劲——于落瞳坐在他左边，但那只手是搭在他右肩上的。他又往桌上一看，差点没给他吓死——于落瞳两只手都老老实实地握着空酒杯，没有一只是往他身上凑的。 “……” 于落瞳:“小方，你后面……” 方时予皱着眉喊:“你说什么？大声点我听不清！” 于落瞳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一跳，只好调高音量:“我说你后面……” “闭嘴！” 于落瞳:“？” 方时予内心极力否认身边多了个人，本想换个话题继续和于落瞳聊天，然而那只手又动了动手指点他的肩。 他只能缓缓转头看那个人，果真对上了那张他此时此刻最不想看见的脸。 灯光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在对方阴沉的脸上，看得方时予心慌，于落瞳也心慌。 方时予转头问于落瞳:“我旁边是不是多了个人？” 于落瞳点了点头。 男人抓起方时予的手放到自己两腿之间，感受到不可无视的反应后，方时予心凉了一半。 我操…… 于落瞳被灌了几杯后已经有点醉了，他看来人长得跟方时予对象一模一样，便问:“小方，你要回去了吗？” 后来他坐上方时予男友的车被送了回去，方时予本想着跟于落瞳一起下车回他家的，但在被驾驶座上的人警告了几句之后，他只能降下车窗和于落瞳告别。 进了家，于落瞳沾床就睡，换鞋时好像还踩到了电视遥控器，把电视给打开了。 全都想起来了…… 难怪今天刚醒的时候就觉得脑袋疼。 “陪朋友去酒吧喝酒？！真够可以啊你，得了不扣你全勤奖，来了就行。” 于落瞳终于松了口气，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掉，洗了漱后下楼打车。 气温似乎有点凉，于落瞳把衬衫袖口上的纽扣系上，抬头望天，有些发冷。 天空很晴，万里无云，如一块淡蓝色的染布。 怎么感觉……今天会下雨？ 嗯没错哦 小于的第六感很准的！ Hello呀宝宝们！又见面啦！我也很激动的[星星眼] 《猎吻》这本我是打算往酸涩这方面写的，不过我应该把控不好力度，写得好不好就另说了（哭）还有就是这本的字数应该只有十万字左右，很少，是个短篇吧（呃我又开始发懒了……） 哎呀其实有太多的话想和你们说了，但是一口气又说不完，那就留到以后慢慢说吧*^_^* （晚上悄悄发文，也悄悄祝各位好梦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晴转多云 第2章 无兆之遇 520，是特殊的一天，因为谐音“我爱你”，所以有不少人选择在这天和喜欢的人表白，也有情侣在这天一起出门吃饭，到饭店，咖啡馆，商场这样的地方。 程墨所开的猫咖店自然也包含于其中。 店里人很多，座位在前一天就被预约完了，程墨高兴得不得了，所以今天一开店门就抱着自己最爱的无毛猫嗦了一口，跟店里其他猫咪一起又唱又跳的，员工进店时还以为老板在跳大神。 于落瞳到的时候，店里算是人满为患了，他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系上平日里那件深褐色围裙站到前台，开启了自己打工的一天。 没过多久，于落瞳就开始愣神，心想那个人什么时候会走进来，这样他就能把自己留存七年的那件东西换回去，从此一刀两断。 “喵～”一只布偶猫把于落瞳带来的雨伞叼了过来，扔到她脚边。 于落瞳弯腰把伞捡起，对布偶说:“小玫，这个不可以乱动的。” “喵！”布偶傲娇地叫了一声，转身抬脚走了。 于落瞳把伞放回矮柜，重新站回前台，同时也重新开始发呆。 上次洗那件东西是什么时候来着？昨天吗？好像不对，昨天被小方拉出去来着。那就是前天……好像也不对，前天我干什么了？上班、吃饭，中午回了趟家，中午我洗了没有…… “你好？”一个女生出现阻断了他的思绪。 于落瞳立即回神:“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呃，那个……小哥哥，今天520，可以请你喝杯咖啡吗？” 于落瞳愣了一下，和面前站着的姑娘对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说答应，他一个男的让女孩子破费怎么看都不合适；但要说拒绝，会不会太伤人心了？ 女生也看出于落瞳应该是不好意思拒绝，便说:“不方便就算了吧，打扰你了，祝你520快乐。”她说完就离开了。 于落瞳:“……”我好没用。 之后，于落瞳依旧盯着前台桌面发呆，也不看手机，就那么站着。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有人拍了一下于落瞳的背，差点没把他魂给拍飞。 程墨笑了笑:“哎呦真是不好意思，没事儿吧？” 于落瞳摇摇头:“没事。” 他说话声音总是很小，程墨没听清，手臂绕着他的脖颈凑近了问:“啊？你刚才说话了吗？” 于落瞳提高音量:“我……我说没事。” 程墨又拍拍他得肩:“好，没事就行。” 片刻后，他又凑近于落瞳，在他耳边说:“今天520知道吧，店里来的人忒多，你也别一直不说话，看准时机推销推销咱们vip会员卡，懂不？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找了个哑巴，之前那事你没忘吧？” 起初程墨的猫咖店还只是加甜品店，规模还小，于落瞳不爱说话，有天程墨问他吃早饭了没，于落瞳点头。过了一段时间他又过来问于落瞳有没有看见他的眼镜，于落瞳就抬手指向某一处。 这一幕被店内一位客人看到了，以为于落瞳是残疾人，上前问他要打包袋也不见于落瞳有什么动作，正好他会手语，就又打了一遍手语。 于落瞳看不懂，也不说话，，于是客人手嘴并用:“我要打、包、袋，帮我拿一张好吗？” 程墨从后厨出来就见一个客人对着他店员用手在空中比划了半天，至于比划的什么内容他也没看懂，心里一惊，想着今儿怎么还来了个聋哑人。 “小瞳，怎么个事儿？” 于落瞳看向程墨说:“他要打包袋。” 此话一出，客人直接懵逼。 程墨没注意到，仍冲于落瞳说:“那你给人家拿啊！” “……我不知道在哪。” 程墨心想也是，这小孩儿昨天刚入职，而且现在一楼就他一个员工，也不好找别人帮忙。但程墨又说:“那你不知道找我问啊？！” 于落瞳垂了下头，然后抬手指向后厨门上那张程墨亲自贴上去的牌子—— 厨房重地，闲人免进。 违者被老板一刀攮死！！！ 程墨:“………………” 事后得知原来是闹了个乌龙，程墨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看着于落瞳那张无辜的脸又什么都骂不出来了，他也没想到，到头来他竟然是对着后厨里那个冷冻柜骂了半天。 想到这个乌龙，于落瞳觉得尴尬，目移道:“没忘。” 程墨吓唬他:“没忘就好，敢忘你给我等着！”接着他趁着空闲又去逗猫。 vip会员卡、vip会员卡、vip会员卡、vip会员卡、vip会员卡、…… vip会员卡、vip会员卡、vip会员卡、vip会员卡…… vip会员卡、vip会员卡、vip会员卡、…… vip会员卡、vip会员卡、…… vip会员卡…… “哎，落瞳……” “你好，考虑办理本店的vip会员卡吗？” 同事:“啊？” 于落瞳:“呃……” 杨慨晟四下看看，然后指向自己:“我……吗？” 于落瞳现在只想两眼一闭，躺地上不动了。 “……没有，我胡说的。” 结果杨慨晟笑得直不起腰，笑够了才站起来:“落瞳，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于落瞳:“啊？” 杨慨晟不笑了:“哦对，差点忘了正事，今天下班了你有空吗？” “有。” “我是说你不加班的时间，七点。你今天不会还要值夜班吧？” 于落瞳想了想，回答:“你找我有事的话，我可以推掉。” 杨慨晟:“真的吗？因为我一个大学同学今天生日，他邀请我去他家参加生日趴，我就想着应该挺热闹的，带你一起去玩玩，人家也同意了，一块儿去呗落瞳。” 杨慨晟今天穿的是平底鞋，和一米八的于落瞳形成了二十厘米的身高差，说话时便仰头看着他，而且她的脸又显小，所以在于落瞳看来，面前的人就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活泼可爱，提出条件让人想拒绝都难。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于落瞳。 “好，我跟你去。” 杨慨晟当即就给了于落瞳一个飞吻，然后向他展示自己的手:“落瞳你看我新做的美甲好看吗？”说完她将双手放到脸颊两边，嘟起嘴冲于落瞳臭美。 “不行我现在觉得自己美死了，落瞳你快给我拍张照。” 一连拍了十几张，杨慨晟这才拿回自己手机美美欣赏，发了朋友圈后，她突然想到什么，又叫于落瞳说:“落瞳，我那个同学今天好像也会到咱们店里来，你们可以提前见一面。” 于落瞳:“我还没有给她准备礼物。” 杨慨晟摆摆手:“哎呀没事儿，不用准备礼物，他自己说的，过生日就是为了图一乐，你空着手去，满载而归他都不带说你的，而且你人这么好，我跟你保证，他肯定都舍不得骂你！” 还没聊够，杨慨晟就被程墨叫去干活了。 于落瞳继续“站岗”，期间，一个女生前来问:“你好，请问可以再拿两个吸管吗？” 于落瞳用手指向一旁装满吸管的小铁桶:“请便。”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您要考虑办理本店的vip会员卡吗？” 女生笑着摆摆手:“不用啦，谢谢你啊！” 于落瞳也微笑回应，目送女生离开，接着他又开始发呆。 脑回路也不知道怎么绕的，他又一次想到那个人了，然后便想到和他的每一次相遇、见面，好像没有一次不是狼狈的。 而那个人一直都以高大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像救世主，也像自己心跳错拍的讯号。 于落瞳总是认为自己就是荒芜地里一条即将渴死的鱼，而那个人呢，是濒死之时拯救他的那一泉水吗？不，他反而是那轮自己无论如何都触之不及的太阳。 就算最后曝尸于烈日之下，于落瞳也不会去责怪太阳，他会埋怨自己为什么不能像鸟一样长出翅膀，为什么不能自己找到水源，为什么自己这么没用。 太阳总是至高无上的，太阳永远都不会出错。 于落瞳就是这么想的。 眼前又出现了一位客人，于落瞳抬眼看去，心想自己真是可笑，这一天一直在想那个人，现在看别人长的也都是那个人的脸了。 于落瞳揉着眼说:“你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揉完眼，他还是很懵。 怎么回事，这个人怎么和他长得那么像？ 我没有做梦啊，为什么…… “一杯冰美式，谢谢。” 于落瞳张了张嘴，但一个字也没说出来，手也不自觉地发起抖来。 为什么要抖啊，于落瞳，你抖什么啊，到底为什么…… 不要再抖了，不要再抖了！ 于落瞳，你是废物吗？ 客人又叫了他一声:“你好？” 于落瞳觉得抬手变成了一件很困难的事，平日里他再熟悉不过的操作板放到此时像是被人换掉了，他在饮品一栏里怎么也找不到冰美式。 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快一分钟，他好不容易找到了，用干涩的嗓子回复:“一杯……冰美式，这边付款。” 