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勿扰》 第1章 下雨天 4月20日,京州市,天气晴朗。 京州市飞往海晏市的飞机头等舱内,靠窗位置上的男人一脸不耐烦听着电话那头的唠叨,漂亮的唇抿着,憋着太多想说出来的话。 谢清樾一进来就看到这样的许林幼,根据两年相处经验,知道对方对这个电话非常不满意,甚至想骂街。大概对方是不能骂街的人,才憋着自个儿生气。 他走到许林幼身边,将取来的灰色毛毯搭到对方腿上,一抬头便对上一双眼底隐隐跳跃着火焰的桃花眼。知道怒火不是冲着自己,抬手往他头顶揉了揉,默不作声在旁边坐下。 “好了好了,我耳朵要起茧子了。挂了。” 许林幼的语气很不好,谢清樾知道这次旅行要多注意不要惹对方生气。刚和许林幼交往时,因为不太清楚对方脾气,没少惹对方生气,现在他已经摸出了门道。 “知道了,行吧,挂吧,你太啰嗦了。” 这是许林幼第二次要求挂电话,显然电话那头的人还在持续输出,最后手机被扔到小桌板上,任由对方啰嗦。 “天天婆婆妈妈,烦死了,怎么不替唐僧取经去?”许林幼怨道,幽怨与愤怒交织的双眼看向身边真正的起火点。 “怎么了?”谢清樾赶紧问。 “还不是因为你。”许林幼俊秀的眉头皱了起来,漂亮的脸蛋瞬间布满忧愁与怒气,“在我大姐那做的好好的,干嘛辞职?没经验直接让你接管市场2部,工资也往高了开,离开她谁还能给你这么好的机会?” 谢清樾大概知道许林幼刚才和打电话的人聊了什么,依然很捧场的问:“是大姐的电话?” “是啊!”许林幼气道,气不过,往谢清樾身上砸了两拳,一边嗔道:“都怪你,天天给我招惹麻烦。” 砸在身上的拳头不痛不痒,谢清樾知道对方并非真的想通过捶打自己的方式宣泄情绪,抬手握住他的拳头紧紧裹在掌心合拢,“好了。怪我,是我的问题,才给你带来麻烦。” 许林幼哼了声,即使被这通电话扰起了怒火,也被男朋友的话安抚下来,皱起的眉头一点点舒展。看着谢清樾的帅脸,心里最后那点不耐烦烟消云散。颜值果然是补品,大补! “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出来旅游,不高兴的事就不要谈了,好吗?” 年前或者更早之前,谢清樾便想从许林幼大姐公司辞职,他承认辞职后未必能找到能与市场主管薪资待遇相媲美的工作,可他还是在2月提出离职,于3月末完成交接正式离职。为此,许林幼已经闹过几次情绪。 从机场出来,谢清樾招了出租车,将犯困的许林幼塞到后座才一个人往后备箱放行李,搞完了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坐上 去后向司机报了入住酒店地址,偏过头发现许林幼已经眯上眼睡了。 光洁白皙的脸庞,轮廓柔和漂亮,如同雕刻师精心雕琢的艺术品,也不失男性的俊气。当他睁着眼冷静的看向你时,整个人显得很有攻击力。原来一头黑色及肩短发,半个月前不知道受什么刺激突然染成蓝色,显得活泼时尚,又疏离。 谢清樾特别喜欢他这样,仿佛在注视许林幼的另一面。 下了出租车,许林幼两手空空走在前头,谢清樾推着两个行李箱,脖子上挂着许林幼新买的黑色狐狸毛包,像是小少爷的随从。办理入住时,许林幼懒懒的靠在吧台,两眼惺忪没精神。 等进了房间,直接往床上一躺,像大爷一样喊道:“谢清樾,脱鞋。” “马上来。”谢清樾随便将行李箱放在一边,到床边弯着身子握起一条腿,熟练地脱下脚上的鞋袜,抬头见人合着眼,问:“要不洗洗再睡?” 过了半分钟没听着回声,谢清樾知道他实在累了。今早七点出门,六点起床,一向7点半起床的许林幼哪里熬得住,能撑到酒店不错了。谢清樾只能将他外衣外裤脱去,把人塞进被子里。 转身小心翼翼将行李箱放好,取出里面的衣服挂进衣橱,尽量不制造出噪音,忙完后拿上换洗衣服进入浴室。 出来时正赶上手机响,着急忙慌拿着手机返回浴室,许林幼睡觉最忌讳被吵醒,后果很严重,他已经领教过很多次。 电话是朋友李正阳打的,谢清樾接听后,李正阳直接说:“我公司有个不错的职位,我觉着挺适合你的,要不来面试?” “什么职位?”谢清樾放下马桶盖,坐上去。 “总经理助理。我向人事部的人打听了一下,要求不高,看得见事,处事圆滑,脑子灵活,能揣摩总经理意思。你191的个儿,人长的也帅,985学历,来面试一定能过。” 自上一份工作离职已有一个月之久,考虑到许林幼的心情,谢清樾隔三差五才会看一眼招聘信息。做什么,去哪做,他还没考虑好,但也知道新工作又会让他和许林幼之间有一场风暴。 可人不能不工作。 “面试什么时候结束?” “明天开始,也就一周吧。你在京州市吧?” “不在。和林幼出来旅游,在海晏市。” “哥们儿,你可真是潇洒啊~竟然跟小男朋友跑出去旅游了。” 谢清樾浅笑道:“那你也找个男朋友。” “可别!” - 许林幼醒来没看见谢清樾,从床头柜拿过电话,直接打电话找人,语气难免不好,“你去哪了?” “买东西。” “买什么?”许林幼随手将额前蓝色头发拨到后面,一脸不高兴的靠在床头垫上。 “我听酒店工作人员说,长平路有家栗子非常出名,想给你买来尝尝。你要不再睡会儿?我买了就回去。” 许林幼不是很想吃什么栗子,更希望在陌生的地方醒来,能马上看见谢清樾。往窗外看了一眼,天色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语气正常了些许,“快点回来。” “不是说一周内都是晴天吗?”挂了电话,许林幼嘀咕了一句,懒懒的下床进浴室。 浴缸快放满水时,许林幼将平板打开,找到最新追的综艺节目,方才进入浴缸坐下。 - 谢清樾买了冷冻栗子,顺便买了许林幼喜欢的冷冻果脯。 一转身,抬头看见天上飘着沉沉乌云。 要下雨了。 谢清樾快步向公交站台走,刚等来34路,天已经飘起了小雨。这个点车上人不多,他在后节车厢找了个靠窗座位坐下,看着雨势越来越大,忍不住犯愁。果不其然,下车时雨还没停,离酒店500米左右的路,走过去浑身都会湿透,他只能在长椅上坐下。 可雨势太大,风卷着雨吹进站台,谢清樾淋了一身雨水,苦恼的啧了声,将袋子卷好塞进皮夹克里面,拉上拉链抱着东西冲入雨里。 上次冒雨给许林幼买东西,还是大三那年6月,京州市下起瓢盆大雨。他在奶茶店做兼职,十点半下班,拿着伞还没从店里离开,收到许林幼发来的消息,点名要吃附近一家的水饺。谢清樾站在店门口对着大雨犯愁,尝试性问许林幼可不可以等自己回去给他煮面吃,雨太大了。 许林幼不说可以,也不说不可以,而是问他:谢清樾,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为了证明自己爱他,冒着大雨走到那家水饺店,走到一半下半·身已经湿透。把水饺送到许林幼手中时,身上湿透,伞也被大风刮走,没能捡回来。 谢清樾冲进酒店大门,保安异样的目光盯着他,要不是不久前见他出去过,还以为是哪里跑来躲雨的路人。 谢清樾随便拨了一下头发,从皮夹克里取出东西,边走边检查,确定没有打湿,不然白跑了一趟,还没法跟许林幼交代。 到了1610号房间,谢清樾抬手敲门,好几下没人应也没人开门。以为许林幼没听见,摸出手机,看到满机的水,低‘艹’了一声,赶紧甩甩,又往里面的衣服上擦擦。 差不多了才划开锁屏,找到许林幼的联系方式打过去,第二次才被接通,“林幼,帮我开下门,我在门口。” “等会儿,我还在浴缸里呢。” “行。” 谢清樾没有多说,也以为等会儿就一会儿,半小时过去了,人还没来开门。他蹲在过道上,脚下积了一滩雨水。 四月的海晏市天气再怎么好,被雨水打湿总归会冷。 打完第四个喷嚏,推着推车打扫卫生的保洁注意到他,主动过来问他是不是忘带房卡了。 谢清樾不是忘带房卡,出门时就没准备拿,一旦他拿走了房卡房间会断电,许林幼醒来发现没电铁定要跟他吵。 打发了保洁,谢清樾打开手机给许林幼打电话,这会儿倒是来开门了。 谢清樾进门后,看见许林幼穿衣整齐,头发也是干的,随便扎着,胸口闷疼了一下。 “你刚才在干什么?” “洗澡啊。”许林幼坐到沙发上,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谢清樾没说什么,将栗子和果脯一块儿放在小圆桌上,“都是你喜欢的口味。尝尝。” 许林幼淡淡扫了一眼,窝进沙发里,兴趣缺缺道:“放那吧。” “行。” 谢清樾跑进浴室洗澡换衣服,出来后听见许林幼叫他,马上走过去,“怎么了?” “我要吃栗子。”许林幼嚼着酸酸甜甜的果脯,细长的手指着小圆桌上的栗子。 谢清樾蹲了下去,打开装栗子的袋子,利索的剥开一颗喂到许林幼嘴边。 许林幼咬下半颗,尝尝味,觉得不错,又才吃下剩下半颗。放下果脯袋子,歪着躺在沙发上,“谢清樾,你不是说这周都是晴天吗?” 谢清樾说:“天气预报也不是百分百的准。来,张嘴。” 许林幼哼哼了声,咬下栗子慢慢的嚼。 “我给你倒杯水。”谢清樾起身倒了一杯水来,许林幼一口气喝了半杯,谢清樾将茶杯放在小圆桌上,身侧传开许林幼绵绵的声音,“谢清樾,过来。” 谢清樾移到沙发旁蹲着,询问道:“怎么了?” 许林幼半撑着上身,微笑道:“果脯好吃。尝尝。” 谢清樾以为他让自己吃果脯,准备拿时被一双手捧住脸掰过去,来不及出声。一张极为漂亮的脸凑近,夺走面前的光。四片唇瓣相贴,会意过来的谢清樾抱住他腰,将浅浅的吻递进。 这次买的果脯真的好吃。 难得喜欢什么玩意的谢清樾也觉得。 第2章 没尊严 一场雨后的海晏市格外清新明亮,天更蓝,云更白。 二天海晏市大晴天,上午许林幼穿上防晒衣和长裤,戴上太阳帽,任由谢清樾拉着光脚走在海边,一步一个脚印,已经留下长长一条。 “不上班真好。”许林幼感叹道。 谢清樾说:“反正出来了,多待几天,放松放松。” “我倒是想,可我大姐又要说这说那,我难受。”提到这个许林幼就烦。 谢清樾没有马上接话,甩甩另只手上的两双鞋,好半天才出声:“你有想过离开家人的羽翼,自己一人闯荡吗?” 许家人谢清樾经常接触,当初和许林幼正式交往一个月后,他被许林幼领回去见了他的家人,之后过节或者有什么事会坐一起吃饭。即使自己生活在不美满的家庭,许林幼的家在他看来有些扭曲不正常。许林幼应该学会离开,创造他的新人生。 许林幼有些意外谢清樾能说出这句话,神色变得古怪,侧头看着他问:“你想干什么?” 察觉到许林幼眼神中的警惕,谢清樾知道自己失言,“随便说说。” 许林幼回头看着脚下,“随便说说吗?你这个想法产生多久了?” “我真……”许林幼不是傻瓜,肯定不会相信他只是随口一说,谢清樾改口说:“很早。” 许林幼便问:“你有想过,一旦我离开家人的羽翼,我还能养你吗?” 养? 谢清樾如同当头一棒,砸的他头晕眼花。 “我们现在住的那套房子,黄金地段,一百六十八平方,你知道价值多少吗?当时买入五百七十万,房价上涨后,现在能卖个七八百万。我妈全款买给我们住,还包了每月物业费、水电费。我开的那辆宾利,扣我一半零花钱,剩下一半和保养费,还有你那辆奥迪A6,我大姐出钱。另外……生活费,我一个月工资一万二,勉强够养我俩。之前你有一份体面工作,好的时候三四万,差的时候也有一两万吧,平时买买生活用品,还剩下几个子儿?我现在打开你的微信、支付宝、银行卡APP,我敢发誓,里面的钱加起来还不够我们在海晏市待一周。”许林幼语气平平,没有嘲讽,也没有高高在上。但他眼里除了沙滩的沙,还有浓烈的忧愁。 “我的一切,不,是我们现在拥有的一切,全部来自我的家人。”他停下来,目光冷冷的看着对方,“你觉得我离开了他们,我们会过成什么样?实习的时候,我担心你找不到好单位,费尽口舌才让大姐把你安排到她公司,除了奶茶店店员经验没有拿得出来的经验,可一去就是管理层。我真想不明白,我大姐给你安排的工作到底哪里不让你满意,才让你坚决辞职。辞职的时候我和大姐都劝过你吧,能说的都说了,可你还是走了。你说你会找到一份好工作养我,一个月过去了,你找到了吗?” 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谢清樾心上,他握紧双手,低着头说:“快了。” “快了是多久?假使你真找到了,你确定你老板给你开的工资能有我大姐给你开的高?在学校时,你优秀,处处发光,可对于这个社会,优秀的人犹如过江之鲫,你凭什么一跃成龙?要经验没经验,要技术没技术,要口才也就一般。” 谢清樾背脊难受,浑身刺挠的厉害。他从许林幼的话语里听出他对自己的不信任与质疑,便抬起头坚定的看着他说:“我说我会养你,就一定会做到。” “切~”许林幼被他的天真逗笑了,双手环胸继续往前走,“你也太天真了!” - 午饭是在当地一家比较有名的地方吃的,吃完后,许林幼进了一家咖啡厅,在靠窗位置坐下。 两人下午五点过才回酒店,许林幼换下衣服,谢清樾拿进浴室洗,出来时听见许林幼又在打电话,正在吐槽娱乐圈某位艺人。 “把水给我。”许林幼看见他,马上冲他说。 谢清樾从圆桌上取了从外面买回来的水,递到许林幼手中。 “充电器。” 谢清樾找到他的充电器拿过来插在床头插座上,将另一头递给许林幼。 “他演什么角色都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真不明白为什么还能演戏。”许林幼将数据线插到手机上,拿起水瓶递给谢清樾,“拧盖。” 谢清樾坐在床沿,接过水瓶将瓶盖拧开,一手拿着瓶盖一手将水递给许林幼。 - 许林幼挂断电话,已经是晚饭时间,谢清樾订的餐到了,他拎进来放在小圆桌上,朝里面的人喊了声,“林幼,吃饭。” “马上。” 趁许林幼没到,谢清樾将餐食摆好,打开一次性筷子。 许林幼走过来,看了眼餐食,两个荤菜一个素菜一个汤,不满意的说道:“怎么不点轻食?” “没营养。你不胖,没必要吃那些。” “你懂什么?我看你就是一顿都离不了肉。”嘴上这么说,许林幼还是在地毯上坐下,拿起筷子。 谢清樾倒也不生气,“不吃肉哪来的力气?” 许林幼撇撇嘴,吃了两口青菜,碗里多了一块虾仁。 “蛋白质。”谢清樾说。 许林幼夹起虾仁塞进嘴里。 很快,许林幼便放下筷子,和谢清樾在一起前,他的晚餐基本都是轻食,偶尔和朋友出去潇洒一下。可和谢清樾在一起后,谢清樾不让他吃那些,认为还没有牛马吃的草有营养,这么久了他还是不太习惯晚上吃太油腻,意思一下就不吃了。 “谢清樾。” “嗯?” “我大姐让你给她当助理,工资两万,考虑一下?” 吃饭的谢清樾停下来看向他。 许林幼说:“我和大姐商量过了,之前给你安排的工作可能太累了,与销售有关嘛,你不适应不想干我理解。所以,我让她给你安排一个轻松的活,助理,这个岗位好,跟久了你一定会学到什么,将来等我们手里闲钱足够,一起创业。怎么样?” 谢清樾继续干饭。 “说句话啊。”许林幼沉着脸敲敲桌子,“这已经是我能为你争取到最轻松的工作了。” 谢清樾不疾不徐说:“替我谢谢大姐,工作的事我已经有了打算,多谢她操心了。” “你有什么打算?”许林幼好奇的问,这么久还没听他提过。 “李正阳……” “又是李正阳。”许林幼的脸色立即暗了下去,“那家伙自己就是小小的富二代,不愁吃穿,知道你没工作,乱给你安排。” 谢清樾放下碗筷,抽了纸巾擦嘴,慢悠悠的说:“我和他大一就认识,人真的很好,过去没少帮我。” 许林幼有些生气,“那你听他的呗!你觉得他好,你听他的。” 见状,谢清樾赶紧坐过去挨着,单手抱住他的身体,“别生气,除了工作的事,我都听你的。你不喜欢李正阳,我以后再也不跟你提他,好不好?” 许林幼侧目冷着脸说:“谢清樾,你真不想我生气,回去后,马上去大姐那儿上班。” 谢清樾顿了顿,说:“工作的事,让我做主好吗?” 许林幼叹了一声,疑惑不解的问:“关于工作的事,我到底哪里安排的不够好,始终不能让你满意。你说。” 当时让谢清樾进大姐公司直接干管理层的岗位,他在家里费尽口舌,先是说服亲妈,托她说服亲爸,两口子再说服大姐。谢清樾家庭条件不好,妈妈需要钱吃药,为了让谢清樾多拿点他自愿把自己的工资划3000给他。自己把能做的都做了,谢清樾为什么就不珍惜好好干下去,非得辞职。 谢清樾没有急着解释,而是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才徐徐开口,“我知道,大姐之前给我安排的工作并不是我这种实习生能胜任的,待遇薪资也已经胜过很多老员工,我很感激她能给我那样一个机会。包括你刚才说的助理,已经超出我能力范围之内。可是……林幼,比起高薪资高待遇,一个男人的尊严更重要,或许是我还年轻,弯不下腰低不下头,总在奢望虚无缥缈的东西满足精神上的窟窿。”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费尽口舌为你争取到的工作让你没尊严?”许林幼的心都在颤抖,甚至有些难过,谢清樾将自己能给他的安排视作没有尊严。 谢清樾微微皱眉,“你知道什么叫仰人鼻息吗?” 许林幼倏地挣开他,从地毯上站起来,居高临下说道:“你不就是觉得我给你安排的工作,让你很没尊严嘛!说那么文雅装啥?这个时代打工的人还有尊严可言吗?天天在岗位上蛐蛐老板把自己当牛马使唤的职工成千上万,不还是为了3000块忍气吞声,有几个敢辞职滚蛋?谢清樾,人家能为了3000块忍气吞声,你一个月一两万你矫情啥呢?!你不乐意干愿意的人多了去了。” 话难听,却句句是实话。 谢清樾蹲起来收拾桌上的餐食,“工作的事,我还是自己作主。3000和两万差距的确很大,至少,能喘口气。” “傻逼!” 许林幼感觉他没救了,把尊严看得比两万都重要的人,彻底废了。转身踢开旁边的靠枕,直奔床上躺下。 第3章 凤凰男 谢清樾忙完上床,许林幼卷着被子背对他躺着,不知道睡着没有。他挪过去,伸手抱他,轻声叫道:“林幼。” 下一刻,许林幼的胳膊肘砸到他胸口,不爽的说:“滚。” 谢清樾没有松手,“别不高兴了。美容觉要睡开心一点。” 良久沉默之后,谢清樾以为许林幼睡着了,正要抬手摸他的眼是否合着,对方突然转过身来。房间灯没关,许林幼皙白漂亮的脸近在咫尺,冷淡的眼眸直直盯着他。 “去我大姐公司上班。” 这件事谢清樾不妥协会一直僵持下去,但谢清樾尝过太多来自许蕾的压力与言语刻薄,对她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抵触,听到声音都会反胃的地步。如果回去上班,注定天天见面,谢清樾自诩自己没那么强大的心脏,还能继续承受精神上的折磨。 他半垂着眼皮儿,商量道:“能不能不去?” “不能。必须去。”许林幼异常强势。 谢清樾抬眼看他,虽然许林幼和许蕾是亲姐弟,相貌却不相似。他一点点收回自己的手臂,沉默的躺平望着天花板,眼底没有生气,渺茫到如置身大雾之中。 许林幼坐了起来,歪着头看向他,“挑三拣四,干脆让你当老板算了,够有尊严,可你有那本事吗?” 谢清樾依然不语,侧着身体选择背对许林幼,他不想说什么了,就想静静地休息,甚至想天亮就回京州市,马上去李正阳的公司面试。 和许林幼在一起以来,这是第一次,谢清樾想逃离许林幼。 他合上眼,心想是不是本就不合适在一起,他们的人生经历大不相同,性情也不同。 许林幼自幼养尊处优,少爷性子,谢清樾受过他恩惠,自愿给他当仆人使唤,处处让着忍着。他也喜欢许林幼,认为他什么样都行,只要他开心。 可是……喜欢许林幼越来越难了。 - 天亮后,谢清樾习惯性迷迷糊糊地伸手在旁边摸,没有摸到人,倏地睁开了眼,旁边空空,那块地方已经没有了温度。 他坐起来,环顾四周,除了家具没有人。下床到浴室,推开门发现里面也没有人。 回到卧室找到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早上7点过,许林幼能去哪? 睡前两人闹得都不愉快,睡醒后谢清樾有些后悔昨晚没有哄哄许林幼,翻出对方手机号打过去,焦急在听到对方声音后消失,“你出去了吗?” 他坐到床沿,低头看着地板。 “我正在登机。谢清樾,你自己好好玩吧,祝你旅途愉快。” 不再给他机会,直接挂断电话。 谢清樾半天没有反应,举着手机举的手麻了才放下,伤心的呢喃道:“就这么走了吗?”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是该马上订机票回京州市,还是应该留在海晏市,将剩下的几天度完。许林幼这次真生气了,不然也不会丢下他一声不吭走了。 矛盾归矛盾,时而闪出的念头归一时念头,真遇着事了,谢清樾还是放不下。他或许就像李正阳说的那样,对许林幼犯贱一年又一年,不管许林幼怎么闹都舍不得放开手。 打开订票程序,海晏市到京州市最近一次航班已经来不及了,下一次16:30,还有9个小时。那个时间,许林幼已经回到了京州市,说不定在家了。 谢清樾无力的握着手机,这种无力仿佛要将他摧毁,双手托着手机弓着身体许久,才向后倒在早已没有对方余温的床上。 如果是别人,这时候会怎么做? - 京州市,清水北苑。 许林幼一到家直接往沙发上一坐,保姆马上跑过来问他要喝点什么,许林幼没心情要了一杯水。 “这不是林幼嘛~这么快旅游回来了?”许夫人慢悠悠从二楼下来,话语带着嘲讽。走到人跟前,往他旁边坐下,“不是要去一周吗?这才几天。” 许林幼恹恹的说:“没心情。” “又怎么了?”许夫人见惯不怪。 “妈。”许林幼端坐身体,郁闷的问:“你说我给谢清樾安排的工作哪里不好?” 许夫人冷淡的扫他一眼,无情的说:“不是哪里不好,是你就不该找他那种人,一穷二白,心气还高。” 听到这话,许林幼不高兴,可也觉得谢清樾心气的确高。 “你要不是有钱,他能像条狗一样巴结你?我告诉你,不是他人好,是因为你有钱,明白吗?傻小子。”许夫人是真不喜欢谢清樾,条件差,还不太爱理人。要不是自己儿子真喜欢,坚持要跟他在一起,早打发走了。这些年,逮着机会她一定要说几句的,万一那天许林幼真把话听进去了,把人揣了,皆大欢喜。 “他是狗那我是什么?”许林幼又烦躁又气,“还有,不是因为我有钱他才跟着我,是他喜欢我,乐意跟着我。” 工作的事谢清樾确实太固执己见,可许林幼不是傻子,不知道人家真喜欢自己,要不他咋帮他安排工作。 “喜欢值几个钱啊?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他送过你几样像样的礼物。他送的那些,哎哟,我听着都嫌磕碜。许林幼,你是不是傻啊!非逮着这种没前途没家世的凤凰男不放。” 许林幼感觉头更大了,“行了行了。烦死了。我回房间睡觉去。” - 许林幼这一住就是一周,谢清樾发过微信打过电话,他一并没回。周三下班回去,许蕾刚出差回来,姐弟一碰面都没好脸色。 “许林幼。”许蕾端着咖啡叫住准备上楼的许林幼,“姓谢的到底什么时候来报到?再不来我要换人了啊。” 许林幼特烦的捏捏鼻尖,从楼梯上下来,愁眉苦脸的说:“换人吧。” 这几天他也不是啥事没想,工作的事谢清樾有自己的主意,放着高工资不要乐意拿别人那三四千块,就让他干去吧,早晚会知道谁才是对他好的人,而且,自己也不是养不起。 许蕾嘁了声,“姓谢的不领情是吧。我早告诉你了,姓谢的瞧不上我那公司,庙小,你非得苦口婆心替他求一个工作。” “我知道了。行吧。” - 隔天一早就下起了雨,许林幼不想出门,最后被许蕾拎上了车一块儿去公司。 这场雨中午停了三小时,临下班时又下了起来,许林幼把手里的账本一丢,拿起手机给谢清樾打电话。 不到五点半,他便拎着包大步走出办公室,下电梯,路过的人见惯司空,也不敢指点。 谢清樾拿着伞站在门口,身上穿着黑衬衫,下面一条灰色西裤,直挺挺立着,像一株风姿卓绝的竹。 谢清樾的条件的确不好,脸和身材却是许林幼极其喜欢的两个点,不然当年也不会看上他,要和他谈。在一起四年,他还是会被谢清樾某一瞬间的模样深深吸引。 走他旁边,敛尽眼里的欣赏和愉悦,淡淡的问:“我不打电话让你来接,你是不是就不来找我了。” 谢清樾接走他手里的包挎在自己身上,闻言解释道:“怕你见了我还生气,就想等你心情好了接你回去。这几天在家,有没有好点?” “就那样吧。”许林幼不想提天天在家听的那些经,望向外面的雨,“这雨怎么不停啊,还下呢。” “连下三天。”谢清樾将黑色大伞撑开。 “谢清樾,你抱我上车。”这么大的雨,即使撑着伞走到车前,鞋子也得湿掉,他可不想。 谢清樾一言不发单手托着他的臀部将他抱起,“起驾。” 许林幼嘴角上扬,搂住他的脖子,双腿盘上他的腰,附和道:“稳着点。敢把朕摔了,诛你九族。” “好勒。” 好久没回来,家里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许林幼换上衣服刷了会儿手机,跑去厨房从后面抱住谢清樾。 吃饭时,他才知道谢清樾找了一份助理工作,下周一正式入职。许林幼啥也没问,嗯了声表示知道了。 工作的事就这样翻了篇。 谢清樾收到第一个月工资后,给许林幼买了一个3000多的包,黑色的,有一个兔子挂件。 许林幼还挺喜欢,转头给他买了一块表,告诉他总经理的助理不能太土里土气了,一块好的腕表比较能提升档次。 这块表让谢清樾高兴了很久,和李正阳在公司食堂吃饭时,拿给他看,颇有些炫耀的意味“林幼买的。” 李正阳看了眼,眼睛一亮,“卧槽~这表很贵吧?真是你男朋友给你买的?” 贵不贵谢清樾不在乎,只要是许林幼送的他都喜欢。尤其是前段时间因为工作的事,大家都不愉快,许林幼送他表说明他已经不生气了。所以,他才高兴。 “林幼真挺好。” 李正阳脸上一变,说:“他也就是心情好赏你点东西,心情不好……啧!还不是把你一个人撂外面,然后一周不回去也不回消息。唉~早知许林幼是这么一个人,当年还是应该和池小舟在一起。” 突然提到池小舟,谢清樾怔了一下,良久才想起来是谁。 “看你这反应……不会这么快就把人忘了吧?” “以后别提他,尤其是在林幼面前。” 李正阳叹气,“行。” 第4章 妻管严 三个月后,谢清樾由实习生转正式员工,待遇翻了翻。 李正阳高兴的很,要谢清樾请吃饭。工作的事本是李正阳搭的线,要不是他,自己可能不知道万藤集团这次招聘,谢清樾二话没说直接定位置。 下班前和许林幼发了消息,说晚上出去吃,李正阳也在。 许林幼知道李正阳也要去,不太乐意,他不喜欢李正阳,一如李正阳不喜欢他。知道谢清樾是因为工作才要请李正阳吃饭,才勉强答应。 下了班李正阳等谢清樾一起,准备蹭他的车。 谢清樾摸出车钥匙远远的摁了一下,空阔的停车场响起两声‘滴滴’声,李正阳循着看过去,一辆黑色奥迪A6车亮起车灯,吹了一声口哨,“大风吹倒梧桐树,没有A6扛不住。”抬手攀住谢清樾的脖子,羡慕的说:“你小子真他妈走大运,谈个恋爱,对象又送表又送车,脖子上这条领带也是他送的吧。” “嗯。林幼亲自挑的。”谢清樾脑子里想起三个月前,许林幼以他入职为由送了他一条领带,说了一句‘谢清樾,祝你前程似锦。’现在想想,也许正是许林幼那句祝福,他才能顺利转正。 “羡慕啊~”李正阳上了车,等谢清樾落座,才笑着问:“有没有载过其他人?” “没有。”除了亲近的人,谢清樾不会载其他人,这辆车对他来说,意义不一样。 李正阳神色暧昧的说:“公司的女同事呢?上个月,我可瞧见了,吴总秘书快黏你身上了。” 谢清樾对他说的没印象,拿着手机回许林幼的消息,边冷淡的说:“和她不熟。” “天天见面,还不熟?”李正阳笑着说:“你们俩一个办公室吧。” 谢清樾放下手机,将车开出去,“是。” 李正阳嘁了声,“我看你就是妻管严,出了门连条小母狗都要躲。” 谢清樾不置可否。 许林幼到地方停好车,等谢清樾和李正阳到了才下车,站在车头等他们俩过来。 李正阳虽然不太喜欢许林幼,到了人跟前还是挂着笑打招呼,“许少爷,好久不见,又漂亮了。” 上次见面,李正阳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反正那时候许林幼不是一头蓝毛,看着乖巧些。 许林幼没理会他。 李正阳尴尬耸肩。 谢清樾问他:“过来赌不赌?” “还成。” 有许林幼在,李正阳不自在,谢清樾一边应付他还要一边伺候许林幼吃饭,难免会疏忽了他。李正阳暗自后悔提议吃这个饭,找虐。 - 随着转正,谢清樾的工作量有所增加,一个月内总要陪吴总出差一个星期,有时候还要陪着加班。 起初许林幼没有啥反应,直到谢清樾带着酒气晚归,开始不高兴。 谢清樾在卫生间洗脸,他靠在门口冷淡的看着他,“这个班一定要上吗?” 谢清樾胡乱抹去脸上的水,边挤牙膏边解释:“吴总身体抱恙,我得替他喝。谈事嘛,喝酒再所难免。” 许林幼满脸不耐烦,“身体抱恙还要应酬,姓吴的是不是故意整你?” 谢清樾鼓着腮帮子,含着满嘴泡沫说:“不是。别胡思乱想了。你先去休息。” 许林幼听不清他说什么,皱着眉回了房间,气鼓鼓的坐在床上。 谢清樾忙完回房间,见许林幼迅速钻进被子,背对他,一副不理人样。 - 在酒桌上游刃有余的表现后,吴总对谢清樾有了新的评价,出去办事不再带杨秘,而是带上他。半个月下来,认识不少人。 自小南街即将拆迁的风声出来,吴总一直暗中操作搭线,眼下招标在即,一周前订了宴请饭局。这次吃饭的人不太一样,吴总把杨秘也带了去,谢清樾也在一天内记下相关人员信息。 饭局上,杨秘没闲着,左右讨好。 谢清樾坐的位置很巧,在杨秘对面,离吴总隔着一位女性,姓张,约莫四十出头。吴总和杨秘提前没说,他自己琢磨出来了意思,注意力便留在对方身上。 散场时,宾客尽欢。上车前,张姐有意停在车边,和吴总笑着说:“吴总,你这位谢助理,工作能力不错,是个可造之材。” 吴总晦暗不明扫了谢清樾一眼,回头笑着说:“您可太有眼光了,小谢的确是位不错的年轻人,踏实稳重,努力专注,唯一缺的就是嘴上功夫差点意思。” 张姐看向谢清樾,神色平和,语重心长的说:“小谢啊,好好干。” 谢清樾浅笑着说:“谢谢您和吴总的认可,我一定会好好干,不辜负您们的提点。” 张姐满意的笑一下,没有继续下去,上了车离开。 谢清樾目送车辆汇入车流,方才去看吴总等接下来的指示。 吴总沉默的拍拍他的肩膀,眼神深沉如井,不可见底。 “吴总,您的车来了。”杨秘跟了吴总多年,知道他要说的话在不言之中,就看谢清樾怎么打算。 “回了吧。”吴总上了车,降下车窗对杨秘说:“你和小谢一道。” 杨秘说了句‘明白’。 等车子走远,看向谢清樾,“谢助理,叫代驾了吗?” 谢清樾松开握着的双手,闻言明显愣了一下,“没有。” “你喝了酒,不叫代驾那可不行。” “打车。” 谢清樾一向在能省的地方省,如果能坐公交车绝不打车,能自己开车绝不打车,显然代驾的费用比他打车回家及明早赶公交过来取车的费用高。况且,打车能避免和杨秘共乘一辆车。 杨秘有些失落,却只好站在酷热的夜里跟他说:“吴总刚才有些话没挑明,你能懂吧?” “我有爱人。”谢清樾在许林幼大姐公司干了一年多的市场主管,多少学了些本事,况且他也不笨,琢磨得到刚才张姐和吴总那些话的意思。 杨秘脸部明显一僵,随后说:“出来上班,不就是为了明天会更好嘛,谁乐意这么热的天还往外跑,家吹空调享清福多好啊,是吧!小谢,你还年轻,正是拼的年纪,有些东西别看太重,耽误了前途。” 谢清樾把话听清了,意志还很坚定,他缺钱是事实,但爱许林幼也是事实。 如果把前途和许林幼放在一道单项选择题中,他只能选许林幼。 前途没了,还会有下一次机会,失去许林幼,就不会再有第二个。 谢清樾到家已经九点过,许林幼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音量调的很低。 “林幼,我回来了。”谢清樾换掉鞋,打起精神走到他身边坐下,“怎么还不休息?” 许林幼目光依然停留在电视上,启唇说:“你还知道回来。” 谢清樾愧疚的抱住他,轻轻靠上他的肩,这一刻,他觉得纵使失去工作也值得,半合着眼说:“有老婆在,多晚多远我都记得回家。” 谢清樾很少叫许林幼老婆,会在很高兴的时候叫,也会在哄许林幼的时候叫。 这声‘老婆’显然有了效果。 许林幼歪头看到他的头顶,自然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眉头不禁蹙了蹙,“谢清樾,你都多少天没给我做饭了?” 最近谢清樾忙,经常过点才回,许林幼只能吃外卖,即便是习惯了的轻食也腻味了。他要吃谢清樾做的饭。 闻言,谢清樾倏地抬起头看着他,担忧的问:“还没吃晚饭吗?” 许林幼瞪眼,“你说呢?” 谢清樾马上坐直身体,像是找到了犯错后最好的道歉方式,颇有力气的说:“马上做。” 说完也不啰嗦,迅速进厨房,打开灯,翻了一下冰箱,炒了一道鱼香茄子和一道青椒牛肉丝。 等他出来准备叫许林幼吃饭,发现人已经倒在了沙发上,一只雪白细腻的手臂垂在沙发外。他走近了看,人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像睡美人。半蹲下静静凝视一会儿,才把人抱起来放到主卧床上。 出来将餐桌上的菜用保鲜膜封了装进冰箱,打扫厨房卫生时,发现垃圾桶里有一份轻食,还剩一半。 已经吃过了啊。 谢清樾的双肩缓缓垂下去,心口酸的发胀,一天工作带来的疲倦瞬间席卷全身,压的他喘不过气。 第5章 方云川 小南街项目利润空间非常大,对万藤集团很重要,管理层都聚焦在上面,希望在其他人之前先疏通关系,方便招标时操作。 上次应酬后,吴市东先和杨莉谈了话,再和谢清樾谈话,只字未提小南街项目的事,也不提工作,只聊他的家庭情况。 谢清樾是家中老二,生父在他很小的时候出去打工,再也没回来,至今杳无音信。他上面有一位姐姐,长他3岁,姐弟俩跟着母亲生活。他们的母亲好赌嗜酒,暴戾冷漠,家里被她折腾的穷困潦倒,他姐姐无奈下辍学出去大黑工。说她拉扯大了谢清樾,丝毫没有问题。 而在谢清樾15岁那年,母亲喝酒摔了跟头,后脑摔了一个坑,送到医院后,还是婆家和娘家出钱把她从鬼门关捞了回来。大家一致以为通过这事,她能收敛,之后却变本加厉。打牌输了钱,回到家抓着谢清樾拳打脚踢,边骂他是个晦气鬼,把她老公克走了。 有次谢清樾的脑袋被她撞到墙上,流了很多血,他姐姐回来叫了120救了他一命。后来爷奶直接从医院把他接走,才活到18岁。幸而当时接走,不然在他母亲夜里醉酒后把家点了的那晚说不定死在里面,他姐姐是因为在外上班才逃过一劫,她人晕在厕所捡回一条命,却也从那开始脑瘫了,躺在了床上。 谢清樾和他姐姐都不喜欢她,又没法置之不理。他姐姐自己作主,决定靠结婚拿点彩礼,一方面供他上大学,一方面能管他们那活着没用的妈。 高考后,谢清樾留了一封信,深更半夜抗上麻袋跟同学跑去电子厂打工。最后被警察找到送了回去,全家人给他做思想工作,直到出高考成绩,他一跃成为天河市理科状元,学校不但给了丰厚的奖励,还有一位小老板奖励了他。有了读书钱,才准备继续读书。 吴市东了解到的和谢清樾经历的基本吻合,提到陈年往事,谢清樾心情难免沉痛。 吴市东神情凝重的说道:“一个人他所经历的苦难,未必是命运偏颇,你要相信‘宝剑方从磨砺出,寒梅香自苦寒来’,曾经令你痛苦的、无法释怀的终将使你强大。” 不排除吴市东提到自己的家世及说这番话的意图不良,却说到谢清樾心底最晦涩处,他真的曾坚信未来会比过去更好,他能改变自己和姐姐的命运。只是……普通人翻身注定是螳臂挡车。 “你还年轻,有无限创造未来的机会,不像我此生过半,只能坐到这个位置,再扑腾也是徒劳。”吴市东顿了顿,继续说:“站在人生的岔路口上,一定要选一条利于自己的路,当你有了金钱与地位,就会拥有健康与幸福。” 置身废墟中的谢清樾立即清醒,警惕的看向吴市东。 金钱与地位,是男人绝对的补品,拥有这两样,什么都能买到。 但谢清樾已经为许林幼放弃过一次前途,就会有第二次……他没有回应吴市东,也不会讨好张文珺。 - 许林幼好几天没和谢清樾一起吃晚饭,今天一进门就闻到淡淡菜香,知道对方回家了,胡乱换了鞋将挎包丢到餐桌上直接进厨房。 高大的男人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系着黑色围裙,有力的双臂正在颠锅。 以前看见这一幕,许林幼没有感触,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心里暖暖的。 “谢清樾。” 听着声,谢清樾回头笑说:“回来啦~马上就好。你洗洗手。” 饭后许林幼满足的窝在谢清樾怀里和他一起看电视,是两人都喜欢的悬疑剧。看了一会儿,许林幼感觉身上的手不老实,默不作声,那只手动作越来越大,实在无法忽视。 “没套了。”已经很久没做了,早已食之味髓的许林幼这两天憋的难受,偶然打开床头抽屉才发现没有套。他想让谢清樾买,想到他天天加班,回家了哪还有时间干别的,只能无奈作罢。自己是不可能去买的,太羞耻了。 谢清樾的手顿了一下,继续吻他后颈,含糊不清的说:“不戴。” 他们俩只有彼此,没在外面找过,戴不戴无妨,从前也不是每次都戴。 骤雨初歇,谢清樾慵懒的搂着软绵绵的许林幼靠在沙发上,眼神愉悦。 许林幼感受到体内的温度正在一点点下降,动动疲惫的身体,一口咬住对方脖子慢慢的啄。 “老婆,你好喜欢种草莓啊~”谢清樾感到丝丝疼意,没有阻止,反而觉得越明显越好,最好让吴市东和杨莉看清楚,明白他是有家室的男人。但许林幼确实喜欢在他脖子上留下点什么,身边人见了后就会识趣。 许林幼松了口,亲昵的蹭他脸,沙哑的呢喃,“好狗狗~” 谢清樾瞬间像是打了鸡血,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许林幼这样叫自己了,抱着人放到床上,腻歪了一阵儿。 将浴缸放上水,谢清樾胡乱穿上许林幼浅灰色睡裤,赤着八块腹肌的上半身到门口拿外卖。骨节分明的手指撕开袋子,将里面的东西放入床头抽屉,又拆了一盒粉色的,取出其中一个叼在嘴里,转身将餍足后昏昏欲睡的许林幼抱进浴室。 - 放纵的后果是许林幼第二天起不来,准备旷工。谢清樾倒是准时起,备好早餐,拎上公文包出门,出发前给许林幼发了条消息,叮嘱他起床了记得吃饭。 许林幼这一觉睡到十一点,空荡的房间异常安静,他发了一会儿愣,方才慢悠悠下床。 洗完脸出来,将放在保温箱的早餐端到桌上,没吃两口手边手机响起,他扫了一眼,直接摁住绿色的键划了一下。 “嗨!许少爷,起床没有。” 来电人是许林幼的好朋友肖澄。 许林幼面色红润,但还是耸拉着眼皮儿,精气神不太高,“起了。” “啧~昨晚爽翻了吧~” 许林幼两眼顿时变得明亮,即使隔着手机,仍旧有些尴尬不自然,“闭嘴。” “那就是爽翻了。”肖澄笑了一阵儿,语气特羡慕的说:“唉~真羡慕你,好歹有个玉米可以天天掰。” 许林幼将咽下饺子,淡淡的说:“你真是寂寞空虚太久,喘气都S。改天,给你介绍。那谁,方云川,你见过,做投资公司那个老总。” “方云川?想追你那个?” “嗯。” “不要。” “方云川除了年龄大,还有钱,白手起家,相貌也好,真是个不错的选择。澄澄,考虑一下,换个人我还不乐意给介绍呢,我可是希望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只管享清福。” “条件那么好,你自己为什么不要?” “我有谢清樾啊。” “谢清樾一穷二白,跟方云川比起来差远了,说不定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你家里人不是一直不喜欢他嘛,索性分了算了,跟方云川谈,他那么喜欢你,将来你要啥没有?班也不用上了,只管享清福。” “你不要就算了。”许林幼要嫌弃谢清樾早分了,到底舍不得,除了没钱,偶尔有些犟,其他方面没得说。 “切~你都不要我也不要。对了,明天裴枫过生日,请我们几个吃饭,估计吃完了还要喝酒去。你去不?” 都是一个圈里的,感情也就那样,许林幼划拉两下手机,看到了裴枫发来的邀请,知道这趟免不了,“人家都请了,不去不行。” - 谢清樾刚陪吴市东在外开完会回公司,杨莉通知他晚上有场很重要的饭局,他们都要去。 谢清樾不得不通知许林幼今晚应酬,不能早归,叮嘱他早点休息。 过了许久,许林幼才回了一句:【天天应酬,喝死你(打人)】 谢清樾低着头轻笑,回了一个哭泣的表情动图。抬头便撞上杨莉窥探的目光,杨莉慌乱后浅笑道:“女朋友的消息吗?你笑的很开心。” 谢清樾敛了脸上的笑,嗯了声。 “她漂亮吗?”杨莉将一份文件放到他面前,带去一阵儿玫瑰香味,眼神好奇又带着克制的兴奋。 “好看。”谢清樾拿起文件,眉头微不可察皱了一下,他不习惯香水的味道,非常刺鼻。 “也对。” 饭局定在6点,吴市东做东自然要先到,五点时三人上了车前往海茗苑。 到了地方,吴市东让谢清樾先去包厢,他和杨莉在楼下等宾客。 谢清樾是个拿工资的牛马,自然不会多问,暗自琢磨这回宴请的人大有来头,不然吴市东不至于要在楼下等。 这个想法在他推开包厢门进去时打消了,偌大的圆桌旁坐了一位,正是见过一次面的张文珺。谢清樾立即明白过来,紧了紧手里的公文包,挂起职业性微笑走上去,“张姐,对不住,让您久等了。” 张文珺站起了身,含笑伸出手,“我也刚到。” 谢清樾迅速握上去,蜻蜓点水般碰了一下马上离开,“您坐。我给您倒杯水。” 张文珺悻悻收回手,坐了回去,她今天穿着浅灰色西装,黑发盘在脑后,显得十分干练庄重。 谢清樾放下公文包,取了茶壶往茶杯里倒水。茶水七分满,谢清樾放下茶壶,规规矩矩将茶奉上,“张姐,请喝茶。” 张姐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温和的笑,“好。” 在吴市东进来前,谢清樾一直没敢落座,站在张文珺旁边,对方问什么答什么,没让对方把话落了。吴市东进来后,他便退出去找杨莉,与她一同接待其他两位宾客。 人齐后,谢清樾再次被安排坐在张文珺身边,吴市东下的话当众他自是不敢说什么。 中途谢清樾放在兜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他向张文珺致歉后,起身到吴市东身边,与他耳语。随后离开包厢,出去后取出手机,见是许林幼的电话,有三个,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回过去。 电话接通,那边不高不低的音乐声传来,他先出声询问,许林幼说:“你来接我,我喝多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像醉了,谢清樾盯着包厢门,没有马上答应,问道:“喝了多少?” “三瓶。谢清樾,你快来接我。”许林幼语气带着几分生冷,像是命令。 “宝宝,你打车回家好吗?我这边还没结束。”谢清樾抬手揉太阳穴,最近不加班就是陪吴市东应酬,超负荷的运转,在酒精的作用下引发头晕。 “谢清樾!”许林幼提高了音量,语气很不高兴,“你到底来不来?” 谢清樾靠在墙壁上,烦躁的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语气温和的解释道:“领导都还在,我……” “那我给方云川打电话,他一定会来。”许林幼斩钉截铁的说:“你就陪你的领导吧!” 方云川三个字像是一盆冷水,泼在了谢清樾头上,他睁开黑沉幽深的双眼,眉宇间凝着阴鸷。 记忆的潮涌刚要出现,耳里再次响起许林幼的声音,“谢清樾,我要和你分手。” 接着是漫长的‘嘟嘟’声,谢清樾好半天没有缓过劲。 第6章 傍大款 方云川第一次出现是在去年6月,许林幼和肖澄下班后跑去酒吧,晚上九点,许林幼打电话说自己喝醉了,要他去接。 许林幼每次出去喝酒最后都会打电话让他去接,这次也不例外。他一踏进酒吧,下意识打量周围,发现是一所GAY吧。 像他们这样的人来这里要么喝酒要么找某种意义上的朋友,谢清樾并不喜欢,甚至有些抵触。他并非天生的同性恋,大学前也没有和人谈过恋爱,和前任池小舟能在一起,挺稀里糊涂的。 大一他和池小舟同班同学,没有分在一个宿舍,但上课时两人都喜欢坐在角落逃避周围的人群。比起他近乎冷淡的性格,池小舟则很活泼,不厌其烦的找他聊天。时间一久,池小舟约他出去玩乐,有时候约他去图书馆看书。 也是在那时候,他与许林幼有了一次不太美好的相遇,准确说是许林幼带着淡淡的绿茶香味撞到了他怀里,胸口疼了好几天。19岁的许林幼还有些许青涩,样貌却是无可挑剔的漂亮,加上精心的打扮,足以令人一眼记住。 分开后,许林幼凶巴巴的冲他吼了句‘走路不长眼吗?’ 娇纵。 这是谢清樾对他的第二印象,面对对方的莫名其妙没有出声。 身边的池小舟却站出来说:“大哥!你嗓门大就有理是吧?明明是你自己撞到我朋友身上的好吧!不长眼的是你好吧!” 这倒是是事实,谢清樾当时很感激池小舟帮自己。 许林幼那张好看的脸上出现片刻尴尬和愠怒,咬咬牙,不理池小舟,死盯着他下达命令,“道歉。” 谢清樾微惊,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自己撞上来,还要被撞的人道歉。 “你这人很不讲理唉~”池小舟大概也很看不惯有人能这样蛮横无理,正义出声,“是你撞到我朋友,他没让你道歉,你哪有脸让我朋友给你道歉?” “你闭嘴!”许林幼指他,旋即继续盯着谢清樾,“我要你道歉,你没听见吗?” “你……” 池小舟还要说什么,谢清樾抬手制止了他,顺从的跟许林幼说对不起。公众场合,周围已经有人在围观,他不想把事情闹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不起’能化解,说出来也不会有损失。 得到道歉,许林幼瞪了池小舟一眼,满意的走了。 那之后,谢清樾把池小舟当朋友,他认为遇到事能站出来为自己说话的人值得交。 没过多久,李正阳提醒自己池小舟可能喜欢他,男的喜欢男的,他搞不懂,于是上网查,才知道那叫同性恋。他不认为自己是,也不讨厌池小舟,后来池小舟跟他表白他便答应了。 即使和池小舟交往,谢清樾也不认为自己是同性恋,他更认同网上的解释‘恰好我喜欢的人也是男人’。 池小舟认识不少同性恋,他们聚会,谢清樾从不参加,他做过了解,很多同性恋私生活非常脏乱,不接触最好。劝池小舟无果,再也没劝过。 和池小舟分手后,便是和许林幼谈恋爱,许林幼和池小舟不一样,小少爷脾气,难伺候,可他的圈子干净,都是固定那几个朋友。 发现许林幼在gay吧喝酒,谢清樾心里并不高兴,也没打算斥责。偏偏找到人时,对方醉醺醺的靠在一个成年男人肩上。 谢清樾捏紧拳头,上去将他们分开,许林幼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迷迷糊糊往他怀里扑,嘴里念叨‘谢清樾,你终于来了。我好困,想睡觉。’ 他没有回应,只是将人当私有物圈在怀里,愤然盯着方云川。这人样貌好,打扮讲究,他能看出对方是一个条件不错的男人,心生危机,提醒道:“他有男朋友,离他远点。” 方云川浅笑着说:“没关系,我会等你们分手。” 谢清樾最后还是没忍住对方的挑衅,将许林幼放下,把拳头冲向了觊觎他男朋友的男人。那是他第二次动手打人,和第一次结果一样,被带去派出所,最后再次被许林幼捞出来。 两个人的感情一旦关系到第三个人,再好的感情也无法避免争执,谢清樾发了交往以来第一次火,质问许林幼为什么要去gay吧,为什么和其他男人那么亲密?为什么不乖了? 许林幼解释他和方云川刚认识,不熟,靠在一起是因为他喝醉了,头晕。 刚认识就和对方一起喝醉,谢清樾更气了。这时候许林幼没有安抚他,更没有哄他,而是直接回了许家,好像做错的那个人是他谢清樾。 如此谢清樾也不和许林幼联系,最后还是主动去许家找人道歉,方云川的事表面上过去了,却成了他哽在咽喉的刺。 - 谢清樾找到外面的卫生间洗了一把脸,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推开包厢门进去向吴市东请假。 在这时候提前离开非常不合适,谢清樾没有办法,他必须冒着被辞退的风险去找许林幼。 有些人出现是幸运,有些人出现是劫难。 方云川是后者。 他不可能让方云川生生挤进他与许林幼的世界,许林幼是他一个人的。 裴枫生日唱歌地在一家高档的KTV,谢清樾在门口报许林幼的名字,便随工作人员前往二楼6号包厢。 里面非常热闹,声音隔着一扇门都能听见,工作人员将门推开,谢清樾道完谢直接进去。 “谢哥来了。”谢清樾不知道是谁喊了声,他在人堆里找许林幼的身影,今晚的主角裴枫举着话筒说:“许林幼,你老公来了。” 此话一出,有几个人跟着起哄,许林幼到底不太好意思,脸上爬了红云,扭捏站起来朝对方招手。 谢清樾走过去,旁边的人识趣让开,他坐了下去。 “谢清樾,你要再不来,今晚怕是进不了某人的门。”向来不太喜欢许林幼的林子意阴阳怪气的说。 “就是就是。”有人附和。 许林幼往谢清樾脸上扫,高兴的凑上去亲了亲他的脸颊。 谢清樾抬手捋捋他额前碎发,丝毫不在意那些人说什么,询问道:“难受吗?” “没喝多少,就一点点。”许林幼抱住他的胳膊,枕上他的肩头,小鸟依人状,脸上洋溢着幸福。 谢清樾没说什么。 肖澄叹了一声,说:“你们俩注意点,这里大多都是单身狗呢,吃不惯狗粮。” 许林幼说:“你闭嘴。” 坐在桌上的裴枫举着话筒说:“刚才打的赌还算吧,谢清樾来了,怀恩、子意你们俩可得喝酒。” 打赌?谢清樾偏头看向抬起头的许林幼,两道目光直直撞上,许林幼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低声说:“玩游戏啦~” “什么游戏?”谢清樾问。 搂着女朋友的赵怀恩站起来笑着说:“唉呀~失策失策。我到底还是低估了爱情的力量。” 旁边的人将打开的酒送到他手里,“赶紧喝吧你。” 裴枫看向不服气的林子意,把酒瓶推过去,“子意,谢清樾已经来了,这酒……愿赌服输。喝吧。” 周围人起哄,谢清樾被音乐和人声吵的心烦,头也难受。 许林幼歪着头看戏,并没有注意到他不对。 等三瓶酒下肚,赵怀恩与李子意纷纷撑不住,一人去厕所一人瘫在了沙发上。 裴枫倒了一杯端到谢清樾面前,“谢清樾,今天我生日,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吧。” 许林幼期待的盯着他。 “生日快乐。”谢清樾接过酒,爽快的喝下,“今天来得急,没带礼物,下次一定。” “害!说那些!你能来就不错了。”裴枫把话筒放下,坐到桌子边缘,看了一眼许林幼,“刚才哥几个玩游戏,许林幼运气差,选了大冒险,子意提议让许林幼打电话让你来接。你来,堵你不来的人喝三瓶,你不来,许林幼喝三瓶。”他指指瘫在沙发上的林子意,“估计许林幼也会成那样。” 许林幼肠胃不太好,万不能喝太多,这一点谢清樾清楚,许林幼本人也清楚,他也受不住酒后的不适感,一定要谢清樾来。而且,这个赌,不单单是谁喝酒的问题,还关系着谢清樾把他当不当回事。许林幼向来要面子,激将都要把谢清樾弄来。 “你不想我喝酒对吧。”许林幼望着谢清樾说。 谢清樾点头,还是说了句“下次别玩了。” “咋啦?”裴枫见缝插针,“谢清樾,你还不乐意啊?” 许林幼也听出了点什么,盯着他等着答案。 “怎么会。”谢清樾心中苦涩,面上依然保持自然,“林幼是我爱人,他有事,我必须来。” “啧啧啧。”裴枫边笑边摇头,旁的听了,暧昧的‘咦’了声,还有人说:“不兴在这告白啊~可是好感动哦~要是有个男人愿意从饭局上提前离开来接我,我一定对他死心塌地,不离不弃。” 肖澄喊道:“大小姐,你真恶心!” 听到周围人对谢清樾的认可,许林幼心情好,大方且带着些许炫耀的说:“我挑的人我还不了解吗?只要我一个电话,谢清樾就会出现。他爱我。” 爱?谢清樾心想爱是什么?是冒雨买水饺?是任打任骂?是像保姆一样无微不至?是忍受对方每一次坏脾气?是冒着被辞退的风险只为让他赢? 裴枫笑着说:“许林幼,你运气真好,这么好的男人都能被你捡到。” 谢清樾突然很想离开这里,太窒息了,看似友好的几个人,暗里斗。还有身边的人,为了赢不惜搬出他最忌讳的那个人。胸口很闷,快握不住小小的杯子。 肖澄说:“乱说什么啊,明明是谢清樾运气好。我们许少啥样的找不着,非得找他,他应该回老家给祖坟烧烧香,拜一拜,不然,不知道现在搁哪儿搬砖呢,哪能住大房子开奥迪啊。” 此话一出,有人就笑,因为这是事实。在许林幼很多朋友心中,谢清樾跟傍大款的情人没啥不同,也有人一脸担忧的盯着谢清樾,这话当着本人面说太伤人了。 许林幼偏头看向肖澄,他人不太清醒,有些游离天外,明显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抬手捏住他的耳朵,刚准备说话,却被谢清樾拉了起来。 “裴枫,我先带林幼回去了。”谢清樾没有看他,弯腰将杯子放到旁边桌上,玻璃与玻璃相碰发出的声音像是一根棍敲着周围人的心。 第7章 冷战者 回去的路上谢清樾很沉默,许林幼反倒因为赢了林子意与赵怀恩心情很好,会跟着车内的音乐哼唱,小嘴一直吐槽那几人怎样。 刚进家门立马搂住谢清樾的腰,仰起脸一脸高兴的说:“谢清樾,谢谢你还是选择了我。我好高兴。” 谢清樾颔首凝视自己的爱人,他的高兴真真实实发自内心,看得出来这场小游戏他真的很想赢。爱人高兴本是一件高兴的事,谢清樾的心情反而十分复杂,无法因为爱人的高兴而高兴,剥开许林幼,他是一个独体,有自己的生活与工作。可他的工作被许林幼捆绑,甚至不顾自己是否方便或者不顾自己需要承受怎样的代价,对自己撒起了谎。 片刻的思绪,被许林幼捕捉到一丝不悦与低沉,立即撒开他的身体,冷着脸质问:“你干嘛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那句‘下次别玩了’突然在脑海闪过,许林幼双手环胸问:“你是不是不情愿?” 没有不情愿,谢清樾只是很讨厌许林幼的方式,眼看战火欲燃,强颜欢笑道:“怎么会呢?”抬手抚摸他的脑袋,“别想了。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争论的后果只会是许林幼回许家,十天半月不理他,然后自己去接回来。 谢清樾学乖了,在那之前回避问题,反正自己是爱他的,他的不好必须包容。 可许林幼真的感受到这件事上谢清樾不情愿,好心情霎时没了,放下双臂垂在身侧,气鼓鼓的说:“不会再有下次了,下次我会叫其他人来。你才不是唯一选项,我多的是!” 发泄完,愤然转身朝卧室去。 谢清樾盯着他的身影,胸口跟针扎似的难受,又闷的喘不上气。 他想上去问什么意思,我们才是恋人,你叫其他人是想干嘛? 最终他没有那样做,做了,事情会发展到另一个不理想的状态。疲倦的谢清樾,放弃了。 只是没想到,卧室的门被反锁,他敲了几次许林幼也没有开门。 谢清樾站在门外低头苦笑,早知如此,不如不去KTV,到家后他们大吵一架,然后许林幼回许家,他一个人住这里,彼此冷静。 - 许林幼不服气锁了卧室门后,跟肖澄打电话抱怨谢清樾给甩脸子,然后把提议的林子意骂了十遍。 谢清樾敲门他听见了,看也没看一眼,继续和肖澄抱怨。 “分了呗~”肖澄说。 许林幼一愣。 “不是加班就是陪上司应酬,七千块的助理搞的比总统还要忙。而且,谁知道是不是在加班呢,说不定跟他那个富二代朋友出去潇洒了呢。” “不可能。”许林幼笃定的否定,“他不是好玩的人。” “你这么肯定谢清樾是个好东西,为什么还要抱怨他给你甩脸子?” 许林幼哽了一下,“我……我只是不高兴。我是他男朋友,让他接我怎么了?不应该吗?他为什么要给我甩脸子?” “还能因为什么?”肖澄翻了一个身,声音沉了沉,“因为你没他那七千块的工作重要呗。你想想,他在万腾入职不久,得上司赏识被带出去见世面,原本可以在饭桌上认识更多厉害人物,就因为三瓶酒,你又是撒谎又是激将把他叫走。那么重要的场合,提前离开,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可想而知……了解事情来龙去脉后,他觉得你没事找事,不识大体,拎不清孰轻孰重,要是能骂你至于跟你甩脸子吗?” 经过这么一分析,许林幼没觉得哪里不对,咬着后槽牙说:“他怎么能这样?” “早该分了,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听我一句劝,这种男的早分早享受,除了消耗你的金钱与青春什么也提供不了。” - 坐在客卫马桶上的谢清樾双手托着手机,屏幕上是杨莉发来的消息:【谢助理,吴总体谅你又上班又要哄女朋友,挺不容易,特意放你一周假。把事情处理处理,再来公司。】 ‘辞退’的意思藏在文字里,懂得人自然知道怎么做,无论是杨莉还是吴市东都清楚他不会看不懂。 手机息屏黑掉,良久,他又打开,无力的回了两个字:【好的。】 除了许林幼,他向来不善于挽留人或物,没有意义的挣扎罢了。 二天早上,谢清樾准点起床,一如既往准备早餐。 许林幼准时出来,清冷漂亮的脸十分冷漠,没有与谢清樾招呼的意思,直接换鞋出门。 听到关门声,谢清樾系着围裙匆匆从厨房出来,追到门口连许林幼的影也没追到。丝丝无奈,密密麻麻侵占心头,化成巨石压在那。 四年来,冷战的发起者只有许林幼,而终结者必须是谢清樾。 多年来形成的一种极其怪异扭曲只属于他们之间的规矩,想到又要去哄,谢清樾感到透不过气,要溺死了一般。 - 中午,谢清樾和李正阳坐在万腾集团附近的快餐店,给他看了杨莉发的消息。 “按兵不动。”李正阳说:“不着急。” 谢清樾不可能不着急,但他急的不是工作,当初从许林幼大姐公司辞职,许家那边颇有微词,如今失去万腾集团的工作,那些人会跟他说什么,他能预感到。光是想想就难受憋闷。 “杨秘没把事说死,代表还有余地。也许,吴总真只是觉得这段时间太忙了,是该放你假,让你轻松几天。”李正阳拍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把心放回肚子里。” 谢清樾说:“我真没有办法。” 李正阳微愣,“啥意思?” “林幼让我去接他。”谢清樾很苦恼,昨晚的情况,他始终找不到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之法。 “分了。解决烦恼的办法,就是从根源上解决它,从此再也不会为其困扰。” 谢清樾不加思索摇了摇头,“没必要”。一件谈不上多重要的事,不至于因此给许林幼判死刑。 李正阳一副恨铁不成钢看着他,“不是,许林幼到底哪里好?都快把你工作整没了,还不舍得?” “书上不是说,爱是包容吗?我……” “你真他妈伟大!我马上打电话,让乐山大佛给你让位,你觉得成吗?我活了二十多年,还没碰到像你这种。爱是包容,我包容他奶奶,能为你考虑会顾及你感受的人才值得包容,他许林幼配吗?听哥们一句,分了,你要怕找不到,我给你介绍,介绍到你满意为止。” 谢清樾内心坚定,依然微微摇头,“我一直都很清楚林幼的性格,既然当初决定在一起,不会拿他的性格说事。” 话音落,他陷入了片刻深思,没听清李正阳又说了什么,再次开口时李正阳正大口吸意大利面,“如果有一天,我和林幼还是走到分开的地步,不是因为不爱他,是因为围绕我爱他发生的所有事。” 李正阳咽下面,瞪着大眼说道:“你知道还有谁连微积分都学不会吗?没错,我就是那个大笨蛋。” 谢清樾知道对方不能理解自己的说法,确实,很不好理解,分手就是不爱了,扯什么这不好那不好呢?真爱是不会决定放手的。 - 许林幼八点才到家,打开门看见屋内亮着灯有些意外,换上拖鞋,拎着包直接朝卧室方向走。 “林幼。” 熟悉的年轻男人声音在身后响起,许林幼止步回头,谢清樾穿着一身黑色家居服立在灯光下,身形修长,周身散发着无形的冷气。 “今天加班吗?”谢清樾语气淡淡的问。 “没有。”许林幼大概猜到对方要问什么,“下了班出去逛了一下。” 谢清樾说:“我们约定过,一方不能按时回家,需要报备。你没有。” 这倒不是谢清樾胡编乱造,他们确确实实作过约定,谢清樾向来遵守,许林幼偶尔会忘,但今天他并非无意,是故意为之。 “忘了。”丢下冷冰冰两个字,准备回房间。 谢清樾跟进去,许林幼将包扔到床上,回身淡淡看着他,“有什么事?” “吃饭了吗?” “吃了。” 许林幼转身坐到床沿,低头刷手机。 谢清樾沉默几秒,走到他身边坐下,胳膊贴着,“昨晚接到通知,我上司放我一周假。” 许林幼微惊,抬起头看他,“你们不是有一个很重要的项目吗?怎么突然给你放假?” 谢清樾轻轻搂住他的腰,枕上他的肩膀,忧郁的目光盯着地板,“林幼,下次和朋友出去玩,可以别再玩那样的游戏吗?” 一听这话,许林幼不高兴了,把人推开,“你什么意思啊?” 谢清樾看着他,“我也有工作,我需要你的理解。” “呵!”许林幼明白过来了,冷冷的说:“你是想说,是因为昨晚我把你从饭局上叫走,你上司才放你的假吧。你可以不走啊,我有把刀架你脖子上威胁你了吗?” 谢清樾问:“如果我没去,你会让方云川去吗?” 决定和许林幼谈谈前,谢清樾想过谈论中聊什么,他也需要知道这个答案。 “不叫他,难道求你?”许林幼赌气的说。 这话跟刀子一样,捅的谢清樾整片胸腔滋滋冒血,一时苦涩的笑出来,完全注意不到自己的表情非常怪异,“真的?” 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难以收回。见谢清樾明显受伤的神情,许林幼的嗓子涩了一下,可想到谢清樾把工作看得比自己重要的态度,他就不高兴,那谢清樾也别想好过,于是斩钉截铁的说:“真的!好了,说完了吗?出去,我要休息。” 第8章 错哪了 言语的酷刑,金刚来了也得脱层皮,何况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人。 谢清樾呆坐在沙发上,苍白的脸上交织着茫然与无措。 他所坚定的决心,在这时候有了一丝裂缝,李正阳说过的话顺着那丝裂痕钻进去。 继续爱和放手交战。 没有结果,或者说,谢清樾无条件的倾向前者。 矛盾在感情中很常见,解决它,困境会解除。不能因为芝麻点事,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会把两个人推向分道扬镳的岔路口。 谢清樾站起来,揉揉泛红的双眼,调整情绪,大步走到主卧门口。门又一次被反锁,谢清樾抬手敲门,“林幼,我们谈谈。” 这扇门隔音很好,谢清樾不清楚许林幼是否能听见自己说什么,等了半小时也没见人来开门。 谢清樾靠着墙苦笑,为什么会有人把感情谈成这样?感情怎么可以这样谈?会裂开的。 这一夜,谢清樾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六点走出次卧,拿上钥匙出门买早餐。 将包子、豆浆和鸡蛋放在餐桌,又弄了点前段时间他姐寄来的咸菜,摆上后许林幼穿戴整齐出来。 “早餐好了。”谢清樾站在餐桌旁提醒。 许林幼远远看了他一眼,“留给你上司吃吧。” 随着关门声响,谢清樾的心破碎了,缓缓坐下,望着热腾腾的蟹黄包。 终究他也没吃一口,拿上手机和车钥匙出门。 他到万腾集团,沿途给杨莉发了消息,咨询辞职流程。 直到下了车,他才打开手机,点开杨莉发来的消息:【吴总在办公室,他有话要对你说。】 反正很快就不是同事了,谢清樾没有回消息,关上手机直接上32层。一出电梯,杨莉光鲜亮丽迎面走来,“小谢,这么快?昨天休息,玩的怎么样?” 谢清樾说:“还行。” “真好。”杨莉笑着说,“我入职好几年了,除了固定假期,吴总可从没单独给我放过假呢。” 谢清樾朝吴市东办公室走,杨莉亦步亦趋跟着,“吴总还是比较欣赏你看重你呢。” “谢谢。” 杨莉只觉热脸贴了冷屁股,妆容精致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也没有续话。 进总经理办公室前,谢清樾在门口站了半分钟,直到杨莉说:“现在大环境不好,资本和打工人都面临巨大压力,资本忧心经营,打工人忧心工作。每天都有公司宣布破产,每天都有人辞职,可资本始终是资本,饿死的骆驼比马大,不是吗?打工人就不一样了,几百人争一个岗位,这个没争到,还有那一个。其实可以不上班,反正饿不死,但不上班又能干什么呢?房价物价不降反涨,一块钱却还是一块钱,长此以往还是会活不下去。小谢,如果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别轻言放弃。” 谢清樾微微偏头凝视她,前天晚上不是吴市东授意她给自己发的那条短信吗?现在说这样一番话给自己听什么意思?暗示自己可以滚蛋,又要劝自己别滚蛋。 “进去吧。”杨莉将门推开,“和吴总好好聊聊。” - 从吴市东办公室出来,是两个半小时后的事。 谢清樾到附近的咖啡厅,李正阳点了两杯咖啡正在等他。 “怎么说?”见人落座,李正阳着急问结果,“真辞了?” 谢清樾拿起勺子搅咖啡,沉静的说:“没辞。” “没辞?”李正阳微惊,“啥情况?” “我算是明白了,要是小南街的项目完成了,前天晚上吴总直接会让我滚蛋。我之前有跟你提到过负责这个项目的张姐,假斯文真禽兽,不知道吃多少嫩草,现在把主意打到我头上。为了让我迎合她,有意拿饭局的事逼我就范。” 李正阳咋舌,“还挺黑啊~我第一次知道,男的还可以被职场潜规则。那你跟吴总怎么谈的?” 谢清樾喝了两口苦涩的咖啡,“你没加糖?” “少糖啊。” “很苦。” “一直都这个味啊。”李正阳觉得奇怪。 谢清樾盯着咖啡蹙眉,暗自奇怪,“以后不喝了。”放下咖啡杯,继续刚才的话题:“为了避免类似事件发生,我表明自己喜欢男人,并且有一位交往四年的男朋友,我们很相爱。” 闻言,李正阳一脸不可思议看着他,“兄弟,你说这话,你自个儿信吗?” 谢清樾冲他淡淡的笑了一下,语重心长说:“正阳,将来你也会遇到一位令你心动,深深喜欢的人,你就会明白我的感受。” “什么感受?”李正阳嗤笑,“你就是犯贱呗!” 和李正阳分开后,谢清樾开车去白鹤路买了许林幼最喜欢吃的烤鸭,带上去了飞宇,许蕾的公司。轻车熟路进了许林幼办公室。 不大不小的会计室,像是小冰箱,许林幼裹着蓝色毛毯窝在椅子里刷手机,办公桌上的账本凌乱放着。 谢清樾将门轻轻掩上,一回头发现许林幼在看他,头发乱糟糟的。 “我买了你喜欢的烤鸭。”谢清樾拎起烤鸭给他看,快步走过去。 许林幼继续刷手机,“谁让你进来的?” “我想来看看你。”谢清樾边说边将袋子拆开,取出还冒着气的烤鸭,转身从一边搬了小凳子过来坐下。 “别生气,好不好?”谢清樾扯扯他的胳膊,“我错了。” 许林幼侧目看他,“错哪了?” 知道有戏,谢清樾马上凑近,“我对老婆态度不好。” 许林幼放下手机,双手捧住他的脸,眉宇间的阴郁一扫而空,“谢清樾,你不是我的好狗狗吗?我让你做什么你不可以有二心,知道吗?” “知道了。以后我改,好不好。别生气了。”谢清樾好声好气的哄着,许林幼脾气闹的顺他哄的也顺,他愿意哄许林幼也会顺杆下。 许林幼在他嘴上轻轻啄了一下,接不接,愿意不愿意这事算是翻了篇。 - 谢清樾恢复工作后越来越忙,晚归和出差的次数变多,许林幼感觉自己像是深闺怨妇,天天盼着男人回家,人在外地,必须打视频才能安心。 转眼11月,许林幼生日在即,每年这时候他们俩都要回许家吃饭。生日前两天,许林幼跟谢清樾打了招呼,必须陪自己过生日,不管是加班还是应酬都得请假。 一年难得一次,谢清樾向来顺着他,经常不在家的许爸爸和二姐许宁也都提前回来。 两人一进门热闹的气氛迎来,许夫人见谢清樾手里拎着东西,知道又是许林幼买的,让保姆接过,对许林幼说:“你过生日,反倒给大家买礼物,也不知道花自己身上,我也不心疼。”说后面半句话时,故意看向谢清樾,眼神毫不掩饰鄙夷与厌恶。 许林幼说:“钱挣来不就是花的吗?只要花在家人身上,我也不心疼啊。” 说完,他下意识的找谢清樾,瞧他正帮保姆放东西,喊道:“谢清樾,让张姐自己弄,你别忙了。” “马上。”谢清樾远远的回了句。 许夫人说:“跟个下人一样,啥活都干。” “他也是担心张姐忙不过来,搭把手,多有爱心啊~” “有爱心顶啥用?” 饭都是提前备好的,大家聚在一起聊了半小时陆续落座,难得聚在一起,不免要谈谈大家近况。在座除了谢清樾,工作都没得谈,也就免不得被说道几句。 许夫人说:“清樾啊,阿姨真不是瞧不上助理的工作,有句话不是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嘛,可你那工作待遇也太低了。你和幼幼在一起这么多年,清楚他一个月开销多大吧,七八千哪够啊~现在七八千能做啥啊。是不是?” 许林幼说:“妈,吃饭就别聊不相干的事了。而且,谢清樾七八千工资够我们俩生活了。” 许夫人不满意的咋舌,“你懂什么?七八千够什么?一顿饭钱都不够。妈为你好,你怎反倒胳膊肘往外拐呢?” 许林幼不安的看向身边的谢清樾,见他默默低头吃饭,大概没准备接他妈的话。 “清樾,幼幼今天生日,你给他买什么了?”见人只顾着吃饭,许夫人放下筷子,气势凌人的继续问:“去年是什么?五千多的包,是个杂牌吧,让张姐装菜都拿不出手。前年,那时候你还在读书,没钱买礼物,我很理解。现在不一样啦,你上班啦,每月都有工资,是吧。好歹,也得大牌包包吧。” 许宁提醒道:“妈,您快别说了,吃饭吧。这么多好吃的,不吃多浪费啊。” 谢清樾一声不吭,缩起头像乌龟,许林幼心中气死了,不管送什么,好歹说句话啊,这时候装什么王八! 许夫人怒道:“没胃口。你们三个,没一个能让我省心,蕾蕾快30了,男朋友也没一个,宁宁你也是,当初不让你进娱乐圈,你非得进去,至今也没搞出什么名堂。幼幼,含着金钥匙出生,大大小小都宠你惯你,指望你长大了顶天立地,继承家业。偏偏不学无术,恋爱也谈的乱七八糟,圈里的不要,找个圈外的,要钱没钱,要家世没家世,论事业吧,就一没前途的狗腿。” 23岁生日,许林幼觉得过得十分糟糕,放下筷子,胃也失去了对食物的欲·望。他的脸色不比许夫人难看,眼底怒火正盛,却极力克制。 初见时,对方完全是自己理想中的男朋友形象,个子高挑,样貌帅气冷冰,简单的白T和蓝格子衬衫、深色牛仔裤在他身上像是某种大牌产品。 分明是自己的问题,还会低头道歉,从头到尾没有生过气。 他深深迷恋谢清樾的身材与脸,完全不在乎他的家世过往,更不在乎未来他会成为怎样一个人,有钱更好,没钱也没关系,自己可以养他一辈子。 他同样满意谢清樾的隐忍与大度,体贴温柔,总是不厌其烦哄着他,照顾他的情绪,义无反顾任他差遣支配。 他拥有很多东西,每一件价值不菲,能让他经久不腻甚至得意的,只有谢清樾。 可是为什么?最得意的东西现在最懦弱,看着都恶心。 为什么会这样? 如果一开始听他的话,照他安排的做,就不会出现眼前的情况。 为什么不听话? 许林幼倏地站起身,抬手抓起谢清樾面前的饭碗,愤然砸到桌上。 “嘭”的一声,饭菜和着瓷碗碎片四溅,桌上的人吓坏了,唯有谢清樾与许政霖巍然不动。 “别吃了!” 许夫人、许宁和许蕾心有余悸看向盛怒中的人。 第9章 坏心思 “吃什么?” 许林幼面红耳赤抓起筷子砸在清蒸鲈鱼上,油水与鱼肉飞溅开来。 谢清樾抽了纸巾擦去脸上的菜沫,神色沉静看不出阴晴。 许宁扶上许夫人的胳膊,劝道:“妈,您又不是不知道幼幼的脾气,有话咱们私底下说说就好了。” 闻言,许夫人甩开她的手,气愤的对许林幼说:“许林幼你就是太娇纵了!从小惯的臭毛病!女人不喜欢,喜欢男人,你有病!” 母子俩因为这件事闹过,不过是在许林幼高中的时候,许夫人无意间发现他藏在抽屉里的**小说,本是询问确认,许林幼却趁机出柜。一家子顾及他年幼不懂事,口头训诫,没想过把他送去戒同所。可许林幼第一次谈恋爱,直接谈了一个男的,许政霖一气之下把他抽到半死,许夫人对他极度心灰意冷,又不忍心从许政霖手里把他保了下来。 但喜欢男人这件事,许夫人与许政霖并未从心底接受,尤其是许夫人知道谢清樾的家世情况。 忍了这么多年,今天干脆宣泄出来。 嫌刚才说的不够,又补了一刀,“当年就应该让你爸把你送戒同所!” “妈。”