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百天和好》 第1章 Chapter 01 《在第一百天和好》/榴莲糖醋鱼.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十一月,京市。 白雪和高楼大厦组成这座城市的大部分。 许久未踏上这片土地,沈临砚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很陌生,透过车窗他看见街边行人穿着臃肿的羽绒服,拎着刚从超市买回来的青菜,步履匆匆朝家走。 他放下车窗,呼吸一口寒冷的空气。 还是和记忆中没什么区别,一样的刺骨。 “这次回来打算待多长时间?还是和之前一样住一个晚上就回去?”沈临砚的发小关与青问他。 沈临砚将车窗合起,玻璃阻挡了寒冷,也让车内暖风不外泄,随后平静道:“京市分公司由我接手,近三年我都会留在这座城市。” 关与青哦了一声,放慢车速停在斑马线前,红灯正在缓慢倒计时,行人正在加快脚步过马路。 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逐渐上涌的烟模糊了后视镜里沈临砚的脸,也挡住了他看向斑马线的视线。 “我一直想问,你这么多年没回来是不是还记恨他呢?以至于不愿踏上这片和他有关系的土地。” “谁?”沈临砚迷茫不解,过了一会才恍然大悟,“怎么可能,我没那么记仇。” 关与青咧起嘴角笑笑没说什么,直到红灯进入最后几秒他才挂好档进入等待区。 “我们在酒吧给你搞了个欢迎会,去喝两杯?” 还没等沈临砚拒绝,关与青便迫不及待开口:“别说什么还有工作,你难不成要和工作过一辈子?这么多年没回来总要和朋友们聚聚,以后大家有个照应。” “你不可能永远都停在过去,该向前看了。” 沈临砚安静看着窗外,没吭声。 绿灯亮起,关与青踩下油门驾驶车辆平稳驶过十字路口,车子转弯时,沈临砚看到非机动车道上有个骑着电瓶车的身影有些眼熟,还没等他仔细辨别,对方便消失在视线中。 应该是错觉,他怎么可能会骑电瓶车呢。 他明明,连自行车都不会骑。 关与青将车停在亮着灯牌的遇见酒吧门前,下车时随手将车钥匙丢给门口的门童,哥俩好的搂着沈临砚的肩膀走进酒吧。 和印象里酒吧的灯红酒绿重金属音乐不同的是,这家酒吧很清爽,头顶的白炽灯是暖黄色,整体装修风格极具现代化,靠窗边还摆着几盆长相极好的绿萝。 这里怎么看都不想是一家酒吧,倒更像是家布置温馨的酒店。 见沈临砚站在门口不继续向前走,关与青帮忙解释道:“现在不在酒吧的营业时间,没啥人清净的很。” “知道你不喜欢吵,所以特意选在了这里,哥们贴心不?” 包间里众人或坐或站,有的靠在沙发上抽着烟吃着水果,有的正站在角落和爱人打视频,听到包间门打开的声音纷纷转过头看向门口的方向,看到是许久未见的沈临砚,大家放下手头正在忙的事情,走过来迎接他们。 其中一个簪子盘发的男人走过来拍了下沈临砚的肩膀,用沙哑的声音说着:“这么多年也不说回来见我们一面,你也是真舍得。” 沈临砚微微侧身,躲过他的手心袭击,眼神漫不经心的从对方的脸下移到鞋尖,随后薄唇轻启,吐出一句,“你谁?” 盘发男人皱着眉不满开口:“你把我忘了?沈临砚你居然把我给忘了?” 眼见包间气氛变得有些不太对,关与青立马上前将两人拉开,“淡定淡定,咱谁不知道沈临砚记性差的离谱,而且你现在和之前模样差的多大,他没认出你也是正常的事,跟他生啥气。” 盘发男人冷哼一声,看沈临砚的眼神带着一丝怨念,“你仔细看清楚我是谁。” 沈临砚这才抬眼去看他的五官。 包间里的灯太亮,就算沈临砚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他也认出了对方。 陈望,他的高中同学,也是季予白的好朋友。 沈临砚:“你是陈望。” “这还差不多,不然我真的要怀疑你是不是失忆了才不回来的。” 关与青轻咳两声,眼神示意陈望不要在沈临砚面前乱讲话,但也不知陈望是故意的还是怎样,他抓着沈临砚的手臂把人按坐在沙发上,倒了一杯酒递给他,“这么多次聚会你都鸽了我们,自罚三杯不过分吧?” 包间里其他人也在疯狂起哄中,“就是啊沈临砚,你多久没和我们聚聚了,不会不给面子连酒都不喝吧?”“不过是几杯酒而已又不是毒药,喝了吧。” 大家都是熟人,知道什么话说出来不会让沈临砚觉得厌烦还能达到效果。 就是因为清楚他们的脾气秉性,所以沈临砚没生气,接过陈望递过来的酒杯便是一口气喝下。 见他喝得如此痛快,其他人也纷纷端着酒杯过来起哄,“沈临砚你可不能光喝他的酒不喝我们的啊,那可真不够义气。” 从踏进酒吧的一瞬间沈临砚就知道他躲不过去喝酒,所以在面对送到面前的酒杯来者不拒。 一杯接着一杯的酒下肚,沈临砚的眼神开始迷离,在关与青为他推了几杯酒后,他靠坐在沙发上,单手扶着额头闭目沉思。 酒喝的有些多了。 已经很久没喝这么多的酒了。 这家酒吧的酒不错,度数不高,喝起来也不辣,是他会喜欢的酒。 沈临砚原本微扬的嘴角因为这个想法又沉了下来,好端端的,想起他做什么。 “真没想到一晃都十年了。” “谁说不是呢,想当初我还以为沈临砚再也不会回来呢。” “哎你们说他和那谁还有可能吗?” “没可能了吧,闹得那么大除非沈临砚疯了。” “我媳妇天天在家问我有没有后续,她等着看热闹。” “叫你媳妇歇歇吧,小心某人生气把店砸了。” 角落里小心翼翼聊天的几人下意识将目光落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沈临砚身上,见他没有因为刚刚的对话而有任何反应,放心的吐出一口气。 “他应该是没听到,你可闭上你那嘴巴,你这跟在人心口窝扎刀子有啥区别,早晚有一天会因为说了不该说的话送你进局子。” “瞧你这话说的,你不好奇?在座的这么多人谁不好奇他俩的事,凭什么只说我一个,不信你随便拉一个过来问问,保证比我还好奇。” 刚解完手从洗手间走出来的关与青便听到这几句话,阴沉着脸色走到包间角落,直接搂住那两个人的肩膀,压低声音威胁道,“他生不生气我不知道,不过你俩再这样说下去,生气的人就会是我了。” “沈临砚好说话可不代表我好说话,别忘了你们公司目前还指着谁帮忙,有些话该说不该说不用我提醒你们吧?” 语言威胁有的时候比任何威胁都管用。 见那两个人随便找了理由溜走,关与青才端着杯蜂蜜水坐在沈临砚身旁,望着他的眼神有些担忧,“头痛?是不是刚才酒喝的有点多了?” 沈临砚睁开眼睛,适应了好一会的亮光才开口,“没,在想事。” 关与青:“他们刚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沈临砚转头,“什么?” 关与青一脸震惊,“你没听到?” 沈临砚:“没有,他们有说什么吗?” 关与青摇了摇头,“没有,是我听错了。”他把蜂蜜水递给沈临砚,替换掉了他手里的酒杯,“喝点蜂蜜水解解酒,等一下我开车送你回去。” 沈临砚拒绝递过来的蜂蜜水,起身走进包间的洗手间。 洗手间里很安静,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他的鼻腔,让他原本昏昏沉沉的脑子清醒了不少,弯腰用水龙头里的水洗了把脸,沈临砚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灯光有些模糊,水渍顺着眉骨滴落,从他高挺的鼻梁逐渐下滑,落在他嘴唇边被他随意抹掉。 沈临砚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掏出一根烟也不点燃就这么叼在嘴里,闻着那熟悉的香烟味他的脑子清醒了许多,随后丢进垃圾桶里,整理好衣摆推开门走了出去。 正坐在一起打牌的几人转头看了他一眼,其中的陈望朝他招了下手,“时间还早不如坐下来玩会?” “打牌就不了。”沈临砚拒绝了他的提议,“我还有点事,单我买了你们慢慢玩。” 关与青也喝了点酒,沈临砚没让他送自己,在路边扫了辆共享单车顺着非机动车道一直向前骑,呼啸的迎面吹来的寒风让他被酒精麻痹的脑子清醒了一瞬,他骑着单车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来到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前。 居民楼外墙上的裂纹被工人补好,密密麻麻一道接着一道的黑色痕迹,入补丁般在外墙上攀爬,像心口的裂纹,看似补好却又留下疤痕。 沈临砚一双大长腿轻轻松松单脚踩在地面上,被冷风吹的微红的手顺着那安装了防盗网的窗户一个一个的数着。 一楼、二楼、三楼……六楼。 六楼的窗户紧闭着,紧紧拉上的窗帘挡住了室内的景色,楼层太高沈临砚只能抬着下巴静静的盯着看,直到手脚被冻的发麻,发间落满了雪花,他才活动手脚朝家的方向骑单车。 路上碰到几个散步遛弯的大爷,大爷一脸不敢置信:“这天骑自行车?果然还是年轻人啊,身体好抗造。” 沈临砚骑单车走后大概几分钟,六楼的窗帘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小萝卜头站在小板凳上伸长胳膊去晾洗干净的毛绒玩偶。 厨房里传来一个无比温柔的声音:“小宝小心一点,不要掉下来了。” “晾完玩偶就去洗手吃饭吧,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小萝卜头:“好哒,我马上就要弄完了。” 小萝卜头拍拍玩偶湿漉漉的脑袋,语重心长道:“在这里乖乖等我哦,等我吃了饭就过来和你一起晒太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Chapter 01 第2章 Chapter 02 近零下三十度的寒冷天气,沈临砚骑着共享单车在小区转了好几圈才想起他的房子是哪栋楼几单元几层,他在小区保安怀疑的目光中坦然锁车,活动僵硬的手指走进电梯,按下十二楼的按键。 十年没回来,防盗门上还贴着疫情时贴的封条,地上还有散落的开锁小卡片,沈临砚蹲下身一点点将小卡片捡起,手心厚厚一沓,比扑克牌还要厚上许多。 密码锁的电池已经没电,机械钥匙早就不知被丢到了哪里。 沈临砚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一股无力感忽然袭来,他背靠防盗门缓缓坐下,几万块大衣蹭的全是灰尘,双腿屈起整个人埋在膝盖里,任由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 “你好?是密码锁没电了吗?” 沈临砚抬头,和一个陌生的女生对上目光,“你是?” 女生指了下对面半开的门,门内站着一个花臂大哥正黑着脸盯着他看,“我是对面的住户,我男朋友见你一直坐在这担心你是坏人,我就过来问问。” 沈临砚从地上站起,朝花臂大哥点了下头示意自己没有危险。 “这房子是我很多年前买的,只是我很久没回来了,电池没电了,钥匙也不知道被我放在哪里……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我这就走。” 在陌生人面前沈临砚保持着温文尔雅的外表,他绕过女生准备朝电梯走去,刚按下向下的按键便听到身后传来花臂大哥的声音:“这么冷的天你要去哪?” 沈临砚转过身,无奈笑笑:“可能找个酒店或者宾馆吧,再不济去朋友那蹭住一晚或许也是可以的。” 花臂大哥:“我这儿有充电宝可以借你用一下。” “你那密码锁只要充电就能用。” 插上充电线的瞬间密码锁就亮起了屏幕,沈临砚盯着那九个数字久久的沉默,几乎是半颤抖着手按下了深藏在心里的数字。 20150718。 滴—— 密码锁开了。 见沈临砚确实是这家的住户,花臂大哥也没朝他要充电宝,带着女朋友先回家了,原本还有些声响的走廊因为他们的离开而瞬间变得安静,沈临砚站在门口久久的没有动,头顶的声控灯因为长时间没有声音而熄灭。 等到他的腿有些发麻,他才推开那扇门。 这房子十年没人居住,屋里有股淡淡的霉味,沈临砚先把窗户都打开散散味道,掀开盖在防尘布露出被盖住十年的家具,那些被深藏在脑海中的记忆也都一一浮现。 房子不算太大,七十多平的两室一厅。 在寸土寸金的京市有点拿不出手。 沈临砚站在空荡的客厅中间,冷风穿过纱窗将阳台上的贝壳风铃吹的哗哗作响。 那是他们刚在一起时去海边买的纪念品。 玻璃上的窗花停留在2016年,已经被太阳晒得褪色擦不掉了。 那是他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 这不大的房子里满满都是回忆,沈临砚拿着抹布一点点的擦拭着,架子上的摆件拿起又放下,有些已经是稀有款,海鲜市场高价都买不到。 等沈临砚彻底收拾完已经是四个小时后的事情了,橙色的夕阳透过窗户照在白墙上,沈临砚静静的盯着,在消失的前一秒用手机拍了张照片发到群里。 沈临砚:[很漂亮的夕阳。] 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在群里发言的沈临砚顿时引起了闲杂人等的注意。 [哥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和我们说一声。] [这房子的布局怎么有点眼熟?是不是……]已撤回。 [哈哈哈哈这夕阳真漂亮啊,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房子布局很熟悉吗? 沈临砚放下手机盯着白墙发呆。 半小时后得出结论,京市房子都是这样的布局,觉得熟悉也很正常。 - 第二天早上六点,生物钟将沈临砚从睡梦中唤醒,他换了身衣服下楼跑上几圈,在路边早餐店买了油条豆腐脑,坐在店内感受着人间烟火气慢慢吃着早餐。 他这次回来的太急,常用的车都停在老宅,现在唯一的出行方式便是坐地铁。 沈临砚娴熟的从人群中穿过,抢先一步在地铁闸口扫码进站,站在黄线外等候地铁,坐了五站再步行近一公里才看见公司的门。 刚进公司大门便有一个穿着西装戴工牌的眼镜男凑了上来,“您好请问您是沈临砚先生吗?” 沈临砚点点头,“我是沈临砚,你是?” 眼镜男长相憨态可掬,圆脸络腮胡,有些腼腆的低头笑笑:“我是秘书部的员工周一恒,董事长让我来带您熟悉公司的环境,接下来一段时间跟在您身边工作的人估计只有我一个,希望您不会觉得我笨。” 在他身边安排这样一位男秘书,真不知道他爹是怎么想的。 沈临砚不动声色的拉开两个人的距离,低头整理袖扣位置,借着这个动作打量分公司所有员工的情况。 沈临砚家的总公司不在京市,在更远一些的江城,这里不过是他们的试验点罢了。 沈临砚毕业后进入自家公司,从基层开始一步步做起,成为了父亲眼中最合适的继承人,这才有了直接接手京市分公司的机会。 只轻松一眼,沈临砚便看出来这里员工态度懒散,工作状态不认真,已经到了上班时间却还在路上闲聊慢慢散步,对迟到缺勤完全不在乎,甚至前台当着他的面在看一部双男主电视剧,嗑的死去活来。 “这就是你们公司的工作态度?”沈临砚皱着眉,浑身都散发着冷气,“叫齐各个部门的高层,让他们带着公司上个季度营业额的报表,半个小时后会议室开会。” 半个小时足够沈临砚了解清楚分公司大概情况了,分公司是一家IP孵化开发影视制作的传媒公司,其业务包括但不限于漫画动画制作,衍生周边开发销售。 是一个未来发展经营都很好的公司。 偌大的会议室里,各个部门的负责人态度懒散,看手机的看手机,闲聊天的闲聊天,就是没有人将心思放在工作上,甚至还有人开始议论起沈临砚。 “总公司环境多好啊,不把亲儿子安排进去弄我们这小地方来干嘛,怕不是不受宠被流放过来的吧?“ “我可听说董事长二婚夫人新生了个儿子,这位怕不是给那位铺路呢。” “豪门多乱啊,为了这个欺负那个,这都是正常的现象,只可惜我们这些个小角色,注定要成为炮灰。” 啪—— 沈临砚手上的文件夹被重重的拍在会议桌上。 紧跟着他阴沉着脸色开口:“没想到诸位比我更关心我的家事,怎么?是手上的工作太过清闲,让你们忘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刚刚还在小声议论的几人纷纷闭上了嘴,低下头盯着A4纸在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沈临砚强压着涌上来的情绪,用近乎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讲着:“我有个问题想问问大家,为什么上个季度营业额的数据和去年的一模一样?” “为什么右下角还有微博水印没去除?为什么两三个部门的数据都是一样的?” “这报表我随便找个大学生来做都比你们做的好,你们拿着那么高的薪资每天坐办公室里吹空调就是为了来讲老板八卦的?!” 明明是在压着情绪,可到最后沈临砚还是忍不住拍了桌子,“给你们一天时间,下班之前我要看到真实的上个季度的数据。” 他双手撑着桌面,皮笑肉不笑说着:“如果我的桌面没有看到我想要的东西,各位今天就别想下班了,正好我们一起看京市的日出如何?” 威胁,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加班到凌晨神马的,最让人觉得崩溃了。 嘻嘻哈哈走进会议室的几人垂头丧气的走出来,认命般坐在电脑前整理公司上个季度营业额的报表。 咳咳—— 屏幕右下角企鹅图标闪烁了两下,是公司群发来的消息。 [什么情况?传言不是这位特别平易近人的吗?] [传言误我啊,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就受不了了,后面怕不是要烧死我。] [周一恒呢?他不是给这位当秘书呢吗,这位到底什么脾气啊。] 聊天内容中的周一恒正胆战心惊的站在沈临砚面前,“老板,需要我为您冲杯咖啡吗?” 沈临砚身上的西装一丝不苟没有半点褶皱,此时正被他不耐烦的一把扯下领带丢到一旁,精心挑选的袖扣也随意扔到桌子上,衬衫袖子挽起,露出强壮有力的小臂。 听到周一恒的话沈临砚连头都不抬一下,“做好你自己的本职工作,不该有的心思给我收起来,我需要的是一位合格的员工,不是耍心眼子的人。” 许是昨天在老房睡了一晚,也许是今天差到离谱的报表,沈临砚的情绪十分不稳定。 他深吸一口气,几次调整情绪,对还站在一旁的周一恒说道:“帮我去隔壁咖啡店取杯咖啡,取餐号884,顺便帮我要份周边,挑个好看的。” 隔壁的咖啡店? 那不是打工人每周九块九的救赎吗? 当老板的也喝这么便宜的咖啡? 周一恒:“好的老板我这就去。” 办公室的门打开又关闭,空调吹出的暖风停顿一瞬又很快被新的暖风所代替,沈临砚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没有标签的药瓶,倒出两粒药在手心,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塞到嘴里,连一口水都没喝,直接就着口水咽下。 刚吃下的药片需要等上一段时间药效才会有作用,沈临砚就这样靠在椅子上,直面二十六摄氏度的空调暖风。 过了一会,沈临砚默默起身调低空调温度,继续闭目养神。 十分钟后周一恒拎着刚取回来的咖啡敲响办公室的门,得到允许后他推门走进,“老板您的咖啡我给您取回来了,您这是?” 门口的空调开关显示室内温度为是十六摄氏度,许久未打开的窗户常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自然风顺着窗户缝隙吹进来,而沈临砚正低头认真看文件。 “咖啡放着你就出去吧,这里不需要别人。” 周一恒放下咖啡转身就走, 走出办公室范围内立马掏出手机。 [这位脑子似乎有点问题,这么冷的天空调调成十六度。] [窗户敞开个缝也就算了,居然点冰的拿铁!] 其他正在摸鱼的打工人发来一个接一个的问号。 [冰拿铁那是人喝的吗?] [外面零下三十度喝冰拿铁?他疯了?] 没人清楚沈临砚的喜好,只能隐约从他的习惯中猜到一些。 但大冬天喝冰拿铁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第3章 Chapter 03 新官上任的三把火足足烧了三天才终于看见熄灭的痕迹。 这天沈临砚穿着深灰色的柔软毛衣,坐在办公桌后翘着二郎腿慢条斯理的翻看着下属递过来的报表,左手腕戴着的白色腕表指针在转动着,每走一下,对面的下属心便猛的跳一下。 站在一旁的周一恒连个嗝都不敢打,这三天他亲眼看见过沈临砚发火的样子。 所有没按照他要求完成工作的员工都会被他劈头盖脸一顿骂,更有甚至被骂到哭,在他眼里员工没有性别之分,只有合适和不合适。 合适这份工作的员工被留下,不适合这份工作的员工直接N 1。 甚至就连他也被迫刮掉养护许久的宝贝胡子,只因为沈临砚不喜欢有人圆脸还留络腮胡子。 公司的工作清闲工资又高,前任老板根本不怎么管他们,每天上班打个卡便开始疯狂摸鱼,工作也是随随便便糊弄便应付了事,这几日的拼命工作让所有人脸色都苍白了不少,整个办公区都在哀嚎,一整个生无可恋。 “老板,不知道我这份报表符不符合您的心意?”对面的员工小心翼翼开口。 沈临砚轻飘飘抬眼,一个冰冷的眼神射了出去,刚刚提出问题的员工立马乖乖闭上了嘴,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问问自己为什么脑抽问这个。 “报表没什么问题,你可以回去了。” 沈临砚终于下达了释放的旨意,员工抱着文件夹鞠躬后退一套小连招飞快逃走,“好的老板,老板我这就走,祝你身体健康心想事成万事如意呜呼!” 沈临砚眨眨眼,似乎没明白他这副行为背后暗藏的逻辑。 沈临砚:“周一恒,附近有口碑比较好的甜品店吗?” 周一恒推了下眼镜,一丝不苟的回答道:“有一家叫甜味星球的甜品店口碑不错,网上的评分也比较高,老板是有什么想吃的甜品吗,我现在就可以为您购买。” 沈临砚:“不用,我自己下单。” 沈临砚掏出手机点开外卖APP搜索甜味星球,按照指引在每样甜品后面勾选了X50,填了公司地址看都不看一眼价格直接付款结账,等银行卡支付成功短信弹出来后沈临砚才抬头看向周一恒,“我给大家买了甜品,等一下记得去前台拿。” 买了甜品? 这位老板还知道买甜品? 可是那家甜品店能一口气做这么多甜品吗? 想法刚浮现在脑袋里,沈临砚的手机便响了,是个陌生来电。 电话接通后一个温柔的男声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客人您好,我这边是甜味星球甜品店的,APP后台显示您订了四百份的甜品,请问一下您是不小心误触了吗?” 声音好像他。 就连讲话的语气也好像。 沈临砚攥着手机的手臂青筋绷起,脸上表情也严肃的好像遇到什么大事一样。 “喂?客人你在听嘛?如果是误触的话麻烦您取消订单可以吗?毕竟这么多份甜品我怕会放坏……” “不是误触。” 开口时沈临砚才发现自己的喉咙有多沙哑。 他清了一下喉咙,破天荒解释着:“给员工买的,犒劳一下员工。” 电话那头也沉默了几秒,很快便十分敬业道:“好的客人,这边准备和派送需要一点时间,大概需要两个小时,您那边介意吗?” 沈临砚:“不介意。” “送来就行了。” 电话挂断后沈临砚盯着已经熄屏的手机久久无法回神。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许是许久未听见他的声音,听到与之相似的便觉得有些恍惚,也或许是整整十年的思念,让他的病情变得更加严重,已经开始觉得别人的声音和他好像了。 站在一旁等待沈临砚给出下一步指示的周一恒:“老板,需要我现在就去前台等待吗?” “不用。” 沈临砚双手撑着座椅扶手站起来,才发现自己的两条腿因为久坐而有些发麻。 他站了许久才将这股感觉抑制住。 等他再回神时又恢复了那个平易近人的样子。 “四百份的甜品他一个人肯定很不好送过来,我下楼去接一下他。” 周一恒一脸不解的看着沈临砚径直朝办公室门口走,一边走嘴里还一边嘀咕着什么,听不太清楚,只能从他飘忽的眼神中猜测到一些。 此时的他,应该急着去见什么人。 - 公司门口大厅人来人往,每个人神情紧张脚步匆匆,直到电梯门关闭才长舒一口气,转身和同伴小声蛐蛐: “老板什么情况?公司干不下去了只能在门口招揽客户?” “该不会是为了抓我们迟到早退的?太心机了。” 坐在大厅沙发等了近两个小时的沈临砚无措的挠着头发。 他在干什么? 就为了个有点像的声音在这里等两个小时。 他沈临砚的时间什么时候这么便宜了,四百份甜品就值得他在这浪费时间。 沈临砚被自己的愚蠢行为给逗笑,也不准备继续等了,起身整理衣服准备回办公室休息,他的右腿刚落地,另一条腿便无法再次抬起。 因为他看见一辆有些褪色的电动三轮车从远处开过来停在公司门口。 驾驶这辆三轮车的人,戴着厚厚的帽子口罩,身上的军大衣鼓鼓囊囊的,可沈临砚还是从那双露出来的眼睛猜到了他的身份。 他的前男友,季予白。 他隔着一扇玻璃看见季予白娴熟的拉好手刹,拔下钥匙,小心将身旁的季安抱起放在地上,转身从三轮车车厢里抱起比他大上许多的泡沫箱,泡沫箱有些大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就慢慢走,小步小步的走。 泡沫箱被他放在大厅角落的位置,转身回来蹲下身将季安背在背后。 沈临砚就这样看着季予白温柔的轻声哄着身后的季安,即便是走进温暖的大厅将季安放下他还不放心的用手背试他额头的温度。 “是不是觉得还有点难季予白?下次不和我出来送货行吗?” 沈临砚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只能看见季安摇了摇头,搂着季予白的脖子亲昵的埋进去,像记忆里他曾做过的那样。 泡沫箱里装着整整四百份甜品,季予白交代季安在这里帮忙看着后,走到前台面前说明他这次过来的原因。 前台:“不好意思先生,我这边并未接收到任何与甜品有关的工作安排,要不你打电话联系一下对方呢?” 季予白的皮肤被寒风吹的有些发干,他下意识擦了一下,道了声不好意思,转身从口袋里掏出裂了屏的手机,拨通订单上的电话号码。 漫长的等待音结束后紧接着响起的是低沉的男人声音,“喂?” “客人你好,你在我们店下单的四百份甜品我已经按照地址送到了,但是公司前台说没有收到相关的工作安排,你看方便本人下来签收一下吗?” “需要本人签收吗?” 季予白来不及去思考那么多,这么多的甜品这么冷的天气,若是对方反悔他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对,我这边比较急您方便下来一趟吗?” “不用下来。” “我现在就能签收。” 听筒的声音和现实声音相重合,让季予白有些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他茫然回头,和身后同样举着手机的沈临砚对视。 最先暴露他真实想法的,是他逐渐加快的心跳声。 面前的沈临砚比十年前更加成熟,深灰色的长款外套穿在他身上一点也不压身高,反倒衬得他一双腿特别的长。 他的五官和记忆里没什么区别, 倒是变得更加沧桑性感,眼尾还多了几条皱纹。 那头额外扎人的碎发如今变成了成功人士的大背头。 他的手上戴了与身份相符合的名表, 而他送出去的手绳,怕是早就被丢到何处。 季予白在打量沈临砚的时候,沈临砚也在打量着他。 直到站在面前他才发现这人变得这样瘦,普通羽绒服穿在身上像极了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攥着手机的手腕也很细,骨头都突出来了,还贴着难闻的膏药。 沈临砚放肆的目光扫过他的脸。 瘦了,有黑眼圈了,一看平时就经常熬夜。 沈临砚抬起手试图触碰他的脸,“你还……”好吗? 季予白率先转过头,原地打转,“先生你进电梯了吗?我就在大厅这里,你一出电梯就能看到我,哦对我就是穿黑色羽绒服的这个……” “季予白,你还要装多久没看见我。” 哎呀,一不小心被拆穿了。 季予白迅速调整脸上的表情,非常惊讶的看向沈临砚,“瞧我这眼神,我都没注意到这儿站了这么大个人,你啥时候来的啊?怎么都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沈临砚脸上的笑容有些苦涩,伸出去的手只能收回,重新揣回口袋里,下巴轻点不远处的超大泡沫箱,“来取四百份甜品。” 季予白轻声道了句原来如此,无措的攥着裂了屏的手机。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谁也没再开口,时间的长河让他们相顾无言。 “那个你最近过得……” “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家呀,我好难受。” 被忽视好久的季安抬手抓了下季予白的手指,闷闷说着。 季予白听到后立马蹲下,轻柔抚摸着他的额头,表情严肃。 额头还是有些烫,退烧药吃了怎么也不管用。 “小宝再等等好不好?等叔叔签收了收货单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小宝就可以躺在床上看你喜欢的动画片了。” 季予白温柔的声音似乎有种魔力,能让任何人不安的情绪瞬间稳定下来,刚刚还在闹得季安立马变得乖巧,只拉着他的手安静的等着。 可他的脸还是红红的,眼尾含着泪花,一看就是被生病折磨的十分难受,季予白看到这样十分心疼,立马弯下腰把季安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哄着。 “小宝乖,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他...是你的孩子?”沈临砚颤抖着声音问着。 季予白睫毛微颤,解释的话在嘴里转了几个圈,最后变成一句:“是啊,我家孩子。” 他的孩子。 季予白的孩子。 沈临砚的喉咙忽然被什么东西全部堵住,不仅让他发不出声音来,还让他红了眼眶。 他仔细打量着被季予白抱在怀里的季安。 那眉眼,那鼻子,那张嘴,都和他长的一模一样。 就跟在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放在外面说不是亲生的都不会有人信。 沈临砚:“挺好的。” “孩子长得很可爱,应该很像他妈妈吧?” 季予白嗯了一声,抱着孩子的手臂紧了紧。 “他妈妈皮肤白个子高,他随他妈妈了。” 那他沈临砚呢? 不是说好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吗? 原来曾经的誓言只有他一个人当了真。 沈临砚几次深呼吸,却发现心痛的连呼吸都是件奢侈的事。 他朝季予白伸出手,在对方不解的眼神中淡定说着:“把收货单给我我签名,外面天气冷孩子还生着病,带着他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甚至都没有勇气问孩子妈妈在做什么,为什么要他一个人带孩子出来送货。 他害怕,怕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回答。 沈临砚飞快在收货单上签了字,看着季予白抱着孩子小心翼翼坐上电动三轮车,驶上非机动车道,很快便消失在路口。 他下意识抬脚想要去追,却被身后响起的声音绊住了脚, “老板,这些甜品是要分发到每个部门吗?” 几个呼吸,沈临砚飞快调整好表情,又变回那个说一不二的沈临砚,“发吧,每位员工人手一份,记得给我办公室放一份。” 口袋里他的手心已满是指甲印,脸上却依旧风轻云淡。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Chapter 03 第4章 Chapter 04 从公司一楼坐电梯到七楼办公室需要三十六秒时间。 期间电梯在三楼,四楼和六楼停下开门,花费的时间也就更多。 沈临砚就这样单手插兜站在电梯厢角落的位置,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最后偌大的电梯厢只剩下他一个人。 滴,七楼到了。 机械音响起的瞬间,电梯门随之打开。 沈临砚没有动,静静看着电梯门关上,下行到一楼,再接上满满一电梯的人上行,到七楼打开关闭,再下行到一楼,接上一电梯的人上行。 这次电梯运行到七楼,他终于动了,抬起有些发麻的双腿,走出电梯,穿过正在小声议论的秘书部,走到自己办公室的门口。 推开玻璃门,红木色的办公桌上摆着八盒不同味道的小甜品。 沈临砚走过去拿起一盒草莓味道的,上面点缀着切片草莓,还有几片薄荷叶。 “周一恒,解释一下。” 躲在门外的周一恒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开口:“老板你说公司所有员工都分一份,我分完发现还剩了一些,不知道你喜欢哪个味道的就都拿了一份,你不喜欢吗?” 沈临砚盯着手里的甜品不讲话,周一恒也摸不准他是什么想法,在门外陪着他一起罚站。 “你去忙你的工作吧,顺便帮我把门带上。” 沈临砚拆开塑料小叉子,在那点缀了切片草莓的甜品上挖了一小块,里面是草莓果酱的夹心,送进嘴里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 他已经快十年没有吃过甜食了。 微甜的甜品让他的胃感受到些许的不适。 他拼命压制着上涌的呕吐感,将手里的草莓甜品一口气吃了个干净。 望着那干干净净的包装盒,沈临砚丢下塑料叉子,猛的冲进洗手间里,对着马桶拼命呕吐,将胃里还未消化干净的食物全吐了出来。 上涌的呕吐感让他眼眶满是泪水,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自嘲的扬起嘴角。 “搞成这个样子你可真狼狈。” 用清水洗把脸,再出来时他依旧是平易近人的新任领导。 沈临砚将剩下的七份甜品放进小冰箱里冷藏,坐在椅子上盯着手机屏保发呆。 叮咚—— 收到一条备注医生的消息。 医生:【最近情绪怎么样?有没有复发的情况?】 沈临砚伸出手扣掉两粒白色药片塞到嘴里,随便嚼了两下便咽进肚子里。 那足以去当手模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两下,一条和现实不符的消息便发了出去。 【挺好的,从未感觉到身体这么的轻松,你的治疗很有效果。】 医生从短短的一条消息便看穿了他的伪装: 【沈临砚,你的情况还是很严重,需要我重新为你诊断。】 呵,不需要。 他清楚自己一点问题都没有。 沈临砚没有再回复消息,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闭目养神。 与此同时的甜味星球甜品店内,季予白重新为季安量了□□温,确定有退烧的迹象这才稍微松了口气,拿出平板找到动画片递给他。 “舅舅有点事要忙,小宝乖乖在这里看动画片好不好?” 季安乖巧的点点头,只是依旧神情怏怏,“好的舅舅,我会乖乖听话的。” 季安从来到他身边就一直都特别乖,像白日要跟着他一起送甜品十分的罕见,如果不是生病季予白想他应该不会看到他这副黏人的模样。 可他宁愿季安不黏着他。 季予白把他喜欢的玩偶放在一旁,一步三回头的去了甜品店后面的操作间,刚进去便有员工凑上来八卦,“店长,刚刚那个四百份订单是谁这么大手笔啊?” 季予白洗手的动作一顿,随后不经意的按下洗手液,任由泡泡在掌心消散。 “是公司给员工订的下午茶福利。” “能一口气买这么多甜品,这家公司的老板实力蛮强悍的嘛。”员工忍不住咂咂舌,“要是我之前上班的大厂也给员工订下午茶就好了。” 季予白佯装生气质问,“怎么?在我这里上班委屈你了?” 员工是个女生,听到这话连连摆手,“怎么会,店长你这里工作轻松,福利还很好,我觉得万幸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觉得委屈,就是感叹一句嘿嘿。” 这周边的店铺谁不知道甜味星球的店长是个很温柔的男生。 长相帅气性格友善,厨艺高超做的甜品也特别好吃。 就是常年一个人带着外甥生活,平时也看不见关系比较好的朋友,独来独往的。 甜品店经营不善没有收入的时候他没哭过,他很坚强,告诉大家不管是什么样的难关都能挺过去,为了给她们正常开工资甚至去做兼职。 可她却经常能看到季予白躲在休息室里盯着一张已经泛黄的照片发呆,还偷偷抹过眼泪。 季予白轻轻摇了下头,无奈与宠溺同时出现在他的脸上,“你收拾一下就下班吧,不是还约了男朋友去看电影吗,可别迟到了。” 店员姜逢瞪大眼睛,“店长你怎么知道我要去看电影的?” “当然是猜的。” “你店长我神机妙算,赶紧去别迟到了。” 看着姜逢背着小包蹦蹦跳跳出门,季予白也似乎被她的快乐影响到,嘴角向上扬起,也不知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整个人情绪低落了下来,转身给甜品店挂上休息的牌子,躲进了休息室里。 作为店长他有个独立的休息室,一张床一个书柜就是全部。 唯一不同的是书柜上摆着一个木色的相框。 相框里是张双人合照,个子高些的桀骜不驯,个子矮些的内敛温柔,个子高些的伸长胳膊将个子矮些的搂到怀里,两人对着镜头笑得额外灿烂。 季予白手指戳着个子高些的脸,小声嘟囔着:“也不知道我现在做的甜品合不合你的口味,吃起来甜不甜……算了,你现在应该不爱吃甜食吧。” 季予白有些后悔,白天没和他多说几句话。 想问问他怎么忽然回到京市了,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分手毕竟是他先提出来的,如果他恨他的话,也没关系的。 只是他的心里好难受,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里流了出来,他把相框紧紧抱在怀里,轻声道:“我好想你。” - 傍晚,遇见酒吧。 沈临砚推开门,在一众灯红酒绿中寻找关与青的身影。 坐在吧台前小酌的人朝他摆了摆手,“我在这。” 沈临砚抬腿走过去,坐在他身旁,调酒师适当走过来,“客人想喝什么酒?” 关与青:“他胃不好,给他来杯牛奶……” “度数高的,随便什么都行。” 关与青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瞪大眼睛,“你疯了?你有胃病不能喝烈酒你不知道吗?”他的声音在看清沈临砚表情时逐渐变小,他皱着眉一脸不解,“是公司出问题了吗?” “不是。”沈临砚淡定开口,“我今天看见季予白了。” 关与青心虚的移开目光,手指摩挲杯壁,被里面的冰块冰的手缩了一下,“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见到他了?” 沈临砚一身黑色长款外套,单腿坐在高脚凳上,另一条腿漫不经心踩在地上,精心整理的头发有一缕调皮的垂在额头上,他没动,戴着手表的手轻敲桌面。 “你知道他这些年在做什么?” 关与青:“也不算知道太多,只是了解一点。” “听说他开了家甜品店,经营的还算不错。” “我今天订甜品,来送甜品的人就是他。” 分手十年忽然在这个情况下和旧爱重逢,沈临砚当时的心情可想而知,难怪忽然叫他来酒吧,还点了绝不会碰的烈酒,也不知道俩人都聊了什么,好好奇啊。 关与青忍不住探头八卦:“你们两个见面都聊了什么?” 提起这个,沈临砚的脸色瞬间黑了起来,抬起手掐着关与青后脖子,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你怎么不和我说他还有个儿子?” 关与青被沈临砚这突然的发难搞得莫名其妙,他顾不上思考这人眼睛怎么这么阴翳,直接反问:“他不是喜欢男的吗怎么会有儿子?你是不是弄错了?” 沈临砚收回手,接过调酒师递过来的叫不出名字的酒,一口气喝了半杯。 他的动作太迅速,像是在泄愤一样。 颜色鲜艳的酒从唇边流了下来,将他的衣领弄脏,他却不管不顾。 “我看见了,那个孩子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不过只是发烧,他就紧张的不行。” 他生病时那人都没紧张成这副样子。 没听说季予白有儿子啊。 不儿没听说他结婚了啊。 眼看着沈临砚将高浓度烈酒当白开水大口大口喝着,关与青终于发硬过来一把抢下他的杯子,重重放在桌上,恨铁不成钢开口道:“他有儿子关你什么事?你们都分手十年了他再找不是件很正常的事吗?” 至于这么要死要活的吗?给谁看? 沈临砚沉默的低着头不说话,过了好一会才抬头看向关与青,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吐出来,“不行,他不能结婚。” 不儿大哥你咋这么霸道呢,都分手这么多年了……关与青满肚子的埋怨在看见沈临砚那通红的眼睛时消散的一干二净。 哭,哭了? 从小都是同龄人中佼佼者的沈临砚居然因为前男友有儿子而哭了? 这种事他就算发到网上也不会有人相信吧。 但却真实的出现在关与青的面前。 当初沈临砚爱的死去活来的样子他也不是没见过,分手时闹得老死不相往来他也亲自见证过。如今季予白有了家庭有了儿子,想必对沈临砚的影响真的很大。 关与青同情的拍了下沈临砚的肩膀,“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沈临砚低下头,双眼黯淡无神,嘴里轻声喃喃道:“凭什么,凭什么他现在可以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我却只能……” 关与青一脸迷惑:“啥?你大点声说我听不到。” “我要报复他!”沈临砚在深思熟虑之下做了决定,并一声比一声大,“我要报复他!我要报复他!” “你冷静一点我们还在外面!”关与青急忙按住他,对身旁的客人低头道歉,“不好意思我朋友喝醉了理智不清醒,对不起啊。” 关与青:“人现在过的好好的你报复他干嘛?” “再说了你怎么报复他?” 对啊,要怎么报复呢。 既能让他认识到自己做错了,还不伤害到他。 沈临砚呆呆的坐在高脚凳上思考着,一旁的关与青见他状态冷静下来了,拍拍他肩膀,“我去上个洗手间你在这里等我,别乱走。” 沈临砚坐在那思考着,忽然一个想法浮现在他脑袋里。 先给季予白的甜品店来一百个订单,忙死他! 沈总你的报复手段就是变样往人兜里塞钱吗?如果是真的话我也想被报复一下[墨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Chapter 04 第5章 Chapter 05 转天早上七点,身为甜品店店长的季予白要先骑电瓶车送季安去上学,确保他完好无误的进校园后才会去甜品店上班。 季予白每天进店必须要做的事情打扫卫生,处理订单和准备需要用到的食材。 吃力的将果酱面粉鸡蛋搬进店里,季予白打开电脑准备查看今日的订单信息,电脑屏幕闪烁了几秒,紧跟着一旁的打印机便开始疯狂往出吐打印纸。 一张接着一张,很快地面便堆成了一个小山。 季予白站在原地久久没移动,过了好一会打印机还没停止,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季予白这才终于反应过来掏出手机给姜逢打电话寻求帮助。 这么大的场景他开店以来还是第一次遇见,太吓人了。 打印机停了,在剩下最后一张打印纸的时候停了下来。 季予白松了一大口气,转身去后面操作间换好围裙戴上帽子口罩,等一切准备就绪后他听到外面姜逢大吃一惊。 “店长,这些甜品和昨天那位大老板买的一模一样哎。” 季予白心脏猛的一跳,手上动作因为员工的一句无心之话而放慢,他假装告诉自己这只是巧合,说不定也有别人要订下午茶呢? “店长,订单显示地址也是昨天的那家公司哎,他们老板这么有钱吗天天都买这么多甜品。” 季予白猛的掀起操作间的帘子,从里面钻出来,站在电脑前仔细查看订单上的信息。 和昨天沈临砚下单的数量种类一模一样。 订单上有个明显的备注:麻烦让昨天送货的小帅哥来送。 姜逢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着,忽然声音变得小了许多,“店长,你昨天去送货是不是遇到心怀不轨的人了?要不然今天送货我替你去吧。” 哪来的心怀不轨之人,只有一个恨不得吃他的头拆他的骨。 “这大冷天的我怎么能让你一个女生去送,等一下做好了我去送吧。” 四百份甜品对于甜品店稍微有些吃力,还没到工作时间季予白便打电话让甜品师抓紧赶过来,而他开始着手准备一些需要用到的东西。 四个人一起努力,花了近三个小时才搞定这四百份的甜品。 姜逢帮着季予白把装满四百份甜品的泡沫箱装到三轮车上,看着季予白套上厚重防风的军大衣,她忍不住开口:“店长,要不还是我去送吧,我一个女生他们不会为难我的。” 点名让季予白去送甜品,怎么看都不正常。 店长这么好脾气的一个人,万一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季予白戴头盔的动作一顿,安抚的朝她笑笑,“怎么说我也是个男人,遇到事情不顶上难道要让你一个女孩子去吗?放心吧没事的,我肯定会平安回来的。” 真的没问题吗? 总觉得买甜品的那个人心思不正呢? 沈临砚的心思正不正,季予白也不清楚。 从甜品店到他的公司需要经过两个红绿灯路口,等待绿灯亮起时季予白活动了一下冻僵的手指,让自己不那么难季予白,等到绿灯亮起他快速行驶过路口,带着满满一车的甜品来到了沈临砚公司门口。 这一次和昨天不一样,在公司大厅等待接收甜品的人不是沈临砚,而是一个穿着西装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 周一恒早就在这里等着了,见到季予白立马走上钱,礼貌的朝季予白伸出手,脸上是挑不出错误的笑容,“你好请问你是送甜品的外卖员吗?” 季予白点了下头。 周一恒:“我们老板叫我来这里接甜品,你把甜品交给我就好了。” 季予白紧紧攥着手上的签收单据,“我需要签字。” 需要下订单的当事人签字才行。 周一恒不知从哪掏出一根签字笔,“没关系的,我来签字就好。” 他的每句回答都滴水不漏,让季予白无法找到拒绝的理由,只能将签收单据递过去,看着周一恒飞快在签收人位置签下他自己的名字并递了过来。 季予白紧张的舔了嘴唇,想问问沈临砚为什么没出现,却又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来讲。 所有的千言万语最后也只变成了一句:“如果觉得好吃的话请给我们一个五星好评,有任何问题的话请在平台联系我,不要打差评。” 周一恒点头:“好的先生,天气寒冷路上小心慢走。” 季予白低着头转身离开了,那背影看着有些萧瑟。 确认人离开后周一恒指挥其他员工将这四百份的甜品全部分发给各个部门,然后迅速跑到一楼大厅角落的沙发,对坐在那喝咖啡的某人说着:“老板,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甜品接收了。” 沈临砚:“他什么表情。” 周一恒回忆了一下,“看上去似乎有点失落,又好像有点遗憾。” 失落?遗憾? 沈临砚冷笑一声,他怎么可能会失落会遗憾。 他就是个没有心的人,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他。 沈临砚拿起喝了一半的咖啡,站起身大步进了电梯,电梯关门前的那一秒他对周一恒说道:“明天还订他家的甜品,你负责签收。” 还订? 公司不干了天天订甜品吃? 这老板是人傻钱多吗? 被流放也不至于这样吧? 但他毕竟只是个打工人,除了听从老板的旨意外一个不字都说不了。 “好的老板,明天我会准时出现在这里等待的。” 第二天早上同一时间,又是一次一模一样的爆单。 同样的甜品种类和数量,同样的地址和所差无几的订单备注。 原本还在看热闹的季予白终于忍不住了,掏出手机给沈临砚打电话。 电话刚接通他便迫不及待开口:“先生劳驾问一下你们公司食堂是不营业了吗?天天吃甜品容易血糖高对身体不好,我建议您换一种下午茶吃吃呢。” 他的声音太温柔平和,即便是发火听起来也如沐春风。 上一秒还在会议室对着差到离谱的计划书发火的沈临砚,在听到他的声音瞬间冷静了下来,他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翘着二郎腿,指尖轻点桌面。 “你没赚钱?”他反问。 季予白微愣,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沈临砚朝面前的员工摆摆手,示意散会,随后起身大步朝办公室走去。 等进了办公室,关好门确定不会有人听到聊天内容后他才慢悠悠说着:“除了订单赚到的钱外我似乎还转了小费过去,这么高的收益你居然舍得放弃,不需要养孩子了?” 许是没想到沈临砚会这样说话,季予白站在原地久久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那些曾经亲耳听到的甜言蜜语,最终变成了一把刺向他的锋利的刀,扎的他心脏一个又一个的窟窿。 他咧了咧嘴角,“是啊,我还要养孩子呢。” “孩子还在上学,用到钱的地方有很多。” 沈临砚眼皮不受控的跳了一下,紧接着他便听到季予白这样讲着:“谢谢先生对本店的大力支持,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向周围同事朋友多多推荐一下我们甜品店,本店老带新有优惠哦。” 啪的一声,电话就被挂断了。 沈临砚看着不打一声招呼就被挂断的电话,嘴角微扬。 十年没见这脾气一点都没变,还是一点亏都吃不得。 上一秒还上扬的嘴角下一秒便莫名其妙的落了下来,一想到季予白为了和别人的孩子这么拼命努力赚钱,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凭什么,凭什么他过得这么自在逍遥。 他不能就这样轻易的放过季予白,绝对不能。 - 今天的京市下了今年最大的一场雪。 洁白的雪花很快就将地面铺上厚厚一层的雪花被,路上的行人和车辆都放缓脚步生怕弄脏了这漂亮的雪花被。 车流之中有一辆电动三轮车偏偏不按照规定走,在非机动车道行驶的飞快,油门几乎拧到底,但驾驶他的人还是觉得慢,恨不得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只因为某人在下单时加了一条要求: [超过三个小时送到,我会在平台申请退款。] 路口转弯时开的太快三轮车差一点翻车,幸好季予白有很多年的驾驶经验才没翻车,但装着甜品的泡沫箱还是从车上甩了出去。 送到目的地时负责签收甜品的周一恒看到上面的污渍说什么也不肯签收。 季予白只能和他商量:“只是箱子脏了一些,我保证里面的甜品没有问题。” 周一恒脸上的笑容标准的让人无法挑出错来,在此时的季予白看来和嘲笑他没什么区别。 季予白垂在身侧的手拼了命的掐着掌心,迫使自己不在气势上输给对方,但做甜品的怎么能和坐办公室见惯了大佬的人能比较呢。 季予白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确实输给了对方。 “订甜品的人是我们老板,就算要收下恐怕也需要经过我们老板的同意,我一个打工的没办法为老板做决定。”周一恒一边说着一边打量季予白的脸。 巴掌大的小脸,白皙的皮肤,大眼睛高鼻梁,身材偏纤细却又有力量,靠自己的双手努力生活不屈不挠,这样的人不管是在哪个圈子都会是被争抢的角色。 沈临砚不爱吃甜品却又每天按时按点订甜品,还指定季予白一个人来送。 难道说,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甜品? 周一恒一瞬间明白了沈临砚连着三天订同一家甜品的原因,他在心里悄咪咪的夸自己太聪明了,不愧是老板身边最贴心的助理秘书,只从他一个小小的举动便明白对方的想法。 于是他走上前,压低声音在季予白耳畔说道,“这么多份甜品如果卖不去的话很容易坏掉,我们老板也不是不好说话的人,好好和他讲讲说不定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呢?” 可能吗? 过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吧。 毕竟当初可是他把高傲的大少爷给甩掉的。 季予白清醒的告诉自己这个办法没有用,但四百份的甜品如果就这么被浪费的话,他这周的收入就都赔进去了。 他还有店铺还有小宝,这些都很重要,他不能任性。 季予白深吸一口气,微微弯腰,“那辛苦您带我去和老板聊聊,如果他真的能收下这些甜品,那就最好了。”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看看沈临砚对他的态度,是不是他想的那样。 如果他不肯收下的话…… 第6章 Chapter 06 七楼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沈临砚的藏蓝色西装外套被随手丢到沙发上,他挽起衬衫袖子露出有力的手腕,低头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指针,心里估算着大概时间。 都到这个时间了四百份的甜品还没送到?这都快四个小时了。 他是不是让别人来送甜品自己去和老婆过二人世界了?不然怎么还没到。 沈临砚此时的心情有些急切,在偌大的办公室里来回徘徊,那摞起没处理完的文件足足有半米多高,但现在的他连坐下来耐心看一眼文件的想法都没有。 噔噔噔——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沈临砚飞快回到办公桌后坐好,随手拿起一份文件翻着,漫不经心说了句:“进。” 周一恒抢先一步走进来,站在沈临砚面前不远处,双手放在身前尽职尽责道:“老板,甜品已经送到了,不过出现了一点小小的问题,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特来询问您的意见。” “什么问题。” 周一恒仔细斟酌后开口:“外卖员在送甜品来的路上翻了车,装甜品的泡沫箱掉到地上弄脏了不少,人好像也受伤了,老板您看那甜品还要签收吗?” 翻车了?三轮车也能翻车? 这人开的时候得有多快才会翻车。 车翻了也就算了人居然还能受伤,就不知道提前跳车吗? 沈临砚眉头紧皱,因为周一恒这一番话将手里文件夹重重摔在一旁。 心烦意乱在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人呢?” 周一恒:“还没走呢。” “把他带上来。” 周一恒:“好的老板。” 三秒钟后,周一恒带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季予白出现在了办公室里,“老板人我已经带过来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忙去了,有事您在叫我。” 他要去群里和大家疯狂八卦了! 沈临砚懒散的摆摆手,目光从季予白进门开始就一直落在他的身上从未移开过。 