于落瞳有意躲避这位客人的视线，却和不远处的程墨对视上了，程墨冲他皱眉，无奈之下，他只能问:“你好，考虑办理、本店的vip……会员卡吗？” 他不会办的，他会像其他客人一样拒绝，然后坐到自己的位置，他不会办的，不会的，一定是这样，拜托了…… “办一张吧。”对方斩钉截铁。 一颗沉重的心在这句话的加持下跳动得更快。 于落瞳调换界面，说:“这边麻烦您报、报一下姓名和手机号。” 话虽这么说，但他下意识地就将对方名字的拼音打了出来。 前台这里有两张屏幕，一张冲着自己，另外一张冲着客人，并且页面共享，也就是说自己输入上去的拼音被对方看得一清二楚。打到字母“q”时，他顿住了。 对方问:“你认识我？” 于落瞳看了对方一眼，半秒不到就收回视线，将输入框里的拼音一个一个删掉。 “不、不认识，随便打的”。 然后对方报了手机号，于落瞳输入进去后，看着光标在姓名那一栏内一闪一闪的，却迟迟等不到对方的下文。 他硬着头皮开口:“xi……姓名。” 面前高他半个头的男人忽然笑了，对于落瞳说了三个字: “沈知秋。” 恭喜xql重逢（撒花）（小于:妈妈我害怕）（小于不哭喝耐耐不哭喝耐耐） 接下来的几章会从小于小时候开始写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无兆之遇 第3章 绵雨缠桂 天晴了快一整天，偏偏在午后阴了下来。 下午四点，幼儿园的老师对大家说:“小朋友们，放学啦！” 小孩们动画片也不着了，一个个争先恐后往外跑。 “好耶！回家啦！我要站第一个！” “啊！！！老师，他又插队！” “诶？我书包呢？” 过了快十分钟，小孩们才把队站好，排成一列往幼儿园门口走，小鸭子似的，排在队伍最前面的小男生看见自己家长，直接松开了老师的手跑了出去：“妈妈！” “老师再见！” “小豆，记得来我家玩哦。” “爸爸，我想看喜羊羊。” “写完作业再看。” “啊?!又是这样……” 一个小男生走在队伍最末，左等右等，所有小朋友都走光了也不见自己的家长。 每次都这样，来得最晚。 但是爸爸妈妈肯定是工作太忙了,，们上班很累，我多等一会儿没什么。 快到五点，老于才骑着小三轮姗姗来迟，一边给老师赔笑一边道歉，把于落瞳接走了。 地面坑坑洼洼的，行驶在上面的三轮车左摇右摆，连带着车上两个人也着晃起来，看上去有点滑稽。 一滴雨落在于落瞳鼻尖上。 老于惊道：“哎呦！下雨了，那咱快点回家。”他说完便提了速，一路上，于落瞳一声不吭，车停到家门口时，他和老于都被淋成了落汤鸡，他还是不吭，由老于抓着他的小手领回家。 老于带着了落瞳洗了个澡，然后拿了一件带有喜羊羊图案的小背心给他穿上，说：“好了，玩去吧。” 于落瞳从书包里拿出作业和铅笔橡皮，坐到自己的小书桌旁写了起来。 五点半时，燕儿也回来了，她走到于落瞳房间，见他正在写语文字帖，一笔一画格外认真。因为书桌靠墙又背对着门，所以于落瞳也是背对着燕儿的，一直没有注意到身后多了一个人。 燕儿轻声叫道：“瞳瞳。” 于落瞳停笔，回头看她，回应了一声：“妈妈。” 燕儿的笑非常柔和，她搬了张小板凳坐到于落瞳旁边，问他：“今天在幼儿园怎么样啊？” 面前的小人很认真地回答：“学了很多东西。” “那老师都教了些什么呀？” “教了我们杜甫的一首诗，英文字母，还和我们一起看了《喜羊羊与灰太狼》。” 燕儿问他那首诗怎么背，于落瞳便背了出来：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背完诗，燕儿夸他真棒，这时老于在外头喊他们母子俩，说“走了”。 燕儿告诉于落瞳：“我们今天去爷爷奶奶家吃饭。” 于落瞳乖乖应了声"好"，跟着爸爸妈妈出门，雨停了，又是艳阳高照。 于落瞳挺喜欢去爷爷奶奶家的，爷爷奶奶家里有大院，院里有一棵大大的桂花树，还有一只名叫一腊肠的狗。狗是爷又在村口捡的，他喜欢吃腊肠，就给狗取了这个名字。 三轮车一路开到一户人家门口，于落瞳抓着燕儿的手走进去，道：“爷爷奶奶。” “汪！”狗笼里的腊肠叫了一声，于落瞳看过去，冲它挥挥手：“嗨。” 爷爷正坐在院里拿着大蒲扇扇风，手边还有一张塑料高凳用来放茶，听见于落瞳的声音，他站起来笑眯地迎接：“哎！瞳瞳！” 于落瞳听老于说过，爷爷年轻时在部队当过几年的兵，有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了伤，导致他瞎了右眼。 其他小孩看到一个独眼老人，都不免感到害怕甚至哇哇大哭，不过于落瞳不会，他很崇拜爷爷。 于落瞳被爷爷高举起来，听爷爷说：“小瞳又变帅了。 “爷爷也变帅了。” 爷爷听后哈哈大笑，坐回椅子，抱着于落瞳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叹气说：“爷爷就算了，爷爷老了……” 说着，他将盛了茶水的茶杯拿给于落瞳：“来，瞳瞳，喝口茶。” “嗯。”于落瞳接过茶杯，看着里面淡绿色的液体，心说爷爷喝的肯定都是好东西。抿了一口后，他被苦到皱眉。 好苦…… 爷爷喜欢喝这么苦的东西吗？ 会不会是因为我还小，和爷爷尝到的味道不一样？ 于落瞳感觉嘴里似乎还有东西吐出舌头，伸手将那东西拿了下来——是片茶叶。 这能吃吗？ 应该能吃吧，不然爷爷也不会放杯子里，那就吃了吧。 正要把茶叶往嘴里送，手却被爷爷抓住了，爷爷将茶叶拿走：“哎呦呦呦，这个咱可不吃啊。” 于落瞳喜欢下雨，特别是那种转瞬旷逝的小雨，只需要等一会儿就能重新出门，还可以闻经雨水洗涤的泥土气息。 就比如现在，泥土以及雨水的味道混合着淡淡的桂花香，特别的好闻。 桂花树根本周围围了一圈刚被雨点打下来的花瓣，白白的一片,像地毯。 爷爷忽然说：“小瞳啊，爷爷教你唱歌好不好啊？” “嗯，好。” 这时奶奶拿着一盆毛豆走到院里，招呼于落瞳：“瞳瞳啊，跟奶奶剥毛豆来。” 爷爷“啧”了一声：“我正要教孩子唱歌呢，你非得这个时候剥豆？” “你唱你的呗，瞳瞳剥豆又不是不能听，过来吧瞳瞳。” 于落瞳从爷腿上下来，屁颠屁颠地跑到奶奶那里蹲下来剥豆。院里响起老人不失宏亮的唱腔： “听吧新征程号角吹响，强军目标召唤在前方，国要强我们就要担当，战旗上写满铁血荣光。 “将士们，听党指挥，能打胜仗作风优良，不惧强敌，敢较量，为祖国决胜疆场！” 门外有人路过说：“于大爷，老大远就听见您唱歌了！” 爷爷大笑几声：“哈哈哈哈哈！我唱得好吧！” “好！有气势！”汪 “汪汪！汪!”笼子里的腊肠也应了两声。 没过多久，菜就摆满了一桌子，香气四溢，燕儿往于落瞳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于落没急着吃，他用小勺先舀了一勺和奶奶一起剥的毛豆吃下，再吃红烧肉。 爷爷和老于开了一瓶白酒喝，喝到一半有点上头了，爷爷又用一根筷子沾了一点白酒：“瞳瞳，来尝一口。” 于落瞳天真地舔了一下筷子尖，被辣得不行，却坐在小板凳上双手捂着嘴，一句话也不说，听到奶奶叫自己，他才抬了头。 见到于落瞳眼泪哗哗地流，她又心疼又生气在爷爷手臂上狠狠拍了一巴掌，骂道：“糟老头子！谁让你给他尝二锅头的！ 看给瞳瞳呛成什么样了！” 于是爷爷起身到厨房拿了一瓶冰镇饮料给于落瞳喝，没想到他一口气全炫完了。 这时邻居家的小孩在外面喊。：“于落瞳！你在家吗？！”她是来找于落瞳玩的。” 于落瞳看看燕儿，眼神在问自己能不能去，燕儿问他：“吃饱了没有？”于落瞳点点头，便被允许出去了。 门外的小女孩手里拿着两串棉花糖，分了一个给于落瞳，然后边走边和他聊天，说到底其实还是她在自言自语。 正说着话，一阵凉风吹来，小女孩手没拿稳，棉花糖掉到了小水坑里，瞬间全化掉了。 小女孩特别失落地走到水坑边，看着自己还没吃几口的棉花糖融进水里，哭了起来。 于落瞳还没有吃棉花糖，便把自己的那份给她，却被推了回来。 小女孩原意是想让于落瞳留着自己吃的，结果于落瞳理解错了，他还以为是小女孩没有棉花糖不高兴了，看见自己的棉花糖更不高兴了，这才把他推开的。 于是于落瞳把自己手里的棉花糖一并扔进了水坑，小女孩瞪大眼睛看向于落瞳：“？？？” 于落瞳：“……” “你……” “…………” 小女孩哭得更狠了，骂他：“于落瞳，你有病吗？” “汪汪汪！汪！”被困于狗笼一下午的腊肠重获自由，火箭似的冲过来，四脚齐齐踩进水沆，溅了他们两个一身泥水。 “……” 小女孩想去打腊肠，却被躲开，她就用两个小拳头捶打开落瞳的背，边哭边说：“你们……你们欺负人！” 于落瞳抬手抹掉脸上的水渍，然后安静地站在原地当人形沙包。 离开爷爷奶奶家之前，爷爷让于落瞳把今天教他的歌唱一遍，于落瞳跑着调唱完了，爷爷跟他说明天还来他们家,他再教于落瞳唱歌。 于落瞳点头答应了。 他回家又洗了个澡，刷完牙后早上床睡了。 盖上被子，燕儿推门问：“瞳瞳用不用妈妈陪你睡觉呀？” “不用，妈妈晚安。” 随后房门便关上了。 这样的日子好幸福，于落瞳希望一直幸福下去。 早点睡，明天上完幼儿园后去爷爷家学唱歌。 妈妈晚安。爸爸晚安。爷爷晚安。奶奶晚安。 停停停怎么感觉自己在凑字数（？！）小于同学的心里话太多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绵雨缠桂 第4章 破败新生 于落瞳早上吃了一块白花花的大馒头，配上一碗小米粥后就去了幼儿园。今天的幼儿园和往常一样充满笑声……和哭声。 “哇啊——我不要上幼儿园！！！我要妈！！！”小孩死死抓着自己妈妈不撒手。 于落瞳看了他一会儿，从书包里拿出几颗糖递给他，见到糖，小孩立刻就不哭了，抓着糖往嘴里放，再转头一看，妈妈已经走掉了。 然后他含着糖继续哭：“妈妈！啊——” 他就这么一边哭着一边被于落瞳牵进了幼儿园。 不知道为什么，于落瞳总感觉胸口闷闷的，是今天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 好像确实是。课间玩老鹰捉小鸡的时候，于落瞳是第一个被抓到的。 他坐在一边看大家玩，没过多长时间又发起呆来，满脑子想的全是今天放学后和爷爷学唱歌。 其实昨天爷爷唱的歌的具体内容他根本就没听清，但曲调还是七七八八记住了多少，便在心里哼唱起来。 哼完，老师的声音又出现：“小朋友们，吃午饭啦！” 于落瞳粘起，慢悠悠地跟着大家一起去吃饭。 午饭期间，幼儿园园长也来了，绕着小朋友们转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安静吃饭的于落瞳身上。 “梁园长您来了啊。”幼师同他打招呼。 梁园长笑眯眯地点头回应，然后指向于落瞳问：“那个小孩儿叫什么？” “他叫于落瞳我们平常都叫他‘小于’。”幼师又叫于落瞳：“小于。” 小女生拍拍于落瞳：“小于，小鱼老师叫你呢。” 小鱼老师是于落瞳最喜欢的老师，她特别亲切，而且他们的名字也很像，所以看到小鱼老师叫自己时，他便放下勺子过去了。 小鱼老师摸摸他的脑袋说：“小于，这位是我们的园长。” 于落瞳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礼貌地说“你好。” 园长笑了，也摸着他的小脑袋瓜：“你好啊小于，行了，吃饭去吧。” 于落瞳点了下头，回去了。 过了几个小时，他又看见了园长。 午睡时他醒了，之后怎么也睡不着了，总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看，浑身不自在，坐起身揉了揉眼，抬头便见园长在门外站着。 