许宁满脸担忧拉住她,“幼幼还小,别对他说……” “送!”许林幼大喊道:“现在就送!也别送了,我自己去,行不行?” 许蕾叹了一声气,看向如同置身事外的谢清樾,“清樾,你还愣着干嘛?带林幼回去。” 谢清樾眉眼冷清,缓缓站起抓住许林幼的手腕,语气极为平淡 :“林幼,我们回去吧。” 这地方密不透风,太窒息了。 许林幼胸口有口气乱串,他红着眼直视谢清樾的眼睛,“谢清樾,饭好吃吗?” 谢清樾知道他话里有话,还是应道:“还不错。” “错你妈呢!”许林幼伸手把他推开,“怎么不吃死你?!” 谢清樾踉跄了一下站稳,依然平静的说:“我们回去再谈好吗?” “许林幼,看到了吧?这就是你挑的男人,懦弱无能,一事无成,一穷二白。”许夫人趁机点火。 沉默许久的许政霖沉着脸站起身,谁也不看,“清樾自己处理一下,下个月到我公司上班。” 毕竟是亲儿子,棒打鸳鸯为时已晚,不如多加安排,只要有上进心,迟早能出头。 交代完,他便走了。 许宁拽着许夫人走。 留下来的许蕾再次坐下,拿起筷子单手托腮盯着他们俩,“清樾,爸爸刚才的话你可要认真考虑,我们许家就林幼一个男孩,爸爸的家业迟早都是他的,既然你选择和他在一起,必须和他一同担起责任。外面的世界自由而宽阔,令人羡慕,可人这个生物,到了某个阶段,置身某个环境,就必须走入牢笼,由不得自己选择。” “你闭嘴!”许林幼扭头恶狠狠的看向她,“你不要管我的事。” 许蕾嘁了声,“你以为我愿意管?” 许林幼回头抓住谢清樾的手腕,包也不拿直接走人。 早知道这顿饭吃成这样,不如搁路边摊点一碗麻辣烫。 两人一路上不说话,进了家门,许林幼再也不忍着,“我的礼物呢?” 谢清樾低头换鞋,神色淹没在阴影中,“一对很普通的耳钉,你不会喜欢,下个月发工资,我再补给你一件更好的。” “耳钉?”许林幼脱去羽绒服丢到沙发上,真是拿不出手的礼物呢,更不比去年。 谢清樾踩着拖鞋走向客厅,慢条斯理脱下风衣搭在手臂上,整张脸宛如一块冷硬的冰,他没有看许林幼,大概知道许林幼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晚饭没吃好,我给你煮碗面。” “你倒是吃饱了。”许林幼偏头冷酷的看着他,“我妈说什么你都装聋作哑。谢清樾,你挺能忍啊。” “鱼香肉丝拌面吧,正好食材都有。”谢清樾想了想,还是将风衣丢到沙发上,懒得跑去卧室再出来。 下一刻,他的胳膊被一只雪白的手抓住,聒噪的声音传入了耳里,“你就知道吃!除了吃你能干点什么?” 谢清樾偏头冷冷淡淡的凝视他,“那你后悔选择我这个一穷二白的男人吗?” 只要许林幼不后悔,今晚的事包括许夫人说的每一个字他都会忘掉,彻彻底底的忘掉。 妈妈谈礼物,谢清樾维持沉默;谈工作,谢清樾沉默;餐桌上的氛围降到低谷,言语的战争一触即发,谢清樾埋头干饭,不反驳不回应,也不表态。 他及他的家人都在考虑他的前途,他不接受,一心向着外面毫无光亮的世界。 许林幼的脑子很乱,他对谢清樾的感情,和谢清樾的不争气,拼命撕扯。谢清樾从未这样令他纠结矛盾,或者说,这段感情从未让他感到疲惫。 两个世界的人就不应该在一起,三观上的差异会日渐强化存在的矛盾,彼此让步隐忍又怎样,雪球只会越滚越大,矛盾也是。 早应该冷静的直面存在他们之间的问题,审视审视这段感情是否还有继续的必要。他在刻意忽略,不敢直视那些问题,现在想想,他们早已经被社会地位的不平等、家世的不平等、金钱的不平等及性格差异,抽走了曾经对彼此的热情,只剩下几根丝线,轻而易举就能被扯断。 “既然很难回答,那就别说了。”谢清樾心慌的抱住他,“生日快乐。” 许林幼听见‘咚’的一声,内心的喧嚣被收进了箱子,盖一落,一切归于平静。 伴随着滚烫的RT与克制的喘X,许林幼在疼痛的海洋上随浪起伏。他想看看谢清樾,看看他是怎样的表情,亢奋还是……冷漠。 好疼。 快要碎掉了。 为什么会这么疼? - 深夜的客厅阳台上,谢清樾拿着手机趴在栏杆上望着漆黑夜空,黑沉沉的眼眸看不出情绪。 半小时后,他拨通李正阳的电话,完全不考虑对方是否正在睡觉,偏偏赶上李正阳搁床上挥汗如雨,嗓音粗重的问:“怎么回事啊?头一回深更半夜给我打电话。” 两具没有感情的身体碰撞出的声音和两具相爱的身体发出的声音是一样的,没有什么不同。谢清樾还有闲心的想。 “你有多余的房子吗?” “干嘛?被小作精赶出门了?” “不是。” “那你是准备金屋藏娇?可以啊,老谢,觉醒了。” “可以把许林幼藏起来吗?” 对面安静了,那种声音跟着消失。 谢清樾只觉耳根子好清静。 “老谢,犯法的事可不行干,对方是许林幼也不行。” 果然,法律是衡量道德的标准。 要是没有法律就好了,恶魔为所欲为,天使囚于牢笼。 天亮之后,陈年旧账一并与黑夜沉寂。 - 许林幼生日后,和家里人闹翻了,谢清樾知道但没有表态,甚至觉得真他妈的棒。 不过许政霖不在内,11月底亲自过来,和谢清樾在书房谈了一下午,无外乎前途之事。他希望谢清樾能到他那上班,许林幼从小就叨叨不会接管家业,谁爱要谁要,但家业始终需要一个人继承,许林幼不想,委托给谢清樾对谢清樾本人及许林幼都不错。 谢清樾毅然拒绝,他不想在许家的织网里牵涉太多,将来抽离时会有千丝万缕怎么也甩不掉。 许政霖沉默了十多分钟没有说一个字,谢清樾心想他大概猜到了自己的心思,最后平静的离开。 许林幼将许政霖送上车,回来问谢清樾谈了什么谈那么久,谢清樾说工作。许林幼哦了声,问他怎么打算,谢清樾说:“工作的事暂且放一放,下个月中旬左右我要和吴总前往安楠市出差,一个星期左右。” 许林幼叹了声气,“真不考虑吗?” “嗯。”谢清樾弯腰整理乱糟糟的茶几。 “我爸爸可是连我大姐都不看好,竟然打算让你进公司。”许林幼抱上他的胳膊,收到对方的目光才继续说:“谢清樾,你不觉得我爸爸很喜欢你吗?” “应该是。”谢清樾心里并不如此觉得,许政霖让自己进公司,无非是为许林幼考虑,没有更适合的人托付,只能是他。这与喜欢与否没有关系。 “那你可以进我爸爸公司呀~将来你混出一番名堂,我也沾些光不是?” 谢清樾轻笑一声,直起腰把他抱起坐到沙发上,让许林幼坐大腿上,“你不担心将来我发达了变心?” “谢清樾不是那样的人。”许林幼信心满满的说,抬手扣住谢清樾的下巴,往他唇上啄了一下,试探的问:“谢清樾,将来你发达了,会在外面找人吗?” 谢清樾笑而不语。 “哼~”许林幼气鼓鼓的瞪他,“好你个谢清樾,你真准备发达了搁外面包二奶。” 谢清樾笑吟吟说:“可你始终都是大房啊。” “谢清樾,你简直是混蛋~” 第10章 黑名单 许林幼最近十分无聊,谢清樾天天加班,很晚才回家。 今晚十点过人才带着一身酒气回来,澡也不洗直接上床,许林幼捏着鼻子把他往床下推,“臭死了,滚去洗澡。” 谢清樾像章鱼一样趴在床上不动,醉醺醺的眼睛盯着他,深沉的目光看不出情绪。 “谢清樾!去洗澡,听到没有?”推不动这块巨石,许林幼双手并用,一番下来自己出了些薄汗,巨石仍在。他看见谢清樾笑了,有种被挑衅的感觉,一巴掌拍他屁股上,“快去洗澡,今晚不许睡主卧。” 谢清樾抱住他的腰,脑袋埋在软软的腹部,“不要。我累了,不想动。” “你真的很臭。” 争了一会儿,谢清樾疲惫不堪的下床洗澡,许林幼心满意足的靠在床头玩手机。 谢清樾故意在浴室磨蹭了很久,出来时许林幼弓着身子横在床上,被子只盖住双腿,手里还握着手机。明显是在等人途中睡着了。此时此刻,谢清樾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走上去将人扶正塞进被窝,挨着躺下。 许林幼醒来时谢清樾还未醒,他一脸茫然的看着对方,往日这个点谢清樾应在准备早餐。把人推醒,问他怎么还不起床?再睡上班要迟到了。 谢清樾回了句‘今天休息’,转身拉上被子继续睡。 许林幼有些发懵,片刻后,继续推他,“赶紧做早餐,我还要上班。” “今早出去吃,好吗?” 许林幼眉头一皱,一巴掌拍他屁股上,“我饿了,我要吃早餐,听到没有?” 谢清樾裹紧被子没有出声,态度已经十分明显。 拉扯了十分钟左右,谢清樾依然没有起床的打算,许林幼看了眼时间,非常不高兴下床,换上衣服匆匆忙忙出门。 上午十点刚过,许林幼的胃开始不舒服,躺在椅子上缓了许久。 拿到外卖后马上拆开。一碗海鲜粥,一份素混沌,吃了一半不舒服的胃才开始好转。有力气了,才自顾自把谢清樾数落一遍。 谢清樾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胃不太好,一日三餐都不能少,竟然不给他做早餐,害他胃又不舒服。 他准备晚上和谢清樾争论争论,一回到家人影都没看到。早上谢清樾说过休息,这个点应该在家才对。 找不到人,憋了一天的火无从发泄,许林幼坐到沙发上给人打电话。他想,谢清樾要是接电话慢了,今晚可以别回了。 谢清樾接的很快,身边噪声很大,他的声音冷冷清清的,像是一汪山泉水,说不出的疏离冷漠,“下班了?” “嗯。”许林幼看向窗外,天已经黑了,“你在哪?这都几点了,怎么还不回来?” “刚下飞机。安楠市出差。” “什么?” “之前和你说过,你忘了?” 许林幼不记得谢清樾和自己提过要去安楠市出差,他还惦记着早上的事,“谢清樾,你最近真的有点过分,今早还不给我做早餐。” 他说不上来谢清樾具体哪里奇怪,反正和之前不太一样,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最近太忙,很累。” “可是我胃疼,疼了一上午。”许林幼怨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胃不好,给我做好早餐再去睡,不行吗?” “那你今晚准备吃什么?”谢清樾避开了话题。 “……我要你给我做饭吃。”许林幼栽倒在沙发上。 “我在安楠市,你要来吗?” “出差可以带家属吗?” “不太……可以。” 谢清樾那边的噪音越来越小,应该去了安静的地方。 许林幼想了想,“谢清樾,我饿了。” “我给你点外卖,或者,你晚上回家吃。” 许林幼烦道:“我不回去,我还跟我妈冷战呢,突然跑回去那我也太没面子了。可是,谢清樾,我也不想吃外卖,我想吃你做的饭。你不知道吗,你已经好几天没按时回来做饭了。” “宝宝,我给你点轻食,你记得吃。先挂了,晚点聊。” 电话挂断后的半小时内,许林幼躺在沙发上,琢磨谢清樾现在什么意思,不给做早餐,出差前也不打招呼。 到底什么意思啊? 这种困惑在外卖到时犹在,他看着以往常吃的东西,一点胃口也没有,丢到一边。 半夜许林幼被胃疼折腾醒,捂着胃在床上翻滚,实在撑不住,叫了好几声谢清樾。迟迟没有回应,正要生气,才想起人在外地,根本不在京州市。 找到手机,翻出联系人,想了想打给了肖澄。 凌晨四点,许林幼自己打120把自己送去了医院,后面的事他不清楚。醒来时人在病床上,许夫人独自坐在床边小凳子上,脸色不太好。 母子俩目光一对视,又开始傲着。 “饭在那儿,自己吃。”付怀瑾拢拢外套,板着脸撂下话走了。 看到她消失在病房门口,许林幼有些难过,揉揉泛红的眼睛。气鼓鼓坐起来,拿餐盒时看到旁边手机,直接拿了手机。肖澄打了6个未接,最后一通电话是一小时前,通话30秒,应该是他妈接的。还有一个电话是5个小时前,7点10分打给谢清樾,通话一分钟。 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 打开微信,置顶的好友给他发了三条消息。 谢:【醒了记得回消息。】 谢:【还没醒吗?】 谢:【老婆,还没醒吗?我很担心你。】 三条消息分别发于不同时间,间隔不长不短,看来已经知道他住院的事。 这次胃疼住院,都是谢清樾的问题,许林幼忍不住生气,直接回了语音电话。 “宝宝,你还好吗?”谢清樾接的快,语气没那么平缓。 “谢清樾,都怪你。昨天早上我叫了你很久,为什么不给我做早餐,你明明已经醒了。”许林幼抱怨道。 “我……真的很累。但不会有下次了。别生气了,好好养病,等我回去。” 许林幼觉得有些委屈,缩在床头低着脑袋,“你可以回来陪我吗?我生病了,我想要你陪我。” 谢清樾沉默了几秒才回道:“对不起,我这边顺利的话也需要三天才能回去。” 许林幼不依不饶,想到付怀瑾看她的眼神格外冷漠,甚至自己醒来一句问候也没有甩下一句直接离开的样子,心酸又难过。眼泪一瞬间集在眼眶,摇摇欲坠。 “宝宝,我给你妈妈打电话,让她……” “不要。”许林幼哽了一下,“我要你。谢清樾,我住院都是因为你,你必须回来陪我,不然我不会原谅你,你也别想再进我的房间。” “我有工作,我还需要赚钱养你。我给你妈妈打电话,好不好?我离开有一会儿了,必须回去了。” “谢清樾,连你也不肯陪我吗?” “我需要工作。” 许林幼想让他把工作辞了,谢清樾却挂断了电话,再打回去没有接。他两眼流淌着泪,气愤的连环扣,成功把自己送进了谢清樾黑名单。 谢清樾把手机号拉入黑名单,世界瞬间清净,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干,许林幼一定会气疯。 “清樾,你在洗手间停留了很久。是不是男朋友查岗?”吴市东来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将靠在墙壁上发呆的人叫醒。 谢清樾收起暗下去的手机,“他住院了。” 吴市东瞥向他,眼里充满试探,“住院?严重吗?” “不严重。” 吴市东的心落回肚子里,一边洗手一边说:“这次项目如果能拿下,我向公司申请放你半个月假,带薪。” 自进入万藤集团,除了上次因为在饭局上离开被放一周,之后周末和节假日时不时也在工作,可以说他经历了长时间的超常运转,如果有半个月休息,如同久旱逢甘露。 谢清樾默默给自己打气,势必要拿下这次半月假期。 - 这次项目比预想中的要难,原定一周被延长。他没有和许林幼联系,竟发现没有许林幼日子和从前不太一样,清净自在。许蕾说的没错,外面的世界自由而宽阔。 虽然艰难,甚至熬了两个通宵,最后仍是拿下这次项目。 吴市东提出请这次出差的人吃饭,定在一家烤羊店。 不是宴会应酬,谢清樾没有喝酒,吃完了想四处逛逛,便悄默走了。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享受一个人的世界了。 当走在飘着雪的陌生大街上,面对陌生的过路人,缠绕在他身上挥之不去的烦恼烟消云散。 但同样,他的内心也很孤独。 或许是因为他的心脏早已适应与另一个人共处。 可自由与孤独是并存的,就像爱与牢笼。 谢清樾目视前方,嘴里唱起了最喜欢开车时放的孙子涵的《全世界宣布爱你》,“在躲过雨的香樟树下等你,在天桥上的转角擦肩而遇。制造每个邂逅的缘分累积,终于可以牵你的手保护你。” 转了大半小时,他停在一家黄金店外,门口穿着工装的女生很漂亮,直直看着他。 谢清樾抬起头看了一眼,京州市也有这个牌子。 不知为什么,付怀瑾说过的话在脑海回响,其实自个儿想想,和许林幼在一起四年,他确实没有送过像样的礼物。他的工资,每月转姐姐三千,剩下的一半用在许林幼身上,一半存着,如果买包,那将分文不剩。 明明捉襟见肘,谢清樾鬼使神差走了进去,在银戒柜前停足。 第11章 我累了 京州市,海棠华府。 李正阳坐在地毯上吃着热腾腾的牛肉冒菜,一边被辣的呼哧呼哧的,一边专注的看电视,血型的画面丝毫不影响他的食欲,反而胃口大开。 看到一把锋利的锯子将高大的男人从头顶开始锯开,啧了两声。旁边暗了许久的手机亮起,麻溜放下筷子,以为是那个炮友发来的,一看是谢清樾,一脸失望点开。一张照片,里面是一对设计比较简单的银戒。 “靠!”谢清樾买这玩意肯定是给许林幼,他觉得不值得,懒得打字直接语音呼过去,“老谢,怎么回事?都准备分手了,还给人买戒指。” “正好看到了,想起他妈妈说的一些话,心中亏欠。这些年,确实没给他买一件像样的礼物。” 李正阳愤愤不平说:“你傻逼吧!都给人家买多少包了,加起来好几万呢,还不算像样的礼物?你这买啥戒指?又不准备分了?” “出差那天,我故意没给他做早餐,他胃病应该犯了。走之前我没有打招呼,他不知道,回到家等我做晚饭。他说他想吃我做的饭……那时候我觉得他很需要我。”谢清樾的嗓音沉沉的,像是有很多心事压着,提不上劲,也倒不了。 “需要你?你可真会给自己贴金,人家拿你当免费佣人,懂吗?”李正阳一筷子插进鸭血,又气愤的捣烂。 “或许是吧。但那天晚上他应该什么也没吃,大半夜胃疼进了医院,他妈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真想回京州。我觉得我有病,为什么要故意那么对他。可他说想要我陪他,我便觉得自己罪业深重,让他依赖我又狠狠地把他推开。正阳,我对他有愧,戒指……送不送,回去后看情况吧。” 李正阳喝了口啤酒,不痛快的说:“清樾,舍不得就别分了。兄弟我这话真不是气话,总有人说,爱常常觉得是亏欠,你对他不就这样?如此,干嘛非得分呢?小少爷除了不能替你谢家传宗接代,要啥都给得起。” “我累了。” 爱是愧疚,也觉亏欠,也是两个人情感的碰撞,吸引、靠近、融合、矛盾,最后无能为力改变冲突点,自然而然倦了。 - 安楠市,机场。 候机时,谢清樾将许林幼的电话和微信从黑名单放出来,考虑许久才给对方发了一句话:【宝宝,我正在安楠市机场,五小时后抵达京州。】 ‘嘟’的一声,消息一发出,跟着弹出一个红色提示和一段灰色小字,X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发送朋友验证。 盯着不陌生的提示,谢清樾心口难受,仿佛被一把锥子捶的稀巴烂。他低笑一声,垂下头,额头抵住手机屏幕。 他拉黑了许林幼,许林幼以牙还牙罢了,有什么问题?没有任何问题。许林幼就是这样,不让他痛快,他也会让你不痛快。 下午三点回到春景宫,许林幼不在,家里乱糟糟的,沙发上堆着脏衣服和袜子。 许林幼打小就有保姆负责生活,和他一起生活,也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可谓十指不沾阳春水。不指望他能洗衣做饭,能不把厨房炸了能把脏衣服放到一边等着洗就不错了。 换了衣服,将家里收拾一遍,该洗的洗,该扔的扔。忙完后翻出许林幼的手机号打过去,通话中,他马上给肖澄联系。 他问肖澄知不知道许林幼在哪。 肖澄回道:“酒吧喝酒呢。谢清樾,你回来啦,我以为你要在安楠市定居呢。” 谢清樾直接说:“麻烦你将地址发我,我去接林幼。” 肖澄也是爽快,直接将定位发了过来,谢清樾套上黑色妮子大衣,拿上车钥匙出门。二十分钟后,从夜色之中走入清净的酒吧,这次不是gay吧。 七点左右,卡座人还未坐满,许林幼几个在角落里,赵怀恩与裴枫玩骰子,肖澄捧着手机坐在许林幼旁边,他们之间坐着林子意。这些人除了肖澄,最熟悉的是林子意,许林幼经常吐槽他嘴贱,喜欢跟他对着干,本来他们小时候玩的很好,后来莫名其妙就冷了。 “谢哥来啦?”裴枫抬头看到他喊了声。 赵怀恩瞥了眼没招呼,“赶紧喝。” “急啥?”裴枫说了句端起满杯酒水一饮而尽。 旁边的谢清樾没有回应,直接走到许林幼面前,林子意与肖澄几乎同时抬起头,两人脸色各不相同。 “你可算回来了。”肖澄如获大赦,站起身指着许林幼说:“你们俩一吵架,遭殃的每次都是我,我快被折腾死了,赶紧带他走。” “抱歉。”谢清樾淡淡的说了声,坐到许林幼身边。他人闭着眼,身上有酒气,应是醉了。前几天才因为胃病住院,一点教训也不长,敢来喝酒,怕不是又想去医院。把人揽到怀里,轻声叫了几声,许林幼方才睁开眼,朦朦胧胧望着他。 “回家了。” “回家?”许林幼搞不清情况,盯了谢清樾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委屈又生气的说:“你还知道回来?” 谢清樾说:“那边工作结束就回来了。有没有不舒服?” 许林幼打了一个嗝,难受的捂着额头。谢清樾把他放开,去找了杯温水,温声细语哄着他喝下。 旁边的肖澄见状羡慕的说:“谢清樾,你平时也这么哄吗?” 林子意起身冷着脸走了。 肖澄马上贴紧许林幼,“难怪许少总说你挺好。真怪贴心的。” 谢清樾没有回他的话,专注盯着许林幼,等他缓冲。可这人清醒了点,马上横眉冷眼看他,“不是想分手吗?干嘛还来找我?” 闻言,肖澄识趣的滚了。 谢清樾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看似各玩各的,一定在留意他们的谈话。沉默片刻,说道:“先回家,好不好?” 许林幼根本不在意他说了什么,气恼的质问:“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了?” 谢清樾脸上飞快闪过一丝不堪,艰难的说:“没有。”这是事实,谢清樾不认为可以扭曲,坦然承认。 “让你给我做早餐不可以吗?”憋了很久的事是时候算算了,“我是你男朋友,我生病住院了,让你陪我,不可以吗?我哪里过分了?” 周围都是许林幼圈里的人,他们都是些表面君子,实际都不希望对方过得太好,社会地位是,感情方面也是。谢清樾不想与他在这里谈这种偏**的问题,但许林幼似乎不在意是什么场合,他的脾气从来不分场合,到了就炸了。 谢清樾字字清晰的说:“是我不好,我应该先给你做完早餐再去休息。但是,林幼,我有工作,公司及上司需要我有应有的工作态度,上次懈怠没被炒鱿鱼,上司对我已经很宽容大度了。如果这次我再离开,你要我怎么做?” “工作!工作!”许林幼气疯了,大喊道:“工作那么重要,你干脆跟工作过!而且我生病,是因为你,我要你陪我不是你应该的吗?” 谢清樾沉默的看着他,漂亮的人生气时也是漂亮的。浓眉桃花眼,唇红齿白,灰蓝色长发半披半扎,矜贵又傲慢。 旁边的裴枫回头说:“林幼,周围都是人,小声点,不嫌丢脸?” 这话并没有制止许林幼,反而让他怒气更盛,起身时猛了头晕,缓了几秒才低头俯视谢清樾,“你是不是想分手了?” 分手的铺垫那么明显,又那么长,真要触及时,谢清樾反而闭口不提。四年不是四个月四天,心脏里的东西太多,总要一点点挖干净。他没有抬起头与之对视,不想让对方发现自己的纠结。 肖澄见状,赶紧跑过来拽住许林幼,劝道:“别说了。” 分手的话私底下说说就行了,可不能放到台面上来。他的确觉得谢清樾配不上许林幼,论心而谈,谢清樾对他许林幼没话说。 “想分手直说,没必要拐弯抹角,我一定成全你。这几年,就当我养了一条白眼狼。”当知道被拉黑后,许林幼在病房发了一通火,能砸的都砸了,最后赔了钱,独自回了家。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谢清樾,也不认为自己有问题。分手,还是和肖澄吐槽时,肖澄说的‘谢清樾不会是想分手吧’。他当时很笃定的说‘怎么可能?他不可能和我分手,他的一切都是我给的’。 虽然笃定谢清樾不会和自己分手,但这个词扎根在潜意识中,如今面对面,自然而然提了出来。 肖澄担心的说:“别说了,言多必失。你快和谢清樾回家吧,回家慢慢聊。” 谢清樾隐忍的站起,把许林幼揽到怀里搂着,低声说:“回去吧。” 出了酒吧,寒风吹来,在温室待久了的许林幼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谢清樾漠然看了一眼,迅速走到车旁将副驾座车门打开,护着人进去,又帮着系上安全带。 做完一切,绕去驾驶座。 回到家里,一切井然有序,许林幼怔了一会儿,出门前家里还很乱,因为谢清樾回来又恢复到他离开前的状态。 “吃晚饭了吗?”谢清樾准备去厨房炒菜,米饭出门前已经蒸上了。 “没胃口。”许林幼想回房间休息,喝了酒,又吵了几句,他很累。 “不行。你喝了酒,再不吃晚饭,胃肯定要疼。”谢清樾看向他。 许林幼扭头看他,“疼不疼你还在乎吗?” “那随你。” 谢清樾将大衣放在餐椅上,直接进了厨房。 许林幼赌气的进了房间,把门反锁,倒到床上就睡。在酒吧睡着前胃已经难受了,不然在那么喧哗的地方怎么可能睡着。反正已经难受了,吃不吃晚饭又怎样?而且谢清樾的态度让他没胃口。 门外的谢清樾做了什么他不清楚,胃难受到极致时,打开门出去在电视柜的抽屉找到胃药,就着冷水服下。 谢清樾不在客厅,应该在客卧,许林幼傲着不去找他,回房间躺下,很快在药物的作用下睡了。 凌晨三点,强烈的疼痛撕扯着他的整个腹部,好像有一只手在拽他的五脏六腑。许林幼摸到墙上的开关打开灯,浑身冷汗直冒,找到手机,熟练的打给120。 差不多十分钟,许林幼拿着手机,随便套上外套走出主卧,到门口将门打开,跟医护人员离开。 女护士过来给他打吊瓶,一眼认出来,笑着说:“小帅哥,这么快又见面了。” 许林幼现在没感到那么疼,脸色依然苍白,淡淡的回应,“是好巧啊。” “这次又是因为没吃晚饭?”女护士一边挂吊瓶一边说。 “喝酒,没吃晚饭。”许林幼歪过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谢清樾这时候一定睡的好好的,根本不会发觉他半夜胃疼自己叫了120。 “勇士。” 打上吊瓶,许林幼觉得冷,缩到被子里,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第12章 分手啦 谢清樾走出卧室,在主卧门外停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敲门,直接去了厨房。先将昨晚的剩菜剩饭搁锅里炒一炒,又包了瘦肉馄饨,掐着点下锅。 许林幼的混沌,他的炒饭一并端上桌,摘下围裙搭在椅背上,坐下拿起勺子把盘里的炒饭吃完。 已经过了许林幼往常吃早餐的时间点,谢清樾以为他还在赌气,将盘子收回厨房洗干净,然后出门。 一夜没出门,外面已经飞雪满天。 谢清樾出发前和房屋中介打了电话,直接去对方说的地方看房子,一室一厅,带独立卫生间,生活设施齐全。谈到租金时,谢清樾顿时不喜欢这套房子了。 接下来没有继续看,和李正阳约在常去的咖啡厅见面,他问李正阳有没有多余的房间。 “又想把许林幼藏起来?”李正阳一脸害怕的看着他。 “是我要住。我没找到合适的房子,可能……”认识这么多年,谢清樾还没找李正阳帮过他什么,这是第一次,也是迫于无奈。 李正阳笑道:“房间多的是,随便住,不要租金,住多久都行。” 白嫖的事谢清樾做不来,坚持提议给钱,但不会太多,他真的捉襟见肘了。 “你的钱呢?”李正阳不理解的问。 谢清樾苦笑,“十万八的戒指,刷完卡不够,撸了点网贷。” “牛逼!”李正阳双手冲他竖大拇指,“撸网贷买戒指,你是第一人,牛逼!” 转头又说:“许林幼到底哪里好,值得你这样做?我认识他比你认识还早,大学那会儿娇纵傲慢,蛮横无理,整个金融系没人比他出名。知道你跟他谈恋爱,我的心情真没法形容,我很纳闷你到底喜欢他那?脸?这一点确实没话说,京大第一男校花。可咱谈恋爱是为了享受精神上的愉悦,找这么个漂亮的糟糕富二代少爷干嘛呢?活受罪嘛不是。我天真想过,谈恋爱了,有人哄着了,他许少爷能改改脾气了吧,能像个正常人一样了吧……嚯!好家伙!依然是死性不改。老谢,你说亏欠他,想买戒指弥补我理解,没有问题,但你们俩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何必给自己弄一身债呢?到头来,人财两失。” 听完李正阳的话,谢清樾想起被藏起来的戒指,或许没有送出去的机会,不禁自嘲,“我是犯贱的舔狗。” 李正阳义愤填膺还想吐槽,见他自弃,只能放弃,无奈摇头拍拍他的肩膀,“事已至此,我真不好多说什么。我那儿房子多的是,平时我自己住,你住进来正好,房租什么的不着急,等将来你手头宽裕了再补上吧。” - 许林幼回家后没看见谢清樾,以为去了公司,换上家居服打开空调窝在沙发上休息。 折腾大半夜,实在困得不行。为了避免胃难受,闭眼前点了餐食。这一觉睡到下午五点,睁开眼后还有些发懵,呆了一会儿,将身上毛毯掀开。 “以后睡觉别忘了盖毛毯。” 熟悉而清冷的嗓音突然响起,许林幼歪头看过去,谢清樾站在不远处,穿着简单的黑T和灰色休闲裤。他仿佛看见大学时的谢清樾,又高又冷清。 “我煮了小米粥,要吃吗?”谢清樾问。 许林幼收回目光,倒在沙发上拉上毛毯盖住身体,“不吃。” 下一秒,想到了自己睡前点的外卖,又坐了起来,精神萎靡的问:“有看见我的外卖吗?” “在厨房。你想吃就自己热一热。” 许林幼看向他,人已经在往卧室方向走,他愣了几秒,说:“你不能给我热好吗?” 谢清樾没有回话,径直进了主卧。 许林幼拉着脸,一股无名火在胸口里窜。胃又隐隐难受,顾不上和人吵架,无精打采像是缺水的小草,焉了吧唧的走入厨房。 外卖放在流理台,里面也是粥和小菜。 袋子被谢清樾拆开扔进了垃圾桶,许林幼摸了一下粥碗,早已没了热度,小菜更别说了。旁边炉灶上有一口砂锅,冒着热气的同时还往外冒香味,他从没觉得小米粥这么香过。 为了印证对小米粥的认可,许林幼的肚子咕咕作响,脸颊不好意思的热了起来。想到还和谢清樾在冷战,转身取了外卖粥放进微波炉,扭了十分钟。 “不给我热就不热,我又不是不会。”许林幼洋洋得意的跑出去玩手机,掐着点返回,打开微波炉,一股逼人的热气扑了出来。待热气少了,伸手去端,装粥的纸碗被微波炉烤的非常热,那一瞬许林幼还没察觉,往外挪了一点点,烫感倏地增强,他忍不住叫了一声,两手撒开,纸碗歪倒,滚烫的热粥喷溅出来,些许溅到了他大腿上。 许林幼疯狂甩手,顾不上裤腿上的粥,心中万分委屈难受。他什么时候弄过这些,从来都有人做好,他往嘴里送就成。 灼痛的手指火辣辣,抬手一看,十指指腹泛红,眼泪瞬间蓄满眼眶。 谢清樾闻声跑了过来,看见人立在微波炉前,地上一滩白米粥。眉头紧皱着进去,把人拉开,抓着他的手送到水龙头下,让冰冷的水冲。 “砂锅里的粥还是热的,怎么不吃?”看着原本白里透粉的手指全红了,谢清樾心口刺疼,也忍不住气愤许林幼的臭脾气,冷战就冷战,自己做的粥又不是不许他吃。 迟迟没有听见声音,偏头一看,许林幼低垂着头,脸上挂着泪,苍白的唇紧紧抿着。想哭却要极力忍着,不肯示弱。 于是他也不说话,周围只剩下水流声。 十多分钟后,许林幼坐到餐椅上,谢清樾找来烫伤药涂满他的整双手,方才回厨房盛了小米粥,将外卖里的小菜,和自己做的蒸饺、炒蟹黄热一热,一并端出来。 “以后请一位阿姨吧。”谢清樾复杂的盯着他后脑说。 许林幼拿起筷子,以为他工作忙顾不上家里的事务,要找阿姨负责他们的生活。他不太乐意,不想家里再多一个人,“你不是会做吗?如果工作忙,我可以点外卖凑合。没必要请阿姨。” 经过刚才十多分钟的相处,许林幼原谅了谢清樾,至少他感受得到谢清樾依然在乎自己,不然抓他的手不会抖。知道自己把自己烫到了,会害怕会担心。 谢清樾转身进厨房收拾残局,忙完出来坐到许林幼对面,和他直直对视。 吃的慢条斯理的许林幼被盯的不自在,“干嘛一直看着我?” 下一刻,他又说:“你是不是还没吃午饭?快去盛一碗,我们一起吃。” 他们已经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上次是哪天?不记得。 “许林幼。” “啊?”许林幼呆了两秒,反应过来谢清樾在叫自己全名,神情看起来也很严肃,恐慌不自觉蔓延到了心脏最深处。 谢清樾抿了抿唇,往椅背上一靠,“我们分了吧。” “……”许林幼漂亮的桃花眼疑惑的看着对方,大脑不太好使,竟然无法理解短短五个字组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过了半分钟,反应过来其中意味,一时间有些不可置信。 谢清樾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继续说:“你胃不好,又不会做饭,外卖也不干净,请一位阿姨照顾你的生活。” 许林幼握紧勺子,大脑一点点回归正常。刚才谢清樾让他请一位阿姨,并不是他工作忙没时间做饭做家务,是他准备和自己分手,在做交代。 “微波炉高温三分钟,饭菜都能热热。旁边墙壁上挂了手套,隔热效果很好,下次别再烫着了。你的胃药我又买了一些,放在电视柜中间抽屉里,还有感冒药、消炎药、止疼药,你会用到我都备了。”看着面无表情,像一滩死水的许林幼,谢清樾胸口很闷,他有许多交代,事无巨细都想一一告知。可说到这了,便停下来了。说太多,许林幼记不住,说不定他的下一任会比自己更会照顾他,用不着他操心。 “你滚吧。”许林幼语气平淡的说完,不再看他,也放下勺子,起身将碗筷端进厨房。 他像没事人一样把餐桌收拾干净,剩下的饭菜一并倒进了垃圾桶,碗和盘子丢到水龙头下用水冲。 哗啦啦的水流声盖住了外面的动静,他听不见谢清樾在做什么,满脑子都是那句‘许林幼,我们分了吧’。 最近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呢?最先制造矛盾的人不是谢清樾吗?自己被迫承受有点小情绪不应该吗?多大点事啊~至于提‘分手’吗?成年人为什么要用如此幼稚的方式解决问题。 许林幼的胸口有一块冰,凉的他难受。 谢清樾从未这样讨厌过! 不给自己做早餐,让自己犯胃病。 出差不打招呼,一声不吭说走就走。 只是想让他陪陪自己,却把自己拉黑,**天不联系。 如果这些事都是为了一句‘许林幼,我们分了吧’,为什么不大方一点直接说出来?自己真不会耍赖不许分。 谢清樾,你怎么可以如此讨厌! 红了的眼,眼泪疯狂涌出来。 许林幼眼前一片模糊,有无数五光十色的碎片,他拿起碗放到流理台上,又捞盘子,最后捞起勺子,关掉龙头。 缓冲了一阵,许林幼深深吐了一口气,走出厨房正好听见一声关门声。 谢清樾走了。 提完分手后,一句‘再见’也没有,便走了。 第13章 局外人 窗外的天不知不觉黑了,夜色如墨被明亮的灯光隔绝在外,鲜明形成两个世界。 许林幼披着下午睡着后盖到身上的毛毯窝在沙发上,双臂抱膝,下颚抵在膝盖间,眼泪将腿上布料浸湿大块。他的心脏好像烂掉了,难受停不下来。 他还在想,谢清樾什么时候回来。 可想到家里已经没有谢清樾的东西,心止不住抽疼,五脏六腑跟着痉挛生疼。 如果只是在加班,他的东西会好好放在家里。 如果只是在应酬,他的东西也会好好放在家里。 消失的东西无不提醒他,谢清樾真的走了,不但感情上跟自己完成了切割,连这个家关于他的一切也已完成清理。 可是……为什么? 谢清樾你不爱我了吗?你不是只爱我吗?你说会和我一直在一起,为什么中途抽离撇下我一个人? 谢清樾,你真的好讨厌! 我只是想你陪陪我,怎么就那么难呢?我不舒服,我一个人在医院,我妈妈不管我,连你也不管我。我真就那么无理取闹让你拉黑我吗? 修长浓密的眼睫上挂满泪水,轻轻一颤,落了下去,润入布料中。 - 海棠华府。 谢清樾整理完房间,李正阳点的外卖刚好到,拆开了摆在餐桌上,有小龙虾、烤串和花生米,一箱啤酒。 谢清樾微微挑眉,问:“有喜事?” “啥喜事?你这不刚分手,我估摸你心里不好受,整了点菜,咱兄弟边喝边聊。今晚一过,许林幼彻底翻篇。”李正阳大大咧咧的说。 谢清樾将一次性筷子掰开,平静的说:“我没你想象的脆弱。” 李正阳撇撇嘴,“兄弟面前,别装。今晚在我这儿,想哭就哭,想骂就骂。兄弟陪你,不醉不休。” 这一轮下来,谢清樾喝了半瓶不到,只字不提许林幼,倒是李正阳喝着喝着提起了他高中时一段暗恋,说到最后特不男人的抱着酒瓶流泪,“老子当年可喜欢他了,脾气炸了点,可是很可爱啊,个子也不高,可他白净好看啊。能文能武,每次两拳头轮我身上跟挠痒痒似的。老谢,我好想跟他谈恋爱。” 谢清樾往嘴里丢了一颗花生米,顺着问:“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他大一才认识李正阳,一整个人潇洒快活,大方热烈。仗着富二代的家室,有钱,时不时在外面约炮。但看不出来这种人,心底也住着一个人。 “为什么?”李正阳苦笑许久,抹了一把悲伤的泪,“他喜欢女的。可笑吧。” 谢清樾评价道:“情深缘浅。” “这些年,我一直记得他,偶尔想起,还是舍不得。”李正阳仰起头,一口气喝了大半瓶,喘口气打嗝,“跟你说句话,你别误会。他和许林幼挺像的,不是相貌,是脾气,需要哄着。” 忽然提到许林幼,谢清樾怔了一下,旋即一笑而过。 手边的手机亮起,弹出一条信息,发件人宝宝:谢清樾,我饿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做饭? 往上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九点了,三小时前,他还在景和宫。 点开信息,回了一句: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不会再回去了。以后也不要再联系。 发送完,退出去将他通讯录中的宝宝删掉。 - 景和宫。 谢清樾: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不会再回去了。以后也不要再联系。 许林幼的心跟随石头一起沉入海底,嘴一瞥,眼泪又蓄在眼眶。 “谢清樾这回来真的啊。”肖澄不可思议道,他反正不信谢清樾会和许林幼分手。察觉身边人身体开始颤抖,忙的说:“没事没事。说不定也在气头上,过两天就没事了。” 许林幼睁着水雾雾的眼睛看他,一副你认真的吗的眼色。 “那肯定啊!谢清樾你还不了解,他舍得跟你分手吗?”肖澄笃定的说,至少从他的角度看,谢清樾不会这么干,没必要。抛开对许林幼的个人感情不谈,光许林幼给他的车给他那么多礼物,还有这套房子也有他一半,除了许林幼谁会舍得给?他自己打拼不走运这辈子都赚不到。 许林幼眨眨眼,眼珠从漂亮又苍白的脸上滚落,滴答无声。 平时吐槽谢清樾顺嘴,现在安慰许林幼肖澄恨不得长两张嘴,从他手里拿走手机,“反正已经发了,再发一条。” 许林幼忍不住抽噎,将毛毯盖到脑袋上,把自己藏起来,呜咽声却怎么也阻隔不了。 肖澄看了一眼,不知所措,这方面他真是生手,不会啊。赶紧将注意力回到手机上,拿起自己手机,翻出谢清樾的微信,录下许林幼把自己裹起来哭的画面,短短十秒不到,迅速发出去。 又跟着发了一句话:【谢清樾,你快回来啊,我真不会安慰人啊(救命)】 - 谢清樾将凌乱的餐桌收拾干净,拿上钥匙和手机下楼扔垃圾,刚将垃圾丢入垃圾桶,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他知道不会是许林幼的消息,没想到却是与他有关的。 十秒视频,背景是在之前那个家的客厅,人物是他前男友,被一张米色毛毯裹在里面,依稀能听见从里面传出来的哭声,不是大哭,想哭又要憋着却憋不住那种。 关掉视频,谢清樾回了一句:【我和他已经分手了。以后有关于许林幼的事情不必告知于我。】 关上手机,返回楼上,到主卧看了一眼李正阳,确定睡了才回次卧洗澡。 而另一边看到冷漠回信的肖澄一脸痛苦看向许林幼,谢清樾这次好像是真的,并不是和许林幼置气。 放下手机,轻轻把人抱住,安慰道:“别哭了,为男人哭不值得。谢清樾不识好歹,让他走吧,将来他再也不会遇到比你更好的人,他会后悔的。” 许林幼不语,只是哭声更重。 空荡的家,没有及时的晚饭,以及冷冰的回复,逼许林幼一点点接受谢清樾和自己分手的事实。 - 肖澄醒得比许林幼早,撑起身发现他双眼红肿,面颊晕红一片,唇无血色,霎时以为人不行了。伸手探了探,倏地收回来,“这么烫?要命。” 两手并用把人叫醒,“你发烧了。胃又不舒服了吗?” 许林幼脑子昏沉的厉害,听不清他说什么,眼皮一松又合上了眼。 “靠!”肖澄吓坏了,急忙找手机,他还是将电话打给谢清樾。焦急等了十多秒,电话才被接通,不等谢清樾出声,先着急的说:“不管你和许林幼是真分手还是假分手,现在!立刻!马上!回来,听到了吗?许林幼发烧了,人已经晕过去了。” “……打120了吗?”谢清樾的声音有了些波动。 “没有。我……我马上打。谢清樾,你能不能看在你们曾经的情分上,回来劝劝?我是局外人,真不知道怎么劝。” “我帮你打120,随后联系许夫人。” 他没有回答后面的问题,无情的仿佛同样是局外人,听到挂断声,肖澄的心咯噔了一下。回头盯着不省人事的许林幼,眉眼低垂,“完了,谢清樾真要跟你分手。” 120来的很快,肖澄跟着去了医院,差不多半小时付怀瑾急匆匆赶来,一头黑发来不及盘,随意披着,却一点也不显狼狈。 “小澄,我儿子呢?”付怀瑾顾不上矜不矜持,上来一把抓住肖澄的手询问。当接到谢清樾的电话,得知许林幼烧晕的消息,高血压都快发了。她和许政霖就这一个儿子,还是家里最小的,彼此间再有矛盾血缘情感始终无法消减。来的路上,她也后悔前段时间许林幼住院,自己把他晾在医院不管不问。 “阿姨,你别着急,他没事。您进去看看吧。” “好好好。”付怀瑾撒开他直接进了病房。 肖澄看了一眼,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微信消息,并没有来自谢清樾的消息。 男人在不爱的时候,真的很无情,连上吊都能以为在荡秋千。 过了一会儿,付怀瑾红着眼出来,肖澄立端正,将手机揣进兜里,“阿姨,您别太担心,医生已经为林幼打过退烧针了。” 付怀瑾嗯了声,沉默片刻,问道:“幼幼和谢清樾是不是分手了?” “谢清樾告诉您了吗?” “说了。”付怀瑾叹了一声气,说:“早应该分了。” 肖澄不知道怎么接,付怀瑾却说:“小澄,阿姨希望你以后多劝着点幼幼,劝他另寻良缘,别再对谢清樾执迷不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在一起不会有好下场。” 长辈开口,肖澄自然不能说不行,但这事不论是他还是许家人都插手不了,只有许林幼是否情愿。 - 宿醉起床,李正阳头昏脑涨,浑身都不舒服。 从卧室出来,听到厨房方向有动静,晕乎乎走过去,见是谢清樾在躲肉泥,挥刀很快。 “中午吃啥?” 谢清樾手上动作一顿,偏头看过来,“醒了?” “刚醒。”李正阳走进厨房,将冰箱拉开,发现里面装满了食材,自己的雪碧可乐和鸡尾酒也满了。‘啪’的甩上冰箱门,笑吟吟看着谢清樾侧脸,“兄弟,你真是太好了!和你同住,是我最大的幸福。” 说完,赶紧打开冰箱门,取出一瓶雪碧,“这些年一直一个人,别说醒来能有口吃的,连喝的都要下楼买才有。” 手指拉开易拉罐,‘茨’的一声后响起冷清的男声,“希望你早日遇到属于你的缘分。” “承你吉言。”谢清樾回头继续剁肉泥,速度明显慢了很多。 第14章 不认识 付怀瑾以为许林幼醒来会闹,结果许林幼精气神不足,焉哒哒的缩在病床上,不置一词。 这次住院,除了胃上问题,还有轻微肺炎。付怀瑾要求许林幼多住几天,每天按时送饭来,怕他无聊取了平板。可许林幼什么都不玩,也不说话,饭吃的少。 付怀瑾十分心疼,叫许宁过来陪他聊天。许林幼和许蕾性子都傲,素来互相看不惯,只有老二许宁谁也不得罪,像一块砖,哪里需要就去哪里。 趁付怀瑾出去透气,许宁拿出手机问要不要给谢清樾打一个电话。 脸色苍白的许林幼听到这话,脸上有了一丝人气,黯淡的眼睛亮起一点星光,转过身期待的看她,“可以吗?” 他的号码昨天就被谢清樾拉进了黑名单,原因是自己一直给他打,可能觉得他很烦。 “为什么不可以?”许宁瞧他可怜样,温柔的抚摸他的头顶。 许林幼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十分忐忑盯着许宁手里的手机。 电话一通,许宁说:“清樾,是我,许宁。”她看向许林幼煞白的脸,“小幼生病了,他现在很不好,你下了班,能过来看看他吗?”许宁眨了眨风情的凤眼,“那你自己和小幼说,好吗?” 许林幼紧张的等了片刻,接过许宁的手机送到耳边,还未开口嗓子先酸,只能咬着唇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 谢清樾的语气冷淡疏离,“我回了双河,暂时不回京州,也不能去医院看你。你……有什么事在电话里说吧。” 谢清樾是双河市人,因为上大学才到了京州市,毕业后因为恋爱关系没有回双河市发展。许林幼瞬间着急,沙哑的问:“你还回来吗?” “会。” 许林幼松了一口气,“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谢清樾沉默片刻才发出冷清的嗓音,“你理解分手是什么意思吗?我认为我说的非常明白,不存在任何歧义。如果你还是不明白,我可以再说一次。许林幼,我们分手了,恋爱关系结束了。能明白吗?” 他像是不知道刀子插在人的心脏上有多疼,反反复复提醒‘分手’的事实,强硬地将这个事实烙印在许林幼脑海、心底。许林幼确确实实被说痛了,眼泪疯狂往外流,“我不同意。我没答应,就不算。” “随你。” 绝情留下两个字,直接挂断电话,终止这次通话。 许林幼噙着泪看向许宁,委屈可怜又无助的眼神倾诉这次通话不理想。 许宁拿回手机,温声说:“小幼,听姐一句劝,先好好养病,出院了休息一段时间。等清樾回来,你再去找他,好吗?给他一点时间考虑你们之间的关系,你这样步步紧逼,只会适得其反。” 好像除了这样也别无他法,谢清樾不在京州,他什么也做不了。 许林幼泫然欲泣,咬唇点头。 - 挂了电话,谢清樾将手机随意放在一边,继续清洗池子里的白菜。 谢清玉走过来问:“是小许的电话吗?” 谢清樾嗯了声。 谢清玉想了想,问:“真分了?” “真的。”谢清樾将洗干净白菜放进漏盆里滤水,拿过新鲜的里脊肉,放到水流下,“快一周了。” “你不喜欢他了?”谢清玉知道他谈了男朋友,好几天没转过弯,在网上一查才知道是什么情况。虽然无法理解,甚至有些不能接受,可她不会干涉谢清樾的选择。但在她看来,能在一起四年,肯定是因为足够喜欢。她还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只在小说和电视里见过,便认定喜欢是要在一起的。分手,意味着不喜欢了。 “不合适。”谢清樾将里脊肉放到案板上,伸手取刀,“姐,你去休息。” 谢清玉知道他不想谈这个,应了一声好便走了。 吃完晚饭,谢清樾在李正阳极力邀请下,启动了好久没有玩的游戏。刚上线,李正阳的邀请弹了出来,他直接点进去。 “老谢,你可算来了。”李正阳亢奋道。 谢清樾嗯了声,余光撇到右上角好友列表,置顶位的ID,是许林幼的游戏账号,和自己绑定了恋人关系。 “等一会儿开,我另一个兄弟也要来。” 谢清樾从顶端的小房子图标返回主界面,找到关系界面。 “他刚留学回来,打算创业。特俊一个人,等你回来,介绍你们认识。” 关系页面,恋人关系排第一位,52级,许林幼砸钱刷的。谢清樾直接发出解除恋人关系,嘴上回应道:“创业吗?做什么?” 找到好友列表,往下翻。 “还不清楚。现在这个环境,做啥都不容易。” 谢清樾删掉许林幼的游戏好友,既然是结束,就不能有藕断丝连的地方,让一切回到最初的状态。 - 谢清樾在双河市待了一周,坐上火车回到京州市,李正阳开车来接,直接带去一家新开的烤串店。9号桌坐了一位和他们年龄相仿的男人。 李正阳远远的指着人介绍,“沈书仪,我发小,前几天一起玩游戏那个假洋鬼子。” 谢清樾草草打量对方,一身书卷气息,气质温和。待走近,对方也站了起来冲他伸出手,“幸会。” 谢清樾与他短暂握了一下,客气的回应,“幸会。” 李正阳把他们俩按在座位上,笑着说:“都别拘谨,今晚敞开吃敞开喝,我买单。” 根据李正阳的介绍,沈书仪高考后直接飞国外留学至今,主攻工商金融副修编程,留学期间独自一人完成一款游戏开发,在国外小火了大半年,声名、金钱都赚了。 这一点让谢清樾短暂陷入回忆之中,他大学学的编程,课余时间会钻研游戏开发方面的知识,大三上学期利用所学为许林幼开发了一个小小的恋爱游戏,只有他们俩用户,没有第三人。许林幼玩了一段时间,就不玩了,谢清樾也不玩了,渐渐把这件事忘了。 大四实习,去哪上班,做什么,由许林幼一手安排,他没有反驳的余地,一头扎进陌生行业。本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宗旨,尽心尽职干了一年多的市场主管。 之后进入万藤集团,他没想过将大学所学发挥到极致,一没钱二没时间。 沈书仪的出现,点燃了最初的余烬。 吃完饭,回去洗完澡,谢清樾打开之前的旧笔记本,翻出名为‘love’的软件,打开进去。里面只有他和许林幼,两年多时间没有玩,一些设定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他删掉了许林幼的好友,独自玩了半小时。 结束后他想把这款软件再改改,发布出去,也许会有恋爱中的人玩,也不算浪费当时的付出。 关上笔记本是一小时后的事,下意识拿起手机,登上微信。通讯录多了一个红色的2,有两个人要加他。 点开申请,一条来自安,头像是一片蓝色的海,内容是:沈书仪 另一条来自X,头像是一片白,上面画了一个非常简单的火柴人,内容是:谢清樾,你回京州了吗?你住哪里?我可以去找你吗? 谢清樾心无波澜接受沈书仪的申请,按开关机键,让屏幕暗下去。 - 许林幼迟迟没有收到谢清樾的回应,一边难过一边继续利用好友申请和他说话,如此坚持了半个月,忍不住去了万藤集团。 正值午休时间,很多职工往外走,许林幼走到前台,值班的是一位漂亮的年轻女性,他问谢清樾今天上班吗? 谢清樾第一天到公司凭借格外突出的外表形象,在万腾内部引起一番热烈的讨论,很多人,无论男女都吃他的颜。这也是吴市东允许他因私事从饭局离开的一点,真开除了,很难再招一个条件如此优渥的。 前台自然认识他,说在,这个点可能在食堂吃饭。 许林幼想了想,问可以上去找他吗? “不可以哦。”前台满面微笑,眼前的男人年轻漂亮,衣着时尚,很有气质,即使染了一头灰蓝色,丝毫不突兀,反而衬得他的皮肤非常白净。不过,这是第一个来公司找谢清樾的人,不太确定会是什么关系。 许林幼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美人皱眉都那么好看,前台忍不住提醒:“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可以打电话给他,让他下来。” 电话能打通就好了。许林幼暗自嘀咕了一句,脑子一转,尽量自然的说:“我是他朋友,前段时间闹了矛盾,吵架了。我过来找他,道歉。” 他哪有和谢清樾道过歉,只有谢清樾道歉的份。 突然说‘道歉’有些难以启齿。 “但是我手机没电了,我……打不了电话。可以拜托你,帮忙打个电话吗?” 前台尴尬的哦了声,“请问您贵姓?” “许,言午许。” “请您稍等。” 前台拿起旁边的通讯录,许林幼说:“我念给你,不用查。” 前台看了他一眼,点头,拿起座机,根据许林幼提供的号码打了过去。待接听后,直接说明原因,很快又挂断。 “怎么说?”许林幼急切问道。 “不好意思,他说不认识姓许的朋友,请您自便。” 不认识吗? 谈了四年多,耳鬓厮磨过多少次,坦诚相见多少次,最后只有不认识三个字总结这段关系吗? 眼尾悄然生红,落寞的朝对方说了声谢谢,转身瞬间眼泪夺眶而出。 不是有过纠缠的前任,不是曾经相识的故友,只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谢清樾,这四年,是我一个人的四年吗?对你而言,算什么呢? 第15章 消耗品 “谢清樾怎么这样?太过分了吧!” 听完许林幼讲述,肖澄愤愤不平的评价道,“好歹交往四年哎,一朝分手,就完全没关系了。都说男人拔吊无情,他这也太无情了吧。” 许林幼哭着点头,表示非常认可,还幽怨的说:“以前每次闹矛盾,只要他找我,我就原谅他了。我多大方啊,是不是?” 肖澄没说话,想了想,小心翼翼的说:“许少,我说几句,你可别生气。” 许林幼睁着水雾雾的桃花眼看他,低哑道:“什么?” 肖澄整理了一下自己要说的,鼓起勇气出声,“我觉得吧,你以前对谢清樾太作了,刚才你自己也说了以前每次闹矛盾,可见你们一直处于发生矛盾、化解矛盾无数次循环的状态。这种状态,脾气再好,再有耐心的人迟早受不了。” “那是我太作谢清樾才要跟我分手吗?”许林幼不理解。 “怎么不算呢?” “可是我一直都那样啊~在一起前他也知道我脾气不好。”许林幼理直气壮的说。 “可是这样真的不好。” “怎么不好了?”许林幼问完便泄了气,低着头,嘟囔道:“从小到大我都这样。” 肖澄抬手拍拍他的后背,轻声说:“爱情和亲情、友情不一样,友情是两个独立的世界短暂交汇,你好或不好,也能一起走到最后;亲情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分化出的个体世界,血缘关系注定这一世,无论刀山火海,还是风光无限,无法割离;爱情这个东西,是完整且独立的两个世界融合到一起,形成一个崭新的完整的世界,没有血缘关系维系,反而因为一些权衡利弊,随时可以分裂成两个世界。 你在家里作,你的父母姐姐因为血缘关系,一次次毫无底线原谅;你对朋友作,有人碍于你的家室不计较,有人就只是因为是你朋友,不计较,反正只是朋友,你作又怎么样呢?但你和谢清樾,是来自不同家庭、不同人生经历,甚至不同的社会地位的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你们奔着幸福而去,这个过程势必是一场淘汰赛。不管是你自身的问题,还是谢清樾自身的问题,都会成为你们彼此考虑是否和对方长久的点。 谢清樾这个人,我接触不多,大多是从你口中去了解他。每次你都在吐槽他怎么怎么,偶尔有那么几次是在说他好,我虽然在附和你的情绪,跟着一起吐槽。但其实我早就觉得你这样不好,恋爱不能这样谈。恋爱双方是平等的,没有一方可以高高在上,而另一方就得卑躬屈膝。谢清樾每次主动道歉,给你做早餐,洗你的内裤,还包揽家务,发工资了会给你买礼物,不是他贱,是他爱你。” 许林幼从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好,仗着优渥的家世,自诩哪哪都好,也不在乎自己在别人心里是怎么样。至于谢清樾,他以为谢清樾爱自己,可以做那些在很多人包括谢清樾本人看来不好的事。一次次冷战,一次次作,一次次不顾及他的感受。他一直不明白爱是消耗品,消耗完了两个人就散了的道理,此时此刻,肖澄一番言论让他明白了。 后悔的抱住双膝埋头哭泣。 肖澄叹了一声气,安抚的拍他后背,耐心道:“换个角度想,分手其实是新的开始,我也相信你经历这次分手能成长起来。” 许林幼抬起头哭道:“可是谢清樾不见我,我联系不上他。” 美人坯子什么时候都赏心悦目,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肖澄暗暗感叹,想了想说:“办法是想出来的,别怕。” “还有什么办法?”许林幼哽咽,“电话被拉黑,微信申请一直不愿意通过,去找他他也不见。” 肖澄琢磨了许久,想到一个点,“我们见不到他,就不能让他找我们吗?” 许林幼呆呆的看着他。 “谢清樾还有很重要的东西在这边没有带走吗?” “全拿走了。”许林幼又想起那个下午,他在闹脾气,谢清樾在收拾他自己的东西,然后说走就走。心口一阵难受。 “找找看,万一有遗漏的。” 两人在屋内翻箱倒柜,一小时后,许林幼从书架上拿下两本书,考公的申论和行测。翻开后,每一页都有笔迹,潦草飞扬的字迹,和谢清樾冷清的外表形成反差。 他记得谢清樾大学时确实准备过考公,今年还参加了一次考试。 “这是什么?”肖澄走过来好奇的问,看了一眼,“教材啊。” “谢清樾考公的教材。” 肖澄微惊,“他考了吗?” “考了。” “过了吗?” “过了。” “那面试呢?” 许林幼仔细回想了一下,面试那天谢清樾去了,至于成绩忘了问。之后谢清樾没有提过,也没有说要去当公务员,大概是面试没过,“没过。这两本书,有用吗?” “两本破书有什么意义?没有人会为了两本破书来前任家里吧。” 许林幼泄气,“都找了,已经没有更重要的了。” “再看看呗。” - 李正阳下班后出去了一趟,回来时谢清樾正在书房修改love软件,他走过去看了一眼,“你还记得?” 谢清樾嗯了声,修长的手指一直在键盘上敲。 “不愧是学霸。”李正阳打了一个嗝,“我先去洗澡,你早点休息,明天还上班呢。” “好。” 正要走,余光注意到旁边垃圾桶里有一个红色小盒子,定睛一看,像是装戒指的礼盒。弯下腰捡起打开,里面是一对崭新的戒指。 这东西不可能是自己的,想起谢清樾在安楠市撸网贷买戒指,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间房的垃圾桶,笃定是谢清樾的。回身说:“不是吧哥们儿,撸网贷换来的戒指这就扔了?十万八呢?你不心疼。” 谢清樾目不转睛道:“没有意义的东西,留着也没用。” “可是……”李正阳把东西拿到谢清樾面前,“这是真金白金啊!你不要,挂二手平台多少能回点血。” 谢清樾没有说话。 “你这败家玩意。”李正阳恨恨道,“我先替你收着。改天挂二手平台,钱归你。” “谢谢。” 李正阳前脚走,谢清樾的手机接着响起了铃声,随手拿起看了眼,肖澄的来电。这个时间点…… 犹豫片刻,还是接了,冷冰冰的问什么事? “谢清樾。” 即使有些沙哑,依然能在第一时间听出是许林幼的声音,谢清樾捏了捏手机,准备挂。 “先别挂。”许林幼的语气不像刚才那么软绵,是命令一样,“你有东西落在我这了,自己来带走。” 谢清樾问:“什么东西?” “两本书,还有一堆,好多呢。你自己来拿吧,我没时间替你清理。” 离开前,他仔细整理了自己的东西,该带走的一个没剩,该扔的一个没留,怎么会…… 骨节分明的手指散漫自然搭在办公桌上,食指有规律地抬起落下,没有发出声响,更像是对对方的心思心照不宣。薄唇轻启,冷清的嗓音徐徐响起,“后天有时间吗?” “有。你来吧。” - 许林幼看着停在通讯录的页面,心头有些失落,还没说上几句话呢。 “要来吗?”肖澄问。 “来。”许林幼激动的跳下沙发,“明天叫家政过来将整个房间打扫一遍。”他征询的看向肖澄,“后天是周六,你说我要准备什么?” “你笨啊!难得见面,肯定要准备丰盛的红酒大餐啊~一杯红酒下去,彼此微醺,氛围合适,然后……”肖澄暧昧的给他使眼色,许林幼当下红了脸颊和耳尖,嘀咕道:“满脑子泡泡。” 嘴上这么嘀咕,心中却十分期待。 因为周六的见面,周五上班许林幼心情好,开票发誓也不像以往惆怅。 五点半下班,五点人已经到了公司大门口,和许蕾撞了个正着。 许蕾让同行的人先走,把许林幼叫到了旁边,板着脸问:“所有工作都做完了?” “完了。不然我能跑吗?”许林幼喜欢早退,偶尔迟到那么几天,几乎在公司为所欲为,到底还是很有职业精神,早退的前提是处理完工作。 “你最好是。”已经合作这么久,许蕾多少摸清了许林幼的工作风格,明面上还是要严肃些,免得让他膨胀。从头倒下打量片刻,眉眼都皱了,“钱都花哪去了?搞这么瘦?难看死了。” “什么?!”一听难看,许林幼整个人立即精神十倍,目眦欲裂瞪着许蕾,“哪里难看了?” 他对自己的相貌十分自信,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怎么会难看?况且早上出门时照过镜子,哪里难看了? 许蕾平静的说:“没有男人滋润,就和池塘里的枯荷一样,潦草干枯。许林幼,你也是男人,什么时候能像一个男人一样,拿得起放得下。为了情情爱爱,垂头丧气,茶饭不思,你真是没苦硬吃。” 许林幼气死了,每一句都是讽刺,讽刺他现在失恋,气势低迷,生活不苦硬吃爱情的苦,于是他气汹汹的说:“你这个母胎单身的女人永远也不会懂爱情!” 说完调头就走,许蕾眼神幽深望着他,没有不满和生气。 第16章 他是谁 回到家,许林幼冲到浴室镜前,开满灯,让整个房间亮堂,如同白昼。镜子里的人,肤色苍白,有一种作息和饮食不良的病态。眼神黯然无光,没有神,更像失去了某种精神支撑,虚弱且黯淡。唇色浅淡,有轻微的白,那是不健康的状态。 五官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神,低沉虚弱,就和野塘子里的枯荷一样,不复鲜艳光彩。 所以,许蕾说的没错,和以往相比,的确难看了。 许林幼惆怅的摸了一会儿脸,不知道该怎么调整当下的困境。但也清楚,自己的低沉源自哪里。 晚餐是轻食,很不好吃,他勉强吃掉三分之二。 随即考虑明天的事情,他不会做饭,明天谢清樾过来,不会是中午,晚餐需要找厨师负责。他没有往家里叫过厨师,只能在群里问有没有不错的上门厨师推荐一下。 过了五六分钟,林子意在群里艾特他并发了厨师信息。 许林幼通过上面的电话打过去约,又加了微信,确定好菜谱。 忙完了差不多九点,将浴缸的水放上,等待期间洗脸护肤。 - 二天下午三点左右,许林幼的手机上跳出了谢清樾电话,他正和厨师在厨房交流。片刻愣神后,拿着手机匆匆忙忙退出厨房到客厅接通了电话,心脏跳的很快。 “你什么时候方便?”谢清樾语气疏离,也没那么客气。 “晚上吧。我……正在外面。”许林幼看向窗外,一夜醒来,京州市又下起了雪,到现在也不见停。 “行。” 许林幼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心口难受,和谢清樾还不熟的时候,他也不会这样利落的挂电话。如今每次通话,像是很讨厌自己一样,惜字如金不说,挂电话的速度也很快。 讨厌我了吗? 许林幼颓丧了一会儿,回房间找衣服换上,到藏酒室取了一瓶不知道什么时候带回来的外国牌葡萄酒,找到醒酒器和酒杯一并摆放于餐桌上。 看着干净整齐的餐桌,觉得再加点新鲜花卉就好了,可惜自己对花粉过敏。 五点半,六个菜齐齐上桌,许林幼给厨师结了账,把他送出门顺便让他帮自己把垃圾带了下去。 六点时,他给谢清樾打电话,告诉他可以过来了。打过去,依然是熟悉冰冷的女声提示音: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鼻尖一酸,吸了吸。若是从前,谢清樾接电话太慢,会遭到他一番抱怨和不满;若是不接电话,谢清樾打过来他会不接,直到第三个才会接听,然后小小怨他几句;但从前……谢清樾从未拉黑自己过,也只有自己拉黑他的份。 当时谢清樾的感受是什么?也像自己这样难受吗? 很快门铃响起,将许林幼从失落的漩涡中拽回来,他又满血复活,跑到门口将门拉开。 谢清樾穿着黑色大衣,沉沉的,像夜色一样寂静站在楼道中。 寒冷的空气吹进来挤走了暖气,许林幼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马上说:“怎么不自己进来?” 谢清樾一双黑沉的眸子盯着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不请自入,很不礼貌。” “……”许林幼觉得不可思议,又不可置信的凝起了眉头,知道密码却要按门铃,完全把自己当成外人,而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眼神凄楚起来,苦涩的说:“进来吧。” 侧过身,让了道。 谢清樾带着冬日的寒冷迈入房间,袖子擦过他的肩膀,轻微到无法察觉。 随着他的进入,一直在后面的青年露出了身影,许林幼关门的动作顿住,疑惑的看着对方。 “我陪清樾取东西。不进去。”沈书仪没有进门的动作,神情与语气十分温和。 许林幼看向走进去的谢清樾,又看向沈书仪。大学时,谢清樾除了李正阳和池小舟,基本不会和其他人走在一起,后来他与池小舟分手,大多时间会和李正阳在一起。谢清樾并非不善于交朋友,他对交朋友没有兴趣,都不得罪也都不接触。平时外出吃饭,只会和室友,李正阳像是大善人一样,非得拉他结识朋友,才渐渐有了李正阳以外的朋友。 门外的人……许林幼很难不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暧昧,对方长的很温柔,清朗俊逸。 他没有把门关上,转身进到屋内,谢清樾站在灯下,似是在等他过来。 “他是谁?”许林幼直接质问,他并不是天生的温柔乖巧,一点点事就能变回原形。 谢清樾没有回答,回过身冷漠的看着他,仿佛看不见他脸上的嫉妒、生气,“请问我的东西在哪?” 许林幼·逼近两步,心口异常难受,嗓子眼也疼,仿佛有无数根刺卡在那,连说话都变得艰难,“你谈恋爱了吗?” 约好过来取东西,自己一人来就好,用不着第二个人。既然带来了,还是在自己去找他却避而不见之后,肯定是想让自己知道他已经有了新的男朋友,警告自己不要继续纠缠。 但是为什么这么快?分手才多久呢? “和你……没有关系。” 许林幼的双眼霎时红了,眼泪因为谢清樾的冷漠及过分的疏离直接涌出,顷刻蓄满眼眶。他大声质问:“怎么没有关系?为什么没有关系?我没同意分手,你怎么可以跟别人谈恋爱?” 双手抓住谢清樾的胳膊,死死扣住,仰着头哭诉,“和他分手,行不行?谢清樾,我才是你男朋友,你不可以和他在一起。” 谢清樾眼底的情绪滚动了几次归于平静,沉静的将扣住自己的手掰开,往后退了一步,漠然转过身,“如果没有我遗漏的东西,我先走了。” 他始终不肯对许林幼的质问作出回应,又是这样一幅冷硬心肠,许林幼的心脏迅速下坠。 谢清樾的转身也让他找回了一丝理智,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沙哑的问:“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谢清樾没有出声。 “谢清樾,你很讨厌我吗?”许林幼咽下口水,不敢继续往前,在谢清樾面前,他没有用力气挽留对方的可能,“不然你不会和我提出分手后,马上又和别人在一起,就像当初你和池小舟分手没多久,也和我在一起。” 他不清楚谢清樾为什么会和池小舟分手,只清楚是池小舟的问题,那时谢清樾一点也不难过,没多久和自己在一起了。 他想过谢清樾为什么不难过,大概是不喜欢吧。 所以现在自己站在了池小舟的位置上,成为和他一样不被喜欢的可怜虫。 “既然谈不到事上,没必要再谈。”谢清樾没有看向身边的人,转身就走,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响充斥在两人耳里。 可他又被许林幼抓住了小手臂,“你不是说会永远爱我吗?” 许林幼低着头,眼泪往地板上砸,一颗接着一颗,“怎么就和我分手了?还和别人在一起?难道你是骗我的吗?” 谢清樾说:“人会变。” “所以,是你变了吗?”许林幼猛地抬起头看向他,只看见半张侧脸,被光亮照着,也让他的冷酷更明显。他的心脏更难受了,怎么可以这样对自己?是像不喜欢池小舟那样不喜欢自己了吗?所以急切的找了新欢带到自己面前。 他一点点松开手里的东西,谢清樾也在这时候说:“爱你让我过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我累了,许林幼。抱歉。” 许林幼无法理解‘我累了’三个字,爱他是一件让谢清樾很疲倦的事情吗?有那么累吗? 肖澄说的那些话回响在脑海,他醍醐灌顶般明白了“我累了”的背后是怎样荆棘的长途,是他的冷战、高傲、强势以及无理取闹。 他没有开口,因为自己真的很糟糕,糟糕到令人无法接受的程度。 安静片刻,谢清樾问:“所以……我的东西还在吗?” 话题又回到今晚的主题,可那本是许林幼找的借口。但此时此刻,他与谢清樾之间真的如履薄冰,堪堪有那么几丝的线连着。他留不住谢清樾,准备的大餐也没有上场的机会。 从书房取出那两本书,送到谢清樾面前,“拿走吧。” 谢清樾眼里闪过微妙的情绪,伸手接住,“还有吗?” 许林幼想了想,摇头。 “好。走了。” 谢清樾转过身,许林幼愣在了原地。 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逐渐向远,许林幼只觉得神经绷着要断,不知不觉间伸手抓住了对方的大衣,“谢清樾。” 谢清樾停下来,颔首看了一眼手里的教材,如果知道遗漏的东西是两本书,没必要过来。 “你和门外那个人……是在谈恋爱吗?”许林幼依然不死心,他很想知道答案,没有答案和猜测都让他心慌难过,如果缩头也是一刀,那就死一个痛快。 谢清樾垂了垂眼皮,眼底一片寂然冷漠,“是。” 第17章 前前任 黑色奥迪A6平稳行驶在夜色下的马路上。 坐在副驾驶的沈书仪将车窗彻底关上,最后一片飞雪落在他掌中,却顷刻融化成一点水,合起手掌,低头问道:“那个男孩……是你男朋友吗?” “分了。算前任。”谢清樾目不斜视道。 他的确是故意叫上沈书仪一起过去,许林幼不会笨到猜不到是什么意思,效果出奇的好,说不定他们到这就该结束了。 在他看不见的余光外,沉如止水的沈书仪嘴角微扬,抬起头看向前方的路灯,“他很漂亮。” ‘他很漂亮’是在说许林幼,这一点即便是李正阳都无法反驳,凡是知道许林幼是他男朋友的人,都这样夸过。所以谢清樾习以为常,不觉什么。 回到海棠华府,沈书仪和李正阳到房间谈事,谢清樾拿着两本教材去到书房,随便翻了翻丢进垃圾桶。 去年考公面试,他顺利通过了,谢清玉劝他去,李正阳也让他去,就算没关系走动,踏踏实实干余生倒是无忧。所有人都在告诉他,选择那条路对自己的利益有多大,唯有他一人清楚,那条路不适合带上许林幼,于是他毅然放弃。 那晚后,谢清樾过了很长一段清闲日子,过年前回双河陪谢清玉,走之前去医院看了一眼母亲。 哪怕靠他才能活到今天,母亲依然不待见他,始终认为是他克走了自己的丈夫。 谢清樾很想破几盆凉水,让她清醒清醒,那颗良心让他没那么干。 收完年假,小南街项目也正式公开招标,谢清樾作为参与人之一,不得不每天加班,中途和吴市东一起陪张文珺吃了一顿便饭。 散席前,吴市东借故离开包厢,张文珺往他面前放了一块价格昂贵的表,“生日快乐。戴上试试。” 谢清樾抬手将腕表推了回去,道完谢,浅笑说:“我这样的小人物,还能让张姐记得生日,是我三生有幸。只是,名表理应配名人,我不太合适。” 张文珺依然眉眼带笑,“那这款表我便等到小谢有声名时再送,到时,你可不能再这样推回来。” 谢清樾没有应,而是说:“谢谢张姐。” 他的生日还有一周,张文珺多半是难见自己一面,才会提前送,这种事她恐怕不好假借他人之手。 除了张文珺,还有一个李正阳关心自己生日,睡前跑到书房跟他说:“今年生日,必须大办特办。你别担心,兄弟给你筹备,管你玩的开心。” 谢清樾正在检查love软件运行问题,漠不关心的说:“太麻烦了,不过。” 过生日真的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和许林幼在一起前不过,甚至不记得是哪天。和许林幼在一起后,每年自己生日更像是许林幼生日,要陪他玩乐,最后再接受他的礼物。 “别啊~一年难得一次。”李正阳不死心,“我安排吧,你到时参加就行。” 这件事谢清樾拒绝不了,生日那天正是周五,李正阳提前订了包厢吃饭,饭后去KTV唱歌喝酒。 但在那天之前的周三中午,谢清樾与李正阳到外面餐厅吃饭,刚出大门他便看见肖澄从一辆红色跑车上下来,狼尾发型被风吹乱。 瞥开视线,和李正阳向左拐,远远却传来肖澄喊他的声音。 “有人叫你。”李正阳捅捅耳朵,歪过头寻找声源,看见一个颇有设计风格的小青年往他们这边跑。于风里跑,脑袋上顶着的棕色毛线帽直接被吹飞,小青年不得不停下来去追他的帽子。 李正阳乐了。 一回头谢清樾走到了三步开外,李正阳除了吃喝和打炮,还有一个乐趣是看乐子。远远看,小青年长的还不错,他怀疑是不是谢清樾某个爱慕者。