穿着这么厚这么老土的军大衣,鼓鼓囊囊的走路都不方便,踩刹车的时候也肯定活动不了,不然怎么可能会翻车。 他怎么这么笨,车都翻了还想着送甜品。 也不知道伤到了哪里,这件军大衣怎么这么碍事! “把你的衣服给我脱下来。” 季予白瞪大眼睛,下意识捂住外套,“干,干什么!” 一进门就让他脱衣服,他是来送甜品的,不是来做那档子事的! 从他眼神中明白他意思的沈临砚:“……” 他就那么饥.渴吗?分手十年脑子里就想的那档子事吗! “我看看你伤到哪了。” 哦原来是为了看伤口啊。 季予白也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些什么,抬起手解开军大衣的扣子,露出里面穿着的米白色毛衣,毛衣上绣着几个彩色的毛球球,左胸口别着一个卡通人物的胸针。 沈临砚站起身从办公桌后走过来,大步走到季予白的面前。 一米九几的压迫从远到近,熟悉的香水味充斥着他的鼻腔,唤醒了他的回忆又让他的心跳变得更加的快。 季予白低着头,看着黑色皮鞋走到他面前。 他紧张的吞咽口水,心里猜测着接下来的剧情发展。 可每一种预测都被他pass。 他们毕竟是前任的关系,应该不会那什么吧。 “受伤了?”沈临砚的声音很轻,听不出来语气起伏。 季予白嗯了一声,抬起手露出被擦出血痕的掌心。 “翻车的时候按了一下地,有点疼。” 沈临砚抬手握住他受伤的手,手指在伤口上微微摩擦了一下,“疼吗?” “不疼。”之前受的伤比这严重多了,这点小伤只是有些痒但不是很疼。 下一秒他的伤口便被沈临砚故意使劲按了一下,季予白脸上表情瞬间变得扭曲,大喊了一声,“疼!你干嘛!” 沈临砚没错过他脸上细微表情的变化,他恶劣的笑了,“这不挺疼的吗,你怎么说不疼啊?在骗我?” 废话。 你不用力按当然不疼了。 明知道他手上有伤还用力按,这人怕是故意的。 沈临砚收回手,拿了张抽纸慢条斯理的擦着手指,“你猜对了,我就是故意的,甜品为什么送来的这么晚,不想要钱了?” 季予白捧着手,小心翼翼朝伤口吹着气。 听到这话闷闷不乐说着:“外面雪下的太大了。” 那漫天飞舞的雪花很快便将他的头盔挡住,他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搞定好。 害怕误了沈临砚规定的时间,三轮车开的飞快,路口转弯怕错过绿灯还要等上一分多钟的时间,所以才没减速,路上积雪有些厚重,轮胎打滑,不然也不会翻车。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没看到沈临砚,看到那个讨厌的戴眼镜的秘书,季予白心里一肚子的委屈想找人倾诉都找不到地方。 “甜品都是当天现做的,加上路程三个小时根本就不够……” 季予白的话在看见沈临砚冰冷的眼神时停了下来。 沈临砚靠坐在办公桌旁,低着头从下往上的盯着他看,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没有丝毫对他的留恋和温情,有的只是如京市温度般冰冷的目光,穿透他所有的伪装,直直的刺进他的心脏。 他忘了,他们已经分手了。 而他也早已没有了向对方撒娇的身份。 室内近二十度的地暖,季予白却如同掉进冰窖一般刺骨。 “对不起是我自己的问题,客人若是介意的话我这边会全额退款,有问题咱们好好商量,不差评可以吗?” 曾经窝在怀里撒娇要吃他亲手做的菜的少年,如今为了一个差评,站在他面前低声下气的恳求,求他不要差评。 沈临砚没觉得任何的痛快,只觉得心微痛,特别不舒服。 他什么时候让他吃过这样的苦,受过这样的罪。 怎么分开十年,什么都和之前不一样了。 沈临砚移开目光,不让自己的脆弱被发现,“你走吧。” 想起沈临砚报复惹他生气人的手段,季予白吓得脸都白了,“我给你退款,这些甜品就当我送你的可以吗?你别生气。” 沈临砚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眼前是季予白低声下气求他的样子。 他撑在桌面的手在不受控制的抖。 该吃药了,他想。 不能被他看到,他又想。 “我不会退款不会给你差评,你赶紧走。” 季予白不是很想走,可沈临砚的表情动作明显的拒绝他,他只能一步两回头的离开沈临砚的办公室,刚走出去,周一恒便立马迎了上来,“这位先生我带您下楼吧。” 季予白指了指办公室的方向,“我的那些甜品,你们老板他……” “甜品已经发放到各位员工的手里了,大家都很喜欢,先生就不用担心这点小事了。”周一恒从口袋里掏出独立包装的碘伏棉签和创可贴,“这是老板特意嘱咐让我给您的,手上伤口虽小但也需要及时处理。” 季予白道了声谢,拿着碘伏棉签和创可贴离开。 与此同时的七楼办公室,沈临砚颤抖着手从抽屉里拿出撕去标签的药瓶,倒出两粒白色药片塞到嘴里,等待药效起来的过程他坐在椅子盯着天花板发呆。 脑海中还浮现着季予白低声下气的模样。 他苦涩的笑笑,也不知那个让季予白这样努力的女人长什么样子,他们在一起的这十年应该是季予白最幸福的十年吧,有了和他相似的儿子,有了美满的家庭。 而他什么都没有,孤家寡人一个。 沈临砚抬起手盖住眼睛,所有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叹息。 算了,不和他一般见识了,他也不容易。 - 之后的一连几天沈临砚都没打开甜味星球甜品店的主页,公司里给员工订下午茶的工作也交给了其他人。 他对于下午茶没有什么别的要求,甜的辣的哪怕是鲱鱼罐头都是没问题的,唯一的要求是不可以浪费,不能订购价格太离谱的下午茶。 那种高级餐厅八百八十八块钱十克的甜品还是不要出现在采购单上了,他的钱包和公司的账户都承受不起。 殊不知他的这种举动更是让公司上下欢呼雀跃。 [终于,终于不用吃那一种口味的甜品了!] [原来我们是可以吃到其它味道的下午茶啊。] [领导我能申请买一点某龙的辣条吗?] 负责订购下午茶的员工大手一挥:[全买!想吃啥咱都可以买!今天咱敞开了吃!] 另一边从早等到晚也没等到订单的季予白大概也清楚沈临砚是什么意思了。 估计是想和他划清界限以后再无瓜葛,哪怕在路上碰到也要装作素不相识,分手后的前任要和已经去世一样销声匿迹。 虽然早有预料,可事情发生时心里还是隐隐的不舒服。 “店长这个杯子你已经擦了快十分钟了,是杯子有什么问题吗?”店员姜逢忍不住出声提醒季予白。 季予白回过神来,将擦到足以反光当镜子的玻璃杯放在架子上,随后又拿了一个杯子继续擦着。 心思比较细腻的姜逢一眼便看出季予白状态不对劲,她放下手上东西,擦干净水渍,走到柜台对面,盯着季予白看。 “怎么了?”季予白问道。 姜逢:“直觉告诉我店长你有心事。” “而且是那种自己很难处理好的事。” 很明显吗? 他以为自己伪装的还算不错。 季予白没有把过去分享给身边人的想法,只摇摇头说,“忙了几天的大单,忽然停下来没那么忙了还有点不太适应,看样子我还得再习惯习惯。” 原来是这样,姜逢没再继续多问: “别说是店长你了,我冷不丁还有点不适应呢。” 季予白:“我这差不多快忙完了,你先去休息吧。” 季予白在享受着没有大单子的悠闲拾光,沈临砚在拼命的工作来麻痹自己。 左手边厚厚一摞的文件沈临砚花了三个多小时才处理完,紧跟着花了两个小时和下属开会研讨公司接下来走向,又耐心看完下属送来的策划案,等再抬头时,时针和分针已经指向下午五点,到了该下班打卡的时间了。 沈临砚摘下防蓝光眼镜,揉了揉有些酸软的鼻梁。 长时间的伏案工作让他的眼睛有些模糊,他闭目养神了一会才缓过来,办公室外明亮的灯光和敲击键盘声音让他意识到还有很多员工没有下班。 身为老板的他没走,员工也不好意思离开。 想到这沈临砚立马将未处理完的工作放在一旁,拿起西装外套,推开办公室门,当着大家伙的面打了下班卡。 “老板您现在就要回去了吗?”周一恒问。 沈临砚嗯了一声,“忙了一天大家都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话落,他走进电梯按下一楼按键,电梯门关上的前一秒隐约听到大家欢呼雀跃的声音,沈临砚无奈摇头笑笑,早知道他就早点结束工作了。 今天的沈临砚没去坐地铁,而是扫了路边的一辆共享电动车。 京市分公司的老板沈临砚,穿着纯手工定做的西装,脚踩皮鞋,熟练的戴好头盔,骑着一小时二十五块钱的电动车行驶在非机动车道上,和开着剁椒鱼头的员工擦肩而过,副驾驶蹭车的员工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宝你看那个骑电动车的是不是咱老板?” “看这个背影和身材,好像是。” “他怎么说也是个富二代,上下班就骑电动车?” 还真是接地气啊。 第7章 Chapter 07 在沈临砚眼里,共享单车是一个非常便利又负责运动要求的交通方式,只需一块五毛钱的起步价就能想去哪就去哪,还省去了去办健身卡的钱,多好。 不需要找停车位,不需要考虑限号的问题,环保又健康,就连沈临砚带着员工外出见客户也打算骑共享单车过去。 “老板我们确定要骑着共享单车去吗?今天气温零下二十多度,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冷哎。”周一恒仔细斟酌开口,生怕哪个字惹沈临砚不高兴被狠批一顿。 沈临砚扫码解锁车的动作一顿,给周一恒转了五十块钱过去, “你打辆出租车过去,我骑单车。” 没等周一恒反应过来,他的直系上司就这样戴好耳机骑着小黄顺着马路走了。 是的,他走了。 把秘书丢去打车一个人骑单车走了。 周一恒还是没明白过来,哪有老板骑共享单车让员工打车的? 更何况这是十一月的京市,不是一年四季春暖花开的云城,会冻死人的! “老板你把见面地址告诉我一声啊,我不知道地址咋打车啊!” 从公司到约见客户的餐厅要经过一所小学,现在正是学生做课间操的时间,操场上一群穿着鼓鼓囊囊衣服的小萝卜头正在做课间操,他们的动作并不整齐划一,有的甚至还慢半拍,满满都是笑点,但并不妨碍沈临砚脚踏板踩的飞快。 “季安,抓紧把今天的保护费交上来,否则我就让你尝尝我拳头的厉害!” 操场角落靠铁栏杆的位置,两个个子比较高的男生将一个看不清身影的小孩堵在那,威胁对方要上交保护费,“我哥哥可是初中部的老大,你要是不给钱,小心我哥打你!” 一群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收什么保护费,果然还是作业太少了,应该多给报点兴趣班才对。 沈临砚踩单车脚踏板的速度没有丝毫的变慢,他正准备加速行驶过这所小学,忽然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我没有多余钱,我零花钱要攒起来给妈妈买花。” 吱嘎—— 有些上了年头的单车猛的刹住。 “给你妈妈买花?有什么可买的,赶紧把钱给我,否则今天晚上放学你就别想回家了,到时候我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满面桃花开!” “我真的没有多余的钱,我没骗你们。” “大哥我记得这小子家里是开甜品店的,网上好多人都去买他家里的小蛋糕,生意肯定不错,怎么可能会没钱,这小子绝对在蒙你。” 甜品店? 是他的儿子? 从铁栏杆的缝隙里沈临砚看到了被威胁小萝卜头的脸,和季予白一模一样,委屈巴巴眼泪汪汪的,看着就好欺负。 “那正好放学后可以去你家店里吃小蛋糕,我也没多少朋友,也就二三十个,一个人送十块小蛋糕应该不过分吧?” 现在的熊孩子把勒索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了吗? 怎么说那也是季予白的儿子,脾气应该不会像季予白那样吧。 沈临砚站在铁栏杆外看了会热闹便准备蹬车离开,共享单车骑出去没几米便听到身后传来季安特别稚嫩的声音:“好呀,那你们放学和我一起去吧。” 艹! 季予白到底怎么教孩子的。 这么明显的恶意都感受不到吗? 沈临砚停下车准备去制止这种恶劣行为,却在转身瞬间犹豫了。 他这是干嘛,他们都已经分手了。 他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季予白了委屈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又不是冤大头才不要管这些闲事。 更何况他还要去见一位很重要的客户。 对没错,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非常重要。 晚上四点半太阳微微落山,只剩半个圆还挂在地平线上,背着书包的小学生们正从学校门口一个接着一个的走出来,季安就在其中。 他还没走到大门口便被白天威胁他的两个男生拦住了去路,他们哥俩好般搂着他的肩膀,“走吧,我的几个朋友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什么?” “季安,你爸叫我来接你回家。” 三个背着书包的小学生一脸茫然的看着面前一米九几,阴沉着脸,胳膊上的肌肉鼓鼓囊囊一看就很不好惹的沈临砚。 他太高了,需要他们抬起下巴才能看到他的脸。 那两个小学生立马收回了手,小心翼翼开口:“这位叔叔请问你是谁呀?” 沈临砚下巴轻点季安,漫不经心开口道:“他爸叫我来接他回家。”他活动活动手腕,嘎嘣一声。 他爸爸不是已经… 两个小学生默默往旁边走了几步。 季安攥紧书包背带,仔细打量着面前的怪叔叔,眼睛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期盼,“真的是我爸爸让你来接我的吗?” 沈临砚冷嗤一声,“我跟季予白认识,他拜托我来的。” 原来是舅舅的朋友啊。 他还以为真的是爸爸的朋友呢。 见季安情绪有些低落,没哄过孩子的沈临砚舔了下后槽牙,对自己不好好在家待着跑到这来的行为表示强烈的不满。 要不是不忍心看到这孩子受欺负,他才不大老远赶过来呢。 沈临砚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解锁,停在路边的一辆双色迈巴赫S580亮了车灯,他强硬的摘下季安后背的书包单手拎着,迈开腿大步朝前走,“走吧,送你回家。” “他认识你舅舅?” 季安嗯了一声,语气很平静。 “你舅舅整天开三轮车送货认识开迈巴赫的朋友?” “真的假的,你该不会是故意找人来糊弄我们的吧。” 季安有些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糊弄的。 “我为什么要糊弄你们?” “你舅舅那么抠门怎么可能会认识这么有钱的朋友。” “就是,怕不是你雇人来接你回家的吧。” 他还想说些什么,迈巴赫车窗落下,沈临砚一脸不耐烦的看着他,“聊没聊完?聊完赶紧走,我时间很赶,没功夫跟你们在这耗。” 季安立马小跑过去上车,眼睛亮亮的望着他,“叔叔你刚才好帅!” 沈临砚手指轻点方向盘,听到这话挑了下眉,“想拍我马屁?没用的,我会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你爸爸。” “不是哦,我是真的觉得很帅,比录像盘还帅!” 什么比录像盘还帅? 沈临砚没接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聊,转动方向盘驶入车流中。 等到了甜味星球甜品店门口,不用沈临砚动手季安自己便打开车门准备下车,不知他想到了什么,脚刚踩在地面又收了回来,眼巴巴的望着沈临砚,“谢谢叔叔送我回家,我请你吃小蛋糕可以吗?” 沈临砚:“不用了,我不爱吃甜。” “吃吧叔叔,我没啥零花钱只能送你小蛋糕。” 看着那和季予白如出一辙的脸,沈临砚犹豫了。 他抓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最后变成一阵叹息,“我在这等你三分钟,你不出来我就走了。” “三分钟足够了!” 季安急忙跳下车,蹦蹦跳跳的朝甜品店走去。 他走后,沈临砚手心里的打火机转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他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香烟,像是为了解一下烟瘾,不为了别的。 过了一会他才低下头点燃香烟,尼古丁的味道充斥着整个车厢。 这辆刚被沈临砚买下的新车还没体会一下车载香薰的味道便被尼古丁装了一大半,甚至它的主人一点都不在乎。 三分钟很快便到了,沈临砚启动车辆刚准备离开,副驾驶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穿着米白毛衣的男生跳了上来,“呼,就差一点,还好我走的快。” 他把手里包装完好的小蛋糕递了过去,“季安答应送给你的小蛋糕,你尝尝吧,特别好……” 车内,两个人都沉默了。 沈临砚没想到来送小蛋糕的人是季予白,季予白也没想到送小宝回家的人是沈临砚。 两个人都没做好任何心理准备,就和对方重逢,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静的车内只有车载音响传来梁静茹的歌声: “你写给我的,第一首情歌,你和我,十指相握。” 率先打破这宁静氛围的人是沈临砚,他放下车窗,夹着香烟的手伸出窗外,任由那昂贵的香烟在车外燃烧,自己却吸不到一点,“季安和你很像。” 什么?季予白有些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明明被欺负还以为自己交到了好朋友,说他聪明都是在撒谎,若不是我碰巧路过,他怕不是会被同学欺负的回家号啕大哭。” 季予白莫名觉得沈临砚这句话不是在说小宝,而是在阴阳怪气他。 “你会不会误会了?小宝说他和同学相处的很好,经常从家里拿小蛋糕去学校送给同学吃,他们都很喜欢。” 沈临砚冷笑一声,不知是笑季予白的天真还是在笑别的什么。 “误会?如果真的交好为什么会管他要钱?还要带着高年级的‘哥哥’来警告他?”他停顿了几秒,紧跟着转头盯着季予白,一字一句的说着,“若不是我假装是你的朋友把他带走,他被带到那个胡同被打一顿你都不知道。” 季予白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攥成了拳头。 季安年纪小可能不懂霸凌和交朋友的区别,但他是成年人,清楚的很。 季予白想象到小宝受欺负时的场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谢谢你。” “什么?” 他声音太小沈临砚没听见。 季予白深吸一口气,加大音量,“我说谢谢你今天送小宝回来。” 不知想到了什么,沈临砚忍不住笑了,笑得恶劣又张扬,“作为一个商人我可从来不做赔本的生意,我总不能白帮忙吧?你的谢礼是什么?” 谢礼? 他能有什么谢礼。 季予白顺着沈临砚的视线看过去,落在他的大腿上… 等等,他该不会是要那什么吧? 沈临砚屈指敲了下他的额头,“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要你给我做顿饭吃。” 原来只是想吃顿饭啊,他还以为。 身前的空间被忽然挪过来的男人给占据,季予白来不及反应便对上沈临砚那双炽热的目光,里面只装了他一个人,似从前那样。 下一秒,安全带卡扣声响起,他被固定在座位上,沈临砚重新退回驾驶座,启动车辆,眼睛目不斜视,“去超市,买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Chapter 07 第8章 Chapter 08 正值工作党下班时间,超市里人来人往热闹的很,刚进超市沈临砚就顺手推了辆购物车大步朝前走,落后他几步的季予白加快脚步跟在后面,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 季予白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他也没想到两人分手后还会有一起逛超市的机会。 他借着沈临砚背后没长眼睛,放肆大胆的打量着他的后背。 这几年沈临砚似乎喜欢上了健身,能从背影窥探出几分,宽肩窄腰展现的淋漓尽致,大长腿被宽松西装裤包裹,再往下抬脚时露出的脚踝,一切都和十年前不一样。 路过水果区沈临砚看都不看一眼价格抬手拿了一盒车厘子便放进购物车里。 “等等,这车厘子有点太贵了。”季予白伸手拦他,将三百多块钱一盒的车厘子又重新放回架子上,转身嘟囔,“你不能不看价格什么都买,现在好多东西都溢价,买回去不合适。” 沈临砚视线下移,落在季予白压在他手背的手上,挑了下眉,没戳穿,“你请我吃饭不应该买点我想吃的东西?” 话虽这么说但也要考虑一下他的钱包吧,三百多的水果足够他一周的生活费了,想到这季予白拿了几个红富士苹果放在购物车里,“都是水果,苹果营养价值更高,而且还经济实惠,特别好吃。” 抠门精,眼里只有钱。 想当初他跟着他连着吃了一周的麻辣烫,算了,都过去了。 沈临砚什么也没说,跟在季予白的身后看他买菜,看他拿起自己不喜欢吃的芹菜,放下了他爱吃的洋葱和胡萝卜,沈临砚忍不住开口:“我不吃芹菜。” “我知道。” “那为什么还拿芹菜?” “小宝喜欢吃芹菜,回去给他做芹菜炒粉条吃。” 又是小宝,张嘴闭嘴就是那个臭小子。 沈临砚狠狠咬了下后槽牙,想问问季予白为什么要想着臭小子,可偏偏他一个三十岁的成年人不能和小学生计较,只能硬生生把这个想法咽回肚子里。 他推着车跟在季予白后面,看着他又拿了几样他不怎么喜欢吃的蔬菜放在购物车里,沈临砚盯着那几样蔬菜恨得牙根直痒痒,恨不得用眼神把它们撕碎。 他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偏偏今天都体会了一遍。 - 季予白住的小区比较老旧,老旧居民楼里没有电梯,上下六层楼平时就靠两条腿走,季予白和季安习惯这样的日子,拎着东西大步向上走,呼吸一点都没变急促。 沈临砚落后他们几步,走到四楼时停下来喘口气。 “叔叔你是累了吗?”季安从楼梯扶手空隙伸出头看他,“你要是累了的话就坐下来歇会吧,等一下再走。” 沈临砚挺直后背,嘴硬道:“怎么会,我一点也不觉得累。” 季安眨眨眼,似乎不明白大人为什么总在撒谎,朝他摆手,“那你快一点哦,我有点饿了想吃饭了。” 沈临砚:“……” 季予白住的房子不大,两室一厅,装修布局还是十年前那样。 门口玄关的照片墙上多了几张季安幼时的照片。 季予白给季安拿了点饼干让他先垫垫肚子,自己则进了厨房系好围裙开始忙碌,没人管沈临砚,他就在房子里来回转悠。 稍微小一点的卧室里摆着一张一米五左右的单人床,铺着淡蓝色的棉麻床单,床头柜上摆着几本教人如何育儿的书,床尾衣架上挂着换下来的毛衣衬衫。 只一眼,沈临砚便猜到这是季予白的房间。 和十年前一模一样,连布局都没变过。 他和他爱人分床睡? 沈临砚透过厨房玻璃门看向那在忙碌的身影,低头沉思着。 忽然一只肉乎乎的小手抓住了他的小拇指,沈临砚看过去对上季安的大眼睛,“叔叔我们一起看动画片吧,特别好看!” 这张酷似季予白的小脸总是会让沈临砚恍惚,恍惚自己看到了小时的季予白。 沈临砚跟着季安的脚步坐在沙发上,看他熟练的打开电视机找到动画片播放,屏幕里熟悉的白羊灰狼出现,沈临砚有些意外。 “你看这个?” 季安点点头,“很好看呀,我特别喜欢喜羊羊。” “老一套的动画片你不觉得土吗?” “怎么土了?喜羊羊可是我童年偶像,你知道他有多聪明吗?” “整天看一只狼抓不到羊也有意思?” “不不不,我看的是他们两个的斗智斗勇和日常。” 曾经和季予白的对话浮现在脑中,沈临砚缓慢的眨了下眼睛,顺着声音响起的方向看过去,只一眼他便沉默了,“这是灰太狼?他不是吃羊的吗?” 季安坐在地毯上头也不回的说着:“现在狼羊和平了,他和喜羊羊是好朋友,早就不吃羊了。” 算了,和小屁孩没什么可聊的。 沈临砚站起身挪到厨房,看着季予白娴熟的切着菜,圆滚滚的土豆变成一根根均匀粗细的土豆丝,昏黄的灯光落在他的发丝和肩膀上,整个人像是添加了一点温和。 不远处的客厅里传来动画片的声音,温馨的厨房里季予白在为晚饭忙碌,沈临砚脱下外套和一身疲惫,洗干净手去帮忙剥蒜,偶尔抬头和对方聊聊今天发生的事情,这是沈临砚期待了很久的婚后场景。 如果,两个人的关系变一下,或许他会更开心一些。 “孩子妈妈不在家吗?怎么没看见她?”沈临砚剥着蒜,随口说着。 季予白语气不变,“她回家陪她妈妈去了,这几天都不怎么在家。” “季安受欺负的事你知道多少?” 季予白:“完全不清楚。” “他怕我担心几乎不怎么和我提。” “那他就不和他妈妈说?两个大人谁都不知道?” 季予白将菜刀放到菜板上,强忍着的情绪终于控制不住,转头质问沈临砚:“我怎么不知道沈临砚先生对别人家的孩子这么关心,我自己家的事我能解决,不用你关心。” 说完,季予白不再看沈临砚一眼,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蒜瓣,菜刀猛的一拍,白嫩的蒜瓣就变成了扁扁的蒜,随后邦邦邦几下,变成了蒜末。 那狠厉的动作和气鼓鼓的表情,好像那不是作为配菜用的蒜,而是某个家伙。 沈临砚有些心虚的揉了下鼻子,被指尖那抹难闻的蒜味熏到皱眉,“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吗?” 季予白抬手指向客厅方向,“去那里看动画片,别来影响我。” “好的。” 沈临砚坐在沙发上挺直身体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目不斜视。 原本坐在地摊上看动画片的季安忽然起身,去卧室拿了一本厚厚的相册放在沈临砚的膝盖上,眼睛亮亮的,“叔叔给你看我家的相册。” 那本厚厚的,封面花花绿绿的相册,沈临砚也曾有幸看到过两眼。 在十年前。 沈临砚和季予白最甜蜜的时光。 沈临砚看着季安翻开相册,放在第一页的季予白一家四口的合照。 年幼的季予白抓着姐姐的手站在父母面前迷茫的望着镜头,姐姐调皮的举起左手朝镜头比耶,身后季予白的父母脸上满是对未来幸福生活的向往和憧憬。 那时候季予白才两三岁的年纪,额头上点着大红点,身上穿着喜庆的红色衣服,看起来跟年画上抱着大红鲤鱼的娃娃似的。 这张照片沈临砚那有备份。 是他趁季予白不注意偷偷拍的。 相册里的照片按照时间顺序摆放,从一开始的父母双人合照再到和姐姐的三人合照,慢慢的镜头里多了季予白,再到后来两个孩子逐渐长大,照片的拍摄时间也逐渐拉长,只有寒暑假能有机会拍一张照片。 照片在季予白父母去世后突然断档,再出现,是季予白抱着刚出生的季安。 之后的照片里只剩下了季予白和一点点长大的季安,季予白带着孩子去拍百日照,带着他去游乐园,去参加幼儿园活动汇演,两个人一起布置家,一起为甜品店揭幕。 通过照片,沈临砚看到了这十年季予白的所有经历与发展,与此同时他的心也越来越痛。 每年都有的照片让沈临砚无法逃避现实。 季安是季予白亲儿子的事实。 “叔叔你不喜欢看照片吗?”季安抬头问沈临砚。 沈临砚喉咙有些沙哑,他摇了下头,语气生硬,“没有,叔叔很喜欢看照片,这些照片里你最喜欢哪一张?” 其实这些照片他都很喜欢,如果要说最喜欢的话… 季安想了想,手指向相册里季予白把他抱在怀里,故意捏着他的脸张牙舞爪望着镜头的那张照片,“我最喜欢这一张。” “为什么?” “因为我趁他睡觉偷偷涂了指甲油,他没生我的气而是捏着我的脸,报复我给我也涂了一样的指甲油,害的我被同学笑话了好几天。” 沈临砚这才将目光落在那一大一小相同颜色的指甲上。 他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用苦涩或者逃避或许更明显一些吧。 “叔叔忽然想起还有点工作没处理,就不在你家里吃饭了,等一会你记得和你爸爸说一声。” 和爸爸说一声? 叔叔的意思是要和舅舅说一声吧。 季安:“叔叔你不继续看照片了嘛?我还没给你看我妈妈的照片呢。” 沈临砚起身的脚步一顿,留下一句“不了叔叔有些急”便急匆匆离开了,那背影看起来似乎有些落荒而逃,像是有怪物在追他一样。 季安就这样坐在地摊上看着帮助他的叔叔急哄哄离开了,不一会舅舅从厨房里走出来,解下身上的围裙随手丢到一旁,环顾四周,问他:“小宝,刚刚的那个叔叔去哪了?是去洗手间了吗,舅舅饭都做好了叫他出来吃饭吧。” “叔叔说有工作没处理急着回去弄,他说不在家里吃饭了。” 不吃饭了? 怎么不早说。 做了这么多的菜他们两个得吃到什么时候去。 季予白叹了口气,叫季安去洗手吃饭。 季安听话乖乖去洗手间,季予白弯腰收拾有些凌乱的客厅,他拾起地毯上的相册,向后翻了几页,出现在眼前的,是他姐姐姐夫两个人的婚纱照。 还有他们抱着小宝拍的全家福。 季予白不知道沈临砚有没有看见这张照片。 如果看见了自然而然就知道小宝不是他的孩子。 如果没看见的话…… 算了,无论他看见与否,他们两个都绝无可能了。 还是先顾好眼前的事情吧,只要把小宝安稳带大,他也能放心的去见姐姐了。 “舅舅你怎么做了洋葱和胡萝卜呀?小宝不吃它们的。” “是刚刚那位叔叔喜欢吃吗?可惜叔叔回家了吃不到它们了。” 第9章 Chapter 09 时隔几天,沈临砚又出现在了酒吧里,他脱下繁重的西装外套,换上一件淡灰色的毛衣,坐在吧台前沉默不语默默喝酒,周围人来人往都无法影响他的情绪。 昏暗的灯光从上而下倾斜,落在沈临砚优秀的眉眼上。 他盯着手里散发着五颜六色光芒的酒杯,忽而冷笑一声,自虐般一口气将高浓度调酒全喝了个干净。 酒吧里人来人往,早就有人注意到了这位身材样貌都算是上乘的男人,稍微有些想法的人,端着酒杯挪到了沈临砚的身边。 “这位先生一个人来酒吧喝酒吗?需不需要找人搭个伴?”穿着性感火辣的漂亮女生坐在沈临砚右手边位置,手指拂过他明显突出的腕骨,下移到手背和指尖。 沈临砚低头盯着她的手,吐出一句:“我喜欢男的。” 女生脸上笑容有些僵硬,收回手的动作说上一句飞快也不为过,顾不上自己花钱买的酒飞快站起身,“对不起叨扰了。” 可恶,好不容易看到个天菜居然喜欢男的,这操.蛋的世界。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之后跑到沈临砚身旁搭讪的人越来越多,有不同类型不同性格特点的男生或女生,但都被沈临砚的冷脸和毫不犹豫的拒绝给吓跑了,直到沈临砚这一杯酒终于喝完,身旁才安静下来。 忽然一个穿着跟花孔雀的男人带着满身难闻的香水味落座在他身旁,招摇的打了个响指,“服务生,给他来一杯尼格罗尼,算在我账上。” “滚。” 又是来搭讪的人,真讨厌,明明只是想喝杯酒冷静一下。 “好心请你喝酒你居然让我滚,真伤心啊,唉。” 熟悉的声音,有些熟悉的语调,沈临砚转过头,酒精让他视线有些模糊,但他还是认出身旁的人是关与青,以及他旁边长头发的陈望。 是认识的人,不是过来搭讪的陌生人,沈临砚莫名松了口气。 “抱歉,我以为是别人,不是故意的。”沈临砚诚恳道歉。 “嗐,多大点事。”本就没当回事的关与青摆摆手,随后一脸八卦的看着沈临砚,“你最近喝酒的频率有点勤啊,之前不是滴酒不沾的嘛?是公司有什么问题吗?” 沈临砚不说话,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酒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这情况看来有点严重啊,估计是情伤。 可这么大个京市,谁能让沈临砚受这么大的情伤? 唯一一个可能性出现在关与青和陈望的脑海里。 季予白。 带着孩子独自生活的季予白。 前不久刚从关与青那听到一些八卦的陈望坐在高脚凳上托着下巴,嘴角带着抹笑意:“我前几天看见一辆特别适合小朋友的自行车,正好季予白说要想让孩子学自行车,关与青你说我买个什么颜色的自行车送给季予白家的小朋友呢?” 你认真的? 别把火苗往我身上引啊! 两个人一左一右将沈临砚围在中间,看着他沉默的喝着酒,表面上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实际上耳朵都快恨不得竖起来了。 陈望眼神示意关与青继续唠,关与青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聊。 “小朋友骑的自行车应该选质量好的,颜色什么的都是其次,男孩子嘛,黑色蓝色都是可以的,买个好的他能多骑几年。” 陈望:“那正好你来帮我挑挑款式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点开商品详情页的手机递过去。 砰—— 沈临砚重重的将酒杯放在吧台上。 他站起身拿起外套,沉默的转身离开。 自始至终他都没说过一个字,没为他们的话题做出任何反馈,但陈望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看见他刚刚憋屈的样子了吗?我认识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 “这样不太好吧。” 关与青有些担心沈临砚的精神状态,万一刺激过火了怎么办? “那又怎么了?分手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是他一走十年杳无音讯的,我们这些朋友谁跟他有过联系,你有吗?还说是什么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他打听过你的近况吗?也就你傻呵呵的拿人家当兄弟。” 关与青沉默不语,很明显将陈望的话听到了心里。 陈望抬手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着:“虽然我不是什么好人,但你仔细想一想,如果没有矛盾冲突,他们两个还能有联系吗?” 话是这么说,再怎么说沈临砚也是他的好兄弟,他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 理智在一次次的拉扯,关与青在犹豫。 陈望也不急,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酒小口品着,忽然关与青猛的一拍吧台,直接了当开口:“行!反正他也不知道咱俩有猫腻,干就完了!” 热闹这种事,离得近些看才最好! - 喝了酒不能开车,沈临砚就只能蹲在酒吧门口等着代驾过来找他。 掌心的手机发出微微振动,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发现是他父亲发来的消息。 点进去满屏的絮絮叨叨。 父亲: 【王妈说你一直都没回去住,你不在家里好好待着总跑出去做什么?】 【三十岁的人了一点正事都不做,你想怎样?】 【就不能像你弟弟一样听话懂事。】 三十岁的人有个不到五岁的弟弟。 谁听说了不夸他一句老当益壮。 沈临砚自嘲的咧了下嘴角,没回复他的消息,手机锁屏揣在口袋里,两只手合起在嘴边轻轻哈气,搓了下手,冻僵的手指稍微缓和了一些。 “先生你好,请问你是手机尾号3924下单了代驾的先生吗?” 沈临砚点了点头,看都不看便将手心的车钥匙随手丢给说话的男生,自己率先走到车边打开副驾驶上车闭目养神。 代驾先将电动车放在后备箱里,随后上车。 “先生我这边需要确认一下你的目的地,确定是幸福街小区对吗?” 沈临砚闷闷的嗯了一声。 “好的先生,请您系好安全带,我们马上就出发了。” 副驾驶上的沈临砚一动不动,他靠在头枕上闭着眼睛已经睡着了。 他似乎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了,眼下还带着明显的乌青,即便睡着眉头还是不安的皱着,口袋里的手机还在疯狂的振动着,呼吸灯一次又一次亮起。 代驾摘下遮挡面容的口罩,望着他深深的叹了口气, “不是说要去忙工作吗,怎么跑出来喝了这么多酒。” 可惜现在沈临砚已经睡着,不知道坐在身旁的人正是季予白。 季予白只能探过身去帮他系上安全带,两个人的距离在拉进,之前被忽视的小细节也变得更加清晰,他的脸颊比过去瘦了些,看起来没多少肉了。 他盯着沈临砚的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才收回手打开地图软件找到目的地开始导航,挑选了一条最近的路线后启动车辆驶出停车位。 深夜的街道上没有太多的车辆,说上一句畅通无阻也不为过。 一路上季予白都在庆幸,庆幸沈临砚没有醒过来不知道代驾是他。 却又在不由自主的期待,期待他醒来看见他时的表情。 两种想法在他脑海中交杂着,争吵着,最后也只变成了幸好他还睡着。 不然他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 怎么说也是在幸福街小区生活过一段时间,季予白清楚这里的每一处布局,知道哪个拐角会莫名其妙冒出牵狗散步的住户,知道哪里种着花草,也清楚地下车库沈临砚买下来的停车位在哪。 平稳的将车子停在停车位后,季予白戴好口罩,确认无误推了推沈临砚的胳膊。 “先生醒醒,你到家了。” 目的地已经到了该付款了,他还等着接下一个单子呢。 沈临砚还是睡着的一动不动,眼看后台在催促着,季予白只好自己伸出手去掏沈临砚的手机,指尖刚碰到手机还没拿出来,一只大手便猛的抓住他的手腕。 他的力气很大,抓得季予白挣扎不脱,明显感季予白到手腕有股痛感。 “趁我睡着想偷我手机?”沈临砚说道。 季予白微微低头,压低声音:“你误会了先生,我想用你手机在平台确认订单结束,这样我好去接下一个单子。” 好假的借口。 好假的伪装。 他是喝多了酒,又没到醉的不认人的地步。 怎么说也在一起三年,分开了十年,他不至于连他都认不出来。 “是吗?”沈临砚冷笑一声反问,“你又不知道我手机密码,怎么打开软件?” “既然先生已经醒来那就抓紧确认订单吧,我这边好去接下一个单子。” 沈临砚抓着季予白的手腕没动,另一只手将拽出一个角的手机塞回口袋里,“既然是代驾那就应该确定我安稳到家吧。”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把我送上楼吧。” 他疯了?就不怕他爸在家? “抱歉先生这不在我们的工作范围之内,还请您见谅。” 沈临砚盯着季予白看了好一会,才沉默的松开了手,收手瞬间他看见季予白的手腕有了明显的红痕,是他刚刚留下的印记。 刚刚有点太用力了,他应该很疼吧。 不过怎么能有他的心痛呢,他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你走吧,等会我自己会确认订单给你五星好评的。” 季予白从后备箱里拿出自己的电动车,一句话没说默默离开了。 等他走后沈临砚才掏出手机,忽视那满屏的骂声,点开代驾平台给季予白填了个五星好评顺便打赏了两百块钱的小费。 手机弹窗弹出来的消息字字句句都是辱骂,沈临砚点进去,从第一条开始慢慢的看。 父亲: 【管好你自己,我不希望从别人口中听到我儿子是gay。】 【另外你和那个男生的事情我也不想听到后续。】 【当初我能让你俩分手,现在我依旧能做到。】 沈临砚没回复父亲的消息,点开购物软件下单一个知名大品牌最新款的儿童自行车,颜色他选择了大热门的黑色,地址填了季予白的甜品店。 客服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要的赠品,沈临砚在一众物品里选择了儿童护膝。 [好的亲亲,明天上午十点钟就会送到,记得签收哟~~] 第10章 Chapter 10 甜味星球甜品店内,系着围裙的季予白正仔细调整相机三脚架的位置和角度,确定能拍到操作台后才点击开始录制,操作台上摆的密密麻麻的是他要用到的工具,他要录制甜品制作教程给网友们看。 快递员带着包裹推开甜品店门时,季予白正在分离蛋清和蛋黄。 “谁是季予白?有他的快递麻烦过来签收一下。” 季予白的手上带着手套不方便去签字,便叫快递员先填下他的名字放在门口地上,等一会他有空了便去弄,快递员低头看了眼手机,抬头说了句不行。 “这个快递很贵重需要本人签字签收,我们不能擅自签字。” 季予白视线下移落在那到快递员膝盖高的木头箱子,眉毛微蹙。 什么快递一定要他本人签字?他最近貌似没买什么贵重东西,难不成又是谁寄过来的匿名东西?要签收吗,万一是坏的东西呢。 他这边犹豫着,等他签收的快递员着急了,“快点吧哥,我这还急着去给别人送货呢。” 没办法季予白只好停下手上的工作,摘下手套丢进垃圾桶里,洗干净手接过快递员递来的单据签字,签好字后他随口问道:“这是什么?” 快递员一愣:“哥你买的东西你不知道?” 季予白摇了摇头,语气有些凝重,“我最近还真没网购这么大件的快递,这好像不是我买的东西。” 可偏偏收货人的信息地址都是他的,离奇的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快递员本想接着看热闹,但快递车上一堆的快递在等待着他,他只好带着一肚子的疑问急匆匆离开了,临走时留下一句话,“万一是家里人买的东西也说不一定呢?哥你打电话问问不就知道是谁买的了吗?” 他走后,甜品店内气氛有些凝重。 身为老板的季予白摸着下巴盯着快递有些想不明白,他仅剩的那几个亲戚都因为离得太远而不怎么联系,只有逢年过节发来的几句节日问候,平时家族群里更是无比的安静,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买东西给他的样子。 难道是他的短视频账号被人扒出来了? 黑粉寄给他的恐吓礼物? 姜逢:“店长你是不是想的有些太复杂了?” “你没在网上爆过长相,也没爆过地址的,应该不会有人发现的。” 季予白想说些什么在看到姜逢时又咽了回去。 算了,她来店里时间不久,不知道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也不知道他有段时间对敲门声手机铃声都额外的敏感。 季予白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去储物间拿个钳子把箱子拆开看看里面是什么吧。” 快递箱子外包装什么都看不出来,箱子整体是用木头框架固定的,季予白将架子拆下来,用美工刀将胶布划开,拆开箱子露出里面的东西。 只一眼,他便愣在原地。 里面不是他曾见过的恐怖玩偶,也不是各种威胁他的信件,而是一辆崭新的黑色儿童自行车,上面放着一封粉色的信。 姜逢看店长站在那一动不动,她主动走上前拿起那封信拆开。 “亲爱的客人很高兴您选择了我们家的儿童自行车,您选择的赠品——儿童护膝随车一起发送,后续如果有任何使用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们,祝您和您家的宝宝生活愉快,幸福美满,老板这是一辆感谢信哎。” 儿童自行车? 为什么会是一辆儿童自行车? 季予白呆呆的站在那看,过了好一会才伸手将里面的自行车拿了出来。 这辆儿童自行车整体是低调奢华的黑色,车架上有鎏金的图标,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五彩的颜色。 车后轮配带两个平衡的小车轮,方便儿童学车也能确保不会出现问题,就连赠送的儿童护膝质量也是杠杠的。 季予白伸手拨弄了一下车铃铛,发出铛的一声。 很响。 可是这是谁买的自行车? 季予白只和陈望说过想给小宝买一辆自行车,难道是陈望买的? 这个想法刚浮现在季予白的脑海里,他口袋里的手机便响起了视频通话,接通显示是陈望,“亲爱的看到我发给你的图片了吗?等小宝放学回家给他看让他挑个喜欢的颜色,二舅舅给他买辆自行车。” 季予白调转摄像头,对准地上那辆黑色的儿童自行车。 “握草?你已经买了?”陈望大吃一惊。 “不是你买的吗?”季予白疑惑,“我今天收到快递,还以为是你买的。” “当然不是,我买肯定会和你说一声。”陈望矢口否认。 既然不是陈望买的那会是谁买的? 他没和别人说过想买自行车的事情。 季予白:“我联系快递员退回去吧,莫名其妙出现的东西我不能收。” “别呀,我大概能猜到是谁送的。” 季予白:“谁?” 碍于周围有其他人在,陈望没直接说是谁,而是用口型告诉给季予白。 季予白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他没有买这么贵东西给我的理由。” 大四位数的儿童自行车,他是有钱烧的? “昨天我在酒吧和关与青聊天提起要送小宝自行车的事,他估计听到回去买了辆自行车寄到你这里的。” 不可能。 沈临砚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他们已经分手近十年,他为什么要买这么贵的自行车给他? 陈望又补充着:“这么贵的自行车你觉得咱们谁买得起?” 有道理。 大家手头都不是很富裕。 季予白盯着面前的儿童自行车沉思着,一句话不说。 他找不到自己接收这么贵重礼物的理由,却又找不到退回去的办法,没人知道他此时此刻的纠结,千言万语也只能化作一句,“陈望你帮我一个忙。” 正悠闲躺在沙发里摸猫的陈望猛的坐直身体,两只眼睛迸发出八卦的光芒,“有什么忙是我能帮到的?” 季予白:“帮我问一下沈临砚的银行卡号,我把钱退回给他。” 和客服消息一起弹出来的,是银行卡的到账短信,沈临砚静坐在会议室首位,听着对面员工对策划案的侃侃而谈,低头扫过短信内容,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我认为我们公司接下来可以……老板,是我的策划案有什么问题吗?” 沈临砚回神,淡淡说了句没有。 他抬手示意会议暂停,拿着手机进了卫生间。 保洁阿姨刚刚打扫过卫生间,里面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不算难闻,但还是让沈临砚有些反胃,他躲进狭小的隔间里盯着那条短信一遍又一遍的看着。 甚至登录网上银行查看转账人信息。 是他的信息没错。 季予白为什么要给他转账,是发现了他买自行车的事吗?可他又不是第一次给他买东西,安心收下就好为什么要把钱转给他? 是怕日后还不起还是想彻底和他断绝关系,沈临砚有些不太敢想。 他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他身上的病似乎比之前要更严重一些了,明明回京市之前他的医生还说他的心理状态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现在看来医生的话估计是为了安慰他而说出来的。 想到这,沈临砚点开医生的个人主页,看着那明晃晃的知名医科大学毕业,某三甲医院就职的记录,他冷笑一声,随后便把人拉黑放进了黑名单里。 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工作的医生:?? 确保人已经在黑名单里了,沈临砚的情绪稳定了不少,点开网上银行,把刚刚那笔钱又多加了一倍转回给了季予白,并备注:给孩子的,别再转回来了,你转一次我退一次,翻倍退。 等显示钱已经到账了,沈临砚把手机揣进口袋里,小声哼着歌回到了会议室:“会议继续,刚刚的那个策划案接着讲吧。” - 甜品店内两个人的视频聊天还未结束,季予白正在和陈望聊小宝的事,主要讲的还是沈临砚跟他说起的那部分,“我忙着工作赚钱,确实有些忽视小宝的交友情况了。” “如果不是沈临砚和我说起,我想象不到小宝带来甜品店的同学,抱着的都是这样的想法,每次我问小宝和同学相处的如何,小宝都会说相处的很愉快,他们经常拉着他一起做游戏一起值日。” 现在想想,那应该都是不明显的霸凌行为。 “我不是一个称职的舅舅,连这些事都没发现。” 陈望叹了口气:“自从你姐姐姐夫离世后,你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的辛苦把小宝带大,为了赚钱找了那么多份工作,如果说你不称职的话,那谁又称职呢?” 叮咚—— 忽然弹出的短信让季予白愧疚的情绪戛然而止。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陈望,他为什么要把这笔钱又退回给我?” “什么钱?等等你是说沈临砚?他把钱退给你了?” “他多转了一倍,还备注说这是给孩子的,叫我别再转回来了,再转他还退,而且是翻倍退。”说这话时,季予白额外紧张,“你说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威胁我吗?” 威不威胁的,陈望不清楚,他只知道沈临砚是真的大手笔。 如果季予白转给沈临砚一百万的话那是不是就能收到两百万的转账?那他跻身福布斯排行榜简直是指日可待啊,等等那算不算犯法? 分手十年还愿意给前男友花钱,沈临砚是真男人。 放在婚恋市场上得有一堆人为了和他在一起抢破脑袋。 “这钱你先安稳收着,先把小宝的事搞定再说,别的你先别管。” 第11章 Chapter 11 季予白像每一个传统父母那样,倾尽自己所有想给孩子最好的一切。在他看来季安不仅仅是姐姐姐夫留下来的娃,更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唯一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对他来说意义是不一样的。 他锁好甜品店的玻璃门,骑着小电驴熟练的来到菜市场,赶在菜市场关门的前一秒买了蔬菜和爱吃的水果回了家。 家里特别的安静,主卧的门缝里泄露出几抹暖黄色的亮光,他将手上的东西放在玄关柜上,轻手轻脚推开主卧的门。 门内,季安正背对着他认真的写着作业,嘴里嘀嘀咕咕的好像在说着什么,凑过去仔细听听,好像是数学题题干,“小明有五十六个桃子,小红有三十四个苹果,小兰有二十八个梨,如果他们平分的话一个人可以分到多少个水果?” 季予白站在门口看了一会,悄无声息的退回厨房,系好围裙准备给他做晚饭吃,今天的晚饭是芹菜豆干炒肉丝,糖醋里脊和丝瓜蘑菇汤。 这两道菜都是季安爱吃的,每隔一段时间季予白就会做点给他吃。 这边菜刚出锅装盘,闻到香味的季安便走了出来,懂事的洗干净手帮忙盛饭拿筷子,坐在他专属的椅子上,晃着双腿等舅舅。 “舅舅今天做的菜好香呀,我不用尝都知道它们味道肯定不错!” 季予白嘴角微扬,抬手轻戳了下他的额头,“小宝是不是偷偷躲在房间里吃糖了?不然嘴巴怎么这么甜,整天都在说舅舅爱听的话。” “我说的都是心里话,舅舅做的饭最好吃了!” 季予白拿起筷子夹了菜放在季安的碗里,看着他低头大口大口吃着自己做的饭,肉肉的小脸上写满了满足二字,他这颗孤寂已久的心也逐渐被填满,忽然觉得这日复一日的日子也有了坚持下去的动力与勇气。 只不过刚几秒,他想起沈临砚和他说过的话,眼睛黯淡了一瞬。 他试探性开口询问,“小宝你经常帮同学一起做值日吗?”季安点点头,他又问,“那你做值日的时候他们也帮你吗?” 季安摇头,“他们说他们家里有急事,下次会帮我做值日。” 孩子的世界很单纯,他不理解明明是互相帮忙做值日,为什么等到他值日的时候却没有人帮忙了,但他也很乐观,自己做好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只是有时候望着空荡荡的教室,他也会感到失落和难过。 不过这点小事就不用和舅舅说了,他是男子汉自己可以处理的! 看到季安那习以为常的表情,季予白攥紧了手里的筷子,他真不是一个称职的家长,没有早点意识到这场借着互帮互助为名头的霸.凌行为。 “先吃饭,等一会舅舅放热水给你洗个澡。” 季予白说着,心里那想要和小宝班主任聊聊的想法愈发的明显。 - 转天季予白告诉姜逢今天上午他不去店里了,辛苦她一个人开早。姜逢收到消息表示OK,把事情交给她他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季予白来到学校时正值学生齐聚操场在整齐划一的做着广播体操,他顺着小路走进教学楼找到季安班主任的办公室,他抬手敲了下门,礼貌又疏离的开口:“高老师现在方便吗?我是季安的家长,有点事想和你聊聊,关于季安的。” 高老师今年二十六岁,是师范大学毕业的研究生。 季予白敲门时他正坐在椅子上批阅作业,听到声音抬头看向他,文质彬彬的黑框眼镜挡住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情绪,“我记得你,是季安的舅舅对吧?” 高老师起身拿了瓶矿泉水递过去,“进来坐下来慢慢聊。” 季予白转身将办公室门关好,绕过他递过来的矿泉水坐在沙发上直接开门见山:“我怀疑我家孩子在学校被同学欺负,想问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些事情。” 京市各大学校对校园.霸.凌额外重视,上级领导三令五申恨不得拎着耳朵告诉,高老师刚参加工作不久,还没染上那些老教师才有的坏习惯。 他将翻开没批阅完的作业本合起放在一旁,双手交叉在桌面上一脸严肃,“季安舅舅,是季安在家里说过自己被欺负了吗?从开学到现在他从来没和我说过这些事,班级里孩子太多我也没有留意到。” 换句话说,班级里四十多名孩子他不可能每一个都时刻关注。 在来之前季予白就想到会有这样的回答,所以在听到后脸上没什么情绪起伏。 “前几天我工作忙拜托朋友来学校接孩子,他亲眼看见有学生将季安堵在墙角,管他要保护费,甚至还试图用初中生哥哥来威胁他。” “高老师,大家都是文明人,有些话也不比我多说,这种行为怎么看都不想是好朋友之间的玩闹对吧?” 来之前特意在菜市场观察了一下大妈是在怎么吵架的季予白用下巴对着高老师。 坐办公桌后的高老师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季安舅舅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你说的这事我需要确认一下才能给你一个明确的回答。” 季予白清楚这次来的目的不是为了找茬,而是为了让班主任知道这件事,能够放在心上,如今目的达成,他也没必要继续无理取闹。 “季安的父母离世早,我辛苦把他拉扯长大,他比同龄人要更懂事早熟一些,什么事情他习惯用积极乐观的方式去面对,如果不是那天朋友说起,或许我还被瞒在鼓里。” 季予白的耳边响起沈临砚曾说过的字字句句,说到最后带了点私人感情。 这么懂事的小宝,受了委屈却不敢说,更让季予白心疼。 如果他早点注意到他的事情,就好了。 高老师点了下头头,表示知道这件事了,“放心吧季安舅舅,这件事我肯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也请你回去后告诉季安,如果遇到了任何让他感觉不舒服的事情,一定要和老师家长说。” 孩子成长过程中,老师和家长都肩负着重任。 “好的高老师,回去后我和他好好聊聊。”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季予白也没有继续坐下去的必要,“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不打扰高老师工作。” “等等季安舅舅。” 季予白起身动作一顿,一脸不解的望向他,“高老师还有什么事吗?” 