园长依旧笑着，勾勾手示意他出来。 于落瞳走到门外，园长蹲下来双手搭到他肩上，问道：“小于，知道园长叫你出来干什么吗?” 于落瞳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反应过来不对后又摇了摇头。 园长笑了，轻声说：“看你这么乖，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然后便拎着于落瞳的手走到幼儿园的一个小屋外面。 这个小屋于落瞳知道，他们都管这个叫“小黑屋”，如果有小朋友不听话就会被关进去反省，听说里面很黑，所以没人喜欢这里。 园长把门打开，对他说：“进去吧。” “园长，这个是小黑屋。” “没事，我一会儿把灯打开，里面有好玩的哦。” 于落瞳望着小黑屋里面，很黑，但他还是进去了。 园长进去后关了门，在漆黑中对于落瞳说：“小于，我们一起做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 “你只要不动就行了。”说完，园长伸手去脱于落瞳的裤子。 于落瞳抓住了他的手：“园长，不可以这样，这是我的**。” 园长笑道：“有什么稳私？我们都是男的，你有的我也有，不信你看。”他解下了自己的裤子。 于瞳瞳想到爸爸妈妈说不可以看别人的**，赶紧用双手捂住眼睛。 “小于？小于！”老师在外面叫他。 “老师！我在这……”话未说完，他被园长捂住了嘴。 老师在门外敲门：“小于，你在里面吗？” “唔……唔……”于落瞳直感到一阵窒息，他感觉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好在后来门被砸开，老师把他从园长手中夺了过来。 一切都乱了。 小孩子们往外跑，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哭声和尖叫，幼儿园反倒成了地狱。 小鱼老师抱着于落瞳也往外跑，而园长那个恶魔在后面追他们。 “小鹿老师！小鹿老师！”小鱼老师将于落瞳交给她，然后自己转身跑向园长。 “园长，你冷静一下,我们好好说，你先……” 于落瞳却见园长手中拿着一块砖，他抬起了手，直直砸向了小鱼老师的头。 小鱼老师倒在地上，流了好多好多血。 砖头还在砸，一下、两下、三下…… 于落瞳忘不掉，在有人上前阻止之前，那块染了血的砖头在小鱼老师的头上，砸了整整十五次。 “小鱼老师！小鱼老师！！！”他哭了很久很久，哭到头疼，记忆有些模糊了。 后来他被带去医院做了个检查，然后就回家了，这天晚上是老于和燕儿陪着他一起睡的。 夜间，于落瞳莫名其妙地发了场高烧，把老于燕儿急得团团转，熬了一锅粥给他喝，哄着于落瞳睡觉，待他睡熟，他们却一夜未日眠。 于落瞳的病第二天就好了，老于和燕儿这天都没去上班，要陪他一起去爷爷奶奶家。 然而他们收拾好刚准备出门，却被堵住了——家门口围了一大群人有警察，一辆豪车上下来了一男一女，还有着热闹的村民。 民警出示警官证道：“你好，麻烦你们二位和我们走一趟。” 老于哆嗦着：“这、这……警察同志，我们没犯法啊。” 燕儿也说：“是啊是啊，我们都是老好人。” 民警收回证件：“接到群众举报，说你们拐卖儿童，请配合我们调查。” 豪车上下来的那个女人跑过来拉他的手，满脸激动：“到妈妈这来。” 她被民警拦住：“不好意思钱女士，孩子您还不能带走，我们需要进一步调查。” 女人只得放手，对于落瞳露出一个和蔼的笑。 老于和燕儿上了警车 于落瞳想跟上，却被一位女警哄着上了另一辆车。 她拿了一颗糖给于落瞳，于落瞳没接，于是她问：“你叫于落瞳对吗？” 于落瞳沉默地点了两下头。 “你爸爸妈妈叫什么呀？” 于落瞳垂头想了想：“老于……燕儿。” “他们大名呢？” 于落瞳有点没听懂，心说他们大名不就是这个吗？爸爸管妈妈叫燕儿，妈妈又管爸叫老于。 他重复了一遍：“老于……” “你一直都和他们住在一起吗？” “嗯。” “他们对你好不好？” “嗯。” 到了警局，于落瞳以为等一会儿就能和老于燕儿一起回家了，所以他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像个透明人。 结果到了最后，他被那对男女带走了，警察叔叔对他说：“他们才是你的爸爸妈妈。” 于落瞳看着那对陌生的脸，沉默良久转头和警察说：“他们不是。” 反驳无效，他还是被迫上了那辆豪车。 一路上，于章瑞和钱子央都在哄他，给他玩最新款的玩具枪，让他吃价格高昂的巧克力，于落瞳全都不为所功，满脸都在想临走前老于燕儿对他的告别。 老于泪流满面地说：“瞳瞳，你走吧，他们才是你的爸爸妈妈，你乖乖跟他们到城里去，城里面有很多很多的好东西。” 于落瞳抓住老于粗糙的手：“我想和你们在一起。”…… 老子抹了把泪，看了一眼身旁泣不成声的燕儿，说：“你先走，我们明天就去找你。” 于落瞳伸出小手：“拉勾。” 一大一小两根小拇指互相交叠，于落瞳这才放心，因为老于总是信守承诺。 车上，于落瞳问：“我们要去哪儿？” 于章瑞说：“棂州，小子我告诉你，棂州可是个好地方！” 棂州，好地方。 坐完飞机跟高铁，于落瞳被带到豪宅。 好大的房子，和农村里的小毛房一点都不一样。 他走进家门，看见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正在和保姆玩洋娃娃，她听到声音看过来，钱子央对她道：“小安，这是哥哥。” 于小安放下洋娃娃跑来抱住于落瞳，叫道：“哥哥！” 早上钱子央说：“小安，你知道吗你有一个哥哥。” 于小安抱着洋娃娃：“哥哥？” “对，爸爸妈妈今天去把哥哥接回来，以后和你一起玩，好不好？” 她点头：“好！” 所以下午一见到哥哥，她就将其一把抱住，其实四岁的她根本听不懂几句话，只是听到有人陪自己一起玩，她便高兴得不得了，死死抱住哥哥，生怕他跑掉似的。 念那位老于和于章端都姓于，于家夫妇就没有再给于落瞳改名，次日又是个周末，他们陪了于落瞳一整天，钱子央亲自做了早饭，用餐后和于章瑞又带俩小孩去游乐场玩。 于落瞳却整天心不在焉，只想着下一秒老于和燕儿出现在他面前，坐旋转木马时，于小安叫了半天“哥哥”他都没听到。 太阳一点点落下去，一直到回了家，于落瞳连老于燕儿的身影都没看见。 于落瞳躺在床上，想起于章端早上说的话——棂州可是个好地方，于是他将棂州等同于好地方。 可今天他才发现，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好地点。 没有老于、没有燕儿、没有爷爷、没有奶奶、没有他熟悉的小三轮、没有名叫腊肠的狗、没有桂花树。 于落瞳怎么也想不到，老于也会有食言的一天。 这里应有尽有，这里一无所有。 或许只有于落瞳一无所有。 【注】棂州 我随便编的地名 上百度查了一下 现实中应该不存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破败新生 第5章 陈年旧伤 在家里待了几天后，于落瞳被送去了新的幼儿园，他不爱说话，因此很难融入新的环境，有个别小孩来找他说话，他要么回个“嗯”，要么变哑巴，渐三的，没人找他玩了。 接着到了八月的某一天，他醒来走出卧室，看见餐桌上放着一块大蛋糕，然后穿着睡衣的于小安蹦到他面前奶声奶气道：“哥哥生日快乐！” 生日？ 生日是什么？为什么要快乐？ 后来他才知道，生日就是每个人出生的那天，每年的这一天大家会吃蛋糕庆祝，其他人也会对过生日的那个人说生日快乐。 每当家人对他说“生日快乐”时，他其实特别想说，自己一点都不快乐。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父母给他报名了学校组织的夏令营，到达目的地，老师说每个帐篷住两个人，让他们抽签决定住哪个帐篷。 于落瞳抽到了5号，他看了一眼旁边人手上的签，也是5号。 一个同学跑上前去抽签，不小心撞倒了于落瞳，同学回头看了一眼于落瞳，但并没有要回来扶他的意思。 此时他身后一个声音淡淡地说：“你眼瞎吗？” 于落瞳抬头看，说话的正是和自己同一组的男生，他将于落瞳扶起继续输出：“眼睛不要捐了。” 同学不敢回骂，道了歉后走了。 男生拍拍于落瞳身上的灰，问他：“受伤了没有？” 于落瞳摇摇头，男生也不再说话了。 几分钟后，于落瞳的同班同学来问：“于落瞳，你能和我换个组吗？我不想和我那边的男生一组。” 于落瞳不好意思拒绝，就同意了。 抽完签后，老师喊道：“一组！谁拿到1了？” “四组……” “好，那么五组是周浩然和沈知秋。” 沈之丘。 于落瞳心里想到这三个字，默默记住了。 “九组于落瞳和……方时予，方时予人呢？” “报告老师，他上厕所去了。” “等他回来了和他说一声，十组是谁……” 分好组，于落瞳先进了帐篷，几分钟后方时予便回来了，问他：“哎，你叫什么？”说着，他盘腿坐到于落瞳身边 “于……于落瞳。” 方时予拿出一张纸展开，惊讶道：“于‘落’瞳？！” 他将“落”字咬得很重。 于落瞳看向那张纸，发现是一张参加夏令营同学的名单，方时予找到纸上写的于落瞳，自言自语：“哦，找到了，刚才那个傻子跟我说的于乐瞳。” 见于落瞳一直在看，方对予将名单给他，指着自己的名字：“这儿，我叫方时予。” 于落瞳看了一眼，又去找另一个名字——沈知秋。 原来是这三个字。 他的名字好好听。 方时予双手叠在脑后躺下，问于落瞳：“于落瞳，你几班的？” “二班。” “哦，数学耿老师教咱们两个班是吧，昨天上课她还说数学考试的压轴题……咱们两个班只有一个人做出来了，还是你们班的，好厉害，那人叫啥？” 于落瞳懵懵的，抬头和方时予那双充满期待的双眼对视。 于落瞳：“好像……是我。” 方时予眼睛都瞪大了：“哇！原来就是你啊！” 后来他拉着于落瞳扯了很多家常，比话唠还话唠。自己说渴了，就拿出两瓶饮料跟于落瞳一起喝。 于落瞳看着那双太阳似的眼睛，有点不知所措。 他没有遇见过对自己这么热情的人，而且还是陌生人，突如其来的热情使得这颗孤独的树苗一时无法接受。 晚间他们被组织带到电话厅给家长打电话，好多人说几句就哭了，只有方时予这里骂声不断：“不行！我不化！你要是敢我就把你口红掰断！你起开！我要和妈妈说话！” 于落瞳站在他身边轻声问：“你没事吧？” 下一秒，方时予把电话挂了，拽着于落瞳气乎乎地往回走：“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姐非要给我化妆，你不知道她化妆特别难看，丑死了，上次把我脸抹得跟鬼一样！” 方时予骂到半路突然想起什么，脚步顿住了，扭头问：“你是不是还没打电话？” 于落摇头说：“我不打。” 接着方时予把剩下半路骂完了。 之后的小一个月俩人几乎形影不离，于落瞳还只是认为方时予是自己暂时的队友。 直到教官让他们组队做游戏，要求是两人一组，哪一组率先穿过障碍物拿到旗帜，哪一组获胜。 其他组的人速度都很快，反观于落瞳他们，直接落后一大截。 当然也不排除同一组的两人一快一慢，他们旁边的那组就是这样。 “你跑慢点……我、我跟不上！” “你跑那么慢还好意思让我慢点，真不该跟你组队，净拖后腿！” 于落瞳又看向自己前面的方时予，内心很是复杂，不料下一秒就摔地上了。 听到声音，方时予停了下来，回去扶于落瞳：“你怎么回事，看看摔伤了没有？” 