奔着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的千古宗旨,李正阳停下来等小青年过来。 只是小青年越近,那张脸越清晰,皮肤白皙,五官精巧秀气,那双眼是非常好看的单眼皮,左眼眼尾有一颗黑色的痣。没有许林幼漂亮,却要比大多男生帅气。 可这颗痣…… 他的目光追随小青年奔跑的身影,眼神一点点暗下去。 “姓谢的!你给我站住!”肖澄抓着帽子往前扔,可惜被风吹走,气恼的去捡帽子。抓起来追上谢清樾,双臂大张挡住他的去路,“你跑什么?心虚啊?” 谢清樾异常冷静的问:“有事?” 风太大,碎发不受控制,不停扫他的眼睛。肖澄气气的把帽子戴上固定好前面的碎发,才对谢清樾说:“丈夫死了,妻子还要守寡三年呢,你倒好!你大情圣啊!和许林幼分手一个多月就找男朋友,怎么?这么迫不及待?你玩许林幼呢。” 谢清樾面不改色说:“谈不谈恋爱,和谁谈,什么时候谈,是我的自由。如果你一定要道德捆绑我,那我也需要以道德要求你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谢谢。” 走过来的李正阳把谢清樾推开,自己站到肖澄面前,“你是许林幼的朋友?” 肖澄撇过头盯着谢清樾,恼道:“不想要我打扰你的前提是你先做人好吗。你自己不道德,无缝衔接,你有什么资格谈道德?” 谢清樾说:“我没有兴趣与你讨论道德。你请便。” 说罢,绕开他往常去的餐厅。 “慢着!”肖澄逮人前先被李正阳抓住了胳膊扯了回去,回头气道:“你谁啊?!放开!” 李正阳怔了几秒,尴尬的说:“陈欢,才几年啊,就不认识我了。” 肖澄本想找谢清樾问个清楚,陡然听到‘陈欢’这个名字,逐渐安静下来,怪异的盯着对方,“你是?” “我李正阳啊!” 肖澄皱了皱眉,努力回忆之后,震惊的指着他说:“你你你是想追我那个变态!” “……” - 谢清樾吃完饭也没等到李正阳,发消息一直没有回,他又独自回公司。直到晚上到家洗完澡,李正阳才兴致高昂回来。 “有喜事?”谢清樾将擦头发的毛巾搭在肩上。 “有啊!”李正阳往沙发上一坐,两腿往茶几上一放,靠着靠垫兴奋的说:“你猜我今天碰到谁了。” 谢清樾想了想,问:“是你高中暗恋的那个人吗?” “聪明。”李正阳放下腿,“还真是他。我就纳闷这么多年没这个人音信,原来改名了。” 谢清樾坐到小凳上,“恭喜。” “一般一般。不过,挺巧的,他竟然和许林幼是好朋友。”以前听谢清樾提到过许林幼的好朋友,陌生名字,没想到正是高中同学陈欢。 谢清樾眼皮微抬,“肖澄?” “yes。” 谢清樾陷入短暂的沉默后,李正阳坦白的说:“我跟他聊了一下午,又请他吃晚饭,还要来了微信。不过……”他起身过去揽住谢清樾的肩膀,“兄弟,对不起,我出卖了你。” “比如?”谢清樾大概猜到了。 “我告诉他你没谈恋爱。” - 周五下午,谢清樾收到来自李正阳的消息,说晚上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谢清樾一点也不期待,下了班,独自开车去饭店,进了包厢见到了李正阳所谓的惊喜。 “清樾哥。” 多年未见的池小舟就这样出现在谢清樾24岁生日上,没有一点招呼,甚至是以‘惊喜’的形式。 谢清樾的目光越过他,看向走来的李正阳,古井般的眼底又暗了几分。 李正阳是一个没有分寸的同学和朋友,这种没有分寸体现在只有他觉得而不是当事人觉得。 “池小舟,上个月才回国。”李正阳笑着说。他不清楚谢清樾和池小舟为什么分手,两人分的非常体面,没有惊动任何周围的人,所以都觉得可惜,尤其是许林幼出现,“今天特意过来给你过生日。” 谢清樾敛了敛眼底的情绪,沉静的目光落在池小舟相对普通的脸上。 池小舟不安的蹙着眉,他比李正阳多一根筋,能察觉到谢清樾见到自己并不高兴。 他声音不高的说:“清樾哥,好久不见。” 谢清樾说:“嗯。是好久了。” 池小舟抿抿唇,“那个……你要是不太……我先走了。” “干嘛啊?”李正阳说:“来都来了,礼物也到了,哪有不吃饭就走的理啊。”他拍拍谢清樾的肩膀,“老谢,今天来者是客,快叫小舟落座,别失了礼。” 池小舟赶紧说:“不用了,我不饿。” 到这节骨眼上,谢清樾只能说一句:“吃完再走吧。” 有李正阳在,哪怕是两个池小舟,这氛围也不会僵,热闹一番众人一前一后去附近KTV。 李正阳把池小舟推上谢清樾的副驾驶,叮嘱了两句转头开自己车载其他朋友。 谢清樾目不斜视,将车子开了出去,驶入正道,池小舟鼓起勇气说:“清樾哥,你别和正阳哥生气,是我主动找他带我来参加你的生日。” 谢清樾没有说话。 “对不起。”池小舟微微侧着身体看他,男人和五年前不一样,褪去青涩,多了几分成熟稳重,也更冷酷。看上去,比五年前还要难以接近,这让他产生了强烈的惶恐,“我的到来可能让你不太高兴。” “既然知道,为什么要来?” 池小舟顿时如鲠在喉。 与他上素不相识时接近,只会觉得他这个人冷清,主动点能靠近。可一旦有了不好的过往,他的冷漠无情会像不长眼的刀剑,一靠近就被捅伤。 池小舟难堪的红了脖子和耳垂,回过头无措的盯着自己搅在一起的双手。 第18章 修罗场 自肖澄牺牲色相从李正阳那套来关于谢清樾感情状态后,许林幼难过了一天,马上打起精神给谢清樾准备生日礼物。从前他可以想送谢清樾什么就送什么,这一次不一样了,就很为难该送什么。 “你们俩现在的关系,送什么都不好。”肖澄玩着电视遥控器,边提出自己的想法。 许林幼焉哒哒的趴在沙发上,两只漂亮迷人的桃花眼依然红肿,闻言便问:“难道什么都不送吗?” “肯定不行。”肖澄换台,是一档海外爱情片,“礼物很讲究心意与对方所需,谈恋爱的时候你可以随便送,谢清樾百分百收。但是现在,我觉得送再昂贵的礼物都不如趁机认错表态。” “什么?!”许林幼倏地抬起上半身,惊讶的盯向肖澄,“你让我给他道歉?” 他什么时候给人道过歉?他可是…… 肖澄歪头直逼他的双眼,“许林幼,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许林幼愣住了。 “上次和谢清樾见面,你怎么做的?你态度太差了,白白浪费大好机会。许林幼,你已经不是谢清樾的宝宝了,他不会继续照顾你的情绪,顺从你的意愿,他要男人的尊严,要属于自己的自由与空间,更要和过去撇干净。许林幼,谢清樾不要你了。” 最后几个字带来的冲击力瞬间将许林幼的心脏冲烂,他望着肖澄,感觉浑身在长刺,把他的虚妄戳破。 “我可以无情的告诉你,只要你还想把谢清樾追回来,你和谢清樾的角色必须掉换,你成为卑躬屈膝、委曲求全、没有尊严的一方。” 许林幼噙着泪趴回去,眼泪流进靠枕。 要他那样做,跟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可是…… “许林幼,你告诉我,你还想把谢清樾追回来吗?” - 凯皇KTV8号包厢,谢清樾作为主角,给在座的七八位逐一敬了酒,一圈喝下来,倒也没上脸。 “书仪真够忙的,这点还没来。”李正阳端着酒瓶坐到谢清樾身边,念叨:“等他到了,一定要罚三杯。” 谢清樾吃饭时便收到沈书仪的微信,告诉他他那边还没结束,会晚点到。谢清樾回了句没事。 “公司筹备,不是件小事,忙也正常。” “一个小公司而已。”李正阳喝了口酒,注意到角落里的池小舟往他们这边看,凑近谢清樾问:“小舟搁哪儿干坐着,你不招呼?” 谢清樾没往那边看,拿了桌上的打火机,从裤兜里摸出烟,淡淡的说:“下次别这样了。” “怎么了?”李正阳没觉得哪里有问题,“小舟挺好的啊~你现在跟姓许的分了,可以再跟小舟试试。” 谢清樾咬住烟嘴,低头玩打火机,神色藏进了黑暗中,“扔掉的东西能是什么好东西。” 李正阳没琢磨出意思来,谢清樾站起身说:“我跟他聊聊,你帮我招呼着。” “得嘞。” 谢清樾把池小舟叫了出去,询问服务员抽烟处,便带上池小舟去了。 他刚和池小舟消失在过道,许林幼拎着礼物,走到8号包厢门外。 他站在门口不进去,抿抿唇,给自己调整了一下,方才推开沉重的门。音乐声和笑声直直冲入他耳里,他扫视了一眼里面的人,看不太清楚,自然也没有看清谢清樾在哪。如果不是肖澄说在8号包厢,他会以为走错了。 局促的挤进去,在场的人一脸好奇盯他,只有李正阳放下酒杯噙笑走过来。 “这不是许少爷嘛,您怎么来了?” 许林幼错过他,在人堆里找谢清樾,包厢里就这么些人,真没有谢清樾的面孔。 李正阳无所谓许林幼的漠视,回身瞧他东瞧瞧西看看,知道他想干嘛,也在自己意料之中,故意问:“找老谢啊?” 没有见到人,许林幼只能问他,“谢清樾不在吗?” 李正阳问 :“你找他有事?” 许林幼说:“他生日。我,找他。” 李正阳嗤笑了声,往下看到他手里的袋子,“不是分手了吗?找老谢干嘛啊?求和啊?” 他故意将“求和”两字提高声,喝酒唱歌、玩游戏的人纷纷停下来看过来。他们一些是李正阳的朋友,和谢清樾大学时见过面,也有大学两人共同好友,后者知道许林幼,前者不知道,但同性恋这种事司空见惯,不觉奇怪。 许林幼面子薄,被他这么喊,顿时紧张的看向周围,见每个人都在看自己,十分难受,气恼的瞪李正阳,“你喊那么大声干嘛?” 李正阳耸肩,“我有吗?没有吧,正常音量。许少爷要是觉得刺耳,大可以走啊。” 走? 怎么可能! 许林幼咬咬牙,这下便明白李正阳是故意的,紧了紧双手,“我不要和你说话。你走开。” “许少爷瞧不起我啊?”李正阳微微歪头看他,见许林幼厌烦的皱眉,便走了回去。 旁边人细声问他怎么回事,他也不说,从桌上挑了一瓶烈酒,回身瞧见许林幼孤零零站在那没有要走的意思,抬手抬抬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藏住眼底的狡黠。 他再次走到许林幼面前,“老谢今天生日,我是他兄弟,不想把氛围搞砸了。这样吧,许少,你要见老谢,先把这瓶酒喝了。也不用喝完,喝一半也成啊,我马上带你去见他。” 许林幼冷声道:“我就在这等他,用不着你帮忙。” 李正阳说:“没我你还真找不到老谢在哪。” 许林幼一言不发,拎着礼物把卫生间找了一遍,没见着人。包厢就这么大,能藏人的地只有卫生间,难不成谢清樾今晚没来? “是不是没找着人?”见人闷闷的,李正阳朝他晃晃手里的酒瓶,橘色的液体在玻璃瓶里摇来晃去。 许林幼不爽的盯着他,如果谢清樾根本没来,他真不知道去哪才能找到人。李正阳清楚,这家伙一定清楚。 他走到李正阳面前,生硬的问:“是不是我喝了,你就会带我去找他?” “说话算话。” 李正阳知道许林幼酒量不行,可现在都不是谢清樾男朋友了,没必要再客气。反正许林幼上赶着送,不趁机报复对不起谢清樾遭的那些罪。而且,他看不惯许林幼太久了。 “好。”许林幼一咬牙,接过酒瓶,烈酒气味飘进鼻腔,呛的他忙不迭把酒瓶拿开,皱起眉头问:“什么酒啊?” 李正阳两手插兜静待好戏,“我还能害你不成?许少,别磨成,赶紧喝啊。你还想不想见老谢了。” 被这么刺激,许林幼想着马上能见到谢清樾,闭上眼把酒瓶送到嘴边。 烈酒辛辣,酒水所经之地,火烧一样。 许林幼喝了五分之一,再也咽不下去,丢了酒瓶蹲了下去捏住喉咙咳嗽。 “这就完了?”李正阳盯着脚边滚滚往外淌水的酒瓶,还没喝掉一半。 门在这时被人从外面推开,李正阳以为谢清樾跟池小舟回来了,回头瞧见是沈书仪暗自松了一口气,迎上去说:“书仪,你来晚了。罚酒啊。” 沈书仪进门时便注意到蹲在地板上咳嗽的人,看不清是谁,顾不上回应李正阳的话,询问道:“这人怎么了?” “喝酒呛的。”李正阳把他往沙发那边揽,“别管他,不是咱们的人。” 沈书仪偏头留意了一下,灰蓝色的长发让他心头一愣,却也没多想。 他同人打招呼,几个嚷嚷要他先喝三杯。 沈书仪笑着应承,忽地听到背后有人在问:“李正阳,谢清樾在哪?” 一众人又看过去,许林幼从地板上站了起来,五彩的灯光从他脸上闪过,挡不住他双眼的猩红,和脸上的破碎,看起来楚楚可怜。 “正阳,你是不是过了?”有人提醒了句。 沈书仪也是这时候才认出了人,很是震惊意外,闻言不解的看向李正阳,“发生了什么?” 李正阳笑着说:“哪里过了?” 许林幼大步走过去,很大声的问:“李正阳!谢清樾在哪?”他的嗓音被烈酒辣的沙哑,还带着克制的哭腔。 李正阳被他一嗓子喊烦了,坐到沙发上,笑着说:“跟池小舟开房去了。” 许林幼顿时怒了,“你撒谎!你你就是故意骗我喝酒!其实你根本不知道谢清樾在哪?” 旁边的沈书仪看清他脸上流淌的泪,和眼底的破碎,大概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张口想说什么,包厢门再次被从外推开,这次进来的是谢清樾。 他推着门,让池小舟进来,很绅士,也很耐心。 可这一幕落入许林幼眼中,又是另一番滋味,他感觉自己坠入了冰冷深海,正在一点点下坠,无尽无头。喝下的烈酒辣进了心脏,化成火焰在燃烧,呼吸时胸口间伴随阵阵剧痛。 谢清樾并未第一时间注意到许林幼,和他四目相对时有些意外。 池小舟认出了许林幼,顿时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下意识中抬起头看向身边的谢清樾。 第19章 胃出血 双眸闪烁的泪光将眼前人模糊,化成数个人影,一眨眼,眼前人又变得十分清晰。许林幼双手逐渐合上成拳,经过一番挣扎纠结,又松开来。 今非昔比,他不可以质问谢清樾,也不可以为此生气,要和谢清樾冷战一段时间。 他必须忍下因池小舟出现带给他的负面情绪。 李正阳依然坐着,故意说些让许林幼误会的言语,“老谢,你怎么不跟小舟多待待?” 谢清樾的目光从许林幼凄楚的脸上移开,也没有看李正阳,而是对上池小舟不安的眼,“找个地方坐。” 和许林幼再次撞上,尤其是在今晚,池小舟万万没想到,他以为两人分了手就不会再见,现在看来情况和自己预想的不一样。他温顺的嗯了声,便朝角落走了去。 谢清樾这才朝李正阳的方向走,途中鞋尖踢到了倒在地板上的酒瓶,低头看了一眼。再抬头,许林幼已经快到眼前,完全进入他的眼中。 苍白漂亮的脸上挂着清泪,眼神充满幽怨与痛苦。 “你为什么要来?”清冷的嗓音与热闹的音乐形成反差,谢清樾的眼神依然无情,冷淡如冰。 许林幼的唇开合了一下,又闭上,双眸却不肯从谢清樾脸上离开,眷恋的、爱恋的,同时是痛苦酸涩的。 片刻后,谢清樾准备开口赶人,许林幼倒是哑着嗓子开了口,“生日快乐。” 谢清樾看了一眼不远处喝酒的李正阳,又把目光落在许林幼脸上,“听到了。你可以走了。” “急着让我走,然后和池小舟亲热吗?”许林幼不甘的问,喉结滚了滚,又问:“池小舟比我好吗?同样是前任,他可以留下,而我不可以。” 从不认为自己比池小舟差的小少爷,此时此刻开始自我怀疑。 他失去了那份就是不比池小舟差的信心,也失去了自信的光艳,变得像是缺水的栀子花。 谢清樾哂笑了一声,“走吧。” 话音落,他便绕过他往沙发处去,一年一次的生日,过得真糟心。 “谢清樾,我给你买了礼物。” 谢清樾不得不停下来,回过身看向他的手中,是一个精美黑色盒子,看着就不便宜。 许林幼把礼物递上去,吸吸鼻子,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谢清樾,我要走了。这是你的生日礼物。” “拿回去。”谢清樾没打算收,今晚他可以收下池小舟的礼物,许林幼的却不行。 “别啊~”许林幼把礼物往他怀里塞,开合的唇泛着白,“收下吧。我……”他不舒服的皱眉,咽下口水,他的胃好像在翻滚巨浪,很迫切的说:“我要走了。” 他松了手,盒子往下掉,谢清樾下意识接住,便见许林幼毫不犹豫转身往外跑。 厚重的门缓缓合上,谢清樾将礼物袋子随意放在桌上的空处,坐到李正阳旁边,疲倦的揉眉。 “这许林幼是不是被鬼怪附身了?分手了还来找你,不像他的风格啊。”李正阳好笑的说:“他也不觉得丢人现眼。” 谢清樾沉着脸不置一词。 “我出去看看。”沈书仪撂下一句话起了身。 李正阳拉住他,“你去干嘛?别管闲事。” 沈书仪说:“我就看看,没事我再回来。” 李正阳劝道:“你有爱心也别往他身上放啊,他多可恶。被甩都是他自找的。” 沈书仪挣开了他,紧张的追出去。 “艹!”李正阳低骂了声,“跟你什么关系啊。” 谢清樾冷不丁的问:“你让许林幼喝酒了?” 李正阳没打算瞒着,如实说:“我就是见不惯姓许的那逼样,你跟他谈恋爱拿他当宝贝,他拿你当牛马使唤。大学那会儿就他妈一神经,啥都是你的错,让你当众道歉,不道歉就嚷嚷分手。还有,大半夜翻墙出去,你虽没说,我知道你一定是去找他。去年你们俩旅游,因为一点破事,他把你一个人撂在酒店,想想我都来气,这姓许的真他妈不是娘生的东西。我告诉你,要不是打人犯法,我早叫人把他绑了揍一顿。今晚他自己要来,我能不趁机整整他吗?我估计他急着跑出去,是胃又不行了。我刚给他的酒,56度,我他妈都喝不了。” - 对于一个喝啤酒都会难受的人而言,56度的酒下肚,能酿成什么后果。 谢清樾是在第二天下午接到付怀瑾的电话,才知道许林幼昨晚胃出血,付怀瑾在电话里非常气恼,颇没有风度的骂了他,甚至威胁说要是许林幼出事,要他把牢底坐穿。 挂了电话,谢清樾把手机扔到茶几上,从冰箱取了一瓶矿泉水,一口气喝下半瓶。 晚上沈书仪带了自己煮的粥过来,李正阳昨晚喝到凌晨,回来后睡到下午五点,人不舒服胃也不舒服,非让沈书仪送点吃得来。 谢清樾晚饭做的清淡,三人聚在餐桌。 “下次,再也不往死里喝了。”李正阳吃了半碗海鲜粥,终于缓过了气。 沈书仪说:“你还知道难受,不是自诩千杯不倒吗?” 李正阳无精打采说:“千杯不倒的前提是喝啤的,KTV那些贵酒酒神来了都要倒。” 沈书仪瞥了一眼沉静的谢清樾,对李正阳说:“清樾前任昨晚进急救室了。” 他追出去正好碰到扶墙吐血的许林幼,想也没想就把人往医院送,看着他被推进急救室。等待期间,有想过和谢清樾联系,一想到他们的关系,只好作罢。等人没事醒来,方才让许林幼通知家人赶去医院。 李正阳微惊,不可置信道:“不是吧!才喝那么几口,就进了急救室。” 沈书仪说:“对于胃不好的人来说,高强度的酒说不定会要了他的命。下次,不管是谁,喝酒要有度,不要胡来,真出事了,你也担不起。” 李正阳嗤笑一声,“真娘们。” 吃完饭,谢清樾进入书房,处理半小时前吴市东发来的文件,顺便告知他明天需要去复津市出差。 二天早上7点42分,谢清樾和吴市东坐上前往复津市的高铁,于10点10分抵达。 - 京州市东湖医院。 下午三点多,天上飘起了阴云,付怀瑾将二楼单人病房的窗户关上,瞧见外面起了风,远处树丛摇来摇去,嘴上嘟囔,“不知道是下雪还是下雨。” 回身走到床边,盯着床上睡着的孩子。 好端端一个人,没脸没皮,把自己折腾成这番样子。 因是自己生的,有些话说不出口,只能忍气吞声。 天未黑时,京州市今年第一场雨落到了大地上。 肖澄冒雨赶过来,带着些许寒气,许林幼正在喝汤,付怀瑾坐于病床边,端着脸,见他来才缓和下来,“小澄,你来了。” “阿姨,晚上好,我来探望林幼。”肖澄打完招呼,走到病床边。 许林幼放下碗,和付怀瑾商量,“妈,我可以和肖澄单独聊聊吗?” 付怀瑾一言不发收拾东西离开,肖澄惴惴不安的坐到椅子上,“阿姨好像生气了。” 许林幼说:“不生气才怪。” 肖澄叹了声气,起身坐到床边,“怎么回事啊?你快跟我讲讲。” 为难的人是李正阳,许林幼委屈死了,他想找谢清樾告状,因为池小舟的出现,反而更没法开口。肖澄问,他便如实说。 “李正阳这王八蛋!也太坏了!”肖澄气的脸都红了,脑子一转,突然明白什么,“靠!我就说为什么我一问他就说在哪唱歌,感情他故意让你去,趁机报复。” 这么说,许林幼也反应过来,“他怎么那么混蛋!” “不行!这口气我必须替你出。” 肖澄认为自己被李正阳利用了,加上许林幼的遭遇,非常非常气恼,“我发誓!这口气我一定替你出。” 许林幼愁眉苦脸道:“怎么出啊?打他一顿吗?” 肖澄在病房走了一圈,马上拿出手机,登上微信给谢清樾发了一条消息,【谢清樾,告诉我,李正阳住哪,我要弄死他!!!】 为了表现自己的愤怒,后面追了一个‘劳资一杆杆夺死你’的JPG。 谢清樾至今没有删肖澄好友,可两人基本不聊天,上次还是去年发送许林幼裹毛毯哭的视频。 许林幼瞥了一眼,谢清樾的头像还是以前那个,蓝色底,两个黑点一条微笑勾。他突然很伤心,自己连谢清樾微信好友也没有。 “等我要来李正阳的住址,先上门揍他一顿,然后,我把你送过去,让他照顾到你康复为止。” 许林幼惊诧的看着他,“这……也可以吗?” “相信我。” “万一谢清樾不告诉你地址怎么办?” “……那我就去万藤找李正阳负责。” - 谢清樾得闲打开微信是在八点半,和吴市东从餐厅回酒店途中,他点开肖澄的消息,指尖在屏幕上停留几秒,将地址发了过去。接着点开下方的好友申请,这次是池小舟。 他认为生日那晚自己说的很清楚,池小舟但凡聪明不会再在他面前出现,现在又来加自己微信,是还没死心。而给他微信的人,一定是李大善人! 第20章 一百万 李正阳觉得一人吃饭没意思,打电话约沈书仪被告知忙,转头想约肖澄,一想到他刚在包厢逼许林幼喝酒,恐怕不想见到自己,只能委屈自己点外卖。 门铃响起的时候,从地毯上跳起来跑去开门,见到外面的人后亢奋的神情转为惊诧。 “李正阳,晚上好啊!”肖澄双手背后,仰起脸露出一个非常天真无害的微笑。 “哦——”李正阳感到背脊发凉,往后退了小步,“欢欢,你怎么……” “不请我进去?” “进进进。”李正阳把门拉开,作了一个请势,“怎么不提前打招呼?我外卖只点了一人份。” 肖澄慢吞吞跨进屋,一边打量置物架上的各种模型,一边说:“我不饿。” 李正阳把门关上,琢磨他怎么突然找来了,自己也没告诉他自己的住址啊。疑惑在转身看见对方握在手里的棒球棍后,霎时解开。 目瞪口呆靠向门,纠结是马上打开门溜之大吉,还是留下来挨顿打。 热你嘚温哦~ 肖澄突然转过身,李正阳双腿一软噗通跪到地板上,举起双手投降,“我错了。” 肖澄惊了一下,旋即亮出棒球棍抗在肩上,一边邪恶的奸笑一边向他靠近,“错哪了?” 李正阳惊恐的盯着那根棍子,“我不应该逼许少爷喝酒。但是你听我解释……” “解你妈的释!” 肖澄挥起棒球棍帮他身上砸,哀嚎顿时响遍整个房子,吃痛了,李正阳跑到客厅拿了靠垫格挡,一边细数许林幼活该的罪行。 作为许林幼的好朋友,肖澄自然不听。 其实还有一点,是他偏向许林幼的原因。 他原名陈欢,亲爸于矿难中不幸去世,坟头草还没长就随亲妈去到了肖家,亲妈给五十岁的男人当二老婆,他就成了男人的儿子,更名肖澄。 男人的大老婆得癌症去世多年,生前留下一对儿女,肖沉鸣与肖徊年。两兄妹都不喜欢他,经常趁死老头不在欺负他,尤其是肖沉鸣。有次大风雪的晚上,肖沉鸣把他骗到混混扎堆的穷人区,随他一声令下,那群混混把他往死打。 幸好肖沉鸣只是教训他,不是真要他死,见他晕了便让那群混混住手,随即上车离开。 风雪覆盖了他半身,他被冻醒,强烈的求生**促使他一步一步往回走。 因为下雪,繁华区也没有多少人,可那天晚上,许林幼和家人吵架负气离家出走。肖澄也是走投无路,才会向他求助,带血的双手弄脏了他雪白的羽绒服,然后挨了一巴掌,但许林幼还是帮他叫了120,还把围巾和帽子给了他。 当时他就发誓,一定会好好报答这个人。 康复后,他去新学校报道,恰好和许林幼分到一个班。 许林幼是个非常糟糕的少年,脾气大,惹他不高兴很容易得到一巴掌。所以班里很多人不和他玩,只有固定那几个碍于他的身份谄媚着他。 肖澄非常努力才和他成为朋友,也因为和他成为朋友,死老头让肖沉鸣和肖徊年不要再欺负他,叮嘱他一定要和许林幼做好朋友。 救命之恩,岂是旁人所能及? 打累了,肖澄气喘吁吁跌坐到沙发上,李正阳坐到冰冷的地板上,检查挨打的地方,青一块紫一块的,嚎啕道:“我靠!你也太狠了吧!真把我当棒球啊?” 肖澄抓过旁边的靠枕扔过去,“活该!让你贱!” 歇战片刻,李正阳外卖到了,他拿了外卖,从冰箱里搜罗两瓶饮料,一瓶橙汁一瓶起泡酒,“欢欢,要不要吃点?” 肖澄也没吃晚饭,听到有吃的也不客气,大大咧咧走过去,看到丰盛的海鲜大餐,惊道:“你吃这么好?!” 他知道李正阳是富二代,出手非常阔绰,从前跟他屁股后面蹭吃蹭喝,没少长肉。这么多年过去,富二代还是富二代,实力依然杠杠的。 “早说你要来,我多点一份。”李正阳知道他喜欢吃,把丰腴的皮皮虾搁他面前,“改天有空,咱去店里吃个痛快。” 肖澄一屁股坐到餐椅上,对着美味的皮皮虾垂涎欲滴,无暇想别的,直接应承“好啊好啊。” 见他准备动手,李正阳马上提醒,“又不洗手?多大人了。” 肖澄收回手冲他吐舌头,马上跑去厨房洗手,李正阳也跟了进去。 两人都有些没吃饱,不上不下难受,李正阳提议再出去吃点,肖澄点头说好。 半小时后,两人出现在一家路边的海鲜烧烤摊,框框点菜。 完了往店外餐桌旁一坐,肖澄满脑子都是海鲜,忍不住说:“好久没吃过海鲜了。” 李正阳好奇的问:“跑车都开上了,吃海鲜还挑日子?” 肖澄微微蹙眉,啧了声,肃然说道:“贷款买的二手货。” 死老头从他大学毕业,给的生活费直接折半,一个月交际开销都要咬牙结账,为了充面子买了二手跑车后,更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还好和许林幼出去,都是他买单,不然他现在多半在捡垃圾。 李正阳双眉往上挑了挑,“能买得起二手跑车,也还不错啊。我看你,怎么像难民?没工作?” “当然有工作,只不过……摄影师嘛,工资不太稳定。” 李正阳往下看杯子里的苦荞茶,“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肖澄果断拒绝,“不聊这个,说别的吧。李正阳,你说说吧,怎么负责?” 李正阳惊诧道:“负责?我没对你怎么吧?” “去你妈的!”肖澄瞪眼,“你把许少搞到胃出血,不应该负责?” “害!我当是要对你负责呢,你说姓许的啊!我不负责,他要钱我倒是可以马上转过去。”李正阳就乐意见到许林幼不好过,兄弟受的罪他得一点一点还回来。 肖澄不屑的呵了声,“以许少的身价,找你赔一百万不过分吧。” “你当我家是印钞厂吗?一百万?”李正阳目瞪口呆,抬手扶起黑色边框的眼镜,“干脆去抢,我倾情提供黑丝袜!” 肖澄双臂抱胸,“一百万都少了。” “那你让姓许的报警吧!说我逼他喝酒,我他妈乐意进去吃皇粮,反正也没孩子,不影响考公。” 肖澄知道李正阳的底细,一百万肯定不愿意拿出来,趁机说:“既然给不起赔偿,那你把他接去你家,伺候他直到康复为止。” 李正阳脸上的惊愕像干掉的泥巴一点点往下垮,寒冷的夜风一吹,脑子也机灵了,“你想让我把姓许的接到我那儿,方便他追我兄弟?” 肖澄打了一个响指,“你就说你是赔钱还是牺牲你的兄弟吧。许少说了,京州市最昂贵的律师他随随便便请,只要你不愿意配合,先搞你再搞你家公司。” 李正阳冷冷的嘶了一声,陷入纠结之中。 金钱,还是兄弟? 金钱一百万,兄弟嘛……也就苦那么一段时间,如果碰上出差,基本就没有‘同一屋檐下’的机会。 仔细一琢磨,只能‘巴山楚水凄凉地,没钱出卖亲兄弟’。 - 谢清樾坐上回京州市的高铁前,收到付怀瑾发来的短信,关于景和宫房子的事要和他当面谈谈。 那套房子他有3分占比,如果和许林幼需要进行财产切割,许林幼需要折现给他一笔钱。一开始,他就不在乎那套房子的归属权,若非许林幼执意要求,付怀瑾绝不会在房产证上加上他的名字。 下了高铁,谢清樾将吴市东送上车,自己打车去付怀瑾订的咖啡厅赴约。 付怀瑾依然端庄沉着,披着一件单薄的雪白貂毛外衣,纯银牡丹发簪将黑发固于脑后。当她不再为许林幼刻薄的时候,真的是一位很贵气的太太。 谢清樾先礼貌招呼,再于她对面落座,“久等了。” “也就十分钟左右。”付怀瑾叫来服务员,让谢清樾随便点。 谢清樾要了一杯白开水。 服务员一走,付怀瑾从旁边的座位上拿起文件袋,打开了放到谢清樾面前,“这是自愿放弃房子的协议书,你看看吧,有任何异议都可以提。” 谢清樾并未翻阅,很干脆的说:“我没有任何异议。” 付怀瑾微惊,审视青年英俊帅气的脸,片刻未见异色,递上笔,“没有异议就把字签了。” 谢清樾爽快的在该签字的地方签上自己的名字,看到付怀瑾递来印泥,又在签字地方摁上手印。协议书一合,景和宫的房子彻底与他无关。 付怀瑾接过后立即低头检查签字处,边说:“那辆奥迪写了你的名字,不用还了。这几年,你照顾幼幼尽心尽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车子就当是你的辛苦费。” 照顾许林幼情出自愿,现在却披上了另一层意味。谢清樾没有辩解,也懒得说多余的话。 付怀瑾满意的合上协议书,直视谢清樾冷淡的双眼,“清樾,有件事还需要拜托你,当然不是免费的。” “请说。” 付怀瑾从包里取出一张黑色的卡,“这里面有50万,你可以随意支配,做生意也好,买房娶妻生子也罢。我只有一个要求,如果幼幼继续缠着你,请你在拒绝他的同时,不要再拿他的命作乐。再有第二次,我一定让你和你的朋友在整个京州混不下去。” 第21章 许公主 “李正阳,你好了没啊?我快饿死了~” 谢清樾打开门,在鞋柜前换鞋时突然听到从客厅传来熟悉的声音,音量很高,心脏处猛地跳动了一下。直起身往客厅方向看了一眼,什么也没看到,回头换上最后一只拖鞋推着行李箱往里走。 李正阳不爽的声音跟着在厨房方向响起:“急什么?赶着投胎啊!” 谢清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脑子里充满疑惑,靠近会客厅看见棕色沙发上躺了一个人,葱白的手握着遥控器,拇指指腹摁在下键上,奶白宽松的睡衣挂在他瘦削的身上,只露出小半截光洁的左小腿。两只裹着白袜的脚并在一起一开一合,昭示它的主人心情还不错。 能揣度上司意思的谢清樾此时此刻却看不懂许林幼为什么会在这里,甚至只穿着单薄的睡衣慵懒地躺在沙发上。李正阳与许林幼相看两厌的人,竟能同处屋檐下? 似乎没找到喜欢的节目,躺着的人坐了起来,将怀里的靠枕随手扔开,下地起身,顺手将遥控器放到茶几上,抱怨道:“李正阳,你到底多穷啊,你不是富二代吗?为什么不开会员?” 许林幼正要去找李正阳奚落两句,走了两步,余光先发现有人,定睛一看顿住了脚步,神色丰富多彩,谈不上好。 谢清樾静静与他对视。 李正阳不耐烦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我说你到底是从哪块风水宝地挖出来的玩意儿!电视爱看看,不爱看卷铺盖回你家去。” 突然见到谢清樾,震惊过后,忐忑不安、局促紧随而来。许林幼根本顾不上李正阳对他说了什么,微微转了一下僵硬的身体,与谢清樾保持面对面,低喃了声“谢清樾……”。 细弱蚊蝇的声音,谢清樾并没听见,通过微白的唇开合状态,勉强看出他刚说了什么。 但他现在很需要得到李正阳的解释,松开行李箱,直接走去厨房,一到门口就冷声问:“许林幼怎么来了?” 呼哧呼哧颠锅炒辣子鸡的李正阳闻声,歪头一看,果然是他‘朝思夜想’的亲兄弟,顿时像失去丈夫数日的怨妇,“老谢!你终于回来了!” 他把锅铲和锅一丢,火一关,哭哭啼啼跑到谢清樾面前,“你再不回来,我就要被姓许的折磨死了。” 谢清樾不解的问:“到底怎么回事?” 李正阳无奈,只得将原委道清楚,又极度委屈、懊悔的说:“如果时光倒流,我发誓,我一定不让姓许的喝那瓶酒。” 谢清樾眼底沉如夜色,泛着波澜,他不知该说什么。 “老谢啊~你可得原谅我不得已的出卖啊~兄弟我天天大鱼大肉没问题,可……一百万真他妈的要我老命啊~我……你得替兄弟委屈一阵儿,等他病好了,咱就解放了。”李正阳揪着谢清樾的胳膊,用袖子蹭不存在的眼泪。 说到底,起因在己,谢清樾也有责任,把李正阳推开,“就这样吧。” 李正阳猛地抬头,满眼感激:“老谢,我就知道你是我亲兄弟。” 谢清樾懒得与他口舌,“做饭去吧,我先回房间。” “好好好。你去忙。” 谢清樾一出厨房门就看见站在餐桌旁的许林幼,以前那个光彩照人、总是会呈现出严肃阴沉一面的许少爷,此时站那儿像是被拔了刺的刺猬,紧张、惶恐、小心翼翼,有一点莫名其妙的可怜。 他出现在这里有所缘由,自己也刚接受付怀瑾的警告与50万,但不代表自己必须对他和颜悦色,甚至一如从前做完美的恋人。冷淡的瞥开眼,绕过许林幼去拿行李箱回房间。 换上家居服,坐到床尾把未通过的来自池小舟的好友申请通过。 生日那天晚上,他和池小舟翻了旧账,把为什么要分手的原因再说了一遍,明确告诉他没有谁能接受自己的恋人在外面乱搞,自己也没有给人第二次机会的仁慈。 他认为生日后池小舟应该彻底消失,而不是再三发来好友申请。 谢清樾像对待许林幼的申请一样,置之不理。然而出差回来,许林幼搬进了他住的地方,其目的昭然若揭。谢清樾深知不能被动,必须设法让许林幼自己离开。 刚回完池小舟的消息,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谢清樾,吃饭了。” 许林幼的声音穿过门板传入房间,谢清樾胸腔内升起阵阵烦躁,起身把门打开。 许林幼杵在门口,像是很怕他一样望着他。 “吃饭了。”许林幼小声说。 “嗯。” “那你吃吗?” “……你挡着我怎么吃?” 许林幼愣了几秒,反应过来自己挡着他出来的道,马上从门口挪开。 谢清樾走出去关上门,把人撂后面不管,直接去了餐厅。 辣子鸡,炝白菜,西红柿炒鸡蛋,紫菜蛋汤。 谢清樾静静坐下,李正阳端着饭碗出来,见许林幼干站着不动就来气,“小公主,吃饭了,会不会动一动端端饭拿拿筷子?” 许林幼的目光一直黏在谢清樾身上,不愿意离开一分一秒,他非常想和谢清樾说话,可每次开口前发现对方好像不太想理自己,又悻悻闭上嘴。 被李正阳一喊,委委屈屈的往厨房走。 谢清樾歪头看向许林幼的脚,然后抬起头看向李正阳。 “真拿我这儿当家了,还想衣来张手,饭来张口。”李正阳不爽地念叨,完了不解的看向谢清樾,“老谢,你盯着我干啥?” 谢清樾问:“你没给他拖鞋?” “给了啊。你不知道,他一来这不要那不要,给他双新的嫌臭,非得现买,168呢。”李正阳一副想咬死许林幼的表情。 这时许林幼急匆匆从厨房跑出来,李正阳好奇的盯着他飞快的身影,“跑慢点,摔了我不负责。”说完,才发现许林幼脚上走来走去根本没穿那双168的、号称纯羊毛、纯手工制作的拖鞋。 后知后觉看向谢清樾,尴尬的说:“空调24小时开着,绝对冻不着许公主。” 许林幼穿上白白净净的棉拖,慢吞吞走过来坐下。李正阳怕他吃不饱,盛了满满一碗米饭,他抬眼怒瞪一眼,抓起筷子刨了一口。 谢清樾回来前,许林幼极度嚣张,谢清樾回来后,一改温顺小绵羊,李正阳堵他敢怒不敢言,大口大口吃饭,高兴地抖起了腿。 “谢清樾。”许林幼抬头可怜的望向谢清樾。 谢清樾冷淡的嗯了声。 “李正阳炒的菜好难吃,你可以随便炒个什么嘛?” 谢清樾不客气的拒绝,“不可以。” 许林幼微微蹙起了眉,神色低落凄然。 李正阳说:“吃不下去可以马上回家,山珍海味、满汉全席自有人给你做。在这不行,你得吃我炒的菜,我蒸的米饭。” 许林幼咬咬唇,隐忍的说:“那你把钱给我。” 李正阳马上闭嘴。 谢清樾放下筷子,李正阳让他去休息。早放下筷子的许林幼见谢清樾要回房间,超级想跟上去,最后只能眼巴巴看他消失在拐角。 许林幼实在顶不住饿,窝在沙发上点外卖,和肖澄通完视频电话跑去门口拿了美食,放到餐桌上。 “吃什么呢?” 李正阳从谢清樾房间出来,闻着香味就来了。 许林幼将最后一道三酱牛肋排打开,“你不许看。” “我就看。”李正阳贱兮兮的凑近看了一眼,“西蓝花炒虾仁,清蒸多宝鱼,凉拌秋葵,还有牛肋骨……两份米饭!我滴个乖乖~你能吃完?” 许林幼不理他,朝谢清樾房间走去,敲响门听到里面的声音后才尝试开门。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惊了一下,缓缓把门打开,将脑袋挤进去。 谢清樾站在床尾接电话,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吃饭时,许林幼就发现谢清樾没有戴自己送他的表,小小难过了一会儿。 “谢清樾,你饿吗?” 谢清樾偏头看过来,眼神冷清。 “我点了外卖。李正阳做的菜好难吃,我吃不下去,所以点了外卖。”许林幼尽量小声不让电话那头的人听见他的声音,“我也点了你的份。一起吃吧。” 谢清樾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句‘稍后和你联系。’随即挂了电话,对他说:“我不饿。你吃完后早点休息。” 说罢,走向床的另一侧,弯下腰拿了公文包,看样子还有工作没有处理完。 许林幼犹豫了片刻,小声问:“你是不是还要处理工作?” 谢清樾取出笔记本,背对他坐在床沿,完全没有继续沟通的意思。 见状,许林幼眼神有些受伤,心口闷疼,小声把门关上,落寞的走向餐厅。 “老谢不会领你情的。”李正阳抱着装着剩饭的电饭锅内胆,好心提醒了一句,“赶紧吃吧,一会儿凉了。” 许林幼满脸写满了伤心,胃口也没了,可见到李正阳准备大吃一场的样子,阴郁一扫而空,大步走过去,命令道:“你不许吃。” 李正阳贱兮兮的说:“不好意思,我吃定了。” 许林幼根本拦不住,最后干脆不再制止,勉强吃了小半碗米饭。 一看到李正阳饿死鬼样,气的又吃了半碗,不知不觉将点的菜扫光。 李正阳拍着肚皮靠在椅背上,超爽的打了一个饱嗝,“厨子不错。” 许林幼怼道:“你以为和你一样。你的菜炒那么难吃,将来一定找不到老婆。” “我就不能找个会炒菜的人当老婆?” “那你也找不到!” 第22章 翻旧账 李正阳把厨房和餐桌收拾干净,将垃圾袋放到门口,回头到谢清樾房间外轻轻拍了拍许林幼的肩膀。 许林幼吓了一跳,怒然瞪他,“你干嘛?” “去把垃圾扔了。” “不去。” “碗、厨房、餐桌都是我负责的,让你扔垃圾怎么了?你咋这么懒?谢清樾能喜欢你才怪。”李正阳故意刺激他。 许林幼哽了一下,为了证明自己不懒,回房间拿了外套出门。 - 谢清樾合上笔记本装回公文包,端上水杯走出房间。客厅亮着灯,电视上放着一档真人秀,而沙发上空空荡荡没有人,许林幼经常这样躺在床上玩手机,谢清樾没有多想,接了杯温水,将灯和电视关掉去了书房。 love经过修改与调整,比上一版本更成熟稳定,内容也更丰富。谢清樾找沈书仪讨论过,也请他发表了几句针对性建议,时至今晚,沈书仪在电话里说:“已经达到投放的程度了,如果还有问题,是我们作为开发者不能在研发阶段发现的,只能灯上市由玩家反馈。” 谢清樾无聊的玩鼠标,眼睛盯着屏幕上乱转的光标,“好。谢谢。” “不用客气。祝你好运。” 即使到了可以投放市场的程度,谢清樾依然不准备上架,挂了电话,关上笔记本。 从椅子上缓缓站起,抬手看了时间,晚十点四十。 书房在客卧斜对面,隔壁是另一个客卧,许林幼现在住的地方,虚掩的门露出屋内的灯光。 谢清樾将书房门关紧,回过头准备回房间,倏地听到一阵熟悉的铃声。他略带疑惑看向餐厅方向,黑暗中隐隐能见扩散开的光。 由于迟迟没有接听,铃声断了。 谢清樾走到自己门口,铃声再次响起,他又往那边看。眼神从冷淡逐渐变成疑惑,最终抬腿走了过去。 铃声越来越响,手机射出的光也越来越明亮。 手机就在餐桌上放着,周围没有它的主人。谢清樾拿起看了眼,电话来自付怀瑾,看着电话挂断,屏幕跳回锁屏,是许林幼的自拍照。镜子里的人漂亮的脸上挂了晶莹剔透的水珠,殷红的唇似乎在喊耶,看上去自拍让他很高兴。 手机屏暗了下去,谢清樾眼前陷入一片黑暗,直到下一刻付怀瑾的电话再次打过来,惊醒了他冷漠的神经。拿着手机走向书房隔壁的卧室,推开门,大片光亮涌出来扑到他身上。 一眼能看清全貌的房间内,并没有许林幼。 再冷漠的人面对另一个并不陌生的人突然消失,心脏也会发出异样跳动,更会产生一种名为紧张的情绪。他敲响李正阳的门,问:“许林幼去哪了?” “啥?” “许林幼。” 门被打开,李正阳一脸困惑盯着他,“许林幼?我哪知道他去哪了。” 谢清樾不悦的皱眉,“他的手机放在餐桌上,人不在客厅,也不在房间。” 李正阳正想说不知道,忽地想起来让许林幼扔垃圾的事儿,“艹!我让他扔垃圾去了。他不知道密码也没指纹,可能关门外了。” 谢清樾抿着唇扭身走了,打开客厅的灯,到门口把门拉开。 寒流席卷而来,单薄的家居服根本扛不住,谢清樾哆嗦了一下,来不及回去拿外套。刚一出门,便注意到墙边一坨黑影。 听到开门声,冻僵了的许林幼反应有些迟缓,慢吞吞抬起头,露出一张毫无血色又可怜楚楚的脸。 谢清樾居高临下盯着他,心口被凄然的目光扎了一下。 “谢清樾。”许林幼宛如看到救星,眼中流露出被救赎时由黯淡无望到雀跃发光之色,可很快又多了几分难过与委屈,“我快冻死了。” 谢清樾抿着的唇放松下来,走上前问:“能起来吗?” 许林幼眨了眨泪光闪烁的眼,低下头尝试起身,两条腿起初无异慢慢的便觉麻木,“好像……麻了。” 谢清樾只能抓住他的胳膊稳住他摇摇晃晃的身体。 突然的身体接触,许林幼感觉腿部的麻木僵硬传到了全身,一动不动半站着。他的头比较靠近谢清樾腹部,衣服上淡淡的蓝风铃香飘进了鼻腔,是和家里一样的同款洗衣液。 熟悉的香味,紧密的身体接触,令许林幼胸口酸涩发胀。想到谢清樾很久很久没有碰过自己,鼻尖一酸不计后果扑入他怀中,紧紧地抱住温暖结实的身体。 “谢清樾,你别不理我。” 谢清樾眼底如同被风卷动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连同胸腔下的心脏都开始产生不一样的情绪。 许林幼并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可自从谢清樾提出分手以来,情绪十分敏感脆弱,一点点来自关于谢清樾的事,心脏就开始作痛,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就像现在,从眼眶涌出的眼泪浸入黑色布料之中,许林幼哭着说:“你已经很久不管我了。” 分手至今快一百天了,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于被分手、沉溺于失去的痛苦中的一方,度日如年的三个月实在漫长。 “我很想你。” 谢清樾大概猜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那并不是自己想看到的局面,但事已至此,继续逃避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微微弯下腰,将许林幼抱起,怀里的重量明显下降了许多。 许林幼哭的更厉害,双臂环住谢清樾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颈侧,眼泪顺着脖颈滑进谢清樾的衣内。 谢清樾关门的刹那感受到流淌的冰凉,没有太大反应,路过餐厅拿了手机一并带去许林幼的房间。 放人时,许林幼不肯松手,谢清樾说:“我们聊聊。” 许林幼犹豫了片刻,缓缓松开手任由被放到柔软的床上。屋内温度比外面暖和了许多,许林幼抬起头看了一眼谢清樾,正好对上他那双冷淡的眼睛,身上忽地热了起来。 “分手不是突然提的。”谢清樾说。 许林幼眼里出现片刻迷茫,又迅速被紧张代替。 “你不是想不明白我为什么放着你大姐公司的工作不干,一定要辞职吗?” 许林幼看不透他眼底的情绪,只觉得没有光亮,更没有往日深情爱恋,心里蔓延出无尽的不安:“为什么?” “那里的人,也包括你大姐,都瞧不起我,在他们所有人眼里,我就是一个一穷二白的农村人,需要靠许少爷接济才能在城里生存下去的凤凰男。”谢清樾嘴角流露出苦涩,那些话语曾像诅咒一样缠绕着他,梦里都不能摆脱,没人能懂长期被无数双异样的目光盯着的滋味,如同反反复复被摊在油锅里煎熬,“我不明白,农村人到底贱在什么地方。” 许林幼没有接话,反而羞愧的低下头,露出后脑下白皙的脖颈。 “许林幼,你也知道,对吗?可是你没有任何表态。你和他们没有多大区别。”他又想起在海晏市的沙滩上,许林幼说的那句‘我还能养你吗’?仍觉讽刺可笑。 许林幼的脸烧的滚烫,双手尴尬又羞愧的搅在一起。 许林幼从不为自己的前途担忧,他天生的富贵命,在知道谢清樾是农村来京的人后,默默把自己视为高位者,将自己拥有的金钱、势力往他身上倾斜。他不认为谢清樾能找到比较好的单位,一定要他去大姐公司上班。看到谢清樾还没毕业就混上市场主管,十分窃喜,认为这是自己的功劳。如果没有自己,他可能会进厂、可能会在小公司里当实习生,每月拿一两千。 故而听到那些人在茶水间的谈话,没有表态。 “或许我应该感激你,感激你努力为我争取工作,我曾经的确这样做了。但你的沉默更让我失望,于是我就想,要怎样才能摘掉充满讽刺性的标签,我想了很久,也纠结了很久,最后发现,要摘掉标签就得扬汤止沸。离职是第一步。” 他嗓音低沉,眼底泛着些许酸涩。 这样一说,许林幼便明白谢清樾曾说的‘仰人鼻息’是指什么,他又在为‘仰人鼻息’付出怎样的代价。而那曾是自己得意之事,却成了回旋镖正中自己眉心,打开谢清樾分手的开端。 “离职后,你妈妈对我颇有微词,你也对我各种不满意,我都忍了。可在海晏市,我只是想让你高兴一点,跑很远的地方买栗子和果脯,回程时被大雨淋透,我没有让雨水打湿栗子和果脯。许林幼,我对你最能拿得出手的是那颗爱你的心,我自知买不起昂贵的礼物相赠,心中有亏,我只能把爱全都给你。” 许林幼想起了谢清樾喂到嘴里的冰栗子,很甜,很糯,他说好吃。 但他并不知道从入住的酒店到卖栗子的店到底有多远。 他不缺钱,不缺昂贵礼物,所以不会怪谢清樾送不起,他需要的是谢清樾对他的爱。 面对最拿得出手的只有爱他的那颗心的谢清樾,自己究竟是如何回应? 谢清樾弯下腰,微微歪头对上许林幼害怕、懊悔、难过的眼,异常冷静的问:“我在酒店门外等了你43分钟,脚底积了一滩雨水,我冷到打喷嚏,而你,在房间做什么?为什么迟迟不给我开门?” 第23章 对不起 人和动物的区别在于人拥有记忆,大脑会在适时闪回某件事相关片段。 许林幼清晰记得当时挂了电话后,自己离开了浴缸,却因为谢清樾固执不肯回去上班,心里窝着火,故意不去开门,而是在沙发上玩手机。 他不知道谢清樾淋了雨,却清楚知道谢清樾就在门外等着他去开门。4月的海晏市,气温不算高,淋了一身雨的谢清樾当时一定冷极了,是不是和刚才被关在门外的自己一样? 可当时他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恶劣,现在回想,心里的自责愧疚几乎让他踹不过气,眼神慌乱飘忽,双手不安地搓着被单。他不敢看谢清樾,嘴唇抿得发白。 谢清樾并非咄咄逼人之辈,见人如此,直起腰背冷漠的俯视这位曾经最爱的人。 彼此沉默了许久,直到许林幼压抑的哭声响起,谢清樾面上的情绪平淡至极,灵魂却仿佛被卷入汹涌的情绪中,无边的涩与恨逐渐将他吞噬。 深深的疲倦袭上来,谢清樾累了,想这么算了,于是冰冷的开口:“抛开这件事不谈,还有许多事都推着我与你走向分手,我想你不会想听我一一道来。” “对不起。”许林幼突然哭着道歉。 此话一出,谢清樾耳里出现片刻轰鸣失聪,恢复后不可置信看向对方的头顶,许林幼在说什么,他在说‘对不起’? 许林幼曾和肖澄一起训练过无数次道歉,从难以启齿到信口拈来,只待一个时机,就可以正式给谢清樾道歉。但现在,他懊悔的无地自容,心脏仿佛被冰冷的寒风刺痛,深刻意识到自己真的错了,真的需要道歉。 仰起头,露出梨花带雨般的脸,眼神凄迷哀伤还有悔意。在谢清樾反应之前,抓住他的双手,泪眼婆娑的重复,“对不起,谢清樾。我不应该在他们说你不好时保持沉默,更不应该产生和他们一样的想法。你想骂就骂吧,想打我也行。我做错了,我愿意承担惩罚。但是,谢清樾,你可不可以不要不理我,我不想离开你。从你走后,我每个晚上睡不好,还总梦到你不要我,不管我怎么挽留都没用。”许林幼哭着跪坐在床上,松开谢清樾的手转去抱住他的腰身,身体的触感才让他找到一丝谢清樾还在身边的感觉。 可‘对不起’并不能化解曾经经历过的痛苦,伤害的痕迹会一直存在。谢清樾敛尽眼底的痛苦,又变得那样冷淡木然,动手轻而易举将许林幼推开。 许林幼不死心又去抓他,嘴上说着:“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谢清樾,你别这样,好不好?” 想起每一个孤独难眠的夜,眼泪簌簌往下掉,“我的心好疼啊~” 谢清樾的烦躁达到了顶峰,恼怒的喊道:“闹够没有?” 上一次谢清樾冲自己发火是在前年,他在酒吧喝醉了靠到方云川肩上,他们为此大吵了一架。最后他回许家,并开始冷战。 他不认为自己有错,喝醉了,脑子不清醒,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何况只是靠肩而已,没有过分越界的地方,谢清樾凭什么冲自己发火。 短暂的回忆让许林幼浑身热潮激涌,羞愧难当的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可是他不能,泪眼蒙蒙望着不耐烦的谢清樾,“我的确是故意把你关在门外,还有,把你一个人留在海晏市,我存心那样做的。谢清樾,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会做那些蠢事了,你别生气,行不行?” 谢清樾冷着脸俯视他,“我没有给人第二次机会的习惯。” 许林幼迷茫的看着他,很快又反应过来,急切的去抱他,却被谢清樾推回床上。 谢清樾不想大晚上和人讨论感情,转身就往门口走。 “谢清樾。”许林幼狼狈的爬到床尾,哀求道:“你别走。” 谢清樾握住门把手,胸口仍在此起彼伏,那里面有一股无名的火,让他觉得一切都糟糕透顶。他将门打开,高大的身影被灯光投射到走廊上。 “我不要和你分手,我不同意!”许林幼绝望的望着那道高大的背影,“你向我承诺过,会永远爱我,永远都不会离开我!谢清樾,你忘了吗?” 谢清樾嘴角扬起嘲讽的笑,头也不回说:“许林幼,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谢清樾走了,留下两句绝情的话语,就像两座山,一起压到了许林幼身上。瘦弱的人脱力的趴在床上痛哭,心中万分悔不当初。 有些事谢清樾没有提及,不代表没有让他感到这段感情有多令人失望。 - 二天早上李正阳走出主卧,闻到淡淡牛肉香味,冲到餐厅,看见一盘切成片的牛腱子肉。 这时谢清樾从厨房出来,身前系着纯黑色围裙,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李正阳从盘里捻了一片牛肉感叹道:“老谢,还是你在家才像日子”。 谢清樾打开冰箱翻出两颗小青菜,关上冰箱门才开口,“叫许林幼起床。” “好嘞。”李正阳想起昨晚无意间听到两人在房间里的对话,本想八卦八卦,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待许林幼顶着一双红肿的双眼、精神萎靡不振坐在餐椅上,谢清樾将一份没有放香菜的馄饨放在他面前,目光至始至终没有在他身上停留一分一秒。 李正阳明知故问道:“许公主,昨晚看片到什么时候,瞧你虚得不像人。” 许林幼心情很不好,又困,不想理会李正阳阴阳怪气,埋头吃碗里的混沌。 馄饨馅是剁成泥的虾肉,再用炖牛肉和白萝卜的汤煮,味道十分鲜美。 以前,谢清樾要做这道馄饨,需要比平时提前起半小时。 思及至此,许林幼心口闷得慌眼前瞬间起了水雾。 尴尬的气氛持续到李正阳喝完碗里最后一口汤:“清樾,你的车还在洗车店,今天坐我的车去公司。” 谢清樾说了声好,起身将碗拿去厨房。 李正阳看人消失在厨房门口,冲许林幼说:“眼泪拌馄饨,好吃吗?” 不待许林幼回答,端着碗也去了厨房。 黑色宝马车驶出海棠华府,汇入车流之中,李正阳趁前方等红绿灯时问了句,“昨晚许林幼真被关门外了?” 谢清樾嗯了声。 “这两天气温不高,估计冻惨了。”李正阳没有嘲笑,绿灯一亮马上驶出去,谢清樾没有接话他便说:“你把他号码发我,我将密码发给他。” - 许林幼吃完馄饨,将碗和盘子收进厨房。颓丧的吃完药,又困又难受,打算回房间睡觉,路过谢清樾房间时鬼使神差推开门走了进去。 落地窗开了半扇,雪白窗纱在随风飘荡。 棕色木质地板一尘不染,那张床也被打理的整整齐齐。 许林幼站在床边,大脑自行幻想出谢清樾晚上睡在上面的情形,突然起了反应,吓的捂住裤·裆跑去客卫。半小时后回到自己房间拿上手机又去了谢清樾的房间,打开衣橱门,一眼就能看尽谢清樾为数不多的衣服。 手指一一滑过每件衣服,脑中生出一个邪念,涨红着脸取下一件蓝色衬衫,兴奋又羞耻的站到镜子前,脱下睡衣随便一丢,亢奋地把衬衫套到身上。 虽然和谢清樾在一起四年多,这还是第一次穿他的衣服。谢清樾比他高大半个头,身材也比他壮实,衣服更是宽大,自然垂下能挡住屁股。 许林幼仿佛忘了昨晚发生的一切,一想到紧贴皮肤的衬衫是谢清樾的,也这样贴着他那健美的上身,浑身泛起一阵热潮,双手不好意思的捧住脸把自己藏进藏青色被子里。 被套上残留着蓝风铃的香味,浅浅的似有似无,但床单上早已没有主人留下的温度。 许林幼抱着身上的衬衫,半蜷缩着身体,安稳的闭上眼。 这一觉睡到十一点四十,从枕下摸出手机打开,有付怀瑾发来的消息,叮嘱他按时吃药吃饭,另外则是肖澄发来的,说是门锁密码。 下午一点过,许林幼穿着谢清樾的衬衫从房间出来,在门口拿了外卖,解决完温饱在沙发上躺下看综艺。 许蕾那边的工作被付怀瑾强行辞了,为了让他安心养病,又往他卡里转了20万。卡里有钱,生活不愁,还能看见谢清樾,许林幼倒是很安心待在这里养病。 就在他惬意之时,门铃突兀的响起,打开门却看到池小舟的脸。 “你怎么在这儿?”池小舟没想到开门的会是许林幼,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许林幼皱了皱眉,不太欢迎意外来客,“你又怎么来了?” 池小舟跟着皱起眉头,他一开始就不喜欢许林幼,没礼貌还十分无理。 “清樾哥忘了拿车钥匙,让我来取。” 清樾哥? 许林幼不爽的皱眉,想到谢清樾不让他送车钥匙,反而让池小舟来取,心生嫉妒,酸溜溜的说:“我自己送过去,你走吧。” 眼看他要关门,池小舟抬手抵在门上,“许林幼,你脸皮挺厚啊。” 这话无意触到了许林幼尾巴骨,猛地把他的手从门上拍开,气道:“你说谁呢!” 池小舟吃痛叫了声,低头看了眼手背,发现红了,气愤的瞪他,“说的就是你。你不是被清樾哥甩了吗,怎么好意思赖着他?堂堂许少爷,就这点羞耻心。” 许林幼下意识以为分手的事是谢清樾告诉池小舟的,心脏酸涩难受,也被池小舟的话戳到了背脊骨,浑身毛孔都在往外疯狂冒刺,涨红着脸喊道:“你才被甩了!被甩了五年!还有,是我提的分手!” 池小舟愣了一会儿,不和他啰嗦:“你快让开,我拿了车钥匙就走。” “你不许进。我会把车钥匙送过去。” “我就要进去。” 许林幼力气不及池小舟,推搡中额头撞到了玄关的柜子上,人顿时懵了。池小舟趁机进入房间,看也不看他一眼。 第24章 昧良心 谢清樾下楼时,远远看见池小舟坐在大厅沙发上,歪着头看向外面。他走近了才叫他,“小舟。” 池小舟回过神,抬起头看清来人,平静的眼里冒出明亮的星光,忙不迭起身将车钥匙递上去,“清樾哥,你的车钥匙。” “谢谢。”谢清樾接的时候注意到他的手腕上有两道鲜红的印子,顺便问了句手怎么了。 池小舟把手收回来,不在意的看了一眼,浅笑道:“没什么啦~” 谢清樾没有追问,说走吧,请他吃饭。 一听要请吃饭,池小舟眼神都亮了。 两人去了一家泰式餐厅,点完菜,谢清樾起身到洗手间接了一个电话,又转去抽烟处抽了一根烟。 总说烟酒解烦闷,偏偏越抽越烦,越喝越烦,就像生活中一些事,甩不掉,躲着也烦。 星火很快烧到头,谢清樾的手指被烫了一下,扔了烟嘴,摸出手机看了眼,池小舟告诉他上菜了。 这人已经请了,也都到了餐厅,总不能不吃了。 谢清樾苦笑摇摇头,洗完手回去。 他刚到餐位坐下,池小舟便睁着又圆又亮的眼睛问他:“清樾哥,你是不是着急回去啊?” “不着急。”谢清樾跟了句解释,“正阳临时约了人吃饭,通知我一声。” 池小舟眨了眨清澈的双眼,没有往下问。 “我去拿车钥匙的时候,和许林幼吵了一架。”池小舟思来想去,这事必须和谢清樾说,顺便探探他的态度。 谢清樾淡淡的说:“所以你的手是被他抓伤的。” 池小舟低下头看向右手腕内侧的抓痕,依然鲜红,许林幼抓他时显然没留力气。既然谢清樾说到了,便直接点了头,“你别怪他,是我出言不逊在先,他挠我也应该。” 谢清樾漠然说:“下次小心。” 池小舟哦了声,吃了几口,忽然觉得谢清樾是在关心自己,嘴角不禁上扬,盯着对方认真的说:“清樾哥,我觉得你挺好的。” 谢清樾不明白这句莫名其妙的夸赞,客气道:“谢谢。” 池小舟笑了一声。 从餐厅离开,谢清樾在路边招了出租车,把池小舟上车,看他走了才叫车去洗车店。 谢清樾拎着两个超市袋子推开门,正好是晚上八点。 屋内亮着灯,在玄关处依稀能听见电视声音。 他走到沙发背后,原是想看许林幼在不在,却看到人直接横在沙发上睡的正香,毛毯掉在地毯上。室内24小时开着空调,温度远比室外高,盖不盖毛毯都不影响。 谢清樾木然偏头欲走,倏地又回看了过去,许林幼上身穿着一件浅蓝色衬衫,与纯棉的白色睡裤十分不搭。他觉得这件浅蓝色衬衫十分眼熟,仔细想想许林幼从不穿这种毫无设计感的衬衫,反倒是自己有两件一模一样的。 心念电转间,事情就有了答案。 谢清樾不能理解,也未动怒,转身将袋子里的蔬菜水果分类放入冰箱。 “谢清樾。”尚带着鼻音的声音轻轻的响起。 谢清樾关上冰箱门,偏头看见许林幼一副人醒脑子没醒的状态坐在沙发上,一只手还在揉眼睛。他垂了垂幽深的眸子,径直走过去,非常人道主义的问:“吃晚饭了吗?” 许林幼懵懵的摇头。 谢清樾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许林幼一向吃晚饭的点,便问:“点外卖吗?” 许林幼呆呆的没有出声,等脑子一点点清醒,思考了几秒,期待的说:“谢清樾,你给我煮一碗面吧。” 怕谢清樾拒绝,急忙说:“清水面也可以,不麻烦。” 谢清樾面不改色轻微点了头,回厨房迅速煮了一碗盖了煎蛋的清汤面,许林幼早早坐在餐椅上等候,像是等饭吃的乖孩子。 谢清樾放下面碗,目光在对方额中间汤圆般大小的淤青上停留两秒,一眨眼,眼眸依然冰冷沉寂,启唇提醒道:“慢点吃,汤溅到衬衫上不好洗。” 吃面的许林幼像是被卡住了嗓子,呛的直咳嗽,整张脸羞红了大片。 完了!太丢人了! 他完全不敢看谢清樾,低头用纸巾擦了擦嘴,把头埋的更低。 都怪昨晚没睡好,今天只顾着睡,没有卡着时间把衬衫换掉,现在好了,被逮了正着。 丢脸死了! 啊~~~~~~~~~~~ - 谢清樾洗完澡去书房是半小时后的事,打开工作笔记本写会议总结,思绪正好时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他没有出声。 在门外迟迟等不到声音的许林幼小心翼翼把门推开,见人坐在等下,鼻梁上架着防蓝光眼镜,一本正经盯着笔记本屏幕。都说工作中的男人最帅,他发现这句话诚不欺人。 尽量小声走进去,慢慢的靠近,不见人赶自己出去,便壮着胆子问:“谢清樾,你怎么还在处理工作啊。” “有事?”谢清樾目不转睛问。 冷漠疏离的语气令许林幼脸上一热,窘迫的绞着衬衫下摆:“你是不是准备和池小舟复合啊?” 这个问题自池小舟拿了车钥匙离开,他便一直很困扰,需要谢清樾亲自回应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说……我们不可能,是不是因为池小舟?” 下午他想过了,只要是谢清樾准备和池小舟在一起,他就不追了。知三当三那种没道德的事,他不会干。答案反之的话,要继续下去的。 谢清樾敲键盘的手指顿住,早上故意将车钥匙忘在家里不拿,就是为了让池小舟上门取。池小舟只要来,势必和许林幼碰上,许林幼一定会有猜测。现在证明,许林幼的确和自己预想的一样。 “是。”音落,手指继续敲起键盘。原本只需要沈书仪稍稍露面就能解决的事,被李正阳一搅和,反倒麻烦了。 许林幼的脸色在听到肯定回答时变得十分难看,不可置信又伤心至极,眼泪霎时溢出来,强忍着胸口翻涌的酸楚问:“你是不是觉得我缠着你让你很烦?故意和池小舟搞暧昧,让我知难而退?” 反正他看不出池小舟好在哪,长得一般,气质一般,还那么凶。 处处不如自己的人,怎么配和谢清樾在一起? “错了。”谢清樾说,收起双手侧过身直视许林幼朦胧的桃花眼。 “什么?”许林幼迷茫的问。 “池小舟活泼懂事,乖巧听话,体贴温馨,和他在一起,让我感到十分舒服。”十二字仅有四个字与池小舟相关,当然为了让许林幼知难而退,谢清樾不得不昧良心。 当年和池小舟在一起,他的心静如止水,完全没有谈恋爱的欢愉,池小舟最初的确还算合格,时常要与他约会,说很多甜言蜜语,总有耗不尽的精力与热情。大概是他的冷漠让池小舟太失望,才会和一群同性恋聚会,寻找激情,最后没有守住底线和一名成年男性上了床。 但与许林幼之间不一样,哪怕到今天,谢清樾不会否认和许林幼谈恋爱的心路经历是美好的,与池小舟在一起完全不一样。他喜欢许林幼的漂亮,喜欢许林幼的任性,喜欢许林幼的骄矜与时不时的幼稚单纯,即使巴掌落到了脸上还是喜欢,觉得他很可爱。 对池小舟是理性,对许林幼是占有与失控。 可理性的感情让他遭受背叛,占有与失控的感情让他活的窒息而失望。 许林幼没想到谢清樾对池小舟的评价这么高,密不透风的胸口中仿佛被灌进了寒冷的风,让他喘不过气。可他不服气,也不甘心,哽咽的喊道:“那你和他在一起啊。” 吼完后立马后悔,焦急中眼泪掉的更凶,边哭边口是心非的喊:“谢清樾,现在起,我讨厌你。我要去找七八个男朋友,他们……全都会比你好,比你有钱。” 音落,转身拉开门就往外跑。 “谢清樾!王八蛋!讨厌死了!”许林幼抽噎着呢喃,也不看路,拐进玄关走廊上撞到进来的李正阳身上。 “我去!”李正阳被撞的胸口疼,捂着那块没好气的冲不长眼的许林幼喊:“你是瞎子吗?” 许林幼撞疼了鼻子,拿手捂住,一边抽噎,听到李正阳的话,瞬间觉得这里没有人喜欢自己,都讨厌自己。在他们的圈里,除了林子意,都会捧他,未曾如此失利,一时委屈至极,蹲下身哭道:“你们都是混蛋,都讨厌我。” 没想到会这样的李正阳顿时无措,艹了声,凑上去弯下腰好声好气的说:“我不是有意吼你。咋哭了?” 和肖澄分开前,肖澄叮嘱他多照顾一下许林幼的情绪,别太针对,他自然点头答应,还承诺一定把人当弟弟照顾。前后不到一小时,人就在跟前哭的梨花带雨,当即噗咚一声跪了下去,“别哭了,我的问题,我给你跪下了。” 许林幼呜呜大哭。 李正阳暗自叹气,受人所托,又逼人喝酒伤胃在前,再是有诸多不满的地方,此时此刻真不敢继续横着来。一屁股坐到暖烘烘的地板上,两条腿分开伸在对方两边,“给你讲几个冷笑话听听,行不行?” 许林幼依然在哭。 “我开始了。”李正阳清清嗓子,声情并茂的开口:“为什么超人要穿紧身衣啊?”顿了顿,“因为救人要紧呐~还有,一条鱼在沙滩上晒了一整天,他会和朋友说什么?其实他根本说不出话,因为我晒干了沉默,悔得很冲动。” 许林幼的脸抽了一下,抿住唇无声地凝视对方。 “坏人和好人一起坐车,请问谁先下车?” 许林幼微微凝眉。 “当然是坏人啦,因为好人做到底。” 许林幼眨了眨眼,眼眶的泪掉了出来,视线变得清晰。 “最后一个,被子生气了会说什么?”李正阳单手托腮盯着认真注视的桃花眼,拂去淡淡的悲伤,眼底是一片纯澈。 迟迟没有听到回答,许林幼忍不住问:“说什么?” 李正阳笑了一声,夹着嗓子说:“惹到我,你算是踢到棉花啦~” 许林幼被他有模有样的嗓音逗笑了。 第25章 无解题 见人笑了,李正阳暗自松了一口气,浅笑说道:“你看你,笑起来多好看啊。要常笑,知道吗?” 许林幼眉头一蹙,低下头埋到膝盖上,心口依然酸酸的。 “我不问也知道你为什么哭。”李正阳不笑了,正儿八经劝道:“清樾不好追,他这个人,宁可给20个人每人一次机会,也不会给同一个人第二次机会。你追他,跟撞南墙有什么区别?趁早回头,早自在。” 许林幼想到池小舟,觉得李正阳说的不对,张嘴发出沙哑的声音:“谢清樾都准备和池小舟重新开始了,你还说他不会给同一个人第二次机会。” “什么?”李正阳大惊,“他准备和池小舟重新开始?谁告诉你的?” 根据他的观察,谢清樾似乎对池小舟没有兴趣,池小舟自己也说了谢清樾的态度。这……怎么和他了解的不一样? 许林幼抬头忧郁的说:“谢清樾自己说的。” 我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二天早上去公司,李正阳载谢清樾,忍不住提到许林幼说的事,谢清樾反问了一句难道不可以吗? 可不可以李正阳不知道,但觉得很奇怪。 谢清樾没有任何解释,上午开完管理层会议,还没休息,又随吴市东外出吃饭,下午三点抵达高尔夫球场。 他对高尔夫一窍不通,来之前吴市东没有打招呼,临时补课来不及,好在吴市东没有要他上场的意思。如此他也不敢懈怠,站在旁边仔细观察。 吴市东独自玩了半小时,他约的人才珊珊赶来。 谢清樾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许政霖,对方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和吴市东单独聊了。 这次要谈的是新能源合作,吴市东对这块肉眼馋很久了,观望斟酌一年,待拿下小南街拆迁项目才着手这件事。新能源刚在土里生芽,得到消息的大老板们早早下场,万藤上任副总优柔寡断,错过抢占市场先机。鸿程却敏锐地捕捉到新能源的市场潜力十分客观,由许政霖亲身负责开拓发展,历经两年成为京州市新能源大头。 新能源的利润十分客观,吴市东不想继续犹豫,势必要分一杯羹到碗里。而鸿程是他最满意的合作目标。 两位老总会谈很顺利,至少谢清樾看得出许政霖有想法拉人分羹。五点十分一辆迈巴赫一辆红旗前后从高尔夫球场离开,驶向世纪大酒店。谢清樾去复津市出差前订下的位置,直至今日才派上用场。 杨莉提前到达,就餐时作陪,谢清樾就在包厢外,倚着墙玩消消乐。 到家八点半,李正阳和许林幼窝在沙发上玩游戏,谢清樾换了衣服出来,两人仍沉迷于游戏。 拖着饥肠辘辘的身躯,将饭菜热了热,默默吃完。 他很累,吃完马上回房间洗漱,眼见脏衣篓装了两天未洗的衣服,弯下腰拾起来。一件纯棉的白色睡衣掉到了地板上,他看了一眼,拾起分到手洗类,泡在盆里,将机洗类装进篓里拿去客厅阳台的洗衣筒中。 “快给我打蓝buff,我没蓝了。”许林幼命令道。 李正阳不客气的怼他:“红buff要不要?一起给你算了。” “妲己带蓝,峡谷无敌,懂不懂啊你?” “镜没有蓝怎么玩?” “你去偷对面的。” “不行。” 谢清樾关上房门,将两人的声音挡在门外。 许政霖上次在高尔夫球场偶遇谢清樾,回家后向付怀瑾提及,这才知道许林幼还缠着人家,甚至搬过去一起住,生了许久闷气。 以许林幼的性子,除非他自己放弃,否则谁也劝不了。许政霖思来想去,认为有必要和谢清樾聊聊。 于是周五中午,谢清樾接到许政霖的电话,放下筷子匆匆走出公司大门,上了台阶前的红旗。 这种事,许政霖面上无光,寒暄几句后,婉转的提到二人分手的事上。 谢清樾给足许林幼颜面,只说是自己的问题,不提许林幼半个字不好。 在商场上混迹多年,许政霖如何听不出他对许林幼的维护之意,心中甚是满意。叹了一声气后,问道:“林幼在你哪吃的习惯吗?” 谢清樾不加班会按时回去做饭,早上会做早餐,午饭许林幼自行会解决,倘若他不能准时回,也有李正阳照应,两人要么点外卖要么出去吃,饮食上完全没有不习惯。 “一切安好。” “那就好。倘若林幼影响到你的生活,不必惯着他,随时和我打电话,我亲自带他回去。” “会的。” 有了前两次不愉快,许林幼这两天安分许多,谢清樾找回了一点单身的清闲自在。 周末在书房将love重新命名为以爱为名,上架到一个小平台,这件事至此告一段落。 10点半谢清樾出去做午饭,许林幼与李正阳叫上肖澄在客厅玩游戏,时不时一阵骂声传进厨房。 一上桌吃饭,许林幼安静如鸡,肖澄愤愤复盘,李正阳边啃羊排边点头,偶尔往许林幼身上甩锅。 按照往日习惯,吃完午饭,谢清樾需要休息半小时,今天硬被李正阳拽到客厅打游戏。 “好不容易周末,睡什么觉啊,五排走起。”李正阳帮谢清樾点开游戏,将手机扔回去,“今天必须打上王者,不上王者,谁都别想撤。” 肖澄说:“你再玩猴子我第一个弄死你。” 李正阳回怼,“那你也别玩鱼,把把都是鱼,我都要吐了。” 谢清樾进了组队房间,三楼的幼幼不是笨蛋换到五楼,他便换到三楼,彼此间留了一个空位。 “还差一个人。”肖澄提醒道:“你们谁再拉一个。” 许林幼半躺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点开三楼的主页,直接奔向关系页,空无一人,暗暗松了一口气。知道谢清樾为了和自己解除游戏中的恋人关系,删自己好友的时候,苦闷大半天,可他没有资格让谢清樾把他加回去,然后重新绑定关系。大概以后,只能像现在这样偷偷看一眼。 “我问问书仪。”李正阳说。 谢清樾点开顶端弹出的微信,回了句:【吃了。游戏。】 那边很快回复:【可以带我一起玩吗?】 李正阳刚被沈书仪拒绝,谢清樾说:“正阳,把房间号给池小舟。” 此话一出,热闹的客厅瞬间诡异的安静下来,许林幼忍不住看向斜对面单人沙发上的谢清樾,男人的脸庞逆在光影中,看不清神色。 “好。”李正阳没有多嘴。 进入bp阶段,五个人陷入短暂尴尬,禁完英雄,池小舟忍不住小声的问:“两个法师……五楼要玩吗?” 肖澄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面无气色的许林幼,不见人反应,马上说:“你玩。五楼射手,我辅助他。” 多话的李正阳不置一词。 池小舟说:“先玩一把吧,实在不行,下一把换我来。” “OK。”肖澄歪头问许林幼要什么辅助,李正阳在旁边说:“瑶吧,或者奶妈。” 不闻回答,肖澄锁了瑶。 许林幼默默掏出33胜率的公孙离。 肖澄惊诧道:“公孙离你会吗?” 许林幼生无可恋道:“33胜率,难道不diao吗?” 李正阳无语的低低的骂了声艹。 池小舟尴尬的说:“那我多去帮你。” diao不diao没人评论,肖澄使出吃奶的劲保,李正阳尽量帮他抓,池小舟放了两波线帮他在下路建立起优势,五分钟拆下一塔转中。 10分钟前顺风的局面因为公孙离大招开团被逆转,一波小团灭,被敌方连拆两座塔。 许林幼抓了抓鼻尖,无颜面对‘江东父老’,默默侧过身背对其余三人。 与其‘殉情’的瑶阴恻恻看向他清瘦的后背,眼中的冰能把逃避的人戳稀巴烂。 “法师守一下红区。”李正阳欲哭无泪,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残血活下来的嫦娥身上。 池小舟忐忑的说:“已经沦陷了,正阳哥。” 李正阳气笑了,歪头怒视许林幼,“射手开团,你以为你是职业选手?‘来如雷霆,罢如江海’?不说张良,就妲己一个二,还能撤你是策划亲爹。” 许林幼自动屏蔽外界声音,从左上角小地图点开藏在暴君背后草的李信视角。敌方除了射手孙尚香正在打李正阳的蓝,辅助张良复活中,其余三人哼哧哼哧打暴君。有打野在,暴君血线下的很快,几乎剩下最后五千多血时,敌方打野交惩戒,加上其他人伤害,血线几乎眨眼间就没。正是此时,三道滚滚烈火般的技能特效扑向暴君,暴君血线瞬无。 “Your team has reclaimed acrucial kill。” 激烈有力的语音立即在五人手机上响起,以为大势已去的其余四人瞬间重燃希望。 “干得漂亮。”李正阳激动的喊道。 