起身瞬间高老师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多么不妥,他飞快调整脸上表情,“今天晚上有空吗,我想和你一起吃个饭。” 吃饭?他们有什么好吃的。 季予白礼貌的拒绝了对方,“实在不好意思高老师,我今晚有事不方便,等季安有时间我们再坐下来好好吃顿饭。” 被拒绝了。 哪怕早有预料还是有些失落。 “那好,我会多关注季安的。” 高老师只能眼睁睁看着季予白离开。 - 从教学楼里走出来,季予白和回教室的季安撞了个正着,“舅舅?” “舅舅你怎么来学校了呀?”季安很意外会在学校里见到舅舅,拉着他的手不撒开,“舅舅我和你介绍一下我的同学吧!” 季予白点点头,“好啊,你的同学都叫什么名字?” 季予白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长款羽绒服,性格温柔的他有着与之不符的一米八二的身高,站在一众蓝白校服里额外的明显。 那些和同龄人比已经算是高个子的小萝卜头,在他面前不够看。 他面带笑容扫过面前一个个小萝卜头,听着外甥向他介绍自己的同学,视线落在其中两个学生身上时,他们神情有些紧张。 只一眼,季予白便猜到了沈临砚口中欺负季安的学生是谁了。 他没声张,大手放在季安脑后,无声站在他身后成为最有力的倚靠,“你们好啊,季安他经常和我提起你们,有空来叔叔家里吃甜品吧。” “对呀,你们之前说来都没来,周末来我家里吃甜品吧!”季安和你热情的招呼那两个同学。 两个小学生对视一眼,连连摆手,“还是不了,我们周末要补课的。”“对呀对呀,我们还要补课的。” 季安眨眨眼,一脸茫然的说着:“可你们不是从来都不补课的嘛?还说补课是学霸才会做的事情,你们不屑做这种事情。” 两个小学生:“……” 大哥你看不出来我们不想去吗? 这只是我们的缓兵之计好吗? 虽然他们是试图靠收保护费成为一方老大的小学生,但见到家长还是控制不住的害怕,逃走不产生冲突是他们脑海中的第一反应。 他们并不认为这是逃跑,而是战略中最重要的缓兵之计。 现在的逃走只是一时的,日后待他们强大起来,定会为今日所受的屈辱全部讨回来,要让这些瞧不起他们的家伙,吃吃苦头! 咔嚓—— 季予白收起拍好照片的手机,淡定揣进口袋里。 “李子轩赵巍对吧?我已经记住你们长什么样了,周末记得来我店里吃甜品,记得提前和你们爸爸妈妈说一声,不然我直接在班级群里问一句也是可以的。” 卑鄙的大人! 居然用这种手段来逼他们就范! 两个小学生皮笑肉不笑的讲着:“好啊叔叔,我们会去的。” 第12章 Chapter 12 甜品店最忙的时间是周末。 店内有和朋友一起品尝新品的女生,也有做作业的初中生,她们会买一块小蛋糕或一杯饮料,安静的坐在那慢慢品尝着。 即便客人什么都不买,季予白也不会赶她们走。他喜欢热闹的环境,不喜欢孤零零一个人,店内音响里总放着舒缓的音乐,伴随着清香的甜品香味,沁人心脾。 甜品店的店员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着,就连身为店长的季予白也没偷懒,站在收银台后为客人们点单收银:“一块草莓提拉米苏和一杯草莓抹茶牛乳对吗?一共四十五元,这边收付款我扫您,是在这里吃还是带走?后面的客人不要挤,请排队,大家都能买到的。” 沈临砚推门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他看见好几天没见的季予白戴着透明口罩正面带笑容的和客人们交流,在对方选择了含有坚果的甜品后温柔提醒对方,“如果对坚果过敏的话可以换一款其它的。” 沈临砚没有走到排队点单的队伍中,而是双手插兜,站在靠门边的位置安静的看着这一幕,原本躁动不安的心在看到季予白时瞬间冷静下来,所有的焦虑和不安消失的淋漓尽致。 这几天吃的药太多了,多到比过去十年吃的药还要多。 十年的截断期并没有让沈临砚对季予白产生任何厌恶的情绪,只不过几次的见面,便让他更加上瘾,发了疯似的想见到他。 他拼命的工作,想靠那厚厚一沓的文件来麻痹自己的大脑,告诉他他们已经分手了,现在的他有自己的家庭事业,他的身边已经不缺他一个人了。 可深夜,望着那满是二人回忆的小屋,他的手还是忍不住的颤抖。 就比如现在,他自虐般走进甜品店的门,却连走上前打招呼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站在一旁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他能感受到胸腔里那颗心脏正在随着季予白的一举一动而跳动着。 “先生你好,请问你是要点单吗?我们这边可以小程序下单,更快更便捷。”姜逢端着脏盘子路过,随口和沈临砚说着。 沈临砚后退一步和她拉开距离,冷声道:“不用了。” 正在收银台后忙碌的季予白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一眼,看到门口来人是谁,手上动作变慢了一瞬,结账时差点弄错数量,反应过来他朝对面客人道歉,“不好意思,我这边马上就好。” 搞定好面前客人点单后,季予白抬手叫姜逢过来替自己一下,而他则端着一份玫瑰荔枝蛋糕和一杯泰式柠檬绿茶,端到了没人的桌子,直身看向沈临砚的方向,微笑开口:“站着做什么?过来坐啊。” 他脸上的笑容和见其他客人时的笑容没什么两样。 他不是在对他笑,而是在礼貌接待每一位客人。 意识到这一点后沈临砚特别的不爽。 季予白他到底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吗?不管怎么说他们也在一起三年,经历了那么多都忘记了吗? 见沈临砚站在那不动,季予白撑在桌子上的手无措的攥成了拳头。 为什么不过来?连坐下来聊会天都不可能了吗? 他不是还给小宝买了儿童自行车了吗? “那个你...站着很累的,坐下来歇歇脚吧。” 沈临砚没动,甚至连眼睛眨的速度都变慢了许多,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谁也没有率先开口打破这诡异的气氛,他们就这样安静着,周围的一切都变慢了许多。 “叔叔你来啦?怎么不坐下来?”背着书包拎着零食的季安推门走了进来,第一眼便看见了站在一旁的沈临砚,他伸手抓住沈临砚的小拇指朝空桌子走去。 咔哒——咔哒—— 皮鞋鞋底与光滑的瓷砖发出清晰的碰撞声。 每一下都仿佛踩在了季予白的心头上。 “咦?这个桌子是有人吗jiu……”季安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沈临砚轻拍了下脑袋,季安抬头,对上沈临砚那双深情又装满破碎感的双眸,“去旁边玩会,我和你爸爸有事情要聊。” 爸爸?叔叔在说什么? 季安迷茫的看向舅舅方向。 面对外甥稚嫩的目光,季予白只能沉默的点了下头,“拿着零食去休息室写作业吧,我和这位叔叔有事情要聊。” 好吧,大人的世界可真奇怪。 “那叔叔我先去写作业了,你想吃什么都可以,我买单!”季安学着大人调皮的拍了下胸口,似乎这样就能增进两个人的友谊。 沈临砚扬了下嘴角,轻声道了句好。 有季安的话做润滑剂,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不似刚才那般僵硬,但也仅仅只是好了一些,仅此而已。 沈临砚坐在沙发上,看着季予白紧张的介绍蛋糕的味道,放叉子的手都在颤抖,“这是玫瑰荔枝蛋糕,味道不算太粘腻,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这个味道。” 沈临砚望着那切了一小块的蛋糕没开口。 他不讲话,面无表情的坐在那,季予白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什么问题吗?” 沈临砚轻摇了下头,拿起叉子挖了一小块蛋糕送入口中。 甜腻的奶油味道被清爽的荔枝所中和,再加上一直放在冷藏柜里,味道清清爽爽的不算太腻,他又尝了一口旁边的泰式柠檬绿茶,冰块在玻璃杯里旋转碰撞,杯壁附着了一些水珠,抬手瞬间转移到了他指尖。 等蛋糕绿茶都尝了一口后,沈临砚放下叉子,淡定拿起餐巾纸擦拭嘴角的污渍,“味道还算不错,难怪你的甜品店生意会这么好。” 就,只是不错吗? 看着那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的蛋糕,季予白觉得心里闷闷的。 他究竟是有多不想看见他,连他做的蛋糕都不愿意多吃几口。 “谢谢,店里生意这么好也是大家支持的。” “坐下来聊聊天吧,让店长站在这说话也不合适。” 沈临砚脸上的笑容叫人挑不出错来,在季予白眼中却额外的碍眼。 他见过他肆意大笑时的样子,又怎能接季予白虚伪的笑容出现在他脸上。 可季予白还是坐下来了,坐在了沈临砚的对面,像过去出现在每一个个梦里的场景那样,面对面而坐,说着只有他们两个知道的秘密,可当现实和梦境重合,他却清楚的知道,他们回不到过去了。 “谢谢你买的自行车,我给小宝看了照片,他很喜欢。” “嗯,给孩子骑自然要买好的。” “我把钱转给你,这太贵了我不能白……”季予白的话说了一半,对面那人将杯子重重砸在盘子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而罪魁祸首还笑着说:“不好意思手滑没听清,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季予白急切的站起身,仔细检查盘子的情况,嘴里嘀嘀咕咕着:“我这盘子花了我二十多块呢,可别摔坏了,不好买啊。” 他小心翼翼的抠门劲让沈临砚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果然十年不见,他还是这副每一笔钱都仔细算计的样子。 沈临砚忍不住感叹, 真让人怀念。 确定盘子没什么问题后季予白长舒一口气,刚刚转账的话题已经不适合再接着聊了,他从柜台上的糖果盒抓了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果放在沈临砚面前,“你坐在这慢慢吃,我先去后面忙了,这算我请你的,不用你花钱。” 已经有大老板的气势了啊,真好。 沈临砚又挖了一小块蛋糕送入口中,拼命压制那上涌的恶心感。 还在他的店里,不能吐,要忍着。 忍着忍着,这一小块的蛋糕就都进了他的肚子里。 望着那空荡荡的盘子,沈临砚晃了神,他居然吃光光了? 他什么时候这么爱吃甜品了? - “你先进。” “不你先进。” “凭什么我先进?” “他先说的你名字所以你先进。” 甜品店门外,两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小萝卜头正在因为谁先进门而推搡着,忽然面前的门从里面被打开,系着围裙面带微笑的季予白低头看他俩,“这不是李子轩和赵巍同学吗,你们来店里吃甜品啦?” 李子轩双手背在身后嘿嘿笑了两声,“舅舅你误会了我们只是路过,我们现在就要去补习班补课呢。” “对对对,我们要去补习班就不和舅舅你多聊了哈,我们马上就走。” 季予白双手交叉在胸前,脸上的笑容带着三分漫不经心三分薄凉还有四分讥笑,“去补习班应该不差这点时间吧,进来吃块蛋糕,季安经常和我说你们爱吃呢。” 该死!为什么他什么都和他舅舅说! 两个人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季予白身后走进甜品店。 店内没有太多的空位置,只剩下沈临砚的对面还有空椅子,两个人就这样被理所当然的安排在了那里。 “乖乖在这里坐着,叔叔去给你们拿蛋糕哦。” 对上沈临砚冰冷不带一丝温度眼睛的二人:“……” 妈妈救命啊! 这个怪叔叔要吃了我们! 沈临砚放下手里的杯子,向后靠在椅子靠背上,那双犀利的眼睛从下往上扫视过二人,“在学校里欺负他还不够,现在还找到店里来了?” 能说他们并不是很想来吗?明明是季安舅舅非要他们来的! 见他俩依旧不说话,沈临砚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他缓慢的挽起衬衫袖子,露出那有明显锻炼痕迹的胳膊,还刻意停留了几分,“叔叔这个人很讨厌不乖的小朋友,你们为什么总要来叔叔面前晃悠呢?” 李子轩紧张的吞咽口水。 说到底他们也只是还在小学生,每天睁眼想的都是学习和作业,收保护费威胁别人也都是和隔壁初中的学生学的,见他们每天都有花不完的零花钱,他们心痒痒也想试试。 班级里四十多名孩子,选中季安的原因仅仅是他心善。 季安很好说话,喜欢交朋友。 周末会带着朋友来他舅舅的甜品店吃甜品。 而且他父母早逝身边只有一个舅舅。 这样的人理所应当成为了他们欺负的对象。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尝试,就被面前的怪叔叔发现了,紧接着他舅舅就跑过来邀请他们做客。 这哪是做客啊,这分明是鸿门宴! 正想着,季予白推了一辆放满了甜品的小推车走了过来,淡定的将推车上的甜品摆在二人面前,在双方都迷茫的时候开口说:“听季安说你们很想吃我家的甜品,今天敞开了吃,吃不完不可以走哟。” 小推车上的甜品,每一样都裹满了甜腻的奶油。 只一眼,沈临砚便觉得喉咙发痒。 李子轩:“舅舅我们胃口小吃不了那么多,可以只吃一块吗?” 季予白面带笑容的摇摇头,“不行哟。” “我和你们爸爸妈妈打过招呼了,这些,他们付了钱的。” 第13章 Chapter 13 浪漫温馨的甜品店内,靠窗的四人座位上摆满了各种口味的甜品蛋糕,一旁的小推车上也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李子轩和赵巍看到这么多甜品,脸都白了。 季予白一句和他们的爸爸妈妈打过招呼了,让他们两个闭上了嘴,只能拿起叉子挖蛋糕往嘴里放,坐在对面的沈临砚小口喝着绿茶看热闹。 甜腻的奶油味道充斥着他们的口腔,让平时限制食用甜品的二人有些承受不住,只吃了一块便再也吃不下去,李子轩棕色的眼珠转了转,故意装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望着季予白,“舅舅我们真的吃不下了,这些蛋糕别浪费了给其他的叔叔阿姨们吃吧,我们人小,都糟蹋了这么好吃的蛋糕。” 赵巍比李子轩嘴笨一些,但也停下了吃蛋糕的动作,抬头看季予白,配合的连连点头,“是啊舅舅,我也吃不下了。” 就连坐在对面的沈临砚也放慢了喝饮料的速度,有些好奇季予白会做出如何反应。 是就此放过他们还是说一堆大道理? 还是把季安叫出来让他来做决定呢? 真的有些不太好猜呀,不管是哪个决定都让他无比的好奇。 可沈临砚终究还是预料错了,季予白哪个决定都没有做,而是把话题转移到了他的身上,“这位叔叔很讨厌浪费食物的季安,你们既然都买下了这些蛋糕,自然是要一口气全部吃干净的,如果不吃的话叔叔会很生气的,后果很严重。” 这个回答在沈临砚的意料之外,他没想到会从季予白的口中听到这个回答,但转念一想,这不就代表了季予白对他的信任吗?而且现如今的他,被他当做可以利用的人或手段,想来也是不错的。 若是换了别人,才不会被他这么利用。 这样想着沈临砚故意装出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抓起一份甜品重重放在李子轩面前,冷声道:“吃干净。” 明明室内空调有十九度,可李子轩还是害怕的抖了下身体,拿起叉子也不知挖到了什么机械性的往嘴里塞,直到牙齿咬不动才反应过来那是装饰。 见沈临砚这副样子威胁人很有效果,季予白十分放心的把这件事交给了他,转身去后面操作间。 路过收银台时停下脚步轻声和姜逢嘱咐了句什么才放心离开。 沈临砚就这样一边喝着手里这杯泰式柠檬绿茶一边看着两个还没到他腰高的小学生吃甜品,直到吸管触及冰块发出明显的咔哒声他才猛的想起, 他为什么要听季予白的话坐在这里盯着两个小学生看? 明明两个人都已经分手十年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听季予白的话? 意识到这一点的沈临砚十分不爽,手里杯子被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冷哼一声,“怕不是把我当成了白嫖的劳动力,真是好手段啊。” 坐在他对面的两个小学生吓得身体抖了一下,吃甜品的速度变得更快了。 生怕怪叔叔会对他们动手,一边吃还一边小心的瞥着沈临砚的表情。 见他脸色难看的要命,李子轩紧张的要命,脑海里浮现起爸爸看过的普法节目,里面的凶手长着和沈临砚一样凶神恶煞的脸,然后不分青红皂白地朝他们动手。 呜呜呜他不要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 他以后再也不要吃甜品了,再也不威胁季安了。 呜呜呜爸爸妈妈快来救救我! 我想回家,我不要待在这里了。 沈临砚对任何小学生都没有半点的耐心,能坐在这里盯着他俩看已经算是奇迹了,见李子轩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更是嫌弃的不行,立马起身躲到一旁。 他刚起身,姜逢端着一碟刚烤好的小饼干走了过来,“客人你要走了吗?这是我们店长送给客人的小饼干,请问客人是在店里吃还是打包带走?” 小饼干? 沈临砚离开的脚步一顿。 视线不受控的落在那碟还散发着香味的小饼干上。 以为靠这一碟小饼干就能安抚他的情绪吗?怕不是在做梦。 他沈临砚堂堂一个大男人才不会吃嗟来之食! “哇好香的小饼干啊,这是你们甜品店的新品吗?没想到你们老板做甜品好吃,做小饼干闻起来也特别的香,给我装两盒呗,我拿回去给我女朋友吃!” 姜逢面对男客人的询问也只是淡淡的笑着,没托着托盘的手示意沈临砚的方向,“这是我们店长为这位客人亲手制作的,只有这一份。” “如果这位客人不需要的话,我们或许会考虑上架销售的可能。” 几分钟后,沈临砚拎着一盒新鲜出炉的小饼干站在甜品店门口吹着冷风沉思。 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好端端的他就拎着小饼干出来了? 怪哉怪哉,肯定是季予白在饮料里加了**药了,不然他不会这样的。沈临砚一边想着一边开车回了幸福街小区,想着以后还是少来季予白的甜品店,总吃甜品对身体不好。 他走后,操作间的门帘从里面被掀开,季予白探头出来小声问姜逢:“小饼干他收下了吗?他有没有说什么?” 话里是他从未留意过的期待。 “收下了,连饼干渣也要走了。”姜逢忍不住对季予白竖起大拇指,“店长您猜的果然不错,原本客人还在犹豫要不要收下,一听说别人要买,立马要我装盒,还挑了个最好看的包装袋。” 季予白脸上的笑容变淡,“最好看的包装袋?” 姜逢点了点头,“就是店长你之前画的两个Q版小人的包装袋,大家都说好看希望多印刷点的那个。” 怎么好巧不巧选择的是那个包装袋。 那是他练习用的,只印刷了五百份。 后来他有了更好的选择后再没用过那款包装袋,剩下的二百多份被他留作珍藏,这几年经常有客人提起希望他再印刷一些他都没答应。 他有自己的私心。 那两个Q版小人,是他和沈临砚。 他会注意到包装袋上的两个小人吗? 会认出其中一个就是他吗? 应该不会吧,毕竟他那是画风太抽象,身边朋友没一个认出来的。 季予白也不知自己是该失落还是该庆幸,两种相反的情绪在他的脑中交织着,像一团解不开的毛线,找不到头也找不到尾,乱糟糟的,惹得人心烦意乱。 最后所有的情绪也只是化成了一个几不可见的叹息。 算了,与其焦虑那些还未发生过的事情,不如处理好面前即将发生的事情,比如店内两个正在认认真真吃着甜品的小学生。 季予白摘下身上的围裙,清洗干净手上的面粉,淡定走到二人面前,“怎么样?这些蛋糕里面你们最喜欢吃哪个口味的?又或者你们觉得哪个口味的不好吃,可以和叔叔我说,等一下我叫甜品师改良一下味道。” 桌上除了甜品外还有一堆团成一团擦眼泪用的餐巾纸,再看那两个小学生,脸早就变成了苦瓜模样,一点也没有第一次见面时高兴的样子。 “舅舅对不起,我们不应该说那样的话,你别生气的好不好?” 季予白微微一笑,余光注意到周围对准他这边的手机,装作不明白他意思开口:“李子轩同学叔叔不明白你这句话的意思,是你和小宝说想带着好朋友们来我家吃甜品,叔叔听说你们有十多个人,起了个大早准备了这么多的甜品。” “这些甜品你们想怎么吃都可以,若是不够叔叔还可以把小宝的压岁钱拿出来,你们不是早就想要小宝的压岁钱了吗?” 两个小学生吃一大桌子甜品早就成为了店里客人的关注点,季予白之所以把人流量超多的周末作为邀请他们的日子,那就肯定做好了准备。 果不其然,还没进入社会的李子轩赵巍便被季予白的一通发言搞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没错,是他们想利用初中生哥哥的名声来威胁季安。 却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季安不怕,他舅舅也不是好惹的。 先是用他们的爸爸妈妈来威胁他们吃甜品,又是找一个长相恐怖的叔叔盯着,最后还要茶里茶气的说上这一堆。 果然,大人都是坏人。 意识到被耍了的李子轩把叉子重重摔在盘子上,盘子四分五裂,还将身旁低头吃甜品的赵巍吓了一跳。 “你故意欺负我!我要去警察局报警抓你!” 季予白微微一笑,示意他请便,想怎样都可以。 “我和季安玩的好他把零花钱给我怎么了?你是他舅舅又不是他爸凭什么管那么多!今天这蛋糕我就不吃了又能怎样?我把它们都倒进垃圾桶也不会付你一分钱!起来别吃了!” “臭小子谁让你这么说话的!”从人群里冲出一位精致打扮的女士,上来就给李子轩一个大比兜,打得他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你欺负同学你还有理了?我在家就是这么教你的?教你搞校园.霸.凌?!!” 看清来人的李子轩脸色一下子白了,刚刚的趾高气昂一瞬间消失不见,“妈?妈你什么时候来的?” 李子轩妈妈冷哼一声,“在你进门的时候我就来了。” “要不是高老师联系我我还不知道我儿子在学校做这种事。” 赵巍爸爸身材魁梧,走过来不说话就能感受到强大的压迫力。 他恨铁不成钢的瞥了一眼正在吃甜品的赵巍,你个没出息的家伙,什么时候了还吃!看不出来现在气氛不对吗? 赵巍:啥?不是叫我吃甜品的嘛? 赵巍爸爸:这儿子没救了,还是想办法开小号吧。 自始至终季予白都平静的站在一旁,周围的喧嚣似乎都与他无关。 他这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很轻易的让围观群众忘记了,他才是挑起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 不过只是几秒钟大家便原谅了他,他被骂都没啥反应,他又能做错什么呢? 终于教育好儿子的李子轩妈妈转过身朝季予白道了句歉,“不好意思啊季安舅舅,孩子不懂事我回家一定好好教育他,这种事情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了,要是再发生你就狠狠的揍李子轩。” 赵巍爸爸也发表看法:“就是,直接打。” 场面话听的多了谁也不会把它们放在心上。 能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这么久,季予白也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摆搁的性子。 他从容一笑,“两位家长这么好说话,我自然相信你们能教育好你们的孩子,等晚上我也和季安说说,遇到了事情不要憋在心里,二位说是不是?” 李子轩妈妈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是。” 仔细听来似乎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已经达成目的的季予白也不再继续为难他们,转身叫服务生将桌上剩下的甜品打包装袋,又装了一些其它口味的蛋糕一并递给两位家长。 “这些都是店里卖的比较好的甜品,带回家尝尝,如果觉得味道不错的话,可以向朋友们多多推荐一下,谢谢了。” 第14章 Chapter 14 这些年李子轩妈妈忙着工作赚钱,也没怎么留意过孩子在学校的情况,偶尔能从高老师口中听到李子轩调皮捣蛋的事情,她也没放在心上。 小学生做的无非不就是一些小打小闹,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又不会闹打闹出人命,就随他们去吧。 但她也没想到自己长这么大会被别的家长叫到店里羞辱,她的脸面都被这个可恶的臭小子给丢尽了!看她回去揍不揍死他! 她皮笑肉不笑的接过季予白递过来的甜品,被装的满满当当的袋子坠的胳膊往下落。 突然的下落让她踩着高跟鞋的脚微晃了一下,扶着桌子好不容易站稳后心里止不住的震惊。 季予白居然装了这么多的甜品?!! 偷偷顺着包装袋缝隙往里面看,各个味道各种甜品都装了一份,放在最上面的是他店里卖的最好的几款。 相比较李子轩妈妈的震惊,赵巍爸爸接过甜品后十分自然的拍了儿子后背一下,冷声道:“愣着干嘛还不赶紧道歉?人家家长都没挑你理还请你吃甜品,你跟哑巴似的一个字也不说?” 赵巍被亲爹拍的身体晃了下,他走到季予白面前,一个九十度鞠躬,“对不起舅舅,我不应该欺负季安。” 正常道歉是应该和当事人道歉才对,可从他们进门到现在,季予白都没有让季安出来见一面的举动,接受道歉的人就变成了季予白。 季予白在赵巍鞠躬的瞬间便脚腕微转,拧了个身躲过他的大礼,随后乐呵呵的对赵巍爸爸说着:“孩子小不懂事,但我们大人都要明事理,你说对吗?” 赵巍爸爸连连点头,“放心吧,我回去会好好教育他的。” 得到承诺后季予白目送着赵巍父子离开。 甜品店的门刚关上,赵巍爸爸的手就落在了赵巍的耳朵上,直接把赵巍从地上薅了起来,三层玻璃门都无法阻拦孩子的哭声传进来,“呜呜呜爸爸别掐耳朵,我下次再也不这么干了,你别打我!” “你还想有下次?这一次就让你老子我丢脸了你知不知道?回家咱爷俩都得挨你妈揍!趁你妈揍我之前我先揍你一顿出出气!”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远,音量也逐渐变小,季予白一脸平静的收回视线,落在面前雍容华贵的李子轩妈妈身上,礼貌询问:“李子轩妈妈你还有什么事吗?是我准备的这些甜品不够家里人吃吗?可是甜品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下次再来我再装。” “不用了不用了。”周围客人的看热闹目光让李子轩妈妈臊的脸直红,她也明白了季予白这招以退为进用的实在是厉害,半弯腰抓着李子轩的手大步朝外走,“我忽然想起家里还有点事,我跟孩子就先走了,改天有时间再来。” 季予白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礼貌的让人挑不出错来。 “李子轩妈妈回家后可千万别打孩子啊,他只是做错了事,把孩子打坏了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啊?” 季予白这话说完这孩子她是不想打也必须得打了,还必须得打出个样子给他看。 她笑呵呵的掐着李子轩的耳朵把他从甜品店里薅了出来,找了个街角直接脱下脚上高跟鞋往他身上招呼,“你个臭小子没事就给我惹祸!” 李子轩抱着脑袋躲避妈妈的暴打,躲避时忽然抬头看见甜品店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身影穿着和季予白一模一样的衣服,还系着甜品店的围裙。 见他看过来,季予白还淡定朝他摆了摆手。 也不知他站在那看了多久,有没有看到他挨揍的样子。 这两件事李子轩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在妈妈停下动作后,季予白才有些遗憾的回到了甜品店里。 他是故意的。 故意邀请他来吃甜品。 故意让他说出那些话来。 就是为了看到他们挨揍时的样子,为他的外甥报仇! 这个心机颇深的大人是什么时候就谋划好的? 是从在学校偶然碰见那天,还是之后? 李子轩不清楚。 他只知道他陷入季予白准备好的陷阱里了。 真可恶啊。 “你拉拉着脸给谁看呢?我打你你还不服气是不是?”李子轩妈妈见李子轩冷着脸,气的脸都黑了,“今天我不揍死你我不是你妈!” “妈妈妈我错了,别打了!” 热闹看够了重新退回甜品店内,季予白在客人们的目光中淡定走向休息室,将门推开一个小缝隙,透过缝隙看到季安正坐在书桌前认真写作业。 刚刚发生的事季予白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不过没关系。 他已经成为了小时候盼望的大人,愿意为受了委屈的自己做主,哪怕当事人根本就不知道。 今天中午吃什么呢? 给季安做糖醋里脊吧,吃甜甜的心情会好。 - 这边心情有多好那边的心情就有多差。 沈临砚拎着饼干刚回到公司办公室里,还没来得及坐下好好品尝这饼干的味道,周一恒便敲门走进来,“老板,会议室已经准备好了,您看您打算什么时候去开会呢?” 开什么会? 哦对,确实有个会议。 是关于短视频账号未来经营方向的会议。 现如今短视频成功取代长视频成为时代主流,各大MCN公司拔地而起推销各种账号与人设,将俊男靓女门捧成网红,接广告代言参加活动赚的盆满钵满。 京市分公司经营内容虽然和短视频没什么太大关系,但沈临砚并不介意和其他人分一杯羹,他已经抽时间制作了一份策划案,今天的会议就是来研究的。 本就确定好的计划自然不适合推迟,沈临砚索性将饼干放在办公桌上,拔出插在电脑上的U盘,抬腿朝会议室走去,“把大家都叫过来开一个简短的会议。” 嘴上说着简短的会议,可这种关系着公司未来走向的计划,还是让会议的时间从半个小时拉长到了近两个小时。 从会议室走出,所有人的脸上都是生无可恋。 讨厌开会,都不能摸鱼了! 同样辛苦的沈临砚走在最后面疲惫的捏了下鼻梁,长时间的思考让他脑袋有些混乱,若不是办公室里还有一盒饼干在等着他,他怕是没有回去的动力。 他转身叮嘱身旁的周一恒,“等一下给大家买点下午茶补充体力,小票记得发给我我报销,另外茶水间也多补充一些牛肉干巧克力的零食。” 周一恒:“好的老板。” 周一恒:“对了老板有一位关与青先生来找您,因为您在开会所以我冒然把他安排在您办公室里了,不知是否有问题?” 关与青?好端端的他来做什么? 沈临砚摆了下手说没关系,“他是我朋友,以后他再来直接让他进来就行,另外给他准备一杯咖啡,少糖多加奶。” “好的老板我清楚了。” 沈临砚和秘书在他办公室门口分开,沈临砚推开门走进去,便看到关与青坐在他的位置上,两只脚调皮的翘在办公桌上,单手拿着饼干袋,嘴里嘎嘣嘎嘣的嚼着,见他回来大大咧咧道:“我说你可算回来了,我在这等你等的花都谢了,哦对你这饼干味道不错在哪买的?还挺好吃的。” 沈临砚不说话,大步流星走过去一把抢走那饼干袋。 之间里面装的满满的饼干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些碎渣。 他的饼干,没了。 辛苦拎回来的饼干一口没吃都没了。 从会议室走回到办公室的动力就这么消失了。 只一瞬间沈临砚就像是被卸了所有力气般站在原地,低着头盯着那包装袋久久无法回神,整个人身上围绕着不容忽视的冷意。 偏偏吃了他饼干的罪魁祸首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坐在办公椅上嘬着手指,“我记得你不怎么爱吃饼干的啊,估计是公司里哪个女员工送你的吧,正好我帮你解决了,你还不快谢谢我?” 我谢你大爷。 沈临砚罕见的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饼干包装袋被他的手攥出了褶皱,下一秒他飞快的整理好上面的褶皱,仔细的好像那不是一个包装袋,而是份珍贵的合同。 “一个包装袋而已,你这么宝贝它干嘛?” 关与青不明觉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沈临砚的身体一顿,对啊他在干嘛?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季予白送给他的一盒小饼干?他又不是没有钱买不到别的饼干。 也不知道沈临砚想到了什么,随手将包装袋丢进了垃圾桶里,转身坐下,“大周末的来公司找我有事?” 关与青摊手,“你这话说的好无情,我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 噔噔—— 周一恒走进来听到的就是这样一句。 他尽职尽责面无表情将两杯咖啡一左一右放在二人面前,放慢脚步退了出去,关门前的那一秒隐约听到沈临砚的客人语气幽怨的说着:“你整天忙着工作,可是好久没和我出去聚聚了,你心里还有我这个朋友了吗?” 周一恒:“!!” 他好像嗅到了瓜的味道! 马上就去群里和大家分享一下。 沈临砚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被那近乎浸入骨子里的苦刺激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个咖啡没有泰式柠檬绿茶好喝。 他随手将咖啡放在一旁,视线不离垃圾桶里的包装袋,刚刚他扔的时候没看,此时印着Q版小人的那一面正朝上,离他的距离很近。 让他无法忽视。 “正常讲话,做不到就出去。” 关与青笑笑,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听说你想弄个类似MCN的部门签一些自媒体账号?” 沈临砚表情不变,“你怎么知道?” “你先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知道一个粉丝数很高的账号,视频质量不错,如果你能把他签下来当第一个员工,保证你接下来合同签到手软。” 沈临砚:“你会这么好心?” “当然。”关与青被他的话刺激到了,“我只是心疼他一个人经营账号什么都不懂还总吃亏想让你帮帮忙而已,你不想就算了。” 关与青新看上的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帮一帮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把平台和账号发给我,我看过之后才能做决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Chapter 14 第15章 Chapter 15 是选择一些没有经验没有粉丝的新人从零开始教,还是选择一个有一定粉丝数量,有固定更新内容的账号,关与青相信沈临砚会做出正确的决定,不过他更想看见沈临砚知道账号下本人信息时的样子,肯定很有意思。 关与青把平台和账号信息一并发给了沈临砚,顺便夸了几句经营账号的某人,“签这个人对你来说绝对百利而无一害,只要你相信我,绝对没问题的。” 为了给看上的人铺路费这么大周章,想必账号下的人一定有过人之处,否则怎么会让关与青这么信誓旦旦。 关与青:“怎么样?和我说的是不是一样?” 沈临砚没回答关与青的话,他浏览着拥有近四十万粉丝的账号主页,通过视频封面和标题能了解到一些对方喜欢的风格特点。 暖黄色的灯光,一双纤细又白皙的手,娴熟的在镜头前制作甜品。 普普通通的鸡蛋面粉在他的手下很轻松的便能做出一份味道不错的小蛋糕,似乎是一个教大家制作蛋糕步骤的美食博主。 和沈临砚想象的有些出入,他还以为关与青推荐的账号是那种帅哥美女穿着精致衣服站在镜头前跳着擦边舞的,又或者是那种演绎搞笑段子的,没想到是这种。 他有些误会关与青了。 教程里那娴熟制作甜品的动作让沈临砚不受控制的想到了某个人, 某个明明帮了他的忙却吝啬的只送了一份小饼干的人。 嗤,好端端的想起他做什么。 明明先不要他的人是他。 好马不吃回头草,他也没必要一次次的想起他,跌份。 沈临砚将手机锁屏随手放到一旁,抬头看向对面的关与青,“你什么时候喜欢看这种制作甜品的美食博主了?这似乎不是你喜欢的风格。” 年轻时关与青喜欢看游戏比赛,大一点喜欢看俊男靓女跳舞,没想到如今年近三十喜欢的风格一下子换成了别的。 等到中年估计喜欢的便是手串文玩了,这还真是让人有点不习惯。 关与青笑笑,“人都会换口味的嘛,就比如你之前爱季予白爱的死去活来的,现在不也分手老死不相往来了吗?” 他似乎看不见沈临砚阴沉的脸色,句句都在往他的心口窝里扎刀子。 一下、两下、三下。 似乎是这样不够解气,他又伸手往上面撒了一把盐。 “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不会还记仇吧?我记得你之前没这么小气啊。”他似乎很乐意在沈临砚的雷点上反复横跳。 沈临砚沉默的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后,抓着关与青的领子直接把人薅了起来,单手连拖带拽扔出了办公室,留下一句“滚”后反手关上了门。 “小气鬼,说你两句还不乐意听了。” 关与青嘀咕了两句,拍拍被沈临砚弄乱的衣服,转身离开了公司。 等出了门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后他掏出手机给陈望发了一个语音条,“已经按照计划把账号推给沈临砚了,接下来能不能成功就看他们两个的了。” 对方发来一个“OK”的表情包。 关与青微挑眉,笑呵呵的坐上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 - 沈临砚最近的工作额外的忙,只有下班后才有时间坐下来休息一会。 他简单冲了个热水澡后换身深色家居服随意坐在沙发上,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拿起手机翻看关与青推荐给他的账号主页。 这个账号和那些网上常见的账号氛围不一样,账号整体氛围偏温馨,封面都是统一的风格。 主页一共三百二十七个甜品教程。 几乎每一个甜品的制作流程都很简单易懂,是那种新手一步步照着抄都会轻松做成功的教程。 而且账号主人也会时不时的出现在评论区解答粉丝的一些疑问。 包括但不限于做好的戚风蛋糕为什么软塌塌的一点也不挺,做蛋糕剩下的蛋清怎么处理才不会浪费,以及烤箱的温度时间调的和视频一模一样结果烤出来却不是视频里的样子。 沈临砚抽时间将账号主页播放量最高和最低的视频都简单浏览了一下。 看过之后他发现关与青的审美确实很好。 喜欢上这样并勇敢追求也确实不错。 但很可惜,他现在是在用商人的眼光来看待这个账号,而不是粉丝。 有一定粉丝基础的账号的确是他们新部门发展起来的基石,是日后能否签下更多新人的关键,也是他能否斗得过老家伙的根本。如果他不小心谨慎一些,做每一步不仔细一些,他所付出的一切全部都将前功尽弃。 这样想着沈临砚按照账号主页刮出来的邮箱地址发送了一封邀请的邮件。 邮件里虽然主动提出邀请对方加入,但沈临砚心里也有大概的猜想。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一个新建立的还未有过经验的新部门,在一个拥有近四十万粉丝的知名博主面前是真的不够看,但凡有些脑子的人肯定不会选择他们公司,毕竟这世界上的MCN那么多,随便一家都比他们干的好。 但沈临砚就喜欢做这种风险额外大的挑战,挑战一下是否能成功。 确认邮件已经显示发送成功,沈临砚把手上微湿的毛巾随手丢到一旁,也没管头发是否干爽,整个人倒在沙发上就这样睡熟了。 长时间紧绷的大脑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放松,周围响起的任何声音都无法影响到他的好梦,他就这样进入了沉沉的梦乡之中。 等沈临砚再醒来时外面的夜已深了。 月亮不知道躲在了哪片白云之后,窗外马路的路灯已经变得昏暗,远处只有零星几家还亮着灯光,沈临砚从沙发上爬起,赤脚走到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的一切。 幸福街小区虽然建造年代有些久远,但该有的地暖还是有的。 无论窗外多么寒冷,屋内永远都保持着十七八度的气温,哪怕光脚踩在地上也不会觉得冷,只恨不得这温度再低些,这样他的理智才会重新返回。 沈临砚从大衣口袋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拿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手里打火机一次次掀开盖子又盖好,咔哒咔哒的刺耳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额外的明显。 他也不觉得吵,就这样重复了近十多分钟。 直到梦境里的情景逐渐被遗忘在脑后,他才任由自己的手点燃打火机。 跳跃的火苗在漆黑的深夜中亮起,成为了唯一的光亮,沈临砚盯着那火苗,不受控制的想到了梦境中看到的那两双眼睛。 拥有相似眼睛的一大一小主人站在他的面前,几乎复制粘贴般朝他歪头眨眼笑,拉着他的手和他说最近发生的趣事,大的去厨房洗手作羹汤,小的拿着厚厚的相册和他分享家人。 他就这么坐在地毯上看着小的一页一页翻着相册,直到翻到一张婚纱照时他才停了下来,稚嫩的小手指着婚纱照上的两个人说着:“叔叔这是我妈妈,她是不是很漂亮?” 美梦在这一刹那戛然而止,所有的美好在睁眼瞬间全部消散。 即便此时距离梦醒已经过去了好一会的时间,沈临砚还无法从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中退出,手里的香烟燃烧着,他一口都没有抽,就这样任由烟灰落在脚边,逐渐堆成一个小山。 “呵。” 冷笑声响起。 沈临砚被自己的愚蠢行为给逗笑了。 见过上赶子的,没见过他这么上赶子的。 梦外给人送钱送自行车的,梦里看个相册还被扎刀子。 他就是脑子有病,才在这吹冷风。 沈临砚单手掐灭香烟,从窗边退回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手机翻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手机屏幕忽然多了一条邮件回复的消息。 沈临砚原本漫不经心的状态一变,脸上多了几分认真。 他原本以为博主会第二天早上才回复他的邮件,没想到这么快就收到了回复,而现在手机显示时间是半夜的一点五十四分。 这么晚?做自媒体的休息时间这么不规律吗? 这个想法出现在沈临砚的脑海中只一秒便消散了,别人作息规不规律跟他有什么关系,有那个时间他不如想想工作,想想自己的事情。 点开博主回复的邮件,入目的是一大串的文字。 [你好很高兴能够收到贵公司发来的邀请,但账号一直都是我独立一个人经营,账号所有权必须是我本人,贵公司不能用任何理由来收回我的账号,日后的视频风格也不可以管我,如果这两个条件贵公司都能接受的话可以添加一下我的联系方式,很多细节邮件里聊不清楚,我想和你们详聊一下。] 邮件最后面配上了账号博主的私人联系方式。 这两个条件对沈临砚来说并不什么难事,既然已经做好了要签下对方的准备,提出一点要求那也是合理的。 沈临砚将邮件后面的联系方式复制粘贴到微信,搜索出来的是一个卡通头像的账号,确认没问题后他选择添加好友。 账号的ID是一串很奇怪的数字。 看不懂也不清楚背后包含什么含义。 账号主人似乎此时就守在手机那端,添加好友消息发过去不一会便弹出消息显示两个人成为好友,可以开始聊天了。 沈临砚率先发了消息过去:【你好,我是给你发邮件的人。】 沈临砚看着手机上方的一串数字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大概持续了得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才又重新回到了一串数字。 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消息的沈临砚忍不住发消息问:【是有什么问题吗?虽然我们是新部门但福利待遇都是最好的,不放心的话可以抽空来公司看一眼具体情况,我们这边都支持的。】 怎么说也是新部门的第一位员工,为了收揽人心沈临砚可谓用尽了手段。 恨不得立马找到账号主人喜欢的东西或物品,然后把人勾搭过来。 【不用了,拟合同吧我随时都可以签。】 第16章 Chapter 16 确认那条随时可以签合同的消息已经发送成功,季予白又耐心等了一会,等到对面发来一个OK的手势,他才将手机放在一旁,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已经没气的雪碧。 为了喝口碳酸饮料,季予白特意选在了季安已经睡熟的晚上,这样就不会被发现被控诉偷偷喝饮料不分他一口,也不会被说舅舅是小气鬼。 季予白没想到会这么突然的和沈临砚恢复了联系。 原本这个账号只是接广时用来联系的小号,在看见熟悉头像出现在申请列表里时他还是忍不住的心跳加快,在编辑框里编辑好久的文字,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他有发现那是他吗? 他有看到他的朋友圈吗? 他为什么要邀请他加入他的新部门? 是发现了他的潜力还是觉得新部门需要一个门面? 太多太多的问题围绕在季予白的身侧,他想问问沈临砚,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为什么要邀请我加入你们公司……】删掉。 【我没签过MCN很多事情都不了解……】删掉。 【小饼干吃了吗?味道好不好……】删掉。 一次次的编辑又删除,直到手机都被季予白攥出了汗,他才编辑好一句消息发过去。 【为什么选择我?我似乎并没有出众的优点,签了我你容易赔钱。】 距离他说随时可以签合同已经过去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墙上时钟的指针已经指向了两点四十分。 现在已经很晚了,季予白该睡觉了。 不然明天早上起不来床。 可他还是有些舍不得放下手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屏幕,等待着沈临砚的消息。 又等了半个小时没等到消息的季予白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去看沈临砚的朋友圈。 十年未见他的朋友圈只有零星几条。 沈临砚不是一个爱发朋友圈的人,想从他的朋友圈去了解他的过往,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偏偏,季予白一眼就看见了朋友圈背景图,是一片沙滩。 沙滩上写了字。 是他们恋爱时去海边旅游写下的字。 那时候的沈临砚拿着情侣恋爱必做的一百件小事,拉着季予白一件一件的去做。 年轻时总有无限的热情和勇敢,总以为只要相爱便能抵过万难,总相信爱人在身旁便没有过不去的坎,总是在幻想很久之后的未来。 可终究事不随人愿,所有的甜言蜜语最后也变成了尖刀利器,刺向了他的爱人,将他戳的遍体鳞伤。 季予白不得不承认,他当初用的是一把双头的利器。 刺向沈临砚的瞬间也刺进了他的胸膛。 在这场恋爱之中,没有胜者。 “不是恨我吗为什么还要用这张照片当背景图?” 眼眶不知何时凝聚了泪花,心口的酸涩是那样明显,季予白忍不住点开那零星几张的自拍照,放大缩小看了一遍又一遍。 “舅舅?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呀?” 被抓包的季予白将手机扣在被子上,拼命眨了两下眼睛压制那上涌的酸意,只几个呼吸之间他又恢复了在季安面前的温柔舅舅。 “怎么醒了?是做噩梦了吗?” 季予白伸长手将季安抱在怀里,微晃着身体轻拍他的后背。 “我起来上厕所看舅舅房间还亮着灯就过来看一眼,舅舅你不要熬的太晚,熬夜对身体不好,你要早点休息,才能把自己养的好好的。” 季安稚嫩的语气里满是对季予白的关心,季予白欣慰的扬起了嘴角。 “舅舅肯定会把自己养的好好的,小宝就放心吧。” 季安还是有些不放心舅舅,伸手拍拍季予白的肩膀,“舅舅你躺下我来哄你睡觉,小宝哄睡特别厉害。” 季予白佯装惊讶:“是嘛?我倒是不知道小宝有这个技能了,那我今天必须得好好体会一下。” 话落,季予白乖乖躺在被子里等着季安哄睡,看着季安学着他的样子轻拍两下被子,嘴里嘀嘀咕咕说着什么,“我来给舅舅讲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故事,从前有一个公主她……” 半分钟后,季安趴在季予白的身上睡着了。 季予白无奈笑笑,弯下腰在他侧脸亲了一口,小声说:“晚安,小王子。” - 新部门成立很多事情都需要一点点摩挲着来,员工人选和重新修改的合同,这些都需要沈临砚一个人独自来处理,他像个无休止的陀螺,一直在不停歇的转。 他又好多天没去甜品店了,也好久没回复季予白的消息了,两个人的消息还停留在那天深夜季予白发给他的为什么选择他。 自那之后再没有最新的消息出现。 季予白说急也没急,每天忙着自己的事情忙的不亦乐乎,甜品店在他的经营下蒸蒸日上,就连季安这几天也胖了两斤。 他晚上有空会去跑代驾,赚的虽然不多但好歹也是一个收益来源。 等两个人终于想起签合同已经是一周之后的事情了。 【抱歉最近忙着处理公司的事情忘记将合同细节发送给你,请问你还有和我们公司签合同的想法吗?】 许是觉得简单一句话不足以表现他的诚意,沈临砚又编辑了一段文字发过去。 【这是我们公司的疏忽,如果不想签合同了我这边也是可以理解的。】 正在用舅舅手机看动画片的季安注意到上面一闪一闪的消息,探头喊了一下载厨房忙碌的季予白,“舅舅你有消息,要不要回呀?” 工作中的吸油烟机声音有些大,吵得季予白什么都听不清楚。 “小宝你先乖乖看动画片,等一下舅舅做好饭咱们就可以吃饭了。” 季安缩回沙发,盯着弹出来的消息仔细思考。 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都说过不可以不回复别人的消息,不管如何看到了都要回复,万一对方有很重要的事情联系不上人会很急的。 还没怎么学会用手机打字的季安只好发了条语音过去,“要稍微等一下哦,他还在厨房做饭,等搞定了就会来回消息哒!” 消息发送出去了,他真是个优秀的小学生啊! 殊不知手机对面的沈临砚将这条语音听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听出来那有些熟悉的感觉是从何而来的了。 这不就是季予白那个还在上小学的儿子的声音吗?! 账号主人是季予白? 沈临砚立马点进朋友圈,却没想到看到的都是各种各样的甜品照片,没有一张真人。 朋友圈很快便翻完了还没看到他想看见的,沈临砚知道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好友转账,见实名认证的最后一个字是季予白的名字,沈临砚心中的猜想已经**不离十了。 他现在已经过的这么不容易了吗? 每天辛苦做甜品晚上干代驾还嫌不够累吗,居然搞自媒体? 难怪昨天晚上回复消息回的那么晚,估计刚刚剪辑完视频吧。 为了赚钱养家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给谁看,以为靠这样他就会心疼他吗? 做梦! 他不仅不会心疼他,还要把合同的分成比例压到最低! 让季予白给他打工赚钱!成为他手下最厉害的打工机器! “老板,你确定合同要这么拟订吗?这么做的话我们貌似不会赚到一分钱,而且所有举动都将会是给博主铺路,给他送钱。” 沈临砚放下手里的钢笔,无声的瞪了一眼面前的法务部员工。 这点事情他会不知道吗? 就是因为知道他才要这么做。 “这些事你别管了,按照我要求的做就行了。” “可是……”员工还想说些什么,触及沈临砚那有些不耐烦眼神时只好将话都咽了回去,老板都不放在心上他一个小员工管那么多做什么,只要不耽误他发工资管那么多呢,“好的老板,我这就去弄。” 沈临砚又耐心等了一会才等到季予白发来消息: 【不好意思刚刚有事在忙,我还有和贵公司合作的想法,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看到合同细节呢?】 沈临砚:【合同还在拟订,收益按照二八分如何?】 二八分? 分给公司八成利会不会太低了? 好多公司签新人不都弄一九分成吗? 季予白慢悠悠喝了口苹果汁,出声提醒季安不要光吃肉也要吃一点青菜,下一秒他就被收到的最新消息吓得将嘴里的苹果汁一口气喷了出去。 “咳咳咳咳。” 他看到了什么? 只见手机屏幕上赫然几个大字:【你八我二,如何?】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季予白便猜到沈临砚认出了自己。 他也索性不继续装下去了,指尖调转按下了语音按钮。 “这么离谱的分成你确定公司其他股东没意见吗?这要万一我塌房或者爆出负面消息来你不仅一分钱赚不到花在我身上的钱可就全部打水漂了,你可得想好,这可不是简单一句你八我二就行的事。” 沈临砚有些恨,很季予白太了解他。 恨两个人恋爱时付出了真心最后落得这副田地。 若是手机对面是别人,沈临砚才不会给出这么离谱的利润分成,而是会想尽千方百计来从别人口中掏钱。 这才是一个商人最应该做的事情。 但偏偏对面的人是季予白,是让他又爱又恨的季予白。 怕他过的不好却又怕他过的太好,两种情感在他的脑海中交缠不休,让他分不清自己的真实想法。 最终所有的千言万语也变成了一句简单的:我就是看不惯他过的这么幸福。 所以要毁掉他吗?沈临砚也不知道。 【我还没有到做决定需要得到别人允许的地步。】 【没问题的话我就按照二八分来拟合同了。】 太霸道了吧,他还没同意二八分成的事呢。 季予白编辑好文字刚准备发过去,便看见微信收到了一条新的消息:【第一版合同两天内会发给你,没问题下周一来签合同。】 之后季予白再怎么给沈临砚发消息都没收到回复,像是被人屏蔽了一样。 第17章 Chapter 17 沈临砚没屏蔽季予白的消息,也不是故意不回复,是现在的他无暇处理他的事情。 沈临砚想要创建新部门开展自媒体工作的事不知被谁传到了老头子的耳朵里,五十多岁的老头子急哄哄打电话过来,开口便是劈头盖脸的质问。 “沈临砚,你个臭小子谁允许你搞这些乱七八糟东西的?你安安心心在公司上班不好吗?我少你吃少你穿了你做这些?还搞什么自媒体培养网红,我看你是看上了哪个小网红想包.养人家了吧!” 开了扬声器的手机被沈临砚随手放在了一旁,敲门进来送文件的周一恒刚好听到这一句,吓得连抬哪条腿都不知道了。 他听到了老板这么重要的消息该不会被灭口吧? 