结果于落瞳跟他说的是：“别管我，你先跑。” 方时予人都懵了，巴不得骂他一顿：“于落瞳，你说什么胡话呢？我方时予怎么可能丢下朋友一个人走？！” 听到这句话，于落瞳差点停止思考了，因为他不知道方时予原来是把自己当朋友看的。 从此方时予也就成了他第一个朋友。 两个人慢悠悠地来到终点，体力不支，刚跨线就坐地上了，于落瞳只能强撑着抬起胳膊抓住小旗，就在要拔出的时候，方时予的手也伸了过来。 他笑了笑说：“一起。” 教官拿着喇叭对所有人说：“好，现在我宣布，获胜的一组是—— “九组——于落瞳，方时予！” 所有人都懵了。 “不对啊教官，他们两个明明是最后一个！” “就是啊，大家都看见了，教官你说反了吧！” 教官给出的回答是： “我说过，两人一组，一组两人，哪一组先拿到旗帜，也就是哪两个人先拿到旗帜。我请问在座的各位，有哪一组是两个人一起穿过终点拿到旗帜的呢？” “…………” “既然是队友，就要团结，而有人却为了赢抛弃队友，这样毫无道德心的做法谁能接受？！” 结束后方时予说：“你看吧，像我这么关心朋友的人，怎么可能会输。” 后来的好几年，于落瞳再没见过方时予这样的人，也再没交过朋友。 中考分数出来后，于落瞳被本市一所顶尖高中录取，但从高一开学以来，他就遭受校园欺凌。 霸凌者看他性子软好欺负，经常在他的课本上写满污言秽语，或者是把他的饭卡丢进马桶，再看着他伸手捡出来。 到了高二，那些人得知于落瞳不会游泳后更加肆意妄为，几度在游泳课上把于瞳摁在水里，又仗着人多老师看不见，对于落瞳进行拳打脚踢。 最过分的一次，他们有人不信于落瞳不会游泳，游泳课结束后，人基本上走光了，他们伙人打玩于薄瞳后把他从水里拽出来，其中一个人笑着安慰于落瞳说他们只是玩玩，别说心上，还说人的潜能是可以被激发的。 下一秒便把于落瞳推进泳池，自己走掉了。 事实证明，他们想错了。 于落瞳呛了好几口水，不停挣扎，然而他早就被打得不剩多少力气泳池里的水对于落瞳来说宛若泥沼，越是挣扎，就会陷得越深。 眼前的一切透过水光都变得模糊，于落瞳感觉自己被水填满，尚存的力气全部都被抽走，水蛮横地从他鼻腔涌入，占据他的气管。 他没有能力再去挣扎，渐渐沉入池底。 重见天光时，有人喊他：“于落瞳？于落瞳？” 于落瞳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缓回神，认出目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同班同学，叫逄复柠。 “于落瞳,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去医院吗？”对方问。 半响，于落瞳摇头：“没事。” 逢复柠说：“要不然你报警吧。” 于落瞳不解：“为什么？” “我之前看到过几次他们对你动手，我问你你总说没事。那刚才呢？刚才你差点死了！” 逄复柠不知道于落瞳怎么想的，又听他说了一句：“没事。” “我说刚才你差点就死了！你听见没有？！” 于落瞳整整一分钟没有说话，一直垂着脑袋。逢复柠以为他想通了，结果下一秒又听他说:“他们应该不是故意的。” 有那么一秒逄复柠想把眼前这个人再往泳池里踹一次。 当天，逄复柠就向班主任反映了这件事，随后班主任把于落瞳叫到办公里问他是否属实，于落瞳承认是承认了，但也说:“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班主任又觉得无语又心疼，让于落瞳回班，自己去调监控，然后联系各个同学的家长到学校，让双方协商处理这件事。 看了监控视频的钱子央气得不行，推门指着霸凌者家长的鼻头就骂，班主任赶紧拉她坐下，端了杯水让她冷静冷静。 有的家长自知理亏，主动向钱子央道歉并提出会进行经济赔偿，只是钱子央一句都听不进去，硬说要报警交给警察处理，让霸凌者都负刑事责任。 而也有人态度恶劣，说自己孩子还没到那个年龄，再说了，孩子们之间顶多也就玩玩，根本不至于叫警察。 但当钱子央把泳池那段视短甩他脸上的时候，他彻底说不出话了。 钱子央说：“单说这个视频，你们孩子那叫杀人未遂！要是没有后面过来的那个男生，我们家于落瞳现在都不知道怎么样了！” 此时正值课间，办公室里的叫嚷声引来了许多同学隔着窗户围观，那个态度恶劣的家长又对钱子央说：“要不这样，你把你家孩子叫进来，看他想怎么解决。” 在得到钱子央同意后，班主任将拥在走廊的同学赶走，在人群中看到了逄复柠，让他把于落瞳叫来。 “报告！”逄复柠在门口替于落瞳打了声报告。 于落瞳走进来,班主任问：“你跟我们说，那些同学是什么时候开始欺负你的？” 于落瞳看了看钱子央，然后垂着头回答：“高一……” “他们会打你吗？” 于落瞳点了点头。 “那这件事,你想怎么解决？” 于落瞳迟迟不说话了，一位母亲上前轻抚他的手臂：“没事孩子，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阿姨真的不知道你一直在受欺负，实在是对不住，我先替张宇给你道个歉，一会儿我就让他再过来亲自给你道歉，你想要我们赔多少钱直接说。” 钱子央说：“这不是钱的事！说呀瞳瞳，你怎么想的，我们报警好不好？” 现在的于落瞳大脑一片混乱，感觉胸口特别闷。 想怎么解决？于落瞳你快想啊。 要赔钱吗？我受的伤也不重，不至于吧。 我是不是又给妈妈添麻烦了？ 我怎么这么没用? 情绪一激动，泪失禁的他刷地就哭了出来。 于落瞳肩膀发着颤，抬了头。 “我转学吧。” 第6章 短期相会 这样的冷处理钱子央当然不接受，又跟那些家长争了一下午，最后达成协议——学校将所有霸凌者记大过处分并将其劝退，霸凌者的家长也对于落瞳进行了相应的赔偿。 钱子央当天就把于落瞳接了回去，让于落瞳休了半年学，这半年里陪着他飞往世界各地旅游，也会在于小安假期期间带她一起出国玩。 钱子央本打算让于落瞳休学一年的，可在国外某家高档餐吃饭时，于落瞳说自己想回去继续念书，钱子央听后顿了顿，说自己先去洗个手，实则是躲在卫生间偷偷哭了出来。 高二下学期于落瞳转到了一所新的高中，休学期间于落瞳进行了自学，把上学期的课程补得差不多，所以他现在勉强能跟上老师的进程。 和先前一样，于落瞳依旧不爱说话，新的班级体他还是融入不进去，其他同学一开始并不在意他，直到首考的成绩出来。 于落瞳，班级排名第一，年级排名第二十七，总分659，除此之外，他的英语单科也以145.5的高分排名年级第一。 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个一天几乎不说话的转校生身上。 第2天，于落瞳的照片出现在了学校的光荣榜上，热情的班长硬是在课间把他从教室拽了出来，在光荣榜前可动夸他，还问他要不要帮自已分担学习委员这个职务。 但于落瞳根本没在听，他的目光早已被年级第一那张照片吸引，以及下面印着的几个字—— 高二(5)班沈知秋 自己是六班。 也就是说，沈知秋每天都在自己隔壁班上课，和自己相隔不过十几米。 次日，班长来找于落瞳请教英语题，讲完后，于落瞳鼓起勇气，问班长能不能帮忙问问沈知秋生日是什么时候。 班长瞪了下眼，说自己就知道，还说沈知秋生日特别好记，5月20号。 至于他为什么知道，还是因为他一哥们儿是沈知秋同桌，沈知秋那装货去年生日的时候请全班同学去吃了海底捞，散伙时还给每个同学都传了份500元的小红包。 “那二货第二天就舞到我面前秀，说什么小红包啊小红包，才500块,一点儿也不多。”班长夹起嗓子模仿起来。 5月20日是在下个月。 于落瞳攒了一个月的钱买了一块将近五位数的手表，在5月19号那天放学时留在班里很久，等人都走光了，他才拿着小盒子走到隔壁5班，把东西放进了沈知秋的课桌里，另外附了一张纸条写着“生日快乐”。 第二天也是学校组织的运动会，于落瞳当了志愿者，在检录处帮忙，他看见沈知秋时，意外地发现沈知秋手腕上干干净净，相反，那块他亲自挑选的表出现在了他同伴手腕上。 “哎呀沈知秋，你说咱们都是今天过生日，怎么就有人给我送表没人给你送呢？啧啧啧，好难猜啊～” 同学把表伸到沈知秋面前得瑟，又从兜里掏出一张纸。 “你看这是什么？生、日、快、乐！你别说这字写得还挺好看，表也不错，嗯～有眼光，可能是我魅力太大了吧，这小美女净送些我喜欢的东西，嘿嘿嘿……” 沈知秋翻白眼骂他傻逼。 听着他们的对话，于落瞳的心凉了一半。 原来自己昨天找错座位了。 之后他就心不在焉的，心想如果自己昨天再仔细一点，礼物就不会送错了。 几分钟后于落目瞳被要求将一张表送到主席台，回来的路上，男子四百米接力恰好开始，他眼见着沈知秋拿过接力棒后完成反超，率先冲过终点线。 走路不看路的后果就是掉倒。 于落瞳右腿膝盖破了，他向老师说明情况后独自走向医务走。 校医不在，于落瞳便先坐在椅子上等，紧接着，又有人推门进来：“报告。” 沈知秋扶着同学站在门口，瞥了于落瞳一眼，带人一起坐进来。 那位同学用一条腿走路，看样子是伤到另一只脚了。 于落瞳一眼就注看到他手腕上那块崭新的白色手表。 冯凯旋捂着脚踝痛苦呻吟：“我操……疼死我了，要不是老子摔了那一跤，你能装成那逼？还不谢谢我！” 沈知秋又看了一眼于落瞳，说：“公共场所，文明用语。” 冯凯旋这才看见对面的人，抬手抱歉：“不好意思啊同学，没注意。” 他转而皱起了眉：“嘶……同学，我怎么感觉你特别眼熟？你抬头我看看。” 于落瞳却将头垂得更低了。 沈知秋往冯凯旋头上狠狠一拍。 “啊！沈知秋你有毛病啊？！” 沈知秋看都不看他一眼：“傻逼。” 冯凯旋急眼了：“公共场所文明用语！你刚刚是不是这么说的？！” 下一秒，他两手一拍，对于落瞳说：“我想起来了！同学，上次考试你是不是上过光荣榜？英语还贼拉牛逼，叫于什么……名字还挺好听的。” 他半天想不起来，便问沈知秋：“你知道不？” 沈知秋明显不想理他：“问我干什么？我又没去看过光荣榜。” 冯凯旋突然大悟，转头自己去问于落瞳：“同学你叫什么啊？” 于落瞳垂头闷着不说话。 还是沈知秋开口打破寂静：“真搞不懂你这猪脑子攀上哪个金主才混进尖子班的。” 身边的伤员破口大骂：“你妈……” 一直等不来校医，沈知秋便自己拿了一瓶冻成冰块的矿泉水，扫码付款。 走之前，他在于落瞳面前停下来，递给对方一块白色手帕，说：“你的腿流血了，清理一下，不然伤口会感染。” 于落瞳过了两秒才接过，用气声道了句：“谢谢。” “用完了再还回来，我叫沈知秋，5班的。” 这便是他们之间非常简短的对话。 第二次了。 这是太阳光第二次照在他身上。 过两天就是第二次考试了，于落瞳打算考完试再将洗干净的手帕还回去。 他在运动会当天回家洗手帕的时候就发现了，手帕一面右下角绣了三个字母——SZQ，边上还有一颗绣上去的樱桃。 沈知秋很喜欢吃樱桃吗？他心想。 考试结束当天，于落瞳回家听见父母在卧室里吵架，佣人告诉他，先生的公司破产了，他们现在正在闹离婚。 于小安抱着于落瞳哭，问他该怎么办，可于落瞳又怎么会知道，他也不过十七。 他的思绪又乱了。 父母从卧室出来，问他们愿意跟谁。 于小安说自己跟妈妈，于落瞳也想跟着钱子央的，但于章瑞说必须有人跟着他。 钱子央吼他：“你要孩子跟着你干什么！你有那钱养孩子吗？！” “我怎么就没钱！老子有的是钱！” 两人又当着孩子的面吵了半天，差点打起来，幸好有佣人上去劝阻。 于小安不敢上前，哭得更狠了：“爸爸妈妈，你们别吵了。” 