许林幼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就见李信潇洒离开,为逆风的局短暂掰回一点优势。 “红刷新了给你,兄弟。”李正阳难得大方。 谢清樾一言不发。 眼见公孙离即将复活,忍无可忍的李正阳指挥道:“射手别出破晓了,穿云弓将就用,出复活,躲法师后面。瑶跟我,星泉换救赎,一技能盯紧对面张良,该上去卖就上去卖。” 在李正阳指挥空档,李信从蓝区绕去对面红区,在一塔清完线躲着视野藏到敌方二塔外的草丛。 (全部)风不止(亚连):李信,再偷就不礼貌了 谢清樾依然不说话,局内文字也没回。 全员复活后没一个人讲话,公孙离一直跟在嫦娥附近,距离一个闪现位置,有条件一技能上去偷点输出,没条件大招后放能逃就逃。 18分12秒中路高地守塔公孙离最后一舞拿下敌方打野人头,倒在大招回伞的水晶下。 随着我方射手倒下,敌方一万六的射手仍凭借一技能及被动加速,拆掉我方最后一座高地,带领剩下三人冲上高地。 “结束了,兄弟们。”在泉水补状态的李正阳绝望的看着气势汹汹的敌方。 嫦娥却在此时靠预判一技能控到孙尚香,毫不犹豫闪现上去补伤害,由于半肉装及妲己和张良柴火,未能打掉孙尚香复活甲,甚至被妲己的二和张良大招控到死。半血的瑶跳到他身上,用一技能打断张良的大后,使用救赎勉强为嫦娥续上一口气。 “我来了。”补完状态的李正阳使用镜分身直接贴到半血孙尚香脸上,妲己与张良控制技能没有刷新,只能后退,入场收割的亚连先取丝血嫦娥人头再取瑶性命。 孙尚香复活甲切名刀,镜眼前一黑,换位想走被亚连一个大扑过来,哀嚎道:“陛下,臣且去了。” 此时几人手机屏幕上出现这样一句话:(全部)用尽一切释怀(大司命):拜拜了 许林幼四人还未注意到这句话,眼前画面从高地一路转到敌方水晶,比镜阵亡消息先来的是敌方水晶炸掉的画面。 游戏结束,李正阳拍手叫好,虽觉偷家可耻,可……绝境翻盘,实在爽! 池小舟在麦里一个劲夸‘清樾哥好厉害啊~多亏了清樾哥。’ 顺风被翻,却没有因为自己的失误输掉,许林幼松了一口气,心中没那么罪恶,可听到池小舟的画,脸色青黑,踩着拖鞋回房间。 “别走啊。”李正阳想把他喊回来继续,“你玩辅助,让欢欢去下路。” 谢清樾关掉手机,站起身,“我还有工作,你们玩。” 李正阳阴阳怪气说:“不是吧清樾哥~许公主不玩你也不玩,那还有什么意思?” 许林幼一回到房间就往床上一躺,眼神幽怨抱住枕头,夹着嗓子学池小舟:“清樾哥~清樾哥~恶心死了。” 肖澄玩了两把不玩了,推开门进来,发呆的许林幼回过神拍拍旁边的位置,肖澄会意躺到他旁边。 “生气了?” 许林幼垮着一张脸说:“快要气炸了。” 肖澄看了一眼门,确定关紧了,凑近说:“有什么可气的?只要锄头挥得好,什么男人挖不到手。” 许林幼负气说:“不挖。我要谈七八个。” “你瞧你,这话能说吗?多让人觉得你轻浮不知廉耻啊。” 许林幼有些摆烂:“我就要谈七八个。” “他们俩不还没在一起嘛,你何必说这种气话?”肖澄拍拍他的肩膀,“找个人查查池小舟。” 还不等许林幼拿到池小舟的全部信息,二天下午谢清樾出了一趟门,再回来时把池小舟带来了。 许林幼正和李正阳争夺遥控器的使用权,一见到两人,脑子都一片空白。 池小舟松开谢清樾的手腕,温顺乖巧的叫道:“正阳哥,许少,下午好。” 原本致力撮合池小舟和谢清樾的李正阳,在许林幼搬过来一起住后,渐渐忘了这茬。尤其是那天晚上回来,许林幼蹲在地板上哭的梨花带雨,是真难过伤心,决定不插手谢清樾感情的事。 可他从谢清樾那感受到的是不会池小舟复合,那种决绝和他对许林幼不一样,作为局外人认为自己的感觉没有错。但为什么,谢清樾和池小舟一起回来,甚至池小舟刚才拉着谢清樾的手。 两人的关系,实在暧昧到令人想不透。 李正阳尴尬的站起身,浅笑道:“小舟,你和清樾……这是?什么情况啊,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 谢清樾将一袋零食放到茶几上,拎着装有蔬菜和水果的袋子去餐厅。 许林幼的眼睛黏在他身上不肯离开。 “今天刚确定,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池小舟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正阳哥,我没打招呼就来,你不会生气吧。” 李正阳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尴尬无语的笑了两声,别扭的说:“不会。快坐下啊,别站着。” “好。”池小舟走到茶几旁,将零食袋子打开,拿出一些给李正阳,“正阳哥,这些都是你的,吃完了随便拿。别客气。” 李正阳伸出两手接,客气道:“来就来,这么客气干啥。” “应该的。”池小舟又挑了些给许林幼,“许少,你吃吗?” 许林幼为了保持身材,很早就不吃零食,甜品吃的也不多。看着眼前他不认识的产品,心头很不是滋味,颤颤的接住,连句谢谢都说不出口。 谢清樾把人带回来了,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像是某种宣示。 许林幼的心碎了。 晚饭桌上的餐食依然丰盛,许林幼看着谢清樾给身边的池小舟夹菜,池小舟一口一个清樾哥叫着,两人看上去那么般配。而这……自己从未这样,他欣然接受谢清樾的伺候,以此为荣,从不说谢谢。 这便是谢清樾说的‘乖巧体贴’。 “清樾哥,你炒的菜快赶上外面专业厨师了。我吃得好饱啊~”池小舟似是在无人之境亲昵地贴上谢清樾,神色中的高兴完全不像演的。 李正阳单手托腮看着他们俩,暗道:这可比电视剧里的情节还要甜,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又不及生活的万分之一。 许林幼颔首盯着碗里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米饭,默默放下筷子,眼底黯淡无光。 池小舟吃完饭没有要走的意思,李正阳自然不能开口赶人,趁许林幼回了房间,谢清樾也不在,想套几句话到最后啥也没套到。 “小舟,过来洗澡。”谢清樾从房间出来,身上仍有些许水汽。 “好勒。”池小舟对李正阳说了拜拜,麻溜跑过去,跟谢清樾进了房间。 房门一关,李正阳在门外啥也没听见,更看不见,八卦之心乱的很,夜里差点失眠。 真正失眠的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一整夜,最后将衣服收进行李箱,天亮时缩到被子里。李正阳在门外叫他吃早餐,他也不起,等到外面安静了才双眼红肿走出去。 餐桌上留了一份饺子,蘸料里面没有香菜和辣椒。 许林幼不想吃,转身回房间时偶见池小舟从谢清樾的房间出来,两人隔了三四步距离。 “许林幼。” 许林幼微微颔首,与他擦肩而过。 “我和谢清樾现在是恋人关系,今后,请你有点风度,也给大家留些体面。不要再骚扰他,我会不高兴。你放心,我会好好对他的,绝不辜负。这一次,我们会一起走下去。” 许林幼推着两个行李箱从房间出来,池小舟也已离开了,茶几上放着昨晚没吃完的零食,餐桌上留着他那份饺子。 不清楚是哪一年的事,他陪付怀瑾出国游玩,临别时谢清樾给他煮了一碗饺子,对他说:“吃完饺子,希望你在外面能够平安顺利,早日归来。” 后来他们阔别重聚,谢清樾又给他煮了一碗面。 倘若此前,许林幼对谢清樾还有许多怨怼,现在,他没有了。 谢清樾分手分的体面,让他走也只会用饺子暗示吃完饺子,就该散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一步一步走向门口,从此音尘各悄然,春山如黛茸如烟。 ‘来如雷霆,罢如江海’-公孙离的一句台词。 “Your team has reclaimed acrucial kill。”——你的队伍已经夺回了关键的杀戮(抢到暴君和主宰都会触发) 星泉回血,救赎加护盾。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无解题 第26章 分手费 京州市,五月。 五一节后,万藤与鸿程的合作迈进一步,中旬,在鸿程副总陪同下,谢清樾、吴市东与其他人员,一同前往双河市赵家庄。 鸿程新能源厂两年前修建完成,于一月后投入使用,至今相当完善。当初选址,经过鸿程管理层几次商议,最终定在双河市赵家庄。 这次视察人员不少,谢清樾只管吴市东一人,比之前出差轻松了不少。 吴市东知晓他老家离的不远,特许他一下午回去看看。 吃完晚饭,谢清樾给谢清玉留下三千现金,托她给两位老人,随后匆匆回市里的酒店。 月底沈书仪金融贷款公司正式开业,庆功宴邀请了谢清樾与李正阳参加,吃完饭几位年纪相仿的青年难免要去酒吧放松放松。 大家忙起来难得闲下来聚一聚,时间如梭,过的很快。 转眼又是酷夏,谢清樾一日既往的繁忙,这天下班回去途中,突然接到一个外地陌生电话,挂了后对方再次打来。 想了想,还是接了。 “你好,请问是谢清樾先生吗?”对方声音听起来像是与他差不多大的男性青年,语气很是客气。 谢清樾对他的声音感到极其陌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您创作的‘以爱为名’,我玩了几天,觉得非常有意思,但我发现它还有很大的创作空间。这次来电,是想和您聊聊关于这款游戏的发展,您……有兴趣吗?” 对方不提,谢清樾快忘了自己开发的这款游戏,上架后就像完成一件事,彻底放到了一边。不过当时他的确觉得‘以爱为名’还有创新空间,苦于生活与工作,无心继续创作,草草上架。 而一款游戏的开发创新,需要极大的精力和资金投入。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他都没有。 “谢谢你对这款游戏的认可。但是很抱歉,我……” “难道你不想让自己的作品更完美吗?以爱为名的开发空间很大,我相信经过继续开发它会更迎合市场,无论是名还是利,对你而言都将是一次不错的成就。这……你也不感兴趣?” 短短几句话,谢清樾听出对方是对利的追逐,而不是真的喜欢自己的游戏。 “抱歉,我正在开车。” 他直接挂了电话,将车停在超市外,下车进去买菜。 吃晚饭时,谢清樾问李正阳,“你打算一直在万腾混吗?” “能混就混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李正阳喝了一口丝瓜蛋汤,“咋了?你想辞职了?” 谢清樾想了想,缓缓开口:“不是。我最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说来给我乐乐。” 谢清樾也不恼,认真说:“一个男人,到底是应该先成家还是先立业。” 李正阳没想到是这么一个问题,奇怪的嘶了声,“这个问题……不是,老谢,你是不是受到刺激了?这不像你会问的问题啊。” 和许林幼交往前的谢清樾,上课、学习,和许林幼交往后,上课,谈恋爱,兼职,学习,毕业后的谢清樾回家做饭,上班,偶尔放松一下。 谢清樾的每一天,所有事都像是提前计划好,不会有多余的事。李正阳有时候怀疑他其实是AI,脑子里除了既定程序,没有任何多余思想。 不会失恋把脑子烧坏了吧~不应该啊! 谢清樾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从裤兜里摸出一张黑卡:“这里面有50万。” “什么?50万?”李正阳大吃一惊,“哪来的?你出去卖了?” “……”谢清樾将黑卡不轻不重拍在他那张惊讶过度的帅脸上,“想什么呢。” 李正阳嘿嘿笑了两声,从脸上取下黑卡打量,“我只看这卡的花纹设计,绝对是富婆给的。”期待的望向谢清樾,“是不是?老谢~” 谢清樾解释道:“许太太给的分手费。” 李正阳靠了声,羡慕道:“这位许太太是否还有其他儿子,我也去当几年保姆。” 谢清樾言归正传:“你觉得先成家还是先立业?” “你傻啊,肯定先成家。”李正阳打量黑卡上的设计,“老婆娶回家洗衣做饭暖被窝,一般来说,稳赚不亏。立业就不一定了,你也知道,投资是有很大风险的,搞不好竹篮打水一场空。一朝失败,满盘皆输,再想东山再起,绝不可能,更莫说娶妻生子,你拿什么给人幸福?” 谢清樾琢磨了片刻,反问:“所以这是你混吃等死的理由?” 李正阳嘿了声,将黑卡还给他,“恭喜你,答对了。我这个人,有的吃有的住有的玩就行,别的真就不奢求了,唯一想要的……你也知道。将来若是得偿所愿,此生如此平凡未尝不好。” 谢清樾盯着黑卡,目光极其冷静。 谢清樾曾有一个家,他的幸福与未来都在其中,后来他主动离开了那个家。 他再也不渴望家了,那个东西对于他这类人而言,是一种奢侈品。所以,手里的50万怎么会用于娶妻生子呢? 犹然记得吴市东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当你有了金钱与地位,就会拥有健康与幸福’,排除吴市东当时说这句话别有用意,本质上确实是在提醒作为年轻人的他。从前他捉襟见肘,金钱与地位无异天方夜谭,他拿什么争取,可现在不一样了,有50万做什么不好呢,吃银行那点利息没必要,真不如和自己和命运赌一次。 创业的念头有了,做什么却成了另一个难题,周末他叫上沈书仪与李正阳去酒吧小酌,顺道找两人聊聊。李正阳除了吃就是喝,去了也是凑数,沈书仪不一样,他在国外留过学,也在做公司,脑子里的东西比他们俩加起来都多。 - 会计工作辞了后,许林幼反倒不知道要做什么,回家休养一个月,和付怀瑾出国玩了一个月,差不多从失恋中活了过来。 肖澄也从上家公司辞职,东拼西凑了些钱在望西角租了门面,弄了一个摄影工作室,运营甩给其他人。不在工作室时,肖澄四处找人当模特,他想搞搞视频博主,就是找不到人。 许林幼回国的晚上,叫了圈里的几个吃饭,他盯了许林幼许久,决定拉他入伙。 许林幼说什么也不肯,许政霖不许他过度在网上露面,肖澄只好作罢。 周末林子意生日,在自己开的酒吧请他们玩,许林幼去年过生,林子意送了他一副袖扣,至今还放着没戴过。平时关系不太好,不过礼尚往来,林子意生日他也得送。 许林幼换了一辆黑色卡宴,今晚第一次开出来,停在酒吧外,和肖澄同时下车。 “宾利不开了?”肖澄揽上许林幼的肩膀,又羡慕又好奇的问。 许林幼的头发已经过肩,依然染着灰蓝色,半扎于脑后,被酷热的夜风吹起。白净的脸上挂着淡淡的骄傲,眼神也淡淡的:“新鲜劲过了再说。” 两人一起进了酒吧,冷空气扑面而来,肖澄忍不住说:“这天还是室内爽快。” “许少,肖澄,这里。” 两人顺着看过去,左边偏角落的长桌旁坐了七八个人,有男有女。 许林幼坐到林子意旁边的空位,肖澄硬在他旁边挤出一个座位,紧挨着他。 “这次又是你们俩最后来。”裴枫抄起酒瓶就往空杯子里倒,“老规矩,三杯。” 自那次喝酒胃出血后,许林幼滴酒未沾,娇贵的胃经过小半年休养好了许多,不过他还是不想喝。 “许少胃不好,别给他倒了。我的满上。”肖澄赶紧打招呼,这几个每次喝酒都要把人弄倒才行。 赵怀恩说:“许少整个人都娇贵,肚子里的胃不知道娇贵成什么程度,三杯酒都不敢喝了。” 许林幼最吃激将那一套,可上次胃出血实在遭大罪,便忍了忍:“就一杯。” 裴枫笑着将满杯酒推到许林幼面前,“不喝也行,打个电话,让谢哥来。” 许林幼分手的事没有公开,但也瞒不住,大家都知道,明面上没提及。裴枫这话,挑明了要他难堪。 许林幼白净的脸上流露出些许紧张,他曾当众炫耀谢清樾多爱自己,说过谢清樾永远不会离开自己的话,没想到flag还是倒了,如今当众承认分开脸上挂不住。 场面出现片刻尴尬,林子意端过那杯酒,冷着脸说:“我替他喝。” 此话一出,一群人惊疑的看向他,赵怀恩最先反应过来,林子意已经喝了半杯,他说:“子意,你瞎凑什么热闹?越界了啊。” 裴枫继续倒酒,“可不嘛,子意替许少喝,谢哥来了喝什么?” 林子意放下酒杯,面不改色说:“我们聚会,叫他一个外人有什么意思?” 许林幼眨了眨眼,意味不明和肖澄对视了一眼。 “等你能喝了,替我喝。”林子意别扭的对许林幼说,见人有些木然,邹起眉头,“听到没有,许林幼。” 许林幼哦了声,“谢谢啊。” 林子意不理他了,还是替他把三杯喝完。 沈书仪比谢清樾与李正阳先到酒吧,在大厅卡座坐了一会儿,点了一杯水。 他看着许林幼与肖澄结伴进门,又走向角落的长桌,音乐声不重不轻,隐隐约约能听见他们在讲什么。 待谢清樾与李正阳来,他都未发觉,直到李正阳一掌落在他肩上,“看什么呢?” 谢清樾在沈书仪对面坐下,背对许林幼炙热的目光。 沈书仪回神,尴尬的笑了笑,“清樾的前任。” 李正阳微惊,抬起头四处张望,他眼睛近视,又没戴眼镜,周围相对昏暗哪看得清人的脸,“在哪啊?” 谢清樾用手机扫桌角的二维码,低着头问:“你们喝什么?” 李正阳说:“先来一打啤的呗。” 沈书仪:“那就先喝啤的。” 谢清樾点了两打,又加了小菜和水果。 “许公主都好久没露面了,前段时间听欢欢说他出国玩了。”李正阳没话瞎聊。 沈书仪浅笑问:“为什么叫他许公主?” “难伺候呗~”李正阳咋舌,“清樾能伺候他四年之久,我这辈子都佩服他。” 谢清樾收起手机,放在旁边:“书仪,公司最近顺利吗?” 沈书仪笑道:“饿不死,也吃不饱。” 李正阳说:“新公司刚起步,能发得起工资就不错了。” 第27章 要追吗 四个多月没见谢清樾,许林幼以为再次遇见自己一定能做到心无波澜,可在看见谢清樾毫无预兆出现的那一刻,胸腔之中似乎刮起龙卷风,把四个多月缝合的伤口无情撕开。 谢清樾没有看见自己,却坐在不远的地方,他或许与朋友聊的很开心。 然而自己呢? 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心墙轻而易举碎掉了,甚至还在难过对方竟然没有看见自己。 不应该这样的……他们之间不该是这样,冷漠到仿佛不认识一般。四年多的恋爱,难道还不够让自己在谢清樾心中留下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吗? 许林幼放在身侧的手无措地扣着裤缝,眼眶酸涩,似有东西要出来。他突然想喝酒,醉不醉无所谓,胃适不适应不重要。握住酒杯的手被林子意摁在桌上,他才从执拗之中回过神,受惊似的抽回手放到大腿上。 “胃不要了?”林子意横眉冷眼问:“可以捐掉做慈善。” 许林幼听不出他的语气多不好听,低着头看自己的两只手互相抠指甲,明明很用力掐住皮肉,为什么还是盖不住谢清樾带来的酸胀苦闷? 肖澄将酒杯推远,取了果盘和鲜榨橙汁,往后靠在沙发背上,凑近许林幼耳畔,“怎么了?不舒服?” 许林幼答应自己不要再喜欢谢清樾,也向肖澄信誓旦旦说以后不会再喜欢谢清樾了,现实中他好像做不到。被问及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摇摇头,表示没事。 肖澄不疑有他,低头看了眼手机,抬眼时瞟到一张熟悉的侧脸以及一个还算熟悉的背影,瞬间就明白了。 “酒喝的差不多了,没醉的,还能玩的,赶紧,咱还有下一场。”半醉不醉的裴枫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 “林少过生准备的够多啊。饭吃了,酒喝了,还有什么?”赵怀恩女朋友好奇问道。 林子意沉沉的说:“玩牌。” 裴枫笑道:“子意平时不玩,今晚我一定要狠狠宰一顿。” 林子意轻笑了声:“赢了再说吧。” 众人前前后后起身,裴枫搂住另一人肩膀率先哼唱着往外走。 许林幼兴致阑珊,不想继续玩了,眼看林子意要走,伸手抓住了他的小手臂:“子意,等等。” 林子意停下来回过头居高临下看着他,眼神藏进了阴影之中,语气中有些许醉意和柔软:“怎么了?” 一年一次生日,许林幼不太好意思扫兴,可实在不想去,悻悻松开手,木讷的说:“生日快乐。” 林子意轻呵了声,却是没有嘲讽意味,“你刚才说过了。” “是吗?”许林幼不记得了,他的脑子现在十分混沌,“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去玩了。” 林子意沉默两秒,爽快的说:“好。你回去早点休息。肖澄还玩吗?” 肖澄说:“我也不去了。” “行。你们俩路上慢点,到家了记得发消息。” 长桌上的人逐渐散去,留下来的许林幼与肖澄依然藏在那片昏暗之下,都没有要走的意思。不到半小时,谢清樾三人站起来准备走,许林幼的心紧了一下,差点跟上去。 眼见他消失在视野,眼眶倏地红了,喉结滚了又滚,生生咽下即将溢出来的苦涩。 “要追吗?”肖澄问。 要追吗?能追吗?追上去说什么呢?又能以什么样的目的追上去?或者说……有什么资格追上去?强行越入他人感情的行为,在道德上十分可耻。 许林幼疯狂眨眼,试图将眼泪憋回去,偏偏适得其反,眼泪越来越多。做再多的心理建设,都是自欺,只要谢清樾出现,不舍和爱依然疯狂拉扯他的神经,引导他继续沉沦。 “还是别追了。”见状,肖澄感到无奈,“追上去又能怎样?” 抽出纸巾丢到许林幼怀里,“擦擦吧。” 许林幼咬牙才没让自己哭出声,胡乱擦掉脸上的泪。 工作人员走到谢清樾他们坐过的桌子,从上面拿起一枚手表,微暗的主页在感应到人脸时亮了起来。店内规定,客人的东西必须上交到前台,即使一枚打火机也不能揣进私人兜里,违者一律罚款。 他将手表放在一边,准备打扫完桌面,将手表拿去前台。 一只白净修长的手径直拿起了那只表,工作人员偏过头看到一张很漂亮的脸,又是长发,一时分不清是男是女,见对方举着表用纸巾擦拭表面,问:“是您的手表吗?” 许林幼有些心虚,不敢看对方的脸,但他认识这只极为普通的表,除了能看时间,还能检测心律:“是。” 工作人员半信半疑,还想多问一句,肖澄过来说:“你怎么这么粗心大意,这么贵重的东西都能落下。脑子坏掉啦。”然后疯狂对对方道谢,一边把许林幼往外推,怕是再问下去对方要去查监控了,到时警察一来没事也得有事。 匆忙离开酒吧,干燥闷热的夜风迎来,许林幼不适的皱了皱眉,他讨厌夏天。 “打算怎么还?”肖澄问。 许林幼紧了紧手里的表,莫名有种偷人东西的罪恶感与羞耻感,浑身泛起一层热意。刚才顾着拿,没想过怎么还,如果还必须和谢清樾见面。一想到谢清樾那张对自己毫无情绪的脸,心口不好受,酸酸的说:“扔了,亏死他。” 肖澄笑了一声,“这么幼稚啊?” “谁幼稚了?”许林幼瞪眼,肖澄投降,他把表拿起来,心想反正不值钱,谢清樾也不是买不起新的,干脆就当赔偿,自己笑纳好了。 这么一想,心情好了点。 “这是个和谢清樾见面的契机啊,好好利用,别浪费。”肖澄说:“就像还书那次一样,用我手机跟他联系,把他骗去你那,然后……你们孤男寡男好好聊聊。” 许林幼脑中一亮,这确实是一个好机会。转念一想不太对,气哼哼说:“他都和池小舟在一起了,我不要和他见面了。” “真的吗?”肖澄有所质疑。 许林幼不语,捏紧手表径直奔向自己的卡宴。 屁股在驾驶座上稳住,余光里走过一位个子高挑的人,许林幼定睛看去,呼吸顿时屏住。 “谢清樾回来找表了。”肖澄惊道。 许林幼心虚的手忙脚乱启动车子,“快跑。” 停在马路边上的宝马车内,李正阳散漫的靠在后座车窗,手上的香烟随风迅速燃烧。卡宴从眼前一晃而过,他探出脑袋看了一眼,待谢清樾回到车上,羡慕的说:“我刚看到一辆卡宴,贼帅。” 谢清樾示意代驾可以走了,“是吗。” “还得是有钱人的座驾招眼。”李正阳将烟嘴丢到马路上,回头问:“表找到了吗?” 谢清樾闭着眼养神:“被人拿走了。” “啊?谁这么缺德?” - 谢清樾陪吴市东到M国出差,入住酒店后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你的表还要吗? 关掉手机,打开行李箱取出内裤和睡衣,洗完澡出来,靠在床头给陌生号码回了一句:你喜欢,送你。 十分钟后,手机上端弹出新的消息:我才不要。几百块买的啊?丢垃圾桶我都嫌占地方。 谢清樾回:所以,为什么要冒充我拿我的东西? 对方许久没有回,谢清樾没有继续等。一觉睡醒,手机上又多了两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我不管,自己来拿走。 代管一天100,已经10天了。你必须给我1000元,不然我把你的表扔马桶冲下水道去。 谢清樾看了一眼日期,出门时才回了一句:21号,晚7点半。 这次出差,意在考察分部各方面情况,吴市东和分部总裁单独在办公室谈了两个小时之久,期间谢清樾在安排的小办公室处理了三份来自总部的文件,并不是极为重要需要吴市东亲自处理的事,他有吴市东授予的权限,可以代为处理。 中午随分部安排在一家西餐厅就餐,谢清樾和吴市东都不习惯,应付性吃了部分。下午还有会议,谢清樾在来M国的飞机上,已将会议所需PPT做完检查与调整,所以从餐厅离开后,到附近中餐厅打包了两人份的餐食,带去酒店。 除了应酬外,吴市东并非话多之人,饭吃到一半,突然开口问:“清樾,你还记得上次宴会,找你要微信的那个女孩吗?” 一个月前万藤周年庆,邀请了很多合作伙伴及商业人士,谢清樾作为吴市东助理自然要去。本是陪衬的他,却收到好几位女孩的青睐,其中有一位性格比较活泼,胆子也比较大,跑过来先和吴市东打招呼,然后拐着弯要他微信。 谢清樾看出对方和吴市东认识,也没给面子,拒绝了对方要求。他以为事情过去了,没想到吴市东突然又提到了那件事,便说:“记得。” 吴市东淡淡的说:“刚才她又在问我,你什么时候请她吃饭,我说你陪我出差不在国内,她倒也不懂拒绝之意,要你回国后必须请她吃饭。” 谢清樾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语气很静:“好的。” 这种事,总让自己的上司夹在中间不妥,必须亲自去解决。 下午的会议谢清樾全程在场,一坐就是一下午,一结束趁没人注意偷偷活动了一下修长的四肢。 晚餐吴市东另有安排,谢清樾便先从分部公司离开,在地图上找了一家评分比较高的中餐厅。快到时路过红绿灯,停下来习惯性看向手腕,那里已经没有常戴的手表。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这时落到他的肩上,谢清樾不着痕迹躲开对方的手,眸光冷硬看过去,是一位亚洲男性,身高与他差不多,样貌英俊,气质沉稳。 “是谢清樾先生吗?” 谢清樾两道眉毛不悦地蹙着:“你是?” 男人冲他伸出手:“之前我给你打过电话,你不记得了吧。” 谢清樾微微低头看了一眼,没有回握的意思,回头迈腿走上斑马线。 男人迅速跟上来,“要一起吃饭吗?” “自便。” 第28章 耍无赖 谢清樾没有拒绝,男人也没客气,跟他一起进了餐厅,坐到一张餐桌上。 “还没自我介绍,我姓顾,云阁是我的名。”顾云阁英俊的脸上始终维持着礼貌而温和的笑,“25岁,长你一岁。” 谢清樾抿了一口柠檬水润嗓子,沉静的目光直视对方深邃的双眼:“谢清樾。” 顾云阁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我计划处理完这边的事,再去京州找你。以爱为名这款游戏我真的非常看好,非常希望能和你合作,或者你把它卖给我。” 谢清樾说:“卖,不行。” 以爱为名最初是他写给许林幼的情感表达,寄寓了他那时候浓烈热情的爱意,以及对他们共同未来的畅想。哪怕分手了,他可以毁掉这款游戏,也可以投放市场,卖出去……和出卖那段感情没有区别。 “如果你想合作,我们可以谈谈。” 顾云阁欣然的说了声OK,趁用餐简单聊了自己的想法及意见,结束后互相加了微信。 8月18日,谢清樾与吴市东回国,二天休息,谢清樾去了沈书仪的公司,和他聊了一上午,中午一起吃了午饭。晚上李正阳约了肖澄吃饭,回来的晚,谢清樾坐在沙发上看资料。 “还不睡?”李正阳懒洋洋的坐到他旁边,往笔记本上看了一眼,“还在研究游戏啊,这回准备写什么玩意?” 谢清樾问:“有兴趣投资吗?” “啥?”李正阳掏掏耳朵,“投资?你问我?” “对。有没有兴趣?” 谢清樾和顾云阁说明了自己的情况,资金不足,可能支撑不了多久。顾云阁大学开始就在M国做生意,捣来捣去,赚了亏,亏了又赚,这么多年快弹尽粮绝。回国不久,老板梦仍未破灭,经过半年琢磨和考察,才决定从游戏上东山再起,这才找到了他。同样囊中羞涩的两人,要想把以爱为名做大,必须拉投资。 沈书仪刚开公司,没有闲钱,谢清樾找他是想拉他重操旧业,一个人干活终不如两个人。投资,他只能想到李正阳。 李正阳笑了,踢掉拖鞋将两条腿搭在茶几上,摸出烟和打火机,悠悠的说:“不是兄弟不相信你……我老子已经断供半年了,要不是这房子还在,平时有你煮饭,我早喝西北风去了。投资?没钱。” 谢清樾偏头看向他:“怎么不早说?” “害!多大点事儿,不至于闹得人尽皆知。”李正阳点燃烟,望着天花板,心生惆怅,“欢欢弄那个工作室,找我借了16万……我算算啊,我卡里现在最多30万。” 肖澄搞工作室时四处借钱,谢清樾知道,勉强凑了3万转过去。他不知道李正阳借了16万给他,惊讶之后问:“你和肖澄有进步了吗?” 提到这个,李正阳忧愁的吐了一口烟,“我倒是想……我觉得我表现的很明显了,欢欢好像get不到。”倏地坐直凑到谢清樾面前,“你当初怎么追的许公主?” 谢清樾扶扶鼻梁上的防蓝光眼镜,轻松淡定的说:“他很好追。” “什么?!许公主好追?”李正阳大吃一惊。 谢清樾短暂的回想了一下和许林幼在一起的过程,冲李正阳点头:“是的。” “这不可能啊~”李正阳不可置信,跌回去满心惆怅:“看脸的时代啊。” 李正阳没有钱做投资,谢清樾只得放弃他,尽可能将周围的人分析一遍,真找不出第二个有钱人。思来想去,想到了贷款上…… 20日中午,谢清樾前往清水雅居赴盛知许的约,浅蓝衬衫黑西裤,衬得他整个人冷清如霜,一踏入中式风格的餐厅,就有人引路进了一间古色古香的雅间。 盛知许化了淡妆,一身纯白连衣裙,公主头,显得清纯明媚。见他来,高兴的跑上来迎接,“清樾,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她很自然挽上谢清樾的胳膊,“等你好久了,下次可以早点哦~” 谢清樾客客气气抽回自己的胳膊,一举一动透露出疏离。 盛知许撇撇嘴,不太高兴的说:“怎么啦?” 谢清樾没有入座,直直站在那,等盛知许不解的看过来,语气很沉静的说:“盛小姐,我并不是前来与你共进午餐的。” 盛知许微惊,秀眉微皱:“那你……来干什么?吴市东没有和你说清楚吗?” 吴市东位置高也压不过万藤董事长,董事长女儿有所求,他夹在中间可以帮忙搭线,却不可以承诺一定帮忙追到谢清樾,也不会替谢清樾拒绝。谢清樾心中清楚,才会自己出面拒绝:“抱歉,我有一位正在交往的男朋友。” “什么?”盛知许不可置信,反应过来后,脸上流露出些许厌弃,“你喜欢男人?” “是的。” 迎合盛知许能得到什么,不消谁说,可拒绝盛知许会得到什么,谢清樾更清楚。想想自己无牵无挂,什么后果都能接受。 从雅间离开,谢清樾步伐从容轻快,盛知许追出来骂了两句‘变态,恶心’,他不在乎,更不觉得生气。 池小舟倚在车旁,见他从清水雅居出来,急忙丢了手里的烟跑上去,“清樾哥,事情解决了吗?” 谢清樾嗯了声。 两人回到车上,谢清樾没有急着走,拿出手机给池小舟转了1000,“今天就不请你吃饭了,我还有事。” 池小舟捧着手机收下热乎乎的1000元,笑道:“没事,我回去点外卖。” 正门口的男人转身走进去,谢清樾方才启动车子离开。 拒绝盛知许的后果很快就到了,吴市东劝他低个头,可最后只能挥挥手让他下班。 盛知许与孟文珺不一样,她年轻,娇生惯养,做事多少为所欲为,看上就要得到,得不到就想踩烂。孟文珺身居高位,一言一行不敢过于越界,可以连哄带骗得到手,也可以‘发乎情止于礼’。 晚上谢清樾收到一条陌生短信,字字都是威胁:谢清樾,本小姐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明天12点之前,你要是答应做我男朋友,我就放你一马,你要什么都可以。否则,我要你滚出万藤。 幼稚! 谢清樾手指飞快回了句:拉黑,勿扰。 而后,迅速拉黑,抱出笔记本写辞职书。 21日,周六,京州市依然笼罩在酷热之下。 谢清樾吃完早餐,出门和顾云阁见面,聊了一小时,一起逛了街,顺便一起吃了午饭。 顾云阁不是京州人,生于融淮市,考虑到合作会在京州市租一套房子。他想的是,先不忙租门面,如果前面顺利,明年再租也来得及。 还问谢清樾要不要一起租,可以平摊房租。 谢清樾没有直接回答,答应考虑清楚后给他回答。李正阳的房子很大,房间也够多,一直不要他的房租,谢清樾感激他也不太好意思。刚分手时,手里不宽裕,借住过渡,可以。因为不谈恋爱,不需要那么高的生活质量,更不需要每个月抽出一部分工资买礼物,卡里存了些钱,他可以出去找房子住,继续蹭住不好。 可搬走需要和李正阳打招呼。 分开后,谢清樾回了一趟海棠华府,洗完澡换上干净的黑色T恤、灰色休闲裤,踩着白色休闲鞋出门。 站在景和宫10楼唯一住户门外,时间正好是晚七点半。 许林幼开门速度和他预想的差不多,可那张脸比四月前更消瘦白净,两只眼下透着淡淡的青,桃花眼虽然清澈明亮,看向他的眼神却充满忧伤阴郁。 “我来取表。” 许林幼一手扣着厚重的门板,两道标致的眉毛轻微蹙了起来,傲娇的说:“自己不会进来拿吗?” 说完,转身朝屋内走了,谢清樾的唇线抿得更紧,半分钟后才顺着没关的门走进去。 屋内灯光明亮,如同白昼。 光洁的地板一尘不染,豪华舒适的沙发上堆放了不少衣服,一只白袜掉在地毯边上,被许林幼一脚踢飞落在旁边沙发扶手上。 这就是许林幼一个人的生活方式,自在,但很乱。 谢清樾看他弯下腰手伸向茶几,弓着的背脊被绣着蓝色蝴蝶的休闲衬衫盖住,隐约能看见因为瘦而凸出的骨头。随着他直起身,身形彻底被布料遮住。 许林幼把表握在手心,抬眼凝视对方冷静的眼,抿抿唇,语气不自然的问:“一千七,带了吗?” 谢清樾额前碎发是散漫的三七分,在T恤和休闲裤的衬托下,整个人显得朝气友好,俊美的脸上也少了几分锐气,许林幼的心怦怦跳,眼神虚晃不敢直直盯着。 谢清樾从裤兜里摸出一沓现金递上去,“两千整。” 看着红红的钞票,许林幼一点也不心动,抿抿唇,抬头硬气的说:“我改主意了,我不要现金,转我微信。” 谢清樾至今没有通过他的好友申请,上次验证是年初那段时间,早已过期。 谢清樾上前一步,将现金放到茶几上,朝他伸出手:“微信不行。表给我。” 他怎么想不到许林幼想干什么,能亲自过来取,已经做出了让步,再多一步,不行。 许林幼眉头一拧,将表藏到身后,耍起了无赖,“这表是你的吗?” 谢清樾怔了一秒,收回手插·进裤兜,指尖抵住大腿,幽暗的眸子逐渐结起了一层霜。 许林幼脸上浮出尴尬的热意,可谢清樾要是不答应转微信,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心一横,挺起胸膛迎上对方冷漠疏离的目光,胸口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你还想不想要你的表了?” “不是你先删我微信的吗?”谢清樾冰冷的问:“现在什么意思?” 硬撑着一口气的许林幼瞬间像是被扎的气球焉掉了,交往四年多删过几次微信,每次都要等谢清樾发来申请,自己坚决不会主动加回来。上次他在医院故技重施,希望谢清樾能清楚意识到他的不对,然后给他道歉,再主动加他。 但那一次,玩脱了……不,是那时候他还以为谢清樾爱自己,有恃无恐,不知道谢清樾已经做了分手的决定。 提到这个,心脏抑制不住酸疼,他为自己被蒙在鼓里感到委屈,一开口嗓音变得沙哑:“是你先拉黑我。” 第29章 失控了 眼前变得一片模糊,委屈难过的眼泪从眼眶滚落到新买的衬衫上,“因为你不管我,我才会住进医院,那我难过一下闹点小脾气怎么了?为什么拉黑我?” 这件事发生在谢清樾对这份感情最无力最绝望的时候,离开的欲·望强烈到无法控制,所以他尽可能把事情搞的很糟糕,从而惹恼许林幼。 习惯被捧着的许林幼果然上钩,然后谢清樾失去了最后的一点对感情的希望,顺势提出分手。 自己先拉黑许林幼,许林幼删自己微信,有什么错? 裤兜里的双手微微成拳,眼底的霜积成了冰。至少这件事,他理亏,垂了垂眼,敛起过于伤人的神色,浑身放松下来,启唇说:“收款码,我扫你。” 许林幼哽了一下,抬手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抽噎道:“我要你转我。” “你不知道加了还可以删吗?”谢清樾问。 许林幼眼神出现片刻空白,反应过来后,脸更白了,无措又迷茫的看着他,“那你可以不删吗?” 谢清樾再次伸出手,“表给我。” “你很急吗?”许林幼拽紧手里的表,吸吸鼻子,“不加微信也行……陪我吃晚饭吧。” 谢清樾感到惊诧,许林幼的套路竟然一套接一套,“吃过了。” “那就再吃点。”许林幼强硬道。 谢清樾收起手放到太阳穴轻轻挠了两下,无奈的说:“表给你了。” 一千八的表,损耗一除,价值所剩无几,再刨去2000的代管费,已经血亏了。弯下腰,拿回现金,添点钱买个更好的不香吗?何必跟人僵持的耗下去。 “谢清樾。” 见他要走,许林幼急了,跑上去挡在他面前,“你现在发达了吗?自己的表说不要就不要了。” 谢清樾淡淡的说:“不要了。” 自觉每一步都没在自己预想中的许林幼很气馁,委屈巴巴的说:“我又不是猥琐老头儿,会对你动手动脚,单纯吃饭也不行吗?” “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有男朋友,陪你吃饭算什么?” 许林幼沮丧的低下头,捏捏手里的表,负气的说:“你可以和池小舟分手。” 谢清樾被逗笑了,无语又无奈的盯着对方头顶,“我要走了。表你留着。” 暗自腹议:还不如让李正阳跑一趟,再请他喝杯咖啡。 “等等。”许林幼追上去抓住他的衣摆,着急的说:“还你好了。” 谢清樾停下来,回过头,看见许林幼不服气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把现金掏出来给他,一手接过表。白色表带比之前洁白,氧化的地方已经看不出任何痕迹,表面不小心磨出的擦痕也不见了。 许林幼噘着嘴将钱往他裤兜里塞,谢清樾不解的看向他,“不要了?” “臭男人的钱我才不要。”许林幼转过身走了两步,听见谢清樾手机铃声响起,好奇的回过头。 谢清樾拿出手机,一边打量崭新的表一边把手机放到耳边,“小舟,怎么了?” 许林幼心脏猛地一跳,转过身,竖起两只耳朵超想听对面的人说了什么。可惜谢清樾没有开免提,但从对方越来越沉的脸色,隐隐感到不妙。 “好。”谢清樾只说了一个字就挂了电话,匆匆往兜里放,抬眼看过来,“谢谢。走了。” 许林幼想了想,眼看人走到了玄关,马上跟上去在鞋柜上拿了车钥匙,在谢清樾关上门前钻了出去。 谢清樾眼疾手快把他拽了回来,“你干嘛?” 许林幼无辜的看着他,“我刚想起来,我约了肖澄找男模,要出去,不行吗?” 谢清樾微微一愣,半信半疑松开手,将门关上。 许林幼心虚的跑到电梯口,疯狂摁下键。 谢清樾慢步走过来,站到他旁边没有出声,神情有些凝重。 到了停车场两人都没说话,许林幼默默坐上自己的车,谢清樾站在车前盯着他的方向看了差不多一分钟,才一边拿手机一边上车。 车子驶出去停车场,他特意看了一眼后视镜,发现黑色卡宴跟在后面。 进入正道,谢清樾再次看向后视镜,黑色卡宴像条小尾巴紧紧跟着。 过了两个红绿灯,车流较少,谢清樾想甩掉后面的人,赶在绿灯最后一秒加速冲出斑马线,后视镜里的黑色卡宴半个车身停在斑马线上。 谢清樾嘴角微扬,加速穿过金兰大桥。 十三分钟后,黑色奥迪停在一个老旧小区外,身高腿长的男人从驾驶座上下来,大步流星走进去后,一口气跑上2单元5楼。 504号的房门大开,门口站了两个算不上强壮的男人,谢清樾扶着栏杆喘了一口气,抬手擦去额上的汗水,迈腿走了进去。 老旧的房子灯光昏黄,陈设简陋,岁月斑驳的木地板上蹲着一个身形不大的人,见他进来,胆怯的抬起头,露出一双湿润的眼睛。 谢清樾冷静的眸子有了些微波动,一点一点移到坐在木制长椅上的盛知许脸上,一改昨日行头,一头橘红长发,红色吊带上衣深蓝牛仔短裤,化了浓艳的妆,嘴里嚼着口香糖。没有乖巧可爱,只有叛逆嚣张。 “我以为你不会在乎你男朋友是死是活。”盛知许轻蔑的说。 谢清樾语气透着不悦说:“我已经向人事部和吴总提交了辞呈,你何必弄这一出?私闯民宅,可是犯法的。” 这种小事对于盛知许这类人来说,根本算不得事,她不屑的笑了一声,从沙发上站起来,“随便你们告,能告到算我输。谢清樾,我不想这样的,是你不识好歹,逼我这样做。” 谢清樾气道:“恋爱讲究你情我愿,我有男朋友,你妄插一脚,哪来的我逼你这样做?” 盛知许笑道:“有男朋友可以分啊。喏~人在这,跟他分手吧。等你和他分手了,我们开始谈恋爱,放心,我会给你很多钱,豪车、别墅都可以。” 谢清樾森冷的目光黯然无色,脸色铁青。 “说啊!”迟迟不见行动,盛知许恼了,“谢清樾,我没有太多耐心,你再耗下去,你的男朋友就要受罪了。” 池小舟咽了咽口水,胆战心惊的拽拽谢清樾的裤腿。 谢清樾低下头看向他,池小舟惨白着脸说:“清樾哥,我们……”谢清樾来之前,面对盛知许恐吓威胁,他也未坦白与谢清樾之间的关系。他再不聪明,多少揣摩到些许,面对里外都是人的局面,他想坦白了。 谢清樾不知他心中想法,神色中的恐慌让他心生愧疚。 “我还在呢,你们俩不要含情脉脉。”盛知许有些受不了,疯狂嚼口香糖,满脸的不耐烦,“赶紧分手,听到没有!” 池小舟咽下口水,将脸藏进膝盖中,瘦弱的身躯止不住颤抖。 “我们不是恋人。”谢清樾弯下腰把他拉起来,压在心口的石头没了,从容不迫看向盛知许,“你为难他没用。” 盛知许咬了咬后槽牙,忽地笑了,“这才对嘛~早这样听话,姓池的何必遭这罪。”下一刻,吐了口香糖,捋捋头发,换上天真烂漫的模样,“清樾哥,跟我走吧。” 谢清樾把池小舟推开,在盛知许凑上来前往后退了两步。 “你干什么?”盛知许眉头一皱,大声喊道。 谢清樾冷道:“他只是我拿钱买的假男朋友,没有实质关系。可这不代表我会和你在一起。” 盛知许几乎立刻恼怒的质问:“为什么?为什么?!我家……” 门口的动静打断了她要说的话,众人纷纷看向门口,守门的两个人拦着要进来的人。 “别碰我~”许林幼最讨厌被陌生人碰,浑身都不舒服,条件反射一巴掌甩在一人脸上,“让你别碰我!耳聋了吗?” 那人愣住了,捂着火辣辣的脸不可置信盯着看上去没什么力气的人。许林幼愤然看向另一人,这人下意识往后仰了头,他趁机朝里面喊:“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过来,不想进去马上滚。” 挨巴掌的人甚觉没面子,也不想白挨一巴掌,反正仗着大小姐,抬手抓过许林幼,在人反应过来之前,恶狠狠还了一巴掌。 谢清樾没想到许林幼还是找来了,也无法断定他听了多少,但见人被门口两人拽着,身体想过去阻止理智又让他稳着不动。只是短短几秒的犹豫,自以为是为许林幼好,下一刻亲眼目睹那人的一巴掌如何打到许林幼脸上。 谢清樾胸口沉着的怒火到达了顶峰,铁青着脸大步走过去,大手扣住打人的人的脖子,另一只手往死里扣住对方的额头,强行把他推向一边,使劲全力把他的后脑撞到墙壁上。 ‘咚’的一声闷响在楼道里回响,男人惊慌的脸上出现一阵茫然,谢清樾漆黑的眼遍布血丝,那股火最终还是点着了,将理智燃烧殆尽。在男人痛苦声中,毫不留情重复了一次。 第一次时透露出的狠劲吓到了扣住许林幼的男人,不怕狠的,就怕不要命的,谢清樾摆明了想把人往死里弄。惊恐之中松开了许林幼,盛知许也被吓到了,她想不到看似没什么威慑力的男人狠起来像一头杀红眼的狼,这不是她喜欢的谢清樾。 谢清樾撒开手,没有他的支撑,男人瘫软的倒了下去,留下一道鲜红的血迹在斑驳肮脏的墙壁上。他不解气补踢了一脚,压下把人弄死的冲动,转身看向一脸委屈抿着唇的许林幼。泫然欲泣的脸上挂了四个鲜明的指印和一片不规则圆形的红,别提多可怜,鹰隼般的眼睛一点点敛尽要人命的狠劲。 许林幼的手扇过很多人巴掌,有因为气愤,有因为无法适应被碰触的条件反射,还有因为身体仿佛被劈开的疼。这些人,有活该的,有无辜的,可所有人都没有还手,而今晚却被一个陌生人狠狠扇了耳光,难过、屈辱快要压迫心脏,他需要被安抚,需要释放被欺负的伤心。泪蒙蒙宛如小动物的眼睛撞上谢清樾还算温和视线,再也无法控制,跑过去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到对方胸口,在跳动的心脏声中,眼泪犹如洪水泄闸,疯狂外涌。 第30章 还在乎 谢清樾第一次动手打人,是在19岁,刚上大二。他姐在婆家任劳任怨,生完孩子月子没来得及坐,就下地洗衣做饭。那之前,因为数次家暴提出过离婚,可最后非但没离成还被打进医院,第一个孩子正是那时候掉的。 他们姐弟俩有爹有妈,亲爹外出务工杳无音信,亲妈摊在床上,老一辈年龄大了,管不了,只能劝她忍忍。谢清玉以为生完孩子就会好点,没想到婆家人依然欺她,丈夫打她,再也无法忍受闹到村委要离婚。那群人一如既往劝她忍忍,谢清玉被带了回去,又被打进了医院。这一次右耳失聪,左小腿留下无法逆转的伤,她在医院偷偷给谢清樾打电话,说她受不了了,要死了。 谢清樾立即买了回去的火车,许林幼坚持要去,只能带上一起上火车。回去后他把许林幼留在医院独自一人去了谢清玉婆家,把她丈夫打到吐血,如果不是对方爹妈回来拦住,那一次就会出人命。 第二次动手是因为许林幼,在酒吧动手揍了那个叫方云川的男人,没往死里揍。 这是第三次,既为许林幼,也为遭受到的威胁。 他将许林幼安置在一边楼梯上,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顶,转身将守门的人拽进屋内,关上门。 - 许林幼孤零零坐在警局外的台阶上,眼神空洞没有聚焦,像一具行尸走肉被放在那。 许蕾踩着恨天高从车上下来,甩上车门的声音唤回了他的神,单手撑地站起来,低声叫了声“姐。” 许蕾看了一眼他背后,冰凉的眼神才落到他红肿的右脸,鲜红指印点着了她心底的火,“谁打的?” “别管我了。你先进去把谢清樾带出来。” 盛知许只是想恐吓谢清樾,逼迫他和男朋友分手,事情闹到最后,演变成一场肉搏战。警察赶到时,谢清樾和她带来的人都挂了彩,最严重的那个已经被送去医院,清醒的则全部被带了过来。 事情本与许林幼无关,眼见谢清樾被带走,也跟了过来,又给许蕾打电话过来捞人。他虽是许政霖唯一的儿子,懂事起就对钱权不感兴趣,以致于错过很多结识‘朋友’的机会。碰上这种事,他要么找许政霖要么找许蕾托关系,就像第一次捞谢清樾一样,当然那次找的是许政霖,砸了很多钱平事,并帮谢清玉离了婚。 捞谢清樾,许蕾不情愿,许林幼死死抱住她的胳膊把她往里拽,一边苦苦哀求。她受不住这架势,只能答应把人弄出来。 十点左右谢清樾和许蕾、池小舟一起走出警局,上了外面的迈巴赫后座,与许林幼之间隔着池小舟,许蕾则上了副驾。 一路上谁都没说话,车子到附近医院大门停下,谢清樾对许蕾道了声谢,叫上池小舟一起下了车。 两人站在台阶前望着迈巴赫离开,谢清樾最先转身走向医院,复杂的眼神犹如夜色一样,池小舟听到脚步声急忙跟上去。 谢清樾关上门和人群殴时,池小舟害怕的躲进卧室,整个过程不敢看一眼,直到警察出现。那时候谢清樾满脸伤,两个拳头不知道被谁的血染红大片,或许还有他自己的。 直到脱去黑色T恤,后背、前胸、胳膊的伤才露出来,池小舟忍不住打颤,心中生出诸多心疼与不忍,那么多处青紫皮肤,谢清樾到现在也一声没吭。 他走出诊室,靠到过道墙壁上,陷入沉思。 谢清樾找自己假装男朋友时,他认为谢清樾对许林幼讨厌至极,才会砸钱摆脱他的纠缠。他认识的谢清樾对感情淡漠,这种东西仿佛不属于他,出生时就被摘掉了,和谁在一起无所谓,和谁分开也不会难过,更不会给第二次机会。 可是今晚,他改变了自己对谢清樾的认识,谢清樾没有情感淡漠,而是人不对,才会无所谓,没有兴致。一旦将许林幼放到他面前,谁都能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很正常的人。 池小舟后悔了。 后悔当年没有珍惜,反而因为一时激情做了感情的背叛者,失去了谢清樾,失去了成为另一个许林幼的机会。 处理完身上的伤,又做了一次检查,确定没有伤到骨头和内脏,谢清樾才带上池小舟走出医院。 凌晨的街道很清净,夜风也变得凉爽。 谢清樾一步两个台阶,步伐缓慢,“吃晚饭了吗?” 池小舟怔怔的啊了声,马上说:“没,没有。你呢?” “一起。” 谢清樾把李正阳叫了出来,三个人坐在河边露天烧烤摊前。 “万藤的工作怕是保不住了。”李正阳替他感到可惜,赶在被吴市东器重的时候,得罪万藤董事长的女儿。谢清樾只要踏实干下去,将来一定会进一步。如今……可惜了。 池小舟气愤道:“这位大小姐怎么能这样,是不是有钱人都这幅德性?要天要地,谁都不放眼里。” 狠狠咬下铁签上的牛肉,权当是那大小姐的肉,无情咬碎。 谢清樾放下空了的酒杯,面无表情说:“没有她,我也会辞职。” 他考虑了很久,才决定将付怀瑾给的50万发挥到最大价值,成败都要赌一次。如果顾云阁没有出现,他会彷徨犹豫步入那条行业,会在万藤待到想清楚为止。可顾云阁在他想清楚前出现了,拂去他心中茫茫大雾,让他有了方向。 盛知许的娇纵打乱他原有的安排,但无妨,给了他一个充足的辞职理由,说不定因此辞职流程会缩短。 李正阳震惊的看向他,“你又要辞职?” “我想趁年轻,闯一次。” 谢清樾的神情很坚定也很从容,再无犹豫与彷徨,只是眼底藏着淡淡的忧伤,散不去抹不开。 - 周日中午,谢清樾和李正阳窝在沙发上玩游戏,刚开团,门铃很不是时候响了起来。 两人谁都不动,直到打完团,谢清樾放下手机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许林幼穿着漂亮的杏色灯笼袖圆领衬衫,灰蓝色长发挽在脑后,杏色发带自然垂下。他抬起头,露出胆怯又小心的神情。 谢清樾和许林幼四年多的朝夕相处,一眼看出他今天化了妆,几乎完全盖住右脸的指印,心口忽然涌动着一股苦涩的滋味。 许林幼长的漂亮,也爱漂亮,还会臭美,偶尔冒痘都要躲在家里不给外人看见。代表屈辱和丑陋的指印,绝对不会让人看见,偏偏在这时候宁愿化妆也要跑过来…… 人心很难用文字表述,它永远鲜活,也永远有一处是柔软的。只需要那一处的柔软,足以击碎一个人的冷硬。 许林幼不自然的说:“我找李正阳。” 谢清樾转身朝里走了,回到座位上拿起手机,“有人找你。” 李正阳抬起头看向玄关方向,许林幼高挑的身形逐渐浮现,期待的眼神烟消云散,回头抓起抱枕扔向谢清樾,口音十足说:“碎崽娃子。” 谢清樾抬手将抱枕抓住扔到一边去,低下头继续玩游戏。 许林幼窘迫的走过来,发现两个人都低着头,谁也没看自己,浑身都不自在。慢吞吞走了两步将手里的东西放到茶几上:“肖澄给你的东西。” 李正阳立即扔了手机,抓过纸提袋打开,激动道:“我的欢欢买了什么好东西给我?” 急迫地取出里面的东西,一个未拆封的保温杯,一瓶漱口水,疑惑不解的看向许林幼,“嘛意思?” 许林幼强行解释:“保温杯喝水啊,你不喝水吗?还能泡枸杞,有句话不是说春风得意马蹄疾,保温杯里泡枸杞嘛。漱口水,当然是关心你的口腔问题了。你要不要?不要我拎走还他。” “要要要。”管啥玩意,心上人买的,是一盆草他都要。 许林幼局促的坐下,悄悄看向斜对面的谢清樾,那张俊美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看着比昨晚更严重。 李正阳将东西放回纸提袋,捡回手机,看了一眼许林幼,又看了一眼谢清樾,决定好人做到底,“我上个厕所先。”说罢,马上站起来就走。 他一走,宽阔的客厅仿佛像是狭窄的封闭空间,许林幼感到很闷,尴尬、窘迫、无措齐刷刷撕扯他的大脑,浑身也在疯狂长刺。 “昨晚谢了。”谢清樾头也没抬,像是说给自己听。 许林幼终于喘一口气,“那没什么。” 昨晚回家后,他想了许多,想过往,想谢清樾与池小舟虚假的关系,想谢清樾揍人的样子。他不认为自己自作多情,谢清樾突然冲出来什么话也不说把那个男人的脑子往墙上撞,不是因为那个人困住了他,只是因为那个人打了自己惹恼了他。 他还在乎我。 许林幼很肯定自己的想法,坚信自己不会想错。 可他并不为此感到兴奋,因为谢清樾想甩开他也是真的。 “你有没有看医生?” “看了。” “拿药了吗?” “拿了。” 还愿意和自己说话,许林幼松了一口气,没有刚才紧张。 片刻的沉默之后,谢清樾收起手机,冷静的正视对方,“吃饭了吗?” “……没……还没吃。”许林幼莫名其妙想到昨晚自己精心筹备的晚餐,原是想借表让谢清樾陪自己吃顿饭,可谢清樾根本不吃那一套。晚餐最后全进了垃圾桶,此刻,他感到十分惋惜,浪费了那么多食物,于是壮着胆子问:“要一起吃吗?” 谢清樾没有马上回答,视线却落在自己身上,冷冰冰的,又有点热。许林幼绞了绞手指,抢在对方拒绝前开口:“那我点外卖吧。在家吃,也挺不错的。” 说完,赶紧低下头摸出手机,一时着急,手机从手里飞了出去,‘啪’的一声,打乱了许林幼的心绪。整张脸顿时滚烫,双手打哆嗦,盯着手机不敢捡,甚怕再闹出丢脸的事。 早知道不拿手机了…… 一只踩着深蓝色凉拖的脚出现在视野,许林幼的心脏像是气球,被一点点灌入空气,逐渐膨胀……接着一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了躺在地板上的手机…… 那只手……特别诱人,手背脉络青筋凸起,充满力量,手指瘦而长,指骨明晰。许林幼的脑海浮现出过往一些片段…… 两个血气方刚的男孩熬过最初的矜持,逐渐不满足拉手、接吻和抚摸,都想更进一步。许林幼暗示了好几次,谢清樾才带他去开房……可那种事两个男人做起来不可能顺利,虽然都迫不及待,等上了床又害羞又紧张,许林幼也害怕。 谢清樾就像是他肚里的蛔虫,没有真枪实干,而是用手指…… 后来每次DOI,谢清樾都会先用手指…… 许林幼脖子以上倏地就红了,双手捂住眼睛倒在沙发上。 完了~ 第31章 不值钱 谢清樾翻了一遍冰箱,仅有的食材做不出菜,回房间换了一套十分休闲的衣服准备出门去超市。 路过客厅和坐在沙发上的许林幼打了声招呼,径直走向玄关换鞋,另一阵脚步声在开门时由远及近。 “我也去。”许林幼大步跨出门,甚怕再被谢清樾拽回去,直接跑去电梯口。 谢清樾将门关上,慢步走过去。 等了十几秒,电梯从楼上下来,门开后,许林幼先行走进去帮忙摁2楼,谢清樾进去后站到他旁边。 另外一边站着楼上下来的一家三口,丈夫抱着三岁大的小男孩,妻子拿着低头看手机,气哼哼的说:“前两天才389,今天就489了,也太过分了吧。” 丈夫说:“我提醒过你,趁早买,每次都说好好好,转头就忘。489就489吧,赶紧买了。” 许林幼的手指扣着裤缝,微微歪着脑袋小心翼翼看向后面镜子里的谢清樾,白色无袖T打底,外面加了一件颜色很淡的蓝色短袖休闲衬衫,随意敞开,下面是一条单薄的黑色透气阔腿长裤,和一双平地白鞋。身子高挑,混不吝地双手插裤兜里,散漫又充满朝气,几乎完美复刻大学时的谢清樾。 “看什么?”谢清樾淡淡的盯着许林幼头顶,随着他的出声,许林幼犹如惊弓之鸟扭回头。 2楼到了,厢内响起一声机械的提示音,紧闭的门缓缓打开。谢清樾抬步往电梯外走,路过许林幼从裤兜里抽出最近的手抓住对方的后衣领,还算温柔把人带了出去。 “发什么呆?”谢清樾松开手,将抽出来的手再次放回兜里,深黑色的瞳孔,在日光里也看不出温度,和他的语气一样冷冰。 许林幼低着头不说话。 谢清樾也不再说什么,两条大长腿走的很快,落后的许林幼小跑追上来急急忙忙跟上他的步伐。 “男孩子,出门在外,要学会保护自己。”许林幼突然开口,说完,观察了一下对方的反应,确定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悦,继续说:“能穿丑点就丑点吧。你为人正直,可不代表看你的人和你一样。” 谢清樾斜睨了他一眼,眼底没有一点不爽,抬眼望向日光。 “也许下一次,我……就帮不到你了。”许林幼怅然若失道。 如果盛知许的人没有动手打他,或者说昨晚他并没有找到谢清樾,面对盛知许背后的势力,谢清樾要怎么做才能全身而退。 正直在权贵眼中不值一提,若不屈服他们有一百种手段对付,他们就像在世黑白无常,想搞谁就搞谁。搞完了也有很多种处理方式,如果是毫无背景的人,弄死也不会掀起一点波澜,即便起了波澜,只需要撒撒钱就能马上摆平。 他无法想象没有他,谢清樾会怎样。 “但是这一次,你放心吧,我找我爸说明了事情来龙去脉,他答应会帮你。” 在很长时间里,谢清樾没有说话,但内心的感激犹如龙卷风下的海潮汹涌澎湃。 进了超市,谢清樾取了推车,直奔生鲜区。 站在海鲜区,谢清樾才开了口,“要吃什么?” 许林幼怔了几秒,不确定的看向他,“是不是我吃什么你都可以做?” “能力范围之内。” 于是许林幼点了鱼、虾、螃蟹、牛排,配菜和小料以及素菜,全由谢清樾安排,顺便买了喝的。 许林幼从货架上取了一瓶酸奶,结完账后含住吸管跟在谢清樾身边慢慢吸,嘴角总是浮现出浅浅的又满意的笑。 回去后,谢清樾穿上围裙就开干,许林幼想帮忙,被李正阳劝住:“你别去帮忙,我还年轻,我不想死。” “毒死你最好。”许林幼气道。 等进了厨房,谢清樾停下手里的活直直盯着他。 “我帮你吧。”许林幼撸起袖子,跃跃欲试。 “想早点吃饭,就出去。”谢清樾没空理他,继续择绿油油的小葱。 许林幼仿佛霜打的茄子,“我帮你洗菜,不可以吗?”别的他也不会,其实他连菜也没洗过。同居时,谢清樾做饭,他就玩自己的,不会动手帮忙。现在,他的确是想表现一下,刷刷存在感。 李正阳及时出现在厨房门口“许林幼,你出来,我有事跟你说。” “待会儿。”许林幼扒拉开袋子,取出里面的姜蒜,小心翼翼放进水池。 谢清樾看了一眼还没剥皮的蒜没有刮皮的姜,“正阳找你一定有事,先去吧。” 许林幼打开水龙头,水流哗啦啦冲到姜蒜上,雪白的手拿起一颗完整的蒜头胡乱的搓,娇声娇气的说:“我说了等会儿。” 看不下去的李正阳走过来把水关了,从他手里抽走蒜,不耐烦的说:“大少爷,这玩意要先去皮,去皮知道吗?没去皮你洗啥呢。” 许林幼窘迫的红了脸,偷偷看向谢清樾,谢清樾伸手将池子里的姜蒜捡起放在流理台上,对他说:“我一个人就行。” 脸上没有表情,既不高兴也没不高兴……许林幼挫败的跟李正阳出去。 “我们去书房聊。”李正阳径直走向书房。 许林幼垂头丧气跟过去,李正阳把书房门关上,“你随便坐。” 许林幼直接坐到谢清樾常坐的椅子上,炭黑色笔记本平整的放在办公桌上,旁边挨着一个黑色封面的笔记簿,签字笔夹在它们中间,墨水即将见底。 谢清樾经常在这里办公吗? 他想翻开笔记簿看一看,指腹磨着软皮封面又不敢越界。 李正阳从角落里拖了一把椅子,坐到许林幼对面,换上一张笑脸:“跟你谈一桩生意,怎么样?” “什么?”许林幼收回不安分的手老老实实放在扶手上。 李正阳从兜里掏出红绒盒子放在桌上,“这里面的东西,你一定喜欢。” 许林幼盯着像是戒指盒的东西,好奇的问:“里面是什么?” “戒指啊。”李正阳笑脸相迎,“你看看货。” 许林幼觉得奇怪,这种东西怎么会拿来私下交易。打开后,里面果然是一对款式简单的银戒,稍小的一只表面刻有很细的花纹。他见过不少好东西,每一样做工都很精细,这种做工堪称垃圾,而且一看就不是纯银。 “你在哪里捡的垃圾?这东西不值钱。”他把盒子盖上,放了回去,“我不要。” 李正阳贱笑道:“这可是某人撸网贷买的戒指,真不值钱吗?” 某人?许林幼眼神一暗,不可置信盯着李正阳浮现出嘲讽的脸,心脏一点点收紧。 “十万八千块呢。”李正阳摇头叹息,“啧啧啧~” 许林幼几乎从椅子上弹起来,“谢清樾买的?” 李正阳好整以暇靠在椅子上,“对啊。安楠市出差那次,你还有印象吗?” 这个地方许林幼不可能忘记,正是这一次出差,他与谢清樾的恋爱走到了尽头。可谢清樾竟然在那时候买了戒指……为什么?为什么决定分手了还要买戒指? 许林幼犹如五雷轰顶,整个人脱力地跌回椅子上。 刚在一起时没有买戒指,热恋期没有买,感情开始出现问题时也没有买,却在走不动的时候悄悄买了戒指。这是不是说明,即使谢清樾在努力把事情搞砸的同时还是爱他的,买戒指说不定是想给他们彼此一次机会。 如果是这样? 那……许林幼的心脏剧烈地颤抖,生出强烈的痛苦。 在谢清樾说出‘我们分了吧’前,他还有机会让谢清樾选择继续,是他的任性与骄傲作祟,删掉谢清樾的微信,并将他的手机号拉黑,才完美错过了。 悔恨瞬间将他包围…… 见他神情痛苦,一副懊悔无法原谅自己的傻逼样,李正阳替谢清樾感到爽。想到还要把这对戒指换成人民币,尽量把自己放到中间人的位置上:“如果那次你没有删掉清樾的微信,拉黑他的手机,清樾一定会拿出戒指,也许……你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 许林幼直勾勾盯着红色戒指盒,它就像是谢清樾的心,被自己错过,被自己视作不值钱的垃圾。 “人呐~最擅长得不到抓心挠肺,得到了又不珍惜,等到失去,又一副要死不活的衰样。” 许林幼的喉结滚动了好几次,才酸涩的问:“戒指……为什么在你手里?” 李正阳想了想,解释道:“这个啊,简单来说,你们分手了,这玩意没了意义,清樾就把它丢进了垃圾桶。可是不巧,我看见了,好心的捡起来。感情不值钱,十万八那可是真金白银啊,是不是?谢清樾个败家玩意说丢就丢,也不心疼一下。得亏我人帅心善,不然……你今天还见不到。” 许林幼心里更难过了,他记得谢清樾从安楠市回来,和他算不上和平相处了将近一天的时间,那么漫长的时间里,谢清樾都没有把戒指拿出来,让他们的感情回春,却在最后把如此昂贵的东西丢进了垃圾桶。 一个存款都没几千的男人,为了买戒指选择撸网贷。 也正是一个存款都没几千的男人,舍得将十万八的戒指当做垃圾丢了。 他丢的何止是戒指,还有那段四年多的感情,也包括许林幼。 第32章 带我走 吃饭时,许林幼双眼和鼻尖都是红的,谢清樾奇怪的看了李正阳一眼,什么也没有问。倒是李正阳看到满桌美食,难受的说:“老谢,你这……也太偏心了吧。平时丝瓜、土豆、空心菜、油麦菜、豆角大白菜,许公主一来,全是荤菜,啥意思?” 谢清樾面不改色回道:“中午在公司食堂,没吃饱吗?” 万藤的食堂,菜品丰富,一周菜单不重样,李正阳的餐盘不见素菜,全是荤腥,吃的相当不错,体重明显见涨。 李正阳噘着嘴说:“反正你就是偏心。” 说完低下头疯狂扒饭,要将满腹不爽统统用美食代替。 吃完饭谢清樾把围裙丢到李正阳身上,命令他把碗洗了,吃饱喝足的李正阳二话不说,心甘情愿一头扎进厨房,顺便打开音乐。 而谢清樾走到沙发旁,问许林幼开车没有,知道没有开车来,拿了车钥匙送他回去。 车子在车道上行驶了很长一段路,两人都没说话,只有音乐充斥在耳边。 迎来第三个红灯,谢清樾开了口:“正阳和你说什么了?” 他不信许林幼是因为不让他在厨房帮忙才哭的,肯定是李正阳说了什么。 许林幼情绪低落了许久,被问话也没多大反应,脑袋靠在车窗,伤感的眼盯着隔壁车道上的轿车,“没什么。” 他从李正阳手里买回那对被谢清樾遗弃的戒指,可心中一直空落落的。 李正阳不让他跟谢清樾提戒指的事,更不能让他知道是他买了戒指。 绿灯亮起,谢清樾熟练地将车子开出去,右拐汇入新的车道。 “林幼,”谢清樾正视前方,“人要学会朝前看,事情已经过去了。” 许林幼滚了滚苦涩的嗓子眼,眼泪直直流下。 谢清樾说:“你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将来一定会有更好的人出现,他比任何人都适合陪你走下去。而我,除了不值钱的感情,什么也给不起,说不定还会拖累你。” “难道一开始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吗?”许林幼哽咽的问,歪过头幽怨的望着他,“我很在乎你有没有钱有没有权吗?” “你的家人不在乎吗?”谢清樾反问。 许林幼咽下口水,悲愤的质问:“谢清樾,是我和你谈恋爱,不是我家人。我不在乎就行,你何必管他们怎么想?” “那我们对换立场,我的家人总是对你尖酸刻薄,不给你丝毫颜面,甚至从心底瞧不起你,你会怎么想?” 许林幼顿了一下。 “你会很生气,会难过,会不想和我的家人见面,长此以往,会不会对我、对感情感到失望?” 如果调换立场,许林幼不止于此,他会找谢清樾麻烦,会对他发火。想到以前谢清樾每次被冷言冷语,什么也不说,把委屈与酸楚全咽进肚子里,再一如既往对自己好,许林幼感到一阵窒息,回过头靠在车窗上默默流泪。 记得在海晏市的沙滩上,谢清樾问过他一个问题:你有想过离开家人的羽翼,自己一人闯荡吗? 那时候他不懂,现在他终于懂了,谢清樾并不是放着有钱日子不过,非要吃糠咽菜硬找苦吃,而是扛不住了。谢清樾早就受不了他家里人的刁难、刻薄与逼视,想离开,又舍不得他要一起带走。 他拒绝了。 拒绝了和谢清樾一起走。 倘若那时候他不闹脾气,而是坐下和谢清樾推心置腹,了解他在想什么,又为什么那么问,然后大胆和他一起走。也许,这辈子谢清樾都不会和自己分手。 黑色奥迪顺利进入景和宫,驶入地下停车场。 装饰奢华的地下停车场,灯光明亮,黑色奥迪右边停着黑色卡宴,左边是黑色宾利。 谢清樾关闭音乐,解开安全带,放松身体舒服靠在车座上。 “林幼,下车吧,我只能将你送到这里。” 许林幼脸上眼泪已干,动手解开安全带,恍惚坐着没动,“我现在跟你走,还来得及吗?” 谢清樾眼底闪过一丝惊疑,偏过头看了过去。 许林幼微微低头,“你不是想让我和你一起走吗?” 让家人接受谢清樾并非易事,需要时间,许林幼等不了那么久,他真的受不了没有谢清樾的一分一秒。如果还来得及,他愿意撇下他曾引以为傲的一切,跟谢清樾一起走。 “以前我不明白,今天,我明白了。”他抬起头坚定的看向谢清樾,“谢清樾,我可以不要家里给的一切。你带我走吧。” 谢清樾的神情从最初的不理解和惊讶逐渐回归沉静,曾经想干的事,还是被人发现了。回头继续看向前方,如果是在海晏市的沙滩上,许林幼这样告诉他,他会勇敢地带许林幼走出富丽堂皇的牢笼,去过只属于他们的平凡生活。这辈子,他的命都将完全绝对的献给许林幼。 可一旦冷静下来,他便清楚,把喜欢的花从枝头摘下是件极其残忍的事。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突然坠入底层的泥潭,怎么会适应?他就应该永远待在他的舒适区,无忧无虑活着。 此时此刻,想起曾经黑暗的私心,也只是一笑而过。 “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谢清樾说。 绝对拥有一个人,让他只能依赖自己,没有自己他就会什么也不是,说不定会死,固然很好。但让对方好好活下去,即使陪在他身侧的人不是自己,也很好。 许林幼狠狠咬住唇,直到温热的液体冒出才松开,“谢清樾,你不爱我了吗?” 一辆库里南从车前缓缓试过,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许林幼一手拽紧裤兜里的戒指盒,执着的盯着谢清樾冰冷的俊美脸庞,这时候要是把戒指拿出来,能让谢清樾心软吗? 谢清樾眼神有些涣散,轻声说:“有天在万藤旁边的咖啡厅,正阳给我点了一杯我常喝的美式,我喝了一口,觉得特别难喝,于是我问正阳是不是没加糖,他说少糖。明明都对,就是感觉味道不一样了,从哪之后,我再也不喝美式。” 许林幼恨这段话说的太直白,应该说的复杂些,自己无法揣摩其中意思。颓丧又无奈的咬咬唇,苦涩的说:“所以,你也不爱我了。” 谢清樾垂了垂眼睫,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好好照顾自己,我依然希望你健康顺遂,平安喜乐。” 许林幼的嗓子突然剧烈酸疼起来,好半天才发出声音:“那我要是半夜胃疼,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你希望我换一个号码吗?” 许林幼的小心翼翼和期许被对方的无情狠狠碾压,自嘲一笑,泪水在眼眶疯狂打转。怎么会这样呢?希望我健康,可我胃疼,你却不愿意让我联系你。 推开车门,脚步虚浮下了车,甩上车门。 黑色奥迪没有丝毫留恋从身边驶离。 许林幼痴痴望着,车影变得越来越模糊,最后消失。 心脏好像碎了…… 那样的疼。 - 周一十点,谢清樾去了万藤,进了吴市东的办公室。 看着自己无比器重的人,吴市东脸色有些绷不住,扶扶眼镜不甘心的坐回椅子里,“你才24岁,未来的路还很长,就不能,哪怕只是一次,低下你昂贵的头吗?” 谢清樾面无表情说:“这是原则问题,寸步难让。” “原则?”吴市东对这两个字咬牙切齿,“只要你一天还是站在办公桌前汇报工作的角色,你就没有资格与谁提原则。” 谢清樾心想是吧。 吴市东喘了一口气,胸腔凝着怒火,“早知道会发生那种事,不如我亲口替你回绝。她一个大小姐,怎会清楚,栽培一个人,有多不容易。” 谢清樾微微低眼,他的辞呈摊开了放在桌上,吴市东没有在签字处动笔。缓缓抬眼,说:“吴总,我辜负了您的良苦用心,真的抱歉。事已至此,还请您签下我的辞呈。” 吴市东直接把辞呈合上,“盛董说了,这事就当没发生过,你不用走。不过,助理这个岗位你不能继续待了,市场部、设计部、广告部、公关部,你想去那都可以。” “感谢盛董留情,也感谢吴总栽培,但我还是坚持辞职。” 吴市东不解:“理由。” “您刚才说,我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我认为既然未来的路还很长,就有无数次跌倒无数次站起来的机会。小猪妖可以勇敢地走出浪浪山,我也想走出去。” 谢清樾将自己的东西扔进了垃圾桶,一身轻松走出万藤集团大门。 站在台阶上,眼神寂静眺望对面高楼上的晴空。 晚上,谢清樾叫了沈书仪、顾云阁和李正阳,到上次去的酒吧,一番小酌,彼此算认识了。 谢清樾从未如此轻松,跟着音乐节奏在桌上敲手指,最后被李正阳架到了台上高歌一曲。 顾云阁在台下十分捧场,手掌拍个不停,嘴里叫好。 沈书仪感叹道:“清樾今晚真的很高兴。” 顾云阁好奇的问:“怎么?他以前不快乐吗?” 沈书仪端起酒杯,浅笑道:“闷葫芦似的。” 第33章 新开始 三个月后。 飞雪一夜,京州市遍地蒙了厚厚一层雪。 谢清樾准点起床,到客厅阳台运动,直到身上出了细汗,才回房间洗澡换衣服。出来时,正好碰上起床的顾云阁。 “你可真精神,睡那么晚还能准点起。”顾云阁伸着懒腰往客厅走。 谢清樾手里拿着玻璃杯准备去接水,“我年轻。” “嘚瑟。”顾云阁笑了一声。 谢清樾接完水,坐到沙发上,拿出手机看消息。 顾云阁在国外待久了,没有吃早餐的习惯,谢清樾完全属于吃不吃都行,自从和顾云阁一起住,偶尔才会做一次早餐,这段时间被他用来锻炼和休息。 “书仪今天过来。” 顾云阁合着眼说:“今天确定剧情是不是?” “是。” 不到十点,沈书仪提着主机和显示屏过来,谢清樾组装完毕连上电,登上私用的云同步软件,将旧笔记本里的资料导进新电脑。 午饭三人吃的外卖,完了聚在一起讨论最新剧情,确定后谢清樾和沈书仪坐到电脑前写代码。 这一忙就是一周。 与此同时,顾云阁在幸福小区租下一套没有再使用的办公房,联系人简单翻修一遍。设备一买,启动资金几乎见底。 12月中旬,营业执照办了下来,公司就算正式成立了。三人这段时间都忙的晕头转向,便趁此机会叫上李正阳喝酒放松放松。 “老谢,你这不对啊,头发竟然没掉。”一在酒吧碰面,李正阳就坐到谢清樾旁边损他。 谢清樾说:“你以为是你。” 李正阳嘿嘿笑了两声,又看向沈书仪的脑袋,头发依然茂密,啧了声,“这和网上的画风不对啊~搞计算机的不应该大把大把掉头发吗?你们俩用啥洗发水?” 沈书仪说:“我们俩都不洗头。” 谢清樾含着酒杯嘴角上扬了一下,李正阳撸撸自己的头发,“你们俩都是臭男人。” 谢清樾放下酒杯,问:“最近忙什么呢?” “还能忙什么?年底了,上面的要业绩,差不多天天搞业绩。我愁的,头发大把大把掉,相信过不了多久,就成秃头了。”李正阳苦闷的喝酒。 顾云阁说:“最近生姜便宜,买点回去洗头。” 李正阳拿开酒瓶,打了一个响亮的嗝,“一火车生姜都不够我这掉的。我要业绩,我要业绩,老天给我点吧。” 四人聊得正欢时,许林幼、肖澄、林子意与另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一起走进来。 许林幼天寒怕冷,戴了黑色毛线帽,和肖澄脑袋上的棕色同款。在角落靠窗位置坐下后,摘了帽子随便放在旁边。 林子意说:“你们先坐,我去安排一下。” 他走后,肖澄抬起屁股想和许林幼坐一起,被身边的男人摁住肩膀无奈又坐了回去,扭过头拍开对方的手臂,“我不想和你坐一起。” 许林幼拉开羽绒服拉链,露出里面五颜六色的宽松毛衣。 “就在这坐。”男人有些不耐烦,修长的手指将领带抽下来递给肖澄,“拿着。” 肖澄无声骂了句傻逼,将深蓝色领带胡乱塞进羽绒服外套兜里。 不多时,离开的林子意端着两杯热水回来,分给许林幼和肖沉鸣,“肖澄要喝什么?” 他坐到了许林幼旁边,“鸣哥在,让他点。” 许林幼捧着杯子喝了小口。 “我喝东南西北风。”肖澄气鼓鼓的说。 肖沉鸣喝了两口水润嗓子,直接放到他面前,冷着脸说:“喝吧。” 肖澄的脸霎时铁青。 服务员端来吃的,许林幼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肖澄却握着筷子吃个没完。 “跟猪一样。”肖沉鸣嗤笑道。 肖澄使劲嚼酱牛肉,清秀可爱的脸非常扭曲。 许林幼懒洋洋的说:“肖沉鸣,你是不是有病?平时不爱刷牙还是怎么地,说话这么臭。” 闻言,敢怒不敢言的肖澄偷偷冲他竖大拇指。 肖沉鸣不屑的呵了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没有回怼,倒是没有继续说话。 吃饱后,肖澄要了一打小麦啤,高高兴兴分给每人三瓶。 林子意把许林幼面前的全拿到自己面前,“我陪你们喝。” 肖沉鸣启唇道:“许少这是林黛玉附体,体弱多病还是怎么地,啤的也不敢喝了。” 肖澄赶紧冲许林幼说:“你别管他狗叫什么,权当没听见。疯狗就这样。” 许林幼冲肖沉鸣嘁了声,也不逞强非要证明自己,直接拿出手机刷视频。 “我是疯狗,你是什么?”肖沉鸣揪住肖澄的耳朵,凑近阴恻恻的问:“小野狗?” “哎~”肖澄嘶了声,“疼。” 肖沉鸣不撒手,继续说:“别以为在外面,我不敢动手。” 艹!真他妈疼!肖澄忍着巨疼,讨好道:“我错了,哥。你是西伯利亚狼,最威猛的那一匹,行吗?” 肖沉鸣这才满意撒开手。 林子意微微靠近许林幼,一股似有似无的茶香飘进鼻腔,他有些意外,很快恢复正常:“今年过生怎么不一起玩了?” “没意思。” “怎么会没意思?怀恩把人都叫了,准备好好热闹热闹,你这个主角竟然不去。” 许林幼还是觉得无聊,关了手机扔到桌上,淡淡问:“过几天圣诞了,怎么过?” 林子意眨了眨眼,拉开彼此间的距离,抬眼对上肖澄打量的目光,心脏猛地跳了一下,慌张的往后撤。 “林少,许少的生日party不是你叫的人吗?”肖澄含着插在啤酒瓶里的吸管,好奇的问。 林子意的脸顿时僵住。 许林幼懵懵的问:“子意,你要给我过生日吗?” 他记得发消息的人是赵怀恩,但那天实在不想过,回家吃饭。饭桌上不可避免提到了谢清樾,母子俩吵了一架收场。到今天,他心里还为此憋闷,一股火没地发。 可听到组局的人是林子意,完全不信。自从初三起,林子意好像就开始讨厌他了,莫名其妙的,这些年关系也不咸不淡,怎么会突然好心给自己搞party? 一面是肖澄,一面是许林幼,肖沉鸣抬起头看戏似的看向了林子意,皆在好奇他的解释。 林子意握住酒瓶的手不断收紧,不断有彩色的光从脸上扫过,几番欲言,又生生吞了回去,撇过头颤抖的把酒瓶送到嘴边,“不是我。” 肖沉鸣低下头继续看手机,“你们这群小孩可真逗。” 还不待肖澄反驳,旁边突然站了一个人,身影紧密的落在他身上。一抬头,满脸惊讶问:“你怎么在这儿?” 其余三人好奇抬起头。 许林幼看清李正阳的脸,满眼震惊,下一刻环顾周围,灯光昏暗,看不太清脸。他紧张的找了两圈,还是没有发现谢清樾的身影,心头一阵失落。 “我还想问你为什么在这里,你不是在家玩游戏吗?” - 酒吧外的露天桌椅上,谢清樾点燃一支烟,单手自然搭上铁椅扶手。 顾云阁含着烟好奇问:“那个男孩是正阳男朋友吗?” 沈书仪往烟缸里抖烟灰:“好像在追。” 三人等了十几分钟,李正阳气冲冲出来,谢清樾抬眼看到他嘴角的淤青,觉得事情有些出乎意外。 “艹!”李正阳咬牙切齿骂了声,抄起桌上不知道谁的烟盒抽出一根塞嘴里。 顾云阁好心递出打火机。 “谁又招惹李大善人了?”谢清樾问。 李正阳猛地抽了两口,一支烟去了三分之一,拿开后说:“我他妈以为欢欢踩两只船,结果那是他哥。”指指自己作疼的嘴角,“狗玩意上来就是一拳,牙都松了。” 顾云阁惊道:“你追人追到人家亲哥面前了?” 谢清樾说:“那没被打残算好的。” “我靠!”李正阳指他,气鼓鼓说:“你不先心疼一下我的牙?竟然嘲笑我。” 谢清樾淡淡说:“我出五毛资助你去牙科。” 沈书仪笑道:“那我出两个五毛。” 顾云阁积极附和:“我三个。” 李正阳:“……你们三都是没心没肺不会心疼人的臭man~” 酒喝了,疲倦也去了,天也聊完了,四人慢慢悠悠在马路牙子上散步。 一周后,谢清樾三人正式将办公地搬去幸福小区,他和沈书仪身兼数职,每天到晚上才能休息。负责运营的顾云阁在招聘平台挂了职位,招一个文员,帮忙处理一些杂事。 来应聘的人被他的要求惊的一愣一愣,第三天被一个脾气爆的骂了句傻逼,他很不解,晚上吃饭时忍不住抱怨。 做过任劳任怨牛马的谢清樾说:“要复印文件,负责办公清洁,采办,招聘,简单的文件处理,几乎包括办公室乱七八糟的事,不包吃住,才3000块,你不挨骂谁挨骂。” 顾云阁苦涩的说:“没钱啊。要不是忙,这些我都自己干了。真招进来,还要买社保,又是几百块。” 第二天顾云阁纠结要不要给文员涨点,池小舟来了,只有半年的销售经验,却和谢清樾一个专业还一个学校,他很满意。小心翼翼说出工资,竟然答应的很爽快,他当下决定让人明天就来。 等人走了,拿着简历到另一间办公室,兴奋的说:“明天来个小伙儿,3000一个月。” 沈书仪从电脑前抬起头,笑着说:“还真有人愿意啊。” “那可不。3000也是钱嘛。”顾云阁把简历递给他,“看看,跟清樾一个学校一个专业。” 沈书仪看完后,放到谢清樾手边,“会做事就行。” 谢清樾做完测试才注意到手边的简历,蓝底二寸证件照在简历右上角贴着,上面的人笑的有点僵。他拧紧眉头,往前看了一眼,真是池小舟。 沈书仪接水回来,见人拿着简历,眉头拧着,问:“怎么了?” 谢清樾把简历放下,心中有些为难,“定了吗?” “定了。”沈书仪放下水杯,站着活动四肢,居高临下盯着简历上的照片,“才3000,能有人来就不错了。怎么有点眼熟?” 大家都是成年人,该说清的说了,没必要再故意避嫌,显得不体面。想想账户里那点钱,谢清樾心一沉,没让顾云阁把池小舟否了。 第34章 圣诞节 自上次从酒吧回去后,许林幼一直待在家,谁叫都不出门。圣诞前一天中午,正躺沙发上假寐,肖澄突然打来视频,问他圣诞有没有安排。 往年圣诞节,许林幼都是和谢清樾一起过的,白天出去吃饭,看电影,逛街,然后去主题酒店好好玩玩。去年闹矛盾没过,今年分手了,别说圣诞节,情人节也过不了。 “在家。” “在家多无聊啊。李正阳约我明天去他家过圣诞,谢清樾也会去,你要不要去啊?” 许林幼陡然坐起来,“真的假的?” 想到谢清樾不想见到自己,神色变得失落。 “当然是真的。去不去啊?你不去我就拒了。” “谢清樾要是见到我,说不定会直接打道回府。”许林幼被那句‘你希望我换一个号码吗’搞废了,发消息就换号,要是碰面是不是就要离开京州市了?如果真会那样,他忍得住不见。 “事情还没发生你就害怕啦?胆小鬼。” 许林幼邹起两道眉头,悻悻的说:“好吧~我现在就是胆小鬼。” 哪怕见不到面,能一同待在京州市,也不错。倘若真走了,他要到哪去找。 “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你啊。”肖澄嚼着牛肉干说:“你那股少爷劲呢。” “喂狗了。”许林幼倒回沙发上,失落的捧着手机,内心超想和谢清樾一起过圣诞节。 肖澄笑了两声才说:“跟你说个事,谢清樾跟他朋友不是搞了一个游戏公司嘛,前段时间因为需要招了一个文员,你绝对想不到这个文员是谁。” “谁啊?”许林幼不想猜,满脑子都是圣诞那天怎么才能和谢清樾一起过,他和李正阳关系不冷不热,至今微信也没加,让他也邀请自己不太可能。找谢清樾更不可能,想来想去,好像只有肖澄能带他一起去。 “池、小、舟。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许林幼倏地回神,震惊的盯着屏幕上的肖澄,“你说池小舟?” “李正阳还能唬我不成?他说是肯定是。没想到吧,你搁家里失魂落魄,悲春伤秋,人家已经近水楼台,以他的积积极性,早晚把谢清樾追到手。那时候……你就哭吧。” 许林幼再次坐起身,无语的说:“这个人怎么阴魂不散啊。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了。” “我的大哥,你可长点心,学学人家池小舟,积极,不怕死。” 想到池小舟已经打入谢清樾的内部,许林幼恨的牙痒痒,挂了电话后,左思右想才想出一个计策。 - 圣诞当天下午京州市又下起了雪,谢清樾几人晚上聚餐下了早班,一起去海棠华府。 四人各自拎着食材和喝的进门时,李正阳还没下班。 东西齐齐放到餐桌上,顾云阁笑着说:“我这只会吃,清樾辛苦了,晚上给你发红包。” 谢清樾倒是无所谓,一个人还是两个人他都忙得过来。 “厨房的事我会,我和清樾哥一起吧。”池小舟边说边脱外套,他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心领神会的沈书仪冲顾云阁使了一个眼色,自行去了客厅。 天色渐黑,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李正阳带着一身寒气回来,直接拎着做好的小龙虾进了厨房,先看见池小舟,“小舟也在啊,帮你清樾哥忙呢?” “是啊。你回来啦?”池小舟胸前系着黑色围裙,正在腌鱼。 “嗯。”李正阳把小龙虾放到流理台上,拍拍谢清樾的肩膀,“老谢,辛苦了。这是小龙虾,吃的时候热热就行。” 谢清樾问:“有一次性手套吗?” “瞧我这记性,忘了。”李正阳捻了块炸好的小酥肉,“欢欢在来的路上,我发个消息,让他带一包。小酥肉炸的不错,手艺见长啊。” 池小舟笑着说:“我刚也尝了,不得不夸夸清樾哥,会赚钱又会做饭。” 这话换个人听了,得笑的双眼弯成月牙,谢清樾像是没听见,静静地往高压锅里丢八角桂皮。 李正阳暧昧的说:“是个好男人吧,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 池小舟脸上泛起不好意思的红云,“好啊。” 李正阳眼睛一亮,“吃饭时和你清樾哥多喝两杯,知道吗?趁他醉,聊聊曾经的风花雪夜。” 谢清樾盖上锅盖,拿起一块比较大的酥肉粗鲁地塞进李正阳嘴里,眼眸幽暗,声音沉沉的说:“滚出去。” - 八点刚到,众人齐聚餐厅,谢清樾和池小舟盛饭,李正阳拆一次性酒杯,顾云阁和沈书仪布菜。各自分工,有条不紊,很快都坐了下来。 “正阳,你未来的男朋友还没到吗?”沈书仪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疑惑的问。 “我问问到哪了。”李正阳掏出手机往门口走,语音刚拨过去,门铃跟着响起,立马挂了语音把门打开,开心的叫了声欢欢。 下一秒,许林幼又出现在视野中,笑容戛然而止,“你……” 肖澄赶紧说:“别说话。我拎了酒。” 李正阳暗叫不好,接过肖澄手里的酒,也不让路,依着门框小声问:“你过来怎么连招呼也不打?老谢问起来,我怎么说?没准他又要怀疑是我搞的鬼。” 许林幼有些尴尬的说:“我落了件睡衣在这里,过来取。和你没关系。” 李正阳半信半疑,“是吗?我怎么没发现……那你最好是,我不想再得罪老谢,知道吗?” 许林幼紧紧握住插在兜里的双手,梗着脖子说:“就是。” 完全不知情况的其余四人安静坐着,沈书仪与顾云阁还未见过肖澄,都很好奇长什么样,上次在酒吧隔得远看不清,约莫只看出了型。 静谧的氛围在李正阳回来时打破,他不自在的说:“这家伙过来吃饭,非得带两瓶酒。” 沈书仪、顾云阁、池小舟齐齐看向他身边的人,那是一个染着一头粉色样貌清秀白净的男孩,皮肤透着健康的红润,额前碎发自然又随意散开,眼眸明亮犹如星辰。整个轮廓青涩而朝气,像是大学生。 肖澄大方的打招呼:“晚上好。不好意思,下雪天路滑,堵车了,别见怪。” 沈书仪与顾云阁默契对视一眼,眼里是对这人的肯定。 “快来坐。”沈书仪笑着说。 李正阳僵硬的拎着酒走开,胆怯的许林幼往那一站。 沈书仪、顾云阁惊艳地睁大眼睛。 和旁边的肖澄不一样,许林幼漂亮绝伦,身材高挑瘦削,肤色透着不太健康的白。五官精致,眼神又冷又静,神色如冰,有种让人心醉神迷的美。 谢清樾眸光一沉,视线回到面前的酒杯中。 池小舟与沈书仪不约而同看向谢清樾,见他仿若无事发生,心里都捉摸不透。 “这是我朋友,”肖澄揽住许林幼的腰,“许林幼。他之前在这住过,走的时候有一件东西落这里了,今天特意陪我过来,顺便把东西拿走。” 李正阳摸了摸鼻尖,朝他们俩说:“过来坐,别傻站着了,菜都要凉了。” 李正阳一开始就准备和肖澄坐一起,主位给了谢清樾,自己独坐一边,现在人来了,直接摁在自己旁边。许林幼无奈坐到沈书仪旁边,他们俩不陌生,坐一起不至于太尴尬。 气氛降到冰点,不知情的顾云阁觉得大家都很奇怪,最终被美食俘获,夸道:“清樾,你这手艺到底跟谁学的,真不赖。” 谢清樾淡淡回道:“网上。” “有天赋。”顾云阁竖大拇指。 随着他的开口,气氛逐渐回升。 许林幼吃了几口白米饭,一直没有夹菜,沈书仪疑惑的问:“是不是不合胃口?” 对面的肖澄在桌子底下踢了许林幼一脚,他往对面看了一眼,才对沈书仪“嗯”了声。 沈书仪扫了一眼桌上的菜,他来没人知道,做菜完全按照他们几人的口味来,现下也没别的办法,便说:“我给你点外卖吧。有想吃的吗?” 见他拿手机准备点外卖,许林幼赶紧制止:“不用了,我晚上吃的少,已经够了。” 沈书仪看向他的碗,里面还剩大半米饭,“真够了还是……大家都是朋友,千万别客气。” “真够了。” 许林幼不知道池小舟也在,心情很不好,一点胃口也没有。 没等他们放下筷子,先撂下,安安静静坐着不动。 陆续下了桌,李正阳和谢清樾进了厨房,肖澄拽着许林幼往沙发上一坐,摆明了暂时不走。 茶几上放了两箱啤酒,还有一件鸡尾酒和六个骰盅。 将近二十分钟,谢清樾和李正阳才从厨房出去。 “把酒拿出来,按人头分。”李正阳见茶几上的酒箱子好好的,催促了一声,“一个个傻愣着,等我伺候呢?” 谢清樾看了一眼,长沙发上坐满了,单人沙发被顾云阁坐了,转身去找小板凳。 许林幼歪着头追着他看,见人从阳台上拿了小板凳,马上回头。 谢清樾放了两个小板凳在一边,一屁股坐了一个,从兜里摸出手表戴上。白色表带边缘氧化痕迹明显,表面添了两三道擦痕,崭新的表又成了旧物。 “清樾今天辛苦了,给个红包犒劳犒劳。”顾云阁说话算数,将转账页面晃到他面前。 沈书仪说:“那我也必须给一个。” 李正阳从茶几抽屉里翻出两个启瓶器,给谢清樾丢一个,“人家小舟也帮了不少忙,别忘了。” 第35章 真心话 轮到喝酒阶段,气氛很快热了起来,许林幼和肖澄都握着一瓶鸡尾酒,里面插了一根吸管,担心前者胃不舒服,玩骰子李正阳故意不叫他一起。 几轮下来,谢清樾喝了不少,起身说了句去卫生间,李正阳怕他耍赖,喊了句不准耍赖,速去速回。 谢清樾没理他,直接奔向客卫,解决完生理需求,打开水龙头将双手放在冰冷刺骨的水下反复搓洗。许林幼的出现让他的心没由来的烦,不明白为什么甩不开,难道之前说的太复杂,他听不懂? 长长吐了一口气,关掉水和灯,一出去就发现靠在墙壁上的许林幼,皙白的脸上挂着不知所措,看他的眼神也极其小心,看起来很怕他一样。 谢清樾目不转睛盯着他,带了点嘲讽问:“什么东西落这里了?” 许林幼眼底一片紧张,靠墙的手不安的抵在墙壁上,“睡衣。” 只是一件睡衣,许林幼不至于买不起新的,偏偏为此赶在今晚过来,谢清樾不会猜不到他的真实意图,不太高兴的问:“是不是拿了以后就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了?” 许林幼难过的咬住嘴唇,这句话的杀伤力不低于上次那句‘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谢清樾对他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了,可是就此放手不可能,忍住心口那阵强烈的酸涩,鼓着腮帮子说:“我真的落了件睡衣在这,没骗你。” 他说的不假,谢清樾甚至知道是一件白色纯棉睡衣。他懒得与他多在这里口舌,指指自己睡过的房间,“在那里面,自己去拿。” 许林幼还是目不转睛盯着他,眼里有太多想说的话。 “拿了以后,就不要在我眼前出现,明白了吗?” 成年人的分手应该体体面面,偶然碰面从容打声招呼,不是情人做不了就必须做仇人,老死不相往来。不过像许林幼这样有目的的见面,谢清樾真的很不爽,他必须严肃的向对方陈述,表示自己的不满,否则还会有下一次,下下次。 执着的目光终于从他脸上移走了,他看见许林幼低头时露出来的那节后颈,透着不正常的红,因为清瘦,颈椎骨凸的十分明显,仿佛再往下低头,骨头就要刺穿薄薄的皮肉。 认识许林幼这么些年,从未见他如此瘦过,许林幼很在意身材管理,保持一日三餐一餐不落,晚餐主张jian康,哪怕是他的做的菜,也会注意摄入量。维持多年的好身材,如今大概没了。 谢清樾有些恼火,分手前,他没有想过如果许林幼再找他该怎么应付,以他的了解许林幼不会那样做,他是骄傲的小少爷。所以,分手前没有准备,分手后才更为此心烦意乱。又收受分手费在前,过于狠的话不便说口。 迟迟不闻回答,谢清樾没辙了,看了眼时间,有点久,再不回去知情的人又会多想。他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可大脑意识到这只表是许林幼买的后,包裹心脏的冰融化了些许。 “谢清樾,我不想分手。”许林幼垂着头,声音里带着微颤。 谢清樾放下手腕,抓住他的小手臂,推开次卧的房门。 考虑到酒后不宜开车,才会决定在李正阳这里聚餐留宿,房间床铺整齐,就像有人住一样。 谢清樾把许林幼摁在床边坐下,转身打开衣橱,从最上格取下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许林幼那件白色睡衣。当时洗完后,一并收入自己的衣橱,没来得及还,许林幼便一声不吭走了。如今他来取,似乎忘了把他那件浅蓝色衬衫带过来。 可能是喝了酒的原因,今晚的大脑总是格外偏爱许林幼,不受控地想到上次许林幼挨打的事,那么重的指印,当时肯定很疼。却也是这一巴掌,让盛知许的亲爹没怎么为难自己。 后来他会想起那一巴掌,觉得特别愧疚,也忍不住自嘲,竟是靠许林幼受委屈才获得平安。难过那一巴掌打在许林幼脸上,怪自己片刻犹豫,恨自己百无一用。 此时此刻,他依然沮丧、懊悔和自我唾弃。 调整了心绪,转过身,正对上许林幼伤心难过的眼睛。 “是这件吗?”谢清樾将袋子递上去。 许林幼从这里搬走后,这件睡衣谢清樾任其在衣橱中挂到天热,才找了一个收衣袋封装好放到衣橱最上格。后来自己也从这里搬走,他故意没有带走,倘若许林幼想起来索要,直接让他到这里取。然而兜兜转转,还是由他亲自将睡衣拿给许林幼。 许林幼看了一眼,不太在意是不是,“是。” “拿着。” 许林幼慢吞吞伸出手接到手里,看也不看,抬起眼皮盯着谢清樾冷淡俊美的脸,认真的说:“对不起,谢清樾,我还是不想和你分手。你讨厌我现在这样也好,接受我这样也罢,我都是不会放弃的。” 听完他的话,谢清樾心绪很复杂,打不得骂不得,真的令人无可奈何。无力的揉揉太阳穴,无语的笑了两声,放下双手,讥笑的问:“许林幼,你是没被艹够吗?” 许林幼面子薄,往往在床上放不开,YCYY一句没有,被逗狠了,只会红着脸像小狗一样咬住谢清樾的脖子,或者挠他,每次挠出红痕才会收手。听到谢清樾这么说,的确羞愤上了头,全身泛起不正常的热意。可他只是抓紧手里的睡衣袋子,僵硬的问:“那你现在要来吗?” 这次换谢清樾僵住了,越坦荡越直白反而令人无可招架。 胜在危难之际,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清樾哥在里面吗?”池小舟站在门口,从他的位置只能看见床边的许林幼,但他清楚谢清樾在里面。 许林幼见了他就来气,把睡衣袋子砸到床上,气势汹汹走向门口。 池小舟脸上肌肉不自然抽了抽。 “在啊。我们准备睡觉,你有事?”许林幼沉着脸胡说八道。 池小舟惊讶的啊了声,眼睛不敢再往里看。是不是事实无从印证,池小舟却清楚这是他们俩能干出来的事,二话不说灰溜溜就走了。 许林幼露出一个嘲讽的表情,甩上门,板着脸走回去。 谢清樾脸色铁青,眼色幽暗看不出喜怒,许林幼的身体轻微抖了一下,后知后觉这次过火了。恋爱期间,谢清樾好像没有坏脾气一样,总能维持平静,许林幼依然有能力把他的情绪搅的天翻地覆。往往这时候,他就知道怕了。 “谢清樾……”许林幼细弱蚊蝇叫了声。 谢清樾声音低沉道:“你是不是有病?” 许林幼撇撇嘴,识趣地低下头。 “滚。” 没有大吼大叫,没有歇斯底里,只有心灰意冷,平静的宣泄怒火,这是谢清樾时至今日还能留给许林幼的理智。他把许林幼推开,擦过他的身体走出令人窒息的房间。 - 谢清樾坐回小板凳,池小舟瞟了一眼,没有继续看。 骰子玩腻了,酒还未喝完,李正阳提议玩真心话,沈书仪、顾云阁包括谢清樾都知道他想做什么,就没反对。 “是不是还差一个人?”游戏快要开始,顾云阁突然注意到坐在肖澄身边的人不在,随口问了句。 肖澄说:“别管他,他就那样,马桶上一坐就是半小时。” 他也不清楚许林幼跟过去后,和谢清樾之间发生了什么,谢清樾回来好几分钟迟迟不回。 李正阳为了这个游戏早有准备,跑回主卧抱出装有纸条的玻璃灌,“我们划拳决定谁第一个抽幸运儿,被抽中者必须回答抽签者的问题,可以拒绝回答,但拒绝就必须喝三杯。然后,由幸运儿开始第二轮。如此循环。” 顾云阁笑着说:“这个好玩。” “玩游戏不玩真心话,有什么意思?”李正阳大大咧咧说,将玻璃灌放到中间位置,“来来来,划拳划拳。” 顾云阁和沈书仪最先被淘汰,余下四人拉扯一轮只剩下池小舟和李正阳两人。 谢清樾拿了一瓶蜜桃味鸡尾酒,手指勾住拉环轻松拉开,看了一眼时间,才微微仰头喝了两口。 李正阳与池小舟都想抢第一,硬拼到第四轮才分出胜负。 “小舟,给哥一个机会。”李正阳得意洋洋说。 池小舟笑道:“下次我一定赢你。” “那就下次咯~”李正阳把手往玻璃灌里伸。 顾云阁盯着里面乱动的手,“正阳,这里面不会只有一个人的名字吧?” 沈书仪笑着附和:“像是他干得出来的事。” “去去去,我有那么无赖吗?”李正阳抽出手,几人好奇地盯着他手里的纸条,“艹!顾云阁。” 顾云阁噗嗤笑了一声,“你想艹我啊。” 此话一出,几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谢清樾说:“提醒你多少次了,别艹字开头。” 李正阳尴尬的扫了一眼肖澄,发现他也在笑,就不觉顾云阁的玩笑开大了,清清嗓子说:“习惯习惯,都别见怪。那好,顾云阁幸运儿,我要问你问题了。” 顾云阁闲散的说:“问。” 肖澄说:“问个激烈的。” 李正阳想了想,就在大家期待何为激烈的,他开口就问:“你还是处男吗?” 肖澄扶额,池小舟和沈书仪顿了顿,马上盯着顾云阁笑。 顾云阁摸了摸鼻尖,气定神闲说:“不是。” 李正阳好奇问:“跟谁破的?” “这是第二个问题。”顾云阁往玻璃罐里伸手,拒绝回答。 李正阳泄气。 顾云阁抽到了池小舟,随便问了一个问题,意思意思就罢了。 轮到池小舟抽,如他所愿抽中谢清樾,肖澄和李正阳瞪大眼睛。 池小舟看了一眼又在看表的谢清樾,想起刚才和许林幼之间的对话,他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火药味。 谢清樾放下手臂,眼神有意无意往次卫方向扫了一眼,许林幼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正慢吞吞往这边走。 “清樾哥,你喜欢许林幼吗?” 这话一出,除了顾云阁不知情,噙着笑期待的盯着谢清樾,肖澄心里有点窝火,不明白为什么这种问题要搁这时候问;李正阳局促的抬起手抓额头,有些后悔玩这个游戏;沈书仪则平静些,抿了一口杯子里的酒水。 作为当事人的谢清樾撇过头有些不解地对上池小舟的眼睛,眼里明显浸着几分森冷,他以为池小舟拎得清场合,不会让彼此为难,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清樾,快说啊~我很期待呢。”顾云阁纯好奇凑热闹,他甚至连许林幼是谁都没意识到。 许林幼这时候恍若无事坐到肖澄旁边,和李正阳对视了一眼后,看似平静望着对面的谢清樾,这是他唯一一次不讨厌池小舟的时候。 池小舟被谢清樾的眼神看的仿佛一根冰柱扎进心窝,手指不觉收紧小纸条,喉结滚动了两次,“要不算了。” 谢清樾耸了一下肩膀,敛尽眼中森冷,轻笑道:“不。” 池小舟松了一口气,赶紧扔了纸条。 谢清樾抬手伸进玻璃罐,仿佛什么也没发生,气氛一度陷入僵局。 随着他展开小纸条,直接带名说出问题:“书仪,我想知道你未来三年有什么计划?” 比起前两个问题,这个问题正儿八经,甚至毫无意义,其余几人兴趣不高。 沈书仪笑着说:“如果足够幸运,我希望能找到愿意和我共度余生的人。” 接着几个问题都不算太狠,不容易再次轮到李正阳,他如愿抽到了肖澄。 肖澄说:“不准问太尴尬的问题。” “知道。”李正阳早就想好了想问的问题,扫过其余人的脸,清嗓子,笑着问:“欢欢,你会考虑让我当你的男朋友吗?” 第36章 过敏了 肖澄没想到李正阳问的如此直接,差点没绷住。 顾云阁和沈书仪不约而同鼓掌,显然对李正阳这个问题很满意。 池小舟说:“正阳哥人挺好的,可以考虑考虑。” 肖澄不知所措嘶了声,避开李正阳期许的目光后,求救地看向身边的许林幼。可许林幼歪倒在他身后,身体一直在微微发颤,到现在也没有停下来。 “别看他,看我。”李正阳所在角度,能完全看清许林幼在干什么,一直没戳破给他留点面儿,也不想因为他的情绪把好好的圣诞节过的只剩情绪。 “快说哦~不然要喝酒咯。”顾云阁说。 沈书仪说:“别看正阳平时吊儿郎当,对身边人都没话说。你们彼此年纪轻轻,试试也未尝不可。” 池小舟说:“快答应正阳哥吧。” 肖澄感觉被架着,不太自在,李正阳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高中时就知道了。他那时候怎么回的,记不清了,反正那时候他不喜欢男的,现在嘛……好像也不太有兴趣,可也不讨厌。 李正阳这个人,和他有很大共同点,那就是吃,他们口味相投,吃什么都不挑,可以说是很好的饭搭子。不过谈及到这种事,他倒是一时拿不准主意。 众人期待中,门铃恰好响起,尴尬的肖澄获救似的站起来,“我去开门。” 说完一溜烟冲向门口,倒在沙发上的许林幼把脸藏进抱枕中,这时候才引起其余人的注意。 “怎么还有一个?吓死我了。”顾云阁惊了一下,赶紧喝酒压压。 李正阳心中有了答案,对几人尴尬的笑了两声,起身坐到肖澄的位置上,把许林幼挡在了身后面,“欢欢朋友。” 沈书仪担忧的问:“我看他一直趴在那,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李正阳胡诌:“没。估计刚才喝多了,想睡觉了。” 沈书仪看向谢清樾,见他在喝酒,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肖澄抱着一大束花回来,凑热闹的纷纷看向他,顾云阁吹了一个口哨,“事情到底往那个方向发展啊?花都来了。” 李正阳很确定自己没订花,他身后的许林幼这时候坐直了身体,灯光下的整张脸全红,双眼肿的不成样子。 “那个……”肖澄把花递到李正阳面前,怕引起误会,赶紧说:“我哥上次不分青红皂白打了你一拳,我真的很抱歉,这花……就当是我哥的赔罪。” 李正阳笑了一下,“谢谢。” 他已经明白肖澄的回答是什么,这也不奇怪,重逢这么久,他表现的那么明显,肖澄却总是一副get不到的样子。其实不是get不到,是真的没有意思。 虽然心里很伤心,在大伙儿面前,给自己留了分面子,也给对方留点面子,将来再见,还是朋友。 “不谢不谢。” 李正阳接花时,两朵百合朝着许林幼,上面的花粉随着他的动作坠入空气中。 肖澄在李正阳的座位上坐下,“我还是喝酒吧,刚才那个问题怎么回答都是坑,我就不回答了。” 也不等他人作何,自顾自把三杯喝尽。 今晚最期待的事终究没有如大家所愿,倒也不影响,喝两轮气氛又回来了。 ‘阿秋~’两声喷嚏打断了玩游戏的几人,谢清樾抬了抬眼皮,直直看向许林幼的脸。大红的脸上冒出了几处不正常的红斑,脖子上也有,两只手相互抓手背。 “开空调了啊?”李正阳醉眼蒙蒙还未察觉出异样,以为他冷,不解地去找遥控器,“我还觉得热,你不会冷吧。” 肖澄看到许林幼手背上的红疹子,吓了一跳,“你手怎么了?” 许林幼痒的难受,两只手忍不住伸向自己的脸,害怕抓破皮破相只能使劲抓手背。他无助又难受低下头。 有血从他手背上冒出,肖澄扑上去抓住他的手,制止道:“别抓了。你这是怎么了?” 李正阳一回头,瞧见那两只手背又是红疹子又是抓痕,甚至出了血,吓得脑子都清醒了。 许林幼花粉过敏,只需要一点脸上、脖子和手背就会起红疹子,为此他一直都不喜欢花,家里也不摆生花。现在他痒的想疯,使劲挣扎想挣开肖澄的手,“别碰我。” 肖澄惊愕的问:“什么东西过敏了?” 李正阳头次遇到这种情况,也不知道怎么办,忙不迭掏手机打120,“别让他抓,我叫120。” 旁边的谢清樾将酒杯放下,缓缓站起身,一脚踢飞旁边的花束。绕过茶几,把李正阳弄开,又拍拍了肖澄的肩膀,“我来。” 肖澄啥也没想马上让开,许林幼两只手得了自由又想抓脸,谢清樾抓住他的胳膊,直接把他从沙发上拎起,“不想破相就忍忍。” 许林幼被破相两个字吓到了,抽噎着扣住谢清樾的黑色毛衣,沙哑的说:“很难受。” “难受也忍着。”谢清樾把他拉到餐厅,摁在餐椅上,转身打开冰箱取出冰袋,边抽纸巾边喊了声李正阳。 两张纸巾裹在冰袋上,冷气遇到外面热气迅速凝成水滴润湿纸巾,谢清樾试试温度,李正阳已经来了,“要啥?” “120打了吗?” “打了。他这咋回事?” 谢清樾又抽了一张纸巾裹上冰袋,“过敏”。 “……过敏源是啥?” 谢清樾没有说,这事知道的人本就不多,拿着裹了纸巾的冰袋往许林幼脸上起红疹子的地方擦,神情严肃,眼眸幽暗。 许林幼眼泪汪汪盯着他的眼睛,发现里面藏着怒意,心里跟有刀子扎一样难受。他记得和谢清樾在一起后,第一次花粉过敏,是因为逛街时一个抱花的男生从身边跑过,盛开的百合花蕊上有很多花粉,因为剧烈的动作花粉疯狂随风掉,飘到了他面前。 在一起后,他告诉谢清樾自己花粉过敏,此后谢清樾很注意不让他接触到花粉,百花盛开时节禁止出去逛。那次谢清樾吓的不轻,满脸紧张,眼中还有心疼和担心。 和现在不一样,只剩下冰冷的怒意。 谢清樾把他的脸上擦拭了一遍,又耐心擦他的脖子,有两处被抓过,轻微破了皮。眉头一拧,扔了纸巾,换上新的,又继续刚才的动作。 擦手时,半干半润的纸巾上沾了不少血。白净的手背上全是抓出来的伤口,那股火直接上了头,将冰袋和着纸巾砸到地板上,“许林幼你到底怎么回事?!” 凡是能听见声的都惊了一下,李正阳瘆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弯腰去捡冰袋,扯下上面带血的纸巾。 许林幼也被他一嗓子吼住了,搅在一起的两只手没有因为奇痒去挠,安分的搭在大腿上。 李正阳将冰袋裹上纸巾,拿起谢清樾的手,放进手掌心,安抚性拍拍他的肩膀:“有话好好说。” 走前扫了一眼像犯了错被罚的小孩一样的许林幼。 他一走,许林幼从椅子上站起来,怯怯的靠近谢清樾,一双桃花眼蒙着一层水雾,“对不起,真的太痒了,我忍不住。我不抓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谢清樾心绪难平,又无办法,但若早料到一次次拒绝依然斩不断他们之间的线,不如扛起铺盖回双河市,做游戏而已,在哪不能做,一定要待在这里! 所有许林幼带来的烦恼不能发泄,不能解决,谢清樾快要烦死了。见到对方小心讨厌的眼神,败下阵来,垂了垂眼,敛不去眼底的烦与恼,语气中是还未平息的烦躁,“坐下。” 许林幼抿抿唇,乖乖坐下。 谢清樾蹲下·身,一手托起他的手,一手用冰袋敷红疹子。 重复从脸到手做了一次,120也到了,肖澄拿来外套让许林幼穿上,谢清樾抓起沙发上的大衣边走边往身上套,一同去了医院。 这次花粉吸入量不多,谢清樾又及时针对过敏进行了处理,情况明显没有恶化。 凌晨的医院格外冷清,四周透着一股寒气,许林幼从急诊室出来连打了三个喷嚏。 “冷吗?”谢清樾从兜里掏出一个蓝色口罩,撕开了包装递给许林幼。 “有点。”许林幼吸吸鼻子,将口罩带上,现在不痒了,红疹子还未完全消下去,他想象不到自己在谢清樾眼中丑成什么样。 谢清樾拉住他的胳膊,“等等。” 许林幼疑惑的停下来。 谢清樾一言不发转到他面前,低下头弯下腰把羽绒服的拉链从下拉到顶,又把后面的帽子盖到他头上,“好了。” 许林幼呆呆的哦了声。 雪依然在下,马路上盖了白白一层,路上偶有路过的行人,车子几乎看不到。 两人来时坐救护车,现在回去要么叫人来接要么等车,在寒风中站了片刻,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行不通。 许林幼默默不出声,直挺挺站在谢清樾右后,彼此间只剩一公分就能贴上。 谢清樾看了一眼时间,拿出手机打开酒店程序,“你怎么回去?” 许林幼愣了一下。 “你准备在这里过夜吗?”谢清樾挑了附近的宾馆,点进去。宾馆一夜只需要七八十,没有热水的房间68元,比酒店便宜了一半多。 “那你呢?你怎么办?”许林幼不急着回答,往前挪了一小点,胳膊正好蹭着谢清樾的胳膊,伸长脖子看向他的手机,“住酒店吗?” 谢清樾的指腹停在支付上空,偏头盯着他,“宾馆你不会想住。” 许林幼还真没有住过宾馆,当年随谢清樾去双河探望他姐,晚上住的酒店,他还记得是谢清樾订的房间。那时候谢清樾手头紧,生活上极其节俭,两百多一晚的酒店够一个月生活费,被他一晚享受了。 心头掠过一阵酸楚,抬起头看向他淡漠的眼睛,“谢清樾,我们去酒店吧,这次我请你。” 几乎被羽绒服和口罩完全包住,只剩下小半张脸,那双眼却明亮又真诚。 谢清樾收回视线,放空地望着前面的雪地,“不用。给你家司机打电话,让他……” “我们不住一个房间,住两个。”难得机会,许林幼才不想错过,而且这么晚了,司机早睡下了,“雪天路滑,容易出事,还是不麻烦司机了吧。” ‘雪天路滑,容易出事’的确是一个很充足的理由,谢清樾关了手机放进兜里,问:“你带身份证了吗?” “……没带。”许林幼瞬间泄气。 同样没有带身份证的谢清樾只能带上许林幼四绕五绕进了一家旅馆,比宾馆还要便宜。 “只有一间,住不住?”老板叼着烟,目光在他们俩之间流转,穿的人模狗样。 许林幼拽紧兜里的双手。 谢清樾看了一眼外面的雪,脸上露出为难。 老板也不是没见过两男的来开房,眼前两人稍稍看看,都能猜到什么关系,“今天圣诞节,两间房不好找,你们两又不是孤男寡女,睡一张床会怀孕,怕啥?” 老板说的糙却又在理,除此也别无去处,谢清樾面无表情在登记簿上留下自己的信息,扫了钱,拿过一把老旧的钥匙。 “208号房。洗不了澡,可以洗把脸刷个牙,别瞎折腾,早点睡,知道不,年轻人。” 言外之意是没花洒,别搞,听出来的谢清樾懒得解释,直直上了狭窄的楼梯。 第37章 骗你的 老旧的楼房内一股陈年腐朽味,混着过度消毒水味,熏得许林幼直捂住鼻子。 木门打开的一瞬,里面的气味冲了出来,谢清樾站在门口往里看了一眼,将唯一的窗户打开散味。一转身,见许林幼站在门口,双手捧住脸。 嘴角冷冷的挑了一下,将钥匙放在床头柜上,走了两步把许林幼拽进来,关上门,插上插销,“就这环境,想走随时叫人过来。” 小少爷哪里在这种地方委屈过,谢清樾不信他不想走,一头钻进狭窄的浴室。洗手盆上有不少锈迹,牙膏牙刷有两支,在便宜旅馆很常见的牌子,杯子有一对。谢清樾拿起看了一眼,直接放下。 到了这种地方,想讲究都没法讲究,谢清樾刷完牙洗把脸,上了一个厕所,洗完手才出去。看见许林幼穿的严严实实坐在床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清樾脱下大衣丢到床上,坐到床尾,摸出手机打开,问:“考虑清楚没有?” 等了许久听不着声音,谢清樾疑惑的撇过去,没有出声。 良久,许林幼摘下口罩装入衣服兜里,站起身迅速脱了外套,整整齐齐的放在床尾,踢掉鞋子,直接上了床平平躺下。 视死如归的气势把谢清樾整笑了,站起身把窗户关上一半,回到床边将折成豆腐块的被子抖开,盖到许林幼身上。 闭上眼的许林幼突然睁开眼,将被子拉开一节,一只手捂住鼻子。 谢清樾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盯着他。 两秒后,许林幼抓住被子把自己盖好,侧个身想避开被子上的味,一转身枕上的味又冲进了鼻子里,整个人瞬间麻了。 见他盖好了被子,谢清樾勾住悬在床头的开关绳,轻轻一拉,小小的房间陷入一片黑暗。摸黑坐到床上,弯着腰看了一会儿手机,才卸下表躺下去。 被套的布又粗又硬,有一股说不出的汗味,谢清樾对这味不陌生,不至于闻不下去。 安静许久,旁边的人开始弄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谢清樾睁开眼望着漆黑屋顶。 “谢清樾。”许林幼在黑暗中小声叫他的名字,被子底下的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臂,“你以前经常住这种地方吗?” 没有经常,能在车站熬一晚就熬,熬不住咬咬牙熬下去,只有一两次选择了旅馆将就一夜。 “睡觉。”和前任躺在一张床上,谈什么都不适合,可又无法避免。 “谢清樾,那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对我说那些话,其实……挺令人难受的。”许林幼想要靠上去,在这寒冬的深夜里,寻求温暖。可今非昔比,谢清樾一定会推开他,他只能不近不远躺着,把憋在心里的话趁夜色深沉说出来,“我想过了,你要是再那样,我就换一个人追了。” “换吧。”谢清樾淡淡回他,“我这个人什么也给不了,何必紧盯着我呢。你那个圈里的人都挺不错,随便哪一个你妈都不会反对。” 许林幼静默不语。 谢清樾坐起身,被子从身上滑落下去,他脱下毛衣扔到床尾,也不知道具体扔那。摸黑抓过自己的大衣,将许林幼身上的被子掀开,把大衣盖到他身上,又将被子盖上去。 “睡吧。”谢清樾松开掖被子的手,重新倒下去将被子拉到身上盖住,背对许林幼合上眼。 他今晚没少喝,要不是许林幼胡闹搞的花粉过敏,早晕在床上呼呼大睡。一番折腾,脑子清醒是清醒了,酒精犹然还在体内,这会儿沾床困意瞬间上了头。 只是合眼一瞬,身体抖了一下,又睁开了眼。后背上贴了个凉物,腰间盘着一只不属于他的手臂。 “我骗你的。”许林幼低哑的发出声音,“没有人比你好,我只要你。” 说话时喷出的热气穿过单薄的秋衣温柔地贴上背脊上的皮肤。 谢清樾合上沉重的眼皮,意识逐渐陷入一片空白中。 - 许林幼醒来时已经是二天上午十点多,旁边没有人,那片毯子早失去了温度。 他缩在被子里,鼻边依然是大衣上淡淡的香味,略微苦涩的雪松香气。谢清樾其实并不喜欢喷香水,许林幼以前总把自己用的香水往他身上喷,浅淡清新的茶香温柔又单调,渐渐地谢清樾便适应了。没多久,谢清樾买了一瓶古龙香水,他被呛的喷嚏不止,直接把那瓶香水丢进了垃圾桶。 那次谢清樾也没有生气,只是再也不买香水。 一次知名品牌出了一款男士香水,数量极其有限,他稍作了解后立即抢了一瓶,一并送给谢清樾。大西洋雪松,树脂琥珀,香气清新。谢清樾尝试后,认可的点了头,又问他有没有感到不舒服,他说没有,谢清樾从此又喷起了香水。 用了一年多,还剩一半,却在方云川的问题上被气盛的许林幼随手拿起往谢清樾身上砸。玻璃香水瓶砸中了谢清樾左侧额头,刺目的红顺着伤口往下流淌,香水瓶滚到地板上碎的四分五裂。浓郁的木质香味顷刻汇入紧张的空气中,夹杂着一丝淡淡苦涩。 他其实很担心谢清樾的伤势,却又不满谢清樾对自己的怀疑,拉不下脸,傲慢的撇下了他回了许家。 后来虽然是和好了,那款香水再也买不到。 直到今年2月底,这款香水才迎来第二次上市,依然限购,每人只有一瓶的量。许林幼毫不犹豫买了一瓶,趁谢清樾生日送给了他。 许林幼深吸大衣上的雪松香气,能闻出一丝工业香精味,和他送的那款不一样。心头腾起一阵浓烈的伤感酸涩,谢清樾没有用他送的香水,他宁愿花钱买一款工业香水。 “阿秋~” - 许林幼回家时穿着谢清樾的大衣,进门时被付怀瑾逮到了,冷着脸训了他一通,还说把衣服扔了听到没有,穿些什么东西回来,晦气不晦气? 于是许林幼换下大衣后,马上把它藏了起来。 下午肖澄脖子上还挂着相机就来了,见到许林幼时气冲冲的说:“许林幼!你太过分了!” 许林幼窝在床上,曲着双腿,膝盖托着平板放着某某挑战综艺,疑惑的问他:“我又怎么了?” 肖澄大步走到床边,卸下相机,举起两只拳头挥动着,“你花粉过敏为什么还让我订花给李正阳?你知不知道,过敏是会死人的!” 许林幼尴尬一笑,心虚的说:“我这不没事吗?再说了,那点花粉不至于要了我的命。” “真是混蛋!”肖澄扑上去,没用力揍了几下,分开时两人衣服凌乱,头发跟鸡窝一样。 “为了一个男人,至于吗?”肖澄用力扒扒自己的头发,很不理解这种为了男人不珍爱自己的行为。 “可是昨晚我们睡在一起。”许林幼凑近了说。 肖澄瞪大了双眼,“睡一起了?” “嗯。” “分手后打的炮叫什么?回头炮?” “想啥呢。”许林幼撇撇嘴,“没做。” 他承认,他的确想抓住机会和谢清樾做,说不定就像那句‘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可躺到床上,直到关上灯,谢清樾都没碰他。 谢清樾态度摆在那,他多少豁不出面子拉着人家做,只能抱着人睡一晚。 肖澄不屑的切了声,“一张床上,没做?看样子,你魅力不行了啊,白送人家都不要。” “才不是。”许林幼立马反驳,“好歹硬了,偷偷在厕所解决了,垃圾桶里的纸巾可以证明。”他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配上谢清樾那张冷淡又俊美的脸,脸颊悄然染上一层红云。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XY上头的男人又帅又性感,那么一张脸,谁能信他会躲在厕所ZW。 肖澄不信,“说不定是擦屁股的纸巾。” “不对,擦完屁股的纸巾和擦玉米棒的纸巾形状是不一样的。你没ZW过吗?擦过没有?纸巾是不是一团?” “……” 肖澄不好意思笑,许林幼便追着问有没有,听到有后才放了他,自信满满的说:“我和谢清樾在一起四年多,能分不清吗?笑话~” “你牛逼行了吧~” - 圣诞后,谢清樾忙了起来,元旦前夕中午,四人在大厅吃外卖,顾云阁突然说:“第五位男主的建模一直确定不了,你们有更好的办法吗?” 沈书仪说:“外形还不够好吗?” “差点意思。”顾云阁说:“作为压轴出场的男主,必须足以令玩家惊艳。我们做的游戏主要面向女性玩家,她们的喜好要是满足不了,别指望她们对游戏持有长期的热情,花钱抽卡也是天方夜谭。” 谢清樾问:“你想要什么样的?” “美。”顾云阁盯着他的脸,“来自于另一个时空的落魄王子,身世凄惨的同时,兼具一张美轮美奂的脸,再给他一颗誓死完成任务拯救子民的心,便会形成‘美强惨’的设定。我觉得现在的模样还不够,差了点意思。倘若能找到一位美人男模特,就非常完美。” 沈书仪问:“还有钱找模特吗?” “没钱找要钱的,但是可以找一位不要钱或者说可以商量的模特。” 谢清樾说:“小舟吃完饭,刷刷视频,找几位你觉得好看的男性,推荐给顾总。” 池小舟说:“好勒。我的审美就是尺子,一定给顾总找一位完美的模特。” 顾云阁笑着说:“不用那么费力。我们身边就有一位,不是吗?” 谢清樾将一次性筷子丢到桌下垃圾桶,“谁?” “圣诞吃饭那天晚上,穿白色羽绒服的那个男孩,我记得他姓许。” “不行。他很贵。” “……可以商量一下嘛。” “一辆奥迪6和一张五十万的卡,价值多少?即使看在认识的份上,给我们对折,也得我老家房子碰上拆迁才给得起。” 第38章 有缘人 元旦节,谢清樾放了池小舟的假,沈书仪与顾云阁各自回家过节,他一人大早上跑到办公室,认认真真干了一天活。直到下午六点半离开办公室,开车去了常去的酒吧。在这个盛大的节日里,待在酒吧听歌小酌比待在冷清的出租屋舒服。 抵达后注意到门口立着一块活动牌,走近看了一眼,上面说今晚有一场蒙面寻缘活动,每人进店即可领取一张面具,在关灯的30秒内寻找有缘人。 谢清樾对此没有兴趣,走了两步,突然意识到分手挺久了,如果一段恋爱结束后必须‘守节’三个月,现在早已过了三个月,可以重新开始与新的人开始了。 倒退回去,将立牌上的规矩仔细看了一遍,方才摘下深灰色围巾走进店里,从门口的工作人员手中接了一张白色人脸面具,红唇冷脸,眼长无眉,额中间一点朱砂。 有些怪异,伸出中指弹了弹面具额头上的朱砂,拎在手里走向角落的靠窗位置,窗外是马路,能看见来往车流和行人。周围桌还无人,大厅中央满了五桌,年轻男女聊的很开心,更显得这个位置静谧。 一杯气泡酒未尽,时间过了一小时,酒吧逐渐热闹起来。 距离十点的活动还有一个小时,一位秀气的男生走了过来,手里也拿着面具,看清昏暗中坐了一个人赶紧道歉,“不好意思,没注意到有人在。” 谢清樾叫住他,让他坐。 男生犹豫了几秒,坐到他对面。 谢清樾没有管他,眼见人越来越多,将面具戴上,打开最近宠爱的小游戏。 看见他戴上面具,男生才鼓起勇气问“你也参加今晚的活动吗?” 谢清樾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低下头继续玩游戏。 没有回应,男生十分尴尬,同时确定了对方对自己没意思,耸了耸肩,拿起面具转过头看向别处。一个男人大步从门口进来,黑色长发半扎高马尾,独特的ootd穿衣风格,简直是圈里天菜。男生的眼睛直接亮了起来,他原本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有喜欢的类型出现。 “也不知道是那个圈的。”零点不是gay吧,但在交友圈里远近驰名,有不少gay会跑过来喝酒结交朋友。和gay吧不一样,进来的人可能是异性恋可能是男同还可能是百合,所以进来的人很难猜对方属于那种,男生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见人走过来,心虚地回过头,不偏不倚正对上对面人的目光,由于戴着面具,看不出是什么样的眼色,感觉不太和善。 谢清樾沉默的看向手机,广告已经结束了,金币进账3000个,左上角的现金三块五,继续滑动屏幕。 - 许林幼和肖澄手挽手走过来,见有人,惋惜的说:“有人了。” “干嘛不让林少把这个位置给我们留着?”肖澄环顾周围,指指隔壁桌,“坐这吧。” 许林幼还是喜欢角落的位置,可惜晚来一步,只能坐到隔壁桌。 “你哥不是要来吗?怎么还没到?” “管他呢,不来更好。”肖澄把手机放到桌上。 许林幼拿着手机扫旁边的二维码,“不来我们俩玩,要是有美女你赶紧上。” 他点了一杯调制酒,把手机给肖澄。 “有帅哥你上。”肖澄色眯眯的对他笑。 许林幼凑近了小声说:“要不叫男模来玩吧,肯定比开盲盒好玩。” 点男模陪玩这种事,许林幼早就干过,不过仅限于看人跳舞唱歌,欣赏一下对方性感的腹肌。和谢清樾在一起后,‘恪守夫道’,再也没点过。可是现在分手了,谢清樾又不在,可以叫一个过来玩。 肖澄捧着手机划屏幕,听到这话,抬起头与许林幼对视,期待的问:“加一个美女可以吗?” “当然。你一个我一个。” 两人对视两秒,邪恶的笑倒到一起。 九点五十,活动开始暖场,许林幼与肖澄头碰头盯着手机,正在挑男模和女模。这时肖沉鸣拎着面具,顶着大背头走过来,直接在两人对面坐下。 极其认真的两人在热闹的氛围中,根本注意不到有人来,直到肖澄被踢了一脚,一抬头就看见肖沉鸣的死人脸,“你吓死我了!” 他慌里慌张将手机往许林幼怀里塞。 许林幼不舍得看了眼屏幕,男模美女这次都没了。 肖沉鸣长手臂一伸,拿过肖澄的酒杯,一口气喝了大半,才问:“你们俩鬼鬼祟祟干什么?” “没干嘛。”肖澄看着自己点的酒,“你不能自己点吗?为什么又喝我的?” 肖沉鸣戴上面具,“省钱。” 肖澄一脸无语,肖沉鸣又玩美女又玩豪车,挥金如土,竟然蹭他的酒美名曰省钱。 真的有病!大病! 但他只能略作不满,毕竟肖沉鸣不是他亲哥,惹恼了把自己搞死,无人能为自己伸冤。 许林幼抿了小口酒水,也将红狐狸面具戴上,偏头问肖澄:“帅吗?” “帅。”肖澄真诚的说:“真想给你拍几张。” 两人的对话悉数落入谢清樾耳中,毫无反应继续玩游戏,过了两分钟手机上端弹出微信提示收到一笔活动奖励,点进去一看,有一块二。返回游戏,将攒的金币全部兑换成现金,一起提了七块八。 抬起头看向灯光舞台,主持人正在讲今晚活动的规则,说白了就是将‘约炮’戴上一层漂亮的滤镜,让‘不合理’变得合理。摘下面具放到桌上,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淡而无味,直接喝完才放下酒杯。 再次拿起面具戴上,慵懒疲倦地靠在沙发背上,对这场活动的热情与期待莫名其妙消失了。离开的念头在一瞬冒出,灯光跟着暗下,整个酒吧瞬间沸腾,喧哗声一片。 谢清樾偏过头透过厚重的玻璃看向窗外的马路,微弱的路灯根本不能穿过玻璃打破屋内的黑暗。 “请各位做好准备……最后再提醒一次,本次活动仅限单身人士参与,开灯后,与您牵手的人可以提出拒绝,牵手成功的人,均可到门口处登记领取本店特别会员卡,三月内到店消费享受7折优惠。” 醇厚的男声再次通过音响响遍整个酒吧,谢清樾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关上的刹那一道身影从眼前闪过。借着微弱的路灯余光,他看见那道黑影停在过道上。 第39章 男朋友 “我要开始计时了,灯亮则选人结束。” 昏暗的大厅内只剩下安全出口提示牌散发出的绿光,落在人群头顶。 谢清樾朝舞台方向看了一眼,低下头打开手机。 “30秒,倒计时……开始!” 一声落,周围全是震耳人声,谢清樾将手机亮度调到最低,开始第25关。 手机屏幕摄出的光亮,可以照到一大片,一直昏暗不清的角落在人声鼎沸的时候变得最亮。 许林幼纯粹图热闹才和肖澄过来,都没心思参与本场活动,所以稳坐在沙发上关注着大厅那边的动静。旁边过道上站人时,他发现了,没有在意。直到来自隔壁桌的光亮勉强照亮了这片区域,才抬起头看向戴着面具的人,粗略打量了一下,确定是男生后移开了视线。 主持人的倒数还在持续中,许林幼很好奇又不解地看向光源处,一张雪白的面具侧脸。它的持有者低着头,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能看出是在玩游戏,显然没有要参与活动的意思。 “20……” 许林幼刚回头,肖澄凑过来问:“还来得及,要不要上?” “没意思。”许林幼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入口甘甜。 “好吧~”肖澄有些失望的坐回去,发现肖沉鸣直勾勾盯着自己,跟着端起酒杯。 “还有15秒……” 站在过道上的男生突然靠近许林幼,俯下身凑近,惨白的人脸面具吓得许林幼浑身一颤。 “哥哥,可以加一个微信吗?” 软软糯糯的男生,带着些许紧张与微颤。 此刻,许林幼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一直站在旁边过道上,不去前面人多的地方寻找他的‘有缘人’,感情是奔着自己来的。 凭他的颜值与身材,从小到大就有很多人追,初高中还被男生表白过,不过都不是他的菜,一律无情拒绝。上了大学,追他男女更多,基本上天天都能收到追求者买的爱心早餐,被他一概扔了。他不认为自己做的不对,可时间一久,有人在背后蛐蛐他臭脾气、摆架子、傲慢,丝毫不尊重别人感情。 他才懒得解释,照样扔陌生的早餐,把收到的情书贴在学校失物招领处旁的立牌上,骂他的人更多了,他在学校也出名了。 直到和谢清樾在一起,这些情况才开始好转。 那些表白的人里,不乏有把他当1的0,许林幼了解过1和0的区别,并认真做了分析,认为0是一份轻松活,果断选择做0不做1。事实证明,0也不轻松。 如今且不说与谢清樾的感情状态,他还是不考虑接受一位来自0的暗示。 “撞号了。” “5秒……” 许林幼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眼前的光亮霎时消失,只听见有人说:“我可以当1。” “……”许林幼有些卡壳。 “3……” “我关注你很久了……” “2……” “从你进门开始……” “1……” “可以吗?” “0……” 喧哗声停止,暗下去的光再次亮起,只是一秒,人声跟着音乐又热闹了起来。 蓝色、绿色的彩灯光圈从男生面具上扫过。 “我有男朋友。” 人是会越来越成熟的,这点由不得人,从前许林幼对追求者无情处理,不留一点情面。可能是亲身经历了分手,体会到求不得的滋味,此时再次面对追求者,折去了锋芒,选择了更温柔一点的方式。因为……他一样希望现在的谢清樾能对自己温柔一点,别那么无情冷漠。 肖澄适当出声:“我可以作证,我朋友真有男朋友。” 男生大概是第一次被拒,一时之间显得十分无措,身体僵着不动。 这时候,没有戴面具的林子意穿过人群走了过来,许林幼见状,马上站起来指向他,“就是他。” - 元旦第二天,谢清樾中午才从房间出来,套上外套出门逛超市买了食材,往冰箱里放时,李正阳突然打电话过来。他看了一眼,随手滑了接听。 “老谢~元旦快乐!昨天你快乐吗?”李正阳洪亮的声音穿过手机,谢清樾觉得很吵,关上冰箱门拿起手机,朝客厅走去,“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快乐。” “快乐就好。我从家里出来了,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 谢清樾坐到沙发上,“不想做。” “兄弟是那种过节还要你下厨的人吗?出去吃。你收拾收拾,我去接你。” 李正阳真跑过来接,谢清樾在手机上给陌生号码回了一句:我买了新的,你扔了吧,随后穿上鞋出门。 吃完饭两个沦落在外的天涯人跑去看电影,在众多影片中选了一部动画片,新年之始,总要欢喜一点才行。 从影院出来,头顶的天又变了色,李正阳站到花丛旁抽烟,谢清樾两手插兜立着,寒风吹动他额前刘海,俊美的脸冷冷清清,没有什么温度。 “你没事吧。” 李正阳向来话多,今天少说了不少,谢清樾也在‘表白’现场,目睹了整个过程,清楚结局。前后结合,不免猜测是不是被伤到了。 李正阳愣了一下,回头苦笑说:“多大点事。” “你看起来就不像多大点事。”谢清樾抬手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 “干啥呢?”李正阳笑着往旁边躲,“不用跟我搞这些,肉麻。” 谢清樾低笑着收回手放入兜里,“现在什么情况?” 李正阳脸上最后一点笑意消失,含住烟许久,才伤感的说:“昨天,他把借我的钱加上利息悉数汇入我的卡里……你说,这是不是要彻底和我划清界限,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肖澄的意思明显得不能再明显,谢清樾没有明说,“去办公室坐坐。” 李正阳想喝酒发泄一下落败的心情,谢清樾不去他一个人没劲,只能跟他去办公室。 谢清樾在电脑上登上微信,顾云阁的消息直接冲到第一。 李正阳逛了一圈坐到沈书仪椅子上,笑着问:“以后是不是要叫谢总谢老板啦?” 谢清樾在电脑上点开顾云阁的消息。 顾云阁:【这是王子的建模,你看看。】 将文件打开,等待时回李正阳:“叫爹。” “滚~”李正阳往他胳膊上撂了一拳,“皮。” 建模打开后,李正阳凑上去看。 “有意见可以提吗?”谢清樾握住鼠标把王子转来转去看。 李正阳皱眉说:“说不上来……总觉得,差点什么,不够帅,又不够美……这建模师的脑子里是不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难分胜负,所以把这玩意做成这样?” 谢清樾松开鼠标,双手交叉托住下颚,陷入沉思。 片刻,他将其他四位确定下来的男主建模打开,仔仔细细的看。李正阳跟着研究了起来,评价道:“这四个人各有特色。” 谢清樾将大明星男主建模截图放到桌面,又将王子建模截图放到微信的文件传输助手,同时打开两张图,拼在一起。这么一对比,相同点明显出现了,“这两人像不像?” 李正阳扶扶眼镜,“眉眼和嘴太像了。” 为了省钱,建模这一块在平台找人做,前四位建模也经历了坎坷,好歹最后定下了。只有第五位,建模师的脑子像是不够用,始终搞不到顾云阁满意的程度。现在谢清樾一看,王子的建模确实不行。 脑子突然闪过一道身影,马上打开视频软件,搜索‘美人,男’。出现的有当下娱乐圈男明星饰演的角色,有画师画的角色,有COS扮演,还有一些网友评为古风美男的男博主。 看完后,谢清樾再次转动王子的建模。 “想啥呢?”李正阳好奇的问。 谢清樾呢喃道:“确实差点意思。脸不够美,身材略壮,整体没有辨识性。” 李正阳又瞅了一眼,提议道:“花钱找个模特行不行?” 谢清樾松开鼠标,左手成拳抵在嘴边,陷入两难的境地。模特需要钱才能请,没有模特作为参考,建模师仿佛江郎才尽,这么久都没能做出令人满意的王子建模,继续耗下去只会延长他们的工期。 他不说话,李正阳坐回去,谢清樾放在旁边的手机再次亮起的时候,他说:“你那对戒指,我卖出去了,晚上或者明天转给你。” 谢清樾的思绪被打断,茫然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有些不可置信,“卖了?” “卖了。十万八,一分不少一分不多。” 谢清樾想了想,“二手还能卖十万八?” “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李正阳冲他挑眉,“以我的口才,废铜都能吹成金子卖出去。戒指可是真金白银,货真价实,十万八都少了。” 谢清樾半信半疑,将自己的银行卡号发给了他。 离开办公室前,给顾云阁发了一个古风男博主的视频,附言:你认为这位怎么样? 半小时后,顾云阁甩了他一句:我来想办法。 言外之意,是对这位博主的不认可。 如此,谢清樾懒得管了,交由他去处理。 吃完晚饭出来,谢清樾坐上李正阳的车,系好安全带才见李正阳坐进来,接着听见他说:“你有件大衣是不是在公主那?” “是。”谢清樾取出手机,直接点开信息。 “问你什么时候在家,他亲自给你送过去。”李正阳拉过安全带,笑着问:“你们俩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分手一年了还没结束?” 出门时回复后,许林幼又发了一条过来,说我给你送过去吧,正好拿我那件外套。我的羽绒服好几万呢,不见了的话我会被我妈打死的。 这条消息来自一个半小时前,被垃圾信息盖住了。 “早结束了。”他把手机收进兜里,“告诉他不用来,我会叫闪送。” 李正阳玩笑道:“闪送很贵的好吧~舍得啊?” 谢清樾轻笑,不叫闪送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许林幼不知他搬去了哪里,自己也不准备相告。 第40章 还衣服 许林幼收到李正阳发来的消息后,失落了一阵,马上拾起精神,抱上大衣走出卧室。不巧的是与许政霖在大门撞见,两边暖色灯光照在他们之间。 “爸。” 许政霖示意助理先走,沉着脸穿过大门,停在许林幼两步外,两道浓眉轻微拧着,“大晚上准备去哪鬼混?” “不是鬼混。” “那去干什么?知道现在几点吗?” 许林幼心虚的眨了眨眼,低声说:“还东西。” 许政霖淡淡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纸提袋,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但他清楚自己这个儿子这么晚为什么要跑出去,抬眼直视他的眼睛,“我问你,你和清樾分手多久了?” 虽然不想承认分手很久了,许林幼还是竖起一根手指算是回答。 “你也清楚有一年了,继续纠缠人家有考虑过对方的感受吗?有没有想过自己的颜面?”对这个儿子,许政霖一向默许他的任性与娇纵,甚至接受他的平凡,没有一颗狼子野心。在和谢清樾分手的事上,许政霖不反对许林幼短时间的伤心、低沉,可一年了,依然缠着人家不放,实在丢人现眼,要是传出去,他这张脸没地搁。妻子懒得管了,自己不能继续不作声。 颜面? 许林幼早没了,分手后,他在谢清樾面前什么丑态没出过?随便拎出来一件都够令圈里的几个饭后茶谈好几天。反正丢脸的事都做了,捡不回来了。 “人都没了,要什么颜面?” 许政霖见他一副豁出去不要脸的架势,紧了拳头。 “爸,你先进去吧,我走了。” 说完,直接擦过许政霖的肩膀跑了出去。 颜面和谢清樾比起来,屁都不是。 来到李正阳家门外,已经很晚了,他在门口摁了五六次门铃,门才被打开。 李正阳穿着深蓝色睡衣,上面两颗纽扣没扣,露出大片蜜色胸膛。 他满脸不耐烦的问:“你又来干什么?” 从前顾及肖澄,对许林幼多少留些情面,如今和肖澄划分了楚河汉界,倒也不用再给这人客气。 许林幼丝毫不在乎他的态度,直接说:“谢清樾睡了吗?我来还他的衣服。” “给我,我拿给他。”李正阳堵着门,不准备让人进去。 许林幼迅速将纸提袋藏到身后,执着道:“我要亲自交到他手里。” 李正阳双臂环胸靠在门框上,讥笑道:“许林幼,你不知道老谢从我这里搬走了吗?” “……”许林幼像是没听懂有些发懵,反应过来后一脸不信的说:“你又想骗我。李正阳,你能不能成熟一点,总这样幼稚。” 李正阳无语的笑了两声,让开路,“来来来,进去看看,要是谢清樾在的话我他妈跟你姓。” 瞧见有路,许林幼想也不想直接钻进去,锃亮的客厅没有人,又跑去谢清樾住的次卧。打开灯的瞬间,看见一片白,防尘布盖住了床铺和衣橱,窗帘大开,落地窗却死死被关上。 他呆滞的走进去,发现落地镜犹在,旁边的脏衣篮却不见了。 这里曾有人住,此时此刻,完全没有有人住的痕迹。 谢清樾从这里搬走了,搬去了一个他不知道的地方…… “是不是没骗你?”李正阳来到门口,打量着里面的一切,“老谢早搬走了。你说你,搞不搞笑,追个人,连人住哪都不清楚。” 眼前的景象的确说明谢清樾已经悄无声息搬走了,他没有任何一点消息,甚至现在才知道,一股强烈的酸涩涌入心脏,许林幼顷刻红了双眼。 为什么就不能告诉自己一声呢? 偏过头,睁着水蒙蒙的眼睛带着些许期待看向李正阳,“你知道他搬去了哪对不对?”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浸满晶莹的泪水,眼神不复从前高傲,像是褪色的画作,再也没有一丝最鲜艳时的灵气。李正阳只是片刻发怔,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盖住眼底浅浅的怜悯,“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闻言,许林幼只觉心中无比苦涩,好似吃了黄连一般,沉在苦海不能挣扎。他清楚的知道,在人面前流泪是件多么丢人的事,可谢清樾的无声搬家更让他心痛,不能自控。 “你告诉我,行不行?”许林幼发出祈求的声音,他从前在李正阳面前未曾如此低声下气过,只有看不惯,现在他很后悔对他那么恶劣,如果好点,也许李正阳就会告诉自己关于谢清樾的点滴,“李正阳,你……”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起,眉头低垂,沙哑的说:“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告诉我,好不好?” “不可能。”李正阳拒绝的相当干脆,转身退了出去,“你赶紧走,我要休息。” 除了李正阳,许林幼不知该向谁问谢清樾的下落,停顿了片刻,小跑出去挡到李正阳面前,“我可以给你钱,你要多少?” 李正阳讥笑道:“许少爷,我知道你有钱,你真没必要用钱脏了我和老谢之间的感情。之前,我是帮过你,不过都是看在欢……肖澄的份上。如今,我跟他划分了楚河汉界,对你我不会再留一点情。明白了吗?” 许林幼紧抿双唇,执着的站着不动。 别人不知道,他倒是清楚肖澄对李正阳的态度,仅限朋友,多一步都不行。有时候他也搞不清肖澄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感觉他不像后者,却也不和任何男人准备接触。 他知道这些说给李正阳,一定会让他不好受。 “赶紧走。”提到肖澄,李正阳开始失落,也不想和许林幼继续周旋,抓住他的胳膊往外拽。 把人推了出去,冷声说:“赶紧走,听到没有?以后也别再来找我。” 许林幼转过身凝视对方烦躁的脸,挣扎道:“李正阳,那你告诉谢清樾,我在这里等他。” “傻逼吧!”李正阳不客气的把门关上。 看着紧闭的门扉,许林幼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浅笑,连谢清樾最好的朋友都不喜欢自己,可真糟糕!哀伤随着眼泪滑过苍白的脸庞,落在黑色羽绒服上。 他缓缓蹲下去,将大衣抱在怀里,背靠冰冷的门坐到地板上。 内心的痛苦如潮水般涌来,让思绪纷乱不堪,过往走马观花般在脑海浮现。 - 谢清樾洗完澡准备睡觉,才看到李正阳发来的消息告诉他许林幼在他那,说要还衣服。 他想了想,回了句不用管,他会走。 于是放下手机,关灯睡觉。 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响起,清缓的铃声吵醒了沉睡中的谢清樾,一条手臂从被子里伸出,在枕头一阵乱摸,拿到手机。 尚未清醒的双眼被光亮刺的睁不开,只隐约看清是李正阳,大脑没有思考滑了接听放到耳边,另只手捏着两边太阳穴,轻轻的揉动。 “你赶紧过来一趟。”李正阳很急的说。 “出什么事了?”谢清樾拿开揉太阳穴的手,摊到床上,合着双眼问。 “我发现姓许的真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傻逼!他妈的昨晚真没走,一直守在门外……” 谢清樾睁开眼望着黑暗,有些懵。 “这么冷的天,搁外面冻了好几个小时,人不行了。”李正阳气急败坏的说:“他妈的想死,干嘛非得在我这,真他妈晦气!你赶紧过来,把他弄走。” 谢清樾彻底清醒了,从床上坐起,完全注意不到寒冷的空气穿过睡衣直抵皮肤,掀起一片鸡皮疙瘩。喘了一口气,沉沉的问:“人不行了什么意思?” “冻晕了,人烧的跟火炉子一样。妈的,要不是邻居回来发现,等到我出门,可以直接送火化场烧了。我他妈的……艹!你赶紧过来啊!抓紧。” 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谢清樾松了一口气,重新倒回床上,“你给肖澄打电话,让他去接。” “叫他干嘛?” “我不想再和他有牵扯。正阳,麻烦你了……如果你不想和肖澄联系,我和他妈妈联系。”想到会和付怀瑾打电话,通知她许林幼冻晕在李正阳那,谢清樾十分烦躁。 “老谢。”李正阳激动的情绪缓和了下来,“你真不来看看?” “不去了。” “行吧,算我倒霉。” 挂了电话,谢清樾将手机扔到一边去,侧过身合上了眼。 元旦第三天,谢清樾起了早,吃完早餐,拿出许林幼的睡衣和外套,还有一个黑色纸提袋,一起交到闪送员手中。 九点过出门去办公室,十点左右李正阳发来一张照片,并附言说人我替你送医院了,高烧39°,医生说再来晚点等着收尸吧。 谢清樾没有点开照片,回了句谢了,顺便问了句和肖澄见上面没有。 回他的又是一张照片,里面的人正是肖澄,正在过道上打电话。 然后又说老谢,我挺佩服你的,说结束就结束。 谢清樾盯着一行字出了一会儿神,回了一个简笔画的复杂表情。 接着几天,谢清樾没有再收到来自陌生号码的信息,周六时李正阳把他的大衣送到办公室,“许林幼担心你没有过冬的衣服,最终还是托我将这件大衣拿给你。” 谢清樾将袋子放到一边,目不转睛盯着电脑上的新建模,“中午想吃什么,我请。” “谢总,你好大方啊!”李正阳贱兮兮的说。 谢清樾的食指很有节奏地敲在办公桌上。 “谢总难得请客,路边摊我可不接受,强烈反对!我知道新开了一家饭馆,看评论很不错,中午就去那吧。” “行。” 谢清樾打开顾云阁的微信,飞快在键盘上敲出一行字:你和许林幼谈好了? 顾云阁:【谈了。他说他很乐意帮到你。】 谢清樾又回了句:【和真人相似度太高,让建模师继续改。】 利索关电脑,从椅子上站起,“走,吃饭。” 第41章 不见了 李正阳握着铅笔在菜单上唰唰一顿点,完了递给对面的谢清樾,“谢总,请。” 谢清樾白了他一眼,加了莴笋、贡菜和一份酸梅汁。 李正阳喝了两口苦荞茶,瞧见服务员拿走菜单,声音不高不低的说:“我昨天去医院看许公主了。” 谢清樾风轻云淡的问:“还没出院吗?” “没。这人毕竟倒在我家门口,要是撒手不管我怕触霉头,所以过后向肖澄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他至今没出院。好像是因为高烧引起轻微肺炎,天天咳嗽,体温一直也不正常。” 许林幼这次行为,李正阳虽然很生气,过后却很有感触。认识肖澄前,他和学校的女生谈过,又因初中毕业分校分手。高一和肖澄分到一个班,他对这个人很有兴趣,不过当时没有觉醒,女朋友一个接一个换。