他还有三十年的房贷没还完,还有好多事情没做,他不想死的那么早! 秘书周一恒心中所想沈临砚并不清楚,他听着老头子那气急败坏的声音,竟恶劣的弯起嘴角,手上翻文件的动作不停,“您若是觉得我做的不好,完全可以把公司经营权要回去,然后对外宣称没教好我这个儿子,给家里蒙羞了,这种事您也不是没干过。” 电话那头传来老头子呼吸急促的声音,以及佣人着急忙慌找心脏药的声音。 紧接着下一秒,手机响起一个听起来温和却茶气四溢的女声,“沈临砚你怎么可以和你爸爸这样讲话呢,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这个儿子了,每天为了你的事情忙的脚不沾地,你不能因为他说你几句就顶嘴吧?” 咔嚓——沈临砚手里的签字笔被他硬生生掰断了。 他的身上散发出一股不耐烦的气息,冰冷的温度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就连抱着文件站在办公室门口的周一恒都感受到了。 而电话另一端的女人却没有感受到,还在用长辈的身份喋喋不休。 “沈临砚我说你几句你别不乐意听,他毕竟是你爸爸,你们父子俩有什么矛盾不能坐下来好好聊聊呢?非得弄得跟仇人似的,这让外人知道了看热闹不说,还丢咱们家的脸。” “咱们家?我和你们是一家人吗?”沈临砚不客气的反问,“你当初干的破事真以为我不知道?我不是不计较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现在的你应该庆幸你的宝贝儿子活的很好,不然你都没地方哭去。” 女人沉默了好一会,猛的挂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后手机自动跳转到了桌面,沈临砚一脸风轻云淡,怎么看也不像是刚刚威胁过人的样子,倒是颇有闲心的整理了一下花瓶里的鲜花。 花朵有些歪了,这个角度才最好看。 “有什么事?”沈临砚抬头看向周一恒。 周一恒反应过来立马走上前,将怀里的文件放在桌上,“老板这是法务部刚拟好的合同,您看一下没问题的话这边就发给那位博主了。” 合同条款有些长,沈临砚一条一条仔细翻看着。 遇到不合适的条款他下意识伸手想拿笔修改,碰到那断成两节的签字笔才猛的响起签字笔被他掰断已经用不了了。 他只能口述告诉周一恒。 “合同第三条双方权利与义务中第3.2.5和3.3.4去除,增加一条,乙方账号归乙方本人所有,甲方无任何理由要求乙方修改账号更新内容。” 说完这句话后沈临砚停顿了几秒,紧跟着又补充着:“另外加上一条,乙方账号接到的广告邀约都要先由甲方审查之后再签合同,必要时候乙方账号要无条件配合甲方的工作宣传。” 除了这两条合同条款,沈临砚再想不起任何对乙方有利的条款了。 任何一个学法的高材生坐在这里,都会发现这是一份完完全全保护了乙方权益的合同,说是把所有的一切都送到乙方手里也不为过。 当今社会上哪里还能见到这么良心的老板,良心到让人忍不住怀疑他真的能赚到钱吗,怕不是早就赔的裤衩都不剩了。 周一恒十分平静,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好的老板,没什么其它要求我就去联系法务部了。” 沈临砚嗯了一声,“回来的时候给我拿根笔。” 作为一个优秀敬业的员工,不要质疑老板做出的任何举动,因为你永远不知道那背后是否有其它的含义,也不清楚哪句话说错会惹老板生气。 哪怕那个举动离谱到连你这个员工都觉得奇怪,也要悄无声息的当什么都没发生,相信只靠这个办法,你能在公司混的风生水起。 等出了老板办公室门,其他等着看热闹的员工纷纷围了上来,站在周一恒的身边疯狂八卦,“#秘书,老板这是什么情况?是春心萌动了吗?” 春心萌动?谁?沈临砚? 谁家好人春心萌动把喜欢的人签到自己公司来。 办公室恋情不会有好结果的。 “这毕竟是老板的私人,我们私底下这么八卦貌似不太合适,若是传到老板的耳朵里估计会觉得我们办事不利,给我们穿小鞋也说不定。” 周一恒的话已经说的十分委婉了,但还是有几位员工不舍得离开。 “真的不能偷听到一点点的八卦吗?” 周一恒面带微笑摇了摇头,拒绝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了。 等到围在周围的人少了很多后,他才慢条斯理的拿出手机,娴熟的点进群聊使用匿名账号将刚刚偷听到的一些八卦分享给大家。 沉默寡言黄少天:[听说新部门签约的第一位自媒体账号是一位美食博主,而且老板开出的合同条款是二八分成,博主八公司二。] 夜雨声烦:[不仅如此,合同所有条款每一条都完美保留了对方的权利,说一句是往人家手里送钱也不为过。] 罗赛尔大帝:[没想到老板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居然这么痴情,要是有人愿意把钱亲手送到我面前就好了,我也想体验一下豪门的幸福生活。] 群聊里的话题很快就朝其它方向走去,提起话题并主动讲出口的周一恒深藏功与名,带着沈临砚查看过的文件去找法务部的同事了。 和饱了么一起响起的是季予白的手机提示音。 他第一时间打印订单小票,将订单上的甜品依次打包好装袋。 等待骑手来取货的瞬间季予白抽空看了眼手机,看到沈临砚发来的电子合同文档,他擦了擦手,点了进去。 文档下载完成自动跳转软件加载,映入屏幕的是密密麻麻的黑色方块字,大大小小的挤在一起,分不清哪个是重点也分不清哪里需要填写。 季予白从抽屉里掏出眼镜戴好,盯着掌心那狭小的手机仔细查看文档里的细节,手机屏幕的裂纹有些影响他的观感,盯着看了一会后便疲惫的揉了揉眼睛。 有些累。 处理合同这种事不适合他,他还是更适合做甜品。 做好吃的甜甜的甜品,让大家感到幸福开心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想到这季予白也不再继续委屈自己去看那晦涩难懂的合同条款,直接发给沈临砚一条自己已经清楚的微信,并问沈临砚大概几点过去签合同比较合适。 沈临砚盯着收到的消息,脸上表情青一阵白一阵的。 他没发现合同里的小细节? 那么多有利于他的合同条款他一个都没注意到? 还是说他注意到了只是没放在心上? 他是真的不在意还是早就把他忘在了脑后? 也对他现在有了自己的家庭事业,有了乖巧懂事的孩子,之前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他完全没有必要放弃现在的一切而再和他有任何纠缠。 沈临砚劝自己这是件好事。 没有人会关心自己的前男友。 可为什么他觉得这么的不舒服呢? 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同时出现在沈临砚的脑袋里,他们各执己见,在肆意的大声争吵着,完全不顾身体主人的死活。 一分钟后,沈临砚终于意识到自己犯病了。 他拉开抽屉,翻出白色药瓶,拧开盖子往掌心倒了几粒,也没细看具体是几粒药片直接一口气全部塞进嘴巴里,就着手边黑咖啡将药咽进肚子里。 过量的黑咖啡会加重药物的兴奋作用,任何医生都不会建议这么吃药。 若是沈临砚的医生看到这一幕怕不是会气的头发都竖了起来,然后连蹦带跳指着他鼻子说:“你要是不想活了也得等我治好你再去死,我不能让我的名声砸在你手里!我做了这么多年医生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不听话的病人,气死我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尊一回医嘱!” 沈临砚躺在办公椅上,望着天花板平静的感受着胸腔里的心脏跳动速度加快,左手手腕配带的运动手环监测到他心率不对,正闪着屏幕提醒他注意休息。 沈临砚被手环屏幕晃的眼睛不舒服,索性摘下丢到电脑桌上。 这下除了脑袋里的声音还在响外,周围的一切几乎都安静了。 脑海中的声音还在不停歇的吵,和它们认识近十年的沈临砚已经能做到很平静的和它们相处,并安静等待着药片起效果。 皇天不负有心人,药片终于在吃下它的的士五分钟起了效果。脑海中的声音突然消失,沈临砚起身去处理那些还没处理完的工作。 一直到用来提醒下班的闹钟响起,沈临砚这才从繁杂的工作中抽离出来,摘下脸上的防蓝光眼镜,抬手揉了揉疲惫的眼睛,听到门外的叽叽喳喳的声音低头沉思着。 听起来员工们好像要去聚会。 正在商量等下要一起去的人选。 人群中不知谁提了一嘴沈临砚,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低落下来。 “员工的聚会你把老板叫上?你疯了吗?” “但如果就我们自己去不叫老板的话会不会有点不太合适?” “你天天上班看他不够?还想下班找骂?” 沈临砚脸上的微笑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他无措的舔了下后槽牙,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吓人。 隔三差五的下午茶点心,从不搞下班前开会的骚操作,加班有加班费,就连员工上班时间跑去厕所摸鱼他也什么都没有说。 难道是有什么他没注意到的地方吗?沈临砚想不明白也没人主动给他解答这个问题。 他一直等到所有员工都下班离开了,他才推开办公室的门走出去。 只是那背影看起来有些萧瑟,一整个的孤家寡人。 第18章 Chapter 18 时间悄无声息的在指缝间溜走,等订好的日程在手机上方弹出时,季予白才回忆起今天就是要和沈临砚见面签合同的日子。 原来已经周一了,时间过得这么快吗?季予白还是觉得有些意外。 他先将季安送去小学上学,再交代好姜逢照看甜品店,另外今天还会来送原材料,如果自己搬不动的话就先让卸货员放在一旁等他回来。 季予白事无巨细的交代好一切,换了身休闲的衣服,穿上宽松羽绒服便出了门。 这次和上次送甜品时的心情不一样,没人催他,他可以慢慢走。 从甜品店到沈临砚的公司,季予白走路花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 他推开大门走进去,正在归纳快递的前台抬头看了他一眼,礼貌开口:“先生您好,请问你找谁?” “我找沈临砚,我和他约好今天来签合同。”不知为何,季予白提到沈临砚的名字居然觉得浑身都不适应,就好像,周围有谁在偷偷盯着他看一样。 从他口中听到来时目的的前台脸上笑容停顿了一瞬,紧接着扬的更大了,热情的为季予白倒了一杯热水,“我先给秘书打个电话让他下来接您,您可以在一旁稍作片刻,桌子上的水果和小零食都可以品尝,您随意就好。” 季予白礼貌点头,端着热水去一旁沙发上坐着等待。 掌心的热水温度刚刚好,处于不会觉得烫手也不会觉得冰凉的度。 他小口喝着,在心里感叹不愧是大公司的员工,每件事做的都这般天衣无缝,估计每个月的薪资也只高不少吧。 若是他当初完成了学业,估计现在也能应聘上薪资几万的好工作。 算了,都过去了还想那么多做什么,如今甜品店的生意也还算不错,虽然辛苦了一点但也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事情,总比什么都不做摆烂强。 电话很快就打完了,前台笑盈盈对他说:“先生请在这里稍微等一下,周一恒秘书已经下楼来接您了。” “麻烦你了,给你添了不少的工作。” “不麻烦不麻烦,这是我应该做的。” 原来老板看上的美食博主皮下是这么帅气的小哥哥啊。 人长的帅气也就算了,做饭还好吃,讲话也那么温柔讲礼貌,怎么看都觉得老板配不上他。 不一会穿着西装文质彬彬的的周一恒从电梯口走了出来,只一眼便看见了坐在沙发上休息的季予白。 季予白身上穿的羽绒服不算什么大牌子,但款式布料和制作工艺都很不错,几百块的衣服穿在他身上跟几万块似的,更别提他的长相,温和的五官和深情的眼眸,早已无声无息的成为人群焦点。 也难怪老板会用二八分成来留住这位。 “季予白先生,我受吩咐下来接您上楼,您跟我这边走就可以。” 签合同这么重要的事情,季予白以为沈临砚会出现,却没想到跟在周一恒身后上了楼,见到的确实公司法务部员工,偌大的接待室里没有半点沈临砚的影子。 “您好季予白先生,接下来的合同里的所有条款都由我来为您讲解,您看这样方便吗?”说话的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他将自己的律师证送到了季予白的面前,证实自己说的话都是真的。 但季予白的注意力并未放在他的身上,他在打量周围。 没有,他没有来。 许是不想见到我所以才没有来。 原以为两个人能隔着手机交流合作事宜,就代表能面对面坐下来和和气气的聊天,结果他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他的肖想,是他做的一场梦。 十年未见他都熬过来了,这几天的频繁见面让他无法接受短暂的分开。 季予白在律师的疑惑目光中回神,脱下厚重的羽绒服放在一旁,里面的内搭是浅色的毛衣,他双手放在身前,乖巧的像是小学生一般。 “合同我粗略看过,里面很多的条款我不是很懂,辛苦你来为我讲解。” “先生客气了,这是我分内之事,而且更何况我收了别人的工资,自然要为他们办事,您不用太紧张,随意就行。” 季予白面带微笑开口:“和我这种什么都不懂的人讲这些,你辛苦了。” 明明这只是他的工作,在季予白的口中却好像特别重要的事情一般,律师不得不承认如果是他的他,喜欢上这样一位温柔的男生,好像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就是让他想不明白的是,沈临砚明明就躲在一旁的会议室里,宁可视频聊天偷看季予白,也不肯坐下来面对面聊天的原因是什么?他在怕什么? 会议室墙壁上的超大屏幕,上面只有一个熟悉的面孔。 季予白认真听着律师讲述他不了解的内容,水汪汪的大眼睛舍不得眨一下,生怕错过了那些细微的小细节,有时还会举手提问题,一整个三好学生。 难得遇到了这么认真听讲的客户,律师讲解的语速一次次的放慢,最后甚至坐在了季予白的身边,恨不得手拉着手给季予白讲解。 另一边盯着电视屏幕的沈临砚脸都黑了,立马给周一恒发了消息。 【外卖下单个小蜜蜂,省的律师讲话太小声还要坐的近些才能听到。】 外卖下单啥玩应?小蜜蜂? 是他理解的那个老师上课时使用的小蜜蜂吗? 买那玩应干啥?咱公司也没人需……哦,现在有人需要了。 周一恒看着面前离得有些近了的两个人,心中的无语程度直接爆表,他不得不承认老板的占有欲强到过分,明明律师和季予白保持着十分礼貌的社交距离,除了里的有些近方便说话外没有任何的肢体接触,但在沈临砚眼里,就是看到了漂浮在半空中的粉红泡泡,恨不得穿透隔墙飘到他的面前。 周一恒忍不住发消息给沈临砚;【老板,恕我直言,好像并没有买小蜜蜂的必要,咱请来的可是京市最知名的律师,他的敬业程度绝对一顶一的强。】 他当然知道律师很敬业,但两个人离得近他就是看不惯。 那么大的接待室,坐在哪里听不见?非要做的那么近吗? 【你别管,让你买你就赶紧去买,我给你报销。】 周一恒抬头看向坐在那认真听律师讲话的季予白身上,感季予白到他目光的季予白抬起头对他扬起一个很温柔的笑容,“怎么了秘书先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周一恒摇了下头,“没什么事,您继续聊。” 他转过身背对着季予白,低头对微信页面编辑着文字。 不一会沈临砚收到了他秘书发俩的消息:【老板,季予白先生毕竟是我们的合作伙伴,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合适?您要是心情不好等签了合同后再讲也不迟。】 一句轻飘飘的文字将围绕在沈临砚头顶的怒火全部浇灭。 是了,他们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季予白和谁走的近,是否有亲密接触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现在连吃醋都没有资格。 意识到这一点的沈临砚沉默的将手机放在一旁,双手捂着头,额头与办公桌桌面相碰,紧闭的办公室门外人来人往,谁也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 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老板发来新指示的周一恒没忍住偷偷瞥了一眼摄像头的方向。 生气了?会不会扣他的奖金? 为了自己口袋里的小钱钱,周一恒偷偷在备忘录里编辑了一段文字,趁律师转身喝水的功夫递给季予白去看。 [不好意思先生,您能和律师保持一定的距离吗?] [虽然这听起来有点离谱,但这是我老板的要求,我也只是一个打工人,如果不听老板的话怕是会扣工资,我上有老下有猫的,您体谅一下。] 好奇怪的要求。 季予白不解的抬头看他,对上他可怜兮兮求帮忙的表情,无奈叹了口气,挪到了沙发的另一边位置,“我坐在这里听吧,也可以听到。” 律师微愣,什么都没说,继续讲合同细节。 他讲他的合同,季予白却罕见的走神了。 周一恒口中的老板是沈临砚,那沈临砚是怎么知道他和律师离得比较近的? 周一恒打字拜托他将两人距离拉远,肯定是没有办法才这么做的,但问题是,沈临砚不是在开会吗?为什么会知道接待室里发生的事? 季予白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早些年他和沈临砚恋爱时,他就是这样防备着出现在他身边的男男女女,总觉得他是全天下人都会喜欢的类型,随时会被别人抢走。 “所以说这份合同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的,几乎每一项条款都保护了您个人的权益和安全,您可以放心签下,如果实在介意的话可以询问熟悉的懂法的朋友。” 其他懂法的人给出的答案跟他的绝对相差无几,这是一位知名律师的底气,也是他对法律的熟知和对多年学业的信任。 “不用了律师先生,我相信你。”季予白礼貌笑笑,拿起一旁的签字笔在乙方签字那一栏郑重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而左边甲方的位置一笔一划的是沈临砚的名字。 像这种合同一般只用印公司的公章就可以。 沈临砚没必要签自己的名字。 两个笔锋有些相似的签名一左一右出现在这一页合同上,季予白有些走神。 他忽然想起他的字还是和沈临砚学的。 年轻时看过太多他写的字,自己下笔时不由自主的就按照他的风格去写,久而久之,两个人的字就变得很像了。 “咦,季予白先生的字和我们老板的好像。” “就是我们老板的字笔锋走向锋利,先生的字要稍微温和一些。” 季予白低头看了一眼,好像确实是这样。 一旁坐着的律师先生也在附和着:“是了,都说字如其人,见到季予白先生的第一面我就猜到您的字也一定会很好看,果然如此。” “对了不知季予白先生等一下有没有时间,我知道一家西餐厅的味道不错……” “他没时间。” 接待室门口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室内的对话,坐在椅子上的几人下意识朝声音响起的方向看过去,和阴沉着脸色面无表情的沈临砚对上了视线。 率先提出想约人吃饭的律师默默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个人距离,随后看着沈临砚大步走到季予白的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跟我去研究账号后续发展。” 工作你应该没有理由拒绝了吧? 已经了解老板脾气秉性的周一恒有些紧张的望向季予白的方向。 别拒绝别拒绝千万别拒绝。 他脾气不好万一恼羞成怒把咱们几个都灭口了咋办? 虽然法治社会不会发生这种事,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被沈临砚紧盯着的季予白淡定坐在椅子上,即便面对着他的目光也很从容开口:“不好意思,是律师先生先邀请我的,沈临砚总有事找我的话还请排队。” 沈临砚的脸色顿时如墨染般更黑了。 第19章 Chapter 19 接待室里的气氛因为季予白的简单一句话而变得十分诡异,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都忍不住将眼神落在事件最中心的两位当事人身上。 平时两人不在一起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些很小的细节。 今天这才发现,两个穿着风格完全不相同的男人,一坐一站,周围气氛看似剑弩拔张实则亲密到无人能加入他们之中,而且仔细看去,沈临砚望向季予白的眼神里还带着几分脆弱无措,哪里像霸总。 倒像是一个怀疑老公外面有人跑来质问的小娇妻。 被自己想法吓了一跳的周一恒恨不得抬手抽自己一巴掌,这是可以随随便便想的吗?要是被沈临砚知道他的工作可就保不住了。 他连连后退几步把自己站到接待室门口,开门探头看外面是否有人员逗留,确认没问题后反手将门锁好。 安静房间里忽然响起的锁门声显得额外明显,不过好在并没有在意这点小事。 “为什么?我才是你的合作对象。”为什么要管那什劳子的律师,为什么不答应他的邀约,为什么为什么。 沈临砚想不明白好端端的季予白为什么要抛下他去和别的男人吃饭。 明明最先认识他的人是他,明明最甜蜜的时间是他们两个共同经历过的,现在她却要因为一个刚认识的人而拒绝他的邀约,这让沈临砚如何能接季予白这个结果。 要是他们没有分手就好了,这样他就能光明正大的拉着季予白的手,对那该死的律师说,“不好意思他已经有约了,你还是约别人吃饭吧。”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生气都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只能任由酸涩充斥着自己的胸口,涨涨的像是随时都要冒出来一样。 沈临砚苦笑,“你说的有道理,既然是律师先邀请的,那你们就先去吃饭吧,账号后续发展的事情就往后推推吧,我也不急。” 这是沈临砚?是他印象里的沈临砚? 能大方的说出这种话而面不改色,看来这些年也成长了不少。 但季予白感受不到半点的欣慰,只觉得心里酸酸的。 他没有开口安慰,因为他也清楚他没有安慰的资格,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临砚的情绪变得低落,看着接待室里的气氛愈发沉重。 并不清楚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的律师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他看看站在一旁的沈临砚又看看坐在那的季予白,眼一闭心一横,“工作重要,季予白你还是先去处理工作吧,等有空我们再一起吃饭好了。” 哎?怎么好好的突然想通了呢? 季予白不得不承认他很喜欢这个答案,但他还是攥着手里的合同,望着律师小心翼翼开口:“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再怎么说也是律师先邀请他的。 律师:“没关系的,工作最重要嘛。” 沈临砚的办公室很大,一整面的落地窗可以将窗外的风景尽收眼底,七楼的高度也不算太高,刚刚好能看清地面的人影,其他人无法窥探到室内的情况。 沈临砚很心机,把人叫到出来后便出去了,留季予白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 季予白是一个很有领地意识的人,进门之后他就坐在沙发上安静等待着沈临砚回来,没有打量办公室的装修,没有去好奇桌面没处理完的文件。 他乖巧的坐在那,长到额头的碎发微挡住了他那双温柔的眼睛。 沈临砚推门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他没想到季予白会乖乖听他的话在这里等着,有些惊讶却又有些理所应当。 瞧瞧,就算分开这么久了季予白还是很听他的话,哪怕他不在这里。 沈临砚的手里拎着两份打包好的午饭,抬手整理领带,确认没问题后抬腿朝季予白的方向走过去,刚走出几步,就看见季予白接了一个电话,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辛苦您帮我照看一下他了。” 季予白拿起外套急匆匆的就要走,经过沈临砚身旁被他猛的抓住手腕,那力气大的让他无法挣脱,只好顺着他的力度停下脚步。 “怎么了?”沈临砚随口问道。 “小宝的班主任给我打电话,说小宝在上体育课的时候摔伤了腿,我现在得去看一眼。”说完后他一脸抱歉的抬头看沈临砚,“不好意思啊账号的事等我回来再商量吧。”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向他解释,他就不能自私一点吗。 “你在这等我一下。”说完沈临砚将午饭塞到季予白的怀里,转身拿起车钥匙,单手拎着大衣快步走过来,在季予白不解的目光中开口,“愣着干什么,我开车送你,难不成你想自己骑电动车去学校?” 说完他自己思考了一会,又说着:“也不是不行,就是万一你感冒,到时候还得麻烦季安照顾你,说回来你好意思让季安照顾你吗?” - 季予白最终还是坐上了沈临砚的副驾驶,他开车很稳速度也不慢,路上偶尔出现的减速带并没有让季予白感受到半点颠簸,一路上安稳的到了学校。 和坐在门口保安室里刷视频的保安大爷打声招呼签好字,季予白便一路直接去了高老师的办公室,推开门便看到季安坐在椅子上乖巧的吃着棒棒糖。 站在一旁的高老师转头,“季安你舅舅来了。” “小宝!”季予白小跑过去,蹲下身温柔的望着他的眼睛,“痛不痛?” 人在脆弱的时候最想听到的是家人的关心,最害怕听到的也是家人的关心,只一句简单的关心就让季安委屈的掉了眼泪。 手里的棒棒糖一点都不甜,甚至还有点酸。 “呜呜呜舅舅你怎么才来呀,小宝的腿好痛,小宝是不是要死掉了?” 见到熟悉的人他终于可以放肆大胆的哭出声来,不会被同学笑话是个小哭包,舅舅会包容他所有的小脾气,会温柔的一点点擦拭掉他脸上的眼泪。 “小宝乖,先不哭了让舅舅看看你的伤好不好?” 季安点了点头,半弯下腰挽起裤腿,伤口在膝盖下面一点的位置,肉眼看只有一大片细小的伤口,但偏偏这样的伤口是最疼的,后续很容易变成一整片青紫。 季予白一边检查季安腿上伤口的情况,一边讲话安抚他的情绪,“是谁帮小宝处理的伤口呀?手法好专业的样子,估计不会留疤哟。” “是医务室的小兰阿姨,她帮我处理的伤口。” 小学生跑跑跳跳会有受伤的风险,校长向上级申请建立了一个医务室,雇佣了两位医生坐班,平时处理一些小伤口。 “那除了伤口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地方痛呀?要不要舅舅带你去医院再仔细检查一下?” 季予白是一个愿意将选择权交到孩子手中的大人,他不会因为季安年纪小就忽视他的想法,忽视他的存在。 他们两个的日常相处更像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也像是互相拉扯生活的亲人。 季安盯着膝盖上的伤口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不用去医院了,我是小男子汉我觉得我可以。” 季予白扬起嘴角,揉了揉他的头发,像哄孩子那样说着:“好,舅舅都听小男子汉的,你先出去等一会,舅舅有点话想和高老师说说。” “好,我去外面等舅舅。” 膝盖上的伤口让季安走路有些吃力,他一步一挪到了办公室门口,随着门的关闭,季予白脸上温文尔雅的微笑一瞬间消失,他双手环胸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高老师,“高老师,我想确认一下季安腿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 办公室门外,季安小心翼翼挪到了窗户旁,看着窗外不知从何时开始下起了大雪,漫天飞舞的雪花很快便将视线中的操场变成了一片白色。 不远处的篮球架上落了一只黑色的小鸟,它扇扇翅膀用尖锐的喙清理身上,偶尔被积雪压的头都沉了下来,它摇摇头,飞走了。 季安的视线随着小鸟的飞走而一动。 直到小鸟在天空中消失,季安才依依不舍的收回视线。 “喜欢小动物?怎么不买几只回去养?” 季安猛的转身,看到身后忽然多出来一身黑衣的沈临砚,他伸长手抱住他的腿,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看,“叔叔你怎么来啦?是来接我放学的吗?还没有到小宝放学的时间呢。” 这孩子,见到谁都这么亲近吗? “我开车送你爸爸来的,这么冷的天他骑电动车来学校怕不是会冻死。”沈临砚冷嗤一声,对季安的过分亲近表示非常的不理解,“松开我。” 季安哦了一声,松开手默默退回到了窗边。 沈临砚这才注意到季安的右腿不敢用力,脚步也微跛,“你的腿怎么了?” “不小心摔了一下,磕破了皮,小兰医生已经帮我处理好了,叔叔你不用担心,小宝是个坚强的男子汉,没事的!” 他有问那么多吗? 刚问一句就把全部说出来,这性子和他爸还真的一模一样。 想到季安是季予白的儿子,刚刚已经抽过一根烟的沈临砚顿时觉得牙根痒痒,揣在口袋里的手摩挲着那银色的烟盒。 想再抽一根,压制那上涌的情感。 但这是小学的教学楼,周围来来往往都是小学生。 算了,也不是不能忍。 “怎么你一个人站在这里,你爸呢?他不陪在你身旁跑哪去了?”沈临砚看似随口问了一句,实则耳朵都竖了起来。 这个叔叔真的好奇怪啊,为什么总是把舅舅说成是他的爸爸呢? 舅舅和爸爸明明是两个人才对啊。 “jiu……” “我和班主任聊些事情,你找我还有别的事?” 第20章 Chapter 20 一个如雪花般轻飘飘的你找我还有别的事,瞬间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让沈临砚意识到隔在他们中间的不仅仅是这十年的时间,更多的是面前的季安。 沈临砚低下头,苦笑了两声,大手随意呼噜了一下季安的头发,将他精心整理过的头发弄乱,在季予白不解的目光中从容开口:“要不要带他去医院好好做个检查?这天寒地冻的要是摔到骨头就不好了。” 季予白的目光落在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季安身上。 其实他也有这个想法。 刚刚和高老师聊了一下,确认了是体育课自由活动时季安自己不小心摔的而不是有人故意推搡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之前那疑似霸凌行为让季予白来的一路上都紧张兮兮的,生怕是同龄人之间不刻意却又很明显的欺负。 季安腿上的伤口虽然第一时间处理好了,但季予白还是隐约的不放心,想着带他去医院拍个CT,已经和高老师请过假了,现在就要带小宝去医院。 “我知道,已经叫车准备带他去医院做检查。” 季予白蹲在季安面前,将他外套的拉链仔细拉好,整理领口时压低声音,“等一下舅舅要带你去医院做检查,你害不害怕?” 季安摇了摇头,“不怕的,小宝是最勇敢的小学生!” 季予白忍不住笑了,摸摸他的头,声音额外的轻柔,“好,那等一下我们出去就坐车去医院。” “你叫的车还有多久才到?”站在一旁安静的沈临砚突然开口,“反正我来都来了还要回去,不如坐我的车走?” 季予白牵着季安的手,轻声说了句不用。 “你工作比较忙,这点小事就不麻烦你了,我之前带他去过医院,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沈临砚眉头微蹙,对季予白这种刻意拉开距离的行为表示强烈的不满。 若是换了从前,他定会拉着季予白的手把某个不听话的家伙丢上车,转身帮忙系好安全带后朝着目的地开车,而现在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季予白牵着季安的手小心翼翼走下楼,再走到学校门口等网约车。 沈临砚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无能为力。 他跟在他们两人身后,气的只舔后槽牙。 他的车是什么脏东西吗让他这么害怕,来的时候就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宁愿坐别人的比亚迪也不肯坐他的迈巴赫,他就这么拿不出手吗? 季安膝盖的伤口还未愈合,走路不敢用力,走的很慢。 实在看不下去的沈临砚大步走上前抓住他的领子直接原地薅了起来,单手夹在腋下,另一只手抓着季予白的胳膊大步朝停在路边的车走去。 “等等,你干嘛?!” 沈临砚冷哼一声,“就按照你这速度今天都到不了医院。” “我已经叫了网约车了,司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那就取消订单。”沈临砚打开车门把季予白塞进去,顺便把怀里的季安也丢到他怀里,“有我给你当司机你还不知足?” 话落,他启动车辆,行驶上主路并入车流之中。 被迫坐上车的季予白无奈只好取消了订单,看着已取消成功后无声叹了口气,忽然他感受到袖子被拽了两下,顺着力道望过去,和紧张的季安对上目光。 “叔叔他是不是生小宝的气了?脸臭臭的,一点也不好看。” 季予白向前看去,和同样看向后视镜的沈临砚对上视线。 两秒后,两人飞快收回。 “小宝放心,叔叔只是心情不太好,没有生小宝的气。”季予白简单一句话就让季安的情绪稳定了下来,乖乖坐在后排,不哭不闹的。 “那等一会回去了小宝可以喝饮料吗?” “等医生检查完你的腿确定没问题就可以喝。” 哄孩子这种事他特别擅长,擅长到只简单一句话就让季安扬起了嘴角,“好耶可以喝饮料了!好长时间没喝我都忘记味道了。” 傻小子,舅舅那是为了你的牙齿好,等以后有一口洁白的牙你会感谢舅舅的。 “他平时你照顾的比较多?”沈临砚问。 季予白轻拍季安的肩膀,嗯了一声,“他在我身边长大,平时也比较黏我,基本上我去哪都会带着他。” “你白天工作那么忙还要带着他东奔西走?其他人呢?” 什么其他人?除了他之外还有别的什么人吗?怎么感觉沈临砚今天说话奇奇怪怪的,都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没头没尾的,搞不太懂。 听不懂的问题就当做没听清,反正沈临砚会再问一遍的。 没得到回答的沈临砚不耐烦用指尖轻敲两下方向盘,啧了一声,“家里其他和季安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呢,他们没时间照顾他吗?” 把照顾季安的所有事情都交到他的身上,他难道就不觉得累吗? “他们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啊,反正我工作比较清闲,小宝听话懂事,来回照顾他也不觉得累,习惯就好了。” 白天在甜品店里忙碌,晚上还要抽空跑代驾,稍微有点空就抱着手机剪辑视频,这就是他口中的工作清闲?他怕不是不清楚清闲的含义。 沈临砚有千万句想要说出口的话,最终也只能愤愤不平的咬了下牙齿,一个不留神就被左侧的出租车找准时机加了个塞。 幸好沈临砚顾及路口车流量大再加上车上有小朋友开的不算太快,及时反应过来立马减速,才没造成追尾事故。 可就算这样那辆出租车还是按了下喇叭嘲讽沈临砚开车速度慢。 艹!傻比吧!变道不知道打转向灯吗! 会不会开车,不会开车把手剁了! 沈临砚深刻诠释了什么叫用脸骂人,脚下油门没忍住踩的比刚才用力些,仪表盘上的车速也在飞快的上涨,忽然后排传来一句淡淡的,带着一股无所谓的疯感,“开吧,反正咱们目的地是医院,住一个还是住三个,都一样的价钱。” 刚刚还在上涨的车速立马降了下来,沈临砚原本不稳定的情绪也瞬间缓和,他甚至还有闲心和季予白开玩笑。 “你就不怕我真的脑子一热直接撞上去?最后落得车毁人亡的后果?” 季予白漫不经心瞥了他一眼,似乎能穿过他所有的伪装去看透他心里想法。 “你不会。” “就算你真的有这种想法,也绝对不会带上无辜的人。” 听到他的回答沈临砚也只是咧嘴微笑,什么都没说,接下来的车开的额外的稳,即便是被恶意加塞,他也没有做出任何冲动的举动。 在沈临砚不知道的地方,季安攥紧了季予白那颤抖的手,小小的拳头塞到他的掌心,用自己的方式来保护舅舅濒临崩溃的情绪。 到了医院后季予白先挂号,带着季安去拍了一个CT。 CT结果显示骨头没有任何影响,只是膝盖受了一点擦伤,伤口处理的很好,也不会留疤,就是后面可能会青紫一段时间。 看起来会很可怕,不过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 在诊室里接季予白头发花白医生检查时,季安一声不吭。 “小朋友很勇敢嘛,这是爷爷送给勇敢小朋友的礼物。”医生从抽屉里拿出一根棒棒糖递给他,“草莓牛奶味的棒棒糖,喜欢吗?” 季安下意识看向季予白的方向,仿佛是在问自己可不可以收下糖果。 季予白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示意可以。 季安立马懂事的双手接过棒棒糖,对医生说了句谢谢。 医生转头看向季予白,“小朋友被照顾的很好,也理解你们第一次做家长担心受怕,片子你们也看过了没伤到骨头,不影响孩子跑跳,放心吧。” 季予白牵着季安的手从诊室里走出来,倚在墙边刷手机的沈临砚注意到立马把手机揣回口袋里,走上前询问:“医生怎么说?伤到骨头了?” 季予白摇摇头,“骨头没有问题,只是一点小擦伤,很快就好了。” 那怎么还是一脸凝重的表情? 一个几岁的小学生,还处于活泼好动的年纪,跑跳过程中受点小伤那是很正常的事情,也就只有季予白会这么在意。 想当初他年轻时候不懂事上树爬墙,摔下来连着几天胳膊都动不了,缝了三针留下特别明显的伤疤,怎么不见季予白那么关心他? 再说了这也不影响他现在活的好好的。 季予白不知道沈临砚在想什么,他在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小宝他刚出生的时候是早产,家里亲戚都说活不长不如早点准备好后事,他们和我抢孩子我就抱着他死活不撒手,他那么小一个在保温箱里住了二十五天,好不容易熬到出院体质还比同龄人要差些,很容易感冒发烧,而且……” 而且那是姐姐留给他的小宝,这叫他怎么能放心。 这种话季予白深知没有和沈临砚说的必要,“总之,我看他的一切都比我的命重要。” 沈临砚就站在那,静静的听着季予白说着他和季安的事情。 听着那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的十年。 听的他的心被刀子划了一个口子,再撒上厚厚的一层盐。 曾几何时,这些话是对他说的,现如今话里的主人公却变成了别人,他连主动走近的资格都没有。 “外面天蛮冷的,我送你们回去吧。”沈临砚主动给自己放了个台阶,想拉近两个人的关系,却没想到会被毫不犹豫的拒绝,“不用麻烦了,一来一回还耽误你的时间,等一会我们两个打车回去就好了。” 就算是再好脾气的人也接受不了一次次的拒绝,更何况拒绝他的人在十年前还甩过他。 沈临砚被满脸无所谓的季予白气的牙根直痒痒,他大步走到季予白的面前,一把抢走他手里的缴费单,转身走进人群离开。 大概几分钟后,拎着药回来的沈临砚将药一把塞到季予白的怀里,在对方不解的目光中从容开口:“药按照说明书吃,有事的话给我发消息,我先走了。” 沈临砚带着一身的疲惫转身离开了。 医院里人来人往,大家脚步匆匆,季予白的注意力却只放在了那个背对着他离开的身影上,黑色长款大衣,随着脚步飞舞的衣摆,还有那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挺直的后背,那曾是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里的身影。 他想像梦里那样勇敢追上去,牵着他的手说永远不松开,可惜梦醒之后,他连主动说清当年事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他而去。 忽然季安拽了拽季予白的手,喊了一声舅舅。 季予白回过神,拉着他的手出了医院大门,“走吧,舅舅带你回家。” 第21章 Chapter 21 自从那天在医院里分别后,沈临砚和季予白两人的微信页面就只剩下了发来发去的工作内容,默认的聊天框里是不带一点温度的方块字,冷冷清清的,和夜半睡醒时身旁的空床位一样,安静又冰凉。 【公司最新为你拟订的宣传计划,确认没问题后按照上面宣传。】 【已收到,确认没问题。】 【第二版宣传计划,确认一下。】 【收到,没问题。】 【第三版,确认。】 【收到。】 就算手机被有心之人捡到,随便扒拉看两眼就隐约能猜到这两人关系不好,毕竟这世上不止一个员工会给自己的老板设置备注为猪头。 新部门的创建远远比想象中还要繁琐的多,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全鸭崽沈临砚一个人身上,他在网上联系了几位稍微有些名气但不多的小博主,询问他们是否有签MCN的想法,并提出高薪的条件来和他们签合同。 和季予白的二八分成不同的是,他们的合同是五五分。 公司花费财力物力人力将他们捧红,他们接商单活动赚到的钱要分一半给公司,和娱乐圈里那些一九分成的合同相比,这已经很划算了。 而且后续会根据账号粉丝数量和热度更改合同条款。 也就是说还是有更划算的可能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沈临砚花了两天时间搞出来十六份账号宣传计划,打包发给下属的时候一不小心发给季予白一份,而且是十六份计划全部打包发了过去。 季予白:【我一个美食博主你叫我穿紫色衬衫跳手势舞?】 【你要是看不惯我的账号可以不签。】 收到季予白质问的消息时,沈临砚正坐在酒吧包间的沙发上,听着周围鬼哭狼嚎的声音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被酒精弄乱的脑子看到消息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发了一个问号和怎么了过去。 不远处关与青正在和其他人一起玩桌游,时不时抬头瞥一眼沈临砚的方向,随后低头继续玩,顺便吩咐服务生再给沈临砚添一杯酒,账单算在他的头上。 掌心的手机振动了两下,沈临砚低头看手机,模糊的眼睛对了好一会焦这才发现季予白给他发了一张截图和一句话。 季予白:【紫色V领衬衫照对镜自拍照.jpg】 【你确定这是我能穿的风格?】 从哪找到网图啊这么糊,连脸都看不清。 沈临砚漫不经心的点开图片,双指放大照片,在看清楚照片那人锁骨上不明显红痣的他猛的坐直身体,仔仔细细又将那张照片翻看了一遍。 照片是季予白拍的。 穿着紫色衬衫的人也是季予白。 锁骨那颗红痣他记得特别清楚,只有季予白会有。 沈临砚下意识将照片保存到相册里,返回聊天页面想说些什么,却看见季予白欲盖弥彰的将照片撤回了,似乎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但不巧,沈临砚看见了,而且看的很清楚。 这几天终于碰到好消息的沈临砚微扬嘴角,指尖的烟被他叼在嘴里,包间昏暗灯光下他一整个人痞里痞气的样子。 但若仔细看去却会发现那双眼睛里满是伤感。 【你对我的宣传计划有意见?】 【合同里可是说了你必须无条件配合甲方的宣传。】 季予白被沈临砚的臭不要脸给气笑了,合同里确实说了让他配合宣传,但没说是这种宣传吧?且不说他是教大家做甜品的美食博主,就是一个纯素人也不能这么离谱。 季予白:【是吗?】 【那请问这些情q的东西也要我来宣传?】 什么东西? 他在说什么? 沈临砚有些后悔自己喝了酒,不然也不会连季予白的消息都看不清。 他有些踉跄的站起身,走进洗手间,用冷水狠狠的洗了一把脸,混沌的脑子终于上了线,他打开之前发给季予白的宣传计划,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终于找到了季予白口中所说的情q东西。 看清楚那份宣传计划是给谁的沈临砚沉默的闭上了眼睛。 发错人了。 原本是打算发给公司一个健身博主的。 他从那位健身博主评论区85%的评论内容得出他很适合走这种擦边路线,计划中的穿衣风格也只是交给了某个人工智能自动生成出来的。 沈临砚也不清楚那些衣服穿在身上是否好看。 但该说不说,季予白穿着还挺好看的。 沈临砚还沉浸在刚刚的高兴之中,忽然季予白发来的一条消息让他的情绪瞬间低落。 季予白:【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些东西。】 【没想到老板懂得挺多的啊。】 在这个星球上生活三十年的沈临砚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无地自容,体会到了什么叫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如果我说那是我不小心发错的……】不合适,删掉。 【只是一个不太成熟的小计划罢了,你若是介意可以不用,选择权在你的手上,没人能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包括我。】 “宝宝你说一句不要,我就不弄了,好不好?只要宝宝你说不要。” 沈临砚靠在洗手间墙壁,看着季予白的头像逐渐暗了下去。 他下线了。 是那些东西给他太大的压力了吗? 那不是他要给季予白的计划,只是发错了。 现在连他的解释也不愿意听了吗?连个机会都不愿意给他。 是了,他现在有幸福美满的家庭自然不会在意前任的感受。 明明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可胸腔里那颗永不停止跳动的心脏,还是微痛。 抬起的手在虚拟键盘上停顿许久,最后也只变成了简单的三个字:【对不起。】 - 这边沈临砚发生的事情季予白是完全不知情的,他将身上那还没摘下吊牌的紫色衬衫脱下,团吧团吧揉成一团丢进了包装袋里,随后气呼呼的戳沈临砚的头像。 “都怪你都怪你!你都发的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偏偏他还因为沈临砚的一个计划屁颠屁颠的跑去买紫色衬衫,负责结账的收银员看他的眼神都变得不对了,尤其是他红透了的脸,像是在看一个很奇怪的人。 回到甜品店后季予白就躲在休息室里,脱下习惯的白色毛衣,换上衬衫。 站在镜子前调整好几次角度才选中那么一张,纠结老半天才发出去,结果人家说实在介意的话可以不用这一份计划,所有的选择权在他的手上。 那他刚刚调整的角度,选择的照片算怎么回事? 算他自作多情想的太多了吗? 尤其是计划后面的某些东西,他甚至都有想上网搜索的想法了。 季予白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没买那些东西,不该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店长你蹲在地上干什么呢?是地面哪儿我没打扫干净吗?”端着玻璃杯的姜逢小心翼翼问道。 季予白这才想起他还在店里,他轻咳一声,站起身一脚将装着紫色衬衫的包装袋踢到墙角,飞快调整脸上表情,一本正经的对姜逢说着:“地面很干净,我就是肚子有些不舒服,蹲下来缓缓。” 听到他肚子不舒服,姜逢表情特别的严肃,“店长你肚子不舒服还是休息吧,店里有我们在你就放心吧,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的。” 甜味星球建立之初,店里没有那么多的甜品师,就连服务生也只有零星几个,季予白就经常和甜品师一起做甜品,休息时间会接替服务生的工作端着盘子穿梭在人群之中。 在别的店长还在监工摸鱼时,季予白早就成为了员工中的一员。 他喜欢店里这种热热闹闹的感觉,喜欢每天早上挑选合适的歌单在店里播放,这样不仅可以让他的情绪稳定下来,还可以让他不去想被遗忘在脑后的事情。 时间久了,他早已和店员们打成一片,成为了亦师亦友般的存在。 “放心吧我没事的。”季予白轻声安抚姜逢的情绪,“你们店长身强体壮的,什么时候见我生过病?不就是一点肚子不舒服吗,一会就好了,你去忙你的吧。” 姜逢还是有些紧张的望着他,“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 季予白轻咳一声,示意姜逢不要说出他之前的囧事。 “那都过去多久了,我保证我现在绝对不会再干出之前的事了。” 见季予白一次次的坚持,姜逢也没再继续劝他。 “那我先去后面刷杯子里,店长你要是忍不住了一定要和我们说!” 季予白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季予白不是爱休息的性格,坐着也闲来无事就掏出手机查看视频账号下的评论区,看看粉丝做成功的甜品照片都长什么样子。 [是按照老板教程里的配方做的姜撞奶!卖相稍微差了一点点但非常的好吃!] [一个人在家不知道做些什么好,想到了老板之前教的草莓蛋糕,网上下单食材回来自己做,第一次做有些潦草,见谅。] [老板我来返图了!真的很好吃!老板你就是我的神!我爱死你了!] 挑选了几个卖相不错的照片返图评论小花花表情,季予白的情绪也逐渐缓和了下来,他重新点进和沈临砚的聊天页面里,看到沈临砚发来的对不起三个字,沉默了。 他其实并没有想到沈临砚会道歉。 道歉说明什么,说明沈临砚根本就没有那种想法,一切欧度只是他的胡思乱想,这比收到让人觉得羞愧的计划更让季予白难受。 【那请问我的宣传计划在哪里?方便我现在看一眼吗?】 就这样吧,保持着老板和员工的关系。 一直这样下去,他会收起那些不该有的想法的。 他会的,季予白这样告诉自己。 第22章 Chapter 22 在季予白发完消息之后的二十分钟后,沈临砚才将那份本该属于季予白的宣传计划发了过来,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一句话,安静的好像只是一个人机一样。 望着空荡荡的聊天页面,季予白只好接受文档,点进去看了一眼。 毕竟是关乎他账号的未来,不管他生气与否,这份文档他都需要仔细查看一遍。 最终版的宣传计划和季予白刚开始看到的那个擦边计划不同,这一份额外的正常,似乎是为他量身定做,正常到季予白都注意到了其中的不同。 计划表没有任何擦边或媚粉的行为,有的只是满满当当对他账号未来的发展计划,包括但不限于如何利用甜品吸引到更多粉丝,如何在不露脸不出声的情况下稳定粉丝,如何在只有甜品教程的基础上吸引商单的到来等等。 在大部分博主都在用各种各样办法来留住粉丝的现实面前,这份计划显得有些太不切合实际了,甚至发到网上都会被激动的路人指着鼻子一顿骂。 哪有这么虚假的计划的,这简直就是没有把博主当人看。 刚建立的一个小部门直接就签下了拥有几十万粉丝的美食博主,且不说这是多么大的好运,就说直接捧起来也不为过。 哪会给这么草率的宣传计划的,太假了。 同样是第一次经历这些的季予白不知道这么做是对还是错,他眨眨眼,将文档里的一些小细节全部记下来,然后给沈临砚发消息: 【那我现在就要按照上面的开始弄吗?】 消息已读但是没人回复。 【要时刻关注粉丝的情绪吗?万一粉丝不买账怎么办?】 这次消息已读并且有人回复了。 【不用管。】 【会有人帮你处理舆论问题的。】 既然沈临砚都已经这么说了,那季予白自然而然就放心下来。 【我要去超市给小宝买菜了,有别的要求就给我发微信。】 消息发完后季予白没看沈临砚的回复,随手将手机揣在口袋里,抬手拿起被挂在一家上的羽绒服穿好,穿着白色毛衣的温柔男人变成了一个圆滚滚的汤圆,他又戴好帽子围上围巾,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才放心。 “我要去超市买菜,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我给你带回来。” 正在忙碌的大家都摆摆手,“不用了店长,我们没什么想吃的东西。” 就算有也不好意思让季予白帮忙带。 毕竟之前季予白帮忙带了几次零食都没要他们的钱,还说什么要是给钱的话以后都别想让他请奶茶喝了。 倒也不是想喝奶茶,是知道季予白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养孩子太费钱了,不好意思让他花钱,久而久之就不让他帮忙带东西了。 想帮忙带零食结果没人需要的季予白只能无奈的耸了下肩膀,推开门临走之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们,“要是突然想起来有想吃的东西记得一定要给我发消息,我手机不静音能收到的。” 哇他真是一位好老板啊,也太棒了吧。 - 季予白去的是离甜品店最近的一家大型超市,一进门他便就被里面的暖气热到拉开了羽绒服的拉链,随意选择了一个看起来顺眼的小推车,推着推车穿梭在货架中。 他娴熟的挑选新鲜的蔬果和肉类,选择合适大小的豆油调料。 这些年独自带着季安生活,季予白从最开始的一个一日三餐靠外卖堂食的少年变成了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青年人。 他时刻算计着饭菜的营养,确保季安可以长得又高又壮。 季予白停下脚步,视线落在货架上番茄味的薯片上,抬手拿了一袋在掌心查看。 家里好久没有买过零食了,要不买一袋?可他不已经过了爱吃零食的年纪,季安年纪还小,是无法控制自己吃零食的年纪,薯片买回去的后果就是一大一小争吵的导火索。 算了,还是别买了,剩下的钱多买点水果吃吧。 “季予白?你怎么在这?” 忽然响起的女人声音吓了季予白一跳,他猛的转头,对上一双有些陌生的脸,“你好请问你是……抱歉我最近记忆力不是很好,如果想不起来了你别生气。” “我刚刚看背影觉得有些眼熟,没想到还真是你啊。”女人被他的话逗笑,弯了弯眉眼,眼尾的鱼尾纹是那样的温柔,连带着她这个人一起,“不记得我了?高二那年从一中转到你们班的英语老师,我姓陈,这样你能不能想起来一些?” 高二那年转来的英语老师?季予白恍然大悟。 见他瞪大眼睛,陈老师知道他想起来了,“现在想起来了?” 季予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陈老师,我没第一时间想起您来。” “这有什么可抱歉的,我都老了,你没认出来也是正常的事。”陈老师摆摆手,长叹一口气,“真没想到一晃都十二年过去了,你现在也快要三十了吧?” 季予白嗯了一声,“还有一个月就到我三十岁的生日了。” “真快啊。”陈老师感叹一句,“你和沈临砚还有联系吗?