于章端逼问于落瞳:“于落瞳！你说你跟谁！” 于落瞳望着钱子央红透了的眼眶，突然就明白余心不忍这个词了。 他垂下眼：“我跟爸爸好了。” 分别之前,钱子央给了于落瞳一张卡，抱了他很久，满腹的话一句也没能说出口。 于落瞳又转学了。 坐在前往C市的高铁上，班长给他发了好多消息。 ——你走了？ ——你不会又转学了吧？？？ ——【哭】 ——于落瞳，没了你谁来给我讲英语题啊！ ——阿瞳我会想你的，咱们顶峰见！ 于落瞳忽地就流泪了。 到达C市，于章瑞带他搬进了一家公寓，第二天于落瞳就去了新学校，他发现新学校真的不怎么样。 抽烟打架的人遍地都是，一节课班里的人从来都是小一半，老师们的课更是一节比一节水。 晚上他回到家，于章瑞并不在，而他的手机信息早就爆满。 他先点开和于小安的聊天界面，对面只发了一条信息: 【哥哥，我好想你。】 他回复：【哥哥也想你，今天过得还好吗？】 于小安秒回：【特别好！我现在和妈妈在海鲜烧烤店吃饭。】 她发来了一张照片，又问能不能打视频。 于落瞳拨过去，下一秒屏幕上便出现于小安的脸。于小安靠在钱子央身边叫她：“妈妈你快看，是哥哥！” 钱子央看了过来，她脸上化了淡妆，看上去已经没有昨天那么憔悴了，她问道：“瞳瞳你在哪？那边怎么那么黑啊？” 于落瞳开了客厅的灯，坐到沙发上：“我在家，刚回来还没开灯。” “吃饭了吗？” “还没，我一会儿做点东西吃，不用担心。” 寒日暄几句后，于落瞳依依不舍地挂断通话，去看别人给他发的消息，班长给他发了一长串。 ——卧糟！于落瞳！卧糟！！！ ——【图片】 于落瞳点进那张电子成绩单，第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高二第二学年期中考试(6)班成绩单。 于落瞳，班级排名第一，年级排名第一，总分708。 ——你他妈是人吗？ ——看见没有，英语148，你咋考的？？？！！！ ——你化学赋分赋到满分了！ 后面又跟了一大串的“啊”。 ——哦对，你这次把沈知秋万年第一的宝座抢了，他放学那会儿站在光荣榜那里盯着你的照片看。 ——他说他记住你了。 于落瞳：“？” 附赠小剧场—— （课间） 冯凯旋一蹦一跳地回到五班，坐到自己座位上对后面的人说：“沈知秋！沈知秋你他*别写了！出大事了！！！” 小沈同学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有病去治。” 冯凯旋喊：“这次考试你不是年级第一！！！” 整个五班：“？！” 沈知秋本人手里拿着的铅笔直接把草稿纸捅穿。 （草稿纸：喂喂喂不是哥们儿 扎我干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短期相会 第7章 身心穿透 一想到沈知秋，于落瞳便想起一件事—— 他忘记还手帕了。 于落瞳翻箱倒柜好一阵，幸好，手帕在行李箱里好好放着，他松了口气。 他看着手帕，想着要不要托班长问问沈知秋家住哪，但他把手帕给寄过去好像太冒犯了，而且万一快递在路上丢了坏了怎么办？ 最终于落瞳选择自己先保留着。 搬到C市以来，于章瑞晚上常常不着家，只是给于落瞳每个月五千块线的生活费。 但到了七月，生活费并没有打过来，于落瞳想着过两天就给了。 直到某天深夜他被客厅的吵声惊醒，他小心翼翼开门出去，见于章瑞四仰八叉地倒在沙发上，早已喝得酩酊大醉，痴笑着说“于落瞳！嘿……给我倒杯水。” 于落瞳眯着眼倒了一杯温水，于章瑞一口气喝下，说：“之前给你的生活费，还剩多少？” 除了吃饭和买学习用品，剩下的钱于落瞳一点没动。他说：“八千一。” 听后，于章瑞精神了不少，打开自己手机说：“快，都转给我。” 于落瞳问了一句怎么了，却得到一句：“老子没钱赌了，赶紧给我转钱！让我把输的钱全赢回来！” “…………” 于落瞳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赌.博？ 于章瑞见于落没动作，便抽出皮带作势要打：“快点！别逼老子打你！” 于落吓坏了，拿起手机把钱转了过去，只给自己留了五百块钱。 他以为这样就能安宁了，可是次日他放学再回来时，沙发桌椅这些家具已经不见了。 这个他还没有住满两个月的“家”，开始变得不像家了。 于落量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趁着暑假外出打工。 他找到了一家正在招募员工的咖啡馆，进去和店员说明来意后，店员让他稍等，给老板打了个电话，然后把电话给于落瞳。 老板在另一头问：“你要打暑假工是吧？” “对。” “我下午才能抽空回店里头，这样吧，你下午四点以后再来一趟，到时候咱俩面谈。” 于落瞳又在空旷的家里待了几个小时，下午到店里和老板继续商量，本来一切谈得正妥，老板突然问：“你多大了？” 于落瞳回答：“十六。” 老板的眉头一下子皱了下来：“虚岁还是周岁啊？” “周岁。” 老板“啧”了几声：“身份证我看看。” 于落瞳的心直直掉下：“抱歉，我忘带了。” “不行不行，你得把身份证带过来给我看一眼，不然我不敢招你。” 于落瞳只好回家拿身份证，不巧的是，往咖啡馆过的路上下雨了。 于落瞳被淋得满目全非，却不想回去，这样无功而返太不值了。 带着一身的水再进去也不合适，于是他便在咖啡馆外站了半个小时，被雨淋了个遗彻。 店里员工发现了他，告诉了老板，老板推开门，冲他喊：“干什么啊？” 于落瞳自顾自地上前几步，把身份证递过去说：“我满十六了。” 老板：“……” 程墨找了一条毛巾让于落瞳先擦擦，走到操作台后面找东西，问：“那小孩儿，你有没有什么过敏原？” 于落瞳：“没有。” 然后程墨开始泡牛奶，见于落瞳还在店门口站，,对他说：“还站着干什么？坐啊。” 于落瞳着向自己湿漉漉的衣服：“我身上很湿，座位会脏的。” “脏就脏呗，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我让你坐你坐就行了。” 店员小姐姐脾气倒是亲和很多：“你去坐着休息会儿吧，门口那个地方空调直吹着你，客易着凉。” 于是于落瞳找了一个角落的座位坐了下来，程墨坐到他对面，递过去一杯温牛奶，于落瞳依旧固执地把身份证给他看。 程墨拿着身份证看了看，再看看面前的少年。 他将身份证还回去，道：“行了，明天来上班。” 于落瞳激动地说了句“谢谢”，拿起身份证就要走，被程墨叫住了：“别急着走啊，把奶先喝了。” 于落瞳愣愣回头，程墨又问：“你有急事？” “没有。”他坐回去把杯中的牛奶喝完了。 程墨拿来一条毛毯盖在于落瞳身上说：“等雨停了再走吧。” 语毕他又去找另一个店员：“小林，帮我找找我昨天买的吹风机，就不用插头的那个。” 拿到吹风机的程墨将温度开了高档给于落瞳吹头发，问：“你出来打暑假工，你爸妈知道吗？” 座位上沉默很久的少年回答：“他们离婚了。” 程墨动作一顿。 “我跟我爸，但他现在不管我了。” “抱歉，我随口一问，你别放心上。” 半小时后，雨可算是停了。 送于落瞳离开前，程墨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一件大衣给于落瞳披上，还送了他一份慕斯蛋糕。 “路上注意安全，早点休息。”家长一样的嘱咐程墨说了很多。 八月十一号，那天是于落瞳的生日，而本人对此却一无所知。 其他员工特地早早进店，围着于落瞳唱了首生日歌。 直到一首歌结束，寿星还在看着面前的黑森林小蛋糕发愣。 临近中午，一名同事看着门外说：“这哪个学校的学生啊？研学来了？” “这校服……不是咱们本市的学生。” 正说着，几名学生走进店里坐下来点单。 于落瞳看着他们身上的校服，心头一颤——他在上一所学校穿的不正是这样的校服吗？ 他又看向那三两名学生，其中一个人他再眼熟不过了——沈知秋。 几分钟后，同事说：“于落瞳，这是9号桌点的饮品，你去送一下吧，我还有点事要忙。” 于落瞳的心更乱了。 为了不被认出，他将胸前带有员工个人信息的胸牌摘下，又将鸭舌帽的帽沿压低，这才朝9号桌走过去。 上餐时，他也不说话，生怕人家凭声音就把他认出来，可实际上，他在沈知秋面前唯一一次说的话，还是用气声。 幸好沈知秋一直都在垂头看手机，压根就没看他。 上完餐，于落瞳迅速溜了回去，“躲”在柜台后面。 于落忽然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过生日好像都要许愿。 于是于落许下了自己十七年来的第一个生日愿望—— 他希望沈知秋不要注意到自己。 他说不上来为什么，每次面对沈知秋，自己都无比怯懦，无法直视太阳。 也是在此时，一个男人冲进咖啡馆，吵着要找于落目瞳，响亮的叫喊声瞬间就吸引了店内所有人的目光。 见到于落瞳，于章瑞疯了似地冲上前来，抓着对方的手腕要他给自己打钱。 看着于章瑞猩红的双眼，于落瞳不知所措。 程墨出来劝道：“有话好好说不行吗？你吓着他了。” “你闭嘴！”于章瑞吼道，“把你们老板叫出来！” 程墨告诉他：“我就是老板，有什么事跟我说，别对于落……” 一听这话，于章瑞反而去抓程墨的手：“老板你听我说，你、你这样，于落瞳这个月的工资是不是还没给？别给他了，你给我。” 程墨看着眼前这个精神病：“凭什么给你啊？” 于章瑞勃然大怒：“凭什么不能给？！我是他爹！” 程墨：“？” “我靠你是不是有病，是他爹又怎么样？钱是于落瞳挣的，给不给也得先问于落瞳吧。” “问什么问！他的就是我的，没有我哪来的他！” 于章瑞转头又冲于落瞳说：“你说是不是！赶紧让你老板把钱给我，一点儿感恩之心都没有，白眼狼！” 程墨看不下去了，骂道：“不是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谁跟你一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自己孩子的？” 于章瑞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只顾着问于落瞳：“你给不给钱？” 他拿了钱，就又会去赌，最后钱只全越来越少。 不能继续赌下去了。 于落瞳摇了摇头。 接着，一个巴掌扇了过来，强大的冲击力让于落瞳摔倒在地。 程墨赶紧上前扶他，却被于章瑞拽走：“不用管他，又打不死，给钱！” 两人随即也打了起来，咖啡馆变得鸡犬不宁。 有人走到于落瞳面前，蹲.下身来扶他：“你怎么样？” 这是沈知秋的声音。 于落瞳条件反射般地缩回手，疼都忘了，一个劲地垂头，想把自己的脸埋起来。 沈知秋并不打算“放过”于落瞳：“你抬头，我看看你脸上的伤好吗？” 于落瞳心中默默祈祷沈知秋不要认出他，下一刻，祈祷失致。 “于落瞳。” 沈知秋叫出了他的名字。 “他放学那会儿站在光荣榜那里盯着你的照片看。” “他说他记住你了。” 其实早被看透了，一切侥幸心理都只不过是于落瞳在掩耳盗铃。 于落瞳忽然站起来，跑到工作间躲起来了。 他坐在一个纸箱上，过了很久，他才再次感觉到自己的左脸发着疼。 工作间外仍传来于章瑞的叫骂声，但现在的于落瞳什么也听不见了。 自己的一切在今天被沈知秋尽收眼底。他的父亲，以及他懦弱、狼狈。 明明许过生日愿望的，为什么不灵验呢？ 于落瞳最讨厌过生日了。 第8章 初秋劫后 于章瑞被警察带走了，此后几年，于落瞳都没再看到他。 