他对那些前女友没有感情,纯玩,直到在肖澄身上栽了跟头,才发现不被喜欢真他妈可怜。所以,看到曾经骄傲任性的许林幼,为了追回前任,宁愿挨冻也不退缩,羡慕死了谢清樾,也同情冻晕了也没有等来谢清樾一次见面的许林幼。 “昨天在医院看见许公主病恹恹的样子,我这心里挺不是滋味。” 谢清樾喝了一口热水,面无表情说:“下次别去了。” 李正阳笑了一声,“我真他妈佩服你,能对交往四年多的人那么狠心。” 谢清樾浅笑不语。 因为许林幼突然生病,许政霖推了两个行程,留在京州市,得闲了,才独自到医院探望他的不孝子。 住院第二天,付怀瑾将许林幼转到现在的私立医院,住进高级病房,从家里调了一位阿姨过来照顾他。 许政霖来时,阿姨正在病床边哄许林幼吃晚饭,静静等了许久,招手示意阿姨先走,自己站到病床旁。 许林幼没想到他会来,无神的眼睛瞪大了一点,张口想叫声‘爸’,先被一阵咳嗽打断。咳的眼眶泛红,泪水湿润了眼睛,抬起头沙哑的叫了声‘爸’。 许政霖脸色凝重,语气不容反驳说:“过完年,出国玩玩。” 说是玩,听这语气,实际是把许林幼弄到国外,阻止他和谢清樾来往。许林幼当即强硬的表态:“我不去。” 许政霖厉声问:“你还嫌闹的不够大吗?还想怎么闹?” 许政霖嫌少这样讲话,许林幼霎时就怕了,可他不可能在这时候出国,于是大着胆子说:“我不出国!打死我也不去国外。我要留在国内,我要和谢清樾在一起。” 还没说完,嗓子眼又开始不舒服,话音刚落剧烈咳嗽起来,胸腔难受至极。 见状,许政霖握着的手逐渐松开,等人缓过来,才说:“我已经安排好了,这件事,容不得你有任何意见,就是打断你的腿,你也要给我去国外养。还有,你要是再继续纠缠谢清樾,马上从许家滚出去,我许政霖要不起你这么丢脸的儿子!” 这次谈话不欢而散,许林幼气的咳嗽了很久,缓过劲后气恼地打翻阿姨送来的晚饭。 许政霖主外,家中事宜很少参与,全由付怀瑾拿定。正因此,他下定的主意,不会轻易松口。 - 第五位男主建模最终由谢清樾敲定,之后游戏进度加快,到一月下旬beta版完成准备进行公测。 “终于有了一次大的进度。”顾云阁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脸上洋溢着胜利的笑容。 沈书仪浅笑道:“是啊,我好像看见胜利在向我们招手了。” 与他们比起来,稳坐的谢清樾反应很冷静,关上word文档,问晚上要不要出去吃。 “必须啊。”顾云阁积极响应,“连轴转了半个月,必须潇洒潇洒。我看,吃完了再去老地方喝点,唱唱歌。” 谢清樾看了眼手腕上新买不久的手表,时间还早,吃完饭再去酒吧坐坐,是个不错的计划。 于是三人叫上纸梦唯一打工仔池小舟,先吃饭再喝酒。 今晚谢清樾四人坐在大厅卡座,离舞台更近,气氛十分热闹。酒过一杯,顾云阁拉着沈书仪上去唱歌。 池小舟含着吸管饶有兴趣盯着他们说:“清樾哥,你有没有觉得书仪哥和云阁哥很配?” 这点谢清樾真看出来,他甚至不清楚沈书仪性向,倒是顾云阁有个男朋友在国外,放下酒杯说:“别乱说,云阁有男朋友。” 池小舟吃惊,“真的啊?”不可置信盯着他,“我一直以为你们三个都单身呢。” 谢清樾往后靠在沙发上,淡淡的说:“现在知道也不迟。” 话音落,旁边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谢哥。” 谢清樾抬起头看向对方,并不意外他会出现在这里,但也不太想看到。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裴枫笑着说。 谢清樾站起身客气应付:“来坐坐。坐下喝一杯?” “坐就不用了,我朋友都在那边,不好离开太久。我老远觉着是你,他们几个都不信,我就来看看。还是谢哥您出众,黑灯瞎火都能让人辨清是谁。” 谢清樾弯下腰端起酒杯,“谢谢。干了。” 裴枫应了声。 两人一口喝完杯子里的酒。 “我就不过去了,替我问声好。”按理说,和许林幼分手了,他那些朋友完全可以不招呼,可裴枫都主动找来了,他还是愿意体体面面的打声招呼。 “客气。”裴枫瞥了眼一直注视他们的池小舟,暧昧的问,“新欢?” 谢清樾莞尔,“同事。” 裴枫皮笑肉不笑说:“林幼这不要出国了嘛,哥几个以为他是因为谢哥您找了新欢,一时伤心想不开,跑国外疗伤。害!原来是同事,瞧我,差点误会了。” 出国? 谢清樾眉头微动,心中有些意外,神色依然如常,“是吗?那可要恭喜他了,将来回国,也算是一位海归了。” “可不嘛。” 又聊了几句,裴枫借故走了,谢清樾终于坐到沙发上,舒服的靠着。 池小舟马上将他空掉的杯子倒满,回头问:“清樾哥,许少爷要出国吗?” “不清楚。” 以许林幼那挑剔的胃,出国真不太可能。转念一想,要是真出国了,未来几年见不到,兴许许林幼也就放下了。到时候再见,应该不会再哭了。 谢清樾坐直身体,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也好。不会再见了。 再有关于许林幼的消息,是在三天后的早上,谢清樾开车去办公室,副驾驶座上坐着顾云阁。 电话来自付怀瑾,考虑到有人在旁边,不打算接,想了想赶在最后一秒接了。 “许太太。” “幼幼是不是在你那?”付怀瑾的声音很冷,听得出来很不高兴。 谢清樾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想,说:“不在。” 电话挂了,谢清樾觉得莫名其妙。 顾云阁问:“许少爷的妈妈?” “嗯。” 关于许林幼的一切,谢清樾除了会和李正阳分享,其他人都不太愿意提,何况如今分手了。 到了办公室门口,许政霖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谢清樾心中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让顾云阁先进去,拿着手机站到楼梯口。 “许叔。” “清樾,我那不孝子最近两天有没有找过你?” “没有。”谢清樾说的实话,自上次事后,许林幼特别安静,一条短信没有。他曾想过,通过上次事情,许林幼应该醒悟了,和男朋友好好谈恋爱去了。 “是这样,前两天他们母子俩拌了几句嘴,哎……你知道他们俩吵架没分没寸,总是闹过头。我以为过两天就好了,毕竟是母子没有隔夜仇……昨天我还在双河看项目,你阿姨打电话说儿子不见了。” 谢清樾心头一颤,有些不理解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好端端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不见了? “找了一个晚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还是没找到,所以就来问问你。” 所以是消失了? 谢清樾抓紧锈迹斑斑的扶手,眼神幽深看不见一丝光亮,和家人吵架离家出走的事,许林幼真干得出来。 大学时发生过一次,那时候他们还没在一起,认识了有段时间。也是因为和付怀瑾吵架,跑去学校,要他收留一晚。他想过把人送回去,奈何许林幼不愿意,无奈之下让他在宿舍住了一晚。 这次是因为什么?因为出国的事吗? 电话挂断许久,谢清樾在想许林幼能去哪。 中午他给肖澄发了一条信息,迟迟没有收到回信。 阿猫阿狗不见了都会令人担心,四下寻找,何况是一个鲜活的人,和自己有过四年多感情的人。 大事面前,考验的不是对对错的判断能力,是滚烫的良心。 下班前,谢清樾从黑名单里翻出许林幼的号码,打了过去。 关机。 堵在心口的情绪很复杂,谢清樾挂了机,又打了一遍,依然处于关机状态。 两次拨通都被提示关机,谢清樾再也无法质疑许林幼不见了的事实。 就在犹豫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许政霖的时候,李正阳的电话打了过来。 看清来电人时,他有些失望。 “喂。” “老谢,许林幼和你联系了吗?” 谢清樾微惊,李正阳接下来的话回答了他今天的另一个疑惑:“欢欢他哥刚才打电话给我,问我有没有和他联系,知不知道他在哪,我说不清楚,没见过。然后他问我知不知道许林幼在哪,我更不知道了。我纳闷呢,想多问几句,那混蛋直接挂了。” 肖澄也不见了,谢清樾拧紧眉头,终于意识到许林幼这次并不是闹小脾气。 第42章 江天舒 谢清樾独自坐在办公室,手边的烟灰缸里堆了四五支烟头,最后一支烟燃到尽头,将烟头抵在烟灰缸中,狠狠地碾灭。 俊美冷淡的脸上蒙着一层阴云,眉梢处透着烦躁,伸手抓起扶手上的外套,起身离开。 许家有钱有势,迟早会找到许林幼,还真轮不到他在这里担心,说不定许林幼气消了,自己就回家了。 过年在即,许多事逐渐停下来,谢清樾也将以爱为名公测定在年后,年二十五公司四人一起放年假。 年二十六谢清樾在出租屋待着,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纷飞大雪,突然有了回双河过年的念头。一转身,这个念头转瞬即逝。 给谢清玉转了五千,打了几分钟电话,算是不回去过年的交代。 天黑下来,雪还在下,谢清樾坐在餐椅上,面前是工作用的笔记本。年假是放了,公司的部分事还没完全结束,游戏美宣这一块还需要他跟进,最好能在公测前一周出图。 对接到一半,手边安静了许久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轻轻扫过去是一个来自京州市的陌生号码。抬手直接划到接听,并打开免提。 “喂。” 不是熟人,谢清樾的目光转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动。 “谢清樾,我是林子意。” 谢清樾有些意外,万万想不到,林子意会和自己来电,给画师回了句:【这张没有问题了。】 嘴上应付道:“有什么事?” “许林幼失踪了,你知道吗?” 肖澄至今没有回消息意味着什么,谢清樾很清楚,只是他已经没有立场继续过问他们的事。怎么失踪的、在哪失踪的、如今是什么情况,和他没有关系。 “知道。” “你不去找他吗?”林子意的声音听起来像冰,很冷很冷,完全没有温度。 谢清樾顿了顿,看向屏幕上的手机号码,嘲笑道:“我和许林幼分手都一年了,他失踪了和我还有关系吗?还有,既然你是他男朋友,为什么要通知我这个前任他失踪了?”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林子意轻笑的声音传出手机,“我真替他感到不值。” “值不值也不是你说了算。如果你没有其他事,就先这样。”谢清樾伸手准备挂电话。 “等等,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谢清樾圈起手指,“问。” “如果失踪的是阿猫阿狗,你会参与搜寻吗?” 谢清樾既不喜欢狗也不喜欢猫,可以说他对动物都不太感兴趣。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凡是和他无关的人或事,他可以选择视而不见,不畏惧任何人站在道德制高点批判他的视若无睹。 “不会。” “所以,在你心里,和你谈了四年多恋爱的人,一朝分手,就如同外面那些阿猫阿狗。” 谢清樾低垂着眼,伸直食指准备挂断。 “谢清樾,我会去找他,一天找不到,我就找一个月。天地虽大,我总能找到他,我发誓。” 不用等摁下红色的挂断键,林子意自行对这次通话作了了结,谢清樾呆滞了片刻,暗自腹议:还没祝你心想事成。 - 大雪在夜半停下,天亮后的京州市遍地素裹。 谢清樾起的晚,随便煮了一碗面当做午饭,略作收拾,带上羽毛球工具出门。 昨天吴市东约他打羽毛球活动活动,反正窝在出租房没意思,不如出来透透气。 他来得早,在体育馆内活动了十多分钟,才看见吴市东精神抖擞走过来。 礼貌招呼后,一起前往更衣室,出来打了半小时,身上冒出了汗。 “真上年纪了,才活动一会儿,浑身骨头都开始叫嚣了。”吴市东拧开保温杯杯盖拿在手里,看着路过的青年羡慕的说。 谢清樾拨开被汗水打湿的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浅笑说:“吴总说笑了,您的精气神胜过大部分年轻人呢。” 吴市东喝了水,叹了声气,“不行了。” 歇了片刻,两人继续打,吴市东输了几个球,站在格网前说:“以前没少玩吧。” 谢清樾用羽毛球拍将地上的白色羽毛球挑起,稳稳接在手里,思绪短暂飘远,又迅速回归,“时不时陪他玩一次。” 许林幼的爱好其实很多,羽毛球是其一,还有赛车、骑马、滑冰,篮球也会玩,不过不熟练经常耍赖。这几个爱好中,玩的最多的就是羽毛球。恋爱时,许林幼带上他玩了很多次,一开始技术不太好,没少被嘲笑,后来技术提高了,许林幼又耍赖不认。搞的他后来每次都要装菜。 上次一起打羽毛球,已经久到记不清是哪天了,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 吴市东说:“上次和许董吃饭,我们聊到了你。” “是吗?”谢清樾有些意外。 “许董说你还是太年轻了,做事有欠考虑,工作是,感情是。我当时挺好奇,冒昧多问了几句,这许董倒也跟我说了几句心里话。他说他很想将你安排到身边,把自己的取经之道传授与你,别无所求,只希望未来有一天,他的不孝子能借你的羽翼挡挡风雨。” 这话谢清樾并不陌生,和许林幼分手前不久,许政霖和他单独聊过,其中也有一番类似的话语:林幼这孩子我和他妈娇惯着养大的,任性,娇纵,挑剔,简直令人头疼,这些年一直拿他没办法。可他只是有些不大不小的毛病,内里也是一个好孩子。所以,清樾啊,我希望你能好好照顾他,你的前程我可以安排,你来鸿程,我亲自带你,怎么样? 他记得自己当时拒绝了去鸿程的安排,怎么回的不清楚了。 后来许政霖又说:把你安排到鸿程,我也是有条件的,你是聪明人能想得到。不过,我接受将来你有所成后在外面养情人,男人嘛,有钱有权后就那样,我就一个要求,别闹到林幼面前。倘若林幼自己要断,我保证你没有任何损失。 为了儿子,许政霖可谓操碎心,不惜以鸿程为“媒”。 谢清樾能理解作为父亲的他,但他和许林幼根本无法继续下去。他也是有血肉有七情六欲的人,心会痛,会失望。 谢清樾眉眼间掠过一丝淡淡的苦涩与无奈。 从体育馆出来,附近有家西餐厅,谢清樾和吴市东两人徒步过去。 斑马线前,吴市东浅笑说:“我有一位多年好友,也是老同学了,做海运生意,实力可不一般。” 谢清樾见他脸上没有一丝羡慕,撇过头看向斑马线对面不断变化的红色荧光数字,“您现在对海运感兴趣了吗?” “不。” 荧光数字跳到0,谢清樾几乎和吴市东同时迈步,如果不是对海运感兴趣,那就别有意思。和吴市东相处时间不算短,知道这个人说话只见山不见水,需要揣摩。 走过漫长的斑马线,西餐厅的招牌进入视野中,谢清樾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把许林幼和这番话联系起来,笑吟吟问:“吴总的好友家中可是有一个至今未婚的儿子?” “是啊。” 于是晚上谢清樾便收到来自一位陌生人的好友申请,这人是谁他心知肚明,直接点了通过。 睡前拿起手机,看到来自陌生人的消息,只有一条简短的自我介绍—晚上好,我是江天舒,很高兴认识你。 可爱的小猫头像,谢清樾猜测对方是不是喜欢猫,想了想回了句:【晚上好。我是谢清樾。】 发完消息,谢清樾直接退出聊天界面,点开李正阳发来的消息:老谢,这个年我不在京州过了,你一个人实在无聊,出去看看电影啥的。 李正阳是本地人,据他自己讲述,祖上就是京州人,即是如此,不至于过年不在京州过。谢清樾想不通他为什么突然要离开,内心忽地生出许多落寞与孤独,小小伤感了一会儿,回了句:【准备去哪?】 刚发出去,江天舒的消息出现在顶端:还没睡吗?已经很晚了哦~ 谢清樾没有点开,手机震动了一下,李正阳的回复出现在屏幕上:找人。 谢清樾怔了怔,屏幕上又跳出一句话:我找到许公主爸爸,向他请求,找人时带上我。就在一个小时前,警方那边终于传来了好消息,许公主和欢欢去了南扬。肖许两家人今晚出发前往南扬市,我马上跟他们乘坐私人飞机离开京州。 老谢,我真的很羡慕你,能做到放手就是结束,我恐怕做不到。我还是担心欢欢的安危,哪怕找到他后他未必记我这份情。接下来几天可能很忙,我怕忘了,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李正阳对肖澄情深几许,谢清樾从前揣摩不到,也不信年少时喜欢的人,时隔多年再次站到眼前,那颗心依旧。此时此刻,他不得不相信,爱能穿梭时间。 谢清樾不会劝他别自作多情,支持一个人的勇敢也是件了不起的事。 【祝你一路顺风,早日凯旋。】 【谢了,兄弟。】 今年的年,谢清樾过的格外冷清,从早睡到十一点,煮一碗面垫垫肚子,坐在沙发上和谢清玉通视频。谢清玉问他为什么不回家过年,是不是因为谈恋爱了?得到否定答案后,惋惜的说:“其实,你和小许在一起也挺好的。怎么就分了呢?” 谢清樾目光涣散了片刻,再次聚焦在她沧桑的脸上,“他已经遇到真正爱他的人了。” 谢清玉惊讶的‘啊’了声,不可思议的说:“是吗?” 谢清樾响起和林子意那通电话,笃定的回复道:“是。挺好的。” “那他为什么还要给我转钱?” 第43章 矛盾体 “给你转钱?” 谢清樾一脸不可置信,身体不觉挺直了坐在沙发上。 谢清玉抿抿唇,犹犹豫豫交代:“大概是半个月前,小许说你今年刚开公司嘛,钱只出不进,身上肯定没有多少钱。医院那边费用又不能停,眼看马上就要过年,说给我转5万。我知道你们分手了,跟他说了谢谢,然后拒绝了他的好意。我以为小许把我说的听了进去,前两天我去银行办业务,才发现他真给我汇了5万。” 许林幼为什么会知道谢清玉的银行卡,还是因为有一次谢清樾银行卡掉了,重新办卡需要时间,医院那边又到了缴费日,他便托许林幼帮他给谢清玉汇钱过去。新办的卡下来后,他将钱转给了许林幼,许林幼因此很生气,质问他为什么和他算那么清楚? 谢清樾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他听,非但无效,反而令许林幼更生气。当时他们在床上,他抱着人哄,许林幼气头上什么也不肯听,失手把他推下了床,后脑摔得结结实实。 许林幼也不生气了着急忙慌下床扶他,那次,他好像听见许林幼嘟囔了句对不起。 人最后还是哄好了,后脑也疼了好几天,但从那以后,关于钱的事,他再也不会找许林幼。在他看来,两个人谈恋爱,并不意味着可以共享金钱,随便接受对方以爱为名的馈赠。所以,许林幼给他买礼物,他也会回赠。 往事在脑海浮现,引起心中一阵骇然波浪。谢清樾缓缓放下手机,忽然觉得浑身无力,整个人处于虚无之中。 “清樾,你的感情问题,我……不想干涉的。你已经长大了,和谁在一起,和谁分开,你有你的判断。姐真觉得小许这人不错,长的又好看,家世也好,对你对我……对妈都好。其实,上次不是小许第一次给我转钱,逢年过节他都会转,有给我的,有给妈的,还有给两位老人的,每次金额都不小。你还记得你刚去万藤吧,工资低,你连养活自己都难,还要像挤牙膏一样往家里汇钱,姐真的于心不忍,叫你别汇钱你也不听。你可能不知道,小许也很心疼你,让我劝你把钱留在身上,我告诉他没用。过后,小许开始按时给我转钱,叮嘱我别告诉你,钱不够了跟他说一声。” 这些谢清樾都不知道,刚去万藤那段时间的确不容易,钱怎么挤都不够,他甚至想找份兼职,但想到许林幼在家等自己回去做饭,咬牙放弃兼职的念头。 那时候,他还是很爱许林幼,纵使他们之间已经积攒了诸多不愉快的矛盾没有真正的解决。 也是那时候,许林幼默默的爱着他。 这种爱,让谢清樾心头很不是滋味,强烈的情绪在胸腔翻涌。伸手挂了视频,颓丧地倒在沙发上,抱住靠枕把自己蜷缩起来。 许林幼这个人很奇怪,既爱你,又会伤害你,默许别人诋毁男朋友,不置一词;跑去GAY吧喝酒,和陌生人聊天,醉了后靠在对方肩头,然后死不认错,甚至砸破男朋友的额头;在下雨天,知道男朋友可能淋了雨,还把男朋友关在门外迟迟不开门;因为不接受他的工作安排,把男朋友独自丢在陌生的城市;为了一个小小的赌注,不在乎男朋友的工作,不惜利用方云川把男朋友从饭局上叫走;在朋友面前,没有给与男朋友应有的尊重与体面……诸如此类,太多了。 冷冰的眼泪从缝隙漫出来,浸入抱枕中。 被香水瓶砸破额头时没哭,被丢在陌生的城市没有哭,分手时没有哭,却在这个冷清孤独的年三十,发现许林幼想要隐瞒的爱后,流出了不知如何命名的眼泪。 是后悔分手吗? 不是。 谢清樾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或许积攒了那么多失望,在此时此刻爆发了。 - 年初一开始,谢清樾正常上班,一直持续到初七,池小舟收假,办公室才多了一个人。 顾云阁和沈书仪不在,给了池小舟大胆的机会,时不时从工位上跑去办公室和谢清樾说说话。 谢清樾不忙会应上两句,忙的话让人做卫生。这期间江天舒约过他一次,初十无事,谢清樾想着成年人交往应该从见面开始,便主动约江天舒。 位置定在电影院,先去看看春节档电影,再去吃饭。谢清樾计划的很好,提前十分钟到达电影院,取了票,买了两杯可乐和一桶爆米花。 影院大厅坐满了人,小孩跑来跑去,又吵又闹,谢清樾觉得很烦,眉眼间却很冷静。 一个小女孩从他身后突然跑出来,手臂擦过大衣下摆,谢清樾盯着她,看着她冲向大门撞在一个男人身上,眼看着要往后倒被男人一只手抓住了。 小女孩的妈妈这才厉声厉气的叫了声她的名字,急匆匆走了过去。 谢清樾的目光停留在男人脸上,那是一张充满英气的脸,五官立体而端正,带着一股难以撼动的凛然正气。弯腰抚摸小女孩头时,浑身散发着令人舒心的温柔。 片刻,男人噙着浅浅的笑步履从容走过来,脖子上的棕色格子围巾显得他儒雅斯文,很有风度。 “是清樾吧?我想……”江天舒顿了顿,“我应该没有认错。” 谢清樾微微点了点头,“是我。” 这是他第一次在现实里见到江天舒,比照片更清晰,更英俊。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没有怦然心动,纵使时间过去五年多,他还清楚第一次见到许林幼的心情。 下一秒,暗自自嘲,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将完全不同的两人放在一起比较。 他能感觉到,江天舒对他的印象很好,进影厅前一直和他保持对话,没让话落到地上。 电影结束后,谢清樾和江天舒并肩下楼。 “开车了吗?”谢清樾将剩下的半桶爆米花放在大厅木桌上,抽回手放入兜里装着。 “没。”江天舒看了一眼木桌上的爆米花桶,“下次不用买爆米花,有可乐就行。” 谢清樾微微一惊,难道像他们这种关系一起看电影不应该买爆米花吗? 走了两步,他忽然听见江天舒问:“是不是因为你的前任每次看电影都要买爆米花?” 谢清樾迈步走出影院大门,思绪被寒风吹的凌乱。事实的确如江天舒所说,从前每次和许林幼看电影,都需要买可乐喝和爆米花,许林幼认为爆米花和可乐是电影标配,没有这其中一样就不完美。久而久之,看电影配爆米花和可乐也在他脑海形成固定模式,如今他把这个模式竟然用在了另一个人身上。可当时在他看来,扔掉吃不完的爆米花的行为十分浪费,总是舍不得扔,带回去的话语一直噎在口中。刚才,他将剩下的爆米花放在木桌上,心存侥幸,万一有人带走了吃完也不算浪费,可在这个温饱足够的时代,谁会吃别人不要的食物,它始终会进入垃圾桶。 “是。” 既然选择新的开始,关于过去,谢清樾不准备隐瞒,想必吴市东也告诉过江天舒他谈过男朋友,不是纯情小伙。 江天舒没有再问,坐上车后,不谈别的,只聊吃的。他的分寸让谢清樾感到很舒服。 因为聊了几天,又一起看了电影,两人渐渐熟了,因此晚餐吃的很愉快。在停车场谢清樾提议送他回家,没想到江天舒很爽快就答应了,告诉了他地址,还说:“礼尚往来,你也要把你的住址告诉我。” 谢清樾感觉被套路了,应道:“晚点把地址发你微信上。” “顺便跟我说声晚安。” “可以。” 江天舒一边摘围巾一边说:“我也会和你说晚安。怎么样?礼尚往来,谁也不亏。” 谢清樾轻轻看了他一眼,侧脸轮廓线条清晰明朗,回头看向前方车辆,“好。” 等到晚上谢清樾回到出租屋,将地址发给对方后,又收到一条新的消息:“清樾,晚安。” 想起在车上的约定,谢清樾机械地回了一句:【晚安】 很快,手机震了一下,江天舒的消息又出现在屏幕上:“不对。你要说。天舒,晚安。这样才对嘛。” 谢清樾靠在床头,神情悠闲自在。他真看不出来,比他年长3岁的江天舒竟然有这么可爱的一面,低笑了一声,回道:【天舒,晚安。】 他以为到这里就算结束了,岂料刚放下手机,暗下的屏幕又亮了起来。 他知道一定是江天舒,再次拿起手机打开,点开最新消息。 江天舒:【清樾,你可太好玩了(偷笑)】 谢清樾挑眉,【怎么说?(抱拳)】 江天舒:【晚安=我爱你(敲打)(敲打)(敲打)】 晚安等于我爱你吗? 谢清樾感到意外,他其实并不怎么上网冲浪,知道的每一个热梗来自许林幼与李正阳。 江天舒:【不会吧(疑问)某人不会被我吓睡着了吧(嘿哈)】 前一刻还在为江天舒的直白不好意思,现在又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迅速回道:【(旺柴)(旺柴)(旺柴)】 江天舒:【(机智)(机智)(机智)】 第44章 是遗言 睡前发生的一切算得上美好,夜里应该做些美好的梦,谢清樾前半夜如此,后半夜莫名其妙醒来,重新入睡后,看见了许林幼。 梦里他下班回到景和宫的房子,许林幼窝在沙发上叫饿,他走过去也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块小面包给他。看他吃完,说去做饭,迅速炒了两菜一汤,端到桌子。在餐厅叫许林幼吃饭,从厨房盛饭出来,也没有看见人,好奇的走向客厅。 应该窝在沙发上的人,站在阳台上,背对他,黑色长发在风中飞扬。 宝宝,吃饭了。 谢清樾叫他。 下一刻他眼睁睁看见许林幼从阳台翻了出去,一瞬间心脏传来剧烈的疼痛,他撕心裂肺冲上去,趴在栏杆上往下看,只看见雾蒙蒙的山崖。 谢清樾伤心欲绝的顺着栏杆蹲下,抱头痛哭。 亲眼目睹爱人坠楼的剧痛,让谢清樾从梦中醒来,心脏在疼,眼角有泪。 他很茫然,恍惚了片刻才意识到是梦,不是现实。心脏的异样让他十分难安,在黑暗中摸到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四点十二分。 手臂无力地握着手机砸到床上,卧室又一次陷入彻底的黑暗。 泪水滑过眼角,无声无息地,流入耳里。 谢清樾仿佛被这个噩梦抽走了所有活气,无法排解的悲伤慢慢的蔓延到四肢,胸腔被堵塞连呼吸都开始不畅。 天刚刚亮,谢清樾眼下一片熬夜的青,眉宇间凝着愁云坐在床沿,拨通了李正阳的电话。 他知道这个点李正阳还在睡觉,但今天是个例外,只隔了五六秒电话就被接通了。 “老谢,什么事这么早给我打电话?” 他的背景有些吵,不像是睡觉的地方,谢清樾面无表情的问:“人找到了吗?” 李正阳沉默了两秒,很惊讶的说:“你竟然关心起这件事了!不过我得告诉你,暂时还没有好消息。” 谢清樾心头压了一块巨石,很沉,让他有些喘不过气,声音是自己难以察觉的低沉,“不是去了南扬吗?怎么这么久还找不到?” “南扬这么大,他们又有意躲,要找到他们谈何容易?” 南扬对他来说是个陌生城市,处于西南方山区,经济远不如京州发达,发展起来没多少年。 谢清樾想不明白要出国的许林幼为什么突然和肖澄一起去了偏远的南扬,又为什么这么久不肯和家里人联系。 想到那个梦,心慌的扶额。 “老谢,你……怎么了?”李正阳的语气平缓了下来。 “我……梦到许林幼坠楼了。” 想起那场梦谢清樾心头惶惶不安。 “……这不是什么好梦啊。”李正阳低喃。 “是。”这确实不是一个好梦。 “老谢,你要过来吗?” 谢清樾不会远赴南扬,许政霖和林子意比他更有立场。 下午他去了公司,并拒绝了江天舒的吃饭。 二天沈书仪回来上班,人物宣传图也落实到位,三天后开始公测。 谢清樾到家时顾云阁刚回来,疲倦的坐在沙发上,行李箱立在旁边。 “什么时候到的?”谢清樾弯下腰拿热水壶,随口问了一句。 顾云阁有气无力说:“刚到。高速堵死了,走一段停一段给我累的。” “这几天还堵吗?”谢清樾将热水壶跺到它的底座上,开了烧水。 “是啊。” “吃饭了吗?” “没呢。你别做饭了,我点了外卖。” 饭后顾云阁带上行李箱回了房间,谢清樾靠在阳台的栏杆上抽烟,凌冽的夜风刺骨的寒,随意自然垂下的额前碎发被风吹乱,他的思绪跟着风飘到了远方。 分手是一段感情的终点,而不是两个人的终点,曾耳鬓厮磨,注定这辈子都挣不开无形的纠缠。谢清樾的心还是会为杳无音信的许林幼担忧,会想若是在分手前发生这种事,何须别人提醒,恨不得如同火箭奔去南扬,什么也不管,不找到人誓不罢休。偏巧许林幼在分手后玩起失踪,他以什么身份去找呢?一位仁慈、善良的人? 想想,也不是不可以。 谢清樾低下头自我嘲笑,真会多情。 烟支上的火燃到尽头,慢慢暗下去。茶几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将谢清樾的思绪拉回现实,顿了顿,捏着烟嘴回到客厅,将烟嘴丢进垃圾桶,弯下腰拿起手机。 屏幕上赫然显示‘李正阳’三个字。 电话接通后,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久久听不见声音 ,疑惑的喂了声。 “谢清樾。”颤颤的嗓音轻轻传入谢清樾耳膜,他不禁瞪大眼睛,端坐身躯,背脊挺直。 “你自由了。” 谢清樾拧紧眉头,不解的问:“什么意思?” “我和许林幼分开时,他让我给你带一句话。”肖澄的哭音特别重,“谢清樾,你自由了。” 不等谢清樾理解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电话已被挂断,周围一瞬间陷入死寂,他听不见任何声音。 谢清樾,你自由了。 是想开了,还是遗言。 如果是前者,大可亲口告诉他,不必让肖澄来开这个口。何况,肖澄的声音听着明显不对。 “所以……”谢清樾抱住头,哭笑不得说:“是遗言。” - 二天上午九点,肖澄坐上回京州市的飞机,肖沉鸣与李正阳分别坐在他两侧,前者青着一张脸,后者轻松自然。 飞机起飞后,肖澄闭上眼,全程假寐。 肖沉鸣安排了人来机场接应,出了机场,他把肖澄拉到一边,冷酷的对李正阳说:“你可以滚了。” 人已经找回来了,李正阳没理由继续纠缠对方,肖沉鸣说的难听他也不在乎,冷冷撇过头迈开腿。 “正阳。” 李正阳歪过头看向站在车道边上的人,径直走了过去,“你真来接我啊?今天不上班?” 谢清樾说:“也不是必须去。在南扬挺辛苦吧,瘦了不少。” 李正阳抖抖肩膀,笑道:“我这是‘为伊消得人憔悴’,跟辛不辛苦没关系。”下一秒,笑意戛然而止,叹了一声气,抬手搭在谢清樾肩上,歉意的说:“老谢,对不起,没有带来关于许林幼的好消息。” 谢清樾面无表情说:“和我没有关系。” 闻言,李正阳紧紧邹起眉头,收回手,“希望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车子驶离机场,两人头次坐在车内谁都不说话。走了许久,李正阳憋不住了,说:“老谢,我觉得还是把我知道的跟你说了吧。” “什么?” “我至今不知道肖澄为什么要和许林幼一起离开京州,他哥一个字都不愿意透露,但我和一个叫林子意的闲谈时,知道了许林幼为什么要走。许林幼上次在我家门口等了你一夜,你没来,可他因此病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爸爸希望他能重新振作起来,早日走出失恋,强行安排他出国。 许林幼一心想和你在一起,始终不肯,一时想不开决定离开京州。也许他一开始,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家人让步。等到了南扬,他和肖澄遇到骗子,被骗光了身上所有钱财,又被卖到一家娱乐会所陪酒。肖澄告诉我,刚到会所的时候,他们俩被打了,为了活命假装屈服。 你知道许林幼那张脸那身材,在gay圈属于天菜级别,第一天陪酒就被一个有钱的老板看中了,对方砸钱要包养他。许林幼答应了,但他坚持要带上肖澄才肯在合同上签字,那大老板见肖澄长的还行,点了头。他们俩就这样被带出会所,住进大老板专门养情人的山上别墅,在大老板要求许林幼陪床的时候,他们俩合力把人弄晕了,然后跑了出去。 结果没跑多远,就被大老板的人开车追上来,情急之下又是大晚上,钻进了树林。两个跑了好久,筋疲力尽,都不知道在哪。在大老板的人追上来时,彼此给对方留了遗言,许林幼的遗言你应该知道了。他们俩都不想死,但在那个时候,没有人可以帮他们,想想都绝望!意外也在那时候发生了,许林幼大概是一脚踩空,掉下了山。” 黑色奥迪毫无预兆撞上前方大众车屁股上,‘嘭’的一声。 谢清樾紧紧握住方向盘,耳里轰鸣,听不见任何声音。 那个梦,不断在脑海浮现。 梦里许林幼头也不回、一声不吭翻出阳台坠入一片雾蒙蒙中。 梦外许林幼在漆黑的山林里,意外一脚踩空,不知掉到了哪里。 人们常说梦里发生的一切是相反的,他的这个梦为什么与现实一样? “老谢!” 李正阳呆滞了片刻,反应过来,叫了声谢清樾。 前面的大众已经停了下来,车主和副驾的人先后下车走向车尾。 谢清樾抬手捏住额头,使劲揉了几下,意识回笼,神情复杂坐在驾驶座上。 “下车。”李正阳提醒他。 大众车主站在外面敲车窗,声音沉闷不响,谢清樾这才清醒过来。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左脚踩在结实的地上,又觉踩在云上,仿佛下一刻就会坠下去。 见他出来,逐渐站直,大众车主抬起头楞了一下,马上挺直腰杆喊道:“你怎么开车的?看不见前面那么大个红灯?红灯?看见了吗?现在还亮着!我刚提的车,你上来就给我车屁股撞凹了,别废话!赔钱!” 第45章 乖宝宝 对方的确是刚提不久的车,但又不想走保险,谢清樾没精力与他拉扯,让对方说了一个数直接把钱转了过去。 这次李正阳说什么都不肯让谢清樾开车,主动坐到驾驶座,问谢清樾准备去哪。 李正阳希望他能和自己找个地方喝点酒,释放一下积压在心里的情绪,偏偏这人和许林幼一样犟骨头,听闻噩耗还要去公司。他无奈把人送去,陪人一起上去,正好和另外三人叙叙旧。 谢清樾一进公司,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往电脑前一坐就开始工作。 李正阳同沈书仪、顾云阁在外面大厅喝茶闲聊,时不时注意下谢清樾的动静,待到下午四点半确实困得不行,打了招呼就走了。 二天以爱为名上架beta版进行公测,谢清樾像是没事人一样,将所有事处理的条条有序。 三人一边关注公测结果,一边准备正式版发行后的宣传事宜,要想在女性向乙游中冲出来,前期宣传必不可少。同时,资金问题依然困扰着他们。作为纸梦主要负责人及法人,谢清樾思来想去,决定找银行贷款。他在京州没有房,也没有京州户口更没有固定住所,只有一辆许林幼送的黑色奥迪A6。 车是男人第二老婆,谢清樾舍不得把它归还许林幼,在分手时不要脸地开走了。那时候他便告诉自己,要存点钱,将车折现给许林幼。当付怀瑾将车视作他照顾许林幼四年多的应得,他非常不认可,他对许林幼的照顾情出自愿,不求回报,可他没有说,他怕自己攒不到那么多钱,自己将在付怀瑾心中,又装又清高。眼下资金困难,如果拿去抵押能多贷点,利率也会低些。 念头出来时,他又打消了。 下了班,他静静坐在车内,放上音乐,脑中天马行空,一会儿这一会儿那。 不经意间睡了过去,凌晨一点多醒来,茫然了一阵,下车上楼。进了电梯,打开手机,点开江天舒的消息:清樾,到家了吗? 清樾,你还在忙吗? 好吧(捂脸)打扰你了。 对方发消息时,他正在车内待着,现在距离最后一条消息已经过了3个小时。 谢清樾迅速打出一行字发过去:【不好意思,在车里睡着了,最近有些忙。】 江天舒的回信是在天亮后的七点,谢清樾也已起床,出门时才点开:好吧(可怜)原谅你了。 清樾,把公司地址告诉我吧,我想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是该再见见了。 他们没有确定恋爱关系,但认识的目的是出于谈恋爱,了解的过程中见面和交流必不可少。谢清樾回想了一下,和江天舒吃过两次饭,上次是在一周前,好像挺久了,于是他把地址发了过去,附言:【过来一起吃盒饭】 江天舒来的比较早,当时谢清樾一边打开以爱为名的Alpha内测版,一边浏览公测反馈。沈书仪和顾云阁围在两边,凑近脑袋也在看。所以,他根据池小舟的指引来到办公室门口时,看到的正是三人聚在一起的画面,很是和谐。犹豫了几秒,才抬手敲门。 三人齐齐看过来,沈书仪和顾云阁皆是一惊,谢清樾非常沉静松开了手里的鼠标。 江天舒腼腆的笑着:“希望我没有打扰到各位。” 沈书仪和顾云阁还不知道谢清樾正在和人接触,彼此对视一眼后,听到谢清樾冷淡的声音:“我马上出去。” 这么一说,两人懂了,顾云阁摁住他的肩膀,笑着说:“别啊,朋友来了,哪能坐外面。我和书仪出去,正好到饭点了,吃完了再回来。你们聊。” 谢清樾没客气,在他们离开后,让江天舒坐在沈书仪的椅子上,“比较简陋,别介意。” “哪里会。”江天舒把黑色便当袋放在桌上,“我带了吃的,你尝尝。” 谢清樾准备出去接水,闻言回过头来,看着江天舒打开便当袋从里面取出一个芋泥紫保温饭盒,很意外的问:“不是说好一起吃盒饭吗?怎么偷偷给我开小灶?” 人来了,盒饭是吃不成了,他原本计划去附近餐厅吃。 “是不是特别感动啊?”江天舒抬起头俏皮的笑,像他这个年纪,已经不适合俏皮了。不过,他做出来一点也不违和。谢清樾笑了一下,附和道:“是啊~很感动。” 他出去接了两杯水进来,江天舒已经将便当打开,食物看起来营养又丰盛。 谢清樾心里确实有些感动,这是第一次有人特意给他送吃的。 “考虑到你天天坐在办公室,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不敢做太油腻。” 看谢清樾尝了一口紫米虾仁饭团,江天舒马上贴心解释。 “挺好的。”谢清樾在吃的上面从不挑剔,能吃糠咽菜也能山珍海味,甚至清水面也能吃,平时和另外两个去附近炒菜馆吃,油盐重,早就腻了,突然吃到这么干净精致的食物,味蕾大开。 江天舒眼睛一亮,趁机询问,“有没有不喜欢的食物?” “没有,我不挑食。”谢清樾夹起一片三文鱼,放入口中。 “真是乖宝宝。”江天舒噙着温柔的笑,笑意直达眼底。 谢清樾对这个称呼有点发怔,脑子突然想起另一个称呼,好狗狗。他也不清楚许林幼从哪学的,某天突然趁他做饭时从身后抱住他连叫了好几声‘好狗狗’。他问许林幼为什么这么叫他,许林幼挑挑眉,傲娇的说我偏要这么叫你,你不准拒绝。对这个称呼他不讨厌,他认为自己确实是许林幼的狗,所以坦然默许这个称呼。 平静的心情骤然起了风雨,胸口闷的难受,口中的食物顿时失去了味道。 勉强吃完剩下的食物,没过一会儿,冲去厕所吐的干干净净。 江天舒满脸担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谢清樾摆摆手示意没事,胃却像被一只手拽住,疼到下半身失去知觉。 “脸都白了,还没事?”江天舒扶住他的胳膊,“去医院吧,千万别逞强。” 谢清樾这次无法逞强,半靠在江天舒身上出了公司,赶到医院时浑身是汗,头发也被汗水浸湿,迷迷糊糊躺了下去,逐渐丧失意识。 这场病来的突然,谢清樾自己都没想到,他已经很久没生过病了,看到输液瓶才相信自己真病了。 他这一病,江天舒最内疚,固执认为是他的便当有问题,坚持留在医院,说什么也要照顾他直到出院。 谢清樾拗不过,只好答应。 头一天持续低烧,并伴随轻微拉肚子,谢清樾感觉糟糕透了,一分一秒都不想待在医院。 熬到半夜终于好些,套上外套去了抽烟区,幽暗下手机亮起的灯格外亮,使得他苍白的脸更加惨白,眼底却是一片漆黑。 手指停在没有备注的号码上,几番犹豫后拨了过去,缓缓放到耳边,冷冰的女声再次提醒拨打的号码已停机。 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听到这个提示,从关机到停机,仿佛预示着这个人正在渐渐走远…… 病来如山倒,谢清樾二天严重到下不了病床,脑袋疼到仿佛要裂开。沈书仪和顾云阁、池小舟下班后来医院探望,他强撑着与他们聊了一会儿,待人走后直接往病床上一趟,合上眼。 住院的第三天,谢清樾办了出院,坐上江天舒的车回出租屋。 “中午喝粥行吗?”江天舒摘下围巾搭到沙发上。 谢清樾鼻音很重的说:“我做吧,你歇着。” 江天舒笑着说:“哪有让病人做饭的道理啊。你歇着,我来。清樾,你放心,这次我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了。” 谢清樾这次生病,不单是因为当天吃了生三文鱼,还有作息、饮食原因,加之公司刚起步压力也大,身体扛不住。他真不怪江天舒,担心他因此一直耿耿于怀,伸手握住他的小手臂,拉到身边坐下,温柔的说:“这次生病,真不怪你,你别一直放在心上。以后要是还想给我做便当,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这胃没那么娇气。” 江天舒抿抿唇,惆怅的说:“清樾,我真的很后悔那天在便当里放了三文鱼。你别不怪我,受这两天罪,你怪怪我吧。” 谢清樾想了想,问:“想让我怎么做?” 江天舒轻轻贴上他的胳膊,深情凝视他的双眼,极其认真的说:“你看我,不小心伤害到了你,你不怪我不罚我一下下,我心里真的会不好受。所以,清樾,让我做你男朋友吧,我想用一个更合适的身份照顾你,赎我犯下的罪。” 谢清樾愣住了,没想到江天舒会这么快提出交往。认识没多久,了解的也不够透彻,在一起好像太草率,于他于江天舒都如此。 “吴叔叔将你的照片给我看的时候……你别觉得肉麻,我是说心里话,当时我就在想要是能和你谈恋爱,折寿十年我也甘之如饴。” 江天舒眼里的迷恋和认真,丝毫不像是在说谎话。 成年人的付出需要回报,不管是送便当还是生病了在医院陪床,都是奔着谈恋爱去的。 所以江天舒真的想成为他的男朋友。 谢清樾的心像是生生被割开一道血口,蔓延出一丝丝道不清说不明的酸涩,眼神闪躲撇过头,双手交叉,焦虑又犹豫不断收紧。 第46章 试试吧 江天舒看出他的犹豫,且带着几分紧张,英俊的脸上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失落。伸出手握住谢清樾的手腕,因为生病,他的皮肤有不正常的低热,握在掌心甚至有点烫。 完全陌生的皮肤贴在手上,让谢清樾惊了一下,他并不反感江天舒的肢体接触,也没有一丝动心。盯着那只浅蜜色的手,陷入纠结中,片刻听到江天舒说:“像我们这个年龄,恋爱是奔着携手一生去的,已经不能儿戏了,慎重一些比较好。清樾,我去煮粥,男朋友的事我们以后再说。” 谢清樾没有留他,一段感情开始,需要两个人心无杂念,和前任干干净净,没有感情纠纷。他和许林幼分手一年多,该说的已经说清楚,对方也已开始新的感情,自己再谈不为过。只不过…… 他往后靠到沙发上,抬起头,目光渐渐失焦。 许林幼的失踪他也有责任,他时常后悔那天晚上没有去李正阳家,收下衣服,把人送回家。倘若当时心软一点,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如今也不会一直杳无音信。 他无法原谅自己,更不想以这样的状态和江天舒开始新的一段感情,这对江天舒不公平。 吃过饭,江天舒没待太久就离开了,谢清樾吃完药,一觉睡到晚上。 顾云阁在厨房做饭,他端上一杯热水出现在厨房门口,声音沙哑的问:“这两天反馈收到的多吗?” 顾云阁笑他,“你说你都病成这样了,还想工作呢。” 这可是谢清樾把全部家当堵上的大事,这辈子能不能翻身在此一举,当然得付出百分百的心思。 两人聊了一会儿工作,话题转到感情上,顾云阁问他和江天舒到哪一步了。谢清樾只说还需要时间了解,别的不说。 二天谢清樾回了公司,连轴转了一周,才有时间和江天舒吃饭逛街。 许蕾也在这家餐厅和朋友吃饭,两人离开时在电梯里遇到了。 谢清樾没有打招呼,出了电梯,许蕾叫了他的全名,不容拒绝道:“我们聊聊。” 谢清樾让江天舒去车上等,他和许蕾站在出口,气氛和以前一样僵硬。 “你倒是潇洒啊,陪男朋友出来约会吃饭,谈谈爱情,享受美食,可我弟弟至今尸体在哪都不知道。”许蕾眼神犀利而具有穿透力,直直停在谢清樾冷漠俊美的脸上,言语中透着不甘,又无可奈何。 曾经光鲜亮丽的人,如今提到需要用尸体形容,谢清樾的心口骤然难受起来,紧了紧插在兜里的手,眨眼敛去眼底的悲伤。 “后悔吗?”许蕾咬牙问:“因为你我弟弟才会被我爸妈强行要求出国,他才会突然离家出走,在南扬出事。” 谢清樾嘴角缓缓放松,平静的问:“是我一人的责任吗?让他出国的人就没有责任?蕾姐,你不能因为我不姓许,便把所有责任都推给我。该我负的责,我不会推卸,哪天许林幼回来了,让他来找我,给钱还是继续给他当牛做马,我没二话。” 许蕾冷呵了声,“倘若我弟弟活着回来,我不希望你和他再有联系。当年他就是犟,说什么也要和你在一起,他条件那么好,海归、精英、老板和富家子弟,随便找哪一位,也不至于倒贴?最后人财两失。要是……回不来,你也别想在京州继续待下去。” 谢清樾眉宇间尽是苦涩,许家找不找他算账,他都不怕,本来就不是京州人,无外乎哪来的滚回哪去。他还是希望许林幼能活着回来,至少这样,他的良心过得去。 回到车上,副驾上的江天舒好奇的问:“你和许家大小姐认识?” “认识。” 谢清樾面无表情将车开出去,考虑了几分钟还是没有告诉江天舒,他的前任是许家的小少爷。但江天舒问,他会说。 时间如梭,暖春如期而至,谢清樾卸下过冬的衣服,一件件放入收纳袋整整齐齐码在衣柜下层。 床铺上放着另外两个收纳袋,里面是件白色羽绒服和白色纯棉睡衣。上次谢清樾将衣服和许林幼送的香水一并交给闪送送去景和宫,闪送员过去后联系不上许林幼,他只能再下一个闪送单,将东西拿回来,放到至今无法寄出。 他将两个袋子拿在手里,看了许久,放在自己的衣服上。 许林幼至今没有消息,关心结果的人已经心照不宣,林子意仍在南扬,谢清樾和他联系过一次,被告知‘关你什么事’,心知自己僭越,之后再也没有打扰对方。 四月初,以爱为名发行半个月,收入不够宣传费。直到下旬,流水终于有了跨越式上升。 谢清樾准备扩充办公人员,争取将游戏做到更好,和另外两位股东协商了一周,确定马上扩充,并同时升级服务器,提升玩家体验感。 五月初,谢清樾计划在端午搞活动,内容策划好后,给自己放了一个周末。 这时候李正阳突然从万藤离职,谢清樾叫上他带上江天舒去了酒吧放松放松。 兄弟俩一个多月没见,碰了面,李正阳大大咧咧揽住他的脖子往怀里圈,热情似火说:“老谢~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啊?” 谢清樾眉目冷淡,语气平平说:“少来。快滚。” 李正阳啧了声,依然没有放开人,“守身如玉?你该不会和天舒哥好上了吧。这事可不兴藏啊,得通知大家,然后出去吃一顿,知道不?要是敢藏,兄弟马上散。” 他往江天舒脸上停了两秒,对方只顾浅笑不语。 “你和肖澄都住到一起了,怎么没通知大家,然后请吃饭?”谢清樾抬手,把他从身上扒开,“怎么?严以待人,宽以律己。” 李正阳嘿嘿笑了两声,解释说:“不是谈恋爱,他家里出了点事,没地方去,在我那借住。” 谢清樾白了他一眼,“说给鬼听。” 三人进了酒吧,随便挑了一个卡座。谢清樾喝了一杯就不想喝了,将酒杯倒扣,自在地靠在沙发背上。他偏头盯着江天舒与李正阳一起吐槽工作的样子,即使是在吐槽,神色依然温柔斯文。 只是一恍惚,让他想起生死不明的许林幼,这个人心思其实很单纯,所有情绪全写在脸上,高兴就是高兴,不高兴就是高兴,吐槽时会满脸愤怒和鄙视……难过的时候,控制不住眼泪,漂亮的脸上写尽悲伤。 谢清樾眨眨眼,眨去眼里的忧伤,轻轻向江天舒靠近,快要贴上时及时停下来。 但还是被江天舒发现了,主动靠过来,让身体贴在一起。 谢清樾没有躲避,和江天舒认识这么久,该往前走一步了。 在李正阳喝醉后倒在硬皮沙发上,谢清樾和肖澄发了消息,让他过来接人回去。微醉的江天舒在这时候,趁其不备往他脸上亲了一下,蜻蜓点水,若有若无。 谢清樾微微瞪大了眼,片刻后,将手机收入兜里,单手揽住对方的肩膀,让人靠在怀里,轻声问:“醉了?” “没有。”江天舒圈住他的腰,抬起头对上谢清樾漆黑深邃的眼睛,笑意直达眼底,“清樾,我刚刚亲你了。” “我知道。”谢清樾低下头将脸颊抵在他的额头,触感滑腻柔软,凉凉的。 “你要亲我吗?我接受你的回赠。” 到这里,一切就该顺势而为。 谢清樾温柔的贴上江天舒殷红的唇,浅浅地纠缠,一只手控制性捧住他的脸。呼吸缠绕,浑身迅速烧灼起来,江天舒主动张开唇,濡湿的S尖颤颤碰头,瞬间引起彼此腹部一丝激烈的电流。 四片唇瓣分开,晶莹剔透的丝摇摇欲坠连在两端。 “天舒,我们试试。”谢清樾出声。 江天舒舔舔湿润的唇,笑着说:“你知道,我没有理由拒绝。” 话音落,倾身上前吻在谢清樾脖颈上,密密麻麻的刺疼很快蔓延到谢清樾大脑,这不是吻,像是标记。 “江天舒,你是狗吗?”他又爽又无奈的问。 江天舒松开嘴,目光明亮望着他,“喜欢吗?” “嗯。” 再次接了一个绵长的吻后,江天舒起身去了厕所,谢清樾留在位置上,右手食指微微弯曲贴在唇上,眼里的风雨逐渐停止。 肖澄赶过来时,江天舒正好从厕所出来,他看见江天舒很自然坐到谢清樾身边,不甘的咬咬唇。 谢清樾将李正阳拍醒,告诉他肖澄来了,一听肖澄来了,醉酒的李正阳霎时端坐,短暂恢复了清醒,抬起头像一条哈巴狗冲肖澄微笑,“欢欢,你来啦?” 肖澄嗯了声,随后不悦的看向谢清樾,一股无名火悄然升起。 江天舒感受到明显的敌意,不解的看了一眼谢清樾。 谢清樾起身说:“我把正阳送上车,麻烦你开车把他送回去。” “那你呢?”肖澄几乎是赶着他最后一个字落音,愤恨地的质问:“李正阳是你兄弟,他喝醉了,你不送你干嘛?” 谢清樾沉静说:“我喝酒了。” “谢清樾,你可以啊!睡完许少,捞了一辆车,白睡白拿,尝到甜头是吗?现在又和江公子在一起,这次准备捞点什么?别墅还是豪车啊?!你他妈要脸吗?” 明晚不更 休息一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6章 试试吧 第47章 找到了 醉醺醺的李正阳之前眯了一阵,知道肖澄来接他回去,异常兴奋,意识逐渐清醒。可听见肖澄说出一番羞辱谢清樾的话后,内心拔凉拔凉,暗自叹息后站起身,拉住肖澄的胳膊。 肖澄冷着一张脸,眼中充满恨意和鄙视。 而他对面的谢清樾只是沉了眼神,没有流露出愤怒。 “欢欢,别说了,我们回去吧,我真醉了,我好想睡觉。”一边是兄弟一边是喜欢的人,李正阳两边都不想得罪,也不想他们俩闹不愉快,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谢清樾眨了眨眼,眨去眼里的寂然,面无表情说:“你的心情我非常理解,许林幼与你多年朋友,他出事你心里难受。不过,我已经和你朋友分手一年多,遇到合适的人,重新开始一段感情,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吧。至于你说我从你朋友手里捞了一辆车,我不会为自己辩解,从某种程度上讲,你说的确实没错。所以,我会尽快将车归还,并赔偿折损费用。” “归还?怎么归还?你以为洗一洗再加点钱就行了?谁知道你载了谁,脏了车。”肖澄刻薄的嘲笑,“有些人喜欢垃圾,我朋友可不喜欢。” 说完,他从李正阳手里抽回胳膊,厉色对李正阳说:“走。和这种人以后少往来,哪天你出了事,他都不会难过一下,说不定还会庆幸。” “真不至于。”李正阳愁眉苦脸说:“老谢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 “走不走?”肖澄丢下一句话,直接走人。 李正阳下意识去追,跑了两步又退回来,对谢清樾说:“老谢,你可别往心里去,欢欢从南扬回来后,一直不在状态,情绪总是一会儿好一会儿差。” 谢清樾看得出来肖澄的确没有以前精神,十分颓丧,和气说:“没事。我理解。” “理解就好。”李正阳勉强笑了一下,“对不住了。改天请你和天舒吃饭。” 谢清樾嗯了声,说:“快追人去吧,走好一会儿了。” 李正阳歪头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江天舒,灯光不亮,有点距离看不出什么他脸上的表情,他还是说:“天舒,我就先走了。今天真对不住了,你别往心里去。” 江天舒微笑道:“没事。” 他走后,谢清樾坐到沙发上,来时的好心情全无,坐了片刻便和江天舒离开了。 代驾开着车,谢清樾和江天舒并肩坐在后座,他看了窗外风景很久,回头对江天舒说:“过年前,他和那个男孩一起去了南扬,在那边发生了意外,至今生死未卜。” 肖澄所言,他必须跟江天舒坦白,并将和许林幼之间的事说清楚。他们这种关系,需要坦诚。 “我不知道是许家的小公子。”对此,江天舒很意外,他怎么也想不到在此之前,谢清樾谈的人竟然是许政霖的小儿子。那样高高在上的贵族少爷,普通人根本接近不了,谢清樾怎么会和他认识并且谈了恋爱,太不可思议了。 谢清樾疑惑问:“你们认识?” “只是知道对方的存在,没有过交际,谈不上认识。”江天舒疑惑的问:“真出事了吗?” 谢清樾眼神黯淡下去,微微拧起眉头,好半天才回了声“是。” 虽然肖澄的话并没有给谢清樾新恋爱带来影响,却让谢清樾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找时间将车亲自开去洗车店,里里外外洗干净,然后开到景和宫,停在它的车位上。 明亮的灯光下,能看见旁边的宾利和卡宴车身上的灰,浅浅一层,昭示出它们的主人很久没有做过清洁。 也无人可知,它们还需要在此等多久,才能等来它们的主人。 谢清樾的心脏向无尽的深渊下沉,一点,一点,这种未知结果的恐慌,令他惶惶难安,只能抬手放在宾利车盖上,轻轻刮起一撮灰。 盯着指腹上的灰尘,不禁悲从心来。 - 五月底,京州市连下三天的大雨,空气都变得湿润。 沈书仪一进办公室就吐槽道:“这雨可太烦了,走几步路裤腿都湿了。” 悠闲靠在办公椅上刷视频的顾云阁说:“我刚刷到南扬天青镇爆发洪水,那些人望着被水淹没的家园,特别惨。跟他们相比,打湿裤腿不算事了。” “什么时候的事?”沈书仪惊诧的问。 “昨天。知情的网友说那边下了半个月的雨,日夜不停,昨天下午山洪暴发。”顾云阁掠过办公桌上的显示器,看向对面的谢清樾,“清樾,公司不是赚了些钱嘛,要不要捐点?” 沈书仪说:“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迟迟不闻回答,顾云阁敲了敲显示器,将走神的谢清樾叫回来,“清樾,想什么呢?回神了。” 回过神的谢清樾紧张的问:“你刚才说南扬爆发洪水了吗?” 顾云阁微微一怔,“南扬下面的一个镇,天青镇。怎么了?突然这么紧张?你有朋友在那边?” 是天青镇,不是南扬。谢清樾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南阳市就好。 晚上谢清樾坐在床上搜索相关消息,天青镇山洪爆发,灾情严重,目前暂无人员伤亡。而天青镇的人都已安全转移,安置在距离不远的大风镇。 山洪第三天,天青镇上了新闻,占居各平台热度第一。 伴随天青镇此次山洪传播越广,其中一位参与救灾的志愿者引起无数网友讨论,不是他做了什么,是他那张脸。 穿着白色长袖T恤,外面罩着一件红色志愿服,留着黑色长发,用一根筷子盘在脑后,瘦削的身影穿梭在人群中,散下来的碎发随风起落。 谢清樾刚面完一位技术人员,将人送出公司,返回来拿着简历进入办公室。 “清樾,你快来看。” 沈书仪和顾云阁聚在一起看手机,见他进来,沈书仪叫了声。 “什么事?”谢清樾不想看。 “这个人长的好像许少爷。”沈书仪把手机拿给他,“你看看。” 准备回位置上的谢清樾突然止步,不可思议看向沈书仪。 沈书仪将摁下暂停的画面送到他眼前,“你看看是不是他。” 屏幕上的人抱着一个三岁大的小女孩,原本应该在他头上的志愿帽戴在小女孩头上。小女孩肉肉的小手抓住了他耳上的头发,小嘴微张,似乎很高兴。而他像是突然注意到有镜头,抬眼看向镜头,因此露出极其完整的面容。 别人会质疑是不是许林幼,谢清樾一眼确定屏幕上的人就是许林幼。 瘦了,太瘦了,形似扶柳,风轻轻一吹就会飘走。 这一刻,谢清樾彻彻底底松了一口气,压在心头的庞然巨石,终于可以消失了。 许林幼活着,也是他最大的希望。 李正阳的电话这时候打过来,谢清樾举着手机去了外厅的阳台,将落地窗关上。 “老谢,找到许公主了。”李正阳激动的说。 谢清樾颔首看着楼下花丛,眼眶悄然泛起湿意。 “他没死,还在南扬呢。” “是吗?”喑哑的声音带着些许微颤,谢清樾自己都察觉不出来,自认很平静。 “是啊。欢欢马上要去南扬找他,我也会去。”李正阳顿了顿,小声问:“你去不去?” “不去。” “老谢,你就不想看一眼活的许公主吗?自从他出事以来,所有人心里都不舒服,因为怀着最后一丝希望,久久没有宣布死讯。现在,找到他了,连我都想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因为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比活着更了不起。” 谢清樾沉吟片刻,还是说出了拒绝,“不去。” “那……行吧。到时候再和你联系。” 挂完电话,谢清樾蹲在阳台上抽了一支烟,整理好凌乱的情绪,方才起身回办公室,让顾云阁把捐款的事尽快办了。 - 南扬市大风镇。 许林幼当时一脚踩空掉到了水里,硬撑一口气爬到岸边,在冻死前被上山挖葛根的王志宇夫妻救下。在医院躺了一周,病了一个月,因为不想回家被送出国,骗所有人亲爸跟外面的女人跑了,亲妈改了嫁,一个人孤苦无依不想活了跑去跳崖。王志宇夫妻早年丧子,由于大悲伤了身体,再难怀上,听闻他的遭遇后,十分同情,决定把他带回家。 这一住就是小半年,两个月前林子意找到了他,要带他回去,他不肯走。林子意奈何不得他,也留了下来,倒也没有对京州那边的人透露他的消息。 这次天青镇发生水灾,那里的人转移到这边,急需安置。 许林幼知道后,和林子意一起加入志愿队,帮帮忙,跑跑路。 他今天负责后厨,由于不会炒菜,被调去洗碗。 即使是留在这种明显贫穷落后的地方,他也没干过多少活,王志宇夫妇总能把所有事打理的井然有序,不需要他帮忙。所以,洗了一天碗,累到只想在床上躺下。 他回到王志宇家,夫妇俩还没回来,应该帮忙去了,便直接回了房间,躺到床上。 这里的条件远远不及家里,竟让他一点点适应过来,年岁已久的被套有一股洗不去的味,常常让他想起去年圣诞的那个晚上,在便宜简陋的旅馆床上发生的一切。 谢清樾对他的心硬程度是他想不到的深,所以迟迟不愿回京州,也是不想回去面对令他伤心的事。 这小半年,他在尝试放下谢清樾,他坚信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包括让淡化感情。将来回到京州,会不会去找谢清樾,他不确定,但至少现在,他没那么想见谢清樾了。 刚刚拉上被子盖到身上,外面传来开门声,他抬起头留意了一下,直到听见林子意的声音,才回了一声“这里。”随即马上坐起来。 林子意推开木门走进来,晃晃手里的袋子,“烤鸭。” 许林幼微惊,“哪来的烤鸭?” “买的。” 大风镇只有一家烤鸭店,从王志宇家过去要走十分钟左右,许林幼吃过一次,味道不太好。林子意说买的,肯定是去那家买的。 “是不是张记烤鸭?” 林子意从角落拎出一个板凳,将袋子放到上面,“不是。” “还有第二家烤鸭店吗?”如果不是张记烤鸭,可以尝尝。许林幼掀开被子,盘腿坐在床沿。 “别管是哪家了,味道一定符合你的喜好。”林子意取出里面的一次性餐盒,一共三个,还有一袋面皮。 许林幼打量了一下,看起来和张记烤鸭不一样。 第48章 好朋友 许林幼一早出门发现雨停了,远处山峰格外清秀,空气也变得清新,情不自禁深呼吸了一口气。 爽。 “小许,吃饭了。”王志宇的日子李文秀在屋里喊他吃晚饭。 许林幼回了声,马上进去。 今早煮的面条,放了自家种的水白菜,看似简单的做法,味道不亚于厨师做的。 “今天还去帮忙吗?”王志宇吸溜着面条问。 “去。”许林幼咽下白菜,突然想起林子意送来的烤鸭,说:“中午我不回来吃饭,冰箱里有烤鸭,我朋友昨晚送来的,你们中午吃了吧。” “是小林吗?” “对。” 吃完早饭,许林幼拿上志愿服走了。 中午救援物资运输车来了,许林幼帮忙搬东西,出了一身汗。忙完了,林子意给他拿来小凳坐坐。 喜欢找他玩的小女孩抱着不知道哪来的洋娃娃跑过来,用稚嫩的声音叫着:“哥哥。” 擦汗的许林幼一听,忙的将纸巾揉成团揣进兜里,伸手护住她,“倪倪中午好啊~” 旁边的林子意盯着他们俩,内心很是感慨。许林幼在这边待了小半年,明显有所改变,不喜欢小孩却能抱着小孩一起玩了,吃不惯粗茶淡饭也能一口一口吃下去,不喜欢粗布麻衣也能天天穿,必须用昂贵的护肤品,如今一瓶大宝足够。 但这样的许林幼,林子意不喜欢,不是不喜欢这个人,是不喜欢他这种被市井的状态,仿佛天之骄子坠落人间。许林幼不应该这样,他应该继续熠熠生辉,做他的许家小少爷。 难受的撇过头看向忙碌的人群,他已经劝过许林幼三次,每次都以失败告终,可这个地方不能继续待了。 下午得闲,许林幼脱下志愿服,叫上林子意随其他人去天青镇看看情况。 雨已经停了,洪水还没退,远远的就能看见被淹的房屋,以及飘在水面的枯木、瓢盆。 观水人很多,又有工作人员看守,不能靠近。旁边有天青镇的居民哭的很难过。 许林幼看了她许久,心生怜悯。 回去的路上,他同林子意说:“那位阿姨哭的挺惨,她的家没了。” “天灾,有什么办法?好多车也得废了。” 许林幼轻叹一声,过了好久才出声,“你和我爸联系,叫他给天青镇捐几百万。你亲眼看到了吧,好多房子都淹了,还有车。这里的人本来就穷,如今雪上加霜,往后更难了,他们得多难受啊。” 林子意微微蹙眉,“几百万吗?” “不能吗?”许林幼知道家里很有钱,具体多有钱不清楚,几百万于他而言真不是事,“我爸有钱。” 林子意无言以对,“不过你可要想清楚,电话打了,你在这里的消息可就瞒不住了。” 许林幼撇撇嘴,“那就回去呗。” 通信的事林子意办,回到大风镇,许林幼穿上志愿服,跑去给受灾群众盛饭。 刚撂下勺子,又一个不锈钢碗伸了过来,他又拿起勺子,盛了满满一大勺,准备倒进去时,碗又被撤走了。 头次碰上这么欠的,许林幼立即抬头看过去,怒火抵达前先看清一张熟悉的脸,顿时目瞪口呆。 肖澄气呼呼的抿着唇,恨不得把碗扣到对方脸上,只是一秒眼里蓄满泪水,嗓子涩疼,又委屈又难过的问:“许林幼,你到底有没有心?!” 许林幼反应过来,一边眨眼一边将勺子放下,下一刻听到不锈钢碗掉在地上的声音,接着就被一双手圈住。他的心跟着难受起来,在断断续续的哭声中抬手把人抱住。 当初为了不被接回去,编造了谎言,自己虽得以安稳,却也在同时给亲朋好友带去悲伤。数月之长,他无法想象关心他的人会有多痛苦难过。 此时此刻,内心的愧疚被激发了。 良久,两人分开,许林幼红着眼叫来另一位志愿者,带上肖澄和李正阳去了王志宇家。 夫妻俩出去了还没回来,许林幼搬了凳子,三人坐在门外。 许林幼脑子里乱哄哄的,他有很多想问的,却不知该从哪一个问题开始。 “你到底怎么狠下心这么久不和我们联系?” 肖澄先开口,带着诸多幽怨,“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吗?” 许林幼咬咬唇,拧着眉头说道:“对不起。” “你心里真觉得对不起了吗?” “真的。” “你放屁!但凡真觉得对不起,不会一直躲在这里,不和任何人联系。你倒是自在逍遥,净折腾挂心你的人。” 许林幼出事,肖澄比任何人都要自责,因为是他提出让许林幼带自己离开京州。所以在许林幼出事后,他几乎每日每夜都沉溺于自责愧疚懊悔与痛苦中,日不能安,夜不能寐,茶饭不思。他想过要是最后找到的只是许林幼的尸骨,直接找个高楼跳了。 许林幼心虚的看向别处。 可是肖澄贴上来侧着身体抱住了他,哽咽的嗓音传入耳里,“活着就好。” 活着,足以抵消一切所有的过。 微风拂面,许林幼只觉脸上淌着两道凉凉的水流,抬手抓住肖澄的小手臂。 王志宇家中房间有限,肖澄和李正阳两人不能在这里留宿,许林幼和夫妻俩打了招呼,带着两人去了大风镇最顶级的酒店。住宿费李正阳给的,许林幼现在身无分文,请他们喝矿泉水都难。 住宿安排妥当,时间还早,李正阳提议一起吃点,许林幼还没吃晚饭,让肖澄和林子意联系,叫他一起。 “林少也在?”肖澄震惊。 “两个月前他就来了。”许林幼催促他赶快打电话,一边进了电梯。 半小时后,四人齐聚酒店附近的一家炒菜馆,老板将啤酒送来,李正阳看着许林幼问:“公主,能喝吗?” 许林幼挑眉,“能啊。” 肖澄劝道:“你胃不好,还是别喝了。这里不是京州,一家大医院都没有,胃病犯了我们三个驮着你爬去市里吗?” 已经很久没有和朋友一起吃饭了,今晚许林幼特别高兴,对酒的热情格外高涨,“喝点,没事。” 李正阳马上给他递了一瓶本地生产的大风啤酒,“久别重逢,喝点助助兴。” 肖澄瞪他,“李正阳,出了事我饶不了你。” “知道知道。”李正阳分了林子意三瓶,“以前不认识,喝完酒,咱可就是兄弟了。” 林子意客气又疏离的说:“好。” 许林幼马上说:“他叫林子意。” 李正阳笑着嗷了声,朗声自我介绍:“李正阳,正大光明的正,阳刚之气的阳。大家都叫我正阳,阳子,老李。” 许林幼今晚不准备回王志宇家,吃完饭和肖澄、李正阳一起回了酒店,然后躺在肖澄的床上。 他许久没有睡过又大又软的床,忍不住在上面滚了几圈,舒服的出了一口气。 肖澄从厕所出来,躺在许林幼身边,两人面对面对视许久,许林幼找了一个话题,“你家里还好吗?” “离了。”肖澄苦笑了一下,“当年,我妈进老头儿家门时,我就知道他们迟早会离婚。看吧,他们的确没有坚持多少年。” “给钱了吗?” “给了,一百万,跟打发情妇一样。” “那你……肖沉鸣有没有对你怎么样?”肖澄妈妈和后爸之间的事,许林幼算是完全知情,无论当年感情深与浅,他们离婚又在预料之中,故而他也没什么说的。他更关心肖澄的处境。 提到肖沉鸣,肖澄眼神十分复杂,“他给了我一年的时间,不管一年后,我是否能接受他,都必须跟他回去。我……已经跑过一次了,他不会再给我第二次机会,这次来找你,他的人也来了。” “你能接受他吗?”许林幼担忧的问。 “我能吗?”肖澄红了眼眶,“他和肖徊年欺负我好多年,他更是在大雪天,把我骗到混混扎堆的穷人区,让人把我打到半死,要不是你,我哪能活到今天。从某种意义上讲,他是伤害我的人,我怎么可能和伤害我的人在一起?何况,你也知道,我,更喜欢女人。” 我怎么可能和伤害我的人在一起? 许林幼短暂走神后,问:“那你想出国吗?” “我走不了。” “我帮你啊。”许林幼抓住他的肩膀,信誓旦旦的说:“上一次我们都失败了,我们也为此付出了代价。但这一次,我一定帮你顺利出国,不让肖沉鸣找到你。” 肖澄不知道许林幼会用什么办法帮他出国,也不确定最后能不能出国,唯一坚信的是,许林幼会帮他。 - 谢清樾和江天舒吃完午饭便分开了,独自回公司,走到幸福小区大门,贴着大腿的手机连续震了三次,摸出来的时候又震了一次。 四条信息全部来自于李正阳,三张照片一条文字:这两天我经常想起你曾经说过的一句话,那时候我不能理解,去年圣诞那晚我想我真的理解其中的意义。 谢清樾不知道他说的那句话,手指还是点开了第一张图,照片上的人是正在和肖澄说话的许林幼,清瘦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意,看得出来,他的心情还不错。 第二张图,许林幼可能被后面的李正阳叫了一声,和肖澄一起回头看过来,抓拍的画面有些模糊。偏偏因为模糊,更有一种时间久远的氛围。 第三张图,许林幼穿着红色志愿服,弯腰给一位年迈的老人端水。 第49章 再等等 天青镇洪水逐渐退去时,付怀瑾与许蕾抵达大风镇当天,两地放晴,晴空万里。 母女俩直接去了酒店,车子在距离酒店大门十来米处,两人通过挡风玻璃看见站在路边的许林幼。 而许林幼自然注意到了他们的车,很紧张的扣起了裤缝。 眼看车辆逼近,他竟想跑开。 理智让他继续站在原地,车子停下后,后车座的车门被从里面推开,许蕾的红色高跟鞋踩在地上,沉着脸明显不悦地看了他一眼,回头扶付怀瑾下车。 僵直站着的许林幼被旁边的肖澄往前推了一下,踉跄往前走了两步,心虚的叫了声‘妈’。 付怀瑾如今比许林幼还要消瘦,面容更显沧桑,早已红肿的眼眶此时此刻蓄满眼泪,在日光下闪烁。 看她这样伤心,许林幼又愧疚又自责,跟着难过地靠近,轻轻地抱住母亲的身体。 他们母子在谢清樾出现前时不时拌几句嘴,问题都不严重,也都不往心里去。后来因为谢清樾,各种吵,也都不肯让步,乃至最后十天半个月不联系。 去年住院,即使许林幼在病中,他们还是因为谢清樾吵了一架。当时因为受冻高烧不退,引发轻微肺炎,付怀瑾弄清事情来龙去脉后,舍不得责备许林幼,扬言要找谢清樾,愤怒下,无意说出给了谢清樾50万分手费的事,许林幼在病床上就炸了。 这一架吵的异常大,许政霖拦不住,抬手给了许林幼一巴掌,母子俩这才安静下来。 许林幼不满付怀瑾擅自做主,认为谢清樾之所以不肯原谅他,是因为这50万。而付怀瑾认为她做的一切都是为许林幼好,没想到许林幼丝毫不领情。自此,母子俩又有了隔阂。 但经此一事,付怀瑾想通了,许林幼要和谢清樾在一起就在一起吧,只要人好好的就行。 分开后,许林幼三人坐上车,与付怀瑾一起去了市里。付怀瑾订了餐厅,点了满满一桌子菜,饭桌上默然不语看着他,一口没吃。 她的心历经大悲,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即使人在眼前,心脏仍是止不住抽疼。叹了一声气,低哑的说:“幼幼,明天就和妈妈回去吧,你爸爸,你爷爷奶奶都很想你,还有你二姐。” 许林幼咽下口中食物,不敢与她对视,“可以再等等吗?” “再等等?难道你不想回家吗?” “不是。”许林幼呆滞的摇摇头,静默片刻,才说:“我想参与天青镇清淤。” 付怀瑾满脸愁绪,许蕾替她说出了想说的话:“你能行吗?你是会开挖机还是能拎满满一桶淤泥?还是乖乖随我们回家,别给救援人员增加负担。” 许林幼真没干过苦力活,无论是在家还是和谢清樾在一起的四年多,他是绝对的享受者。也许他真的拎不动一桶淤泥,也不会开挖机,他还是想试试。 “就算我真的不行,我也想知道我能把不能为的事做到什么程度。” 他做下的决定,没人能插手,付怀瑾与许蕾没有再劝。 第二天天青镇开始清淤,许林幼一大早就和肖澄、李正阳、林子意出发,许蕾还有工作,不能在这边停留太久,但走之前给许林幼办好新手机新卡,留下一张银行卡。 付怀瑾没有离开,快至中午坐车赶往天青镇,远远地站在山上观望整个天青镇。