我记得你们两个那时候感情特别好,上下学都要在一起,更别说去食堂参加活动什么的了。” 许久未从故人口中听到熟悉的名字,季予白一时间有些恍惚,抓着小推车的手愈发的用力,手背上的青筋也绷起,幸亏他的羽绒服袖子够长,这才没有被陈老师发现,“我和他也是最近才有联系,不过不多,不清楚他的事情。” 听到这个结果陈老师也不知是高兴还是失落,只喃喃说了一句,“这样啊。” “我还以为我能吃到你们两个的喜酒呢……” 喜酒? 什么喜酒? 季予白脸上有些呆愣,圆圆的大眼睛直直望着陈老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陈老师您在说什么喜酒?我有点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陈老师有些意外,“咦这件事你不知道吗?” 他应该知道什么吗? 再说了他本身就不知道这些事情的好吧。 “那时候我刚转到你们班对你们还都不熟悉,为了更加了解你们就去学校表白墙上偷偷搜你们班的事情,你和沈临砚的名字经常挨在一起就多留了个心眼,后来有次我在沈临砚的练习册里看到了给你写的告白信,我怕你们早恋特意把他叫到办公室想着好好教育一下别走歪路,结果你猜他和我说什么?” 季予白喉咙有些干,不太敢去想当年天不怕地不怕的沈临砚对陈老师说了什么。 “他和我说他是真的喜欢你,叫我等着,他会请我喝你们两个的喜酒,等到那个时候,我一定会坐在主桌,近距离观赏你们的婚礼。” “他说这一天不会太久,十年之内,你们一定会在一起。” 竟然是这样吗? 那时候的沈临砚这么勇敢吗? 相比较沈临砚的勇敢,他倒显得有些胆小了。 毕竟这段感情中最先退缩的人是他,不是沈临砚。 “是吗?那我还真的不知道这些呢。”季予白干巴巴的说着。 “都过去了。”陈老师注意到季予白的脸色有些不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她抬手拍了下季予白的肩膀,“那时候的沈临砚太年轻了,讲话没轻没重的,你别放在心上。” 这让季予白怎么不放在心上。 十年,整整十年。 他从不知道沈临砚还有这样的想法。 “陈老师我还有点事就不和你继续聊了,等哪天有空我们再好好聚一下,我先去结账了。”季予白随便找了个理由便推着小推车急匆匆的走了,留给陈老师一个焦急的背影。 “哎……这孩子,走的这么快干嘛,我还有好多事情没和他说呢,算了等以后有机会再和他好好聊聊吧。” 飞快结了账后季予白拎着一大袋的食材回了家。 季安在学校上课还没放学,家里空荡荡的很安静,挂在阳台上的玩偶因为他开门的动作微晃了两下,季予白将食材放在厨房,洗干净手去将阳台上晾着的玩偶和衣服收回来。 洗干净的玩偶上还残留着皂角的清香,季予白没忍住把脸埋在玩偶肚子上狠狠吸了一口这个味道。 好香。 让季予白不受控制的想到了沈临砚身上的味道。 阳光和皂角的香味交缠在一起,都是他喜欢的味道。 若是平日,他买菜回来后悔把蔬菜分类摆放在冰箱里,而现在他却不想动,只想抱着玩偶赖在沙发上什么都不想。 可超市里陈老师说过的话还是让季予白下意思想到了沈临砚。 现在的他在做什么呢? 应该在忙工作吧。 季予白想错了,沈临砚现在正待在酒吧包间的洗手间里,用冷水一遍遍的洗脸。 沈临砚抬起头,带着满脸水渍一脸平静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他咧起嘴角笑了,镜子里的他也笑了,他猛的将手按在镜子上,挡住那刺眼的笑容。 “笑得真丑,难怪他不想和你讲话。” “他的眼里只有季安,根本就没有你。” 早就被忘在脑后的前男友,本就不该一次次的出现在他面前。 镜子里的沈临砚哈哈大笑两声,猛的向前拉近两个人的距离,睁着眼睛恶劣的看着他,“那你又比我好到哪儿去?他的心里早就没有你的位置了,你还以为你是从前那个被他爱的死去活来的沈临砚吗?你只是被他甩了的前男友罢了。” “闭嘴。”沈临砚压低声音警告他。 “每天用大把大把的时间为他研究账号的宣传计划,员工出的主意你看都不看就一口否决,只有你仔细思考过的才配出现在他面前对吗?” “收到他发来的照片你想的是什么?想把他藏起来?这么好看的衣服只能他一个人穿给你看?你醒醒吧,他都已经有老婆孩子了,和你签合同已经算是给你的恩赐了,你怎么好意思要求更多的呢?” “压抑自己本性接近他的日子好过吗?治疗了十年一点效果都没有,这就是你吗沈临砚?这就是你的治疗结果对吗?瞒住了心理医生瞒住了身边所有人,唯独没有瞒过你自己。” 沈临砚撑着洗手盆的手已经没了力气,他缓缓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掏出手机把黑名单里的医生拉了出来。 【危,速来。】 第23章 Chapter 23 沈临砚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秒他隐约看到关与青急匆匆的向他跑过来,他跑的太急鞋子都甩飞了,可还是第一时间托住了他逐渐下滑的脑袋。 “我滴祖宗喂我就打个牌的功夫你咋把自己造成这样了啊,还醒着吗?我用不用担责任啊?”后面半句很明显是在问同行的人,也不知别人说了什么,关与青暗骂一声,“你脑子抽了说什么话,他还活着我干嘛不救?!” 这话听起来有些不讲道理,但还是让沈临砚嘴角扬起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 对不起啊,给你们添麻烦了。 下次一定要找个不会被发现的地方再犯病,这样你就不用这么焦急了。 乱糟糟的大脑和一次次重复浮现的旧日场景让沈临砚昏睡着一直无法醒过来,他被医务人员换上统一的蓝白条纹病号服,戴上吸氧装备躺在洁白的病床上一动不动,任凭周围人来人往,他都不曾醒过来。 关与青来看过他几次,都是一样的情况。 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晕过去?不是任何食物的过敏,酒吧包间他也检查过了,没有有毒物质。 为沈临砚做检查的主任医师说他身体除了有些贫血外基本上可以说一句很健康。既然健康为什么一直昏睡到现在还不醒?是治疗不对还是别的什么问题? 关与青又一次敲响了医生办公室的门,十分自然的霸占了患者的板凳,“我朋友已经睡了三个多小时了为什么还没有醒过来?” 头发花白的医生也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面对病人家属的质问也只是淡定的推了下眼镜,“医院存档显示他曾在多所医院就诊过,因对患者个人**保护我们无法查询他具体得了什么病,我们需要确定他曾用过什么药才可以治疗。” “他平时吃什么药?是否有心理方面的疾病?你作为他的朋友了解他的具体情况吗?我有一些问题想问问和他关系更亲近一些的人,你能回答吗?” 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问题让关与青一次次的沉默了。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措攥起又松开,整个人像是松了口气般,“他和家人关系不好,身边也没什么走的近的人,我应该算是一个。” 医生平静开口道:“所以你也不清楚他吃的什么药对吗?” 吃药?沈临砚壮的跟头牛似的能吃什么药? 维生素C还是钙片? 关与青眼里的迷茫是那样的明显,此刻的他终于意识到他和沈临砚已经很多年没有待在一起了,他身上发生的事他这个曾经最好的朋友完全不知情。 如今他也落得一个一问三不知的境地。 也不知是件好事还是件坏事。 笃笃。 半开的门响了,一个上身深蓝色羽绒服下身黑色破洞牛仔裤的青年推门走了进来,眼神在屋内两人之间转了转,最后落在了不明所以的关与青身上,“你好我找一下沈临砚,请问他在哪?” 事情是怎么走到这个地步的关与青也不清楚,他只知道这个青年走进来对医生说了几个药的名字,随后医生便恍然大悟,眼镜后的一双眼睛欣慰的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嘛,这才是最了解患者的人。” “我这边清楚患者情况可以开始用药,二位可以回去等消息了。” 关与青带着青年走在去病房的路上,他忍不住开口询问,“你和沈临砚,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这么了解他?” 连沈临砚吃的什么药都清楚,这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 青年长相偏娃娃脸一些,仔细用发泥抓过的头发,耳朵上叮叮当当的耳环怎么看都像是在某国出道失败的男爱豆。 沈临砚口味怎么变得这么多,认识了这样的朋友。 青年微微一笑,脸上带着神秘莫测的微笑,手腕上的手链叮叮当当响,“可我了解你啊,你叫关与青,和沈临砚从小一起长大,你们放学后最喜欢去小河边摸鱼,有次下过雨河岸边湿滑,沈临砚差点掉进水里,虽然没什么大事但回家后你被你爸揍了一顿,我说的对吗?” 嘶,沈临砚怎么什么事都和别人说,他分享欲什么时候这么强的? “所以你到底是谁?和沈临砚什么关系?” 关与青没掉进他的陷阱中,依旧对他的身份保持怀疑。 “等见到沈临砚你就知道我是谁了,现在我是不会告诉你的。”青年神秘兮兮一笑,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走着,离得近了关与青才注意到,两人身高差距有些大。 靠!和你们这些高个子拼了! “两个小时后去门诊拿验血报告单,刚醒过来一个小时内不要吃任何东西,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就按铃,护士站一直都有值班护士的。” “麻烦你们了。”沈临砚嘴唇泛着不太明显的白色,右手按着左手手臂上浸了碘伏的棉签,目送刚刚为他抽血的护士离开,随后一脸平静的开口说着:“既然来了为什么站在门口不进来?我只是生病了又不是死了还没到见不得人的地步。” 这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起码在关与青听来是这样的。 但身旁的青年微扬了下嘴角,推开病房门大步流星走进去,直接就坐在沈临砚面前,调侃的目光扫过他的样子,一开口就是嘲讽,“某些人不是说自己没问题了吗?就是这样的没问题?我要是再来晚一点估计就能吃到你的席了吧?” 这人怎么回事,不关心沈临砚就算了还阴阳怪气的。 再看坐在床上的沈临砚,即便是面对青年的嘲讽也只是视线微微下移,脸上没有半点情绪起伏,平静的好像被说的人不是他一样。 “你到底是……” “忘记做自我介绍了,你好我是沈临砚的心理医生。”青年朝关与青伸出代表友好的右手,“你叫我祁鹤礼就可以了。” - 第一次发现自己出现问题是在和季予白分手的半年后,一个很平常的早晨,他从睡梦中缓缓醒来,望着头顶千篇一律的天花板,忽然萌生了了无生趣的想法。 人活这一辈子为的是什么? 是考上一所大学找一份差不多的工作,再和一般喜欢的人结婚然后为了孩子拼命努力赚钱,最后落得一个孤家寡人的境地吗? 那他好像直接一步到位,现在就已经是孤家寡人了。 恋人不给任何理由的分手让沈临砚无法接受现实,他想尽办法逃避也改变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辗转反侧各大医院最终也只是得到一句放平心态面对的话。 有个关系一般不经常联系的朋友给沈临砚介绍了祁鹤礼,沈临砚还记得她当时是这么说的:“别看祁鹤礼年轻,他在学校读书时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他们教授一直说他是个好苗子,假以时日必成为大器,反正你现在也找不到合适的医生,不如死马当活马医,试一试?” 一句死马当活马医,让沈临砚找到了祁鹤礼,没想到这么一坚持就是九年的时间。 他也很荣幸的成为了祁鹤礼时间最长的一位患者,看着他从一位刚毕业的学生成长到了现在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怎么又把你这些叮叮当当的首饰戴上了?吵死了。” 祁鹤礼:“这位病号不要过多的管主治医生的私人生活谢谢,我怕你见多了我私底下的样子,容易产生幻灭。” 祁鹤礼:“如果你喜欢我身上的首饰,我可以免费把链接发给你,当然我劝你还是不要和我买一模一样的,我会怀疑你抄袭我的创意。” 谁会抄袭这种创意,沈临砚冷嗤一声,什么都没说。 坐在一旁看热闹的关与青从这些只言片语中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他顿时有些心疼的看向沈临砚,走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临砚没想到你这些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原来你不回来是有理由的,是我误会你了!” 沈临砚:“……” 他几乎是猛的一把把手抽了回来,“我只是心情不好,又不是死了。” 就算没死也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当初沈临砚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祁鹤礼可是看在眼里。 直到现在,也依旧让他觉得后怕。 “可是,可是作为你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我连这些事都不知道,我也太不称职了吧!”关与青从口袋掏出纸巾擦了下那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 沈临砚不想把这件事讲出来的原因就是这个。 怎么说也是他自己控制不住情绪,没道理让身边的人担心。 “我现在恢复的差不多了,不用担心。”沈临砚干巴巴的解释着。 关与青依旧不为所动,甚至嚎的更大声了。 “都怪我!我要是多关心你就好了!” 沈临砚无力扶额,一句脏话凝聚在嘴边却不好意思说出来,只得眼神示意祁鹤礼帮下忙,把人支走,随便什么一个理由都好。 这可是你的朋友,为什么要我帮忙? 祁鹤礼刚准备出口嘲讽,向下的视线忽然注意到了沈临砚放在被子上微微颤抖的手。 那是情绪不受控制的具体表现。 是很明显的躯体化。 明明已经有吃药控制,怎么还会反复? 果然他想的没有错,他的病并没有完全控制。 意识到这一点,祁鹤礼清楚有些话是需要他和沈临砚关上门单独讲的,这个时候某个关与青就显得额外碍眼了。 “沈临砚说的没错,他现在的情况比之前好很多了,你大可以放心。”祁鹤礼开口没有你们委婉,“我现在有点事要单独和他聊,辛苦你出去给他买点吃的。” 关与青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他走后祁鹤礼立马把病房门反锁,确定不会有人意外床进来,坐在椅子上一脸严肃的盯着沈临砚,“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目前情况很好不需要再次治疗,那请问你是怎么把自己搞进医院的?难不成是上天看不下去搞一道雷劈你头上了?” 沈临砚眼里流露出一抹失意与脆弱,低下头盯着手掌,“他孩子上小学了。” 第24章 Chapter 24 简简单单的七个字让祁鹤礼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过来,想当初沈临砚和季予白的恋爱故事他听到过一些,只不过是以沈临砚的视角了解的。 沈临砚想不明白谈的好好的男朋友为什么会向他提出分手,从他们租住的房子里搬出去,拉黑他所有联系方式,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等沈临砚接到消息回家找季予白时,只看见了没有任何变化的房子,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茶几上已开封还没吃完的薯片静静的摆在那,他的手里还拎着给季予白买的应季水果,阳台上两人的衣服被风吹的缠在一起,忽然一阵风吹过,不知谁的衣服被吹掉在了地上。 他走了。 什么都没带走。 衣服,书,洗漱用品,都留在它们该呆在的地方,仿佛下一秒季予白就会笑着拎这一袋子爱吃的雪糕推门走进来,笑盈盈的对沈临砚说:“吓到你了吧?嘿嘿我买了雪糕,等一下我们一起吃吧!” 最爱的人突然人间蒸发,对沈临砚来说是一种变相的惩罚。 他时常在睡梦中惊醒,下意识朝身旁位置探手摸去,想摸到那熟悉的温度,然后紧紧抱着他将心头的恐惧和害怕全部消化。 可伸出去的手触碰到的却是冰凉的床单,身边没有人,没有季予白。 他早就已经离开了。 沈临砚不是没试图找过他,可所有的共同好友都说没见到人,连他上班地方的老板也说季予白很早之前就离开了。 学校里大街上,附近大大小小的酒店,火车站汽车站,就连那种小到连牌匾都不好好做的网吧沈临砚都去找过,都是一无所获。 没有任何理由的分手,让他直到十年后的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分手那天他们没有任何争吵,甚至沈临砚出门时还说回来要给季予白带他喜欢吃的水果,可回来时迎接他的只是空无一人的房子。 那个场景在祁鹤礼为沈临砚治疗时经常能看到,他能明白他的心情,但还是有一件事他想不明白,“你没说过季予白喜欢的是女生啊?他都和你在一起了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如果他真的结婚有孩子了,那他的妻子岂不是被欺骗隐瞒了? 哇真的是有些心疼他的妻子啊,被枕边人算计了。 “他不算是一个完全的gay。”沈临砚平静开口讲着,“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他或许要早些年才会过上这样的生活,是我害他迟了这么久。” 说回来现在也不算太迟,毕竟季安是个很听话懂事的孩子,季予白很爱他,这一点从他们的日常生活和那厚厚一本相册里都能看出来。 那是十年前沈临砚和十年后沈临砚都不曾拥有的。 这让他怎么能够释怀呢?明明最先认识季予白的人是他啊,凭什么那个长得和季予白有几分相似的家伙可以得到他的偏爱,连在超市选购第一时间选择的都是季安爱吃的,甚至没有季予白喜欢的食物。 沈临砚就这么坐在床上,任由眼泪划过脸颊,低落在被子上,浸湿了一小片。 长相成熟稳重的男人穿着病号服坐在病床上,神情怏怏,无声的落着泪,他没有号啕大哭没有声嘶力竭,却无端的让人揪起了心,让人好奇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让人想走上前抬手擦拭掉他眼角的泪花。 只可惜偌大的病房里只有祁鹤礼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对这副场景没有半分动容,只有头都大了的无措。 这好端端的怎么情绪又失控了?季予白这三个字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沈临砚提到就变得情绪低落,眼泪都止不住的往下流。 看样子当年季予白带给他的影响还是很严重。 “季予白怎样我管不着,你现在必须得给我好好的,你是我的病人,我理应把你治好,不管如何,只要你好就行。”沈临砚再不好,他这些年在学校里学的知识就全白废了,甚至他这心理医生的招牌都要没了。 为了他的学位证书和为数不多的名声,他总得努力一下。 沈临砚:“那我应该怎么做?” 祁鹤礼摸着下巴仔细想了想,根据这件事脑袋里浮现无数种可用的办法,但都被他一一否决了。想要在不伤害季予白情况下治疗沈临砚,那就只有那一个办法了。 “那就跟他们交好吧,你们认识这么多年了肯定有很多的话想要说出口,不如找个时间坐下来好好聊聊?” 好蠢的办法,确切的说根本就不能称之为一个办法。 这个办法潦草到怎么看都像是随随便便想到用来敷衍他的,偏偏沈临砚找不到想要拒绝的理由,甚至在这一刻他觉得祁鹤礼也算是有那么一点点用。 “好我知道了。” - 沈临砚被关与青用强硬态度多住了三天院,在确定身体没什么大事后沈临砚就急忙办理了出院手续,这医院他是一天都住不下去了,必须走! 拎着东西离开医院时关与青依依不舍跟在身后,那副神情恨不得变成挂坠挂在沈临砚身上,这样就能确保他出事自己可以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但很可惜的是,沈临砚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他。 “你自己真的可以吗?”关与青问,“要不我还是送你回去吧,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开车。” 他这又不是第一次犯病,哪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 更何况他现在的状况已经好了很多,是可以放心自己开车的情况。 沈临砚婉拒了关与青想要送自己回去的想法,视线落在不远处的祁鹤礼身上,“你住哪?我送你过去。” 祁鹤礼双手插兜一整个吊儿郎当的样子,听到这话也只是淡定开口:“当然是住酒店了,我在这没朋友没亲戚的,除了住酒店还能住哪?” “那我送你去酒店。” “不用了,你还是按照我说的先去那边吧,再拖延下去咱就只能在你的坟前见面了,我可不想逢年过节的给你烧纸。” 沈临砚微微蹙眉,对祁鹤礼的话表示十分的不赞同。 “不想让我送你我可以不送,没必要……”没必要咒他。 算了,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是这样的性格,与其和他浪费口舌,不如……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关与青,语气略带几分恳求开口:“我生病的事情先别告诉其他人,我不想被人当成精神病一样对待。” 从小到大他什么时候见过沈临砚低声下气求过别人,他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这十年他在外面究竟经历了什么,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应该抽个时间好好调查一下沈临砚的,关与青心想。 “好,我保证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人,等你想好可以说的时候再说。” 目送关与青和祁鹤礼离开,沈临砚开车来到季予白的甜品店,此时正值傍晚店里没有多少客人,只有零星几个坐在店里休息的路人,系着围裙的姜逢正拿着抹布打扫卫生,听到门上风铃声响起抬头望过去,“请问有什么需要的吗?” “季予白不在店里?”沈临砚说完后又欲盖弥彰的补充着,“我想买他做的提拉米苏。” 姜逢仔细看了一眼穿着大衣脸色苍白的沈临砚,礼貌开口:“店长现在不在店里,提拉米苏的话目前店里没有了,客人不介意的话可以稍等片刻,店里其他甜品师的手艺也很不错。” 姜逢对沈临砚稍微有点印象,他似乎和店长认识,应该是朋友吧,不然也不会一进门便直接找季予白,估计两个人很熟悉。 听到季予白不在店里这件事,沈临砚神情没有太多变化,只是揣在口袋里的手攥成了拳头又松开,开口讲话的声音像是一阵风吹过就会散开,“他不在店里是去做什么了?” 这位客人的问题貌似有点多哦,这种私事不应该问的吧? 但秉承着客人就是上帝的想法姜逢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店长去超市买菜了,现在这个时间应该在家里准备晚饭,估计要等到晚上八点多才会过来,客人你要在这里等他回来吗?” 要在店里等他回来吗? 沈临砚有些犹豫。 这种事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做。 “还是算了,给我拿一份你们店里销量最高的甜品我带走,对了别和季予白说我来这找过他,可以吗?” 姜逢一脸平静的摇摇头,脸上没有半点情绪起伏,“抱歉客人这个不行的呢,因为我们店长他现在就站在门口,您说的话他已经全部听到了呢。” 这种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的窘迫感沈临砚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他能感受到季予白的目光从上而下落在他的后背上,像是疑惑也像是在打量。 他在想什么? 不打一声招呼就到店里来找他,会被觉得冒犯吧。 季予白走过来将袋子递给姜逢,“刚路过卖水果的小摊发现阳光玫瑰蛮便宜的就多买了一点,等会下班大家分着拿点回去吃。”目送姜逢拎着水果袋进操作间后他转头看向身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沈临砚,“一直站着你不觉得累?坐会。” 两人选择了一个安静偏角落的位置,季予白起身拿了两份不同口味的小蛋糕,还有两杯饮品一起放在了沈临砚的面前,“这两份蛋糕是我做的,可以尝尝。” 他听到他们刚刚说的话了。 沈临砚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觉得脑子乱乱的,所有不同想法都聚在一起,搞的他整个人都很懵。 “你来找我,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吗?” 第25章 Chapter 25 甜味星球甜品店墙角的音响里正放着平缓温柔的女生情歌,客人们安静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偶尔响起的吸管和玻璃杯壁碰撞的声音,不吵,刚刚好的音量。 此时的角落,两个长相优越的男人面对面而坐,却相顾无言。 季予白说出那句话后自己也很紧张,毕竟两人自从那天的聊天后一连几天都没有联系过,若不是偶然在店里遇见了沈临砚,下次碰面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我给你发的宣传计划你有看吗?”他问。 季予白轻点了两下头,声音温和又平缓,像他本人那样,待人接物样样都不出现错误, “已经按照计划表上的内容开始弄了,目前评论区的反响还算不错,等接下来再大规模尝试一下,万一有不同的声音呢?” 之前不管做什么样的尝试,季予白都喜欢一点点的弄,等到确保没有问题后再大规模替换,他习惯给自己留点余地,留点方便挽救的可能。 这是他的习惯,沈临砚也清楚他的习惯。 “既然有效果那就好,我还担心会不成功呢。”沈临砚端起面前的饮料喝了一小口,被冰块冰过的饮料冰的他舌尖发麻,不过好在他隐藏的很好,没有被发现。 聊过几句之后便是许久的沉默。 沈临砚脑海中浮现祁鹤礼曾经和他说过的话,眼眸中顿时露出几分无措来。 没有任何理由的和对方接近,应该会被认为是别有用心吧,更何况季予白现在家庭美满,他这么做和试图想要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有什么区别。 他都已经决定不再打扰他的生活了,如果不是那阴差阳错的MCN合同签约,或许两人连面对面坐着聊天的可能都没有,他还有什么资格来麻烦他帮自己治病呢? 他也是脑子昏了,才会选择相信祁鹤礼的鬼话。 “不是说要狠狠地报复一下季予白吗?你就是这么报复他的?和他签约把他捧红往他的手里疯狂送钱,这就是你沈临砚报复前任的手段?也是,十年过去了人家早就已经不把你当回事了,你连**的资格都没有。” “你跪在他面前求他可怜可怜你这事估计能成,说不定季予白还会怜惜你一下在家里给你摆张沙发床,到时候他把媳妇孩子哄睡了再来陪你一会,那说不定会很有意思哈哈哈哈哈。” 怎么又在说。 不是已经控制住了吗。 祁鹤礼给他开的应该是假药,这才过去多久又冒出来了。 即便是已经和脑袋里的声音共生了这么久,沈临砚还是受不了这不打一声招呼就突然冒出来,尤其是现在当着季予白的面说这种恶心人的话。 他握着玻璃杯的手在微微颤抖,轻咳一声试图不让对面的人发现自己的异常。 “时间大概不早了吧,季安估计快放学了,你不用去接她吗?” 话题怎么转移的这么突然,怎么不多聊一会。 好不容易能面对面坐着静下心好好聊聊,才聊多久。 再一看时间,果不其然马上就要到季安放学的时间了,季予白拿起手机,有些抱歉的看向沈临砚,“抱歉,我现在就得去接他了,蛋糕吃不完可以叫他们帮你打包,我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聊。” 说这话季予白就急哄哄的拿上外套准备出门,右手刚碰到门把手时身后传来沈临砚的声音:“外面天冷,我开车送你过去吧,小心别冻坏了孩子。” 季予白想说不用,自从季安读小学之后上下学都是这样接送的,两个人也习惯了在放学回来的路上买一个烤红薯,揣在口袋里热乎乎的,既暖和又能饱腹。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还是被咽了回去。 季予白:“那就辛苦沈老板陪我走一趟了。” - 正值放学时间,小学门口聚集了很多接孩子的家长,他们开的小轿车将校门口的马路堵的水泄不通的,沈临砚的车被迫停在旁边宽阔一点的街道,两个人步行朝校门口走去。 偶尔能看到一些家长骑着两个轱辘的电瓶车带着孩子穿梭在车流之中,更迅速也更加的方便。 季予白注意到沈临砚的视线,便出声解释着:“像这个天气自然是早点回家早享受,我也是尝试了电瓶车后才发现了更方便的办法。” 同样觉得电瓶车很方便的沈临砚赞同的点点头。 两人说着话,背着书包的季安跟在同学身后慢悠悠的走了出来,走到两人面前不远处看清沈临砚的脸时他十分的意外,加速小跑了几步,跑到沈临砚面前抬头望着他,“叔叔你是来接我放学的吗?” 季予白很自然的身后接过季安的书包拎在手里,“对啊,沈叔叔今天是特意来接小宝的,小宝开心吗?” “开心!”季安很自然的去牵沈临砚的手,他的小手也只是握住了沈临砚的两根手指,不过就这样也很不错了,“叔叔今天可以在我们家吃晚饭吗?上次叔叔忙工作都没在家里吃饭,今天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在家里吃饭!” 沈临砚本意是想拒绝季安的邀请,可触碰到他那酷似季予白的眼睛时,所有的话都只变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叹息。 算了,他一个小孩子怎么懂得长辈之间的纠葛,他什么都不懂。 可沈临砚还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他蹲下身和季安目光齐平,“可万一你爸爸你同意我去你家里吃饭怎么办?” 爸爸?舅舅? 季安有些迷茫看向季予白,看到舅舅略微有些心虚的不敢与他对视。 季安的小脑袋瓜在这一瞬间仿佛明白了什么,两手一拍,好主意就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是季安邀请叔叔去家里吃饭的,叔叔只要同意季安的要求就可以了。” 至于是舅舅还是爸爸不同意,这都是没关系的! 沈临砚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面前孩童稚嫩的声音仿佛一记重锤砸在他的胸口,似乎在嘲笑他这个不敢作敢当的成年人。 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季予白适时站了出来,出声提醒他俩,“时间不早了,其他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你俩确定还要继续站在这吹冷风吗?再待下去等一会吃饭的背景音乐可就要变成新闻联播了。” 不可以! 吃饭时的背景音乐可以是动画片可以是电视剧就唯独不能是新闻联播! 季安深刻的清楚新闻联播对他这个还在读小学的小学生伤害有多么的大,是根本听不懂的普通话,全球各地的新闻他根本都听不懂! “那我们快点回家吧!回家就可以早点吃饭了!” 第二次来到季家两父子生活的小家,这次沈临砚可谓是得心应手,自然的从季安手里接过深蓝色的大码拖鞋换上,弯腰将自己的皮鞋和季予白的运动鞋并排放在一起,许是觉得有些不对,他又调整了一下季予白鞋子的角度。 嗯,这下摆放的就刚刚好了,非常的完美。 最后换好拖鞋的季安歪头看了一会,默默地把自己的鞋子也放在了同一位置,放在了紧挨着季予白鞋子的另一边。 三双不一样码数的鞋子并排摆放在门口,颇有一副一家三口的感觉。 “叔叔进门要先洗手,不然会把外面的细菌带到家里来的!” 沈临砚跟在季安身后进了不大的卫生间,他个子高些,能将整个卫生间全部尽收眼底,他看见墙上的置物架里放着日常使用的洗漱用品,看着两条相同款式的毛巾并排放着,也看见那晾衣杆上晾着内裤。 他微微侧头,躲过了那晾晒内裤的突然袭击。 “叔叔这个是洗手液,是草莓味道的洗手液。”季安按了点洗手液在掌心,搓出一个又大又圆的泡泡,激动的高举手心给沈临砚看,“叔叔你快看我做的大泡泡,是不是很厉害!” 暖黄色灯光下,超大泡泡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已经是大人的沈临砚对这种举动没有丝毫的喜欢,语气没有丝毫起伏的说着:“哇,好厉害,不愧是季安,叔叔就做不到。” 季安嘿嘿笑了两声,拉过沈临砚的手往他的手上挤泡泡,“叔叔我来教你怎么做这么大的泡泡!你跟着我学一定会做出最大的泡泡的!” 其实,他并不想做这么大的泡泡。 而且他也过了对泡泡感兴趣的年纪了。 三十岁是一个对年轻事件不感兴趣,对老年活动很讨厌的年纪,夹在中间不上不下,有时沈临砚也觉得自己很无趣,就比如现在,“做泡泡有什么意思,你作业写完了吗?有那个时间不如多做几道数学题。” 一句话,挤在狭小卫生间的一大一小都愣住了。 一个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么影响气氛的话,一个没想到自己喜欢的叔叔会这么的像长辈,两个人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我对这件事不是很感兴……”每说一个字,沈临砚都能看见季安的情绪变得低落,最后沉默的打开水龙头将手上的泡沫清洗干净,用挂在墙上的擦手巾擦干,“季安,叔叔不是这个意思……” “我说你们两个是洗手还是洗澡呢?怎么这么半天还没结束?沈临砚你还愣着干嘛,还不过来帮我扒蒜,别以为躲在卫生间里就能躲掉,想都不要想!大蒜在这里等着你呢!” 第26章 Chapter 26 “我刚刚好像说错话惹季安不开心了,你说我要不要去给他道个歉?”沈临砚蹲在垃圾桶前扒蒜,盯着小碗里白滚滚的蒜瓣对季予白说着,“他挺喜欢我这个叔叔的,我做错事了总不好让孩子一直生我的气……” “那就去呗。”季予白手上切菜的动作不停,锋利的菜刀在他手里跟玩具一样轻轻松松就将蔬菜切成了想要的小段,“做错事就应该去道歉,这不是你教给我的道理吗?难不成你要做小孩子面前不讲信用的大人?” “那你呢?”沈临砚没有任何征兆的突然问道,“如果你做错了事也会去道歉吗?” 菜刀切菜的动作停了下来,紧跟着响起的是拍蒜的声音。 啪—— 蒜瓣变成了蒜末。 背对着他的沈临砚听见季予白这样说着:“我当然会去道歉,只不过现在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等时机到了我自然就会去道歉。” 沈临砚端着季予白榨好的青提汁敲响了主卧的门,门内传来季安闷闷不乐的声音:“请进。”他推门走进去,第一眼便看见趴在床上写作业的季安,“刚榨好的青提汁,我来给你送一杯,喝了再写作业把。” “我现在不渴,辛苦叔叔帮我放在桌子上,等我写完作业再喝。” 即便是生气,季安讲话也很有礼貌,让沈临砚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季予白,想到了他们之前吵架闹别扭的时候。 明明气的头都快炸了,还在一字一句的说着自己生气的原因。 “叔叔来和你说句对不起,叔叔刚才不应该那样说你,惹你不高兴是叔叔不对,你想怎么和叔叔生气都行,但这是季予白做的青提汁,你确定一口都不喝吗?” 舅舅做的青提汁吗? 那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喝的果汁。 之前的每一天季予白都会为他做一杯鲜榨的果汁,是什么味道的取决于当天家里有什么样的水果,就算没有水果还会有蔬菜汁。 季予白说自己榨好的果汁比外面卖的饮料还要好喝,季安能一口气喝一大杯。 如今听到沈临砚这样说着,季安自然是从床上爬了起来,气鼓鼓的接过沈临砚手里的果汁,“叔叔喝过了吗?” 沈临砚摇摇头,“还没有。” 确切的说季予白就做了这一杯,没有他的份。 季安想下床去厨房拿了个玻璃杯回来,把手上的青提汁倒了一半进去,那分出来一半的青提汁,被他放在了沈临砚的手上,“喝吧叔叔。” 掌心的玻璃杯还带着微凉的水珠,将沈临砚的手心浸湿,他眨眨眼,对前不久说季安是个不听话小孩的自己表示强烈的谴责。 如果这个算是不听话,那家里那个恐怕就是混世魔王了。 季安捧着自己的杯子凑上前和沈临砚的杯子碰了一下杯,“叔叔我们一起喝果汁吧!果汁很好喝哒!” 沈临砚嘴角微扬,是啊,果汁很好喝的。 沉浸在甜甜果汁中的两个人没有注意到,卧室门口有个一闪而过的身影,那个身影身上似乎系着和季予白身上一模一样的围裙。 - 吃过晚饭后沈临砚主动帮忙打扫卫生,临走时还顺便带走了季予白家里的垃圾,整整两大袋黑色垃圾袋装着的垃圾,他拎着没有丝毫的费力,还笑着和季安摆手告别,“拜拜小季安,下次见。” 季安依依不舍的望着他,在得到舅舅允许后走上前抱了一下沈临砚的腿,“谢谢叔叔送给季安的自行车,等我学会骑自行车了就去找叔叔玩!” 都快把自行车这件事忘到脑后的沈临砚一脸迷茫的看向季予白,季予白抬手拍拍季安的小脑袋,“小宝在家里乖乖待着,我送你叔叔下楼。” 安静的楼梯间只有皮鞋轻踩地面发出的声音,声音不大,却刚刚好可以将声控灯唤醒,声控灯也刚刚好将这层的楼梯间照亮。 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的走着,谁也没有开口。 季予白所在小区时间有些久远,小区院里没有路灯,只有一楼住户家里照射出来的灯光,地面也不是很平,偶尔会有一小堆没清理的雪堆。 即便是已经在这里居住了很多年的季予白,也不适应这隔一两米就会冒出来的小雪堆。 “小心。”沈临砚空闲的那只手抓了一下季予白的手臂,这才避免了他跌进雪堆里的事故发生,“以后走路还是看着点路,别又差点进去了。” 确保人已经站稳后沈临砚收回了手背在身后,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似乎靠这样能保留几分刚刚的触感。 等垃圾丢进垃圾箱里,两人走到地下停车场门口,这条并肩前行的路也就到了要分开的时候了,即便有再多的不舍,最后也只能变成简单的两个字,“再见。” 一人向前走,一人转身往回走。 不知走了多远,也可能没有很远,沈临砚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不远处那个背对着他的身影,季予白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停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几个呼吸间屏幕亮起弹出通话申请。 “周末有个自媒体的培训课,来帮我凑个人数吧。” 季予白嘴角微扬,“好啊,地址发我。” “不用,周末早上八点半我过来接你。” - 周末早上五点钟,京市在享受了一整晚的安静后迎来了专属于它的太阳,暖黄色的太阳顺着地平线慢慢向上爬,爬上高高的楼顶,将阳光倾洒大地上。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墙面,将洁白的墙面染成了暖黄色,像是太阳为墙面装修增添的一抹颜色。 主卧大床旁边整面墙的衣柜门全部大开,各种不同款式不同颜色的衣服散落在地上,一个身影赤着脚弯腰在里面翻找着。 一边翻找还一边念念有词:“这件衣服显黑不要,这件衣服显老不要,这件衣服太幼稚了不要。” 这件不要那件也不要的,他身后不要的衣服便堆成了一座小山,可就算这样衣柜里还是有很多衣服,一天穿一件也足够一年不买新衣服。 也不知究竟哪件符合他的要求,翻找衣服并丢出来的举动终于停了下来。 沈临砚双手叉腰盯着层层厮杀终于夺冠的衣服,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果然,还是这件衣服最能衬托他的颜值。 至于身后这堆被遗忘在脑后的衣服,等他洗漱完回来再收拾吧。 一件普通的修身黑衬衫,领口用金线绣着几只小蝴蝶。 裤子也很普通,但穿在沈临砚的身上却显得他一双大长腿更加的长。 他换好鞋从玄关柜上拿起车钥匙便出了门,开车一路上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季予白家楼下。 望着那窗帘紧拉的窗户,沈临砚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燃烧并上涌的烟雾遮挡住了沈临砚的视线,他纤长的手指轻点几下烟,烟灰顺势落在自制的烟灰缸里。 等一根烟燃尽,车载屏幕上的时间显示现在刚刚七点钟。 来早了,倒显得他有些上赶着了。 沈临砚苦笑一声,对自己这主动送上门的行为表达强烈的不爽。 他趴在方向盘上假寐,忽然听到车窗被人从外面敲了两下,迷茫抬头,对上季予白歪头的视线。 “没人?这车牌号没错是他的啊。” 玻璃没有那么隔音,外面的声音清楚的传了进来。 沈临砚眨眨眼,无声的抬手将车玻璃放下来,和车窗外的季予白四目相对,他微微一笑,“怎么起的这么早?我记得你之前很爱睡懒觉,周末不睡到日上三竿才不会起来。” 季予白也是十分的淡定,没问沈临砚为什么会来这里,也没问他为什么会来的这么早,所有一切的一切也只是变成了一句轻微的叹息,“没办法,平时要早起送小宝去上学,养成生物钟周末到时间就自己醒了。” 车内沈临砚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是吗,连睡懒觉的机会都没有了那还真的不太好。” 季予白没听出沈临砚话里的微微吃醋的语调,确切的说就算听出来了他也不会放在心上,他低头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今天天气冷,上楼坐会喝杯热茶,也比你待在车里要来的舒服些。” 要去吗,去看他们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吗? 还是算了吧,他没自虐到那个地步。 “还是算……等一下我把车停好。”话锋一转,沈临砚立马给自己找好台阶并下去,“这边没有车位,我去隔壁楼下找找。” 季予白后退一步,把空间留给沈临砚方便他倒车。 车载屏幕的倒车影像里清楚的将拎着早餐裹得严严实实的季予白录了进来,沈临砚一边看路况一边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等他成功倒进车位,车载屏幕也因为他关闭车辆而熄灭。 沈临砚下车,走到季予白面前,还未开口便听见他说了句:“走吧,上楼。” 沈临砚跟在季予白的身后进了门,看着他给自己拿了双拖鞋,屋里很安静,静到只有鱼缸里氧气泵发出的细微声音。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了进来,尽数落在地面上。 主卧的房间门紧闭着,沈临砚猜测里面应该睡着甜蜜的母子二人,不仅如此就连季予白拎着的早餐,也是三人份的,没带他的那份,他来的有些多余了。 “你来的这么早吃早饭了吗?”季予白脱下羽绒服抬手挂在衣架上,里面穿着的是熟悉的白色毛衣,“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我去把季安叫起来。” 小孩子爱睡懒觉,即便是懂事的季安在这个时候也不喜欢被吵醒,躺在床上抱着被子死活不肯撒手。 “舅舅你再让我睡会嘛,今天又不用上学,我想再睡一小会,就一小会。” 可惜,他舅舅季予白不是一个好说话的舅舅。 “舅舅今天要出门上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小宝要不要和舅舅一起出去玩?一个人待在家里会有些无聊。” 季安睁开眼睛,“舅舅要去哪里上课?要把小宝一个人留在家里吗?” “送小宝自行车的叔叔小宝还记得吗?舅舅要和他一起去上课,小宝想跟着一起去吗?” 如果是那个大叔叔的话……“那,那小宝也要跟着一起去!” 第27章 Chapter 27 沈临砚也不知道季予白和季安说了什么,等他再从主卧里出来时,身后跟着还没睡醒揉着眼睛的小屁孩。 小屁孩穿着浅灰色睡衣,踢着拖鞋小步走了出来,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沈临砚,飞快挪到他面前,两只大眼睛亮亮的望着他,“叔叔你来啦,我好想你。” 听话懂事的小孩子谁会没有好感,饶是沈临砚也很难对他生气,他抬起手在季安头上呼噜了一把,手下是软乎乎的感觉,“叔叔今天要带你爸爸去上课,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可以吗?” 叔叔为什么总是把季安的舅舅说成是爸爸? 难道说叔叔是弄不懂亲戚关系的笨蛋叔叔吗?像季安在学校里的同学那样,总是把小姨叫成姑姑,高老师说这世界总有人不知道该管亲戚叫什么的,要理解脑子有些笨笨的人。 没想到叔叔年纪轻轻的脑子不如季安,唉,这以后该怎么办啊。 想到这季安觉得身上的担子重了些,以后他不仅要给舅舅养老,还要照顾舅舅的好朋友沈叔叔,要加油长大,要好好读书赚大钱啊。 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沈临砚看着季安站在他面前好端端的叹了口气,一步步的挪到了卫生间里,并带上了门,一阵阵叹气声从门缝里传了出来。 沈临砚:?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这是,愁眉苦脸的谁欺负你了?”季予白问道。 沈临砚想起季安刚刚看他的表情,摇了摇头,说了句“没什么。” “没什么那就过来吃早饭吧,再等一会就该凉了。”季予白转身先朝餐桌走去,沈临砚落后他几步也跟了上来,刚坐在椅子上,一杯温热的牛奶递了过来,“牛奶加了糖,放心喝一点也不腥。” 季予白还记得沈临砚不爱喝牛奶,喜欢喝加了糖的甜牛奶;不喜欢白煮蛋,喜欢吃茶叶蛋。 “今天去的早餐店没有茶叶蛋,你吃这个三明治吧,是我做的。”季予白将切好的三明治放在沈临砚的面前,又把沙拉酱递给他,“酱没放多少,觉得少的话你再添点。” 所有事情都被季予白安排的天衣无缝,他像是早已习惯做这些一样,即便吃早餐也静不下心来,去衣柜里把等一下季安要穿的衣服找到。 “小宝我把衣服放在床上了,等一下你洗漱好就去换上。” “好~”洗手间门内传来季安的声音。 沈临砚收回视线,落在面前温热的甜牛奶上,“你平时都要这么照顾他吗?不会觉得累吗?” “不会啊,天天这么做我都习惯了。”季予白脸上没有半点嫌弃,有的只是溢出眼睛的甜蜜,“小宝他很听话,换下来的衣服自己会洗,平时也知道帮我做家务取快递,照顾他也并不觉得累。”反而觉得很幸福。 如果没有季安在的话,季予白恐怕不知道这十年要怎么坚持下来。 沈临砚低头轻声说了句,“那就好,那就好。” “什么?”季予白没听清他说什么,想问一下他,却被走过来的季安打断,“我想吃土豆丝卷饼,可以帮我拿一个嘛?” 一只手抢先季予白一步将卷饼放在了季安的面前,“谢谢叔叔~” 算了,先吃饭吧,现在这个时机不对,等一会再问沈临砚吧。 - 等季予白坐着沈临砚的车来到公司,刚进门便看见大堂里一众俊男靓女们聚在一起说着最近新上的化妆品,说着附近比较好玩的地方,而他们这些刚刚才来到公司的,没被任何人注意。 “先去签到拿电梯卡,等一下会有人带你们去上课。”沈临砚交代好季予白等一下要注意的事情后,视线落在身旁的季安身上,看着他迷茫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好笑,“先让他跟我待一会,等你上完课来七楼找我。” 沈临砚的人品季予白还是很放心的,所以他很放心让季白跟着他。 季予白蹲下身抬手整理季安的衣领,确保他是帅气的样子,他小声说着:“小宝跟沈叔叔待会,等舅舅上完课就过来,小宝不要影响叔叔工作好吗?” 季安点点头,右手抬起行了个礼,“保证完成任务!” 交代好小朋友后季予白便走到前台签到处在表格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与联系方式,拿好电梯卡站在一旁等待。 季予白和其他领域的博主不熟悉,他们的聊天话题自己也不感兴趣,便没上前凑热闹,拿了瓶矿泉水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安心待着。 确保季予白这边没问题后沈临砚低头看向季安,“跟我走吧。”话落抬腿就要朝电梯走去,这抬起的脚还没落下,他的袖子就被人紧紧拉住,顺着力道看过去,对上季安的目光,“怎么了?” 季安朝沈临砚伸出右手,沈临砚不明觉厉,“做什么?” 闷闷不乐的季安猛的抓住沈临砚的手指,“人多容易走丢,要牵手。” 哦,他倒是忘了,季安还是个没有他腿高的小学生,这里这么多人一个不注意他就容易走丢,是该牵手。 想到了沈临砚直接弯腰,单手搂着季安的腿就把人抱了起来,动作迅速到季安还没反应过来就旱地拔葱般高了不少。 “现在你不会走丢了,走吧。”沈临砚单手抱着季安,大步流星朝电梯走去。 他走后,原本嘈杂的大堂因为他这一举动变得更加吵吵闹闹。 “天呐那就是我们老板吗?年纪轻轻的就有孩子了?” “我偷偷瞄了一眼老板长得帅气孩子也很可爱,果然是父子啊,关系真好。” “不仅如此老板抱孩子的动作十分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摔到地上,真暖。” 孩子唯一亲舅舅·季予白:“……”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大家误会沈临砚才是小宝的亲爹呢? 两个人怎么看都不像吧…… 只希望姐夫的在天之灵不要怪他。 电梯内,季安第一次体会一九零以上的视角,看什么都觉得很稀奇,东瞅瞅西望望的,很快就到了沈临砚的办公室。 刚进门季安便激动的说:“哇叔叔你的办公室好大好漂亮啊,比我们教室还要好看,就是太空了都没什么人。” 落后几步的周一恒面带微笑,果然还是小孩子,教室怎么能和老总办公室相比较呢,更何况公司的地理位置更是一等一的好。 沈临砚把人放在沙发上,转身随手拿了个平板递给他,“平板没设密码已经联好网了你想玩什么游戏都行,等一会会有人给你送零食过来,你安心在这里等着,有事叫门外的叔叔阿姨。” 季安抱着平板迷茫的眨眨眼,“那,那叔叔你要走吗?” “不走。”沈临砚语气不变,“我要工作没时间陪你,你自己随便做点什么。” “哦——”季安神情怏怏的坐下来,望着空荡荡的平板不知所措。 他平时很少接触电子设备,也不爱玩电子游戏,更多时候是看书或者写作业,这次他出来没带作业本,只带了一些吃的。 想起书包里还有吃的,季安从里面翻出一盒果切放在沈临砚的办公桌上,“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水果,叔叔快点尝尝。” 没想到季予白这么细心,连水果都准备好了,生怕他儿子饿到一点。 沈临砚收回落在果切上的视线,抬头看向周一恒,“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去超市买点他这个年龄段小孩子爱吃的零食水果回来,买点贵的好的,不用担心钱,小票带回来我报销。” 周一恒:“好的老板,我这就去买。” 季安眨眨眼,既然叔叔去买水果了,那他的这份果切是不是就不用送了? “叔……” 季安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沈临砚伸手将这份果切拿到自己面前,娴熟的用叉子叉了一块西瓜塞到嘴里,甜甜的西瓜果汁充斥着他的口腔,他轻挑了下眉头,说着:“嗯?你喊我有事?” 没事了,看样子叔叔很喜欢他带来的水果。 既然这样的话,他书包里其它的也可以和叔叔分着吃。 “叔叔我这里还有橘子和车厘子葡萄,我们一起吃吧!” - 会议室内,来给大家上课的老师是一位女生,姓吴。 吴老师年少时开始接触自媒体,如今已经是第十三个年头了,如今她自己的账号已经拥有千万粉丝,教会的徒弟数不胜数,光开课赚到的钱那也是一笔巨款。 今天来上课的大部分人都是为了吴老师而来的,能有幸蹭一下吴老师的热度,自己账号的关注度也会近一步提高。 “不好意思,各位在上我的课之前请先将手机关机,用来录制视频的相机和移动设备也请关闭,谢谢合作。” 不巧的是,吴老师对这些行为都表示强烈的不满,以及反感。 “为什么不让拍啊,多好的同屏机会,白瞎了。” “就是我还想着能借她的热度再涨涨粉呢,现在倒好用不上了。” 看面前一众人不情不愿的将手机关机,吴老师眼镜后的眼睛露出一抹了然的光,果然啊,在这个社会只要有名声和地位,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 季予白坐在第三排位置,面前桌上摆放着签到领取的本子和笔,他翻开看了一眼在本子第一页写上自己的名字后,便认真开始听课。 “既然大家都准备好了,那我们开始上课吧。” 第28章 Chapter 28 吴老师的课程对屋子里这些刚刚接触自媒体没多久还不是很熟练的年轻人来说还是很有用的,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条路有前辈的带领总比自己摸爬滚打要来的轻松一些,沈临砚就是清楚这一点,才为他们专门请来了吴老师讲课。 季予白认真听着课程,时不时的低头将老师说的内容记在本子上。 虽然他已经有了一些粉丝,可之前都是记录生活的心态就更新视频,现在不一样了,他签了公司,就要想办法去迎合粉丝去赚钱。 “有些人可能觉得我靠漂亮的脸蛋身材或者搞怪风格去吸引粉丝,就获得流量,但说到底留住粉丝的还是你们这个人,你们只有变得更好,才会让粉丝心甘情愿的喜欢你,你们明白吗?” 吴老师这句话说的云里雾里的,好多人都没明白。 “我说的可能不是很明白你们听不太懂,我的意思是你们要多读书,多看知名的电影,去学习,让自己配得上粉丝的喜欢,总不能私底下碰到粉丝时你叼着烟卷吊儿郎当,满口脏话吧?” “粉丝也是人,你们要是不好,人家凭什么喜欢你?世界上的人那么多,你不努努力万一他们喜欢别人去了你咋办?要学会改变自己,不能只靠镜头前光鲜亮丽的样子,镜头后也应该保持表里如一,这才是你们该做的。” 看着讲台下一双双懵懂无知的眼睛,吴老师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之前也带过几个学生,一开始学习的很认真,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乖巧的很,可后来人红了,拥有了一些粉丝之后就飘了,不把她这个老师说的话放在心上,最后因为耍大牌人设崩塌,在网络上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出头之日。 再看这些俊男靓女们,吴老师并不期待他们能成为什么样优秀的网红,她只有一个想法: “我们的师生关系只存在于课堂上,结束后出了这扇门,劳烦各位不要在任何平台上提起我的姓名,我们互相尊重谢谢。” 说完这些吴老师又继续讲课,这次讲台下认真听课的人变得多了起来,注意到这一幕的吴老师满意的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 “叔叔为什么其他的哥哥姐姐在外面工作而你一个人在里面呢?”季安对电子游戏不感兴趣,跑到沈临砚的办公桌旁边眼巴巴的盯着他看。 沈临砚淡定的吃了块西瓜,“因为我是老板,所以我可以有办公室。” 因为是老板所以有办公室,老板=办公室。 “那叔叔你平时肯定很辛苦吧。”季安说。 沈临砚挑了下眉毛,低头看他,“什么意思?” “我舅舅的休息室平时都是他一个人打扫,叔叔你有这么大的办公室,打扫起来肯定很累,叔叔辛苦了。” 虽然他的办公室并不需要他打扫,他也没有必要向季安解释清楚,但沈临砚还是停下手头上的工作,微微探身和他说:“叔叔的办公室有保洁阿姨打扫,叔叔本人并不需要动手打扫。” “原来是这样。”季安小大人似的用手推了下根本就不存在的眼镜,“那我可以理解了。” 沈临砚被他这副人小鬼大的样子逗笑,“理解什么了?” “舅舅没有钱所以请不起保洁阿姨打扫卫生。” “季安要快点长大,把赚到钱都给舅舅。” 为什么要给舅舅不给季予白? 季安的舅舅对他这么好怎么不见他接送上下学。 算了,既然是别人家里的事他这个外人总不好意思多说些什么。 “你饿不饿,我叫周一恒回来时给你带点炸鸡汉堡怎么样?” 炸鸡汉堡这种东西小孩子特别喜欢吃,刚满十岁的季安也肯定特别的喜欢吧? 沈临砚还没来得及高兴自己拿捏了小屁孩的喜好,就看见季安摇了摇头,转身回到沙发旁抱起自己的小书包,一板一眼的说着:“不用叔叔给我花钱,昨天舅舅给我准备了很多吃的,叔叔你赚钱也不容易,应该多攒着留着以后花。” 沈临砚一愣,视线落在季安怀里那不大的小书包,有些意外:“你这么大点书包里面能装多少吃的?不是都已经拿出来了吗?” 切好的西瓜,洗干净的车厘子和葡萄,还有三个拳头那么大的橘子,季安这个舅舅准备了这么多的东西?连炸鸡汉堡都无法俘获这小家伙的胃。 季安抱着书包来到沈临砚面前,拉开拉链撑开书包给他看,“这些都是舅舅提前给我准备好的吃的,他说不可以让叔叔花钱给我买吃的,他都准备好了。” 沈临砚探头看去,不大的书包里装着的都是小包装的零食,小孩子会喜欢的猪肉脯,棉花糖,辣条,豆干,鸡爪鸭脖这些季安书包里通通都有, 沈临砚:“……” 失策了,没想到人家准备更充足。 “叔叔这个豆干特别好吃,你尝尝,我和我舅舅都很喜欢吃。”季安抓了两个豆干放在沈临砚面前,眼巴巴的盯着他看。 沈临砚看了看桌子上的豆干,又看看面前那张口闭口舅舅却对季予白绝口不提的季安,缓慢的伸出手一把抢过他怀里的书包,“你舅舅怎么能给你买这么多垃圾食品呢?小孩子不能吃这些东西的,没收了。” 只留给他一个空荡荡怀抱的季安:?? 明明被抢走零食的人是他,他却不哭不闹,看着沈临砚眨了眨眼睛,然后猛的双手合十拍了一下,“原来叔叔你也喜欢吃这些零食!那正好都给你吃吧!” 这小孩,似乎有点过分懂事了。 沈临砚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季安会被同学欺负而自己不晓得了,用难听的话说他就是没心眼,用好听一点的话说他就是有点太善良了,他甚至都不清楚落在他身上得到是善意还是恶意。 沈临砚一脸严肃,“季安,我可是没收了你爱吃的零食,你居然一点都不生气?你的正常反应应该是对着我猛猛砸两拳,而不是这么高兴。” “可是舅舅说今天要听沈叔叔的话,不管沈叔叔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都不可以向沈叔叔生气,要和沈叔叔成为全世界最好的好朋友。” “舅舅说他和沈叔叔就是最好的朋友,所以我也要和叔叔成为好朋友。” 这什么奇奇怪怪的言论,他什么时候和季安的舅舅是好朋友。 他都没见过什劳子的舅舅,怎么可能会是……算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沈临砚将季安的书包还给他,“拿好你的书包,叔叔要继续工作了。”说完他继续处理没弄完的工作,转过头面无表情当季安不存在。 看着重新回到怀抱里的书包,季安眨巴了两下眼睛,轻声哦了一声,抱着书包回到沙发上,盯着空荡荡的平板发呆。 平板真的好无聊啊。 舅舅说不能打扰沈叔叔工作,否则就不给他□□吃的布丁了。 在好吃的布丁和沈叔叔之间季安没出息的选择了布丁。 原因无他,布丁真的很好吃。 “沈叔叔你吃过我舅舅做的布丁嘛?” “没有。” “我舅舅做的布丁可好吃了,下次我给你送点过来。” “不用,我不爱吃甜食。” “为什么大人都不爱吃甜食?是怕蛀牙吗?” “你吃那么多甜食不怕蛀牙?” “怕,但是舅舅经常带我看医生。” “你舅舅对你这么好?” “嗯,我舅舅最在乎我了,他特别喜欢我。” “那季予白呢?” 啊?他不就是在说舅舅吗? 季安第一次体会了什么叫迷茫,“可是季予白他就是我jiu……” “别说了,我对你家里的事不关心。”沈临砚算是知道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胸腔里那飞快加速的心跳证实着他情绪的不稳定,头也渐渐痛了起来。 他感受着身体上的反应,自嘲的咧了下嘴角,他的状态还是不行,早知道就不相信祁鹤礼说的话搞什么脱敏实验了。 其实也该怪他,明明都没关系了,却还因为季安几句话而有明显情绪波动,他那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这一刻几乎为零。 “你在这乖乖待着,等季予白下课就会来接你,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你想做什么就开门喊外面的哥哥姐姐,我和他们打过招呼了他们会过来帮你。”沈临砚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抽屉找药,他猛的将药片塞到嘴里,伸手去拿杯子时才发现里面一滴水都没有。 办公室的饮水机昨天就没水了,负责送水的工人要周一才会来,他想要喝水需要到外面休息间接水才行。 沈临砚不想出门,也不想把这样的自己暴露在人前,就在他试图用口水将药片杀死时,季安从书包里翻出一瓶矿泉水高举过头顶,“叔叔喝水。” “为什么?”沈临砚撑着桌子的身体停在那久久未动,“这不是你舅舅给你带的水吗?给我喝做什么。” 这不耐烦的话里似乎还隐藏了一些埋怨。 “可是叔叔吃药需要喝水啊,一瓶水而已谁喝都是一样的。” 他都这样说了沈临砚也没有理由拒绝一个十岁孩子的好意,他接过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才将嘴里那拥有难闻味道的药片咽进肚子里。 可就算这样口腔里还是残留了一部分药味,沈临砚忍不住皱了下眉头,这药真的好难吃。 祁鹤礼是不是故意给他开这么难吃的药的,合理怀疑他是为了报复自己。 确定沈临砚咽下药片后,季安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沙发上,乖巧抱着放着桌面的平板,“叔叔你忙你的工作吧,我不打扰你。” 沈临砚皱眉思考了一会,终还是妥协了。 “等一下我要出去谈合作你和我一起吧,顺便吃好吃的。” 第29章 Chapter 29 沈临砚给季予白发了条微信,告诉对方他带季安出去玩后便直接开车去了早就订好的餐厅,下了车后两人跟在服务员身后进了包间,坐在椅子上的合作商谢总听到声音站起身热情打招呼,“久闻沈总大名没想到这么年轻……这位是?” 第一次见陌生人,季安紧张的躲在沈临砚的身后,探出头偷瞄谢总。 沈临砚是第一次谈合作时带着孩子,带着的还是前男友的儿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向谢总介绍季安的身份,“他是……他是……” “我爸爸是沈叔叔的朋友,他今天有事所以拜托沈叔叔照看一下我,阿姨我不会打扰你们的,我就是来蹭个饭。”季安说完话还看了下沈临砚的表情,怕他因为自己的冒然举动而不喜。 沈临砚盯着他看了一会,抬头和谢总说了句抱歉,“朋友所托,我也不敢把孩子一个人丢下,没和谢总提前说一声就带过来了实在抱歉,我在这自罚三杯。” 把季安带过来谈合作是他突然的想法,没必要让合作商来为他行为买单。 沈临砚如今也已经三十岁了,为人处世早已不是那个十八岁的自己,就像当初季予白和他分手时说的那样,他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三杯白酒下肚,沈临砚脸不红心不跳,甚至还能帮忙摘下季安的书包放在一旁,拉着他的手坐在椅子上,掏出一本儿童读物递给他,“时间可能会有点长,你在这里等我一会。” 有可以打发时间的书,季安便不觉得无聊了。 “好,我会乖乖的,不打扰你们。” 交代好孩子后沈临砚淡定转头看向谢总,脸上还带着几分歉意,“真是抱歉,我这确实做的有点欠妥了。” “没关系,能理解。”谢总是一位已婚已育的事业型女人,另一半工作偏清闲能帮忙照顾家庭,她这才放心大胆的去拼事业,“其实我出门的时候也想把孩子带来,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在见到沈总带着孩子来时我也是很意外。” 来之前听说了一些沈临砚的事情,什么不受宠被流放的大少爷,回到家只能睡客房连自己房间都没有,家产早就准备给弟弟之类的话,她听到的太多太多了。 在这样环境下成长的人,会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定下谈合作时间那一天所有人都在劝她,叫她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但见了本人之后她才发现,沈临砚其实还挺好的。 “别光看书,过来喝点果汁吃点东西。” “服务员加一份玉米烙。” 偶尔提醒季安不要低头看书小心驼背,把自己椅子上的坐垫塞到季安身下,让他坐的舒服一些。这些事情他可能做的不是很熟练,眉头也微皱好像有些不耐烦,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很细心的样子。 朋友的孩子照顾的都这么好,这代表外界对他的误会有多么的大。 她也因为外界的流言蜚语先定下来对沈临砚的第一印象,真是糟糕。 “沈总我觉得我们可以聊聊合作的事情了。”谢总说。 沈临砚:“这么快?谢总不再仔细考虑一下吗?” “我相信我的直觉,也相信一个愿意照顾别人家小孩的成年人,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沈总?” 成年人的对话每一个字都像是在说谜题,需要超高的经验和智力才能解开这道题的答案,沈临砚几乎是转了下脑子便明白谢总未说出口的话。 他从季安的书包里拿出一份打印好的文件,放在谢总面前,“我这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配不上谢总的信任,若谢总不介意的话可以先看一下我们公司的资料,多了解一些再谈合作的事情。” 沈临砚深刻的表现了什么叫做滴水不留。 他当然在乎合作,但还是希望这份合作是基于双方的了解和信任,而不是因为这么草率的匆匆一眼,若是知道谢总是这样的人,他就不把季安带过来了。 想到这沈临砚转头看了眼身旁认真喝果汁看图书的季安,感受到他的视线季安有些不明白的抬头看他,“怎么了沈叔叔?” “没事,你先看你的书吧,回去先到书店再挑本你喜欢的。” “谢谢叔叔~” 在他们两个交流的瞬间,谢总已经把手上的文件翻看一遍,对沈临砚公司也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对沈临砚这个人也有了个初步的认知。 “既然沈总有这样的想法,那我肯定不会拒绝,不如我们来聊聊工作吧。” - 原本以为这次和合作商吃饭很快便能结束,却没想到等搞定一切后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沈临砚结完账目送谢总和她的员工离开,一手拎着保温盒一手牵着季安站在餐厅大厅等着代驾过来接人。 沈临砚酒量很好,即便在餐桌上喝了很多酒,脸上却没有半点醉意,只有身上围绕的明显的酒味证实了他饮酒的事实。 “想好去哪家书店挑喜欢的书了吗?”沈临砚低头问季安。 季安摇摇头,晃了晃被牵着的手,“不用了,叔叔我们赶紧回去吧,我舅舅要是找不到我会很着急的。” 沈临砚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 又是他舅舅,怎么张口闭口都是他舅舅。 季予白这个亲爹不配出现在他口中吗? 说回来季予白真的是个笑话,辛苦把孩子养到这么大结果人家只在乎他舅舅,出来这么久都不关心他课上的怎么样饿不饿,也就只有他还记得他没吃东西,巴巴的让后厨做了几道热乎的菜装好准备带回去给他。 想到这沈临砚松开牵着季安的手,去捏他的后脖颈,“你这小子怎么回事,心里只装了你舅舅?怎么一点都不关心你爸?你爸辛苦上课你问都不问我一句。” 关心爸爸?啊?爸爸不是和妈妈待在一起吗?为什么沈叔叔说的话他一个字都听不懂,这是舅舅口中的成年人和小孩子之间有一层深深的隔阂吗? 嗅着空气中淡淡的酒味,季安一瞬间忽然明白了什么。 懂了!沈叔叔说话颠三倒四是因为他喝酒了! 喝醉酒的人要怎么照顾来着?舅舅之前说过,让他想想,肯定能想起来的。 “叔叔你喝醉了快坐下来好好休息,等一下代驾叔叔过来我再喊你。”季安连拖带拽,费劲吃奶的力气才将沈临砚这个一米九几体重八十公斤的成年人弄坐在沙发上休息,他学着季予白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叔叔乖乖在这里坐着。” 季安在自己的小书包里翻找半天,找出五块钱纸币,拿着这五块钱走到前台,从对方手里买了一瓶矿泉水,有些吃力的拧开瓶盖,递给沈临砚,“叔叔你多喝点水,舅舅,啊不爸爸说喝醉酒多喝点水会好些。” 沈临砚痛快的喝了口水,但也仅此而已,他交代好季安不要乱跑后便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挂在餐厅门上的风铃声响了一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季安的视线之中,看清楚来人是谁,季安小跑过去扑到对方怀里,“舅舅!你终于来接我们了!” 季予白娴熟的伸手把人抱在怀里,安抚的拍拍季安的后背,等怀里孩子的情绪稍微缓和下来后,他才蹲下身语气温柔的问着季安:“舅舅不在的时候小宝有没有乖乖听话?没有惹沈叔叔生气吧?” “当然没有,我还照顾沈叔叔了呢!” 季予白嘴角微扬,“真的?没想到小宝这么棒。” “去把你的书包收拾好,等一下我们就回家,回家给你做布丁吃。” 好耶可以回家了!还可以吃布丁! 看着高兴的季安,季予白无奈的摇摇头,朝坐在沙发上休息的人走去。 他似乎喝了很多的酒,人都走到面前都没听到声音。 沈临砚的外套被他随手抱在怀里,修身的黑色衬衫有些凌乱,上面几颗纽扣没扣好露出清晰的锁骨,右侧锁骨上方有颗清晰的红痣。 红痣也就针尖那么大,不仔细看不会注意到。 可就算这样,季予白还是盯着那颗红痣走了神,还是沈临砚感受到有人盯着他才睁开眼睛。 “看的这么入迷,不认识我了?” 被抓包的季予白有些心虚的移开目光,露出来的耳垂变得微红,可就算这样他还是嘴硬道:“我才没盯着你看,我是过来叫你回家的。” 呵,他是喝醉了又不是瞎了。 那么大一个活人盯着他看,他要是看不见才是有病。 沈临砚坐直身体,抬手整理了一下领口,喝醉后他的手有些抖,没整理好反倒是弄得更加的乱,裸露出来的皮肤微白,像是没被太阳照射过一样。 季予白视线不受控的落在那上面,又有些心虚的移开。 “我来接你们两个回去。” 沈临砚穿外套的动作一顿,似不解开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某人怕不是偷偷和周一恒问了他去了哪,不然也不会来的这么及时。 他还以为某人真的不关心他了呢,只是没在他面前表现出来而已。 季予白晃了下手机,露出代驾接单后的订单页面,“好巧,你这次下单的代驾服务,依旧是我接的单,所以走吧,我送你回去。” 沈临砚暗爽的表情一顿,似不敢置信般打开自己手机查看后台。 果然,在订单页面看到了季予白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原以为是某人在乎他,接过人家只是为了赚钱。 甜品店和二八分成的合同已经无法满足他了么,代驾的兼职都舍不得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Chapter 29 第30章 Chapter 30 身为公司老板,沈临砚没给自己安排司机,大部分时候他都选择自己开车,遇到像今天这种喝了酒无法开车的情况他就会叫代驾,因为他算过每月叫代驾花的钱要远远比雇佣一位司机便宜的多。 但他没想到自己几次叫代驾来的人都是季予白,让他这个刚回到京市不久的人无法理解季予白做这么多份工作的原因。 从餐厅返回公司的路上,坐在副驾驶的沈临砚脸色一直都是臭的,从系好安全带开始就一言不发,车里整个氛围都变得额外怪异,谁也不敢贸然开口惹他不爽。 “减速,靠边停车。”沈临砚忽然开口说着。 还没到地方好端端的停什么车?算了不和喝醉酒的家伙争辩这些。 季予白打右转向灯,放慢车速挑选了一个有空位的地方停好车,车刚停好,沈临砚便解开安全带喊后排的季安下车。 季予白伸手按住他的胳膊,有些不解的问他:“你要带季安去干什么?你喝酒了别带着他乱跑。” 怕他把他的宝贝儿子给弄丢了吗?虽然他沈临砚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但也绝对不会做出伤害小孩子的事情,所以他季予白大可放心。 季予白从沈临砚的眼睛里看到了他所有的内心活动,尤其是最后一个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沉默的收回手,“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要是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可以告诉我我去帮你买。” “不用。”沈临砚冷冷说着,“我答应了季安要给他买书,我得亲自去。” 这时季予白才注意到他们旁边就是一家三层楼高的新华书店。 熟悉的红色牌匾上落着一层厚厚的积雪,像是刚画好的画上点了两笔高光,整个场景变得更加生动活泼。 季予白恍惚的功夫沈临砚就已经下车走到了后排,他伸手打开车门一把把季安抱在了怀里,他没抱过孩子,只知道直上直下的抱。 季安也没想到沈叔叔会抱他,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该摆在哪里。 两个人像两个长相极佳的甘蔗,直愣愣的戳在原地一动不动,试图抬腿向前走的沈临砚发现自己走不动,便问季安,“你怎么不走?不是说要去买书吗?” 好像,他想走也走不了吧? 沈叔叔你怕不是忘记你在做什么了。 目睹这一切经过的季予白无奈扶额,认命般走到沈临砚身边,抬手放在他小臂上阻拦他的动作,“外面太冷了让他在车里等着,我陪你去买书好不好?” 酒精在这一刻发挥了它该有的本领,沈临砚的脑袋开始有些晕。 季予白在他面前嘀嘀咕咕说了一大堆,他只听到了一句,“外面#冷了@¥@%@¥&,我陪你@#¥好不好?” “不好。” “你也去车里等着。” 话落,沈临砚将季安塞到车里,又把季予白塞到车里,对这相似的两个人一字一句的说着:“乖乖在这里等我回来,我现在就去给你们两个买书。” “等一下沈临砚……”季予白的话被他关车门的动作打断,眼睁睁看着沈临砚走进书店大门,“季安你先在车里等一会,舅舅去看看他。” 季予白急哄哄的下车,本以为会看见醉酒的人打闹新华书店,却没想到看到的是沈临砚一副很乖巧的样子站在书架前认真挑选。 他的怀里已经抱着整整一摞的图书,可就算这些他还是觉得不够,抬手去够最上面那一层的书。 看清楚封面的季予白一愣,那是制作甜品的教程? 好端端的他买制作甜品的书做什么?给谁看? “咦你怎么下车了?正好过来看看这几本书你能不能用到,我感觉这教程挺详细的,买回去你看看说不定能用上。” 熟悉的表情和语调让周围都倒退了十年。 那时候沈临砚要比现在更年轻些,整天打扮的跟黑暗中行走的暗卫似的,听说他对做甜品感兴趣拉着他在京市各大图书馆书店寻找甜品教程的书,拿起一本就眼巴巴的看他,问他能不能用到。 但其实他们两个那时候没多少钱,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图书馆一个字一个字的把教程抄录在本子上,虽然这个行为听起来有些不太好,但也是无奈之举。 可惜两个人分手后本子被他弄丢了,找了好多地方都没找到。 从过去的回忆中抽身出来,沈临砚单手抱着十多本的书,甚至还想再拿两本,季予白立马反应过来阻拦他的动作,“别拿了,这些已经够我看一段时间了。” 沈临砚低头看看怀里的一摞书,又看看季予白,似乎在思考他这句话的真假。 酒精让沈临砚的思考变得无比缓慢,他隐约听到脑袋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叫嚣,说什么:“季予白就是在敷衍你,他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你拉扯,不想和你有任何关系,一个早就被遗忘的前男友,劳烦你有点自知之明。” 沈临砚急切的向季予白求证,“真的吗?” 他试图从季予白脸上看到半点的不耐烦,偏偏季予白是个习惯不把真实情绪表露在脸上的人,一直都是温和的带着淡淡笑意。 “当然,我家里有很多书了,还是少买一点吧。” “哎呦他不想让你花钱啊,你之前想花钱就没成功,现在也一样的无法成功,就算你事业有成那又怎样?你依旧也只是个孤家寡人,他都已经提前享受老婆孩子热炕头了,你比不过她。” 沈临砚抱着一摞书气鼓鼓的来到收银台结账,落后他几步的季予白摸不着头脑。 怎么好端端的就生气了? 是因为不让他买书吗? 可家里已经有好多的书了,再买真的要塞不下了。 他每天忙的脚打后脑勺,根本没时间抽出来看书。 可惜沈临砚看不到季予白面上的为难,只知道自己的好意被拒绝了,脑袋里的声音还在一直响,像是要看他情绪崩塌这样就方便看热闹一样。 又得吃药了,可他的药放在公司办公桌的抽屉里。 身上没有那难吃的苦苦的药。 上车后沈临砚坐下就开始闭目睡觉,想和他说些话的季予白见状只好闭嘴开始开车,怕他被路上的颠簸吵醒,车速放的很慢。 可就算再怎么慢也到了他公司附近,季予白将车靠边停下,抬手轻拍了下沈临砚的肩膀,轻声唤他的名字,“沈临砚?沈临砚到地方该下车了。” 坐在副驾驶座上那人一动不动的,凑近自己隐约能听到轻微的呼噜声。 季予白一脸无奈,眼看着到了季安上兴趣班的时间,他得把孩子送去上兴趣班,总不能就这么把人扔在车里呼呼大睡吧?且不说一直开着空调费电,车内密闭空间也不是个睡觉的好地方。 思来想去,季予白决定还是得把沈临砚叫醒,哪怕让他回办公室里再继续睡呢? 想到这他继续唤他的名字:“沈临砚别睡懒觉了,该起床了,起来换个地方再睡好不好?沈临砚?” 沈临砚眼珠微动了两下,缓缓睁开眼睛。 刚睡醒的他眼里还有几分迷茫,顺着声音呆呆地望向季予白的方向,以为自己还在过去某个两人还没分手的时间点,下意识伸手搂住季予白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肚子上蹭了两下,“予白好好的你叫我干什么,我还没睡够让我再睡一会。” 嗯?什么东西勒着他不让他和予白好好亲近亲近? 沈临砚皱着眉寻找这可恶东西在哪里,却对上了后排季安懵懂的一双眼睛,当时吓得他一个激灵,“握草,你谁?” 季安有些委屈:“沈叔叔你不认识我了?” “你怎么睡醒觉就不认人了。” 这小屁孩是季安,是季予白的儿子。 嗯,亲生的,长得跟他一毛一样。 那他现在抱着的是啥时候的季予白? 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沈临砚立马松开了手,重新退回副驾驶上,两只手无措的揉了揉脸,这一会的功夫他也找到了勒着他的东西——安全带。 “你还好吗?”季予白十分关心他的情况,连自己被吃了豆腐都满不在意。 沈临砚摇了摇头,“没事。” “那你订单点击下确认,我得送季安去上兴趣班了。” 沈临砚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找到待确认的订单,指尖点下去瞬间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季安在哪里上兴趣班?上的什么兴趣班?” “在实验小学旁边的一家音乐机构那里学吉他,他对这个蛮感兴趣的我就给他报了个名,下午两点半开始上课,时间快到了我得送他过去。” 沈临砚:“你怎么送他过去?” “应该是坐地铁,我俩一人两块钱,蛮划算的。” 他公司离京市各大学校都挺远的,距离季予白口中的实验小学那更是远上加远,坐地铁要坐二十多分钟,中途还要转一下2号线,出了地铁站还要步行才到。 沈临砚虽有十年不在京市生活,从哪到哪的路线他比一个老京市人还要清楚,听到季予白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那为什么不开他的车去? “开我车过去吧,方便一些。” 是为了让他俩方便一些还是不忍心让季予白在地铁里人挤人,沈临砚也说不出来他的真实想法,不过想把车借给他的想法是真的。 可惜,季予白没领情。 “不用了,你车蛮贵的要是擦了碰了我赔不起。” 他的经济状态兴趣班的老师们也清楚,突然开了一辆这么贵的车过去,不仅解释不清楚,后续也会有一堆的麻烦事,不如从一开始就拒绝沈临砚的好意。 又拒绝他。 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拒绝他了。 沈临砚说不出来心口那抹难受是什么,他飞快找到电话本给秘书周一恒打电话,电话刚一接通他便迫不及待开口:“我桌子抽屉里有个白色的药瓶拿下楼,我在公司门口等你。” 药瓶?他在吃什么药? 季予白想问问沈临砚吃的是什么药,可这人却转过头盯着窗外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既然问不出来的话那等周一恒来送药的时候再仔细看看瓶身的标签。 可让两人都没想到的是,来送药的人不是以为的周一恒,而是穿着破洞牛仔裤打扮潮流的祁鹤礼,没等祁鹤礼走到车旁边便能听到他身上那些饰品碰撞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声音。 这人,没在沈临砚的身边见到过。 只见他走过来屈指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窗,将白色药瓶随手丢到沈临砚的腿上,紧跟着便趴在窗口好奇的打量着季予白。 “让我猜猜,帅哥你就是季予白吧?几年前听沈临砚提起过你,没想到你长得这么好看。”他恨铁不成钢的拍了下沈临砚的胳膊,佯怒道:“你怎么能让人家开车,他还要照顾孩子,多辛苦。” 明明这话是在关心季予白,可当事人却听着有些不舒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Chapter 30 第31章 Chapter 31 吃了药外加稍微醒酒后的沈临砚还是十分好说话的,他接受了季予白不肯开他车送季安上兴趣班的事实,于是他把这辆重金购入的车钥匙交到了祁鹤礼的手里,并委派他亲自把人送到实验小学对面的音乐机构。 原本找他有事顺便下楼送个药的祁鹤礼:?? [沈临砚你认真的?我是心理医生又不是你的专属司机,你让我开车去送你的老情人就不怕我一脚油门撞围栏上?] 他面带微笑,但眼神几乎可以杀人。 沈临砚点点头:[相信你自己,你可以的。] 他不可以,他是绝对绝对都不可以的! 士可杀不可辱,让他去当专属司机算怎么回事! 沈扒皮转账两万元整并配文:【这样可以吗?】 祁鹤礼飞快点击了确认收款,并转到主驾的位置,打开车门,单手在身前行了一个绅士礼,“季先生,接下来由我来送您二位去上兴趣班。” 季予白试图拒绝他的热情,但拒绝失败。 唯一能帮助他的沈临砚还下车进了公司大门。 没有办法的季予白只好坐在副驾位置,系好安全带任由第一次见面的祁鹤礼开车送他们舅甥二人去兴趣班。 路上祁鹤礼嫌无聊便随意和季予白搭话,“之前沈临砚和我说起过你,说你是一个特别温柔但是很有性格的人,认定的事情八头牛都拉不回来,最身边的人或者小动物都很友善,今天见你一面发现他说的挺有道理的。” 沈临砚和这位小帅哥提起过他? 季予白犹豫开口:“冒昧问一下,你和沈临砚是什么关系?” 面前的绿灯跳转到黄灯,紧跟着便是长达一分半的红灯,祁鹤礼停在左转车道上,听到他的问题挑了下眉,有些意外的开口说着:“你平时看霸总小说吗?小说中的霸总一定会雇佣一个私人医生,霸总会在半夜需要他的时候赶过来,只为了处理一个几分钟就会愈合的小伤口,而我,就是沈临砚雇佣的私人医生。” 专门为他服务的心理医生也应该算得上私人医生吧? “原来是这样。”季予白了然的点点头,“没想到你看起来这么年轻,居然这么厉害,年少有为啊。” 从一开始的紧张攥拳到现在的身体放松,发生在季予白身上的一系列变化都没有逃过祁鹤礼的眼睛,一个优秀的心理医生可以通过身旁人的小动作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情绪转变的原因。 只因为他解释他是沈临砚的私人医生就放心了吗? 那你还是想太多了。 绿灯亮起,祁鹤礼踩下油门驶入主路,再变道来到环城高速上,他又忍不住和季予白闲聊,“季先生平时有没有什么兴趣爱好?看看电影打打球?” “我平时空闲时间不多,也没什么兴趣爱好,比较喜欢躺着。” “培养一点自己的兴趣爱好也蛮不错的,就像我平时爱看看小说,最近在追的一本小说是男主和前任分手后发现坏了对方的孩子,没告诉前任偷摸把孩子生了下来独自抚养长大,等到孩子长大了前任发现了孩子……” 后视镜里季予白面无表情,甚至还有些迷茫不解,“男人也会生孩子吗?” “嗐,小说嘛什么可能没有。”该死居然不是这个剧情,祁鹤礼舔了下后槽牙,心里想着怎么解释刚才的话,“我听我的老师说现在已经有实验数据证明男性也可以怀孕生孩子了,对了季先生,后排这孩子今年几岁了?” 话题转变的太快季予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但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季安他今年十岁了。” 已经十岁了啊,可这年龄有点对不上啊。 算上怀胎十月的时间除非年初结婚年底生子,否则不会这么凑巧。 “我记得你和沈临砚分手也刚好十年了吧。”祁鹤礼漫不经心说着,“孩子也刚好十岁了,这么巧啊。” 沈临砚怎么什么都和他的私人医生讲?分手这种事有讲的必要吗?这个私人医生问的貌似有点太冒昧了,季安几岁和他们分手有什么关系? 好脾气的季予白眉眼间已经有了淡淡的怒意,更何况祁鹤礼一次次的提起他和沈临砚分手十年的事情,像是现任在向前任挑衅一样。 就算你们在一起过又能怎么样,你们已经分手十年了,而且你的前男友还把你们之间的往事都和我讲了呢,毫无保留哦~ 想到这季予白直接气不打一处来。 “这位先生劳烦你靠边停车,剩下的路我们可以自己走着过去。”季予白说。 “我在高速上怎么停车?这地方没有地铁没有公交站的,这大冷天的靠走得走多长时间,你还带着孩子别把孩子冻感冒了。” 祁鹤礼不知道好端端的季予白怎么了,但他只知道要真把人丢在这,回去了沈临砚就得跟他闹,甚至还有可能克扣他的工资。 头可断血可流,工资万万不能被扣! 季予白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我说,靠边停车,放我们两个下去。” 坐在后排的季安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见舅舅态度这么坚定,便伸长手把一旁的书包拖过来抱在怀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面。 “叔叔你听话放我们两个下车吧,不然我舅舅会生气的。” 舅舅?季予白是他舅舅? 意识到自己发现了什么重要事情的祁鹤礼立马靠边停车,锁好车门眼睛紧紧盯着季予白,“季安管你叫舅舅,他是你的外甥?” 季予白还是很生气,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可还是拼命压制心头的怒火,好声好气的和祁鹤礼讲话:“不管是与否,这都是我的家事,我没有向先生你解释的必要,劳烦你解锁,我要下车。” 如果季安真的是季予白外甥的话,那沈临砚还纠结个什么劲,直接把人追回来不就得了? 想人家想的要死,还把自己搞得一身的病,每天药大把大把的吃,结果治病的唯一良药就摆在面前,他还不知道。 他本来想着让人弄个脱敏治疗,没想到不需要了。 祁鹤礼突然不知道说沈临砚什么好了,活该他吃那苦兮兮的药。 “行了你就安心在车上坐着,我答应了沈临砚要送你们两个到兴趣班,要是半途让你下了车,回去他得把我的工资和奖金都扣光光。” 让他好好想想,得找一个合适的方式让沈临砚知道这件事,顺带治好他的病。 - 祁鹤礼把季予白舅甥二人送到地方,等两人下车后他偷拍了一张手牵手的背影照发给了此时此刻正在公司里等待的沈临砚手机上。 怕他没看到手机还一口气发了好多个表情包骚扰。 某神棍:【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成功将人送到指定地点。】 【照片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拍拍你.GIF】 【拍拍你.GIFX10】 在他的一遍遍骚扰后沈临砚终于忍不住回了消息。 不听话的病人:【我看到了。】 【人都送到了你还待在那干嘛为什么还不回来?】 某神棍:【我没开过这么贵的豪车,自然是要出去兜一圈才行啊。】 是想开着他的车出去兜风还是想去装笔?某人的算盘打得跟着手机屏幕沈临砚都听的一清二楚,他冷哼一声,指尖在虚拟键盘上敲了两下,很快便编辑好一条内容发送过去。 不听话的病人:【油钱和保养从你的工资里扣。】 某神棍:【好的老板我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路过一家小吃店,你要来点烤冷面吗?】 不听话的病人:【加肠加蛋再加一份辣条。】 【顺便买份章鱼小丸子。】 某神棍:【OK。】 刚才吃下的药已经起了作用,沈临砚的状态还好,他和谢总在网上沟通了接下来合作的一些细节,确保对方是真的打算和他签合同后,他联系法务部员工拟订合同,在日程下周三写下要和谢总谈合作的事项。 解决完最重要的事情后,沈临砚把周一恒叫进办公室,“吴老师已经回去了?” 周一恒:“下课后我便为吴老师叫了车,这节课的费用也已为她结清,吴老师表示下次上课她会准备前来,希望她的课上不要有任何人翘课。” 沈临砚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 “公司签的所有账号目前粉丝增长量如何?情况还算客观吗?” 周一恒递过来一个平板,平板里的文档装了所有账号一个月内粉丝量增长的数值,还有最热视频的浏览量,以及最热评论。 “根据目前情况来看,只要按照咱们量身定做的计划发视频的,粉丝量都有不同程度的增长,接下来我们该考虑转型的事情了。” 沈临砚低头浏览文档没吭声。 “老板我记得您之前说过签下来的人中有一部分适合拍反差视频,不知道是哪一部分,员工等着您列一个名单再按照他们的特色来制作宣传计划。” 沈临砚头顶写着一个大大的烦字。 这就是新班子最大的缺点,好多事都要他这个当老板的弄好才行,就不能有一位可以为他处理忧虑的人出现吗? “沈临砚!你的加肠加蛋加辣条的烤冷面来了!”祁鹤礼带着一身臭豆腐味道闯进了办公室,连跑带颠的将手里两份纸盒装的小吃放在桌子上,“我去的有点晚,章鱼小丸子的摊面糊只够做六个的,你吃的时候给我留仨,我尝尝啥味。” 祁鹤礼进门时周一恒便懂事的退了出去,如今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沈临砚解开烤冷面袋子的手停在半空中,似迷茫似不解的望着他,“凭什么?” “这是我千里迢迢给你带回来的章鱼小丸子,我凭什么不能尝?”祁鹤礼觉得沈临砚十分的不讲理。 好巧不巧的,沈临砚就是这样的不讲理。 他当着祁鹤礼的面把烤冷面和章鱼小丸子往自己的方向拽,就是不给他尝一口。 “它俩属于我,你休想碰一下。” 祁鹤礼:“……” 瞧瞧你那抠门的样子。 看样子季予白的事还是先不告诉你了。 第32章 Chapter 32 公司七楼那间满是黑白灰极简风的办公室内,正散发着与之不符的酸甜烤冷面,章鱼小丸子,臭豆腐和拌凉皮的味道,硬生生的把清茶茉莉味的香薰给赶走,任谁都想象不到这是一位大老板的办公室。 沈临砚坐在沙发上端着烤冷面的包装盒,用送的两根竹签插着烤冷面吃,祁鹤礼坐在他对面一边吃凉皮一边顺手从他的碗里偷烤冷面,一边吃还一边碎碎念:“这味道没有咱去东北吃的本地烤冷面好吃,咱啥时候再去一次东北?我有想吃铁锅炖了,贴两个饼子,嘎嘎好吃。” 沈临砚白了他一眼,把烤冷面往远离祁鹤礼的方向挪。 “要去你自己去,我是绝对不会去的。” 祁鹤礼委屈:“你不去我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待在家里追剧呢。”、 这笔账祁鹤礼算的可清楚了。 他一个人去东北就只能挤绿皮火车,跟着沈临砚那可是能坐飞机商务座,享受超高服务外落地直接五星级酒店的,热水澡洗去一身疲惫,躺在舒服的双人床上点外卖。 那种享受,让他过了这么久依旧难以忘怀。 沈临砚:“……” “今年你的年假给你多五天。” 祁鹤礼立马嘿嘿笑了,“谢谢老板的恩典!” 沈临砚看着祁鹤礼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自从祁鹤礼开始成为沈临砚的心理医生后,他的社保一直都是沈临砚为他交的。 他在公司里给他挂了一个不明显的职务,每月工资按时发放,逢年过节有假期,年末有年终奖,平时工作清闲,不打卡不坐班,只需要定时给他做检查。 沈临砚放下吃了一半的烤冷面,转头盯着祁鹤礼看:“我最近听到声音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你新给我弄得这个药到底管不管用?” “正常来说是管用的,但是你比一般人都严重,这病得慢慢治,药也得一点一点的吃,还得靠你自己调理。” 没用的家伙。 这么多年一点效果都没有。 沈临砚眼里的嫌弃十分的明显,被盯着的祁鹤礼有些心虚的移开目光。 祁鹤礼:“其实,其实有一个很好的治疗办法的,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试试。” 沈临砚:“说。” 祁鹤礼:“你搬去和季予白住,保证你一个月立马药到病除。” 沈临砚:“滚。” 祁鹤礼:“这是目前来说最好的办法了,你试不试?” 沈临砚沉默了。 他久久的沉默。 刚刚有一瞬间他真的心动了,想按照祁鹤礼说的那样不管不顾,可季予白已经有了他的家庭,有他的爱人和十岁的季安。 他去借住,算怎么回事。 见沈临砚不正面回答,祁鹤礼心中有了大概的猜想,便故作不在乎的样子说着:“你要是不答应就算了,反正季予白家里那位出差不在家,家里就他和季安两个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没啥影响。” “谁和你说的?”沈临砚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一抹不易发觉的光,“季予白亲口承认他爱人不在家?” “当然,我骗你是小狗。” 他爱人就在这坐着,怎么可能会在家。 “好,晚上我就和他联系,若是没有效果,你半年奖金都没了。” - 沈临砚嘴上说着要主动联系季予白,可等到了晚上,他一人坐在漆黑一片没开灯的房间里,不远处高楼墙外的暖黄灯光顺着窗户照进屋子,他没在意这点小事,盯着手机的拨号页面久久的沉默着。 手机屏幕上亮着的是他从签约合同里找到的季予白目前在使用的手机号,和十年前他曾使用的手机号只差最后两位数字,可他过了整整十年也没有勇气拨通这个号码。 要拨通吗? 已经晚上十点了,季予白现在做什么。 他猜他应该刚洗漱完躺在床上,搂着季安和爱人视频聊天吧。 他肯定没有时间接他打过去的电话,既然如此拨通电话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沈临砚成功的把无比纠结的自己给劝好了,他只犹豫了几个呼吸便按下了拨通的按键。 等待接通的嘟嘟声从听筒里传出来,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明明声音很小,却吵得沈临砚心跳加速,整个人在焦急不安中等待着,等待随时会落在头顶的闸刀。 “喂?这么晚给我打电话做什么?是有什么事吗?” 季予白略带着几分困意和被吵醒不耐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到沈临砚的耳朵,这时沈临砚才发现自己攥成拳头的手心已满是汗水。 这一点都不符合沈临砚的性格。 可如果对面是季予白的话,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在做什么?”沈临砚问。 睡得正香被吵醒的季予白有些无语的闭上了眼睛,“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你说我在干什么?” 沈临砚紧张的咽了下口水,“那你在做什么?” “我当然是在睡觉了,不仅如此我才睡了不到二十分钟,刚进入梦乡就被你的电话给吵醒,沈临砚,请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想问你,你家里现在是只有你和季安在家对吗?没有其他人?” 这人在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听不懂听不懂。 “沈临砚你可没说和你公司签约还要学会大变活人。” 季予白在床上翻了个身,身体与床垫挤压发出的声音清晰的被麦克风收录,远在幸福街小区的沈临砚听的一清二楚,也听出了他话里的阴阳怪气。 沈临砚清楚这是唯一一次的机会,他必须好好珍惜,“那你家里介意多一个人吗?” “什么?多一个人?”季予白没听清,从他的话里挑选出重点思索着:“再多一个人我的钱包可养不起了,养自己都很不容易呢,除非这个人自己带口粮和钱包过来,否则这件事免谈。” 沈临砚嘴角微扬,整个人肉眼可见变得很开心。 “放心,肯定不会让你掏钱养的,要是没问题的话明天人就会到。” 季予白以为沈临砚说的人是跟季安差不多大的小孩,以为他没时间想着让他帮忙带几天,季予白想着两个年龄相同的小朋友在一起玩,季安也有了伙伴,他也能轻松一些,想到这他果断的答应了他的请求。 电话挂断后手机往旁边一丢,季予白把被子拽到头顶,又陷入了甜美的梦乡。 第二天早上刚六点,季予白家的门铃就被人按响了。 紧接着是不轻不重的三声敲门声,那人似乎还是有点礼貌的,没大吵大闹。 待在卫生间里洗漱的季予白擦干净手上的水珠,走过去一边开门一边说着:“这一大早上的谁呀……沈临砚?你这是干什么?” 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的沈临砚拎着两大袋东西,外加一个浅灰色行李箱,他这大高个子站在狭小的楼梯间里,头顶的声控灯亮起,灯光从头顶倾洒,在他脚边形成一小片阴影。 沈临砚将两首的塑料袋抬起在季予白面前晃了晃,“你昨天晚上说不介意家里多一个人,这不怕你睡醒返回我立马就赶过来了,买了早餐还给季安买了零食,不知道这些够不够吃,不够晚上下班我再买点。” 零食够不够的先不说,他的前男友住在他家算怎么回事? 季予白觉得沈临砚生的病好像很严重,严重的脑子都出现问题了。 “沈临砚,以目前我们两个的关系,你住在我家里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而且我这里离你公司有点远,每天通勤时间太长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穿着奶牛睡衣抱着小熊娃娃的季安揉着眼睛走了过来,“现在几点啦?舅舅怎么起这么早是今天还要去上课吗?” 门口的两个大人谁都没开口,安静的像是空无一人一样。 季安睁开眼,和拎着两大袋零食的沈临砚对上视线,他又惊又喜,走过去一把抱住沈临砚,“沈叔叔你怎么来啦?是来看我的嘛?” “沈叔叔你怎么不进来呀,在门外站着多冷,沈叔叔快进来,屋里可暖和了。” 季安热情地拉着沈临砚的手腕把他往屋子里拉,沈临砚得逞的笑着从季予白身边经过,在玄关顺脚换了双拖鞋,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沈叔叔你吃早饭了吗?我把我的面包牛奶分给你。” “不用,叔叔过来的时候给你们两个买了早餐,等一下一起吃吧。” 目睹这一幕的季予白无奈叹了口气,认命般把门外的超大行李箱拖进了洗手间,用湿纸巾擦掉行李箱外面的脏污,再出来,一大一小正在坐在餐桌上等他一起吃早餐。 早餐是沈临砚来时在路上买的,某个知名早餐店的早餐。 他不知道十年过去季予白的口味有没有变化,便把那些卖的火热的早餐都买了回来,大大小小的盘子把季予白家的餐桌摆的满满当当,连放碗的地方都没有,两人只能一手举碗一手拿筷子眼巴巴的盯着他。 空气里的香味熏的季安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可还是没动筷子。 “呜呜沈叔叔买的早餐都好香啊,舅舅你快点过来我们一起吃!” 沈临砚也紧紧的盯着季予白,“快点过来吃饭吧,你不过来季安不会动筷的。” 季予白大步走过来,接过沈临砚递过来的碗筷,坐在他右手边位置,夹了一个小笼包咬了一小口,嘴里立马被小笼包的味道所填满。 “唔,好吃,别看着我了赶紧吃吧。” “好耶!可以吃饭啦!” 季安急忙将筷子对准了他早就盯上的紫薯包。 季家有食不言的习惯,吃饭的时候不要乱讲话,一时间桌上很安静。 忽然沈临砚的声音打破了这安静的氛围:“刚刚我好像听见季安管你叫舅舅?他不是你的儿子吗?” 第33章 Chapter 33 京市冬天太阳升起的时间要比往日晚上许多,辛苦忙了这么久,太阳也才刚刚越过隔壁楼顶,将阳光照进厨房。 但厨房的氛围目前不算太好,自从沈临砚那句话说完后,季予白舅甥二人谁也没有开口解释,一个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季予白想起十年前沈老先生对他说过的话:“你看看你的样子哪点配得上我们沈临砚,他是我公司唯一的继承人,是要将企业带向更大更辉煌的,现在她整天跟你黏在一起,功课不做,整天吃喝玩乐哪有半点继承人该有的样子,我劝你最好还是早点离开他,别逼我做这个恶人。” 沈老先生字字句句都是对沈临砚的关心,他关心亲生儿子的未来,自然不愿意他继续影响沈临砚,他只能走。 他用季安是他儿子的借口打消了沈临砚的念头,如果被他发现季安是他的外甥,那沈老先生也会知道他没有乖乖离开,到时候以他的能力,能保护好季安吗? 想到这季予白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他站起身从微波炉里拿出一杯热牛奶放在沈临砚手边,自始至终,沈临砚的目光都未从他身上移开半分。 沈临砚在等,等季予白的解释。 季予白也终究没让他失望,他缓缓吐出一句:“家里就我们两个人,季安自然是想叫我什么就叫什么了,有时他不想写作业还会喊我哥呢,是吧季安?” 后面这句话明显就是说给季安听的,被叫到名字的季安眨眨眼睛,急忙嚼了几口把嘴里的紫薯包咽进肚子里,重重点了下头,“哥哥说的没错,我经常和爸爸玩这样的小游戏,舅舅说这样更方便我学会区分亲戚关系。” 沈临砚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消失,挺直的脊背在这一刻也终于承受不住塌了下来,攥着筷子的手死死的用力着,两根竹制筷子在他的手里终究没有熬到晚上,硬生生的弯了。 他该不会恼羞成怒动手吧? 就这点事应该不至于生气吧? 季予白有点不太敢赌,赌十年后沈临砚的脾气和中千万彩票的概率是一样的。 不过好在沈临砚成熟稳重许多了,是空的情绪很快便调整了过来,他抬手揉了揉季安的脑袋,从心的夸奖:“季安好厉害,叔叔就不知道该管亲戚叫什么,没想到季安年纪轻轻就弄懂并灵活应用了,真棒!” 季安不好意思的笑笑,低头认真剥着鸡蛋壳,圆滚滚的白胖鸡蛋被他放在了季予白的碗里,紧接着他又剥了一个放在沈临砚的碗里。 家里两个大人,他谁都没有忘记。 剥完鸡蛋后季安乖乖去洗手换衣服,今天他是值日生要早一点去才行。 他走后,季予白望着碗里的鸡蛋久久的沉默着,沈临砚为什么不说话?这个气氛有些过于凝重了,他要不要说句什么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还没等季予白想好要说些什么,一只手从左手边位置伸过来,将两个一半的蛋白放在他的碗里,顺手拿起他那个完整的鸡蛋离开,还回来的依旧是蛋白。 此时季予白的碗里已经有了两个鸡蛋的蛋白,而他不爱吃的蛋黄,在沈临砚的碗里。 那一瞬间,季予白听到了心跳加速的声音。 即使过了这么久,沈临砚还记得他不爱吃蛋黄的事吗? 在一起的那三年季予白总是把不爱吃的蛋黄丢到沈临砚的碗里,久而久之沈临砚习惯主动把蛋黄吃进肚子里,把他爱吃的蛋白留给他。 “你……”为什么要把蛋白给我? 没等季予白问出口,沈临砚拿了张抽纸擦干净手,站起身,“你慢慢吃,我去上班,季安我顺便就送过去了。” - 这个问题一直到季予白打扫完家里卫生,骑电瓶车来到甜品店,开锁开灯,换上围裙戴好帽子他也没想明白。 他和沈临砚分手不是十天,不是十个月,是整整十年。 十年的时间可以遗忘掉很多事情,亦可以养成一个新习惯,就比如季予白现在养成了每天制作一款新的甜品,并背熟甜品的材料和制作过程。 不过好在季予白不是喜欢为难自己的人,想不明白的事他先放在一边,忙完手边的事再去想也不迟,这样想着他打开收银台的电脑,外卖平台也勾选开店。 处理好这一切后他先去卫生间拿洗地机过来打扫卫生。 经营一家甜品店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注意卫生,地面有洗地机打扫,每天都亮的可以反光,墙角的音响里放着最近流行的音乐,一切都很好。 如果标签打印机没有开始嗡嗡嗡的工作,那就更好了。 季予白停下打扫卫生的手,看着标签打印机吐出来的标签纸长的跟围巾似的,他没什么太大的反应,都习惯了。 甜品店的门从外面被打开,几个女生手拉手走进来,“老板开始营业了吗?我们想买甜品。” 季予白:“不好意思我们店刚开门,食材准备和甜品制作可能都需要一点时间,几位方便等一等吗?” 女生们围在一起小声商量了一下,有一个女生红着脸走到季予白面前,“那我们在这里坐一会等你可以吗?” 季予白点点头,“劳烦几位多等待一会,很快的。” 紧跟着门又一次打开了,又走进来几位客人,他们选择了制作时间最长的甜品。 季予白平静的看了一会,默默地掏出手机给店里的甜品师打电话。 “快点过来吧,店里爆单了,我一个人坚持不住了。” 自从季予白开店到现在还是第一次体会到了人气爆满是什么样的感受,外卖平台的订单一次次的响起,店内的客人也是一批接着一批,大家似乎都很喜欢的店里的甜品,送到桌上仔细调整角度拍了好多张照片。 甜味星球内所有的甜品师,休息的上班的全部都被季予白叫了过来,干净的操作间里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人挤人,一堆人。 挤的季予白没办法只能来到前台当一个尽职尽责的收银员。 也不知是怎么了,他一出来,店里窃窃私语的声音便多了起来,好多客人来收银台前要纸巾吸管的,手里必定都高举着手机。 季予白礼貌开口询问:“请问客人有什么问题吗?” 面对他的询问女生也只是摆摆手,“没事没事,我就是溜达溜达。”回到朋友身边又是一阵的小声窃窃私语,偶尔还冒出几句兴奋的笑声。 季予白:?? 已经过了三十岁生日的男人第一次感觉自己跟不上年轻人的想法,一条长长的鸿沟隔在他们之间,他只能孤寂的望着沟壑那边的开心。 趁店内客人少了后季予白忍不住走到姜逢的身边小声询问:“是我今天衣服穿错了还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为什今天所有人都盯着我笑。” 季予白衣柜里有很多浅色的衣服,他今天穿了一件浅蓝色的毛衣,柔软触感的毛衣加上他微长遮挡眉毛的头发让他整个人变得很温和。 他的眼睛并不锋利,眉眼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接待客人时季予白会耐心等待客人选择,会在客人不知道该选择什么甜品时做出合适的推荐,不管客人穿什么价格的衣服,不管对方是什么年龄段的人,他的眼里都没有半点的歧视。 在女顾客走到他面前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时,季予白看着她微红的脸思考了一小会,恍然大悟,微微低头压低声音在她耳畔说:“客人是需要卫生用品吗?