在咖啡馆工作每个月的工资只有三四千，不过钱子央之前给他的那张卡里直小十万的存款足够于落瞳交学费了。 但他不想仅凭卡里的存款过完后半辈子，这些钱俨然也不够，所以高三之后，每天放学他还是会到咖啡馆上夜班，多少赚点钱。 高考前一个月，程墨对于落瞳说：“从明天开始别来了，在家安心给我备考，工资照常给，考好了加奖金。” 查分那天，咖啡店里的客人看见老板和所有员工都围在一张电脑前屏息凝视，大气都不敢出，除了坐在电脑正前方的考生本人。 程墨站在于落瞳后面，用手捂住他的眼睛说没事别紧张，其实自己的手都在发抖。 刷新页面前几秒，大家都闭上了眼，听于落瞳平静地开口：“716。” “多少？！”程墨两眼一瞪看向屏幕，“七百……一十六，卧槽！！！！！” 大家都在祝贺于落瞳，程墨更是跳到一张空桌子上大喊：“今儿个大家随便吃，我请客！” 于落瞳很顺利地被P大录取，开学搬宿舍时，舍友叫了一句：“于落瞳？” 他转头，对方更激动了：“我靠！真是你啊？！” 于落瞳：“？” 对方瞪了瞪眼：“我！方时予啊！小学五年级咱们还一块儿参加过夏令营！” 于落瞳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 方时予笑嘻嘻地用一条胳膊挽住他：“你说怎么这么巧啊，我们居然能上同一所大学。” 不等于落瞳回答，他又站直用手对比两人的身高：“哇塞，你现在居然这么高了，我记得你以前还没我高呢。” 此后方时予上课也缠着于落瞳，吃饭也缠着于落瞳，整天有说不完的话。哪怕两人的聊天记录基本只有方时予他一个人单方面输出，也依旧丝毫不减热情。 于落瞳发现自己又有了那种感觉。 他有朋友了。 几周后方时予对于落瞳说：“我生日是三月十号，你的呢？” 于落瞳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回复：“我不喜欢过生日。” 方时予眨了眨眼：“哦，好吧。” 他们宿舍只有三个人，除了于、方两人，还有一个名叫尘净的开朗大男孩。 有天方时予不在宿舍，尘净便问于落瞳：“问你个事呗，就是你觉不觉得方时予他有点儿……就那什么。” 尘净想了几秒才组织好语言：“我没有讨厌方时予的意思，只是最近相处下来，我总感觉他有点儿娘。” 于落瞳：“啊？” 尘净跟他分析：“你没注意吗？他带了好多护肤品和化妆品，还有昨天他直播.……哦对，你那会儿还没回来不知道，等今天你再看看。” 晚上，方时予拿出手机支架和补光灯，开始直播。 “哈喽家人们晚上好呀，又见面啦！今天给大家推荐一款新产品……没错这个面膜真的超一级补水，主播昨天晚上刚用了一片，效果简直好到没边我跟你们讲，我现在再用一片给你们看看。” 敷面膜期间，方时予开始读弹幕：“主播你好美——废话。 “主播我好喜欢你可以和我谈恋爱吗——Sorry～主播已经有男朋友了。 “主播你原来是弯的——笑死，主播比田里的麦穗还弯。 “小方我今天过生日，能不能V我50万看看实力——v你50都是给你脸了还50万？生日快乐哈。 “姐姐你多大了——这位人妖你先告诉我你多大了。” 尘净在一旁憋笑那快憋岔劈了：“于落瞳你看见没有，哈……” 于落瞳：“……” 这时方时予又读到一条评论：“主播你和你室友说自己是gay看他们反应。” 方时予走到两人面前说：“有件事忘跟你们讲了，其实我是gay。” 尘净笑着道：“啊？你刚才、哈哈哈……不是说过了吗？” 于落瞳则是看着他，默默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主播方时予大摇大摆地回到镜头前：“听见了吗？他们已经知道了。” 几分钟后他揭下面膜，对着镜头拍了拍自己水嫩的脸蛋：“看吧姐妹们，补水效果是不是特别特别好，而且每天只需要敷十五分钟就可以了，喜欢的姐妹直接点下面链接购买哈。 “主播主播，你说下单送一条你的内裤我就买——爱买不买！” 一场直播下来，尘净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笑了，因为全在方时予直播里笑够了。 方时予结束直播，见于落瞳少见地在刷手机，他绕过去问：“瞳瞳你看什么呢……” 他定眼一瞧，这不正是自己刚才带的商品吗？ 他人都懵逼了：“不是……你买这个干什么？” 于落瞳像是被洗脑了一样：“我……支持一下主播？” 这句话让方时予和尘净笑了整整三两分钟。 尘净问道：“小方，你以后一直当主播吗？” 方时予：“是啊。” “你都来P大了，不觉得可惜吗？” “本来高中就打算当带货主播的，我爸非逼我，说我要是考不上本科就打断我一条腿，只能去高考喽。” 三个人相处的氛围特别融恰，跨年那天晚上，他们都留在学校，尘净问于落瞳为什么不回家。 于落瞳说爸妈离婚，他跟了爸爸，但现在爸爸人不知道去哪了，家里一个人也没有，还不如留在学校。 尘净安慰他几句，又问方时予，方时予说前两天出柜把他爸妈气得半死，回家肯定不止断一条腿那么简单了。 当方时予反问尘净时，他十分撒脱地将双手搭在脑后：“我哥也在家呢，怕他弄死我。” 方时予没多问，给自己倒酒喝，喝完又去灌于落瞳，还唬他说：“不喝酒绝交！” 临近零点，他们开始倒计时，最后喊出：“新年快乐！” 于落瞳慢一拍跟上：“新年快、快乐！” 三人齐声大笑。 第二年下半年，气候入了秋，暑假期间学校开放校园参观，于落瞳留了下来当志愿者。 方时予一听这消息也留了下来，挑着八月十一号这天请于落瞳去吃海底捞。 办完事他们两人一起往校外走，半路上忽然听见一句喊声：“于落瞳！” 所有人都闻声抬头，在一栋楼顶上看到一个男人。 于落瞳顿时心如死灰。 见于落瞳注意到自己，于章瑞继续喊： “于落瞳！你给老子听着！你就是个废物！没人要的废物！！！ “当初那个婊.子为什么没带你走，因为她不想要你啊！老子变成今天这样，全他妈都是因为你！ “我死了，你也别想好过！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这个白眼狼！” 于章瑞将这些恶毒的话全部吐出，便从楼顶直直跳下。 瞬间，血浆四溅，引起一阵骚动。 “啊！！！！”有人尖叫。 于落瞳看着那具尸体，一动也不动，他明显感觉到喉咙发涩，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他连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方时予拉着他赶忙往外走，关心道：“于落瞳你没事吧，那人是你爸吗？” 他见于落瞳神情不对，又说：“你别管他！他就是故意搞你心态的！你别住心里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再说了，今天你生日，开开心心的……” 话说太快，方时予突然反应过来说错话了，急忙改口：“呸呸呸！反正今天什么都没发生，咱们刚下课，现在出去吃好吃的，好吗？” 往后半天于落瞳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方时予开导了他好久，但晚上他还是彻夜难安。 我是一个废物，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怎么还没有死掉…… 第二天，方时予替于落瞳请了假，把他带到自己公寓里，让他好好休息。 而方时予还没有意识到这会导致什么。 于落瞳慢吞吞地吃方时予给他买的早餐，太多情绪揉在一起，堆积到他的大脑。 他不断逼迫自己不要再去想昨天的事情，可越是这样，于章瑞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就越大。 我是个垃圾。 我没有人要。 是这样对吧，所有人都在恨我，全世界都在恨我，都巴不得我赶紧去死。 可是方时予不是这样的啊。 于落瞳，你能别这么想了吗？ 爸爸他为什么要跳楼，因为没有钱吗？ 我给他钱的话，他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那不就等于我间接害死了他？ 我真没用。 啪嗒一下，小笼包掉到地上。于落瞳看着脏兮兮的地面，突然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一边扇一边哭，然后还要捂住嘴不让自己哭那么大声。 过了好一会儿，于落瞳抬头，一眼就看见了果盘里的那把水果刀。 他将手伸了过去。 中午方时予刚打开门便闻到一股怪味，开门后，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于落瞳一声不吭地躺在地上，从手腕流出来的血液铺了一地，一把沾了血的水果刀掉在于落瞳手边，无声陈述着一个事实。 方时予疯了似的冲进去：“于落瞳！！！” 于落瞳！于落瞳！ “瞳瞳，你醒过来好不好，看看妈妈。” “我当时就不该让那个畜生把你带走的，都怪我…… “瞳瞳……对不起……” 于落瞳费力睁开双眼，一片模糊中，他隐约看见了钱子央的脸。 他张了张嘴，吐出一个字：“妈……” 第9章 眼中暗谜 干嘛救我呢？让我死了多好。 我活着就是浪费空气，我就是一个祸患，当初他们不该生我的。 病房外开始下雨了，淅沥的雨声越来越大，雨水凝成一块冰锥，刺穿于落瞳的心。 房门开了，钱子央拎着饭盒进来：“小同，你休息一会儿吧。”方时予抓着于薄瞳的一只手，脑袋靠在床边昏睡。 昨天在床边守着于落瞳，他一宿没合眼，一直到天边染出蒙蒙的亮光时，他终于熬不住了，确认自己是牢牢抓着于落瞳的手后才沉沉睡去。 而这会儿，听到有人叫自己，方时予抬头，只觉得双眼发涩生疼，他使劲揉了揉，这才让眼睛睁开一条缝。 钱子央将那两盒饭盒放到桌上，问方时予：“你对海鲜过敏吗？我买的都是海鲜粥，你要是喝不了我再买份别的。” 方时予摆摆手：“没事没事，我能喝，谢谢阿姨。” 昨天中午和晚上都没吃饭，他现在真的饿得不行，回头看了眼于落瞳，见其还在昏迷着，便松开了手，喝粥去了。 钱子央坐到病床边，抚着于落瞳的额头，语气平静问：“那男的昨天跳的楼？” 方时予顿了顿，把粥咽下：“对。” 钱子央打开手机看了看日期，自言自语似的：“非要在生日的时候……” 听到“生日”，方时予放下勺子：“阿姨我想问一下，于薄瞳为什么不喜欢过生日？” “什么？”钱子央不可置信地转头着向问出这个问题的人。 方时予也感到疑惑：“您……不知道？” 钱子夹的视线落回自己孩子身上，有些出神地摇了摇头：“他从来没跟我说过。” 和于章瑞离婚后，钱子央开始创业，在一年多的努力下终于自手起家，创立了一家服装公司，经济收入明显增多。 所以每年的八月十一号，钱子弹都会卡着零点给于落瞳发去一句“宝贝生日快乐”，然后再往之前给他的那张卡里转一万块钱。 这样的事她重复了四年，于落瞳回复她的从来都是“谢谢妈妈，辛苦了”这样的话。 昨天零点她依旧发生日祝福并转钱，于落瞳回复的也是那句“谢谢妈妈”。 但到了中午十一点多，于落瞳将所有钱全都转给了她，共计七万。又发了一条消息:妈妈，我爱你。 三个小时后她接到一通医院打来的电话，火急火燎地赶来，推门进到房间时，看到的是衣服上沾有血渍的于落瞳。 她的心理防线一下子就被击溃了，跑到床边哭得泣不成声，和方时予一样彻底未眠。 此时的她指腹划过于薄瞳的手，视线移到他手腕上的纱布，忽然就哭了，嘴里叫着病床上人的名字，求他醒过来。 “妈……” 钱子央和方时予齐齐看去，于落瞳终于醒了，还用难以发声的嗓子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钱子央摇着头：“你怎么会添麻烦呢，为什么会这么想啊瞳瞳？” 方时予悬空已久的心终于降下，他又看了一眼那二人，起身出门了。 “我总是在给你们制造麻烦，其实你们真的……没必要救我的，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我们爱你啊。”钱子央这么说。 “你的那个同学照顾你一夜都没敢睡，我们心里都有你的，不要因为别人几句话就想不开，你从来都很优秀。” 下了整夜的雨，停了。 于落瞳从来都在想，自己就是一只报丧的鸟，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就会有祸患，不会有人愿意接近他。 他应该会被躯逐，被赶到一片远远的森林，在那里等着自己的身体腐烂，被泥土掩埋。 天黑了，黑了很久，他什么也看不见，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点又一点地被冰雪吞噬。 然后春天毫无征兆地来了。 于落瞳意外地发现天空并没有黑很久，而是一片枯树叶遮住了自己的双眼。 对未来毫无希望的鸟儿抬头一看，原来天光早已大亮。 阳光裹住了他，对他说：“你带来的是幸福啊，小喜鹊。” 出院后，钱子央带于落瞳往英国飞了一趟，目的有两个：一是旅游，二是见见于小安。 在飞机上，钱子央问于落瞳：“今天才知道原来你一直都不喜欢过生日，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于落瞳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但没多想，他说，因为每次过生日自己并不开心，而且他感觉过生日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 伦敦一家烘焙店内，于小安兴冲冲地讲自己与英国男友在一起的经历，接着吃了一大口蛋糕,还说男友一会儿也会过来。 于落瞳不得不承认，妹妹的笑治愈了自己很多。 很快，店里又来了一位金发碧眼的英国人，于小安说：“这位就是我男朋友——Blank·James！” Blank坐到于小安身边向他们问好，说出一句别扭的中文：“泥……泥闷豪！” 于小安先笑了出来：“You''d better speak English, Blank.” Blank也笑起来，换回了顺嘴的英文问于落瞳：“Oh, so you are Yu Xiao ''an''s elder brother?” 于落瞳抿嘴点了点头。 Blank挑眉：“Well,handsome.” 于落瞳小声回了一句：“Thanks.” 他们话题换了很多，后来于小安说等过年了就带Blank回中国，让他吃一次正宗的饺子，还说自己哥哥会做很多很多菜，Blank必须好好尝一遍。 Blank放下咖啡杯：“Oh,really?I''m sure that your girlfriend must be the happliest one.” 于小安看了她哥一眼，解释说：“Um......In fact,he is still single.” Blank表示抱歉：“I''m so sorry.Excuse me,Mr.Yu,what sort of girl do you like?” 于落瞳垂眼想了一会儿：“I……I don''t know.” Blank开了个玩笑：“Or in other way——what sort of boy？” 其他三人笑起来，于落瞳也抿着嘴强笑。 聊了几个小时，于小安和Blank目送他们离开，人已远去，但Blank还没有动。 “Hey Blank!What''re you thinking about?” Blank眯了眯眼：“I just think……It seem to be a mystery hidden in his eyes.” 在伦敦待了小一个月，两人便回了国。 于落瞳向钱子央保证不会再做出伤害自己的那种事了。其实钱子央并不情愿，但还是让他回了棂州。 于落瞳安安分分读完了大学，没过几天程墨就联系他说自己的咖啡馆升级成猫咖店了，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自己请他喝一杯。 当天下午，于落瞳就出现在店里，喝着程墨亲手做的奶茶，他忽然跟对方说：“程老板，我还想当你的员工，明天能入职吗？” 程墨差点就嘎崩一下死地上，问于落瞳是不是疯了，他可不想让一个高材生毁在自己手中。 于落瞳说自己真的不知道该去找什么工作，在这里当员工是他能找到的最适合自己的工作了，他和母亲也说过，如果日后能找到更好的工作，那就换。 不会再有比这更适合自己的工作了。 于落瞳想。 听他这么说，程墨一想好像也有点儿道理，就同意了，但他没想到的是，于落瞳这一入职就干了一年。 每天上班前，于落瞳都会检查床头柜里的那块白色手帕是否干净，如果落了灰，他就全认真洗一遍，直到一尘不染。 他幻想过无数次遇见沈知秋的场面，想象中的自己很平静地对着沈知秋解释，然后将手帕还回去。 没错，幻想中的于落瞳是一个让观众找不出任何马脚的演员，而回到现实，他又成了胆小鬼。 “沈知秋。” 于落瞳又默念了一遍这三个字，用颤抖的手在屏幕上打字。 “注册好了。”他用发抖的声音说。 然而沈知秋并没有转身离开，倒是说：“我怎么总感觉你有点眼熟？” 于落瞌低着头，心脏好像下一秒就要冲出来。 得不到回应，沈知秋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抱歉，是我认错人了。”他这才转身离开。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心跳并没有因为眼前人的离开而缓下来。 于落瞳只觉得浑身发热。 他在心里问自己：又见面了，为什么这么紧张？ 程墨对于落瞳成功让客人办理了vip会员卡表示非常满意，让于落瞳再做块小蛋糕给这位客人送过去。 在后厨，于落瞳做了一块草莓慕斯，却把本该放在顶端的草莓私自换成了樱桃。 第10章 迟来祝福 工作一年多来，于落瞳端盘子的手第一次发抖。 离沈知秋越近，他的心就越沉闷，无比希望两个人像两块同名磁极不能靠近。 他把蛋糕放到桌上，抬脚正要离开时被叫住了。 “我没有点蛋糕,你搞错了吧？” 幸好这时程墨走了过来，替于落瞳解释：“没搞错没搞错，您刚刚办了我们店的vip会员卡，蛋糕是赠品。” 沈知秋点点头，笑着道了谢。 程墨带着于落瞳回到前台，小声问他：“你做的什么蛋糕？” 于落瞳眨巴眼：“草莓慕斯。” 然后程墨瞪着他：“那你蛋糕上放的什么水果？” 心虚的于落瞳垂了头：“樱……樱桃。” “……”程墨懒得再说他，抱着心爱的无毛猫走了。 于落瞳盯着面板发了一会儿呆，抬头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和沈知秋的视线撞个正着。 沈知秋更像是瞥了他一眼，吃掉了刚用勺子挖下来的蛋糕。 于落瞳颤栗了一下，视线又移回来，再没抬过头，一直到杨慨晟忙完回来叫他叫了好几声。 杨慨晟舒了口气：“吓死个人，还以为你死机了。” “……”于落瞳看上闷闷的，没回话。 杨慨晟习惯了，继续道：“你今天不值夜班的事我已经和程老板说过了，到七点我们直接走就行。” 她看看表：“还有七小时零五分钟，咱们吃饭去吧！” 和别人换了班，杨慨晟拉着于落瞳去吃了小火锅，并且十分自信地点了川渝味，结果被辣得不行。 她狂炫一口冰镇饮料，见对面的人面无表情地吃下了一筷子牛肉，然后面无表情地问她：“你没事吧？” 杨慨晟扶着脑袋吸气，被辣得生理眼泪都涌出来了：“嘶——落瞳你、嘶……帮我拿瓶饮料。” 于落瞳心想很辣吗，他走到冰箱前拿了一瓶王老吉给了杨慨晟，见她咕嘟咕嘟又喝完了 一个中午下来，杨慨晟火锅没吃几口，全靠喝饮料喝饱了，辣劲缓过去后，她说：“哎对了，你觉得我那个大学同学怎么样，帅不帅？” 于落瞳想了好半天也没想到有哪个能用“帅”来形容的女生。 “我见他还办vip了，叫沈知秋，想起来了吗？” 听到那三个字，于落瞳手一抖，筷子掉到桌子上。 沈知秋是杨慨晟的大学同学？怎么这么巧？ 也对，他差点就忘了今天也是沈知秋的生日。 等等，那也就是说，今天下班后他就要去沈知秋家！ 于落瞳：“？！” “哎不是我说你咋了，筷子都能掉。”杨慨是感觉莫名其妙的。 下午开始，于落瞳少见地一直在刷手机，搜索附近的商场以及“给别人生日礼物送什么好”。 不多时，外面下起雨来，不过是场小雨，过了十几分钟就停了。 于落瞳一边庆幸雨这么快就停了，一边觉得伞白带了。 七点一到，杨概晟就拉着于落瞳出去，原本在于落瞳怀里窝着的布偶十分不满地叫了一声，但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走远。 …… 于落瞳被拉出门后说：“慨晟姐，我想先去买个礼物。” “不是吧，你还打算买？” 于落瞳点了两下头。 他们在商场转了一圈，于落瞳深思熟虑一番后还是买下和当年那款一样的表，只不过这次他选了只黑色的，价格也贵一些。 但只要是在于落瞳能接受的范围里，就算是十万他也会买。 他决了心要把生日礼物补上。 杨慨晟也买了一只玲娜贝儿的玩偶，还说管那个沈知秋喜不喜欢，反正她喜欢。 坐上出租车，于落瞳望着淡下来的天色，心里又开始发慌了。 “我怎么总感觉你有点眼熟？”沈知秋今天对他说了这句话。 于落瞳不确定沈知秋是不是真的认出自己了，但他希望没有。 如果是因为当年成绩被超过而记住自己，那于落瞳觉得真没必要。 他只是一阵从沈知秋身边一掠而过的风，仅此一次，记住了又能怎样呢？风再也回不来的。 “落瞳你看！沈知秋他家大不大！”杨慨晟指着面前的别墅大院说。“哇塞，好香啊！快快快，咱们赶紧进去蹭吃的！” 她还没进门就大喊一声寿星的名字，笑哈哈地把玩偶举到寿里面前：“生日快乐啊沈大教练！” 沈知秋在烤架前亲自做烧烤，笑了笑：“谢谢，先坐那边吧，我这里太熏了。” 杨慨晟往后退了一步：“别着急啊，我朋友也给你带生日礼物了！”说完她转身把于落瞳拽到沈知秋面前。结果俩人都挺愣的。 沈知秋：“……” 于落瞳：“……” 杨慨晟对于落瞳道：“你把礼物给人家看看啊。” 于落瞳听话地把手中的袋子举起来，心止不住地跳。 “”生、生日快乐。” 终于，他终于亲口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沈知秋接过袋子，也礼貌地冲他笑了一下：“破费了，我一会儿打开看，你们去坐着吧，马上烤好了。” 于落瞳坐到椅子上愣神。 刚才他距离沈知秋太近了，只相隔十几厘米，简直是他梦寐山求的距离。 但其实对于沈知秋，于落瞳从未有过任何奢求，就比如现在他坐在这里，能远远地望沈知秋一眼，他自觉心满意足。 院内某处爆发出一声惊呼：“我靠！于落瞳？！” 尘净奔过去抱住于落瞳，结果后者重心不稳，两人齐齐摔到地上。 “尘净？” 眼前那人嘻皮笑脸的：“对啊对啊！是我！！！” 