脑里回响着许林幼说的话:我长这么大,仔细想一想,一件有意义的事都没做过。妈,我没什么本事,这辈子就这样了,可我真的想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这里的人做点什么。 - 以爱为名的端午活动持续半个月,每日流水惊人,谢清樾用捐款后剩下的钱在写字楼租下办公区,技术人员和文职岗将会陆续转过去。 许林幼一行人回京时,谢清樾知道,他在朋友圈看到李正阳和肖澄发的照片,几人脏兮兮的和天青镇的人合照,有老人有青年有小孩,他们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开心。 看到这样一张充满善良与团结的照片,谢清樾有那么几秒后悔没有前往,救助本身就是一件令人无悔又快乐的事情。 他也只能想一想,端午活动结束,纸梦三大股东又去了酒吧。 沈书仪笑道:“我真没想到,国内的游戏市场这么好。” 顾云阁抿着酒杯,浅笑吟吟,却自信十足的说:“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我在国外时就很好看国内的游戏市场。” 谢清樾低头回消息,关上手机跟了一句:“有钱了,有什么计划?” “当然是……扩大啊,赚更多的钱。”顾云阁眉头一挑,喝完杯子里最后的酒水。 沈书仪赞同道:“从前没条件,大家挤在一间破屋子里,如今有条件了,不止服务器该升级了,我们的人员配置,办公地,都要升一升。照这个趋势下去,我相信用不了太久,我们也能跻身国游前列。” 谢清樾浅笑着举起酒杯,“那就祝我们,心想事成。” 喝完酒,沈书仪和顾云阁打车走了,谢清樾在酒吧外等了五六分钟,一辆巴博斯大g停在面前,他熟练打开副驾座车门坐上去。 “不好意思,有点事耽误了,让谢总久等了。”江天舒笑着说。 谢清樾有点头晕,系好安全带,慢吞吞说:“赏你个大地瓜吃。” “好啊。” 车子停在楼下,谢清樾正准备下车,江天舒伸手把他拽了回去。 两人顿时拉的很近,鼻息喷洒在彼此脸上。 谢清樾抬手竖起食指放在他的唇上,轻笑道:“喝酒了。不行哦。” 江天舒胸腔内叮咚响,浑身热意不断上升,抬手悄然扣住谢清樾的后脑,委屈又迫不及待的问:“清樾,你不想吗?我可想死了。” 谢清樾轻轻摇头,“再等等。” “清樾,我不明白,你在等什么?”江天舒凑得更近,拿走他的手,吻上他的鼻尖,分开后满眼欲·望的说:“就今晚吧。我们可以进一步发展了,再等下去,黄花菜都该凉了。” “等我还完债,可以吗?”已经有过两次失败的恋爱,这一次,谢清樾会慎重一点,他不希望迎来第三次。他说的债也不是借口,欠许林幼的他必须一分不少还清,斩断他们之间最后的牵扯。 江天舒眼睛一眯,审视道:“还谁的债?还多少?这种事,怎么可以成为我们止步于此的理由呢?清樾,我真的……越来越看不清你对我到底是怎样的心思,我以为你至少和我一样,想和我真正的走下去。” 答案并不会如江天舒的意,所有的犹豫不决和惶惶不安,都在制止他与江天舒进一步发展。谢清樾温柔的在他脸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歉意的说:“对不起,至少现在不行。” 如果他决定走出那一步,他会与江天舒走到底,除非江天舒主动离开他。 但不是现在。 他下了车,江天舒这次真生气了,掉头就走。 谢清樾深知自己的错,考虑要不要抽一天时间,陪陪江天舒,也许江天舒那天不一定有空。 转过身,双眼在看见立于楼梯口的人后一点点放大。 心脏猛地跳了一下,那是江天舒无法带来的反应。 “我以为肖澄在骗我。”许林幼向他走了一步,白皙的脸上不见一丝血色,“是真的啊。” 谢清樾眨了眨眼,眼神转变的很冷漠疏离,“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的疏离像一颗钉子,狠狠地钉入许林幼的心脏,甚至能感到血液直流。 面对质问,故作镇定,问:“什么时候还的车?” “很久了。” “为什么?” “它本就不属于我。” “可你为什么没有留下车钥匙?” 谢清樾没有解释,而是说:“我马上上楼拿给你。” 许林幼迟迟不语,只是又倔又悲伤的望着他。 谢清樾撇过头,大步走过他身边。 “他是不是比我好?” 谢清樾没有停。 “你亲他了,我看见了。” 谢清樾停在电梯口,呆呆的盯着上行键。 脚步声往远处去,逐渐无声。 谢清樾回到出租屋,在玄关站了很久,才伸出手拿起柜子上的车钥匙。 第50章 释前嫌 许林幼从南扬回来后,在家里小住几天,便回了景和宫,肖澄自然从李正阳家里搬来他这。 闲下来他想在景和宫设宴请几位朋友聚一聚。他逐一发去邀请,并约了五星级的厨师,从海外订了新鲜海鲜。他想请谢清樾,想到他有男朋友,特别为难。不请他又抓心挠肺,请他又认为自己有小三的嫌疑。 许林幼拿不定主意,等肖澄下班回来,向他征求意见。 “你要听实话吗?”肖澄极其认真的问。 许林幼大抵知道他的回答是什么,颓丧的垂下脑袋。谢清樾和他的新男朋友,看起来过的不错,自己设家宴邀请他的画显得太冒昧越界。 “别请了吧,要我说谢清樾已经和新的人开始,你也应该往前看。你看看林子意,他可是唯一一个从你出事后,坚持寻找你的人。人家更是为了你,一直待在大风镇不回家,就为了陪你。有句话说的好,一叶知秋,我们只论这一件事,林子意就比谢清樾好,不像谢清樾那么冷血,丝毫不关心你是生是死,甚至和别人开开心心谈恋爱。” 谢清樾冷漠的就像是完全陌生的人,不关心自己的生与死,甚至在这期间,和别人开始了一段新的恋爱。许林幼的确很伤,甚至想不通自己到底那件事做的很差,才令谢清樾如此冷漠。 四年多的感情,一句分手,真就烟消云散了,仿佛没有发生过。 晚上许林幼坐在书房,咬着笔,盯着方格子笔记本页面想自己做过那些不好的事,记忆深刻的全写了下来,还有一些时间比较久远,他真的记不起来。 肖澄看完上面的‘罪行’,倒吸了一口气,惊愕的问:“这上面的事都是真的吗?” 许林幼点头。 肖澄极度无语,但是几乎所有事他之前就知道,那时候不觉得不好,现在汇聚在一起,处境转变,字字触目惊心。但有件事,他才知道,“你真对谢清樾动手了?” 他说的是用香水瓶把谢清樾额头砸出血的事,许林幼无颜面对的捂住脸,嗯了声。 “你糊涂啊。”肖澄无奈摇头,“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我当时气晕了。”许林幼一头磕在办公桌上,卸下力气瘫在上面,“欢欢~我真不是故意的。” 他记得,小小的香水瓶砸过去时,谢清樾不躲,用身体硬抗下。可他真不是故意要砸谢清樾,气昏头了。 “是不是故意的,这种事都不对,搁到网上,你肯定会被喷烂。不过,谢清樾有怪你吗?生气没有?”肖澄纯八卦的问。 许林幼睁开漂亮的桃花眼,蹙着两道修剪过的眉,“没有。看到他额头流血,我也慌了,也许那时候我应该马上道歉,然后带他去医院包扎,事实是我撇下他跑回家了,然后以他污蔑我和方云川有什么为由,把他晾着。” 肖澄啧了声,“谢清樾连这都能忍,真是个男人。倘若换成动手的是谢清樾,被砸的是你……” 许林幼倏地坐直身体,大声说:“他敢!” 喊完了,马上撇撇嘴,低声说:“谢清樾才不会对我动手。” 这件事,他很肯定。 - 上次和江天舒不欢而散后,谢清樾去他公司找他,前两次都没见到,今天又去了他的办公室。等了半小时,会议还没散,他起身到外面随便走了一圈,无意走到会议室外。 磨砂玻璃门没有关严实,江天舒训人的声音透过缝隙清晰传出来,“我一年砸一百万在你身上,是为了这种烂大街的狗屁项目吗?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个星期内,给我一份满意的项目计划,办不到就他妈的滚蛋!” 江天舒的公司涉及到影视开发和投资,也包括综艺节目,与他父亲朝着完全不一样的发展方向。认识这么久,谢清樾和他很少讨论工作,听到这样一番话,忽然觉得他应该和江天舒聊聊工作,做他的情绪桶。 转身回到办公室继续等。 又是半小时过去,他实在无聊,拿出手机翻翻精彩纷纭的朋友圈,有人晒生活,有人打广告,有人晒娃,有人晒宠物。夹在其中有一条是肖澄昨晚发的动态:欢迎回家,爱你哟~~~(红唇)(红唇)(红唇) 附图是一张大合照,背景是在他和许林幼同居的那套房子的餐厅,一群人坐在待客时才会用到的圆形餐桌上,每个人衣着得体,容光焕发,齐齐看向镜头。坐在首位上的许林幼,穿着一件白色翻领长袖休闲T恤,领口处叠藏了一根白棕色条纹丝巾,黑色长发半扎在脑后,整个人显得散漫又矜贵。 谢清樾突然意识到,假如许林幼在图书馆撞到的人是别人,或者,那天许林幼只是从他身边走过,没有发生任何事,他们不会有后面的事。说不定许林幼也会是这样,活在一个他触摸不及的世界。 关掉手机,谢清樾看了一眼表上的时间,起身准备离开。 刚走到门口,江天舒青着一张脸突然出现,两人四目无法避免对视,谢清樾止步,江天舒也调整了一下情绪,走近后脸色好了许多。 “过来多久了?”江天舒俊气的眉间依然浮荡着愠怒,嗓子甚至有些沙。 “一会儿。” “进去聊。” 谢清樾又随他进入办公室,显然江天舒今天很忙,电脑前一坐没再说话,键盘被敲击的声音一直没有停。外面天色渐黑,江天舒才离开电脑,谢清樾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江天舒满脸疲惫的说:“随便吃吧。” 他看上去很累,谢清樾想了想,说:“回去吃吧,我来做。” 去餐厅,吃完又往家赶,对于被工作折磨的江天舒而言,或许太折腾,疲倦会更浓。 江天舒顿了顿,嗯了声。 谢清樾开江天舒的车,去了他住的淮水南岸,路上江天舒又打了一个电话,发了一次火,言语粗暴。这绝对是江天舒的另一面,真实的,没有任何伪装,也没有准备掩饰,一改昔日斯文儒雅。 推开门,江天舒说:“麻烦你了,我先去洗个澡。” “好。需要喝点什么吗?” “暂时不需要。” 谢清樾浅浅地嗯了声,抹起袖子进入厨房,食材都有,还很新鲜。考虑到时间不早了,随便炒了两个菜,烧了一个汤。 吃饭时,江天舒问:“是不是很意外?” 谢清樾往碗里夹了一筷子鱼片到碗里,明知故问道:“意外什么?” “一个你没有见过的天舒。” “人不得不为应付不同的场合,展现他的另一面,我也不例外。况且,下属不力,办事不才,就应该把他的榆木脑袋骂醒。你可是老板,凭什么委屈自己?” 江天舒盛了一勺汤喝下,嘴角渐渐浮出笑意,“对哦,我是老板,我给了他薪水,他没有把事办好,凭什么不能骂他。” 谢清樾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鱼片,“吃完饭,下去走走,我很乐意倾听你的故事。” 江天舒单手托腮,望着谢清樾俊美的脸庞,“清樾,我也想倾听你的故事,你愿意与我共享吗?” “比如?” “比如……你到底需要还谁的债?” 什么债能横在他们之间,不能继续向前发展?江天舒琢磨过,其实他猜到了,可他不想表现的太不懂事,一定要谢清樾亲口说出来。 “许林幼。”谢清樾坦白。 “多少?” “一百万。” 江天舒惊疑的问:“你向他借钱了?” “没有。” “那是……?” “一辆车,一张50万的银行卡。”谢清樾放下筷子,沉静的和江天舒对视,“天舒,我必须告诉你,我之所以能辞掉万藤的工作,毅然和朋友搞游戏公司,是因为我得到了许林幼母亲给的50万分手费。倘若当时,没有这50万,我非但不能搞公司,还必须继续在万藤工作,直到偿还所有借款,且能满足每月我姐和我妈的开销。 我不是京州人,是一个来自无名小村庄的农村人,没有任何背景和权势。白手起家说到底仍需要金钱作为开始,我的家里人给不了我任何资助,是他母亲给的50万,才让我有了翻身的机会。所以,我必须算上利息还给他。还有,我之前开的那辆车,其实是他让他大姐送我的,我开了好几年,价值大打折扣,还回去也是一坨废铜烂铁,不贴现补偿,岂不是我占人便宜?” 如果是因为这样,好像确实没有问题,江天舒心里好受了些,说:“好吧,我想我可以释怀了。多大点事,那天何必憋着不说,我不是小孩,能理解,下次别这样了,好吗?我不想继续糟蹋和你在一起的好时光。” 谢清樾清楚,这不是唯一拒绝江天舒进一步发展的理由,内心的犹豫不决他不敢坦白。他认为自己挺坏的。 之后两人又回到之前的状态,谢清樾为了改善一下,也算是补偿,约他周末去京州最大的娱乐训练馆,那里项目多,包括训击和体育,一天下来不重复。 谢清樾与江天舒抵达射击馆时,看到一个个子高挑的男人立于射击位,头上戴有黑色降噪耳机,护目镜镜腿架在耳上,两只修长的手臂握着黑色的小手枪,对着远处的靶子,黑色长发扎成高马尾,直直垂在脑后。身体强壮的教练,站在旁边细心指导。 一声枪响,男人的双臂明显往上弹了一下。 旁边教练冲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谢清樾眨了眨眼,这时候,男人放下枪走到旁边射击位,拍拍另一人的肩膀,露出他那张完美的侧脸轮廓。 谢清樾想,要不要过会儿再来玩射击,未来得及与江天舒商量,他们的教练走了过来,打招呼的声音将许林幼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对上江天舒谈不上友好的目光。 许林幼不认识他,没有在意,回头继续和肖澄说话,下一秒他隐约听见谢清樾的声音,好奇的瞥向刚才的方向,这次他发现了谢清樾。 第51章 玩得起 沟通清楚后,教练到射击位做准备,江天舒盯着许林幼笑吟吟冲谢清樾说:“是不是太巧了,还能在这里遇见你前任。” 这话里有几分酸意和取笑,谢清樾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要不要过会儿玩?” “为什么?”江天舒冲他挑眉。 谢清樾还准备劝劝,只见江天舒主动走向许林幼,暗觉奇怪,江天舒怎么会一眼认出谁是许林幼。 “许小公子。”江天舒客气的叫了声。 许林幼撇过头疑惑的盯着他,刚才看见他们紧靠着站在一起,便明白他们的关系,心中不是滋味,也不想和他搭讪。回头戴起降音耳机,拒绝攀谈的意思十分明显。 倒是旁边的肖澄摘下了耳机,淡淡的扫了江天舒一眼,又看向后面的谢清樾,暗道晦气,这都能遇上。 见人不理,江天舒也没使脸色,回身走到谢清樾身边,耸耸肩表示无奈,“你也没告诉我他好高冷。” 除了朋友面前,许林幼确实是一副高高在上不爱理人的姿态,谢清樾没有解释,也没有说你们算得上情敌,他怎么可能给你好脸色。 “别理他。走吧,教练在等了。” 江天舒嗯了声。 原本他们一人一位教练,谢清樾有意错开许林幼,选择偏右的射击位,可江天舒直接往许林幼旁边位置上一站,朗声喊他:“亲爱的,过来,一起玩。” 谢清樾眉头突突的跳,接着一声枪响,他和教练说了一声,走到江天舒身边。 “射击,我可是很在行的。”江天舒拿起枪,对准靶心,没有开枪,而是用声音模拟枪响声。 谢清樾拿起护目镜,“偏偏头。” 江天舒微微偏头,让他将护目镜给自己戴上。 许林幼往这边看时,正好看到两人几乎贴在一起,十分亲密,咬咬牙回过头握住枪,一次性将抢里的子弹打完。 砰砰砰几声响,震得谢清樾耳里轰鸣,面不改色将降音耳机给江天舒戴上,“好了。” “谢谢亲爱的。”江天舒毫不在意还有其他人在,直接在谢清樾脸颊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谢清樾震惊又不解的盯着他。 “乖宝宝,必须表扬一下。”江天舒错开他的眼神,握住枪支对准靶心。 一声枪响,谢清樾抬起眼皮,直直与许林幼沉沉的目光对上,心脏不受控制下沉。他侧过身体,看着江天舒,眼底明显出现不悦。他以为江天舒是成熟的,事实上,过去的半年时光,江天舒表现得很成熟。在江天舒暴露出更人性化的一面后,继而又表现出不同于成熟的幼稚。 “没意思。”江天舒放下枪,摘下降音耳机,直接看向许林幼,对方和他一样都不喜欢对方的存在,眼神冰冷又仇视。 抬手摆手示好,挑衅道:“一起玩吗?” 许林幼将降音耳机几乎愤怒的砸在台面上,回以挑衅,“玩啊。你想怎么玩?” 他要收回那天晚上和谢清樾说的那句话——他是不是比我好。这个人讨厌死了,一点也不好,根本不配和自己比。 旁观许久的肖澄拉住许林幼的胳膊,劝道:“算了,走吧。你和他有什么好玩的?” 前任和现任的戏码,不管怎么玩,输的人一定是前任。肖澄不希望许林幼今天在这丢了脸。 江天舒笑着说:“五颗子弹,点高者胜。” 许林幼挑眉,“没问题。赌什么?” 江天舒故意卖关子,抿抿唇,隔了两秒才说:“看在你还小的份上,天舒哥不为难你。这样吧,输的人,就在这里,做十个俯卧撑。” 肖澄瞪大眼睛拽许林幼,他们俩才接触这玩意,怎么赢?铁定输的。 可是许林幼毅然点头,“谁耍赖谁是小狗。” 许林幼会屁的射击。 这也是谢清樾此时的内心想法,他没有制止这场幼稚可笑的比赛,也搞不懂他们俩为什么第一次碰面就能如此充满火药味。 公平起见,两人共用一把枪,在同一射击位。 两人划拳定先后,许林幼三局两胜,轻蔑的呵了声,“不好意思,我赢了。” 江天舒笑着收起拳头,“不要本末倒置,真正的比赛还没开始呢。请吧。” 许林幼看了一眼谢清樾,从那张俊美的脸上只看到冷漠与疏离,对方甚至在看江天舒。心底悄然生出的难过猛地放大,变得强烈。悲愤地转过身,拿起降音耳机和护目镜,自己给自己戴上,暗暗不甘心的腹议:我还能不会自己戴耳机了吗?有男朋友了不起哦~秀恩爱死得快! “加油!”肖澄知道许林幼没有胜算,作为朋友,还是为他鼓舞加油。 许林幼拿起小手枪,在手里掂了掂,缓缓用双手握住,对准远处的靶心。如果知道今天会在这里和谢清樾的男朋友比输赢,一定好好练练,真正和对方一决高下。 一想到谢清樾也在,他非常想赢,脑海有道声音反复提醒他,一定要赢。 可是……拿什么赢呢? 心一横,连开五抢,弹壳乱飞。 他利落的将枪重重放到桌上,在众人惊讶之中摘下护目镜和耳机,垂下双肩,转过身无所谓的看向江天舒。 江天舒笑道:“许公子你怎么这么好玩?一枪都没中。” “别废话,该你了。”许林幼不爽的皱起眉头,走到肖澄身边,站住后偏头看向谢清樾,两道目光毫无隔阂聚在一起 ,淡然的眼神令他心头一紧,手指紧张的扣起裤缝。 谢清樾眼里一片寂静,不像从前满眼都是自己,他甚至不愿意多停留,将注意力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这种感觉挺不好受,心脏像是案板上的鱼肉,被一把刀剁的稀巴烂。他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心如刀绞。 震耳的枪响,将他拉回神,下意识看向江天舒瞄准的靶子,就算江天舒玩的也不怎么样,他只需要打中靶子就能赢。看见江天舒信心满满的神情时,突然十分后悔刚才随意发挥,完全错失赢的可能。 江天舒说:“剩下的四发就算了,大家往后低头不见抬头见,不让你输太难堪,下次见面还能打一声招呼。” 许林幼死死咬紧后槽牙,这人也太能装了,他刚才到底哪根筋不对,非要随便打。 江天舒平静地迎接他恨恨的眼神。 肖澄的心情无法言喻,推推许林幼,“我天!你刚才在干什么?五发子弹还没人家一发子弹打出的点数多。” 就算没有发挥好,许林幼也不会叫人轻看了去,硬气的说:“谁要和你见面?我可不是什么人都见的。” 江天舒平静的眼神泛起了被轻蔑的不悦。 “也别以为你是谢清樾男朋友,我就会给你面子。我输了,十个俯卧撑,我一个不少赏你。不过,公平起见,我也要提出一项比赛,我不能白让你占便宜。” 傲着说完,许林幼跟头倔驴一样,往旁边挪了挪,又倔又傲的对谢清樾说:“让开,挡着本少爷了。” 他故意这样又凶又横,实际心里尴尬到脚趾扣地。 谢清樾像一座山纹丝不动,淡漠的目光落在许林幼因为尴尬红透的脸上,面无表情说:“不要任性。” 许林幼在健身房办了年卡,时不时过去锻炼几小时,目的是塑身美形,不是增强武力。俯卧撑比较考验个人体力与身体耐力,许林幼不一定做得下来。 他清楚江天舒向许林幼发起挑战的初衷,选择默然,是相信以他了解的江天舒不会真让许林幼当众做十个俯卧撑。照眼前的形势,两人都没有准备放弃对弈的惩罚。 “你想多了,我才没有任性。”许林幼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盯向江天舒,“今天是我第一次玩射击,没有经验,比不上你,我输的心服口服。但我能应下你的挑衅,不是想让你看我笑话,我是要告诉你,我许林幼跟任何人、任何事都玩得起。” 江天舒蔑视地笑了一声,“玩得起那就好,不然我会愧疚自己胜之不武。” 说完,沉沉的目光看向谢清樾,两人离得近,能看清彼此眼底的情绪。 对视的两秒,谢清樾和江天舒之间的鸿沟出现。 谢清樾没有再看江天舒,而是让开身体,给许林幼足够的空间。他想走,他对这种毫无意义的博弈不感兴趣,也不认为令人当众出丑,有多痛快。成年人的代名词,是成熟与稳重,不应该在没有意义的事上浪费时间与精力。 眼见许林幼趴下去,肖澄担忧的上前叮嘱:“做不了就放弃,咱别逞强。” 许林幼二话不说,一鼓作气做了四个,到第五个的时候,几乎支撑整个身体上下的双臂软到不行,臂弯弯曲,身体下沉,勉强撑起。 “还行不行?”蹲在旁边的肖澄关心的问。 “行~”许林幼声音都在打颤,双臂跟着颤颤巍巍。 他咬住下唇,让大脑支配精疲力尽的身体。 快要坚持不住时,他想起了从前。谢清樾的运动充满力量,所以每次一起去健身房,他们都各炼各的。但谢清樾的运动不会局限于健身房,也会在家里,锻炼抬腿和举重、拉伸、俯卧撑。 许林幼趁他做俯卧撑时,会突然趴到他后背,双臂圈住他的脖子,像骑马一样喊着驾。 记得第一次这样玩,直接害谢清樾扑到地板上,但是谢清樾也不恼,就那样枕着自己的手臂背着他趴在地板上。 第52章 玩不起 做到第八个时,许林幼体力不支扑到地板上,他满脑子都是累,不顾及形象,趴着就不想起来。 见状,肖澄着急的问:“还能坚持不?不行的话,咱认输得了。” 许林幼的字典里就没有认输一词,更何况要向江天舒认输,一鼓作气把最后两个做完,精疲力竭趴到冷冰的地板上,双臂交叠枕着下颚,大口大口喘息。 周围往来的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盯着他。 这时候许林幼根本无法管旁人怎么想,他只想歇一歇,最好有张柔软的大床出现。 而立于旁边的谢清樾眼神深邃幽暗,脸上没有情绪,干净到江天舒把握不准他在想什么,过了片刻,试探性对他说:“要不要上去看看?” “不用。”谢清樾不知江天舒是真担心还是虚情假意,直接拒绝,见许林幼歪头和肖澄说话,方才用有些陌生的眼神看向江天舒英俊的脸,“今天就到这吧。” 江天舒察觉出谢清樾对他的行为略微的不满,心知见好就收,不欲停留。 两人刚走两步,被许林幼发现了,他一口气站起来叫住他们,对着两道背影说:“我还没说你们可以走了。”快步绕到两人前面,挡住去路,看了一眼谢清樾,马上冲江天舒说:“折腾完我,就想跑?我让你走了吗?” “你还想怎样?”说话的是谢清樾,语气透着不耐烦。 许林幼听不得这种语气,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伤心,梗着脖子对他说:“只许你男朋友欺负我,还不许我欺负回去吗?” 谢清樾语气生硬说:“闹够了就回去,还嫌不够丢人?” 被谢清樾宠坏了的许林幼顿时不是滋味,一想到谢清樾从前只在乎自己,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现在竟然当着他的面爱另一个人,心脏鼓鼓的,快要炸了。眼眶霎时泛红,骄傲又强势的说:“丢不丢人是我的事,我不在乎!我想你也不会在乎。谢清樾,我已经丢人了,是你男朋友主动挑起战火导致的,所以他别想一走了之,他必须和我再玩一次,这样才公平。” 谢清樾的胸腔不断起伏,气息逐渐紊乱,许林幼不知道,谢清樾极其不喜欢他盛气凌人的样子,因为亲身经历过太多次。憋闷的火一触即发,他几乎是愤怒的吼了出来,“你不是玩得起吗?玩得起就到此为止!” 两人四目相对,谁也不让。 谢清樾的字句化成锋利的刃,穿过许林幼的血肉之躯,带来一阵强烈的撕心裂肺之痛。许林幼的眼泪夺眶而出,明明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是不信自己在曾经深爱自己的人面前没有一丝重要。他把对自己的感情,给了别人,甚至允许他挑衅自己。 痛苦上头,许林幼反而豁出去了,“我玩不起!可以吗?我就是一个玩不起的混蛋!” 不想许林幼在这发疯的肖澄过来拽住他,“我求你了,别说了,都在看你,我都替你尴尬。” 谢清樾的态度还不够伤人吗?为什么还不知道离开?针锋相对只会让他们的关系越来越僵。 谢清樾现在无比后悔来这里的决定,心情被搞的乱七八糟。撇开视线,伸手抓住江天舒的手腕,疲惫的说:“走吧。” “不准走!”许林幼反应快,手臂一伸轻松抓住谢清樾的胳膊,一边胡乱抹去脸上的泪,“都不准走。” 谢清樾感觉脑子要炸了,他不明白江天舒为什么一定要去招惹许林幼,本来眼前的情形完全可以避免。 肖澄抓住许林幼紧紧扣住谢清樾胳膊的手,使劲的掰,一边劝道:“许林幼,别在这里发疯,我求你了。松手吧,让他们走,你想玩什么,我马上叫人过来,陪你玩个痛快,行不行?” 许林幼死抓着不肯放,他本来放弃谢清樾了,他虽然很想和谢清樾在一起,可是他同样不能接受自己成为第三者。是江天舒故意找事,激化了他和谢清樾之间的矛盾,让他看见谢清樾不爱自己爱别人的样子,切身体会到爱人爱别人的悲痛与不甘。 “谢清樾,是你男朋友挑起的事端,你凭什么把火撒在我身上?因为你爱他讨厌我,所以我活该被欺负。谢清樾,你怎么可以这么快爱上别人呢?”许林幼一边和肖澄较劲挣扎,一边伸出另一只手,合力抓住谢清樾的胳膊,勉强把人留住,眼泪已经在脸上横流,“我还没有和别人开始,你怎么可以心安理得和别人过原本应该属于我们之间的日子?这不公平!” 周末馆内人多,从谢清樾一句‘闹够了就回去,还嫌不够丢人’开始,逐渐有人闻声看过来。 维持许久僵着不动的谢清樾终于扭过头,深邃的眼眸倒映出许林幼悲伤难过的模样。 许林幼仿佛看到一丝希望,瞬间更加委屈难过,沙哑的说:“你不准走。” 许林幼掌心的热意隔着单薄的衬衫布料,灼烧着谢清樾被扣住的那块皮肤,不可名状的情绪在胸腔内流窜。他也清楚,自己不能再对许林幼有一丝心软,但凡一点点,许林幼会像去年那样缠着他。同时,这也是对江天舒的不负责。 公平?许林幼既然在说公平,他也只能公平到底。 松开江天舒的手腕,抬起手扣住许林幼的手背,这只手清瘦无肉,骨干到隔手。无情又决绝地将他的手从胳膊上掰开,再推开。 这期间,许林幼在反抗,可是他抵不过谢清樾与肖澄齐心协力,最终败下阵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谢清樾又一次推开了他,不要他。 谢清樾大步往前走,许林幼喊着:“谢清樾,你回来。” 肖澄使劲抱住他,不让他追上去。 可是江天舒没有离开,他想了很多,也衡量了许多。 他的确对谢清樾一见钟情,可是半年之久的时间,他并没有走入谢清樾的世界,谢清樾仿佛也无心进入他的世界,他们这样的恋爱,犹如风中危楼,随时会倾塌。 许林幼的存在,并不令他嫉妒,谁还没一段过去呢? 但谢清樾对这段感情的态度,让他不得不选择利用许林幼试探谢清樾的内心。结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好。 待谢清樾消失于视野中,江天舒转过身,阴郁的盯着不甘心的许林幼。当他看向自己,充满仇恨的眼神,令他心头猛地一颤。 “你还不走。”肖澄气道。 江天舒吐了一口气,缓缓开口,“许小公子,看在你年龄比我小的份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曾听闻你喜好赛车,正巧,我也喜欢。一周后,小邬山,我们再比一次,谁输谁退出。” 许林幼和肖澄同样怔怔的,待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默默对视一眼,方才恍然大悟。 江天舒却已经追谢清樾去了。 谢清樾在馆门口立着,外面新鲜的空气平息了内心的焦躁,还有一丝活跃的情绪缠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清樾。” 谢清樾抽出插在裤兜里的双手,敛起眼底杂乱的情绪,格外沉静的看向江天舒,“我有点饿了,去吃东西吧。” 江天舒微笑说:“好啊。” 两人去了一家日式餐厅,氛围宁静舒适。 但因为在训击馆发生的一切,交往的两人失去了往日和谐,没有攀谈,各想各的。 江天舒想来想去决定将和许林幼之间的赌注告诉谢清樾,谢清樾还没听完就顿住了,因为许林幼又作又任性,他才更想找一位成熟懂事的恋人,他以为年龄赋予了江天舒这两点。此时此刻,他才惊觉自己又陷入从前的境地。 江天舒不应该招惹许林幼。 为什么要去招惹许林幼? 谢清樾浑身散布着低气压,紧紧握住筷子,问:“为什么?” 江天舒恍若无事问:“你没发现我们之间的问题已经很严重了吗?” “什么问题?” “清樾,你有必要明知故问吗?”江天舒从容的放下筷子,莞尔一笑,拿过橙汁,“我是一个比较世俗的人,贪财好色,有时候,不得不为了一己之私装装斯文。很多人喜欢用经济学中有句话叙述感情,沉没成本不参与重大决策,已有损失不影响当期决策,意思是在感情中付出的时间、金钱,都不能在内,一旦察觉不对,要及时止损,不要因为付出时间与金钱与不合适的人继续。我不认同这种说法,我和坚持看完烂片的人一样,时间与金钱是我为此付出的成本,即使不对,我也必须坚持到最后。所以,我要把结束的权力,付与天意。” 音落,将橙汁送到嘴边,浅浅的抿。 谢清樾与他不一样,他认同经济学中这句名言,所以不会因为在许林幼身上付诸了太多感情、金钱、时间,继续和他走下去。结束,是深思熟虑之后的自我解脱。 握住手里的筷子轻轻戳在鲜嫩的生牛肉上,江天舒的态度他心知肚明了,这一次,他不用反复琢磨反复深思,要不要结束。 江天舒擦完嘴,从椅子上站起来,重重地的将右手搭上谢清樾的肩膀,语重心长说:“真没想到,我们能走到这样的地步。”轻而缓,拍了两次,神色凝重的抿抿唇,“清樾,再见。” 谢谢“衔月”的营养灌溉~?( ????` )比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2章 玩不起 第53章 放弃吧 江天舒说出这一番话,意思再明显不过,谢清樾反而对他们的关系轻松起来,下午去了李正阳家,从冰箱取出一罐雪碧,拉开拉环插上吸管,慢慢吸了两口。 李正阳一回来就瞧见显得十分悠闲的谢清樾,一边吸着雪碧一边看手机,多半又在玩垃圾小游戏,这个人除了工作,也只有这点小爱好了。 “今天的钱包鼓了吗?”李正阳将黑色袋子放到茶几上,打趣的问。 谢清樾依然盯着屏幕,答道:“十块。” 李正阳凑近看了一眼,忍不住说:“不是我说,你好歹也算是当老板的人了,还玩垃圾游戏搞零花钱,咋地?掉钱眼子里了?” “我从4S店订了一辆车,过段时间提,这些钱就当攒油费。”将奥迪还于许林幼后,谢清樾一直蹭顾云阁的车,考虑到这样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必须自己有车才行。 李正阳微惊,“看来谢总的钱包已经鼓起来了。”暧昧地撞撞他的胳膊,贱贱的说:“谢总,今晚请酒喝?” 谢清樾点开游戏右上角的红包,看了眼提现金额,十一块,够了。随即关上手机,放下空掉的雪碧罐,“今晚不行。” “今晚有安排?”李正阳明知故问,“准备和你的天舒哥约会?哎~我要是没说错,你们俩认识有半年了吧,开过房没有?” 谢清樾淡淡的看向他,“你很八卦。” “我好奇啊~谢总,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李正阳使劲往他身上蹭,一副不听到实话就不罢休的架势。 “无可奉告。”谢清樾把他推开,“你和你的欢欢最近怎么样?没上班了,应该有的是时间追爱吧。” 话题陡然转换,李正阳可惜的啧了声,起身抓起拎回来的黑色塑料袋,“还能怎样?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呐~姓许的一回来,欢欢马上飞他那去了。感情好到我都怀疑他们俩是不是有奸·情。” 回头盯着谢清樾,“这里面是刚捞上的螃蟹,你去搞搞,吃了再走。” 谢清樾眼里浮光掠影般闪过一丝阴鸷,看了眼时间,“行。” 吃完晚饭,方才五点十二分,谢清樾从李正阳家离开,打车先回了出租屋。顾云阁最近有事回了融淮市,短时间不会回来,他到卧室换下身上的蓝色衬衫,穿上一件枪灰色休闲衬衫。打开衣橱,取出里面不属于自己的衣服,又从抽屉里取出黑色纸提袋,一并拿上,路过玄关处顺手拿了车钥匙出门。 站到许林幼家门前,摁了两次门铃,来开门的是肖澄,见到是他眼睛瞪得很大。 “我找许林幼。”谢清樾淡漠疏离的表明来意。 肖澄啊了声后,怔怔的让出道,“进来吧。” 谢清樾在门口问需要换鞋吗? 肖澄马上找了双绿色恐龙趣味拖鞋丢到他脚前,“许少的,没穿过几次,你凑合穿吧。” 这双拖鞋有三公分的底,加上独特的外形,确实是许林幼的风格,谢清樾很自然换上。 肖澄抬头古怪的看了眼,先一步进去。 谢清樾在后面跟着。 “许少,有人找。” 许林幼不在客厅,正抱着平板窝在餐厅的椅子上,长发披散,衣裳却十分整齐,应该摆放餐具的桌上堆放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 谢清樾走过去,见到的便是这样的情景,他显然没有听见肖澄刚才的话,依然在看平板。做工复杂的红色真丝衬衫,衬得他皮肤格外白嫩。 “许少。”见人没有反应,肖澄远远的又提醒了一声。 这次许林幼听到声音抬起头,先是看向肖澄,余光瞥到一道身影,下意识正眼看过去。谢清樾的脸像做梦一样出现在眼里,茫然了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马上从椅子上下来,赤脚站在地板上,又惊又喜问,“谢清樾,你怎么来了?” 谢清樾将两件衣服和一个纸提袋放到餐桌上。 许林幼把平板放下,顾不上他放的什么,靠近一步说:“吃晚饭了吗?我和肖澄都还饿着,准备出去吃,餐厅已经订了,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他迫切的盯着对方,希望能听到满意的答复。 “吃过了。”谢清樾看了一眼桌上的瓶瓶罐罐,都是些化妆品,“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你们出去了。” “怎么会呢。”许林幼扒拉了一下头发,觉得披头散发不太好,从瓶瓶罐罐中找出黑色抓夹胡乱把头发抓到脑后,整个人显得精神了许多。 “我说完就走。”谢清樾淡淡的目光落在许林幼雪白的脸上。 “哦~”吃饭没戏,许林幼有些失落,眨了眨眼,指指旁边的椅子,“坐下聊吧。” 说完,自己先一屁股坐回椅子上,静静等他道明来意,其实也不用过多的猜想,谢清樾一定是为了他和江天舒赌注来的。 谢清樾拖出椅子,一如从前十分自然坐下。 “是因为江天舒吗?” “是。” 许林幼耸拉着眼皮,心里酸酸的很难受,“你想说什么?” 他能这么直接,谢清樾也省去了前奏,直说道:“能不能放弃?” “你觉得呢?”许林幼反问,一条手臂搭上餐桌,用手指扣平板的外壳边沿。 谢清樾说:“这种比赛毫无意义,放弃吧。” “怎么没有意义?”许林幼十分不认同,咬咬唇,拧着眉头说:“谢清樾,你别和他在一起,他还没我好。” 谢清樾嘴角浮出一丝古怪的笑意,“我并不这么认为。” “他是你男朋友,你当然不会认可我的评价,你不会笨到否认自己的品味。”许林幼心头酸的厉害,“可他就是不怎么样啊。起码,我没有故意和你身边的人挑起事端,我以前不喜欢李正阳,你知道的,那我有挑衅过他吗?” 这一点许林幼真没有说错,他和李正阳互相看不惯,像是宿命注定,可一碰面又表现的还算体面。但他也理解江天舒的行为。 这个问题他不想和许林幼说太多,言归正传说:“我过来是要告诉你,即便你赢下天舒,我还是会选择他。” 没想到谢清樾会当面说出这样的话,许林幼突然无措起来,自觉胜过江天舒的信心与骄傲碎了一地,浑身卷起一层不自在的热意。许林幼虚虚的与谢清樾疏离的目光对视,只觉得铺天盖地的酸楚将他吞噬。 “我们分手有一年多了吧,期间断断续续见过几次面,你也向我表达了你的想法,说真的,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不甘心还是因为不习惯。每当回想起过去你施加在我身上的伤害,我就觉得你两者都是,四年多的时间里,习惯了有人对你百依百顺,习惯了有人全心全意爱你,你以为你会一直拥有下去,却在一天毫无准备失去了这个人。既然我已经坐在这里,话也说到了这,我不妨对你说句心里话。上次你生病住院,其实我心里很愧疚,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和你赌什么气,为什么要放任你在正阳家门外不管不问。后来你出事,我更是追悔万分,我真不知道如果最后带回来的是你的尸骨,我该做什么才能弥补,或许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自己。”谢清樾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让汹涌的情绪得以镇压。知道许林幼还活着的那一刻,他彻底松了一口气,也从泥潭中爬上岸。 现在,许林幼就在眼前,鲜活而明艳,谢清樾便觉得这样已是最好。而赛车途中一旦出事故,死亡率比车祸还要高,不管是许林幼还是江天舒,都没必要为了一个荒唐的赌注赌自己的命。 并不是他不信任其中一方,大三那年,许林幼和裴枫他们几个为了几句话,跑去赛车。他当时也劝过许林幼别玩,许林幼再三向他保证不会出事,扬言会成为冠军,他心知无法改变许林幼的决定,只能相信他能赢下比赛。 但是那天,许林幼不但没有赢下比赛,还因被赵怀恩的赛车撞了一下,连人带车撞上防护墙后,在赛道上翻滚了几圈。谢清樾当时不在,并没有亲眼目睹,听到消息时心跳漏了一拍,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赶去的医院,隐约记得很狼狈。一到医院,疯了似的找许林幼,直到看见坐在轮椅上的人才冷静下来。他不在乎谁在,有谁围观,会被别人说什么,紧紧抱住许林幼不肯撒手,哭了很久。 因此,他对许林幼提出了第一个要求,不许再玩赛车。许林幼浑不在意,说玩赛车有小碰小撞很正常,承诺下次会小心。 许林幼惯会固执已见,他要做什么,就算是谢清樾也无法改变。这件事,最终成了他的一句废话,之后许林幼又与那几个玩过两三次,索性许林幼再也没有受过伤。 如今,许林幼又要和人玩赛车,谢清樾仍然挂心,他对许林幼再无念想,唯一希望他平平安安,好好活着。 “许林幼,我已经没有资格继续对你提出要求,你想和谁玩赛车、怎么玩都可以,但你不能因为我去玩。我不希望再一次为你的一时之气,背负愧疚与追悔,承受周围人的谴责。” 第54章 好狗狗 不想为你的一时之气,背负愧疚和追悔,接受周围人的谴责。 许林幼垂着眼,千丝万缕的情绪化成密密麻麻的针,扎在五脏六腑上。谢清樾已经不想和自己有联系到这种地步了吗? 抬起头,迎上对方疏离的目光,胸口闷的难受,“谢清樾,至少我有那么片刻,以为你是因为担心我才要我放弃。是我想多了啊,你其实是为了你自己可以好过一点,才跑过来让我放弃。” 人都是自私的,这点所有人都清楚,许林幼却还是忍不住为此难过。 “那我可以告诉你,如果我真在赛场上出了事,你大可不必愧疚和追悔,我也会让我身边的人不去谴责你。有句话说得好,情出自愿,生死无谓。谢清樾,我的确很想和你见面,每次见到你,我都很高兴。” 他的右手死死扣住平板壳,他不太会对谢清樾说情话,很难为情。 “但你真没必要为了这件事来见我,你应该换个角度想,假如我车毁人亡,从此以后,就不会有人再像我一样令你讨厌,恬不知耻缠着你。” 车毁人亡四个字戳痛了谢清樾的心脏,跟着异常跳动了好几次。这是最坏的结果,任何人都不希望看到,但它并非不可能发生。 如果将这四个字与自由捆绑,谢清樾根本不能接受许林幼所谓的自由。 但要他承认有担心许林幼的成分,也不可能,他们俩现在需要是断干净,任何会让许林幼继续下去的机会都不能给。 故而他说:“你认为一条鲜活的生命逝去,旁观者能做到无动于衷吗?他人怎么想我不知道,起码我做不到。你也似乎忘了,你的家人和朋友很在乎你,但凡你因我出事,他们恨不得把我活剐了。上次你一声不吭跑去南扬,结果在那边出了事,所有人都找不到你,都以为你已经死了,你知道你大姐对我说什么了吗?许林幼,我感谢你平安回京,不然,我们俩只能在地府算账了。” 说到最后,谢清樾的语气泛起波动,他万分感激救下许林幼的夫妻,让他不至于这辈子无法原谅自己,让许林幼可以这样坐在自己面前。 许林幼微疑:“我大姐找过你吗?” 这的确是他大姐能干得出来的事。 谢清樾说:“无意间碰到了。” 许林幼板着脸站起来,像是对谢清樾进行某种允诺,“我这就找我大姐算账去。” 见状,谢清樾跟着起身叫住他,“许林幼。” 许林幼回头郑重的说:“当时不告而别去南扬,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你。我反复的琢磨为什么我生病住院那么久,看不惯我的李正阳都来探望我了,你却一次没有来,也没有一句问候。最后我得出一个结论,那个曾满心满眼都是我的谢清樾,对我只剩下厌恶,他一点也不想见到我。” 提到这,许林幼感到十分伤心难过,他放不下谢清樾,偏偏分手后,又找不到谢清樾爱自己的时刻,那些好全是因为50万分手费。 可即使是这样,他仍然走不出去。 “发生在南扬的意外,我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我都不怪你,我大姐也不能找你麻烦。谢清樾,你放心,我不会白让你被人欺负,我大姐也不行。” 从前许蕾每次阴阳谢清樾他只会烦躁,要么说几句罢了,要么就当没听见,转过身把气撒谢清樾身上。他思考过,为什么许蕾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数落谢清樾,甚至到了当面的地步,正是因为自己态度不够坚定。他应该和许蕾谈谈了。 谢清樾心里乱糟糟的,说:“不用了。以后不要再任性。” 许林幼邹起眉头,回过身和他面对面,“谢清樾,以前……我是不是真的不懂事?” 许林幼大多时候,是头倔驴,不愿意低头,死天蝎就这臭德行,轻易不低头。有时候会因为难为情,口是心非。谢清樾有点吃惊,他没想到许林幼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许林幼也确实很难为情迎上他的目光,“在南扬的时候,我有认真反思过自身存在哪些问题,回来后,也和肖澄讨论过对你做的那些过分的事。”缓缓低下头,双手搅在一起,“谢清樾,我是想改的,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谢清樾胸口重重起伏了一次,颔首盯着他的头顶说:“你不需要作出改变,真正爱你的人愿意接受你所有的毛病,我没有能力成为那个人……许林幼,我们不会再有可能了。所以,我必须告诉你,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你向我表现的多么深情款款,即使是为我挡刀,我也不会因为感动和感激再选择你一次。” 对这段已经走向分手的感情,许林幼一直抱有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此时此刻,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被谢清樾亲自破灭。 他红着眼眶抬起头,紧紧咬住唇肉,殷红好看的唇抿到变形。强忍着酸涩眨了几次眼,沙沙的问:“是因为江天舒吗?” “……是。”片刻犹豫后,谢清樾笃定的给出答案。 “你爱他吗?”许林幼又问。 “爱。”这次谢清樾没有犹豫。 许林幼顿时笑着哭了,倔强的问:“那你们做过了吗?” “做了。” 成年人谈恋爱,又是两个男人,交往半年怎么会不开房呢?许林幼虽早已想到这一点,内心特别不能接受,可他只能刻意忽略,亲耳听到确定的答案,不可置信凝视着谢清樾,即使泪流满面还是不肯挪开眼。 曾经深情与他亲吻、拥抱、做a的人,和眼前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温情与爱意从他眼里彻底消失。 许林幼突然喘不过气来,悲凉与不甘交织的心脏快要爆炸。 冷漠疏离的目光击垮了最后的倔强,许林幼猛地扭过头,眼泪在脸上流淌的更汹涌。 谢清樾不干净了。 不是因为被迫,是因为他爱江天舒,献祭似的将自己的余生和幸福交给了对方。 许林幼的骄傲不允许自己别人的垃圾。 可那是谢清樾啊,曾经说过会一辈子和自己在一起的谢清樾,说过会永远爱自己的谢清樾。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变得无法回头? 许林幼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悲痛的再次看向谢清樾,眼中的人模糊不清,隔着一层缭乱的水雾,“那你爱过我吗?” 不等谢清樾回答,他自问自答起来,苦笑着说:“肯定没有。你看看我,分手这么久,我没有和别人在一起,更没有爱上别人。我在意你过的好不好,一切都还顺利吗,创业辛不辛苦。而你呢……倘若你曾经爱我,你不会在我出事后和别人在一起!” 许林幼踉跄往后退了两步,绝望的垂上双眼,豆大的泪珠迅速滚落在地板上。 眨眼间,视线变得清晰,他却没有勇气再去看谢清樾,那疏离无情的眼神,简直就像是两把刀子,刮的他好疼好疼。 “既然如此,和江天舒的赌注作废吧。”谢清樾顿了顿,“我走了。” 他没想到,有一天他对许林幼的爱,得到了许林幼的否定。 扪心自问,可能许林幼说的没有错,自己的确不爱他。 今天发生了太多,他无力辩解,取出裤兜里的车钥匙,低头看了许久,轻轻放在餐桌上。 他没有去看许林幼,却在玄关处站了很久,才伸出手打开门走出去。 站在电梯前,抬手揉了揉双眼,胸口鼓胀难受。 不该冒昧过来试图劝许林幼放弃,他们俩订下的赌注,想怎么玩都行,自己没必要听从他们的安排。大不了,谁都不选。 电梯行至22楼,本楼唯一的业主打开了门,赤脚从里面追出来。 脚掌重重踩在光亮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谢清樾偏过头,人已经到了眼前。 下一刻,身体直接被来者紧紧抱住。 谢清樾的眼神没有变化,淡而沉静,只是轻轻回头看向打开的电梯门。里面空无一人,他却透过轿厢的仪容镜,看到两D到像是爱人般的身影。 在电梯门缓缓合拢时,谢清樾说:“你的羽绒服和睡衣我带过来了,放在餐桌上,记得洗一遍再穿。还有奥迪的车钥匙,也在上面,这辆车,我会尽快折现补偿给你。对了,去年我生日,你送的香水,我知道它很昂贵,至今没有打开过,一并还你了。从此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不会再管你。许林幼,你也自由了。” 这种自由和许林幼的自由不一样,是情感上的放逐。 眼泪浸湿了衬衫,被挤压着贴在皮肤上。 “谢清樾,你不是我的好狗狗吗?你把属于我的东西都还给我了,那好狗狗呢?也还给我吧。”许林幼的嗓音哑得厉害,因为在哭,鼻音很重。 谢清樾伤心的笑着,抬起手抚摸他的头顶,带着温柔与克制。眼下的疲惫,让他的声音有气无力,“好好照顾自己。下次见面,不要再哭了。” 他放下手去推抱着自己的人,轻而易举推开了。 许林幼泪眼婆娑说:“谢清樾,对不起,我还是会和江天舒将约定继续下去。如果我赢了,你要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虽然你说就算我赢了,你还是会选择江天舒,你怎么可以这么笨啊,这次不是你选择谁,是江天舒决定选择谁。可要是我输了,你千万别怪我没有努力,我已经很久没有碰过赛车了,技术难免下降嘛。那……我就真的不再自作多情,我要放弃你啦~” 第55章 李明梵 亲眼看着电梯停在二楼,不久后继续往上,许林幼站在电梯口发了十几分钟的呆,直到肖澄找出来叫他进去。 他被摁在沙发上,浑身无力耸拉着双肩,满脑子都是谢清樾离开时丢下的那句‘随便你’——随便你做什么,和我什么关系呢? “你真是糊涂了。”肖澄一脸恨铁不成钢,“今非昔比,你怎么还敢和谢清樾置气?你管他说什么,先顺着,再想别的办法不就好啦?” 他也气鼓鼓坐下去,忧心忡忡的说:“等我出了国,就你这性子,怎么办啊?刚才要不是我让你追出去,你俩这次又得雪上加霜。” 许林幼又难过起来,靠到肖澄肩上,低声无力的说:“我根本控制不住嘛~只要想到谢清樾的心里有了另一个人,我浑身都不舒服。” 肖澄紧皱眉头,“控制一下嘛。下次,记住了,不管谢清樾说什么,你都别当真,你只管你想做什么,想得到什么。” “我试试吧。”许林幼信心不足的说。 肖澄抿唇,心绪很惆怅,小少爷的性情持续了二十几年,怎么可能说改就改?他不禁担心起来,他走后,许林幼在追爱途中的处境,谁会想像自己一样帮他出谋划策? 这一天先是在训击馆偶遇谢清樾与江天舒,再是谢清樾独自前来劝说,许林幼夜里彻底失眠了。二天早上精神萎靡从卧室出来,往如同行尸走肉沙发上一倒。 肖澄煮了云吞端上桌,过来叫他吃早餐。他们今天和领航员约了午餐,聊聊下周的比赛。 许林幼没有胃口,因为熬夜肠胃也不舒服,吃了几口就往厕所跑。出来后,仿佛被抽干力气瘫在椅子上,“我好累啊~” “坚持坚持。”肖澄放下筷子,扫了一眼他的西瓜碗,里面还剩大半云吞,“快吃啊,吃完了收拾一下,我们约了蒋蔚。” 想到还有一场赌注颇大的比赛,许林幼长长地叹了一声气,重新拿起勺子往嘴里送了五个云吞,最后实在咽不下去只能倒了。 蒋蔚和他算得上搭档,许林幼每次赛车比赛,都会和他组合。最近两年,蒋蔚打算隐退了,他认为自己年龄上去了,不再适合冒险刺激的运动。 如果不是多年情分,许林幼这次未必请得动他。可他们也有一年没见过了,许林幼和肖澄都稍加打扮了一下仪容仪表。 肖澄先到玄关,意外发现一双黑色皮鞋整齐放在地面,尺码和款式都不是他和许林幼的。 这时候许林幼走过来,也发现了这双皮鞋,两人面面相觑。 肖澄清晰记得昨晚谢清樾进门后的情景,说:“谢清樾把你的恐龙穿走了。” 所以谢清樾是穿着拖鞋回家的…… 去见蒋蔚前,许林幼和肖澄去了一趟奢侈品专卖店,挑了一款比较适合中年男性的腕表,作为给蒋蔚的酬劳及感谢。 蒋蔚欣然收下他的礼物,并与他们两人去吃了下午茶,整个过程气氛还不错。 准备离开前,一位既不陌生又算不上太熟的人前来打招呼,许林幼看见他心里有些排斥。因为方云川一句嘴贱的话,挑起了他与谢清樾之间的矛盾与战火,时至今日那句话带来的影响还横在他们心中。 送走蒋蔚,许林幼拽着肖澄想尽快离开,方云川跟了上来拉住他的小手臂,“真不能坐下聊聊吗?” 许林幼气愤的抽回手臂,怒视回去,“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他也是在那次和肖澄分析自己的‘罪行’时,惊觉方云川给他带来了多大的麻烦,那一刻他恨死了方云川,二话不说直接把人微信删了。 方云川沉了一口气,忧伤却又故作轻松问:“总要让我明白,为什么你连我的微信都要删掉吧?” 许林幼冷呵了声,无情的说:“我真后悔认识你。如果不是你,谢清樾也不会和我闹到分手的地步,我杀了你的心都有,只是删掉你的微信,你应该谢天谢地。” 仔细回想从前,许林幼方才察觉到谢清樾是从方云川的事后,对他有了变化。从不会在冷战中不联系自己的人,那一次一周没有找自己,最后虽然一如既往接他回他们的家,谢清樾的心已经有了裂痕。渐渐地,那道裂痕因为各种糟心事越来越大,大到最后沟壑难填,他们走向分开。 方云川失落的问:“是因为我你们才分手的吗?” “你知道什么叫蝴蝶效应吗?”许林幼冷漠的反问。 方云川很无奈,“我知道,现在才为多年前对你男朋友说的一句话道歉,无事于补,我不知道,会对你们的感情造成那么严重的影响。如果你现在认为有需要,我可以亲自向你男朋友解释清楚,他知道你没有对不起他,内心会好受一些。” “用不着。”许林幼拧起两道眉,“以后离我远点。” 方云川悲伤的凝望着他,“好吧。我以为你们分手了,我就有机会,毕竟你可是我这些年里唯一一见钟情的人。害,是我自作多情啊,想了不该想的人,动了不该动的心。” “方云川。”肖澄出声,“以前我会拿你和谢清樾比,你要人才有人才,要家世有家世,事业也一帆风顺,人生可谓已经成功大半了,谢清樾拿什么和你比啊,他就是一个穷光蛋。可是,你的确因为一己之私,对他们的感情造成了不可逆转的影响,这不是你道歉能解决的。我说你没分寸,没道德,真给你体面了。以后,离有对象的人远点,行吗?管住嘴好吗?” 许林幼什么话也不想说,他第一次去GAY吧就遇到了方云川,一起喝了几杯,想交一个朋友。那时他身边除了肖澄,没有第二个称得上朋友,都是利益之交。和那些人也不敢深交,他们身上都有些不上台面的丑事,每次聚在一起皮笑肉不笑,强行欢笑尴尬死了。因此,圈外的方云川风趣幽默吸引了他,他以为以后可以有一位和肖澄一样的朋友,结果是劫难不是幸运。 他拉过肖澄离开,刚走了两步,身后传来方云川的声音:“解铃还须系铃人。” 许林幼没有回应。 回到景和宫后,和小邬山赛车场负责人打了一通电话,约定明天前去练车。 挂了电话,和肖澄窝在沙发上看综艺,是他常追的那档真人秀,已经第三季第6期,除了固定六人,新来了一位男嘉宾。 许林幼瞪大双眼。 “靠!什么情况?”肖澄震惊道。 第二天许林幼练完赛车,肖澄开车来接他,坐上车后,递给他一份纸质资料,“李明梵,本名李直,京州本地人。” 许林幼急忙打开李直的资料,入眼就是李直的寸照,留着短碎发,刚硬的轮廓,让他看上去劲劲的,眼神阴沉没有光亮。 他拿起寸照,越看越像谢清樾,但又很不一样,李直的眼神有股狠劲,无声警告着什么。谢清樾的眼神更像是自幼没有感受过亲情对一切漠视的凉薄,又像是冰,没有温度。 三分相似而已。 “26岁,19岁出道,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有名气。不过,他22岁那年,被星娱高价签入,从此在娱乐圈平步青云,一流资源不说拿到手软,也让他名利双收,星娱更是凭此名声大振,现在在娱乐圈还很有名呢。本来呢,以李直的商业价值,还能在娱乐圈猛赚,但是两年前,李直和星娱解约,他甚至没有赔违约金。知道为什么吗?” 许林幼合上资料,举着李直的寸照打量,“为什么?” “因为他被星娱老板包养了啊。这都猜不到?你有点笨哦。”肖澄启动车子,心情很好。 许林幼不悦地皱起眉,资本包养明星,一点不足奇,但他对此只有厌恶和唾弃。 “李直现在怎么样?” “他们这种人,一旦被资本抛弃,如同弃子,当然好不了呗。” 这些许林幼不陌生,在娱乐圈混的二姐会和他讲圈里的事,都挺毁三观,这种弃子要么还有价值被新东家签入,重新培养,要么赔完各种代言和影视违约金,在圈里混不下去,退出圈归于平凡。 想起电视屏幕上的那张脸,觉得蹊跷,问:“你有没有打听到李直为什么又出现在荧幕上?” “正在查。我想大概有新的资本家要扶他一把。”前面下山拐弯,肖澄没有说话,过了弯,才说:“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你听完了,会很高兴。” 许林幼将李直的照片放下,若有所思问:“什么事?” “星娱的老板,不是别人,正是江天舒,拥有绝对话语权的人。” 许林幼霎时睁大眼看向他,“江天舒?” “对啊。不瞒你说,以前我和江天舒坐在一张桌上吃过饭。我记得是肖沉鸣组的局,他说什么也要把我带上,江天舒就在肖沉鸣左边,两人在谈一部小说改编项目,我没认真听。” 许林幼没有完全把他的话听进去,盯着李直的寸照开始想一件事。 回去后,许林幼将李直的资料从头到尾看了一次,让肖澄把李直约出来。 明天不更,休一天,太累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5章 李明梵 第56章 有用吗 谢清樾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方云川,这根扎在心底无法扒掉的老刺,即使时过三年,心脏仍旧抽抽的疼。他曾想过,再见到方云川一定要狠狠地揍他一顿。 看着眼前人,拳头却没有举起来,将财务的简历放在前台柜台上,颔首在面试结果处画了一个×,然后递给池小舟。 对方云川说了声办公室聊,便先一步进了狭小的办公室,纸梦平稳后,沈书仪去他那贷款公司的时间比较多,顾云阁最迟要下周回来,目前三人办公室只剩他一人。 “随便坐。”谢清樾转过顾云阁的椅子,示意方云川坐,又走了两步将沈书仪的椅子拽出来,坐在办公桌桌头前。 方云川颇有感叹的说:“谁能想到,平平无奇的谢清樾也有了自己的公司,一跃成为老板。” 谢清樾反应很平静,拿出手机给池小舟发消息,一边回应道:“有什么事直接说,不用拐弯抹角。” 方云川苦笑,“就是想和你澄清澄清,我和许少爷之间并不是你当年以为的那样。” 谢清樾眼底飞快闪过一丝阴鸷,抬眼放下手机,反问:“那样?” 眼睛还是当年的眼睛,却多了一丝逼人的锋锐,方云川沉了一口气,“那是第一次见,我并不清楚许少爷的酒量,推杯换盏间我还清醒他竟然醉了。他是不是喝酒后胃不舒服?” 谢清樾不言。 方云川只好继续,“当时他看上去不太好,给你打完电话后,在吧台上趴了一会儿,我还记得我当时问他是不是醉了,他回答我没有。男人嘛,嘴上逞强的功夫天生的,我就以为他在逞强装没醉。过了一会儿,他坐起来告诉我,他有一个很爱他的男朋友,又高又帅,会做家务活,会像管家一样负责他的日常,会像爸爸那样约束他的行为,像溺爱的妈妈不管他犯多少错都会原谅他。说起你时,即使灯光昏暗,我依然能看清他脸上洋溢的幸福和爱意,我想你在他心里,一定是一个很爱他的形象,才让他有向人炫耀的底气。 讲真的,那一刻我很失望,我这个人比较挑,不是什么人都入得眼,难得遇见一位完全是理想型的人,却已经名花有主。我不甘心如此,便趁他醉意朦胧靠近,让他的头靠上我的肩。听到这里,你应该明白,不是他自己靠上来的,是我动的手,他喝醉了,对当时的事记不太清,所以才一直以为是他自己主动靠到我肩膀上。” 这件事撕开了谢清樾与许林幼之间的感情,从此有了裂缝,谢清樾当时恨许林幼和池小舟一样不听话,跑去GAY玩,甚至和别的男人有了暧昧接触。因为许林幼所犯之事和池小舟所犯之事,又存在巨大的性质差别,谢清樾没有像处理池小舟那样直接分手,而是和他心平气和谈。 那时候,站在他的角度,他只看见许林幼靠在方云川肩上,又有方云川故意挑衅,因为有池小舟这个前车之鉴,难免严厉了些,正是如此许林幼火冒三丈,开始胡言乱语。争论从做错事转变到信任问题上,过错方从许林幼变成谢清樾,当然,他最后也成为唯一的真实受害者。 恨不恨方云川?不能不恨这个觊觎别人爱人的男人。 现在听到方云川说起当时,谢清樾也没好受到哪去,因为许林幼有没有越线并不是重点,是事情发生后许林幼的态度问题,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这个真相至少能让他对那件事有了清晰的认知,许林幼虽然不听话跑去GAY吧喝酒,但他没有犯错,他只是遇人不淑被坑了。 这时候,池小舟端着两杯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见他们俩人没有说话,直接进来,先将水放到谢清樾面前,再给方云川。 他有意抬起头看了一眼,看上去年龄不小了,眼尾有不明显的鱼尾纹,脸上很干净,头发往后梳了大背头,整体看着丰神俊朗。 “谢谢。”方云川客气说道。 池小舟尴尬的笑了一下,“刚泡的。” 说完,转身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 谢清樾盯着茶杯里没有下沉的茶叶,问:“还有要说的吗?” 方云川的视线重新回到谢清樾身上,“我真的很抱歉,给你们带来了这么严重的影响。” “有用吗?” “至少,真相会让你释怀吧。”方云川心绪惆怅,要不是许林幼突然删他微信,他想不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 “释怀?” 谢清樾对着茶杯呢喃,想到因此发生的事,不禁抬起手摸上左额头上的疤痕,那里曾有一道口子,被他最爱的人砸的,鲜血顺着脸庞流淌,许林幼竟然撇下他走了。后来,许林幼带他去最好的美容医院,用最昂贵的药,甚至要从国外订购,才能拿到祛疤的药,最终才让那里没有留下痕迹。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许林幼和他说声对不起,那么将那道疤一辈子带在身上都行。 他没有得到许林幼一声‘对不起’,也没有得到许林幼的安抚,只有许林幼的怒火和辩解、质问、冷战,要怎么释怀呢? 抬起头,冷漠的看着方云川,“是许林幼让你来的吗?” 方云川摇摇头,这才说明他为什么会找来,谢清樾莞尔一笑,嘲讽的说:“现在,你有机会了,尽情去追吧,不会再有人将你拉开,告诉你,他有男朋友。” 方云川喝了一口茶,很苦,苦到难以下咽,略作调整后浅淡的说:“我33岁了,没有精力继续追逐。况且,我在他心里也已经埋下仇恨的种子,不会再有机会了。” 晚上谢清樾没有回出租屋,下了班去李正阳那边。自从万藤离职后,李正阳没有上过班,除了前段时间陪肖澄,一直在家宅着,过的挺无聊。 谢清樾在小区外超市买了蔬菜、水果和饮料,进门后直奔厨房,将东西整理完毕,才到沙发上坐着。 “老谢,我最近很惆怅。”李正阳一边打游戏一边说。 “说说看,让我乐一会儿。”谢清樾拿出手机,点开池小舟发来的消息:老板,今天找你的那个男人是你朋友吗? 他回了句【不是。】 耳边是李正阳的声音,“你乐个屁。兄弟我正迷茫不知去处,你不跟着惆怅,还乐个啥,没良心。” 谢清樾淡淡瞥他一眼,坐近了些,“李少最近惆怅什么?说说吧。” 李正阳这回满意了,将手机丢到茶几上,屏幕上赫然是败局结算页面。从桌上拿起烟和打火机,往后靠在沙发背上,“家里人天天催我找个姑娘结婚,我这两只耳朵快要起茧子了,这不,今天刚把老两口拉黑,图个清闲。” “不想结就不结。”谢清樾继续盯着屏幕,池小舟发了这么一句话:那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谢清樾回了句【你问问许林幼,他们认识。】 李正阳点上烟,抽了两口,“咱可不一样。老谢,我说句话,你别误会。其实我挺羡慕你,爹妈不管的,这辈子想干嘛干嘛,高兴找女人就找女人,高兴找男人就找男人。多他妈自在啊。” 谢清樾认为这种事各有各的忧愁各有各的欢喜,人们总是向往自己没有的事与物,总觉那才是最美好的。他将许林幼的号码发给池小舟,随即关闭手机,说道:“哥的自在你羡慕不来,歇歇吧。不过,话说回来,作为gay就要有gay的自觉和原则,不碰女人是最基本的一点。” “所以,你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李正阳满脸焦躁,弓着上身往烟灰缸里抖烟灰,“说真的,我也不想结,我多年轻啊,早早就跳进坟墓,自找苦吃。” 谢清樾拍拍他的肩膀,“不如努力搞事业吧,阿姨叔叔问起就说两袖清风不敢误佳人,这样起码能拖上两三年。说不定,这期间,你能遇见你的真命天子。我不与你说了,做饭去了,快饿死了。” 过了两天又是周五,谢清樾计划回一趟双河,下午四点的火车,三点他就要准备出发。许林幼偏偏赶在两点半出现在公司,坐在大厅办公的人纷纷好奇的盯着他,宽松休闲的豹纹衬衫,金丝边眼镜,明显吹过的长发自然垂于脑后。看着矜贵,浑身散发着高冷之气,完全不像普通人,很像明星,高挑的身高更是让他令人雌雄莫辨。 其他人都没见过,池小舟一眼认出来,放下刷视频的手机,惊讶的站起身,语气不太友好的问:“你怎么来了?” 许林幼两手悠闲插兜,斜睨道:“谢清樾在吗?” 池小舟想了想 ,“老板回老家了。” 许林幼微惊,扫了周围一眼,全是陌生面孔。他对池小舟说:“我自己找。” 池小舟没有阻拦,直接坐下去继续玩手机。 许林幼看了一眼,觉得谢清樾管的太松了,作为前台竟敢上班玩手机。一扭头,朝着关闭的门走去,门楣上没有标注是什么办公室,他在门口站了半分钟才轻轻把门推开,将头探进去。 谢清樾准备提前出发,刚从椅子上站起来,就听见开门声,下意识看过去,毫无预兆直直地对上许林幼寻找的目光。 下一秒,许林幼从门缝挤进来,谢清樾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到他身上的衬衫,上面两颗纽扣没扣,露出光洁漂亮的脖子,以及明显的胸骨端和小片胸口。 许林幼的穿衣风格从不固定,因为有钱花销,身材和颜值都不错,想怎么穿就怎么穿,能驾驭所有风格。像今天这种偏成熟锐利的衣着不太常见,攻击性太强,会让他看着特别不好相处。 “你在啊。”许林幼整个人在见到谢清樾时变得柔和,敛了锋芒。 谢清樾再次看向他的脸,这张脸确实是香饽饽,事业有成、家世优渥的方云川一见钟情不为怪。他将手机放在办公桌上,心平气和问:“什么事?” 许林幼走到桌前停住,“明天你会去吗?” “什么?” “比赛啊,你不去看吗?” 谢清樾眼神有些莫名,“我为什么要去?” 许林幼眼神很失落,“你去吧,反正明天周六,不耽误你上班。” “不去。”谢清樾决绝的说,坐回椅子上,端过水杯将剩下的水喝完。 放下杯子,许林幼已经绕过来,调整了沈书仪椅子方向,坐下去,将眼镜摘下放在桌上。 谢清樾不着痕迹瞥了一眼。 “谢清樾,你不看我,难道你也不想看看你男朋友吗?” 谢清樾没有看他,悠闲靠在椅背上,“我不需要知道结果,也不愿意将时间浪费在无聊的事上。” 他和江天舒自上次在餐厅分别,没再见过,他倒是发了两条微信,全都石沉大海,最后也不再继续。这也断了他去小邬山最后的念头。其实,他们已经随着那句‘再见’结束了,但江天舒为什么仍要执意和许林幼比,他真猜不透。如果是将决定交给天意,未免荒唐。 “这不是无聊的事。”许林幼脑袋低垂,低声说道:“谢清樾,你去嘛,好不好?” 第57章 我等你 谢清樾从椅子上拿着手机站起身,“我马上回双河,三点的火车,没时间陪你继续聊。你歇够了就走。” 今天周五,车流不比寻常少,提前出发准不会出错。他不想因为许林幼错过火车。 在路过许林幼时,手腕被微凉的手紧紧抓住,坐着的人跟着站起身,在身侧说:“怎么突然要回双河?” 谢清樾低下头看向扣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动了动,抬头冷声说:“放手。” 许林幼无措的眨眨眼,不肯松开手,“如果不是很要紧的事情,可以晚一天回去吗?我不清楚江天舒怎么想,至少,我希望你可以到场。” 谢清樾平静的凝视他,带着淡淡的审视,问:“我去看什么呢?” “你看江天舒吧,反正他是你男朋友。” “所以,你拉着别人男朋友的手,合适吗?”为了提醒某人,谢清樾动了动手。 反应过来后的许林幼脸上浮出不自在,缓缓松开掌中的手,脸颊因为逾越道德泛起红云。他闪躲开视线,不敢继续和人直直对视,可是又忍不住感到失望。明明是自己的男朋友,只有自己才能碰,现在却成为别人的。 谢清樾抬起得到自由的手,已经被握出清晰的红色指印,眸光微动,轻缓地放下垂于身侧。过了两秒许林幼没有说话,他不等了,直接往外走。 许林幼的脚步紧跟着,一路出了公司。 下台阶的脚步声在安静而狭小的楼梯间格外响,谢清樾先一步走出去,下一刻身后的许林幼站到了他身边,和他肩并肩。 谢清樾不出声,直到停在马路边上准备打车,才疑惑的问:“许林幼,你到底想干嘛?” 许林幼正将眼镜挂在衬衫上,胸口风光落入谢清樾眼中,那片胸膛在阳光下白的犹如瓷器。谢清樾的眼底掠过一丝不悦。 许林幼撩撩耳边碎发,并没有擦觉到谢清樾刚才的反应,“你不是要回双河吗?我送你过去。别打车了,既费钱,车内环境也不好。我免费,车子前几天还做过保养和清洁。” 一辆出租车缓缓停下来,司机伸长脖子问走不走。 有出租车,谢清樾当然不会接受许林幼的免费服务,“不用了。” 说完,拉开车门坐进去,屁股还没坐稳,许林幼不容拒绝往里挤,一时闪躲不及,柔软的屁股落在他腿上。 “我陪你吧。”许林幼脑子转的快,想反正留不住,那就送走就好啦~顺便在途中谈一谈。 两人个子高,空间狭小,谢清樾根本没办法把他推出去,尝试往里挪。耳边传来咚的一声,接着听见许林幼一声闷疼,原来是他脑袋撞到了车顶。 “你们俩真搞笑,亲兄弟吗?”司机笑吟吟问。 许林幼忍着疼把车门关上,单手捂着头低喃了声疼死了。 “不好意思。师傅,去火车站。”谢清樾跟司机报了地址,回头看向许林幼的头,眼神冷清,“下去。” 挨了疼还被这样命令,许林幼有些不舒服,但也没从他身上下去,反而调整了一下让自己坐的更舒服,嘟囔的说“不”。 他舒服了,谢清樾反而不舒服,甚至很不自在。在这么小的空间里,动手又施展不开,只能托住他的腰把他的屁股从腿根处往膝盖方向挪挪,眼底升腾起一层不自然的神色。 似是看出什么的司机一言不发,表情还有些古怪,谢清樾撇了一眼后视镜,尽量自然平静抬头盯上许林幼的眼睛,低声说:“下去。” 许林幼挑挑眉,大抵猜到谢清樾现在是怎样的处境,忍不住感到高兴,至少谢清樾对他还有正常的生理反应。对着近在咫尺的脸,得意又低声的说:“不下。” 以前不是没这样坐过,他往往会靠在谢清樾怀里,谢清樾会用他的双臂紧紧圈住他的身体。但大多时候,他比较喜欢跨坐在谢清樾腿上,和他贴着胸口,感受彼此的心跳。 记得有次初秋突然降温,他不听谢清樾的规劝,坚持穿单薄的衣服上班,当天下午就开始感冒,回家后没有精神也不想吃饭,焉哒哒坐在谢清樾腿上,抱着他的脖子合上眼休息。谢清樾温柔的吻他耳朵,柔软的唇贴上他的耳屏,用极低的声音说:“亲亲宝贝,病消散。” 短暂的回忆勾起了强烈的接触渴望,如果能抱住谢清樾,这具身体会有兴奋?许林幼抿抿殷红的唇,自动忽略掉谢清樾眼里的警示与冷酷,心里一片柔软,倒进离开许久的胸膛,头枕着足以托住他脑袋的肩。 这一刻,谢清樾的身体明显僵住,他想不到许林幼能在有第三人的情况下,表现出小鸟依人的姿态。这个人心气高,又傲,好面子,私底下和他也不是什么样都行,但在有第三人的时候,却不愿意表现的如此温柔。用许林幼自己的话说,这叫娘炮。 眼里的黯然渐渐消融,心也跟着产生异动。 许林幼对外人表现出的高冷、傲慢、强势源自于他的家世,生于优渥之家,自幼便享受最好的一切,家里的女佣尊敬他、奉承他,一点一点将自己居于高位。谢清樾也是和他谈恋爱后,渐渐发现他其实是一个长不大的男孩,娇气、任性、爱发脾气,但又很好哄。 “哥哥,你这次什么时候回来?会在明日下午5点前回来吗?”