卫生间墙上的白色折叠柜子里就有,是我们店的女员工采购的,可以放心使用。” 并不是这个原因只是想要个微信的女顾客:“那谢、谢谢?” 季予白微笑道:“不客气,能帮到客人是我的荣幸。” 没要到微信的女顾客只能悻悻而归,回到朋友身边忍不住说着:“虽然他不明白我的意思,但他真的好温柔,我要爱上他了怎么办?” 朋友心疼的拍拍她的肩膀,“正常,你还是太年轻见得太少了。” 姜逢:“店长你难道没发现今天店里这么多客人都是为了你来的吗?” 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季予白:“大家难道不是为了我们店的招牌甜品所以才来的吗?” 姜逢忍不住扶额,她家店长不仅年轻有为,颜值也十分的高,每天都有好多人来店里吃甜品只为了偷偷看他一眼。 她以为老板只是对这些事不感兴趣,现在看看他是压根没注意到这一点。 “店长你现在已经是我们店里最大的招牌了,好多人千里迢迢赶过来就为了看你一眼,好像是因为有人不小心拍了你的照片发到网上,虽然他删的很快但还是被网友发现了,于是乎大家都跑来看看你。” 这个原因听起来有一点离谱,季予白甚至觉得不太可能。 “大家不会这么无聊吧?店里的甜品价格都不是很平价,没人会为了见我一眼就买好几块甜品。” 见季予白还是不太相信,姜逢索性打开小绿书搜索甜味星球甜品店,弹出来的第一个帖子就是偷拍季予白的照片。 “甜品店超高颜值店长,你不能错过的美味甜品……这是什么意思?”季予白手指着那条没有任何关联的标题,一脸迷惑。 这应该怎么解释呢……姜逢头脑风暴了好一会,才想到一个绝佳的解释理由,“她们的意思是指我们店里热销的那几款甜品,绝对不能错过。” 季予白用你看我信吗的表情盯着她看,看的姜逢有些心虚,“店长我去把门口的小黑板改一下哈,你慢慢忙。” 她走后季予白用自己的手机搜了一下甜品店超高颜值店长的帖子,但一个与他相关的帖子都没有,季予白没搜到带他照片的帖子,倒是搜到了甜品店的照片。 “做什么呢季白白?好久不见你有没有想我呀?”陈望拎着一大袋零食推门走了进来,没等季予白回答他便自顾自的说着,“季白白现在可是大名人,应该顾不上我这个被遗忘的老朋友了吧?” 季予白:“你也知道?” 陈望十分意外,“你这个经营自媒体账号的人居然没有刷到过自己的帖子?这几天关与青刷到个帖子就分享给我看,看的我都能记住她们是怎么夸你的。” 季予白把手机揣回口袋里,转身用抹布擦收银台面。 “都是大家起哄,不用放在心上。” 陈望:“那你就不好奇是谁把你的帖子给删了吗?” 他擦台面的动作一顿,转过头盯着陈望的眼睛问,“是谁?” 陈望神秘兮兮的笑了一下,挑眉做了一个三个字的口型。 认清楚是谁时季予白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任何人都有可能,唯独他不可能。 “季白白,你为什么不肯承认是他删除了帖子呢?” 第34章 Chapter 34 [既然已经说好了那就把收款码发来,定金到账第一时间删帖子,确认帖子已经全部删除后剩余尾款会再次到账,如果不删的话定金也要退回,我会以侵犯他人**为由向你提起诉讼,请你考虑清楚,是收钱删帖子还是吃官司。] 两个选择摆在面前该选择哪个除非脑子有问题才会选择吃官司,账号主人第一时间选择了删帖子,确认帖子已经删除后的下一秒,剩余的尾款也到了账。 [我希望你不要再将他的照片发到网上,他不喜欢别人对他指手画脚,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谢谢配合。] 账号主人在私信页面又等了一会,确定对方没有更多要求后才返回主页,编辑了一条删除帖子原因的帖子,她没说自己收了钱的事,只说把陌生人照片发到网上这个行为不对,也请私下保存照片的大家不要发到网上,不要引导大家。 评论区的大家都在疑惑账号主人怎么突然转变了态度,明明前几天还和她们一起疯狂舔屏。 想给所有美男一个家:[什么都没发生,只是突然意识到把别人的照片发到网上影响到了他的生活,如果是我的话也不希望不认识的人对我的样子评头论足,也请大家不要再把他的照片随便传播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既然有人站出来说了话,大家也都不再继续坚持下去了,纷纷在评论区下面留言表示想想说的很对!说的非常有道理!简直就是史书一般的存在!足以流传青史! 想想浏览着评论区的内容,忽然账号又收到一笔转账。 是刚刚给她钱的那个账号ID,并配文:【做的很好。】 什么做的很好?是指她刚刚发的不要传播照片的帖子吗?难道说给她转账的这个人一直在视奸着她的账号?那她和朋友的私信岂不是都被人知道了? 丸辣,她账号里辛辛苦苦收集的美男,要离她远去了! 其实想想完全是想多了,这位给她转账让她删掉帖子的好心人根本就不在意她的账号里关注了多少的美男,也不在意她和朋友都私信聊了什么。 他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就退出了小绿书,点进相册仔细看着刚刚从想想那里保存的照片。 是路人偷拍季予白的侧脸照。 季予白系着甜品店专用的围裙,带着透明口罩站在用玻璃围成的操作间里认真做甜品。 他就安静的站在那,仿佛身边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只在面前的甜品上。 那样的专注,那样的深情款款,沈临砚也只在十年前的季予白身上见过。 只不过那个时候季予白看向的不是什么甜品,而是他。 沈临砚无声的将这张照片设成手机桌面,仔细调整应用图标的位置,确保不会挡住季予白的脸才肯作罢。 他仔细抚摸着手机屏幕上的那张脸,思考着什么时候能真的触碰到他。 光明正大的,不像现在这样偷偷摸摸的。 “老板,网上和季先生有关的消息撤的差不多了,您看还要法务部的同事们继续跟进吗?”周一恒站在办公室门口小心翼翼的说着。 背对着他坐着的沈临砚抬手摆了摆,示意他不用再继续盯着可以撤了,“今天的事辛苦法务部了,每人二百块奖金,等一下我去和财务说一声,走我的账户。” 周一恒眼睛一亮,这帮忙做事还有奖金,法务部那帮家伙肯定高兴的都找不到北了,恨不得天天都有这样的好事。 “好嘞老板我这就去和他们说一声。”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关上,里面又恢复了平时的宁静,可沈临砚的心却依旧不平静,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低头看了眼空荡荡的手,总感觉这里应该握着点什么才行。 - “季白白,你为什么不肯承认是沈临砚删除了帖子呢?” 陈望的话一直在季予白的耳边回荡,他沉默的打扫卫生,对周围的人来人往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有在收银时下意识的露出笑容,“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的吗?” 被人群推到最前面的女生红着脸将手机举到他的面前,仔细斟酌开口:“那个,我觉得你家的甜品特别好吃,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这样我提前订好等来的时候就直接能吃了。”怕季予白不同意,她又急忙补充着:“我保证我绝对不会在你忙的时候打扰你,真的只是想提前订甜品。” 季予白望着女生的目光很温柔,但说出来的话却很残忍。 “如果只是想提前订甜品的话,加一下我们员工小姐姐的微信就好了,你们都是女孩子交流起来也很方便。” “但她想加的微信是你的,她还是比较喜欢你。”人群中不知那个比较外向的女生朝季予白说了一大堆,于是最开始提出加微信的女生脸更红了。 这种想加联系方式的事情季予白也不是没遇到过,如果礼貌又不失分寸的拒绝对方,是一门学问。 “抱歉,我恐怕不能给这位女生我的微信。”季予白十分抱歉的开口,“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是个男生,他会吃醋的。” 提起喜欢的人季予白的眉眼微弯,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 那一瞬间,甜品店内似乎有很多碎掉的声音。 但与此同时,也有几个男生眼睛亮了起来。 温柔的帅气店长喜欢男生,那他们是不是也有机会? 女生眨了眨眼,是每个人在提起喜欢的人都会变成这样吗?忽然有些嫉妒那个被他喜欢的男生呢。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对季予白说着:“那,那祝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祝你们能永远在一起,长长久久!” 季予白愣了一瞬,低头苦涩一笑,“我和他不会再有可能了。” “不过谢谢你的祝福,我请你吃块提拉米苏吧,你喜欢什么味道的?” 最后女生拎着一块打包好的草莓味提拉米苏走向了朋友,虽然眼眶红红的,但依旧斗志昂扬,“我决定了!我要学习做甜品,也开一家甜品店!” “真的假的?你不是不喜欢动手的吗?” “总要试试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感兴趣的嘛。” 甜品店玻璃门关上的前一秒,女生回头看了一眼收银台后的季予白,刚好对上季予白的微笑,还有他那加油的手势。 女生笑着和他摆手告别,去奔向属于她的美好人生。 甜品店墙上的复古时钟指针一圈圈的转动,很快就到了季安放学的时间,季予白刚摘下围裙准备骑电瓶车去校门口接人,口袋里的手机便叮咚响了两声,拿出来看发现是沈临砚发来的消息。 “今天天气冷你就别出门了,季安我去接,等会儿到甜品店直接把你接上。” “晚饭想吃什么?我回来的时候顺便买点省着自己做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周围的时间仿佛因为这两句话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他们还是恋人时那般亲密那般密不可分,一切似乎都不能分开他们。 可惜,现在不是十年前,他们也不是十年前的他们。 季予白简单编辑了一段文字发过去后,便把手机揣在口袋里没再看。 现在这个时间店里没多少客人了,还是抓紧时间打扫卫生吧。 这样想着季予白拿起洗地机便开始清扫地面。 大概半个多小时后,熟悉的叮叮当当声音响起,还穿着校服的季安猛的扑到了季予白的怀里,两只眼睛亮亮的紧盯着他,“我们今天月考,舅舅你猜猜我考了多少分?” 见季安这么兴奋,月考的成绩应该不会太低。 季予白假装思考了一会,根据季安平时的成绩猜了一个差不多的成绩,“你应该在你们班级第十三名,我猜的对吗?” “猜错啦!”季安捂嘴嘿嘿笑了两声,紧忙举起两只手给季予白看,“我这次考了全班第七!高老师夸我比上个月进步了!我是不是很厉害!” “哇,我们季安真的好棒啊!” “这么优秀的季安同学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做好不好?” 听到季予白的话季安没有很高兴,倒是有些为难的看了眼沈临砚的方向,视线所及之处,他左手小臂托着西装外套,另一只手拎着两个超大的打包盒,就这么站在甜品店门口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周围温馨灯光落在他的身上,季安却莫名觉得沈叔叔很冷。 是那种无论穿多少厚衣服贴上无数个暖宝宝都刺骨的冷。 季安觉得他应该说些什么。 “可是舅舅,沈叔叔已经买了晚饭,他买了好多,都是舅舅爱吃的。” 季予白心脏重重一跳,白日里陈望说过的话又一次浮现在他耳边,“季白白你为什么不肯承认是沈临砚删除了帖子?” 其实这句话后面还跟着一句:“你比我还清楚他的为人,你的事情只要他知道就绝不会袖手旁观,你忘记了吗?” 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不愿意把所有事情都压在他的肩膀上。 他已经很累了,没道理再因为他的事情而费心。 见舅舅没什么反应,季安伸手拽了下季予白的袖子,可怜巴巴的望着他,“舅舅你说过不能拒绝别人的好意,你也不想看见沈叔叔伤心的对不对?” 十岁的季安不懂三十岁的季予白在纠结什么。 季予白回过神,“你和沈叔叔在旁边等一下舅舅,等舅舅打扫完卫生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可以吗?” 季安:“当然可以,我让沈叔叔坐下来等一会。” 季予白看着季安快步走到沈临砚身边,沈临砚懂事的弯下腰,听季安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什么,他抬头看了眼季予白的方向,随后嘴角微扬,找了个就近的座位坐下等待,只是他的目光始终跟随着季予白的一举一动。 这种感觉莫名让季予白有种他们还在谈恋爱的错觉。 那时沈临砚就是这样,带着一大袋的零食守在教室门口,乖乖等着他下课。 第35章 Chapter 35 让马上三十岁的季予白苦恼的并不是沈临砚要住进他和季安的家的事实,而是要怎么安排睡觉才最合理,不会让人挑出错来。 季家一共有一大一小两个卧室,主卧是姐姐姐夫的婚房,次卧是装修时姐姐刻意留给季予白留宿使用的。 自从姐姐离世后,为了方便照顾季安,季予白拎着行李箱搬进了这个小次卧,偌大的主卧里就只睡着季安一个人,有时季安不敢一个人睡季予白就会过来陪他一会,等他睡着后再偷偷回到自己的小卧室里。 这个房子一大一小生活的很习惯,沈临砚搬进来住在哪成了一个大问题。 让他和季安住在主卧明显不太合适,小卧室的床只有一米五,他一个人睡刚好,再多一个成年男人,翻个身就会面对面,恐怕连手脚都伸展不开。 客厅的沙发倒是有足够大的地方,但总不能让客人一直睡在沙发上,这听起来倒是有些不太厚道,而且以沈临砚的性子,定接受不了睡沙发。 从甜品店到他们家,一路上季予白都在想这件事。 他有个特别明显的小习惯,遇到想不出结果的事情就会一直想,直到想到符合心意的结果才会善罢甘休。就比如现在,他坐在沈临砚的副驾驶上,盯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思索着,到底安排沈临砚住在哪里呢? 很显然,季予白忽略了一件事,他完全可以拒绝沈临砚住进来。 “想吃?”正在开车的沈临砚忽然问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他打开右转向灯将车靠边停下,解开安全带下车关门,“在车上等着。” 听到关门声才回神的季予白:“??” “怎么了?你沈叔叔要去买什么东西吗?” 季安把玩着手里的小型魔方,听到舅舅的问题摇了摇头,“不知道呀,沈叔叔他是不是肚子不舒服,着急去上厕所?” 着急去上厕所吗?好像也确实有这个可能。 “那我们在车上等一会他吧。” 季予白打开网购APP,搜索双人床,看着那最低四位数的价格表情凝重,再往下翻翻,五位数的双人床比比皆是。 这,这么贵呢吗? 现在家具的价格已经飞速上涨到这个地步了吗? 已经很久没有网购过家具的季予白想了下自己的钱包,十分肉痛。 要不…搜搜折叠床呢? 他点开上面的搜索框,将双人床删掉重新编辑成折叠床三个字,还没按下搜索按键,副驾驶的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超大的包装袋被塞到了他的怀里,包装袋里散发着淡淡的卤鸡架味道,隐约还有点孜然香味。 透过包装袋的缝隙,季予白隐约看到了炸鸡锁骨。 奇怪,好端端的买这些做什么,不是都已经买了晚饭吗? 等沈临砚上车,季予白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你买鸡架干嘛?我记得你之前好像不爱吃这些东西,不是说外面的东西不健康吗?” 沈临砚系安全带的动作一顿,抬起的头如同老旧的卡带一般一顿一顿的,直到终于抬起来,他不敢置信的望着季予白,“不是你想吃吗?” “我啥时候说想吃鸡架了?我咋不知道呢。” “那你为啥一直盯着那家鸡架店看?我以为你想吃。” 季予白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解释都解释不清了。 他那哪是一直盯着那家鸡架店看,他分明是在思考晚上怎么睡! 他不说话沈临砚就看着他,等着他解释。 解释的话到了嘴边最后也只是化成一个轻微到不可见的叹息,季予白抱着还温热的鸡架包装袋,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对沈临砚说:“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有那么一点想吃,没想到你注意到了,谢谢哈。” 好假、好假的笑容。 假到沈临砚一眼就能看出季予白心中所想。 应该在心里偷偷骂他这个前男友分不清社交距离吧。 主动接近,举止冒犯,偷偷关注他的一举一动,还不打一声招呼就买了鸡架,做了这么多结果人家压根就不想吃鸡架。 他像个红鼻子的小丑,做着自以为很重要的事情。 所有的举动都在衬托他沈临砚是个智障。 “这家店人流量蛮大,味道应该不错,你眼光果然独到,看来以后出去吃饭找餐馆就全靠你了。”沈临砚双手捏紧方向盘,随口说着。 以后再也不自作多情给季予白买东西了。 也怪他,买之前没考虑他是否真的需要。 好端端的,这是生气了? 季予白借着将鸡架放在后排座的动作偷偷瞥了几眼沈临砚,见他冷着脸一声不吭的盯着路况,心中止不住的嘀咕。 是他刚刚哪句话说错了吗? 他已经对他买鸡架的事给予了正面回应,按道理来说没有生气的必要啊,那沈临砚为什么生气?他生气的点在哪里? 想了一路上也没想明白的季予白最终得出结论: 三十岁的男人情绪阴晴不定,不能用正常办法来理解。 - 等吃完晚饭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季安很懂事的去写作业,主卧的门关上后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了季予白和沈临砚两个人,气氛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气。 吃完的打包盒丢进了垃圾桶里,季予白起身去洗干净手,坐下来品尝洒满了孜然和辣椒面的炸鸡锁骨。 炸鸡锁骨并不像鸡腿那样随便一咬便全是肉,大火油炸过后只有小小一块,肉不多酥酥脆脆的,大多数人爱吃的就是那个味道,对于鸡锁骨,季予白并没有很爱吃,可沈临砚一口气买了近三斤,沉沉的一大袋,不吃就浪费了。 他搬了个小板凳一边吃着一边掏出手机浏览网上最近的新闻。 网上新闻都大差不差,绝大多数都是明星最近活动的照片,季予白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就飞速略过,滑动屏幕的手指飞快,这么多新闻资讯没一条看得进去的,直到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照片的正中间,低头看手机。 发布帖子的账号主人是个普通人,据她所说这张照片是她在新闻里截图保存下来的,导播的镜头一晃而过,倒是有好多人都注意到这个长相不一般的男士。 季予白手机缓缓上移,和对面嚼着鸡叉骨的沈临砚平行。 他看看手机,又看看沈临砚,一个奇怪的想法出现在他脑海中。 很,帅吗? 好像也没有吧。 “我今天晚上睡哪?”沈临砚吐掉鸡叉骨,拿了张抽纸漫不经心擦拭着指尖沾染的调料,他略带几分侵略的目光落在季予白的身上,只几秒又飞快移开,似解释般说着,“时间也不早了我总得先把床铺弄好,你说是吧?” 被问到的季予白眨眨眼,抬手指向身后次卧的方向,“你和我睡。” 正准备去拿睡衣的沈临砚起身动作一顿,刚抬起的屁股又缓缓的放下,和沙发紧挨着,“我和你睡?为什么?” “房间不够,就只能咱们挤……算了你还是睡沙发吧。”季予白趁他没反应过来飞快改变了主意,“沙发大小对你来说刚刚好,你就在上面睡吧,等会我收拾一下给你换条新的沙发毯,保证干净。” 听到他的话沈临砚也只是舔了舔后槽牙,没反驳也没赞同。 “你不和季安一起睡?为什么?” 季予白低下头不与他对视,捏着鸡叉骨的手指微微用力,“季安现在长大了可以自己一个人住,为了培养他的独立性我已经很久不和他睡在一起了。” “你要是嫌沙发小的话也可以和季安睡在一个房间,他睡觉很老实不会乱动,你只要保证自己不压到他就行。” 就这么放心让他和他的宝贝儿子睡在一起?等等。 听季予白话里的意思,季安一直都住在主卧,那是什么原因让季予白不和爱人孩子住在一起,偏偏要睡在狭小的次卧里。 沈临砚感觉整件事就是一个缠在一起的毛线团,代表着关键的线头就躲在里面,他还没来得及找,就被毛线团缠了起来,分不清左右。 又或者说,他只想沉浸在这其中,不愿去想背后的缘由。 “我不想和小孩挤在一起,所以我和你睡。”沈临砚斩钉截铁的说着,“我先去洗个澡,辛苦你帮我铺床了。”生怕那人反悔,他走的飞快。 等沈临砚洗完澡从洗手间里出来时,房子里很安静,季予白已经收拾完茶几,乖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睡着了,他盖着浅蓝色的被子,缩在靠墙边的位置,把后背和一大半的空床都留给了沈临砚。 沈临砚站在门口,以他的视角只能看见季予白那乖巧落在枕头上的黑发,还有那圆润的后脑勺,他就这么背对着他安心睡着,丝毫不知道这位不速之客对他有怎样的心思。 你是对我太过信任,还是觉得我不敢对你做什么? 沈临砚啊沈临砚,你不就是个卑劣的小偷,试图偷走不属于你的东西。 “晚安,祝你有个好梦。” 沈临砚轻声说着,抬手关闭了头顶昏暗的灯,房间顿时变得黑暗,他放慢脚步走到床边,躺在季予白为他让出来的大半床铺上。 身旁是日思夜想了近十年的人,呼吸间也满是熟悉的香味,内心早就躁动不安的沈临砚可耻的起了不该有的反应。 黑暗中他顺着方向看过去,狠狠地咬了下后槽牙,什么时候不行非得是现在?身下这张床只要他微微一动就会吱嘎吱嘎的响,他是不要名声了才会这么做。 怕被季予白反感沈临砚什么都没做,只翻个了身,将后背面对着他。 两个心怀鬼胎的人都睡在床的另一边,中间的距离能塞得下两个拳头。 一夜无梦。 第36章 Chapter 36 第二天早上季予白是被楼下清雪车工作的声音吵醒的,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在枕头下摸手机,摸来摸去却没摸到,枕头下空荡荡的根本就没有他平时使用的手机。 他手机呢?睡觉之前记得放在枕头下了,难道长腿顺着床单溜走了? 手机虽然才一千出头不算太贵,但里面存着好多资料和照片,这要是弄丢了他可是会心疼好久,起码要难受一个月。想到这季予白混沌的大脑变得清白,他赶走脑海那点困意,掀开被子想爬起来找到自己的手机。 被子是掀开了但是人没起来,他像是被什么力气大的东西固定在了床上,就像被捆住了身体的螃蟹,只有手脚能动,但也只限于挣扎,连简单的移动都做不到。 什么情况? 难道有脏东西不想让他起床? 季予白伸长手打开床头的台灯,原本昏暗的房间被照亮了一小片地方,他看清了那困住他的脏东西——熟睡的沈临砚。 睡着的沈临砚褪去了眉眼间的不耐烦,盖在身上的棉被因为他的动作而下滑,露出黑色背心下的块块分明肌肉,他习惯的趴着睡觉,他的手臂正霸道的搂着季予白的腰,刚刚那些细微的动作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好梦,他正安静的睡着。 他睡的香甜这可苦了季予白,莫名其妙被吵醒也就算了,想下床找手机看个时间还被人搂着腰动弹不得。 他试图将沈临砚的胳膊丢到一旁,但没成功,还把沈临砚给吵醒了。 在睡梦中感受到他想逃跑的沈临砚猛的一转身,半躺在床上的季予白就被转移到了他的怀抱里,两人的胸膛贴着后背,被子下的腿交缠在一起,那双存在感特别明显的手臂紧紧抱着他的腰,像是恶龙在保护他抢来的金子一般。 喘不过来气了! 这十年他该不会都在锻炼吧? 季予白试图从沈临砚的怀抱中逃出来,但又一次的没成功,只能退而求其次的轻拍了两下他的胳膊,“沈临砚?沈临砚你醒醒。” “大早上的不睡觉你在干什么?再睡会,天还没亮呢。”沈临砚将被子向上拽了一下,把两个人都罩在被子下又睡了过去,留下季予白无语的望着天花板。 得,早起失败,只能睡个回笼觉了。 等沈临砚被闹钟叫醒是三个小时后的事了,他睁开眼睛,床铺只剩下他一人,身旁空荡荡的早已没有了季予白的体温,留给他的只有叠好的睡衣。 沈临砚伸出手,将季予白换下的睡衣抱在怀里,熟悉的气味围绕在他鼻尖,仿佛季予白此时就在他怀里一样。 可他清楚,那只是一件没有温度的睡衣,不是活生生的人。 他也只能趁无人知晓的时候,假装的抱他的睡衣,就好像抱的是他。 “沈叔叔都七点钟了你怎么还不起床?” 季安天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被抓包沈临砚吓得急忙把睡衣往被子里塞,轻咳一声,“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不去上学?不怕迟到?” 季安早早就穿好校服戴好了红领巾,他看着十分紧张的沈叔叔,有些疑惑的挠了挠头发,“舅舅说今天早上沈叔叔送我去上学的呀,沈叔叔你不知道吗?” 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一点都不清楚。 沈临砚拿起手机准备问问季予白,却看到一个半小时前他给自己发了条消息。 【今天甜品店开早,我先过去,你睡醒记得送季安去学校。】 【桌子上有准备的早餐,要是凉了就用微波炉热一下,别忘了吃。】 他睡的太熟了,不仅季予白起床他不知道,连他发了消息他都没看到。 “沈叔叔你能快点起来吗?再不出门我们好像真的要迟到了。”季安都快要急死了,偏偏沈临砚还不慌不忙的看手机,小孩子真的没人在乎吗? “抱歉,我才看到你爸爸给我发的消息,稍等我一会,我马上就出门。” 季安是被掐着点送进校园的,他背着书包小小的身影站在门内一脸平静的望着沈临砚,张张嘴巴想说些什么最后也只是化成了一个不太明显的叹息,“沈叔叔你去上班吧,明天还是让舅舅送我上学吧。” 虽然坐电瓶车冷了点,但起码不会有迟到的风险。 被眼神控诉的沈临砚:“……” “好,等我回去了再和季予白说。” - 自从沈临砚开始接手公司后,原本颓废摆烂的公司如今也算是步入了正轨。 事实证明上次将吴老师请来授课的决定是正确的,公司签约的短视频博主粉丝量都有不同程度的提升,他们的眼中没有应付工作,只有媚(划掉)吸引粉丝,每人眼里纯纯的事业心让沈临砚满意的点点头。 身为公司老板,看员工内卷有时候也挺有意思的。 周一恒:“老板,祁鹤礼先生来公司说是找您有事,您现在方便吗?” 祁鹤礼?他怎么有空过来找他? “让他进来坐吧。” 周一恒把人带进办公室后便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二人。 “有什么事是不能给我发消息还要特意到公司来找我的?你给我弄的药我正常吃,也已经按照你说的住进了季予白的家里,还有别的事?”沈临砚话还没说完,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便凑到他耳边,他下意识后退和祁鹤礼拉开距离。 “你有病?”沈临砚问,“离我远点,我能听到你说话。” 祁鹤礼啧了一声,后退一步坐在沙发上放荡不羁的翘着二郎腿,“作为一名专业的医生我有理由回访我的病人,万一他不听医嘱做了不该做的事呢?” 沈临砚翻了下文件,在后面那页签上自己的名字。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你除了我之外还有别的病人?” 真的只有沈临砚一个病人的祁鹤礼:“……” “我最近闲来无事看到一本非常好看的小说,想推荐给你看看。” “没时间。”沈临砚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他。 “我的时间很宝贵,不应该浪费在这点小事上。” 哟,还我的时间很宝贵~这么宝贵怎么不见你给我转一笔巨款? 祁鹤礼的吐槽也只敢在心里吐槽一下,脸上还是如平常那般云淡风轻。 “其实这本小说对你的病情很有帮助,是我经过了很多次测试才得出的结论,你要不要尝试着看一下,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呢。” 一本小说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惊喜? 沈临砚直觉告诉他祁鹤礼在骗他,但又忍不住相信。 “你怎么那么确定对我的病有帮助?怕不是在骗我。” 跟沈临砚认识这么多年,祁鹤礼已经能够娴熟的明白他未说出口的意思。 就比如现在明明很感兴趣却偏偏装作一点意思都没有。 嘴硬的很。 “要是不管用我连续三年的奖金都不要了。” “成交,把小说名字发过来吧。” 祁鹤礼:“……” 诺许大了,要是他装不管用咋整,他三年的奖金啊。 沈临砚朝祁鹤礼伸出手心,微晃了两下,“你不把小说名字发过来我怎么看?” 祁鹤礼有一种说不出口的憋屈感,一想到自己那拿去做赌注的三年奖金他就一阵肉痛,只好把自己珍藏的小说分享给置顶账号,确认分享的链接真的是小说后沈临砚便直接下达了送客的指令,“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再不回去就赶不上公交车了。” 祁鹤礼:“???” 他为他提供了这么大的帮助连打个车都不配吗? 认识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沈临砚这么无耻。 但毕竟是掌握着他经济命脉的金主爸爸,当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好的呢,我这就收拾东西走。”说着祁鹤礼站起身朝办公室门口走去,走到一半忽然返回来,双手撑着桌子一脸严肃的盯着沈临砚,“忽然想起来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你,你一定要如实回答,这很重要。” 难得在祁鹤礼身上看到这么认真的样子,沈临砚表情也变得很严肃,“我想你是知道我的,我从来都不是会和主治医生撒谎的病患。” 是他的病情比之前更严重了吗? 可他已经在控制了,他真的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接近季予白。 季予白对沈临砚来说就像是一团炽热的火焰,明知道飞过去就会粉身碎骨,可沈临砚还是无法抑制自己的天性,挥舞着翅膀朝他而去。 他放在桌子上的手已经紧张的攥成了拳头。 难道是接近季予白的这个办法不行?让好不容易住进去的他又一次搬出来? 沈临砚就静静的坐在那,等待着他的心理医生为他判刑。 终于,祁鹤礼开口了, “季予白的甜品店在什么位置?我想吃甜品了。” 沈临砚:“……” 祁鹤礼:“你这什么表情?我不能吃甜品吗?上次送他去补习班我忘记问地址了,不然我也不会过来问你。” 沈临砚:“……” 祁鹤礼:“你怎么不说话?你不是知道地址在哪的吗?” 沈临砚捏紧了手边的解压捏捏,深吸一口气又重重的吐出来,可就算这样还是难掩心中的怒火,他抬手猛的指向办公室门,“去地图上搜,我保证你能搜到,而且还很准确,再在这浪费时间,你未来十年的奖金都别想要了!” 第37章 Chapter 37 那天祁鹤礼从公司离开去甜品店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沈临砚一概不知,不管他多么好奇也没有冒然询问季予白,只知道当天晚上季予白准时接季安放学,回来后为他们准备了晚饭又急匆匆去了甜品店,留下一大一小面面相觑。 “季予白…你爸爸他店里平时都这么忙吗?”沈临砚试探着开口。 抱着饭碗认真干饭的季安嗯了一声,熟练地将不爱吃的菜夹到沈临砚的碗里,“平时他都是把我放在店里,等他忙完再带我回来的,晚饭都是对付一口。” 那为什么今天却把人送回了家,还顺便做好了晚饭? 一个不该有的想法浮现在沈临砚的脑袋里, 季予白该不会是因为他所以才…… “对了沈叔叔你可以辅导我写作业吗?我有几道题不太会做,舅舅说你读书时学习成绩特别好,叫我有不会的题目就问你。” “当然没问题,等吃完饭我就教你做题,不过你要把这些不爱吃的菜全部吃了。” “为什么小孩子要吃自己不喜欢吃的菜,大人却可以吃自己喜欢吃的菜呢?”季安小小的脑袋里装满了大大的疑惑。 沈临砚指了指那盘芹菜炒肉,“其实我并不喜欢吃芹菜,但季予白还是在菜市场里选中了它,你知道这说明了什么吗?” 季安想了想,恍然大悟,“说明你惹舅舅不开心,舅舅趁机报复你!” 沈临砚:“……” “你还是赶紧吃饭,抓紧写作业吧。” 等季予白忙完甜品店的事回到家里已经快晚上九点钟了,屋子里只有落地灯散发着淡淡的亮光,他换上柔软的拖鞋,外套还没脱就无力的瘫在沙发上。 忽然次卧的门打开了,用手机看小说的沈临砚走到他旁边坐下,“这么晚才回来?今天店里生意很好?” 季予白活动了一下酸软的手臂,只觉得整个身体都不属于自己了,“今天不知道怎么的了,客流量是之前的两倍还要多,去接季安放学还是我让店员帮我顶了一会,再回去后忙的脚不沾地,连口水都没有喝。” 自从开店以来季予白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么大的客流量,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他纯收入就达到了四位数,史无前例的第一次。 他本来想着弄个小买卖,把季安供到读大学就好了,也没想干多大。 现在看看,店里还是得再招聘几位员工才行。 季予白脑海中想着甜品店的未来发展,忽然一个吸管送到了他的嘴边,转头便看到蹲在地上举着水杯的沈临砚,“你干嘛?” “用吸管喝水比较方便,小口小口喝不会呛到。” “把你衣服脱下来我去洗,晾一晚上明天还能穿。” 这股贤夫良父的感觉是从哪冒出来的? 季予白这才注意到他的家比平时都额外干净,沙发靠背的玩偶整齐排列,地面干净的连一根头发都没有,阳台上挂着他和季安的衣服,都是刚洗完还带着些许水汽的状态,电视柜的花瓶里换了一束未开的小雏菊,这一切似乎都是刚准备好的样子。 季安马上就要小升初了,每天的学习任务只会多不会少,他能做到的就是把自己的物品归纳整齐不乱丢,至于别的事情他也没时间弄。 所以这一切都只会是面前举着水杯的男人做的。 沈临砚居然会做这些事情?还蛮让人吃惊的。 “我现在不是很渴,就不喝…” 话还没说话,吸管就被人直接塞到了嘴里,季予白只好接过杯子喝了一小口,入口是甜甜的味道,他愣了一瞬,“这是、蜂蜜水?” “我看冰箱里有蜂蜜就冲了点蜂蜜水,喝了润润喉咙,对身体好。”沈临砚站起身坐在一旁的空位上,“店里忙不过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季予白坐起身,抱着水杯小口小口的喝着, “你又不会做甜品,告诉你做什么?” 这句话的另一个意思是:告诉你有什么用你又帮不上忙,还不如我自己解决。 “这种情况之前也不是没发生过,我们有经验的,能处理好你就放心吧。” 你就别瞎操心了,有那个功夫不如想想你自己。 “沈临砚你怎么了?怎么这个表情?”季予白莫名觉得有点冷,把刚脱下的外套又披在了身上,“我今天不是故意做芹菜炒肉的,是冰箱里之前买的芹菜有些不新鲜了我怕坏掉就炒了,等明天我早点去超市买你爱吃的菜回来。” 坐在一旁的沈临砚眉头紧锁,漆黑的双眼紧紧盯着季予白,昏暗的房间微亮的灯光衬得整个人就像是恐怖电影里的大BOSS,随时都会动手的那样。 他不说话,季予白也猜不出他现在的想法。 看这样子好像是生气了。 但好端端的为什么生气? 季予白想不明白。 确切的说他懒得去想这件事。 他清楚沈临砚只是一时借住在这里,等日后他还会回归正常生活中,他没有必要再一次影响到他的情绪,他的生活。 他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季安照顾好,努力赚钱,攒一笔足够季安生活一辈子的钱,这样他就可以放心的去见家人,去和他们好好生活在一起,到那时,沈临砚应该也忘记他了。 沈临砚依旧很安静不讲话,他静静的看着季予白,眼中是他从未有过的情绪。 “我吃了你做的西红柿炒鸡蛋,味道不错。”沈临砚说。 “啊,你喜欢吃那就好,明天我再做点?” 好端端的为什么提起西红柿炒鸡蛋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临砚拼命压制着上涌的情绪,交叠的手死死掐着虎口,这才没让他在季予白面前失控,“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忙不过来可以告诉我,我去接季安放学,晚饭我做,没必要特意赶回来……毕竟我住在这里要帮你做点啥。” 他的话还没说完,面前的季予白便笑了。 不是那种礼貌的笑容,是很自然的笑容。 这个笑容曾经的沈临砚见过无数次,梦里也时常梦到。 他记得很清楚,季予白笑起来时脸颊有个明显的小梨涡。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不答应你是不是显得我很不讲理?就当是你住在这里的房租钱吧,好啦不要想那么多了,早点洗漱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呢。” 季予白抬手拍了拍沈临砚的肩膀,绕过他,躲进了次卧里。 沈临砚只看见季予白如一阵风般飞快的从他面前飘过,他试探着伸手抓他的手腕,却什么都没有抓住,只有指间那淡淡的甜品味道。 他在干什么?他刚刚在干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沈临砚脑袋里冒出了和季予白复合的念头。 只有复合了他就有理由光明正大的照顾季予白父子,但他没有资格。 季予白已经结婚有了孩子,他有幸福美满的家庭,他不应该为了自己那点小心思去打扰他的生活,他不该这样的,这跟再次伤害他有什么区别。 等病情稍微稳定了一些他就从这里搬出去吧。 “偷偷摸摸躲在别的城市治病,不敢承认还爱他,不敢主动接近他,连和他说几句话都紧张的不行害怕他生气,沈临砚,你什么时候变成胆小鬼了?我记得你之前想办法除掉我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你不挺有能耐的吗?” 沈临砚没管脑袋里上蹿下跳的声音,拿起季予白换下的脏衣服进了洗手间,把脏衣服放在放满水的水盆里,倒好洗衣液他就开始认真搓了起来。 遇到想不明白的事时,做这些机械性的事情能让让人的脑袋放空。 沈临砚找了个蓝牙耳机戴在耳朵上,将刚刚看了一半的小说设置好听书,耳机里传来AI仿生人毫无起伏的声音,他一本正经的说着霸总语录。 [蒋枫,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去医院做B超检查?一身黑色西装的裴先生抓着蒋枫的手腕不肯松开,他的眼里闪过三分薄凉三分讥讽还有四分漫不经心。我只是身体不舒服来做个检查而已,裴家的产业貌似不包括这家医院吧?裴先生冷哼一声,从蒋枫的口袋里拿出手机解锁,将挂号的二维码放在一旁的打印机上,随着滴一声响起,一张还带着淡淡热气的报告单弹了出来。哦?那报告单上为什么显示你有孕14周?据我所知你貌似是个男的,你也只有我这一个男人,那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啪嗒—— 沈临砚搓了一半的衣服又掉进了水里。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什么孩子?谁的孩子? 季予白有个习惯,睡觉之前要看一眼季安,看他有没有乱踢被子,写完作业的书包有没有收拾,确保没问题后他才蹑手蹑脚的关上门走出来。 刚转过身,他便看见一张惨白的脸坐在沙发上直勾勾的盯着他。 “握草!沈临砚你有病啊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里装神弄鬼。”季予白被他吓得整个人都差点原地跳,好一会才压住那疯狂跳动的心脏,怕吵醒季安他只得压低声音说着,“几点了还不睡觉?你明天不上班了?” 季予白觉得他太不容易了,要照顾小的还要时不时的管一下大的,不过万幸的是小的懂事听话,不像大的这样,不知道在搞什么。 “赶紧洗漱睡觉,别看手机了。” 说完他便去了次卧乖乖睡觉,剩下沈临砚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百思不得其解。 “男人为什么会怀孕呢?他是怎么怀孕的?” 第一次看**生子文的沈临砚触及到了知识盲区。 第38章 Chapter 38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沈临砚便对周围一切都很好奇,任何他弄不明白的事情都要得到一个标准答案才肯罢休。 就比如前一天晚上听到的男人怀孕生子小说,他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第二天他便很早的从床上爬起来,一手拎着早餐一手拎着书包便出了门。 把季安送到学校后他便开车去了公司,进了办公室后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处理放在一旁的文件,而是打开电脑的浏览器开始搜索内容“男人可以怀孕吗?”“生理为男性的人具备怀孕生子的可能吗?”“什么情况下男人可以怀孕?” 几个顶着专业头像的三甲医生都回复了他的疑问。 [正常男性没有子宫是不具备怀孕生子的可能的。] [治疗不孕不育请到xxx男科医院就诊。] [在未来,男人怀孕生子将不是科幻,而是有可能出现的!] 搜索框下一行深蓝色的字写着猜你在搜:Omega与Alpha的孩子是Beta怎么破?二次分化还有救吗? 沈临砚:“……” 看来还是得抽空恶补一下初中生物,这都什么跟什么。 看着电脑屏幕里的文字,沈临砚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他也真的是糊涂了,小说作者乱写的东西他都能当真,等以后老了估计是买保健品的那批人。 他拿起手机,准备将祁鹤礼分享给他的小说取消收藏并举报影响社会,填写举报具体内容时,手机通知栏弹出了祁鹤礼打来的电话。 “不知道我们勤奋的沈总在做什么,有没有看我分享给你的小说?我在茫茫榜单中一眼就看到了它,我觉得它和你非常的有缘分,想必你已经看了一大半了吧?” 浏览记录显示这本小说他只看了不到25%,连四分之一还没有。 这本小说已经更新了八十多万字,还没更新完。 沈临砚单手举着手机,很平静的将浏览器页面叉掉,“作为一位专业的心理医生,我劝你还是少看这些没有营养的小说,一个正常的男性是不具备怀孕生子的能力的,长久将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你的专业素养很容易会下降。” 电话那头的祁鹤礼脸上笑容有些僵硬。 如果不是为了你的病,我才不去看什劳子的小说好吗?! 世界上怎么会有他这样尽心尽力的主治医生啊,无论是上班还是下班都在为了沈临砚而辛苦着,有时候他都忍不住的想,他做这一切为的是什么,是工资吗? 不!是身为医生的责任心!是他的职业素养! “我这次打电话给你可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的。”祁鹤礼说。 沈临砚的喉咙里哼出一个字来,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如果这本小说你看完了,那读后感也写出来了吧?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和我分享一下你的读后感呢?” 沈临砚:“……” “你觉得我像是有时间写读后感的人吗?” 就是初高中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也没赶到这个地步吧? “我觉得我有必要重新考虑一下我们的合作关系了。”沈临砚说着话,笔尖不耐烦的敲着桌面,熟悉他的人都清楚这一点。 “可我能为你解答你的疑惑啊,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祁鹤礼说起这个,沈临砚倒是有点问题想问问他。 “为什么小说里的男性角色会怀孕生孩子?” 终于,终于问到关键的地方了。 借着这只是语音通话看不到他的脸,祁鹤礼得逞的笑了。 哈哈哈沈临砚你终于掉进我为你量身定做的陷阱啊不,是治疗计划中了。 祁鹤礼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说着:“你不知道吗?其实这个世界有一部分的男性具有怀孕生子的能力,这种事在医学界也不算什么罕见的事。” “你当我是白痴?男性没有子宫是怎么怀孕的?”沈临砚不进祁鹤礼下的套,甚至还踢了一脚。 祁鹤礼:“你是医生吗?你关注医学新闻吗?” “这些事在未得到证实前不能告诉世人的,要是引起恐慌,你能担责任吗?” 听起来有些离谱,但可信度貌似还是挺高的。 祁鹤礼也不清楚刚刚的发言能不能把沈临砚忽悠瘸了,但电话里他确实没什么太大反应,只说了一个哦便挂断了电话。 看着显示通话结束的手机屏幕,祁鹤礼一时间也拿不准主意,沈临砚究竟有没有相信他说的话。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要是能成他沈临砚还得谢谢咱呢。” - 甜品店的超高人流量只维持了三天便恢复回正常状态,此时正值中午十一点,店内只有零星几个顾客坐在椅子上聊着最近某部热度超高的番剧,收银台后终于按照外卖订单打包好甜品的季予白活动了一下酸软的腰,隐约听到了骨头嘎吱嘎吱响的声音,抬手娴熟的给手腕贴上膏药。 随后他长舒一口气,“幸好,店里恢复了正常状态,我也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拿着抹布收拾桌面的姜逢转头看过去,疑惑不解,“别人都盼着店里生意好,怎么店长倒是不这么期盼?赚钱难道不好吗?” “赚钱当然是件好事,但天天这样,咱们的身体不要了吗?” 季予白是一个身体看的比钱还重要的老板,他信奉只有好的休息才能拥有高效率的员工,每个月的休息次数安排的足足的,除此之外的员工七折优惠也是有的。 店里为数不多的几位员工是从开业一直干到现在的。 “桌面收拾完便休息一会吧,你都忙一上午了。” 季予白说着话,以身作则的先掏出手机玩了起来,连着手机蓝牙的音响里弹出游戏加载的声音,聊天被打断的几位客人不满的看向他的方向,“老板!玩游戏要小声一点呀!这么大声吵死人啦!”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保证不会有下次。”季予白急忙切断蓝牙,重新用另一个设备播放音乐后找了个空位置坐下来,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准备打游戏放松一下。 叮铃铃—— 挂在门口的风铃声响起。 季予白顺着声音响起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顶着一头雪花围着围巾的陈望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面无表情冻的脸通红的关与青。 陈望在店内环视一圈,一眼便看到坐在角落的季予白,大步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他对面,“季白白,我伤心了,见到我你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季予白喝了口热巧克力,视线下移落在桌上那加载一半被迫中断的进度条,语气平静,“你若是愿意给我带份烤鸭,或许我会有点反应。” 头顶的雪花因室内温度过高而开始融化,陈望那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在这一刻变得湿漉漉的,他很不爽的接过关与青递过来的纸巾,耐心擦拭整理。 “我这次过来可是给你带一个超大单子的,你就不能有点反应?” 大单子?什么大单子? 季予白注意力从游戏中抽离出来,抬头看他。 “这位大老板可是听说了这家店的甜品好吃,专门委托我前来和你谈合作,事成之后你能得到这么多的酬劳。”陈望伸手比了一个手势,“怎么样?心不心动?” 季予白抬手叫姜逢送两杯热饮品过来,视线落在关与青冻的通红的指尖上,挑了下眉,“你是怎么做到在茫茫人海中选择他来谈合作的?下次再有这种事直接给我发微信,折腾这么一大圈你俩也不嫌累。” “你怎么猜到是我?我从进门可一句话都没说。” 话当然是没说,但动作和表情让季予白一眼就看出来了。 “想订什么甜品?大概是什么时间什么活动?” “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提前给员工发放的圣诞节礼品。” “我列了一个员工过敏源的表格等下发你,甜品制作时注意一下。” 关与青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季予白,看着他那跟过去没什么变化的眉眼,有些晃神。 他和季予白的交流不多,他的事情多数是从沈临砚的口中听到的。沈临砚说季予白怎么怎么的好,学习成绩优异人品不错,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存在,说自己要是个女生就给他生个十个八个的孩子,好好享受一下承欢膝下。 印象最深刻那次是他们刚确认关系沈临砚就迫不及待带着人来参加聚会。 那是他和沈临砚认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他那么开心。 人群中,沈临砚紧紧牵着季予白的手,兴高采烈的将人介绍给他们,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眼神示意他们乖乖叫人。 听着大家一声声的季哥,沈临砚高兴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聚会上不知谁问了一句:“沈哥,为什么要叫季哥而不是嫂子?” 沈临砚白了那人一眼,冷声道:“他是季予白,是他自己,又不是我的所有物,当然要叫他名字,叫嫂子谁知道是谁啊,而且我也叫他季哥,咋的你有问题?” 少年一颗炽热真诚的心,在那一刻表现的淋漓尽致。 以至于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敢相信两个人分手。 就比如现在他依旧不愿承认沈临砚因为季予白生病的事。 “把要求和送达时间连带着表格一并发给我吧,这点小事没必要让你们两个特意跑一趟,外面还下着雪,喝点热奶茶暖暖身子。” 奶茶是红豆奶茶,香浓的红豆香味充斥着口腔,热乎乎的奶茶赶走了冬日的寒冷。 陈望喝着奶茶,光明正大的和季予白吐槽身边的关与青,“我也说让他自己过来,他不肯,说什么他和沈临砚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私底下偷偷联系你不合适,我拗不过他,就陪他一起过来了。” 对啊,关与青和沈临砚是竹马的关系。 印象里沈临砚曾和季予白提过,两人游戏一起玩,零食一起吃,就连调皮后的挨打也是一起,可这和私下偷偷联系有什么关系? 季予白还没开口,手边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手机屏幕亮起,熟悉的头像带着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公司有点事预计处理完要很晚,晚上不用等我吃饭。】 第39章 Chapter 39 熟悉的头像眼熟的口吻,关与青一个不经意的转头便认出给季予白发消息的人是谁,就是他那远走他乡多年最终带着一身的病返回故乡的好兄弟——沈临砚。 他有些迟疑的将目光上移到季予白的脸上,又低下头看看那熄灭的手机,再上移返回季予白脸上,一个硕大的疑问浮现在他的脑海。 这俩人不是分手了吗?等人吃饭是几个意思? 前男友是可以等对方晚上一起吃饭的关系吗? 感受到他的目光,季予白不解地问:“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事了吗?怎么你们两个都在用这个表情看着我?” 这表情带着几分疑惑几分不解,其中还夹杂着几分你究竟在搞什么的离谱。 一定是他最近听姜逢的小说听的太多了,看人的表情都能看出圆形统计图了。 “没事,就是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处理,也不是什么大事等我回去再弄。”关与青有些心虚的移开目光,解释着。 原来是这个原因,季予白回神,摩挲着装着热巧克力的杯壁,指尖是微热的触感,他低下头看了眼手机,看到沈临砚发给他的消息,只恍惚的瞬间,最新的几条消息也一起弹了出来。 【店里忙不忙?用不用我抽空去接季安?】 【晚上九点之后我还没回去就别等我,早点睡。】 季予白回了一个不忙不用的消息回去,便将手机锁屏倒扣在桌面上,抬头看向面前一脸八卦的两人,“刚刚我们说到哪里了?继续刚才的那个话题吧。” 被这么一打岔,陈望也想不起来刚才聊到哪里了。 “忘记了,我们重新找个话题聊吧。” “我听说你现在带着孩子生活,结婚怎么没给我们消息,跟我说了我还可以给你包一个大红包,怎么说也是认识多年的朋友。”关与青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让周围气氛瞬间下降到冰点,季予白肉眼可见变得沉默。 陈望恨铁不成钢的掐了下他的胳膊,咬牙切齿的说着:“那是他姐姐的孩子,是他的外甥,他这么多年都没再谈!你会不会聊天?不会聊天就把嘴闭上!” 早知道今天出门就不带他了,带条狗都比他听话! 关与青十分抱歉的望着季予白,“对不起我不清楚这些,我还以为你已经……嘶,别掐了,再掐就肿了!” 陈望:“季白白你别生气,他没长脑子……” “我没生气。”季予白风轻云淡开口,“虽然他只是我的外甥,但我也已经把他当做我的孩子照顾,日后等我死了他可是要为我扛番的。” 并不清楚这其中缘由的关与青哦了一声,没放在心上。 