他扶于落瞳站起来，拍拍对方身上的灰，又对他露出一个和四年前一样明朗的笑：“真是好久不见啊，我都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你！” 于落瞳的笑就显得尴尬许多：“好巧，我也没想到。” 此时另一边又爆发出杨概晟的一句：“我靠！尘喧！！！” 于落瞳朝她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只见那里静静坐着另一个“尘净”，表情寡淡，正在喝酒。 尘净说：“我都一直没跟你和小方提，那个是我哥，叫尘喧，喧嚣的喧，我俩是双胞胎。怎么样，长得像吧！” 于落瞳点了点头，心想这俩兄弟性格还真是大相径庭。 接着他便和尘净聊起来了，得知他现在正在他哥公司里上班，而且他哥尘喧和沈知秋也是大学同学，上的T大。 今天尘净也出现在这里，纯属是太无聊了，撒泼打滚，求着和尘喧一起来的。 说到这里，尘净被尘喧叫了一声，说烧烤好了。 杨慨晟给于落瞳拿来一把羊肉串，结果见于落瞳从串上咬下来一块肉在嘴里嚼了好久。 沈知秋悄无声息地坐到了于落瞳旁边的板凳上，“哎”了一声，给于落瞳吓个半死，烧烤也不吃了，跟个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的小孩一样看向对方。 这反应固然把沈知秋逗笑了：“你别紧张。”说罢，他将于落瞳当做礼物的表拿了出来。“这个……我收不起。” 什么叫“收不起”？怎么就收不起了？ 于落瞳固执地说：“可以收。” 沈知秋一愣，听到对方继续说：“你能收的，收下吧，生日快乐。” 看他这么倔，沈知秋只好收下了，换了个话题问他：“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于落瞳又僵住了。 “我看你真的特别眼熟，长得很像我一个…… “高中同学。” 带着小沈小于祝所有女孩子七夕快乐呀 么么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迟来祝福 第11章 湖水溺心 于落瞳这回是真吃不下东西了。 他垂下头，视线偏移：“可……可能你、记错了吧。” 于落瞳要慌死了，他甚至感觉到自己双腿开始发抖，无论自己的双手怎么摁都停不下来。 “是么？”沈知秋嘴角一勾，“那可能是我记错……” 话只说了一半，于落瞳突然站了起来：“我吃好了，先、先走了，生日快乐。”说罢他抬腿离去。 走到半路于落瞳发现了不对劲——刚刚过来的时候，好像没有见到泳池…… “于落瞳。”沈知秋叫了他的名字，“你走反了，大门在这边。” 啊，好尴尬。 于落瞳在原地愣了一秒，然后转身往反方向走。 眼皮忽地跳了几下。听别人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再次路过那个泳池时，不知从哪里蹦出来一只哈士奇，冲他叫了一声。 于落瞳被吓到了，向另一侧退了几步，不巧踩空，他直直落入泳池。 “啊！！！于落瞳！！！”杨慨晟尖叫，“怎么办怎么办，他不会游泳！” 泳池中的人一连呛了好几口水，感觉和高中时一样，他又要死掉了。 于落瞳闭着眼，什么都看不见，隐约听见又有人落水，随即就被那人抱出水面。 扑通一声，尘净也跳了进来：“于落瞳！你有事没？能听见我说话吗？” 见对方睁了眼，他立马用手比了个四：“这是几？” 于落瞳却一连咳了好几声，沈知秋拍了拍他的背：“好了，我们先上去。” 于落瞳反应过来不对劲，抱着自己的人好像是沈知秋。 到了岸上，沈知秋轻抚于落瞳的后背，问：“你想吐吗？” 于落瞳坐在地上，把脸埋起来，摇了摇头：“好点没有？我让人给你倒杯水。” 对方却用发着颤的声音说：“不用。” 尘净也在旁边叨叨了半天，然后一条毛巾掉到他头上，另一条掉在于落瞳身上。 沈知秋抬头笑了一声：“怎么不给我拿一条？” 尘喧语气依旧冷淡：“只找到两条，你自己看着办。” 他又踢了尘净一脚：“你也别说话了，擦擦。” 沈知秋拿毛巾擦了几下于落瞳的头发，然后把他拉起来：“走。” 于落瞳心里一惊，心想完了，他要被沈知秋扫地出门了，却没想到是被带进了明亮的别墅里。 华丽的装潢看得于落瞳眼花缭乱，转念一想，这么看别人家有点不太好，便垂了眼，这么一垂又看见沈知秋抓着他的那只手。 骨节分明，手指又白又长，还微微泛出粉色，对于落重这个手控来说简直是绝杀。 等等，沈知秋竟然抓着他的手！ 于落瞳跟被电了似的缩回手，沈知秋看他一眼，说：“不好意思，我没注意。” 于落瞳摆手：“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唉不对，他怎么被沈知秋带到家里来了，不是该扫地出门吗。 “嗯。”沈知秋点了点头，说：“你先洗个澡，衣服我会给你准备新的，你可以放心穿，拖鞋就在衣帽间里。”说着就把他带到浴室门前。 于落瞳却跟听了遍天书一样，最后只总结了十个字——他要在沈知秋家里洗澡。 于落瞳心里飘过一万个感叹号。 “这、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他小心翼翼地问。 沈知秋看着浑身湿透的于落瞳，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好像有疑惑。 “不会。” 他说完就走，于落瞳想再插话都不行，只得乖乖走进浴室。 浴室比他想象中要大的多，看上去有一百平米了。 大片的亚马逊绿奢石铺在于落瞳眼前，奢华得让他还以为自己走到了哪个展厅，甚至在浴室看了一圈才找到洗澡的那个淋浴间。 于落瞳在淋浴间可是再三犹豫，于落瞳还是没有打开浴霸，沈知秋的东西他不敢随便碰。 他怎么突然和沈知秋说了好多话，还来到沈知秋家里用他的浴室，吃他亲手做的烧烤，甚至碰了他的手。 不对，他根本不配做这些事，明明一开始他还在远远地眺望。 太阳高悬空中，幽黑深海里的鱼连仰望都不配。 如果顽固的鱼执意要见光，受诱钻进了捕网，被捞到渔船上终于如愿见到白日，内脏即早已被差异巨大的气压挤破。 于落瞳比任何人都要心知肚明。 全身湿透的他很冷，冷得发抖，但固执的心没有让他做任何事，就像个傻瓜一样站在那里，整整站了五分钟才转身离开。 于落瞳刚一转身，就和沈知秋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沈知秋看样子是要把手里的干净衣服放到衣帽间的柜子里，但见于落瞳突然回来，他的动作很明显顿了顿。 “怎么了？”他问道。 “我……”于落瞳垂了脑袋，强撑着外界带来的寒冷扯了句：“我洗好了。” 沈知秋没有说话，但当温热的手掌抚上于落瞳手臂时，他就已经明了。 “洗好了？”沈知秋语气没什么起伏，带着疑问，冰冷。 于落瞳这才说了实话：“……没。” 沈知秋：“……” 只听于落瞳又说：“我可以回去了再洗，我现在就走。” 沈知秋这下彻底无语。 他笑了笑：“你觉得有哪个司机会同意让一个全身湿透的人上车？” 于落瞳脑子一顿。 好像也是。 于是于落瞳改了口：“那我……走回去。” 沈知秋：“？” “你……”他欲言又止。 于落瞳似乎是看出了沈知秋的无语，开始垂下脑袋闭麦了。 随后他听沈知秋问道：“请问我家浴室里是有蟑螂还是老鼠吓得你不敢洗？” 于落瞳很是无措，声音很小：“没有，我就是怕麻烦你。” 听了这句，沈知秋心里压着的脾气瞬间削去大半，哄小孩似的说：“你现在这样出去很容易着凉，而且，那只狗是我的，我没看好他才导致发生了这些，是我的不对。” 一听沈知秋道歉，于落瞳赶紧接他的话：“没事，没事的。” 两人正说着，只听几声犬吠，一直哈士奇狂奔而来，来了个急刹车，恰好停在沈知秋面前，眨巴着它一蓝一黄的眼睛看着自己的主人。 沈知秋：“………………” 哈士奇：“汪！” 它两颗眼珠轱辘一转，盯上了于落瞳。 于落瞳：“…………？” 这个罪魁祸首围着他转了一圈，嘴里哈着气，沈知秋立刻反应过来这个混球要干什么：“法向量，过来。” 法向量脑袋上的两只耳朵却像个摆设，嘎巴一下咬上了于落瞳的手，然后又瞪眼看向沈知秋，这才松了口。 沈知秋看上去很想骂人，具体来说是想骂狗，可毕竟面前站着客人，他也只能把自己的脾气先收起来。 “咬疼你了吗？” 于落瞳看看自己的手，摇头：“我没事。” 法向量好像听懂了于落瞳说的话，于是照着于落瞳的小腿又是一口。 于落瞳：“？” 沈知秋：“？……” 法向量或许是咬够了，有或许是主人在这里不方便它继续发挥，便先跑走了。 “抱歉，它看到生人就喜欢咬，不过你放心，它都是玩玩，不会真的咬你。” 于落瞳本来想“嗯”一声的，但他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发出声，只点了点头。 气氛突然就很尴尬，沈知秋将话题换回最初：“你说怕麻烦我，其实我一点都没觉得麻烦，你放心洗就行。” “我真的可以吗？”于落瞳问得小心翼翼的。 沈知秋回答：“当然，没什么不可以的。” 于落瞳最终还是又回到了那个陌生又宽大的浴室。 在这个空间里，于落瞳满脑子想的却是：原来我有资格站在这里。 当年刚随于章瑞来到C市，他转到了新的学校，半个月后，学校组织了一场远足活动，参不参加完全看学生意愿，并给每个学生都发了一张保证书，要求带回家给家长签字，签了字才能参加。 于落瞳还没有完全适应新的环境，没打算参加这次的活动，只是后来班主任和他沟通了一下，说参加这次活动还可以和同学们都熟悉熟悉，一直在鼓励他。 班主任说了五分钟，于落瞳也没有听进去多少，他打心里还是不想去的，但看班主任说了这么多，他还是违着心同意了。 幸运的是，那天于章瑞在家看球赛，于落瞳回到家还没开口说什么，于章瑞就先使唤道：“妈的，干什么去了？给我拿瓶酒来！” 于落瞳很听话地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啤酒递给于章瑞，于章瑞接过了酒，很是不满地踹了他一脚：“我让你拿酒你就光给我拿酒？起瓶器呢？你让我提手打开啊！” 于落瞳被吓得不敢说话，慌忙去找起瓶器。 而于章瑞拿到起瓶器后脸色没有一点好转，反而是不耐烦地打发他仆人一样的儿子：“行了，赶紧滚。” 于落瞳鼓足了勇气把保证书拿给于章瑞，说：“爸爸，学校有个活动，要家长签字才能参加，你能不能……” 不等于落瞳把话讲完，于章瑞一把夺过保证书，一脸的不屑，讥讽道：“远足？呵，就你还特么想去远足，你配吗！” 后来于落瞳远足的活动没去成，因为于章瑞把那张保证书撕了个稀碎。 从这以后，于落瞳从于章瑞口中听过最多的话就是：你配吗。 他后来也学会了，无论做什么事，总要先问自己一句：我配吗。 于落瞳很不适应地换上不属于他的衣物，心里正盘算着把衣服洗干净再还给沈知秋，正主就在浴室外问：“于落瞳，你洗好了是吗？” “洗好了。”于落瞳拉开门。 “怎么不吹头发？” 于落瞳愣住：“啊？” 沈知秋用了一秒时间思考，又说：“算了，我帮你吹吧。” 他带着于落瞳到洗手台前，调好吹风机的温度就开始帮于落瞳吹头发。 “你多高？”沈知秋突然问。 “一米八。” “一米八整吗？” “好像是吧。” 于落瞳通过面前的镜子看了沈知秋一眼，发现他比自己要高好多，看上去有一米九的样子。 下一秒，沈知秋也抬眼，在镜中和他对视上。 那个瞬间，心跳骤然提速。 沈知秋的眼睛像湖水，狠狠溺透了于落瞳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