许林幼心中十分不舍,也很不安,他希望谢清樾能到小邬山看他比赛,他一定会赢下江天舒。 不是‘谢清樾’是‘哥哥’,是为了应付司机的疑惑,但作为一个男人,‘哥哥’和‘爸爸’两个称呼总能引起巨大爽感。谢清樾眨了眨眼,抬起手扶住他的肩头,托住清瘦的上身。 他对许林幼说:“有事,回不来。” 果然下一秒就在许林幼失望的脸上见到沮丧之情,他又说:“明日小心,别逞强。安全第一,比赛第二。” 许林幼嗯了声,心里明知谢清樾会说什么,还是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哥哥,真的不能尽快回来吗?或者,过了明天再回去?我想你看我比赛。” 暗暗腹议道:其实我一点也不希望你是因为江天舒才去小邬山,那不如马上坐火箭回双河好了…… 谢清樾沉了一口气,说:“很重要的事。” 许林幼静默片刻,忽地反应过来,担心的坐直身体,询问道:“是不是清玉姐出事了?” 谢清樾平静的说:“她很好。” 许林幼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现在可以下去了吗?”谢清樾拍拍旁边的空位,“我腿麻了。” 虽然知道‘腿麻’是借口,许林幼还是乖乖从他腿上下去,紧挨着他坐在车座上,偏过头凑近问:“我现在是不是很乖?让我下来我就下来了。” 谢清樾微微仰起头,合上眼,沉默不言。 见状,许林幼继续说:“那你明天要回来哦,我会在小邬山等你。” 第58章 凉薄者 肖澄从厨房出来,见许林幼曲着腿坐在餐椅上,举着手机犯愁还在那坐着,好奇的问:“干嘛呢?” “我可以给谢清樾发一条消息吗?”许林幼不确定谢清樾是否在返程的途中,双河到京州火车要坐20个小时,高铁则需要半天,今早上车应该来得及。指望谢清樾买机票回来不太可能,他是一个能省则省的人。 “想发就发呗,反正人家未必能看到。”肖澄没有明说谢清樾可能把你拉黑了,发什么他都看不见。 许林幼仿佛得到支持,眼睛发亮在手机上输入谢清樾的手机号,“你说,发什么比较好?问他出发了吗?还是问他在干什么?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和谢清樾在一起后,谢清樾第一次回双河,在火车上待了很长时间,许林幼总是联系不上他,打视频又不方便,没信号会断。许林幼特别不高兴,抱怨他为什么要坐慢吞吞的火车,就不能坐高铁坐飞机吗?那时候双河的高铁正在修建,他不知道。等谢清樾回程要求他坐飞机,必须在4个小时内让自己看见他,谢清樾告诉他已经订了火车票,不能退。于是他马上给谢清樾订机票,虽然最后谢清樾准时出现,他们却因彼此消费观念不同发生了争执。但自从那以后,谢清樾从双河回来都会选择飞机。 昨天在火车站分开前,他问过谢清樾,要不要自己给他订回程的机票,不出意料被拒绝了。今时不同往日,他只能接受谢清樾的选择。但终归希望他能到场,哪怕他只是为了江天舒,自己的输赢都想有谢清樾的见证。 肖澄想了想,简洁明了的说:“先问他吃早餐没有,再问他吃的什么,然后告诉他你吃了什么,最后问他上高铁没有。” 许林幼马上按照他说的顺序,逐一将问题打出来,结束后念了一遍:“谢清樾,吃早餐了吗?吃的什么?早上肖澄做的玉米、鸡蛋和西蓝花,我都吃了。那你上高铁没有?”他歪头询问性看向肖澄,“可以吗?” 除了最后跳跃性太大,基本没有问题,肖澄无奈叹了声气,“就这样吧。” 许林幼马上将消息发出去,满眼期待盯着屏幕,过了片刻,突然反应过来一个问题,“谢清樾好像把我拉黑了。” 从南扬回来后,考虑到之前的号码绑定了太多账号和卡,重新补办继续使用。为了跟谢清樾联系办的新号码,则放弃使用。 - 远在双河市的谢清樾正在老旧的厨房往锅里下面条,根本没有注意手机。 捞起面条,端上桌,朝卧房叫了声姐,吃面。等人出来,方才折去厨房把昨晚的剩菜端出来拌面。 双河近日雨多,谢清玉受伤的小腿疼的厉害,去了医院拿了药只管一阵,完全治标不治本。谢清樾这次回来,准备接她去京州治疗,坐下后说:“姐,吃完早饭,收拾一下,和我去京州。那边医疗水平高,一定能治好你的腿。” 谢清玉的腿久久医治不好,一是当年受伤严重,无论怎么治都会落下后遗症,二是没钱,没办法去更好的医院接受治疗及康复。现在有条件了,谢清樾就想再试试。 谢清玉对这件事不抱希望,颓丧的说:“不用了,挣钱不容易,别浪费在我身上,多紧着自己,知道吗?你也26岁了,该存点钱,将来成家用。姐这条腿就这样吧,我习惯了。” “成家还早。”和江天舒还没有正式结束,结果彼此早已心知肚明,今日小邬山比赛,谁输谁赢都改变不了他们俩的结果。真结束后,谢清樾也不准备再考虑新的感情,他这种疲于走进对方世界的人不适合谈恋爱。倘若没有变故,余生如此也罢。 “终究要成的不是吗?人怎么能不成家呢?那多奇怪啊,年轻时觉得自在,等老了,连个说话人也没有,你说孤独不孤独?”谢清玉顿了顿,“姐不是催你结婚什么的,你喜欢男人我也没说不是,只是不想你将来老了没有知心人在身边。其实……不是女人,是男人,也行的。” 未来之事,不在眼下,谢清樾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但是刹那间,他的大脑想起了昨日在火车站,许林幼期待万分的对他说谢清樾,你一定要来看比赛。如果你来,即使输了我也甘心。那样的期待中,夹着一丝无法忽略的沮丧。 他在沮丧什么呢?沮丧明知的结果吗? 回过神,将许林幼从大脑甩出去,低头吸了一口面,咽下去后说:“成家的事以后再说,我还年轻,想趁早多赚点。姐,你就别推辞了,跟我去京州,我在那边租了房子,正好三间卧室,你去了后可以帮我们做做饭做做简单的卫生。” 他与顾云阁租的房子离新办公室较远,商量后在新办公室附近租了一套三居室,让谢清玉过去住,也是他们协商过的结果。京州那边他已经安排妥当,只等接人过去。 谢清玉还想推辞,找诸多借口,谢清樾不管,撂下碗就开始替她收拾行李箱。 谢清玉舍不得走,更舍不得费那些钱治腿,她这辈子早已经毁掉了,余下岁月无疑是在蹉跎,等死罢了。洗完碗,蹒跚的走到卧室门口,盯着地板上的黑色行李箱,问:“清樾,能不能不去?姐不想治腿。” 谢清樾一言不发将行李箱扣上,轻而易举立住,方才对她说:“许林幼不是转了你5万吗?你亲自还他,我不替你转办。” 谢清玉从许林幼手里前前后后,收了差不多有十几万,逢年过节还给她买了礼物,她也不太懂,看着觉得挺贵。从前谢清樾和他谈恋爱,她收的安心,可如今两人分手了,从前那些抛开不算也行,只是后面给的如何也得还了,免得叫人胡思乱想。 她之前就说还,谢清樾说再等等,等凑齐了一并还了。她不知道谢清樾要还许林幼什么,既然谢清樾说等等她就不说话了,没想到这件事倒成了谢清樾叫她去京州的契机。 谢清玉再找不到好的借口推辞,只是忍不住问:“这么急吗?过两天吧,妈那边还没安排呢。这房子,也需要托人照看。再破旧,也是我们的家不是吗?” 谢清樾看了一眼时间,“下周我再过来安排。” 下午一点的机票,从天宇机场走,他们需要乘车去市里,再转去天宇机场。现在9点过,到市里差不多11点,吃完午饭再去机场候机,时间绰绰有余。 谢清玉以为他有很重要的事要赶着回去办,就没有再问,换了一身衣服,就一起出了门。 两人行到村口,约的车有事正在路上,姐弟俩等了十几分钟,远处驶来四辆黑色轿车,最前头是一辆奥迪。后面跟着一辆同款奥迪,谢清樾与后座上的人短暂对视了两秒,目光随着车辆而去。 这时这辆车停了下来,五米外的车跟着缓缓停下。 谢清樾垂了垂眼,只见停下来的奥迪往后退停在面前。 “清樾。”坐于车内的许政霖一如既往称呼了一声。 作为晚辈的谢清樾不敢听而不闻视而不见,上前走到车旁,弯下腰和车内的许政霖对视,“许叔。” 许政霖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回来办点事。”谢清樾没有问许政霖来此目的。 许政霖往旁边看了一眼,谢清玉坐在行李箱上,面容憔悴,碎花短袖上衣,一条黑色裤子,浑身淳朴。目光重新回到谢清樾脸上,“要去机场?” 谢清樾嘴角微动,不太想如实相告。 “让你姐姐坐后面那辆车,你上来,我们叙叙旧。”许政霖没有给谢清樾说出拒绝的机会,示意副驾座上的助理,“小张,你去后面那辆车,照顾一下清樾的姐姐。”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谢清樾自然没有推辞,将谢清玉安排好后坐到了许政霖旁边。 车子再次启动,跟随前方车辆直接驶向机场。 许政霖率先开口,“公司做的还顺利吗?” 这事他也是从许林幼嘴里听到的,记得他当时很是得意的说谢清樾也是当老板的人了,你们以后都不许再小瞧他了,知道吗?要叫谢总。 叫谢总那是不能的,许政霖至少是长辈。 谢清樾说:“目前,还很顺利。” 许政霖说:“现在的游戏市场很乐观,你有本事,又下得了决心,一定会平步青云。将来,真的功成名就,可别忘了我这个老头儿。” 谢清樾坦诚的说:“许叔,感谢您的祝福,让晚辈倍感温暖。过去承蒙您的教导,晚辈收获颇丰,此恩此情,晚辈没齿难忘。” 许政霖细细品了品这番话,浅笑道:“清樾啊,你这人呐,嘴上说着恩情,字里行间,却全是客气。你这点,不好,将来和别人成家了,你可不兴这样应付对方长辈。” 他的妻子从前总说谢清樾薄情寡义,看起来和谁都客气随和,其实心里跟人划着楚河汉界,不愿意同人交心。他说付怀瑾想多了,年轻人有年轻的处事方式,不能总拿经历丰富的自己和他比。但从谢清樾这番话,他才算认可了妻子对谢清樾的评价,所以不怪妻子不愿意许林幼和谢清樾在一起,内心凉薄的人,不在乎失去,不执着拥有。 谢清樾轻笑道:“记住了。” 他没有为自己辩解,好像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林幼回来后,有没有再打扰你?”有前车之鉴,许政霖和付怀瑾如今都不过问许林幼做什么,即使他天天跟谢清樾屁股后面,也不会再把他拽回去送出国。都随他折腾,迟早折腾累了,自个儿就回头了。感情这种事,还真需要撞南墙才行。 谢清樾微微颔首,眼睛眨了好几次,才说:“谈不上打扰。” 许政霖近乎无奈的说:“那就好。这小祖宗能好好活着就行了。清樾,你可千万要看在你们过去的情分上,多给他些耐心,等他南墙撞了,也就撒手了,届时,你们俩各自寻求自己的命中注定,心里也无牵挂。” “会的。”谢清樾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直至窥见不了一点。 “是林幼没有福气,错过了真心待他的人。这孩子……太娇惯了,如果有人引导他约束他,说不定会懂事点,更招人喜欢。” 谢清樾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的短信。 倘若许林幼真变得懂事听话,那还是许林幼吗? 可又不禁想,仙人掌去了刺仍是仙人掌,玫瑰剃了刺也仍是玫瑰。 明天就是比赛了 我今天把图都画好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8章 凉薄者 第59章 不能输 两点左右,许林幼和肖澄一起抵达小邬山赛车场,先与蒋蔚在休息室聊了一小时,各自忙去了。 许林幼坐不住,说出去散散心,肖澄不放心他,同工作人员打了招呼,跟他一起去了观众席。 位于正东方的观众席现在空无一人,正式开赛后也不会有太多人,都没叫人来。 许林幼眺望着远方,心绪随风飘远。 肖澄将脖子上的相机放下,劝道:“就快比赛了,把负情绪收一收。比赛要以最好的状态,才能做到全神贯注,稍有分神,后果不堪预想。” 许林幼清楚知道自己状态不太好,但他没办法调整自己的状态,犹如沉入海底没有回复的信息,撕扯着他的心脏。分开前,他能感觉到谢清樾对自己没有之前冷硬,以为他会回来看他比赛,可是现在……他越来越清楚,谢清樾不会回来。 不禁想若是从前就好了,根本不需要他说,谢清樾就会来,他不会错过自己每一场重要的事。 “谢清樾回来了吗?”许林幼喃喃低语,双手捏着手机,很想给对方打一个电话。 肖澄看见他脸上浮出的伤心之色,暗暗叹了一声气,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别想了。谢清樾是什么样的人至今你还不清楚吗?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哪怕今天你赢了,根本改变不了任何事。” 这一点难道许林幼不清楚吗?他清楚,甚至是谢清樾亲口告诉他的。但他就是想赌一次不可能变可能,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鲜活,再坚硬的心也会化作春水般的温柔。 此番一想,他心里舒坦了许多,强颜欢笑说:“我知道啊。他不来,也没关系。” 眨眼间,眼泪打湿了眼眶,他的内心并没有表面呈现出来的那么坚强,极容易伤心难过。 站起身,说:“走吧,不等了。” 回到休息室,许林幼换上定制的黑色赛车服。肖澄将头盔抱在怀里,看工作人员给他扎了一个干净利落的头发,随即将面罩递上去。 许林幼接过戴上,准备拿头盔时,肖澄忽地摁住他的手,凑到了面前对他说:“重要的事说三遍,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千万要记住这一点,输赢不重要。” “明白。”许林幼将头盔戴上,从椅子上站起,别致的红色赛车服衬得他身形更修长,身材更凸显于人眼前。 肖澄举起相机,一边调试一边说:“无人机会拍下整个赛程,结束后,我剪出来给你留作纪念。” 许林幼伸手揽住他的脖子,亲昵的说:“谢谢欢欢。” “谢什么谢,客气。”肖澄拿胳膊肘撞撞他的腹部,“走,出去拍几张。” 四点半,拍完照,蒋蔚找过来,许林幼期待的朝观众席的方向看了一眼,什么也没看到,自然也见不到想见的人。 - 五点整,比赛正式开始,四点45分,肖澄走上观众席,四处零星坐了几个人,或许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他随便找了一个椅子坐下,思虑再三后从兜里取出手机,找出谢清樾的微信,打了一行字马上删掉。返回手机主页,盯着屏幕发了小会儿呆,决定拨通谢清樾的电话。 作为局内人,许多方面许林幼看不见,或许他看见了,只是一味的忽略。但作为局外人,他很清楚,谢清樾不会给许林幼机会。 想到许林幼那么期待谢清樾能来,作为朋友,他想略尽绵薄之力。倘若谢清樾真不来,他百分百劝许林幼跟自己一起出国,别再为了谢清樾流泪,不值得。 一辆红色赛车匀速行驶在赛道上,停在蓝色赛车旁边。 电话在此时拨通,那头的人迟迟不接,肖澄心灰意冷的准备挂断,忽然听见谢清樾的声音隔着手机屏幕传入耳里,即使是一声再普通不过的‘喂’,却惊起他内心的骇浪。 肖澄嘴角上扬,轻笑说:“谢清樾,你到底来不来?比赛就快开始了。” “我去不去,很重要吗?”谢清樾反问。 “如果是对我而言,很不重要。可……”肖澄瞥向红色赛车,“你还是来吧,许少刚才因为你迟迟不来,都哭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似乎是在分辨这句话的真假,肖澄继续说:“这桩事因你而起,你怎么能不来呢?” 谢清樾没有回应,只是将电话挂了。 肖澄拿着手机轻蔑的笑了一声,将手机放回兜里,拿起相机对准起跑线上前的两辆赛车,‘咔嚓’一声落。 四点55分,广播致辞,两辆赛车及赛车手、领航员准备就绪。 小邬山赛车场,全长1345米,共计15个弯道,8个左弯,7个右弯,起点赛道是一段左斜坡,前方T1弯道至T4弯道呈反向S形复合型弯道,接着是一段坡度较小的下坡道,左拐进入T5弯,而于T13弯道出来有小段上坡。各个弯道加宽2米到3米。该赛车场,除了承接大型比赛,专为京州的富二代少爷们提供玩乐,赛道设计并不复杂,又不至于简单,有刺激点也有寻常点。 许林幼与江天舒约定谁先跑完50圈谁获胜,这对于不是专业赛车手的他们而言,算得上一次挑战。 四点58分,全场寂静无声。 肖澄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地响。 许林幼有多久没有碰过赛车,他清楚,许林幼那一年在这里发生了意外,坐了数月轮椅,他也清楚。他当然不会质疑许林幼的能力,只是这一次,不同往日,他担心许林幼拼命去赢。人一旦想豁出命争所求之物,就会变成疯子。 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眉头逐渐拧紧。 另一只手轻轻放到他的肩上,他的身体忍不住抖了一下。 “这么入神?” 肖澄看向左边,是李正阳,眼睛不禁瞪大,“你,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李正阳收回手,在旁边座位上坐下。 肖澄正欲说什么,余光撇到了谢清樾冷峻的侧脸,一时间,滋味挺难描述,“不是不来吗?” 李正阳笑吟吟看向谢清樾,谢清樾不答反问:“红色那辆车上是谁?” “自己猜。”肖澄如此说。 广播里正在倒计时,谢清樾稳稳心神,放松抿着的唇。 “3……” “2……” “1……” 计时的五盏红灯亮起,同时熄灭的一瞬,两辆赛车同时出发,轰鸣声几乎传遍整个赛车场。谢清樾微微皱眉,不止是因为震耳轰鸣声,也是因为极快的车速。至T1左斜坡逐渐平坦,红色赛车一个猛的甩尾拉烟进入弯道,凭借车轮极好的抓地力稳稳斜漂出弯。蓝色赛车紧随其后,很快跟上红色赛车,两辆车几乎并行穿过T1至T4弯道,驶入坡度非常小的直线下坡道,在快要撞上时各自转了180度。 望着两道滚滚白烟,谢清樾不禁想起,那年和许林幼开车出去旅游。许林幼在国道上油门踩到底,速度快到他的心脏升到了嗓子眼,眼前景物飞速闪过。那时候他没有开过车,说不害怕是假的,数次提醒许林幼降速。许林幼非但不听,还笑他是不是男人,这点速度就怕了。 谢清樾一边无语一边忍住头晕目眩,他当时以为许林幼只是喜欢寻求极速下的刺激。游刃有余行驶车流中,好几次,他都以为要撞上了,偏偏又被许林幼化解,成功超车。 如果不是在国道上,许林幼又开的那么快,他真会强行让许林幼停下来。最后,他在服务站把胃吐的干干净净,人都要晕过去了。现在,看着在赛车场上意气风发、张扬的许林幼,他才知道,那时候许林幼把轿车当赛车开。 红色赛车在进入T5前,似乎突然加速,将蓝色赛车甩在后面,先一步进入弯心,后车轮从草坪上驶过,溅起诸多尘泥,但它在蓝色赛车平稳驶来时,极速漂出弯。 接下面的赛道七个弯,直道较短较少,红色赛车就像驾驶他的赛车手一样,嚣张且充满激情,每一个弯过的快而稳,甚至在出T13时车身离地。 谢清樾呼吸一滞,又见它重重落下,没有松过的油门致使赛车迅速往前冲。 与其相比,蓝色赛车相对踏实。 第一圈,红色赛车明显占据先风。 进入第二圈,红色赛车依然稳定发挥,张狂到耍起花活。 “红色这辆,一定是许少爷。”看着在T1只留下滚滚白烟的红色车影,李正阳又是震撼又是佩服的对谢清樾说,“你的天舒哥,成熟踏实,一味求稳,很符合蓝色那辆的风格。” 谢清樾面无表情说:“狂必有祸。” 李正阳收回视线,笑着问:“老谢,你到底希望谁赢啊?” 谢清樾眺望着蓝色天空,良久才说:“各凭本事。” 李正阳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远处的车上,没有接下文。 前面10圈,红色赛车维持一贯风格,甩了蓝色赛车一大截。跑到第15圈,红色赛车明显稳了下来,很快让蓝色赛车追上,凭T13弯迅速完成超车。 两辆车攻防转换跑了5圈,红色赛车驶入维修区更换车轮,经过更换,赛车重新出发。很快追到蓝色赛车屁股后面,被完全挡在后方不让超车。 李正阳贱兮兮的说:“天舒哥生气了,终于要收拾狂了一天的人了。” 谢清樾不语。 持续跑了4圈,蓝色赛车更换轮胎,红色赛车却没有趁此机会完成超越,而是学起了蓝色赛车将其挡在车屁股后,不让过更不让超车。 这种状态持续到第26圈,两车又开始较量,车距非常小,似乎下一刻就要撞上。 极速之下,车辆相撞,都得飞出赛道,赛车可能燃起来,可能完全损坏不会对驾驶员、领航员造成不可逆的伤。 但两车却在这种岌岌可危的状态下,开了3圈。 眼看赛程过半,红色赛车开始争速,蓝色赛车紧咬不放,只待合适时机完成超越。 第40圈,两辆车均在弯道时争速,完成了一次比一次漂亮的过弯甩漂。 第45圈,红色赛车从T15出来,一路带着白烟漂过,与蓝色赛车完美同步同方式过T1弯,两车再次并行,持续到T13时,红色赛车像是奔着车毁人亡去的,直接漂了出来,半个车身落入草地,却不带一丝迟疑提速冲向T14。 但蓝色赛车在赛车手最擅长的左斜坡,直接超过红色赛车,与其在T1时险险撞上。 白烟、轰鸣,追求最快的同时也在追求稳,剩下4圈,谁更能稳不出错,谁就会胜。 第47圈时,两辆车仿佛进入正式的搏斗,车速及过弯方式显得暴戾,仿佛就是在玩命。几次车尾险些擦上,又数次在弯道上争夺先机。而就在最开始占据先风的红色赛车,在第48圈时被蓝色赛车一个甩尾逼得差点驶进草地,只是一点点的意外,导致它落后。 蓝色赛车擅长左斜坡,红色赛车相反,他更擅长复合型弯道,那是多次训练练出来的东西,在第49圈时,借此机会没有一丝降速通过T1至T4弯道,将蓝色赛车甩在T3弯。 这最后2圈,竞争更激烈,如果前面48圈是前菜,那么第50圈直接定输赢。 T5至T12,又是接连的弯道,片刻不得喘息,白烟更盛,留下漫长一段,几乎挡住蓝色赛车。 李正阳望着那道红色车影,几乎一骑绝尘,忍不住说:“红车铁定赢了。” 谢清樾眼中无波,只剩下滚滚白烟,极快的赛车留不下一片影子。 这场比赛,只针对许林幼与江天舒,他是彻头彻尾的观众,他不在乎谁输谁赢。坐在这里,他对输赢的渴望,源自于被速度勾起的激情。 可以说比赛的理由可笑,但不得不承认,这个过程非常令人享受。 男人,就是喜欢一些刺激肾上激素的事物。 仿佛此前不够刺激,最后一圈时,红色赛车在进入T3时车底闪出一道火光,隔得不算太远,全神贯注的人一定会注意到那一瞬的不正常。 似乎因为车身突然的意外,红色赛车在T4时明显出现两秒的停顿。而蓝色赛车,直接趁此从其车前擦过,留下白烟将其盖住。 谢清樾的心脏不受控制异常跳动了一下,抬起左手握成拳抵在唇边,用牙齿咬住凸起的指节骨。 下一秒,红色车影穿出白烟,谢清樾只觉耳里轰鸣难受得很,足有十秒时间听不见任何声音。当红色赛车穿过整个赛程中第二个复合弯道,以其不可能超过蓝色赛车,完成最后一次断空漂,后车底冒起了刺眼的火,正与天边夕阳相映。 天边不知何时布满红云,霞光照着整个小邬山。 昏黄的光影下,许林幼驾驶着陪他最久的赛车,一路白烟火光冲向比赛的终点。 T15弯道作为赛程最后一个弯道,对速度距离相似的两辆车而言,起决定性作用。 那一瞬间,红色赛车改变了常用的过弯方式,与蓝色赛车同时过弯,但在江天舒最擅长的赛道上,他也琢磨出了些许经验,将油门踩到底。 火势蔓延到车头,他看见了,可是他没有选择,他有绝对不能输的理由。 车毁人亡是一时口快,故意说给谢清樾听,他其实要赢,还要活着,只有活着,胜利才拥有属于它的意义…… 距离终点5米,红色赛车右转90度,与蓝色赛车车头对车头,倒退行至终点。 它停了下来,蓝色赛车没有过终点线,跟着停下来,与其车头始终保持一米的距离…… 明天不更,今天四千多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9章 不能输 第60章 断不掉 车子停下那一瞬,等候已久的专业人员迅速围了上去,蒋蔚踉跄地从副驾座出来,双腿软到站不稳险些一跟头栽下去,主驾驶上的许林幼反倒慢悠悠下车,被一名工作人员拉到安全地方。 他望向江天舒的方向,见其边摘头盔边走过来,始终从容不迫,仿佛将赛车开到起火的人不是他。 摘下黑色面罩,江天舒将头盔夹在腋下,脸色铁青对他说:“你就这么想赢?” 许林幼这才摘下头盔和面罩,头发被汗水完全浸湿,向脑后撩了一下头发,盯着他的双眼浅笑说:“我为什么要让你赢啊。” 江天舒嘴角流露出丝丝无语,“就怕你有命赢,没命享受成果。真他妈是个疯子。” 肖澄卡着他的尾音冲到许林幼身边,目眦欲裂大叫道:“许林幼!不是说好安全第一吗?!你在干什么?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疯了吗?!” 两人均被他的出现和言语震住了,反应过来后,江天舒望向与李正阳一起走来的谢清樾,黄昏照在他脸上,温暖的色彩依然盖不住脸上的冷峻。 回过头,复杂的眼神停留在许林幼那张浑不在意的脸上,思绪出现片刻游离天外。 谢清樾停在他面前,问了声还好吗? 江天舒恍惚了两秒,僵硬地勾起嘴角,“没问题。” 他眨了眨眼,目光瞟向许林幼,两道目光毫无阻隔相遇,前者若有所思,后者冷冰无情带着几分恨。 “走吧,一起吃晚饭。”谢清樾目不斜视说道。 都知道这场比赛赌注是什么,谢清樾还在做最后的坚持,江天舒无法再像从前那般感动,他用了半年的时间了解这个男人,已经看清楚了。但他们之间确实需要正式宣告结束。 抬眼说:“叫许少一起吧。” 谢清樾心中愣了一下,缓缓偏过头看向固执又难过的在凝视他的许林幼,悲凉凄然的眼神就像是两根冰锥插·入他的心脏。 他眼里的许林幼满心都是谢清樾是为江天舒而来,他根本不在乎自己,也不在乎这场输赢。不禁想,倘若车底起火的是江天舒,谢清樾是不是会直接从观众席飞奔下来,关心他有没有受伤。而自己……谢清樾甚至不愿意看一眼,问候一句。 “恭喜许少获胜。”旁边的李正阳见局面陷入尴尬,忙的出声化解气氛,“今晚必须请酒吃啊。再叫几个兄弟,一起热闹热闹。” 会意的肖澄拽拽许林幼的胳膊,附和说道:“是啊,赶紧把人约起来,今晚一定要好好庆祝庆祝。” 谢清樾撇过视线,目光空洞没有焦距。 最终许林幼请客。 下山的车肖澄开的,许林幼一言不发坐在后座,蒋蔚还在和肖澄讨论赛车起火的事。 抵达餐厅前,许林幼给李直发了消息,通知他到西林苑。 下车后许林幼停下来留意了一眼谢清樾,他刚从李正阳的车上下来,抬眼时也看向他,许林幼的心脏颤了一下,但那样淡漠的目光没有任何感情,心里的热流迅速冷了下去。 一行人上了15楼贵宾间,许林幼磨磨蹭蹭不落座,眼睛一直盯着谢清樾。但谢清樾还是挨着江天舒坐在一起,他生着闷气要坐谢清樾左边,被李正阳扣住肩膀推到旁边的座位旁,又听他说:“老谢这次回老家,有没有带点特产?” 许林幼不爽的回头,却见李正阳坐在了他想坐的位置上,谢清樾微微偏头和他说话,“豆角和馍馍你要那个?” “就没点别的?” 浑然没有自己插上话的机会,许林幼眨了眨眼,让肖澄坐李正阳旁边,自己转身出去了。 他心里不舒坦,以为谢清樾不会来看比赛,毅然将比赛坚持到最后,也最终获得了胜利。可这又如何?就像谢清樾说的那样,他赢了也不会得到被选择的机会。 咽下酸涩,在墙上靠了一会儿,服务员陆续将菜端进去,他等的人也来了。 李直在他面前停下,摘下黑色鸭舌帽,露出和谢清樾有几分相似的脸。 许林幼望着他出神,忍不住想,要真是谢清樾就好了。 “这次给多少?”李直冷酷的问。 顶着这样一张脸说这样的话,许林幼神色有些不悦,“你要多少我给多少。” “成。”李直心想给钱的是大爷,“要我怎么做?” “只吃饭,不许说话。”许林幼本来不想让李直在这时候出现,完全可以过两天让李直去找江天舒,但他实在受不了谢清樾和江天舒在一起的画面,必须尽快把他们俩搅黄了,“江天舒也在,你注意点。” 李直莞尔。 菜上的差不多,许林幼率先进去,比离开时轻松了不少,进去了就说:“介绍一位朋友。” 几人齐齐看向他,等待中李直走了出来,一言不发站着,眼神没有乱飘。 “李直,新朋友。”许林幼不冷不淡介绍,故意去看江天舒的脸,很不好看。看样子包养两年多少包出了些许感情,如此更好办了。 收回视线,冲李直说:“跟我坐。” 落座后,桌上氛围非常奇怪,许林幼故作轻松镇静,“大家都别客气,今天辛苦了,尤其是两位领航员,我敬你们两位一杯。” 旁边的肖澄没有阻止他喝酒,等他们喝完了,才莫名其妙看向许林幼。为什么突然把李直叫过来? 许林幼嘴角上扬,似是解释又像是宣示,抬手放在李直肩上,“李直平时忙,难得今天有空,我今天赢了比赛我高兴,叫他出来给大家认识认识。” 李正阳好奇的问:“是朋友还是男朋友?” 许林幼的目光快速从谢清樾冷淡的脸上扫过,落在李正阳好奇的脸上,“退一步是朋友,进一步不就是男朋友了。” 李正阳古怪的看看谢清樾,又复杂去看李直,最后感叹的回到谢清樾脸上,惊道:“真特么有缘!” 谢清樾这一次抬了眼,盯着一声不吭吃饭的李直,确实和自己有几分相似。他有些不解,许林幼从哪找来的人,喜欢男人找谁不行呢,何必找个给自己相似的,玩替身? 表面云淡风轻,心中却是极其复杂,他乐意许林幼和别人开始新的恋爱,但是无法接受他学替身那一套。 “老谢,这位仁兄该不会是你走散多年的亲兄弟吧。”李正阳端着酒杯一脸看戏的神情,“真像啊~” 蒋蔚说:“确实很像。” 许林幼眼神藏着轻蔑从江天舒脸上飘过,继而往李直碗里夹了一块香酥排骨,皮笑肉不笑说:“吃点肉,你看你都瘦了,上镜效果肯定不行。” 李直闷声不吭,夹起排骨往嘴里送。 “我二姐最近有个新剧还差一个男二,让你去好不好?” 音落的一瞬,华丽奢侈的贵宾间响起一声突兀的声响,许林幼淡然的看向江天舒,斯文的男人一只手仍在桌上,手里的筷子被重重拍在桌面上。英俊的脸上布满愠怒。 下一刻,江天舒从椅子上站起来,两道沉沉的目光始终落在李直身上,低气压的说:“李直,出去,我有话跟你聊。” 许林幼这才悠然收回搭在李直肩上的手,轻轻托住腮,目不转睛说:“旧相好相见,应该有说不完的话。李直,出去吧,和江公子好好聊聊。” 江天舒一言不发推开椅子往外走,李直得到许林幼许可,迅速放下筷子,直接起身跟出去。 许林幼暗自冷笑。 李正阳在这时候盯着谢清樾说:“艹!我以为这位仁兄是许少爷给自己找的替身,还想他是不是疯了,没想到,没想到……是这么个故事发展。” 除了两位领航员没看出其中弯弯绕绕,再排除知情的许林幼和肖澄,余下两位李正阳和谢清樾也算是看出来了。谁是谁的替身,谁在找替身。 第一任劈腿出轨,第二任娇纵任性,曾以为第三任是最后,没想到,自己竟是第三任找的替身。谢清樾苦笑,放下筷子,这饭他是吃不了一点,“诸位慢吃,我先走一步。” 他有些狼狈地离开贵宾间,出去后算得上宽敞的过道上浑然不见江天舒与李直的身影,气愤地走向电梯口,等待中听见了一句有些模糊的声音:“你脑子进水了!” 这语气和那天在会议室骂下属的声音一模一样,而这正是江天舒真实的一面,他并不是最初看到的那样斯文儒雅,那是他为达目的伪装。 他不想去了解江天舒和李直的过往,但如果可以,他想揍掉江天舒一颗门牙。 电梯上来,门扇缓缓打开,谢清樾迫不及待跨进去,刚转身抬手去按1楼键,许林幼疾速冲来的身影闯入眼底。 眨眼间,许林幼进入了轿厢,门扇徐徐关上,两人四目相对。 许林幼的眼里充满担心和小心,谢清樾除了并不陌生的淡漠,还带着薄怒,直达眼底。 “你没事吧。”许林幼以为谢清樾因为真相伤心难过,担心他一个人出事,方才跟来。 谢清樾眨去眼底的怒意,向后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冷漠的俯视他,近乎无可奈何的问:“许少爷,你到底想做什么?” 许林幼总有办法解决掉他身边的人,池小舟是,江天舒也是。谢清樾恨许林幼纠缠不休,更恨自己选择留在京州发展,明明可以换一个城市,是心底那点断不掉的牵挂让自己留下来。 江天舒将沉没成本放入后期决策的参考,他不认可,实际上,他和江天舒是一样的人,付出的时间与金钱,甚至感情,凭什么不能参与后期决策?那时分的不够决绝,心存一丝不该有的念想,怕许林幼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那自己付出的一切该如何安置?他为自己感到不平,才要留下来,等自己释怀…… 分开一年多,发生了许多事,始终将他和许林幼捆绑在一起,他无法拒绝的同时,许林幼偏偏表现的那么爱他。谢清樾不怀疑许林幼在跟他装深情,他是真深情真不舍。可是他疲倦了,他对他们的感情精疲力竭,对他们的未来只有恐惧,他很怕许林幼继续冷战,许林幼不会知道每次冷战他过的很痛苦。他怕面对许林幼的家人,怕从他们眼里看到贫穷的自己。他怕裴枫那几个,不想见到他们眼里卑微的自己。 法虽不及过往,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过去那么糟糕,再改又能变得多好呢?人们总教其他人吃一堑长一智,不就是要会前车之鉴,以免重蹈覆辙。 所以,他不会再有胆量和许林幼重头来过,也许以后,也不会再和其他人开始了。 但在小邬山,许林幼驾驶的赛车起火后,他其实很担心,如同以往许林幼出事那般焦急、恐惧。那一段漫长的时间里,他想过太多,甚至想过许林幼真出事了他要怎么办。万幸,许林幼平安下车。 上天眷顾了任性妄为的许林幼。 也让许林幼能继续缠着自己。 下山途中,谢清樾想过一个问题,到底是许林幼死于车祸好,还是许林幼活着纠缠自己好。想来想去,他心里有了答案。 许林幼活着就好。 他的纠缠会有结束那天。 “我……”许林幼咬咬唇,马上说:“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我不能让你继续被姓江的骗下去。” “那你很伟大哦。”谢清樾站直,电梯抵达一楼,两手插入裤兜,一瞬间做了一个决定,“走。” 天色早已黑透,马路上随处可见耀眼的霓虹,路灯下的人行道上几乎没人…… 许林幼不知道谢清樾要去哪,默默跟在他身边,然后随他一起上了出租车,他听见谢清樾告诉司机:“希尔庄园。” 许林幼浑身一僵。 希尔庄园,是他和谢清樾在外开房时固定去的酒店。 谢清樾靠在椅背上,歪着头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幽暗的眼底犹如古井,深不可测,每一次路灯的光映入其中,都照不出一丝欲·望。 天凉了,又开始想睡觉的时候了……吃完饭就想躺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0章 断不掉 第61章 自尊心 出租车停在希尔庄园大酒店前,谢清樾率先下车,一言不发直接往里走。许林幼紧张的在车上坐着不动,被司机催了两次才下车,双脚踩在地上时,两条腿颤颤的站不稳。 谢清樾突然带他来这里,不可能是为了旧地重游,作为成年人,又是这种说不清理不清断不了的关系,开房毫无疑问等于做A。 对于迫切和好的一方而言,这是难得的机会,说不定破碎的关系和情感会因此得以改善。明明是好事,许林幼心里却很害怕。 谢清樾一如既往站在前台办理入住,许林幼记得自己有这家的会员,他没有过去直接走向电梯口。站在电梯前等谢清樾办完手续过来,即使努力当缩头乌龟,仍是被从电梯里出来的酒店经理发现,对方很热情和他打招呼,“许少,好久不见。很久没见您来了。近来可还安好?” 许林幼尴尬的嗯了声,去看谢清樾时发现对方正在往这边走,眼神幽冷,不像是高兴。 这种事,怎么可能高兴起来,心不甘情不愿的。 一回头,发现经理没走,他说:“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本来准备搭把手摁摁电梯,闻言,经理微笑道:“好的。祝许少玩的开心,有需要打电话。” 许林幼嗯了声,谢清樾走到他前面,抬手摁电梯。 两人一前一后进去,许林幼低着头站在旁边不动,脑子里一团乱。分开一年多,突然打炮,还挺尴尬的。 真正进入到房间里,许林幼整个人都在沸腾,直挺挺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谢清樾一边解衬衫纽扣,一边换上拖鞋,始终没有回头看旁边的人一眼,“去洗澡。” 许林幼竟是难得没有吱声,踢掉鞋子,拎起拖鞋就往浴室跑,散开的长发飘在空气中。 谢清樾盯着那个方向看了许久,才放下解扣子的手,一脸冷漠走到床边坐下。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三四次,趁此机会拿出来看一眼,李正阳两条,江天舒一条,内容很简单:清樾,对不起,我们早应该结束了,拖到今天,是我想不到的。抱歉。祝你余生幸福。 他们一个不愿意走进对方的世界,一个戴着虚伪的面具寻找白月光的替身,而那些认真相处的日子里,爱情似乎存在过。所以,走到分手,是谁的问题? 谢清樾将手机放下,心里不是滋味,有一部分原因是江天舒,更多是许林幼带来的萧瑟风雨。 过了半小时,许林幼才从浴室出来,身上裹着酒店提供的白色睡袍,系在腰间的腰带勾勒出性感完美的腰。谢清樾没有情感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被水汽蒸发后,巧夺天工般的脸白里透粉,配上他本人既羞涩无措又倔强抬头的骄傲,令人犯罪。 “我洗好了,该你了。” 谢清樾一言不发站起来,朝浴室走去。 浴室水汽未去,有些热,许林幼换下的衣服胡乱堆叠在墙壁架子上,浅灰色内裤从裤子里露出一半。许林幼极其好面子,在床事上尤其如此,接受被oral sex,坚决不做□的人。明明洗完澡下一步就是上床,还要坚持把内裤穿在身上,面皮子薄不好意思挂空挡。正是这样难为情的许林幼,今晚主动把内裤脱下。 许林幼破釜沉舟的勇气,令谢清樾感到羞愧,打开花洒任凭温热的水从头淋下,他伤神的合上眼,身上的衣服很快湿透,紧紧贴在皮肤上。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谢清樾穿着与许林幼身上一样的同款睡袍,踩着拖鞋面无表情走出去。 他远远地看了对方一会儿,知道对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低头拿着他的手机不知道在摆弄什么,长发自然垂下,散在肩头。 半分钟后,谢清樾走过去,脚步声不重不轻,许林幼闻声匆忙将手机放回原位,紧张的站起来看着他。 “玩我手机?”谢清樾问。 “没玩。”许林幼抿抿唇,在谢清樾的目光下很快泄气,“好吧~就看了一眼你的小绿。” 谢清樾问:“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啦~”许林幼顿了顿,“哦~有一个不幸的消息,你的男朋友把你删了。” 谢清樾一点也不意外,白月光现身,他这个替身是时候滚蛋了,不删难不成留着过年?轻轻松松往床沿上一坐,双手撑在身后床上,凉薄的眼神重新落在许林幼脸上。 房间灯亮着,如同白昼,眼前一切无比清晰。看到谢清樾那样散漫坐于床沿,许林幼突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甚至有些头皮发麻的无措感,对视良久,寂静中终于响起谢清樾低沉的嗓音:“不是想要一个机会吗?跪下给我,把我伺候舒服了,我可以考虑给你一个机会。” 像是为了证明这个命令的真实性,谢清樾open腿,姿势略显轻浮。 许林幼像是没听懂他在说什么,整个人十分茫然空洞,逐渐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身体明显僵在明晃晃的灯光下,眼瞳放大。 他不敢信谢清樾竟然提出这样羞辱性的要求,脸色苍白见不到一丝血气,浑身在一瞬冒出了刺。 “来吧。”谢清樾语调轻松说。 许林幼垂下眼,微张着嘴,感觉无法呼吸。谢清樾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要求,他做好了上床的准备,洗澡,做扩z,洗头,吹干头发,甚至没有穿内裤,谢清樾不用帮他脱。可为什么……要这样? 他难过的红了眼眶,缓缓看向坐姿称不上优雅的谢清樾,有些陌生却又是熟悉的面孔和表情。心念电转间,他从其中捕捉到了点意味,谢清樾并不是要羞辱他,是想借此劝退他。 如此想,心里好受了些。 他大胆靠近,不去看谢清樾,低下头俯视他非常熟悉的地方,即使盖着睡袍,那东西依然可见雄伟。 如果能得到被考虑的机会,做这些没什么,何况对方可是谢清樾而不是别人。 他缓慢地跪了下去,膝盖死死贴在柔软的地毯上,看着单薄布料下的巨物,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用过那么多次的东西,这次换个地方用罢了,没什么。 他给自己找借口,劝自己放轻松。 但就是下不了决心。 “做不做?”迟迟不见行动,谢清樾有些不耐烦,坐直身体,双手撑在膝盖上,脸几乎与许林幼贴上。 许林幼邹起两道眉头,哀求的问:“可以关灯吗?” “关灯?为什么?”谢清樾直视他的眼睛,“是不是不想做?” 许林幼急的快哭了,强烈的自尊心拽着他仅剩不多的理智,他弯不下腰低不下头也张不开口。谢清樾宛若陌生人般的眼神,更让他无比伤心。 “如果你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我凭什么给你机会?”谢清樾冷冰的说。 眼泪顷刻滑落,许林幼死死咬住下唇,眼里的谢清樾模糊不清,最后完全消失在泪光中。 他哽咽的说:“谢清樾,可不可以不要这样?你知道……我,没做过这种事,我做不好,我也…… 不想做。”他跪着往前挪了一点,双手扣住谢清樾的手臂,“换一个,好不好?” 他以为哀求会赢来谢清樾一丝丝心软,直到耳里传来对方的声音,他不得不接受谢清樾不再心疼他的眼泪。 “做不了,那我走,好不好?” 和他一样的语气。 许林幼彻底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继续跪着往前,双臂圈住对方的腰,把脸藏进他的胸口,“别走。别走,谢清樾。我不要你走。” 下一刻,谢清樾一只手放到他头顶,五指插·入发间,一点一点收紧。 头发被拽住收紧,头皮被迫拉起,有一丝的疼。 许林幼几乎被迫仰起头,被睡袍带走眼泪后,视线恢复清明,谢清樾冷淡无情的脸完全落入眼中。 “想要我留下,那就拿出你的诚意,就像你为了得到奖励,不要命地赢下比赛一样。在我这里,付出是会得到回报的,明白吗?” 他就像是骗子,抛出你想要的作为诱饵。 这个诱饵对许林幼来说,非常充满诱惑力,纵然知晓骗局的结局是人财两空,他也必须做一次赌徒,去赌骗子最后的一丝良心。 眼泪横流,心如刀绞。 “我做。但是,谢清樾,你别骗我。” 谢清樾拿开了手,神色难测地说:“别啰嗦。” oral sex这种事,许林幼一窍不通,笨拙的双手握住后,‘视死如归’闭上眼睛,低下头。 非常不适的滋味让他瞬间反胃,下意识要撤时被一只手摁住脑后,强迫他一下子吞到底。 - 二十分钟后,谢清樾从浴室出来,身上水汽未去,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床上一块凸起,冷淡的眸子渐渐地染上许多阴郁。 压抑的哭声透过被褥传入耳里。 谢清樾动了动唇,伸出去的手悬在空中,最后无奈收回,静静坐在床沿。 把一个人的自尊心踩在脚下狠狠蹂·躏的感觉,并不是那么爽,反而被负罪感压的喘不过气。 伸手拿过手机,打开微信,谢清玉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去,李正阳说肖澄打不通许林幼电话,问他们俩是不是在一起。他回了句,人很好,明早送回去。 往下翻,与江天舒的聊天界面还在,记录停留在许林幼发的‘也祝你幸福(再见)’,下面跟着是被删的提示。 退出来,往上看了一眼,多了一个x的好友,自己还给对方发了一个爱心的表情。 谢清樾直接返回手机主页,打开设置,改掉密码。 做完这些无聊的事,放下手机,关掉灯,躺在许林幼旁边的空位上。 黑暗中,低泣更明显。 第62章 五万块 谢清樾醒来时,发现旁边位置已空,被窝早凉了。他哂笑了一声,高傲的人将自尊心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昨晚真是被羞辱到了,才选择偷偷溜走。 想想这样也挺不错,省去了不必要的麻烦。 回去后,时间还早,谢清玉刚煮了两碗清水面,谢清樾换了身衣服坐了下来拿起筷子。 谢清玉几度欲言又止,谢清樾便主动问:“怎么了?” 谢清玉这才问:“清樾,你昨晚去哪了?” “喝多了,被朋友送去了酒店。”谢清樾面不改色撒谎。 “哦。我还以为你,在外面找人呢。我从网上搜了一下同志圈,好多人都说你们这个圈子特别乱,各种事屡见不鲜的。前几天,网上还有一则新闻呢,说一个男的隐瞒同性恋的身份和女的结婚了,然后这个女的染上了那什么,H啥病来着。一调查才知道是这男的经常出去乱搞,也不知道跟谁弄出了病。你可要注意点,千万别出去瞎搞。” 谢清樾点头,他这些年也只有和许林幼一起脱过裤子,而许林幼一直都挺厌恶那些乱来的,多半这辈子也不会仗着有钱妄为。 反观景和宫内,许林幼自回来后就躲在房间,肖澄不知道他昨晚经历了什么,私厨上门来做饭时,他才推开门进去。 许林幼蜷缩在床尾沙发上,米色毛毯搭在腰部,头发凌乱散在炭黑色皮革沙发布上,有一半遮住了脸。他看上去比昨天的状态还要差,肖澄不禁忧心,上前坐到地毯上,“师傅上门做饭了,我今天订的都是你喜欢吃的菜。要不起来洗洗脸,准备出去吃饭?” “不吃。” 嗓音已经完全沙哑,肖澄心头一怔,伸手拂开他脸上的头发,露出毫无血色的脸,红肿的双眼还淌着泪水。肖澄的心脏很难受,紧皱眉头问:“你昨晚不是和谢清樾在一起吗?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许林幼一脸死灰,提起昨晚,哀凉的眸光沉了下去,多了些痛苦,嘴唇蠕动数次没有发出声音。 肖澄这才注意到他的嘴角泛起拇指指甲盖那么大块的红,血痂十分明显,气愤的问:“谢清樾打你了是不是?” 许林幼摇头,眼泪滚落的更汹涌,抬手抹走,悲伤的说:“不是。” “那你嘴角的伤哪来的?” 许林幼不想说,也难以启齿,从沙发坐起,将头发往后拨,泪眼蒙蒙看着肖澄,“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说实话,真是你自己弄的吗?”肖澄显然不信。 许林幼抿抿唇,嗯了声。嘴角的撕裂伤,是谢清樾塞手指导致的,当时疼到哭,谢清樾也没有放过他,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要让他疼到知难而退。所以,结束后,他才那么难过,到现在他的心仍在疼。 肖澄一脸复杂,想骂又不能骂,忍了又忍后说:“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没有人能阻止得了你。我说再多,你也不听。其实我真不能理解,都分手了,为什么一定要和好?” 这件事的确让许林幼很伤,即使加上谢清樾的微信也没有联系,更没有询问谢清樾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 顾云阁回来后,谢清樾把招聘的工作交给他,财务和会计他始终招不到满意的人,要么经验不符要么行业不符,还是让他来。 这天谢清樾提前下班去医院接做复查的谢清玉,回家途中,谢清玉问许林幼住在什么地方,远不远。谢清樾报了一个地址,告诉她过去要开一个小时的车,还未必能进去。 谢清玉不知道什么是景和宫,听着就很高大上。 “那五万块我已经取出来了,一直放在家里我不放心。清樾,你还是把他约出来,我给他还钱。” 陌生的京州,她除了住的附近和医院,那也不敢去,她不想给谢清樾添麻烦。 谢清樾想了想,说好。晚上他给x发了一条信息,问他最近有没有时间? 盯着屏幕上的文字,有一种莫名的暧昧和怪异,谢清樾抠了抠光洁的额头。 许林幼的回复是在一个小时后,谢清樾和顾云阁在阳台上抽烟,他点开消息,差点被烟给呛到。 许林幼正如他想的那样,对自己的话有歧义。 x:【我嘴角的伤还没好,可不可以过几天?】 那天去开房并不是认真思虑后的决定,一天内发生的事实在谈不上美好,伪装出来的镇静在知道自己是另一个人的替身时,彻底绷不住。偏巧在最不能冷静思考的时候,许林幼凑了上来,他好像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许林幼的‘深情与执着’。真的冷静下来后,一边懊悔一边愧疚,心想如果时光能倒流,他一定晚两天回京州,避免后来的事。 迅速敲出一行字发过去:【没别的意思,我姐想见你。】 关上手机,抽了一口烟,将烟雾吐进黑夜里,悠悠开口,“下个月的活动,你有什么意见吗?” 顾云阁笑道:“这事你在行啊,你做决定,我负责运营和推广、招聘。不是我推卸责任啊,一件事说话的人太多,不是什么好事。我相信你和书仪,之前的活动你们做的就很好,效益非常明显,我算是躺赢吧,继续让我躺吧。” 谢清樾握在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低头一边看消息一边说:“顾总这样说,我很紧张啊。” “别紧张,千万要稳住。我还等着年底分红,在京州买房呢。谢总,会帮我实现这个愿望吧?” 谢清樾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字,没有接话。 等回完消息,才轻快的说了句‘行啊’。 见面的时间定在后天下午6点,地址则由许林幼定,在一家高端的中式私宴餐厅。 当天许林幼开车来到谢清樾新租的公寓楼下,接到了早已等候的谢清玉。 分手前,许林幼和谢清玉私底下只接触过一次,还是在谢清玉出事那年,谢清樾把他丢在医院,他不得不和谢清玉尴尬相对。后面谢清樾过年回家,他没有一同回去,也就没有机会相处,平时都在微信上联系,前前后后没聊多少,大多是过节时的问候和转账。 这一次算得上第二次私下接触,两人都不擅长与不太熟的人交流,一人坐驾驶座一人坐后座,都不说话。 车开的很平稳,车内没有异味,反而有股淡淡的清香,似有似无。木兰花白的真皮座椅,干净到没有一点瑕疵,脚底下是黑色脚毯,非常舒适。谢清玉纹丝不敢动,连出气都绷着,双手紧张放在大腿上,轻快的音乐也没有让她放松下来。 她不认识车,只知道这辆车和她之前坐的不太一样。 过了不知道几个红绿灯,车内才有人说话,“清玉姐,你的腿还好吗?” 谢清玉怔怔的说:“就,那样。” 许林幼问:“下雨天还是很疼吗?” “是啊,老毛病,习惯了。” “京州雨天不多,不像双河,地处南方,总是阴雨连绵不断。你在这边生活,对你的腿来说,是件好事。以前,我还和谢清樾说,把你接过来生活,这边不管是天气还是医疗,都对你有利,但被他拒绝了。” 这事许林幼真和谢清樾提过,起因是双河雨天不断,经常断断续续下半个月,天气也不见好,谢清**疼难忍。谢清樾工作不忙的情况下,必须回去,然后又急急忙忙回来。 许林幼并不是心疼谢清玉,他心疼谢清樾在极短的时间里在京州和双河来回,才想让谢清樾把人接过来,房子他会安排,也可以请一位阿姨照顾她的生活。 但谢清樾的想法和他并不一样,可是多年后,谢清玉还是过来了。 谢清玉有些意外,谢清樾从未和他提过这事,仔细想想,前两年自己无疑是谢清樾的累赘,再将自己接过来,恐怕寸步难行。也是现在有钱了,才敢接她过来。 两人抵达清林荟时,谢清樾已经在四合院门前,红色大门在他身后敞开,引路人立于一旁静候。 见到谢清樾,谢清玉方才喘口气,忙不迭走到他旁边。 谢清樾看了她一眼,又才看向许林幼,他今天穿着依然贵气,身材高挑,长发挽在脑后,些许碎发飘在空气中。 两人相顾无言,一前一后进入雅间。 复古的装饰风格,在精心设计的灯光下充满历史氛围感,许林幼与谢清樾都不是第一次来,神态从容自然,谢清玉却是第一次,穿梭在长廊里,不敢分神。 雅间宽阔,比老家的家都大,只是灯光昏暗,令人不敢出声。 许林幼坐在谢清樾左边,谢清玉可不想和他坐,自己扒拉凳子挨着谢清樾坐下去,他们俩将谢清樾卡在中间。 三个人一同坐在一张桌上,谁也不说话。 工作人员上完菜,一道道菜价值上千,谢清玉不懂,只觉得每份菜份量真少。 “清玉姐,吃吧,别客气。”许林幼的脚趾扣住鞋底,硬着头皮打破安静的气氛,若是从前,谢清樾会负责招待,完全不用他操心。 谢清玉局促的说:“好。你也吃。” 坐于中间的谢清樾拿起筷子,谢清玉和许林幼才动筷子,他从面前的盘子里夹起一片搭配了鹅肝的火腿放到谢清玉碗中,“尝尝,这里的菜比较独特,寻常地方吃不到。” 许林幼的视线跟着他的筷子移动,谢清樾夹的第一筷子一直是他的。真是今非昔比,谢清樾夹的第二筷子菜也轮不到他。 第63章 不合适 没有吃到谢清樾夹的菜,美食在前,许林幼意兴阑珊。长久的沉默之后,他找到了一个话题,“清玉姐这次过来准备长住吗?” 正在吃小牛排的谢清玉哽咽了一下,谢清樾一边给她递水一边替她回答:“长住。” 许林幼哦了声,探视的目光迅速在他脸上扫过,从旋转的桌上夹了一块裹满酱汁的鲍鱼,送到嘴里,美味的东西在嘴里如同白蜡无味。 “清樾接我过来治腿,会待上一段时间。”咽下食物后,谢清玉忙不迭应了一声,以表尊重。 许林幼微惊,微微偏过头盯着谢清樾,“联系到专家了吗?要我帮忙吗?我爷爷在这方面超有人脉,随便叫一个出来在圈里都是响当当的。” 谢清樾疏离的说:“不用麻烦,我已经联系了医生。” 明显就是拒绝,许林幼岂能不懂,抿抿唇,启唇说:“你别急着拒绝我啊,我也想她的腿能完全康复,这样你也能少操心。” “真不用麻烦你。”谢清樾目不斜视说,“你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 许林幼被拒绝的有些伤心:“我挺好的呀。我就是想帮你解决麻烦嘛。” “不是麻烦。”谢清樾冷淡的说。 许林幼自觉失言,气馁的低下头。动动脑子想一想,谢清玉根本不是谢清樾的麻烦,他的纠缠才是谢清樾急需甩开的真正麻烦。 “那什么......”谢清玉赶紧趁机会奔主题,放下筷子,从身后的包里取出被黑色塑料袋包裹严实的五万块,“小许,你之前不是转了我五万块嘛,我今天给你带过来了。” 她把钱给谢清樾,“清樾,把钱还给人家。” 许林幼怔了怔,没明白什么五万块,直到谢清樾把钱从袋子里取出来,整整齐齐放在面前,才反应过来自己之前给谢清玉转了五万。 谢清玉说:“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是,你和清樾已经分了,我实在不能再收你的钱,名不正言不顺,说出去叫人笑话。” 看着自己亲自送出去的钱又出现在眼前,就像心意被退了一样,许林幼眨眨眼,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 谢清樾斜睨着他,看得出白净的脸上挂着丧气,说道:“你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别学人家当散财童子玩。钱,你拿回去,情分我和我姐都记住了,将来你若是遇到什么难处,但凡我和我姐能帮上的,一定义不容辞。” 许林幼花钱确实大手大脚,奢侈品想买就买,也会给肖澄买名包,出去吃饭不让别人结账,圈里好些个人都因为这个喜欢跟他出去玩。分手前给谢清樾买奢侈品也不少,因此被谢清樾叫过散财童子。 偏偏许林幼不如此认为,他有钱,有钱为什么要把钱存在冷冰冰的卡里,享受金钱带来的一切才是最该的。给自己花钱叫快乐,给好朋友花钱叫分享,而给男朋友花钱是爱。 他的消费观念,也是他的情感表达,不是钱多人傻充当散财童子。 “谢清樾。”许林幼直直盯着他幽深的眸子,“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何况这钱是我给清玉姐的,她没上班腿还不方便,手里得有钱才行。” “我知道。”谢清樾没有避开他的注视,反而凝视了他泛红的嘴角许久,最后语气谈不上冷漠疏离说:“你能给的我也能给。我和她是亲姐弟,在同等的条件下,她为什么要感恩戴德接受你的惠赠,而不是心安理得接受我的赡养。人有亲疏,这点你分不清?” 他说的没错,在他们都能满足的条件下,谢清玉为什么要接受外人的金钱?她花谢清樾的一分一毫既不用心怀恩情感激,也心安理得。 人有亲疏,谢清樾是谢清玉的亲弟弟,而自己对于谢清玉是一个外人,从前因为和她弟弟谈恋爱,多少有些关系,可是分手了,沦为了彻彻底底的外人。 许林幼特别心伤,他被自己送出去的心意化成的利刃正中心脏。 “那时候你一边开公司还要一边还网贷,经济压力大,肯定没有钱给清玉姐。我想着我给清玉姐一些钱,她能过好点,你也能好过些。谢清樾,我只是想对你好,帮你缓解压力,我不是想让你和清玉姐对我感恩戴德。” 谢清樾眸光微动,他很好奇许林幼怎么知道他需要还网贷,这件事目前只有他和李正阳知情。答案昭然若揭,那对戒指被许林幼从李正阳手里买走了,他们俩约定好谁也不告诉他。十万八的戒指,挂到二手平台,怎么会一分不少卖出去呢? 他早应该想到李正阳将戒指转手卖给了许林幼,心中泛起一片涟漪,哂笑一声,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两口水。 语气跟水一样冷冰说:“以后就别再操这种心了,我很好,我姐也很好,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这种拒绝不容置喙,谢清樾继续补了一句话:“吃完这顿饭,以后别再见了。” 又一次不欢而散,回去的路上,坐在副驾座上的谢清玉思虑许久才说:“清樾,你是不是把话说的太绝情了?我们先拿了他的钱,已经欠了一份人情,今天又吃了他一顿饭,人情更重了。这顿饭挺贵的吧,全是大菜,不见一片叶子。” “没事。”谢清樾根本不担心自己的话说的过重伤到许林幼,反而希望这种‘伤’能让许林幼及时回头。不过这顿饭,确实昂贵,比那五沓钱更有份量。 可他低估了许林幼如今的忍耐力,先是被当成CF伺候人,接着被当着另一人面拒绝,竟然没有回头是岸,反而有了愈挫愈勇的劲头。 第二天他正在研究下旬活动策划方案,搁在手边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随手拿起点开小心,x发来了一条消息:【谢清樾,你不是说只要我做了,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吗?】 谢清樾差不多忘了这茬,这种无耻的交易只有许林幼天真到深信不疑,勾起嘴角回道:【我想你记性不太好,我说的是会考虑。】 很快x发来了回信:【那你考虑好了吗?】 谢清樾回:【考虑好了。】 x:【什么?】 谢清樾回:【我认为我们不合适,很不合适。所以,我不会给你一次机会。】 x:【不行,你要我做的我已经做了,还受伤了,你不许不给我一次机会。不然,不公平。我反对。】 谢清樾:【可是我并没有爽到。你的□活太差,满足不了我的要求。】 x:【我可以学。行不行?】 谢清樾:【就算你学出门道,我们也不可能。重来一次无非是重蹈覆辙,不会有更好的结果。】 谢清樾:【许林幼,我不知道你这次会坚持多久,但我必须明确的告诉你,破镜难圆,覆水难收。】 他们的对话终止于此,谢清樾放下手机,反扣在办公桌上。 对着电脑发了一会儿呆,又才继续投入工作。 周五下午,谢清樾独自回了一趟双河,除了处理母亲的事,另外签了占地赔偿合同。鸿程与万藤的合作最后还是没有圆满,谢清樾不知好好的合作怎么就同道殊途,总之鸿程换了新的合作商。而原定占地的赵家庄,因嫌赔的太少,又有几位老人闹,导致赔偿合同迟迟签不了,工期再三延误。鸿程再无耐心,直接将厂子改到堂子镇,这里的人比赵家庄人爽快,二话不说同意签字。 谢清樾与谢清玉守着的是父母结婚时分到手的房子,留的父亲名字,自他外出务工杳无音信起,堂子镇的人大多当他死了。父亲不在,母亲神志不清,签字画押的事自然落在他头上。 办完事,去见了两位长辈,赔偿款他给谢清玉一半,另一半留给他们,届时如何支配全由他们。 谢清樾有两位叔叔和一位姑姑,两位老人的赡养不用他操心,商量好赔偿款便从二叔家里离开,去了康复医院。 天气炎热,他推着轮椅,陪母亲在凉快处转转。 他对母亲的感情并不深,近乎没有,因为从他记事起就没有得到过来自母亲的温情与爱抚,责骂与疼痛一次又一次抽走他的热血,把他变成骨血凉薄之辈。 两人一直没有说话,分开前,他蹲在母亲的轮椅面前,冷漠的眼眸没有一丝不舍,“妈,我现在会赚钱了,赚的还不少,每天都有人称呼我老板。” 沧桑的女人冷着脸,眼神和谢清樾几乎一模一样,苍白的唇自然抿着。 “我赚了很多钱。”谢清樾低笑,“房子,车子都会有。姐的腿,我也会帮她治好。对了,我已经将她接去了京州,她和我生活,以后就不会常来看你了。幸福的日子,不能总是见脏。” 女人眼底浮出许多恨与怒,放于腿上的双手紧紧拽紧。 “另外,老房子要拆了建厂,合同我已经签了,知道什么意思吗?你和谢华盛的新房很快就会变成一堆废土。” 谢清樾轻笑着站起身,居高临下冷眼说道:“袁女士,保重。” 第64章 不需要 我帮清玉姐联系到了一位老专家,你和他联系,交流一下具体情况。陈先生,133*** 谢清樾回到京州收到的第一条微信来自许林幼,一则令人心情复杂的消息。他的确想治好谢清玉的腿,苦了三十多年,余生有条件了该过好日子,而无病无痛,是最起码的。 可他无比清楚,接受这份好意,他将再一次欠对方情分。不接受,则会错过一次更好的治疗机会。 思虑再三,也没拿定主意。于是睡前去了谢清玉的房间,和她提了这件事,让她自己怎么决定。 “总是欠人家人情不好,算了吧,现在这个医生挺好的。” 如此说,谢清樾便心安理得拒绝了许林幼。 没想到第二天在公寓门口就碰到了这人,好在许林幼不知道他换了车,悄悄咪咪从他身边溜走。 没有被发现,谢清樾感到兴奋,进入车道前看了一眼后视镜。许是站久了,双腿扛不住,直直蹲了下去,身影瞬间变得渺小,很快消失在视野中。 一小时后,他收到了来自许林幼的消息:【谢清樾,你今天休息吗?我可以去找你吗?】 谢清樾没有回,放下手机,继续开会。 只要有x在,手机就不可能安静太久,半小时后对方再次发来消息:【谢清樾,我想你了。】 谢清樾盯着屏幕上并不陌生的七个字,许林幼难为情诉说爱意,却不吝啬表达想念,大学谈恋爱时,每次收到这七个字,他就会跑出去和许林幼见面。同居后,收到这七个字的次数比较少,往往出现在他回老家过年的时候,然后他会躲在房间里和他打视频,经常一打就是四五小时,手机必须连着充电器。 许林幼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故技重施? 谢清樾收回神,依然没有回复。 中午吃完饭,谢清樾站在新办公室的窗前,两手插兜,神态散漫的俯视楼下往来车辆。 下午李正阳过来,谢清樾放下工作和他坐在茶桌前喝茶。茶叶是沈书仪送来的绿茶,茶香犹如兰花,茶汤透彻干净,不见杂质,回味绵长。 “书仪的母亲在南方有家茶庄,特聘专家养护。一到采摘时节,遍山都是妙龄女子,整的老高端了。每年茶庄第一批新茶都会专机送回京州,再逐一送到权贵府邸,第二批则送至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后面的茶叶就像韭菜,一茬不如一茬,则流向中等市场。”李正阳将青白瓷杯送到鼻边,认真感受兰花般的茶香,仿佛见到雨后的茶园,空气清新,淡淡的雾弥漫在茶园上,赞叹道:“好茶。” 听他评价这么高,知道他真喜欢,谢清樾马上说:“我平时不喝,一直闲置在那,待会儿带走吧,别客气。” 李正阳笑吟吟靠在木质椅背上,说:“这话可是你说的,我真的不会跟你客气。” 谢清樾轻笑着嗯了声。 半杯茶下腹,谢清樾想起了一件事,说道:“正阳,你今天在,有件事,我需要向你印证。” “说吧。”李正阳并未多想,擒着茶杯把玩。 “那对戒指,你卖给了谁?” 已经过去很久的事,突然被问及,李正阳脸上的潇洒自在逐渐淡去,沉思片刻,放下茶杯,慢吞吞说:“你都这么问了,肯定知道是谁买走了。” 谢清樾双臂胳膊肘放于扶手上,两手交握,问:“你怎么会将戒指卖给他?” “这我就得说几句不好听的话了。”李正阳端起茶壶往茶杯倒水,随着悦耳水声,启开薄唇放出声音,“十万八的戒指对你而言的确值钱,你可能会想,既然卖价十万八,东西一定是真东西。可但凡是接触过真金白银的人只需要看,都不用上手摸,心里门儿清你那戒指是真货还是骗人钱财的山寨玩意。我往二手平台上一挂,识货的瞧不上,不识货的买不起,除非碰到回收的,低价买回去熔了。你十万八买的,你说我愿意让你白花几万出去吗?打水漂还能见着花呢,几万块赔了影儿都见不着。我想来想去,也只有许林幼心甘情愿当这个冤大头。其实啊,我想多要点,你撸网贷需要还利息不是,冤大头多的都给了,也不差那点利息钱。” 李正阳沉了声气。 谢清樾面无表情说:“我早该想到。” “早想到了又怎样?”李正阳抬眼,“还能把钱还回去不成?当时你要创业,急需资金,你让还,我也不会还了。” 谢清樾低下眼帘,眸底幽暗,泛起轻微的波澜。 那段时间,他很需要钱,大概被钱蒙住了脑子,才没有去想这件事。 可就算当时发现了,真会把钱还回去吗? 不会。 他只能装作不知情,将钱投入公司,期待将来分红,再归还许林幼。 正是这件事,谢清樾坚定了拒绝许林幼好意的决心,倘若这位医生久治无效,他再托人找更好的医生。 他不能继续欠下对许林幼的债。 他们断断续续联系着,维持着没有进一步也没有退一步的关系,谢清樾想过把x删了。每次正要摁下红色的‘删除’时,又不禁想起南扬的事,这件事始终像一把剑悬在他的头顶,他必须也只能作出让步。 - 自从搬到新办公室,顾云阁一直提议叫上员工们聚聚餐,巩固人心,也给大家放松放松。 谢清樾看了一下近期安排,同意在下一场活动前聚餐,吃好喝好,迎接新的活动。 地址定在郊外的怀月村,一家民宿,时间则是在周末,周六去,周末回。 谢清樾提前请了李正阳,他们四个也有段时间没有一起聚了,趁此机会准备酩酊大醉。 周六当天下午2点,前往怀玉月村的大巴车,从纸梦公司楼下出发,由顾云阁和沈书仪带头,谢清樾开车载上李正阳先走一步。 下午四点半,谢清樾与李正阳抵达雾色民宿,和老板确定房间后,到后院点菜。烤全羊是三天前订下的,没有问题。 五点十分,公司人员在民宿集合,十多人分两张大圆桌,安静的民宿逐渐热闹起来。 原定六点半吃晚饭,餐桌设在漏天院里。 谢清樾四人趁还早,到后面鱼塘子逛了一圈,对里面的鱼蠢蠢欲动。李正阳忍不住找老板要了两套钓鱼工具,小板凳往地上一跺,屁股往上面一坐就开始捣鼓。 谢清樾知道这个但没玩过,就同顾云阁一起围着李正阳与沈书仪旁观。百多平的鱼塘,有虾有鱼,鱼饵入水十多分钟就有了动静。 李正阳兴奋的拉起鱼竿,众人期待的盯着水面,都没抱太大希望,结果是条五斤多的白鲢。 三人一起哄,李正阳高兴了,想拎着鱼出去走一圈,再送去厨房今晚下菜。谢清樾劝不住,人已经拎着鱼找人显摆去了。余下三人笑了笑,钓到李正阳叫他们吃饭才回去。 正式开餐时,顾云阁打头,李正阳帮忙搞气氛,整个公司上上下下吃的十分热闹开心,香喷喷的烤全羊很快被分食殆尽。 谢清樾被李正阳和顾云阁一杯酒接着一杯灌,实在不想再喝借故去厕所,李正阳拽着不放,两人拉扯起来。旁边的沈书仪搭了把手,叫李正阳喝酒,他这才解脱,狼狈往厕所去。 从庭院进公卫,要过大厅。谢清樾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热闹鼎沸的人声,掀开幕帘,冷气扑面而来,大厅坐了两桌年轻人,有男有女。 酒精的作用下,视线变得模糊,桌上一张脸他都没看清。走到前台,问了公卫方向,头晕脑胀顺着收银指的方向走过去。 上完厕所出来,在水龙头下洗了一把脸,昏沉的大脑醒了不少。谢清樾双手撑在洗手盆上,沉静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尾带着浓浓的倦意,让一双眼睛看上去不太精神。 想起外面那群人,出去后免不了会继续被灌,脑子又开始疼。 略微调整后,转身往外走,忽见前方灯下立着一道人影,漂亮精致的脸蛋泛起浅浅的红色,忧郁的眼神像是一场秋雨。 谢清樾站在原地想了想,以为是酒后的一场梦,可他怎么会梦到这样的一幕? “谢清樾。”熟悉的声音响起的一刹那,谢清樾确定自己没有做梦,也没有醉酒,许林幼确确实实出现在眼前。他暗暗沉了一口气,走上前,立在他面前。 许林幼微微抬起头注视他,眼神里带着无法忽略的小心。 “你为什么在这里?”谢清樾语气冷冰的问。 许林幼眉头微蹙,伤心的说:“我不是故意出现在这里的。” “不是故意?”谢清樾眼神变冷,“这次,又是谁向你透露的消息?” “真不是。”许林幼抿抿唇,谢清樾眼里的冷酷与愤然让他十分难受,“怀恩过生,请我们到这里吃烤全羊。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谢清樾冷笑,“那可真是好巧。” 许林幼没有应,想了想,沮丧的说:“谢清樾,你一直没有回我消息。” “我应该回吗?”谢清樾问他。 “也不是。就是,你迟迟不回,我会担心你的安危。”许林幼认真看着他,疲倦的双眼微微泛红,分不清是倦意所致还是喝酒所致。 谢清樾眨眨眼,“担心我?我需要吗?你知不知道你总是缠着我让我很烦啊?我不需要你的好意,不需要你的担心,更不需要你爱我,离开我,好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变成这样了?恬不知耻,没有自尊心。” 许林幼自认为自己很小心了,不明白为什么还是让谢清樾如此气愤,甚至对他说出这样一番话。不论真假,这番话太令人伤心了。 不断起伏的胸口凝着一股沉闷的气,许林幼直直盯着陌生的谢清樾,眼眶渐渐变红。 碰巧路过的客人尴尬的从女厕所出来,一眼不敢看溜出去。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 “你离我远点,好吗?”谢清樾头疼的扶住额头,俊美的脸上布满愁绪与痛苦。 许林幼眼眶湿润,难过又委屈的说:“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不想的。可是不这样,我能怎么办呢?谢清樾,你那么聪明,你告诉我,不这样的话,我应该做什么才会改变这糟糕的一切?” 谢清樾头疼欲裂。 许林幼安静了下去,慢慢地发现谢清樾看上去不太舒服,顾不上为他说的那些话伤心,抓住他的手腕,关心的问道:“谢清樾,你是不是不舒服?” 谢清樾一边甩开他的手一边没耐心的说:“不需要你管。” 说罢,直接走出卫生间,他的脑子又昏又胀,十分难受,一时没留意和走过来的林子意撞到了肩头。他踉跄了一下,站稳后偏过头看过去,并未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个人是谁。 林子意单手捂住被撞的肩头,瞧见对方的脸后,并不高兴的撇过头,和许林幼四目相对。 许林幼担忧的望向谢清樾,沉沉的目光很快被收回,眼见人走了,垂头丧气的嘀咕道:“真不是故意的。” “说什么?”林子意没听清,好奇的问。 许林幼摇摇头。 “过去吧,他们都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