倒是陈望担忧的望着季予白,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关系。 “今天店里的甜品师研究了两个新口味的慕斯蛋糕,正好你们在这里帮我尝尝味道怎么样,好吃的话这两个味道就是接下来的主推款了。” 季予白去操作间拿甜品,陈望交代关与青几句也起身跟了上前,不过他只停在闲人免进的牌子前,见人回来后立马接过他手上的甜品,小声询问:“你和沈临砚现在什么情况?他为什么给你发消息叫你晚上别等他吃饭?” “你俩该不会住在一起了吧?他发现季安的身世了吗?” 他太好奇了,好奇到连几分钟都等不了立马就想问清楚。 季予白眨了眨眼,明亮的大眼睛里一闪而过几分酸涩,忙了一上午的他只想坐下来好好休息一下,不想解释那么多事情。 “朋友来我家借住一段时间,等他处理好事情就会回去的。”季予白这样说着。 “那你呢?季予白你有想过自己吗?” 陈望一句话让伪装的季予白溃不成军。 “真的只是朋友借住,你放心我不会过界的,我你还信不过吗?”季予白这样说着,也不知是为了告诉陈望,还是为了警告自己。 作为这十年唯一一个见证了季予白所有事情的朋友,陈望心疼他,心疼他经历的这一切,心疼他吃的苦受的罪,可如果那个人是沈临砚的话,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都过去这么久了就算重新开始也没关系的。” “可我不能再这么做了陈望。” “目前的状态是最合适不过的,没必要冒这个险。” - 晚上,季予白把地面满是水渍的洗手间打扫干净,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挂起来晾晒,走进主卧帮季安把乱踢的被子盖好,关上灯后放慢脚步慢慢退了出去。 漆黑一片的家里只有窗外照进来的零星灯光,季予白站在客厅中央,看着别人的甜蜜生活,自己周围却只有一片宁静。 贴了膏药的手腕还在隐隐作痛,是这些年拼命工作留下来的腱鞘炎,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冒出来彰显存在感。 季予白却习以为常,转身走到厨房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瓶不知何时买的果酒,打开瓶盖倒进玻璃杯。 果酒是草莓味的,喝起来味道甜甜的,但季予白没有贪杯,只喝了一小杯便去睡觉了。 深夜,季予白是被热醒的。 他只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岩浆做成的熔炉中,被反复灼烧,连挣扎都做不到。 “赶紧睡觉别乱动,明天还要上班。” 身后那人熟练的搂着他的腰,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季予白无奈叹了口气,想翻了身却发现他的腰又一次被沈临砚箍的死死的,移动不了半分,“沈临砚?你睡着了吗?” “睡着了,所以你不要和我讲话。” 腰间的那双手又紧了紧。 “能拜托你稍微松开一点吗?我想翻个身。” “我今天忙了一天,很累,不想吵架。” 话落,腰间的手听话的松开了。 还没等季予白放心,那手猛的用力,将侧躺在床上的他直接按趴在床上,两只手被固定在头上,紧接着下一秒,他的睡衣被推了上去,一双滚烫的手落在他的腰间。 “沈临砚!你要干什……么?” 那双曾落在他身上每个地方的手如今却规矩的落在他腰间没有乱动,纤长的手指轻点了几处他觉得酸软的地方。 “哪里不舒服?” “不说话我就当你全部都不舒服。” 沈临砚刻意压低的沙哑声音传到季予白的耳朵里,他还没反应过来身后那双手便开始动了起来。 等…等一下! 黑暗环境下季予白看不见沈临砚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的手在认真的按摩他的腰,没有乱动没有揩油,有的只有规规矩矩的按摩,动作简单却比任何话语都更贴心。 “都是老板了还这么辛苦,多雇几个店员不好吗?” 季予白轻叹了口气,“现在生意不景气,多雇店员其它的开销也多上许多,就我目前这点存款,做什么都不太行。” 身后那人没说话,季予白就只能猜,猜他在想什么。 应该是在想他当初从他爸拿走了一大笔钱,再加上这些年开店赚的钱,零零散散加在一起就算不成为大富豪,也应该有一小笔存款,怎么会做什么都不太行。 怕是在骗取他为数不多的同情心吧。 季予白趴在床上,自嘲般笑了笑。 “乌漆麻黑的你笑我也看不见,累一天了好好休息休息,别想太多,赶明个儿我把你这张床换了,让你睡的舒服点,省的你睡觉连翻身都做不到。” 沈临砚说着说着忽然停了下来不说了,只闷头为他做按摩,在他最不舒服的几个地方着重按了按,尽职尽责的样子像极了一个专业的按摩师傅。 沈?按摩师傅?临砚:“力道怎么样?有没有感觉舒……” 他停顿了几秒,没听到季予白回应他,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爬下来,蹲在大概季予白头的位置,用记忆一点点的描绘他现在熟睡的样子。 沈临砚其实不太会按摩,但他知道怎么捏才会让季予白的腰好受许多。 这样的事情他曾做过无数次,早就很熟练了。 “如果你现在还是单身该有多好,或许我还能……” 不对,他没有再重新追求季予白的资格了,他只是一个被抛弃被丢下的前男友罢了。 “与其在这里自怨自艾,不如趁现在直接把人绑回去,只要人在你的视线里你还有什么得不到的?我也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胆子还是这么小,十年前不敢问他分手的原因,十年后你依旧什么都不敢做,你就是个胆小鬼。” 是了,他是个什么都不敢做的胆小鬼。 沈临砚抬起手把被子扯过来改在季予白的身上,边边角角仔细掖好后又蹲着看了一会,才拿着外套躺在了沙发睡觉。 闭上眼睛脑海中的声音还在叽叽喳喳的叫: “就这么睡了?你就这么睡了?你还真没愧对我给你起的外号,沈临砚胆小鬼一个,摸人家腰摸半天,连偷偷亲个嘴都做不到,要不你还是从他家里搬出去吧,别浪费这么好的机会了,说出去都丢人。” 沈临砚翻了个身,对脑海里的声音说:“我从没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我来只是为了治病除掉你的。” 只是这样,他说。 第40章 Chapter 40 自从那天晚上过后,两人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沈临砚似乎真的成为了借住在他家里的普通朋友,会主动买菜帮忙接送孩子,寄存在驿站里的快递不用季予白说便会将其全部搬回家。 一开始季予白不知道沈临砚会拿,等他下班去拿快递时面对的是驿站老板娘调侃的目光,“你家的快递都让你朋友取回去了,真没想到你朋友这么贴心,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还惦记着帮你取快递,还跟我说下次快递到了给他打电话就行。” 快递到达驿站后哪里会打电话,一般都是直接将取件码以短信的形式发送到收件人的手机上,沈临砚这纯纯是关心则乱,忘记了这些事。 听到老板娘的话季予白也只是笑笑,“快递嘛本就是谁有空谁顺便就取走的事,不过他能记得这些小事,也蛮让我意外的。” “说回来自从我开驿站开始你就是一个人带着孩子,这位朋友该不会是你的……” 恋人?爱人?或者别的什么身份? 季予白清楚的知道驿站老板娘那暧昧眼神里在想些什么,他本没有向她告知全部的必要,但他还是笑着开口:“朋友遇到一些事,在我这里借住一段时间。” “那你这个朋友有对象吗?我有个妹妹说不定跟他能合适,要不你帮忙牵个线搭个桥?”老板娘一边说着一边打量季予白,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但可惜,她失败了。 季予白的脸上没有半点情绪起伏,仿佛那只是普通朋友。 “这我可做不了主,等下次他来取快递,你问问他有没有这个想法。” “哦对了姐,他喜欢眼睛大皮肤白的,说不定你妹妹对他的胃口呢。” 季予白一边说着一边离开了驿站,转头扎进了旁边的便利店。 驿站老板娘摸着下巴思考着,眼睛大皮肤白,整个小区她就见到一个人长这样……这说的不就是他季予白吗? “你好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需要?” “一瓶雪碧,谢谢。” “好的一共三元这边收付款我扫您。” 便利店里的扫码枪很快,快到季予白还没反应过来钱就从口袋里转了出去,他拎着雪碧走出便利店大门,站在一旁台阶上看着远处的灯火阑珊。 呲—— 瓶盖拧开发出呲的一声。 雪碧在瓶子里冒出咕噜噜的气泡,他抬手喝了一小口。 嗯,不愧是超级好喝的雪碧,等喝完这一瓶就回家吧。 等在外工作一整天不在家的季予白返回家里,等待他的不是那个放着一米五单人床的小小卧室,而是两米双人床的卧室。 他那么大的床呢?哪去了? 不就是出门偷喝个雪碧至于把床都丢了吗? “舅舅你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是店里又遇到奇葩客人了吗?”小小的季安端着一杯热牛奶路过,停下脚步歪头看季予白。 季予白半弯下腰拍拍他的肩膀,“小宝作业写完了吗?写完就早点去休息吧,我有点事情要和你沈叔叔说。” 季安乖巧的回了卧室,顺带手把卧室门关好。 确保说话声音不会吵到屋子里的小孩后,季予白深吸一口气,压制的情绪终于不再控制,“沈临砚我床呢?那么大一张床你给我放哪了?!” 沈临砚听到有人叫他便从洗手间里走出来,他穿着深色的家居服,腰间系着一条深粉色带蕾丝边的围裙,两只手上全是绵密的泡泡,一脸迷茫。 “叫我啥事?你床不是在房间里呢吗?” “我说的是我原来那张床,不是这张,你换床怎么不和我打声招呼?万一我床下放着什么重要的东西呢,我跟你说你要是弄丢了我……” 沈临砚随意用围巾擦干净手上的泡泡,黏糊糊的手拉开电视柜的抽屉,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季予白,“床我没丢,我把它放在车库里了,这是我拆床的时候从缝隙里掉出来的东西,我给你收起来你检查一下有没有少的。” 刚刚还在生气的季予白在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时情绪瞬间荡然无存。 这些在外人眼里和废品没区别的小东西,却是他保存了好久的宝贝。 “你,居然没把它们扔掉?”甚至还留了下来,为什么? 分开足足十年的时间,季予白发现他有些不认识沈临砚了,印象里他不会在意这些塞在角落里的东西,也不会给他保存起来。 “我只是觉得床有点小想换个大点的,又不是要把你东西都丢到,你把它们藏的那么深肯定很重要,我没看,你点点有没有少的。” 说完这话后沈临砚转身又回到了洗手间,蹲在地上用塑料小盆洗衣服,季予白定睛一看,他手里那浅蓝色的布料分明是他的内……算了,洗就洗吧,都洗的差不多了他拦着不让洗还有什么用! 揣着这样的想法季予白抱着盒子坐在沙发上,一件一件看着里面的东西。 一样都没少,都是他藏起来的宝贝。 他静静的坐在那,听着洗手间里传来的水声,坐了好久。 - 每每到周末休息日季予白的甜品店里就会变得额外的忙,季予白还要抽空录制视频没时间照顾季安,他也不放心季安一个人待在家里,想找个闲人帮忙照看一下,在好友列表里翻了个遍,竟只有沈临砚能帮忙。 “让我帮忙照顾季安?就这点小事我没问题,明天我带着他去公司。”沈临砚听到他拜托的事情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答应的太过果断让季予白纠结了很久的事情变成了个笑话。 沈临砚:“怎么?他周末还要上兴趣班?” “没。”季予白说着,“他这周没有兴趣班。” 沈临砚哦了一声,“那明天季安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他要是做错了事你直接教育他。”季予白不放心的交代着。 “真的?”沈临砚扬起嘴角,“那我教育他你可别生气。” 季予白:“不会,你教育他肯定有原因。” 沈临砚嘴角的笑容有几分僵硬,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季予白对他的信任。 为了不愧对这份信任,沈临砚第二天一大早就把季安带去了公司,他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里,拉好手刹打开后座车门,将倒在座位上昏昏欲睡的季安单手抱在怀里,空闲的另一只手拎着他的书包和零食,大步流星进了电梯。 “沈叔叔你放我下来把,我自己可以走的。” 季安打了个哈欠,眼眶蓄满泪水。 “乖乖待着,我怕你走两步躺在地上就睡着了。”沈临砚半开玩笑说着。 电梯停在一楼,电梯门打开,涌入戴着工牌的员工。 狭小的电梯瞬间变得拥挤,沈临砚只得往角落挪了几步,呼吸才更畅通一些。 “等一下!电梯等一下!”一位穿着深色西装的秃头男士急哄哄挤了进来,站稳后一脸抱歉的望着周围,“不好意思我是来谈合作的,见谅见……沈总?哎呀没想到我在电梯里见到您了,真巧啊。” 秃头男士口中的沈总——沈临砚微微蹙了下眉,脑海中飞快寻找着和这位先生有关系的记忆,但是无果,“我最近记性不是很好忘记了很多事情,请问你是?” “沈总您每天日理万机怎么会记得我这种小人物,我是今年才和贵公司有合作的,我姓谢,您不记得我也是很正常的事。”谢先生半弯着腰,双手紧张在身前搓着,他看着被沈临砚抱在怀里假寐的季安,一脸谄媚道:“没想到沈总年纪轻轻的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瞧瞧这大双眼皮,这眉毛,跟沈总您是一模一样啊。” 沈临砚:“……” “谢先生,我们还在电梯里,有什么事等到办公室再聊吧。” 谢先生:“哎好的,我们不打扰小少爷睡觉。” 沈临砚:“……”X2 是怎么看出来季安和他长得像的? 平时觉得很快的电梯今天坐起来沈临砚觉得额外漫长。 好不容易到了七楼,他抱着季安大步出了电梯,率先朝办公室走去。 抱着文件等待在门口的周一恒看见沈临砚来上班立马迎了上去,“老板这是今天的……” “工作先放放,你先安排这位谢先生去接待室,等一会我过去。” 落后沈临砚几步的谢先生小跑跟上,一开口就是朴实无华的话语:“不用什么接待室,我在沈总你办公室里等一会就行,放心我绝对不会弄脏地面的。” 沈临砚:“……” “算了请谢先生进来坐吧。” 办公室保洁阿姨刚刚打扫干净,地面有淡淡的水痕,空气中残留着柠檬消毒水的味道,沈临砚先走进去,将怀里的季安放在沙发上,随手扯过毛毯盖住他肚脐眼,书包和零食则放在一旁触手可及的地方。 “你要是还困就在这睡一会,我有点工作要谈,搞定了就来找你。” 季安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好的,沈叔叔你去忙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即便已经安排好季安,可沈临砚还是不放心,转身和周一恒交代清楚:“我不在办公室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要进来,工作等我弄完再说。” 周一恒:“好的老板。” 谢先生又跳了出来:“妈呀没想到沈总对家里娃真好,放心吧肯定没有人来打扰小少爷的,保证他能睡一个好觉。” 沈临砚面无表情的转过头看向谢先生:“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俩是父子了?” 第41章 Chapter 41 谢先生是一个神经粗大条的男人,他站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穿着宽松不合身的西装,脚下是微微褪色的帆布鞋,之前在电梯里人挤人看不真切,如今沈临砚却将他的窘迫和紧张一览无余。 他垂在身侧的两只手不安的捏着衣摆,似乎不理解一句吹捧的话为什么会让沈总生气,甚至他都不清楚沈临砚生气的原因在哪。 是他夸的不够好听吗?可这是这个农村汉子能想到的最纯朴的话语了。 “不、不是吗?嗨我见沈总跟这位小帅哥长相都很优秀,关系很好的样子,我还以为是父子呢,是我想的有点多了不好意思哈。” 面前身份尊贵的沈总依旧没有半点反应,甚至摸着下巴开始思考。 “沈、沈总是我哪句话说错了吗?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这种小人物计较。”谢先生尴尬的搓了搓手,“我是这几天听我女儿看什么男性生子小说影响的,您别介意。” 听到他这话沈临砚才反应过来他的没有反应对面前男人来说压力蛮大,他示意周一恒去准备饮品后,带着谢先生坐在一旁的转椅上。 “谢先生不要太紧张,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没有生谢先生气的意思。” “那就好那就好。”谢先生不动声色的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接过周一恒递过来的温开水道了声谢,“我还怕哪句话说错了惹沈总不高兴……” 沈临砚:“我刚接手公司不久,交接时并未收到和谢先生合作的消息,不知谢先生口中的合作是什么呢?” 明明来的路上已经做足了准备,可面对沈临砚的问题谢先生还是不由自主的紧张,尤其是被他的眼睛盯着,仿佛他身上所有的想法都会被猜的一清二楚。 “我、我经营着一家生产毛绒玩具的工厂。” “我听说公司有很多动漫角色,想合作生产毛绒玩具。” “如果是这个原因的话,谢先生不会特意来找我。”沈临砚一语道破他的目的。 “是因为工厂已经很久没有单子了,工厂入不敷出,工人们已经很久没有收到工资了,我也是没办法所以才冒然上门来打扰的。”说着说着谢先生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看到沈临砚面露不耐,很明显对他的回答不是很满意。 “这只是一小部分的原因,另一个原因是我们工厂雇佣了很多残疾人做员工,也不知道惹了谁了,接到通知说禁止我们用残疾人做员工……” 沈临砚打开面前的电脑,搜索与之相关的新闻资讯。 和谢先生说的内容一样的,几乎为零。 “通知在哪?是有盖章的红头文件吗?给我看看。” 谢先生立马把手机递了过去,沈临砚结果屏幕模糊的手机,仔细辨认了好久才认出那几行字,他随手把手机递给一旁的周一恒。 “这种文字通知的法律效力几乎为零,你不用相信。”周一恒说道。 “可是有几个人来说我们工厂没有单子也不经营,没必要占着这么大空地,要把地方让给他们做食品加工……” 沈临砚抬手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语气平静的没有太多起伏,“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我不能给你明确的回答,我需要确定你工厂的资质和经营情况才行。” “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日后有需要我会联系你的,周一恒,送客人回去吧。” 谢先生还想说些什么,却见沈临砚转过了身,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周一恒适时走了过来,面带微笑望着他,“先生这边请,我送您下楼。” 等人走了后,躺在沙发上季安幽幽转醒,抱着毛毯盯着沈临砚看。 沈临砚翻开桌上文件,头也不抬开口:“饿了渴了有零食饮料,无聊了就玩玩旁边的平板,想出去逛逛等一会周一恒回来会带你去。” 季安:“我长得真的和沈叔叔很像吗?” 居然问的是这个,他还以为他会问为什么不合作…… 忘了,他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孩子,不会想那么多。 “怎么,你爸没和你说我们两个关系很好吗?” 他爸爸……沈叔叔说的应该是他的舅舅吧,真是的沈叔叔什么时候能弄清这并不复杂的亲戚关系,每一次都要把爸爸换算成舅舅对话才能继续下去。 季安整理了一下毛毯,把自己的两只脚都盖住。 看着裹了毛毯的脚有点像兔子耳朵,晃动起来更像了。 “舅舅之前没和我提过沈叔叔的事,我小时候只见过陈望叔叔,他经常来,总是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还经常带我出去玩,我很喜欢他。” 陈望?差点忘了他和季予白是十多年的好朋友了。 带了那么多东西也难怪季安总是说他好。 也就是当时他不在京市,他要是在的话…… “就算你在京市又能如何?你是能阻拦季予白结婚还是能阻拦他的儿子降生?别总说什么如果,这世界上可没有后悔药,你也没有时光倒流的能力,与其想那么多不如想想你为什么和季安像,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咋会那么像呢?” 对啊,他可没听说过他和季予白有什么亲戚关系。 那是季安妈妈那边? 不知为何沈临砚十分不愿意提起季安的妈妈,也不知是因为她占据了季予白心里的位置,还是因为这十年她代替自己成为了季予白的爱人。 又或者是那亲密的婚纱照,那抱着孩子的季予白照片。 沈临砚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一次又一次的避免谈起这个话题。 “哟哟哟~又不想提了。你面前这个小娃娃可是很想和你聊聊哟,你忍心不和他聊天吗?你可是答应季予白要好好照顾他的,不会就这么食言吧?这好像不太好哟~” 真烦,他有说不照顾季安吗? 沈临砚拿了面小镜子走到季安身边,蹲下身仔细看两个人的五官长相,盯着看了好一会,沈临砚还是觉得他长得像季予白。 不仅长得像季予白,那活脱脱就是一个季予白的翻版,和相册里季予白小时候的样子简直是一模一样。 “怎么了沈叔叔?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季安问。 “没事我就是看看,你眼睛挺大的哈,我也就在你爸爸脸上见到这么大的眼睛。” 沈临砚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自作多情。他也是糊涂了才会相信谢先生的随口一句话。 季安:“其实我妈妈的眼睛也很大,见过我妈妈的人都说我的眼睛是随了她。” 一支锋利的箭从远处飞来直直的扎进沈临砚的心口。 “是吗,那还真的挺好的。”沈临砚又随便和季安聊了几句便拿着笔记本去会议室开会,“叔叔去开个会大概两个小时后才回来,你乖乖待在这里,想吃什么东西就麻烦外面的姐姐们买,等叔叔回来报销。” 季安乖巧道:“好的沈叔叔我在这等你。” - 原本计划的两个小时会议一个不留神就开了近三个小时。 惦记着待在办公室里的季安,结束会议的下一秒沈临砚便拿着笔记本冲出会议室,大步朝着办公室走去,还没走到办公室门口他便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真的和沈临砚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你为什么和他小时候那么像。这臭小子该不会趁我不注意偷偷搞出来个娃吧?”不知身旁人又说了什么,那个声音又道,“小时候他也跟你似的可乖可听话了,自从上高中认识那个姓季的就开始叛逆起来了,现在更是连声爸都不愿意叫,白养他了。” 沈临砚抬手打开门的动作一顿,他背对着周围路过商量要点奶茶喝的员工,直面办公室的磨砂玻璃门,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面无表情。 “老板,刚刚董事长来……” 沈临砚抬起手打断了员工未说完的话。 他已经听到了。 他这位法律层面上的父亲,正在别人面前装着父慈子爱。 “这位爷爷你不可以在背后说别人坏话的,舅舅说这是不好的行为,即便是有不满也只能悄悄的在心里嘀咕两句,说出来万一被人偷听到了就尴尬了。” 季安的声音穿透门缝传到沈临砚的耳朵里,他忍不住嘴角微扬。 真不愧是季予白的儿子,这点脾气简直和他一模一样。 之前两人遇到不公平事情时沈临砚火冒三丈,想冲上前和对方好好理论一下,但当时被季予白死死的拽住,才没做不该做的事情。 等沈临砚的情绪逐渐下来后,他问季予白为什么不让他上前。 当时季予白说的话跟现在季安描述的一模一样。 “逞一时之快对咱们没有任何用处,反倒成为了别人眼里的笑话,我们保护好自己不受到危险就可以了。”季予白嘴上这样说着,等晚上做饭备菜时将一节胳膊长的莲藕当成了那个惹沈临砚不开心的坏人,一边剁一边说着:“叫你欺负沈临砚!叫你欺负他!把你剁碎吃掉!变成便便丢进下水道发烂发臭!” 沈临砚就这么站在门口,听着一大一小的声音交叠在一起。 “爷爷你还是先安静一会吧,我觉得沈叔叔是个很好的人,起码我很喜欢他,你不要再在我面前说他的坏话了,我不想听。” 听到这沈临砚再不进门就显得他有些过分了,他抬手推开磨砂玻璃门,冰冷的目光扫过坐在转椅上的沈董事长,转头径直走到季安的身边,蹲下身语气温和道:“抱歉叔叔耽误了一会,让你等久了。” 季安摇头,晃了下手里的平板,“我在这里看动画片,也没有等很久。” “倒是旁边这位爷爷等叔叔好久了,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可即便如此沈临砚也没给沈董事长半分目光,仿佛他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沈临砚抽空回了季予白的消息,随后对季安说:“叔叔这边有点事,周一恒叔叔带小宝出去吃肯德基好不好?回来再买点喜欢的玩具,叔叔买单。” 这好像是沈叔叔第一次叫他小宝,听起来有些怪,和舅舅叫起来是两种不一样的感觉,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不太一样。 季安揉了揉耳朵,想着等回去了跟舅舅好好说一下这件事。 “好,等我回来的时候给沈叔叔带好吃的!” 周一恒走进来将季安带出去,顺手将办公室的门关上。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位有着直系血缘关系的亲戚。 沈临砚弯腰拿起被季安放在一旁的平板,看了一眼浏览记录记下他看了一半的动画片,这才抬头看向沈董事长的方向,他的后背挺直着,没有一丝弯曲。 “董事长千里迢迢赶过来不知有什么吩咐?” 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大老远跑过来,难道是关与青把他的病告诉给他了? “你弟弟马上过生日了,正好分公司会做那什么漫画,就以他为主角出版一部记录他生活的漫画,等到他成年之后再看肯定很浪漫。” “我已经想好了,主角是一个国家备受宠爱的王子,整个国家所有的臣民都很喜欢他,热爱他以他为尊……沈临砚,你为什么不说话?” 第42章 Chapter 42 和其他小孩子一样,沈临砚自然也认为自己是父母的爱情结晶,是他们这辈子最在意的珍宝,可当母亲离世后父母便迫不及待娶了年纪更小的继母进门,沈临砚这才发现他之前认为的一切都是错误的。 他可能得到过母亲的喜欢,但他却不是父亲最在意的孩子,他的父亲因为没有别的子女而只能培养他,当同父异母的弟弟出生后,注意力理所当然的落在了年纪更小的弟弟身上,沈临砚在家里的身份变得更加尴尬。 在无数个听着拨浪鼓哄睡的夜晚,沈临砚都是靠着对季予白的思念硬生生熬下来的。 他告诉自己,要成长起来,要变得更强大,才不会因为坏人而和爱人被迫分离,是可以站在爱人的身旁成为他的助力。 “董事长应该清楚,制作一部漫画需要的时间精力成本都很大,发布后吸引到粉丝的可能性也是很低的,我没必要让所有人去冒险,所以这种事还是请您去劳烦别人吧。” 沈董事长轻飘飘一抬眼,不怒自威。 那张和沈临砚有五分相似的脸上带着几分薄怒。 “我是你的领导,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应该听我的!” 沈临砚没有太明显的情绪起伏,但也只是冷冷一笑,“所以我要为了老板的儿子而屈膝下跪吗?这让跟着我干的员工们怎么想?您是嫌弃外面的流言蜚语不够乱吗?” 自从沈临砚独自一人来到京市的分公司工作,外界对沈家的揣测和流言蜚语就没停过,公司的股票也几次受到了影响,董事会一次又一次的表达不满。 为了安抚群众沈董事长只好在公开场合发表自己这么做是为了历练沈临砚,方便等他退休后交接这才堵住幽幽之口。 可家里那位听到消息后不愿意了。 都一样是儿子凭什么沈临砚就可以接手偌大的公司? 就因为他是原配的长子吗?那她的儿子也是婚生子,也有资格继承。 公司最后交到谁的手上沈董事长早有决断,等小的成年还有十多年的时间,这么漫长的空窗期不如让沈临砚来管理,以他的能力将公司变得更厉害简直是信手拈来,到那时再让他最喜欢的小儿子捷足先登……这简直是再好不过的计划。 沈董事长为了让现任更相信他的计划,特意飞来京市来和沈临砚谈做漫画的事。 “外面那些消息全部都是媒体的捕风捉影,你这么大的人了还相信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我最喜欢谁你不清楚吗?我把分公司交给你那是信任你!” 信任?他的信任未免也太过廉价。 谁不知道沈家的生意大部分在港市,京市这只是个小小的试用点,如果真的信任他的话就不会让他从基层一步步坐起,在即将触碰到那位置时突然将人发配到京市的分公司。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事情偏偏当事人还要装看不到。 “恕我做不到,董事长还是请回吧。”沈临砚下了逐客令。 被拂了面子的沈董事长很不爽,他拿起落在沙发上的毛绒玩具,用力一捏,冷哼一声道:“刚刚那个孩子长得和你很像,倒是比你更听话些。” “就是可惜这性子也跟你似的,倔的很。” 沈临砚脸色一变,他刚刚不在的时候季安都听到了什么? 这个老东西不会借着长辈的身份胡言乱语了吧? “等你以后做了父亲,就会明白我现在的良苦用心了。”说完,沈董事长抬腿大步离开,在墙边站着等待的保镖立马跟了上去,两人飞快离开。 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可沈临砚的心却不安的跳了起来。 为什么每一个人都在说季安长得和他很像?难道说…… 沈临砚顾不得思考,掏出手机给缩在网吧的祁鹤礼打电话,电话刚一接通他便迫不及待的开口:“男性真的有可能生孩子吗?” 祁鹤礼嘴里叼着棒棒糖说话含糊不清,“当然有可能了,现代医学什么都能见到。现在国外已经出现了男性怀孕生子的案例,国内虽然没怎么见到,但也不代表绝无可能,好多小说里也有写……” “对了你问我这个干嘛?谁要生孩子?我只是个心理医生并不具备接生的能力,你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问问我的朋……喂?沈临砚?” 祁鹤礼将被挂断的手机丢到一旁,继续敲击键盘击杀对面阵营的对手。 忽然一颗子弹毫无征兆的穿透空气射进他人物的胸膛,被打倒的祁鹤礼没有不爽,只是眉毛紧锁,一个没有任何缘由的想法出现在脑海里。 沈临砚给他打电话,该不会是怀疑季安了吧? 哟那可有意思了,说不定沈临砚的病能快点治好呢。 哎呀想想他就觉得开心,能收到一大笔奖金呢。 祁鹤礼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接着打游戏。 和祁鹤礼想象有些出处的是,沈临砚确实有所怀疑,但还是把注意力放在了手边没处理完的工作上。 “你去调查一下名片上的工厂,看看是不是真的雇佣了残疾人员工,近期是否有工厂经营不下去的消息,如果有的话来告诉我。” “好的老板。”员工接过沈临砚递过来的名片,从办公室退了出去。 员工才走没几秒,周一恒就拎着满满两大包的东西领着季安走了进来,尽职尽责的开口道:“老板,我把小少爷安全带回来了。” 沈临砚:“好我知道了。” “发了你五百奖金,记得收一下。” “沈叔叔~~我用手表里的钱给你和舅舅买了吃的!”季安连蹦带跳的来到沈临砚身边,抬手拉了下他的袖子,“沈叔叔你是现在吃还是等一会?汉堡放凉了就不好吃了,我还给你带了可乐。” 沈临砚没有接他的话,反倒是盯着他的眼睛看。 仔细看看,这双眼睛除了和季予白像外,隐约能看到一点他的影子。 季安的脸还带着几分未褪去的婴儿肥,胖乎乎的和他小时候有点像。 季安该不会,是他和季予白的孩子吧? 沈临砚:“我一直没问你,你为什么叫季安?” “舅舅说我跟妈妈姓,名字也是妈妈起的,她希望我平平安安一生顺遂。” 不知是被亲生父亲那恬不知耻的发言气到,还是对家庭的渴望,沈临砚莫名的希望季安就是他和季予白的孩子,不然为什么跟妈妈姓不姓别的而是姓季呢? 但是这么大的事季予白为什么不告诉他一声? 算了等回去有时间再问问季予白吧。 “小宝给叔叔带的汉堡在哪里?正好叔叔有些饿了吃个汉堡填填肚子。” “好!我这就去给叔叔拿汉堡和可乐!” - 到了下班时间沈临砚开车带着季安回甜品店接上季予白,一行三人去了最近网上很火爆的海鲜自助餐厅吃晚饭。 此时正值饭点,餐厅内人满为患,沈临砚牵着季安的手紧紧跟在季予白身边,生怕被这人挤人的地方走散,终于穿过那人群来到餐桌位置,沈临砚松了口气,脱下外套放在旁边,低头问季安,“小宝想吃什么就自己去拿吧。” 季安走了,桌子只剩下了沈临砚和季予白两人。 刚在甜品店忙完的季予白有些累,掏出手机看外卖后台信息,氛围有些安静,他开口说着:“小宝说今天有个爷爷来公司找你,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是吗?” 沈临砚嗯了一声。 “沈董事长想让我给他的小儿子做个漫画。” 季予白:“挺好的,你同意了?” “亏本的买卖我为什么要同意?”沈临砚不解。 季予白:“他毕竟是你的父亲,违背他的意愿,不好。” “他未经我允许联系你时,就算不上是我的父亲。” 这时重逢之后沈临砚第一次提起过去的事情。 是季予白一直避之不及的事情,没想到他会提起,一时间愣住了。 “他需要的是一个能把公司带领向前走的下属,不是一个儿子。”沈临砚盯着桌面的花束说着,“现在的我有能力拒绝他的要求,他对我也无可奈何。” 现在的他不是十年前的他,季予白也不是十年前的季予白。 就算解释的机会摆在他的面前,季予白也做不到开口向他解释。 “挺好的,起码现在你可以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季予白笑道。 脱下繁琐的长款羽绒服,季予白里面穿着一件淡蓝色的毛衣,胸口别着枫叶款胸针,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温柔。 这么温柔的人,却笑着看着他的眼睛说着很残忍的话。 坐在他对面的沈临砚只觉得胸口很痛,每一次呼吸带动着胸口的痛处,偏偏他人在外面,不能躲起来,只能接受着季予白带给他的痛苦。 “很早之前我就说了你就不应该走,瞅瞅,一大一小都不是你的,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孤家寡人用来形容你都不为过,你呢也就比流浪者好那么一丢丢,有自己的房子和工作,但回到家面对的只有空荡荡的房子。” 脑海中的讥讽声还在继续着,沈临砚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他望着季予白的眼睛,放在膝盖上的手攥成了拳头,手背青筋绷起,无人注意。 “哟哟哟~~现在祁鹤礼不在,没人给你送药,你想压制我是不可能的,难道你要在季予白面前暴露你生病的事实吗?你敢吗?我了解你,你不想让他看到你这个样子是不是?每天下班之前吃药压制我,就为了不在季予白面前暴露,可你忘了一个事实,我是你,我比你清楚。” 脑海中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沈临砚只觉得太阳穴涨着的痛,他的鼓膜仿佛架子鼓般砰砰响着,周围发生的一切声音似乎都蒙上了一层纱。 他什么都听不清,又或者是有人刻意不让他听见。 沈临砚试探着睁开眼睛,只看见眼前熟悉的淡蓝色毛衣,一双手捂着他的耳朵,阻挡了周围的声音。 他听见季予白对季安说着:“小宝舅舅想吃披萨,但是还没烤好你去帮舅舅排队可以吗?舅舅想吃刚烤出来的脆脆的披萨,你帮舅舅排队可以吗?” 他有点急,话说的颠三倒四的,不过好在季安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好的舅舅,你和沈叔叔在这里等着我吧,我马上就回来。” 季安走远了,沈临砚明显感受到抱着他的季予白身体放松了许多。 捂着他耳朵的那只手慢慢下移,落在他的后背上轻拍了两下,像哄孩子般语气轻柔,“是身体不舒服吗?我在这没事的,我陪着你不会有事的。” 沈临砚的眼眶突然红了。 第43章 Chapter 43 每次情绪失控后的冷静沈临砚都会忍不住去想,如果他发病时的狼狈样子被季予白发现,他会是什么表情,是一脸嫌弃的后退还是庆幸二人早已分手,毕竟他那个样子太可怕了,可怕到关与青都怕他死在他面前,更何况是早就分手的前男友。 但沈临砚从未想过,季予白会像哄孩子那样抱着他,轻拍他的后背,明明他们应该是水火不容的前任关系,明明……他们不该这样的。 理智告诉沈临砚他现在应该从季予白的怀抱中退出去,可他却舍不得,舍不得这点温柔,舍不得他怀里的温度,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抱过他的爱人了。 他只在梦里趁那人不知情的时候偷偷的抱一抱他,抱一抱那没有温度的虚影,可梦醒之后周围还是空空荡荡的,只留他一人待在那冰冷的房间里。 现在不一样了。 他可以和季予白睡在一张床上。 虽然用的是借住的名义,但他也觉得很开心了。 就比如现在,他只仅仅是抱了一会便主动松开了手。 “你是不是饿了?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去帮你拿。”沈临砚说着。 季予白望着他的眼睛,安静的思考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抬手用手背试了下他额头的温度,温度刚刚好,一点也没热。 应该不是发烧,那是什么病? 沈临砚刚刚的样子怎么看都觉得情况很严重,可他为什么从来都没听他提起过? 长时间的不回答会让沈临砚胡思乱想,季予白只好随口说了几样吃的,便见他站起身整理好衣服,衣衫整洁却眼尾带着点微红,“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 过了一会沈临砚带着满满当当的食物回来,身后还跟着小心翼翼举着半份披萨的季安,两人一左一右坐在季予白身边,像后宫里争夺皇帝宠爱的妃子,把自己认为最好吃的东西都放在了桌上。 “舅舅这是刚烤好的披萨你尝尝是不是很好吃?” “挑了个点海鲜和烤串,都很新鲜你尝尝。” 海鲜、烤串还有披萨,满满当当的食物把面前的桌面全部摆满,季予白沉默的伸手将手机倒扣在桌上锁屏,动作稍微有些慢,不确定沈临砚有没有看到。 “哇你们拿了这么多好吃的,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我先吃哪个?”季予白故作惊讶的捂住嘴,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看,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本以为他们会因先吃谁拿的食物而争吵,但没想到他们都先谦让了起来。 “先吃季安拿的吧,你刚刚不是说想吃烤好的披萨吗?” “吃沈叔叔拿的吧,我看别的叔叔说海鲜很贵,多吃点能吃回本。” 他们两个的回答都让季予白有些意外,他先吃了一口季安带回来的披萨,又尝了一口沈临砚拿回来的海鲜,两种不同口味的食物在季予白的口腔里碰面,口感有些说不出来的怪,不过还好,不算太差。 “你们两个光给我拿是不是忘了你们自己?”季予白看了看桌面,又看了看身边的一大一小,“我上网查过了这家自助餐消费超贵,不多吃点岂不是亏了?” “虽然最近甜品店的生意很好,但我们也不能随便乱花钱,每一笔钱都要花在刀刃上才行,小宝你说对不对?”季予白循循善诱,耐心听着的季安眨眨眼,思索着舅舅刚刚这句话的意思。 “可桌上的食物已经够我们三个吃了啊,舅舅你不是说浪费食物可耻,不可以随随便便浪费食物的吗?” 季予白也是没想到,自己曾经说的这么多倒是成为了季安反驳自己的话术,不过这样也很好,起码证明了他把季安教育的很好,没有成为别人严重的坏孩子。 “那如果小宝有特别喜欢吃的东西可以去拿,少拿一点,不多拿就不会浪费。” 季安小小的脑袋仔细思考了一会,“那我去拿点水果,你们先吃吧。”季安起身走到水果区挑选自己比较感兴趣的水果。 见桌上唯一的小孩子走了,季予白这才转头看向沈临砚,他清楚有些话题不应该让季安听到,他也清楚这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但他就想趁着现在这个时间,好好的问一问沈临砚。 他那双本该温柔多情的眼睛里满是沈临砚看不懂的神情。 “怎么了?是我拿的食物你不喜欢吃吗?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拿,你先坐在这好好休息一下,我马上回来。”说着沈临砚站起身就要去拿托盘,刚走出没几步他的手腕就被人抓住。 沈临砚不用回头都能猜到抓着他手腕的人是谁,但他却不敢回头,怕自己的希望落空。 万一季予白只是想起件事呢,万一他并不关心他的事情呢,万一……太多太多的万一浮现在沈临砚的脑海中,他不敢去想那回答。 “你先坐下来我有点事想和你聊聊,正好季安不在,我们可以多聊一会。”季予白说着,可眼睛却落在那放满食物的托盘,那上面全部都是沈临砚给他拿的,认为他会感兴趣或是没尝过的海鲜。 两人一坐一站谁也没有开口,是路过的服务员打断了他们之间尴尬的氛围,“先生辛苦让一让,没事的话请坐下,不要站在这里影响了其他人走动,另外每桌都有固定的用餐时间,先生站在这里也算时间的哦。” 沈临砚红着脸坐在季予白身边,却不敢探头看他。 一想到自己刚刚那副狼狈模样被季予白看的一清二楚,沈临砚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用周围的泥土把自己埋起来再也不出来才好。 “你放心我问你的事情你可以回答的,不用紧张。” “我只是想知道你刚才那个情况……是从多久之前开始的?” 为什么他之前从来没有见过,是突然增添的新问题还是……季予白倒扣在桌面的手机还停留在搜索页面,一个想法凭空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却不敢去想。 该不会,从他们分手之后沈临砚就这样了吧…… “不记得了,大概两三年前开始的吧。” 沈临砚撒了谎,他不敢告诉季予白真实的时间。 以他的聪明程度肯定很轻松的便猜到是分手的原因。 可分手不是必要的原因,所以跟季予白也没关系。 “那时候工作压力大,太想出成绩了每天熬到很晚,才给自己弄成这副样子,你放心不是因为……季予白,生病的是我你为什么掉眼泪啊?” 季予白抬手在脸颊抹了下,指尖是湿漉漉的手感。 原来他哭了吗? 是为沈临砚而哭的吗? 好端端的他为什么会哭呢,不是说好不再对他的事情有任何反应吗? “谁,谁哭了,我这是被烟熏的,这餐厅的油烟味太大了,熏的我眼泪都流出来了。”季予白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嘴硬着。 路过的服务员:“你好客人,我们餐厅装备了最新选的吸油烟机,功率很大,几秒钟就可以将封闭房间抽成真空状态,您口中所说的油烟太大是不存在的,如果有请带吧台向老板投诉,谢谢。” 季予白:“……” 沈临砚:“噗呲。” 季予白一个眼神甩过去,沈临砚立马闭上了嘴。 沈临砚下意识地反应太迅速,季予白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沈临砚说着,“我真的只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了,这几天我也有在吃药调理,很快就会好的,你不用担心我,我身体强壮的很。” 他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季安呢?去拿水果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该不会走丢了吧?要不我们去服务台问问?” 话落,端着托盘一步一挪的季安回来了。 “哇水果区的客人真多呀,幸亏我个子小才能从里面挤出来,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抱歉舅舅我没看见你爱吃的绿色橘子,就拿了黄色的。” 季予白安抚的抚摸季安的脑袋,语气轻柔,“没事的,我吃什么颜色的橘子都是一样的,倒是你沈叔叔,也不知道爱不爱吃橘子。” 小季安的目光顿时落在了沈临砚的身上,沈临砚立马反应过来举手,“只要是季安拿回来的水果我都爱吃,保证全部吃光光!” 沈临砚和季安相处的很愉快,但季予白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视线向后看去,看到那只有菱形几人的水果区,眼睛微微眯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浮现在他的心头,明明早就已经回来了,季安为什么要撒谎? 还有沈临砚,他身上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 十年前分手时还是好好的一个人,再重逢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季予白觉得自己进入了一团迷雾中,太多太多的事情把他包围,让他想不明白这么多的事情,他感觉自己的头都大了。 晚上季予白照常睡前检查季安的状态,仔细掖了掖被角,便看见本该睡着的季安睁开了眼睛,紧紧盯着他。 “舅舅,沈叔叔他是不是在追你?” 季予白整理被子的手一顿,一脸吃惊,“这都是谁教你的?我记得我可没教过你这些!” “舅舅这种事不用你来教,电视里书里,还有楼下的哥哥姐姐,我可以从身边各种地方知道。”季安坐起身子,盘起双腿眼睛亮亮的望着季予白,“虽然你们都没有说,但我能看到沈叔叔他的视线都只在你的身上。” “大人的事情我小孩子管不了,但是舅舅你一个人照顾我太辛苦了,如果有人能陪在你身边的话,我会很开心的,你也应该找个伴了。” 这是季予白第一次从季安的口中听到这句话,一瞬间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念头,但最清晰的一个是:季安已经长大了,不能再用小孩子的态度来面对他了。 于是季予白半弯下腰,抬手扣好季安睡衣的扣子。 像看一个成年人那样和他讲:“舅舅和沈叔叔之间的事情,不是一两句话能说不明白的,也不知小宝一句追求就能解释清楚的。” 季安眨眨眼,没听懂。 什么说不明白又解释不清楚的,太拗口了。 “那舅舅可以和沈叔叔在一起吗?” 季予白摇了摇头,平静的语气说出近乎残忍的语气,“抱歉小宝,舅舅不能喝沈叔叔在一起,不管是因为什么,我们都不可以在一起。” 舅舅不能再一次伤害沈叔叔了。 他不能再一次伤害沈临砚了。 第44章 Chapter 44 自助餐厅那天沈临砚发病时的病症太过奇怪,一连几天季予白都在心里嘀咕着,偷摸在网上搜索,没搜到与之相符合的病症,倒是搜到了不少癌症患者知道自己得病后要死要活的事情,吓得季予白再没点开过那个软件。 但一件事一直围绕在季予白脑袋里的后果就是工作时也忍不住的去想,想的他差点用擦桌子的抹布擦了盘子,想的他拎着垃圾出门又走了回来…… 在店里忙碌的姜逢见状立马走过去,“是家里出现什么事了吗?店长你今天的状态有点奇怪,要不要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店里有我们没事的。” 季予白眨眨眼,“你刚刚,说我看起来状态很奇怪?”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姜逢还是嗯了一声,“不仅是我大家都看出来了,我是真的觉得你应该休息了,一定是最近太忙了。” “除了休息我还应该做什么?”季予白又问。 今天的店长有点奇怪,怎么总在问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姜逢:“如果休息不管用的话那店长你应该去看医生了。” 对!就是医生!就是医生! 沈临砚感冒发烧都硬抗的人为什么会雇私人医生? 早年间班级里女同学看霸总小说时对霸总雇佣以为私人医生表示浓浓的向往,发誓赚钱后也要雇个私人医生时刻为自己治疗,这听起来一定很酷。 当时沈临砚说的什么来着? 他说:“三甲医院主任医师的临床经验是充足的,而且医院很多检查药品医保都能报销,身体不舒服直接去看医院好了,为什么还要额外花钱雇佣私人医生?” 一句话将女同学的美好幻想打破,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理他。 偏偏沈临砚还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跑去季予白深身边吐槽。 “有时候去医院来不及嘛,私人医生反应也很快的。”季予白说着。 “可是很多仪器家里都没有,就算有私人医生也只是治治简单的病,还不如去医院来的方便。”心高气傲的沈临砚被拂了面子有些不爽,他望着季予白的侧脸,幽幽的说,“如果小说里的医生是你的话,我肯定会雇佣你的。” 当时的季予白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低头笑笑,“我对当医生没兴趣,沈临砚你是不是忘记了?” 沈临砚气呼呼起身离开了。 他恨季予白就是个木头! 回忆就是这么的不分场合的冒了出来,季予白捏了捏有些酸软的鼻梁,脑海中飞快寻找那日送他和季安去兴趣班男人的样子。 那是个不羁的青年。 开车速度很快却又很平稳。 叮叮当当的挂饰是季予白对他的唯一印象。 除此之外,其余的他都不清楚。 还有就是那人总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季予白不是很想和他有来往。 可他又偏偏是唯一一个知道沈临砚身体状况的人…… 在几次的内心纠结下,季予白还是掏出手机给沈临砚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时沈临砚正在谢先生的工厂参观。 “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是有什么事吗?”沈临砚问。 季予白:“能麻烦你的私人医生过来给季安检查下身体吗?最近流感高发,我怕季安他也染上,他害怕打针,所以……” “什么私人医生?我啥时候有过那玩应?”沈临砚朝同行的人摆摆手,拿着手机去了更安静的角落,“市医院我有认识的朋友,需要的话我抽空带季安过去检查身体就行,不用你忙活。” 没有私人医生吗? 那之前那个,又是谁? “喂?季予白?怎么不说话?”听筒里沈临砚略显急切的声音传来,季予白连忙应了几声,“我还在。” “就是上次你让他送我和季安去兴趣班的年轻人,他说他是你的私人医生,而且你的很多事情他都知道,我应该没弄错吧?”后面这句季予白说的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了话惹沈临砚不高兴。 什么私人医生?他只有一个心理……等等。 “你说的青年他身上是不是挂着很多叮叮当当的饰品?” “对,他是这样说的所以我才来问问你。” “是不是有些太麻烦了?不方便的话还是算了……” “没有不方便,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你和他联系就好。” 电话挂断,沈临砚在联系列表找祁鹤礼的电话号码,复制发到季予白的账号里,并附文:【我不知道他这个时间有没有空,你等一下我问问他。】 下一秒沈临砚便切到和祁鹤礼的聊天页面,把刚才的事简单描述一遍,并特意嘱咐祁鹤礼不要在季予白面前胡言乱语后才稍微松了口气。 殊不知在他关闭手机的下一秒,接到电话的祁鹤礼就不知跑向了哪里。 - “你说沈临砚身上的病吗?他确实是有点难以启口的病症,不过不算什么太麻烦的事情,我能治好他的。” 季予白和祁鹤礼接触的不多,算上之前的那次这也才只是第二次。 但看着他满脸自信的微笑,淡定拨动着手边咖啡,他忽然觉得治好沈临砚这件事他是能做到的,并且还会做的很好。 能做到只一个眼神便拥有病人的信任,想必他也经历了很多吧。 “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今天冒昧把你请过来是有一件事情想问问你。”季予白仔细斟酌好久才开口,“我想知道沈临砚他究竟生了什么病,方便告诉我吗?” 知道沈临砚病情的人不多,除了他意外还有关与青。 但季予白却选择了唯一一个无法告诉他的人。 作为一位专业的心理医生,保护病人**是他们的基本要求。 更何况沈临砚的病情就是因为季予白而起,他要是把全部告诉了当事人,那治疗的人怕是又多了一个,可他的诊费工资却不会多一分一厘。 这种赔本的生意他才不会做呢。 “抱歉季先生,作为一位专业的医生,泄露病人事情的行为在行业中是不被允许的,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这些事情。” 提起专业的事情,祁鹤礼身上那股吊儿郎当的气质淡了几分,可举手间微微作响的挂饰还是证明了他‘不靠谱’。 “你说的这些事情我都清楚。” “我只想知道他下次犯病,我该怎么救他。” 回想起沈临砚在他面前犯病的样子,季予白的手就不受控的颤抖。 他已经见证了太多亲人的离世,不能再多一个了。 “你不用告诉我沈临砚的病情,你只说怎么救他就行,这不算违背你们的合同条款,也不算泄露病情。” 饶是祁鹤礼见过太多的病人家属,也很少见到像季予白这样的。 明明只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却在乎的像是自己的事情一样。 眼底的关心与爱护都快变成实质了,那又为什么不敢承认呢? 祁鹤礼飞快收敛表情,八卦般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季先生不是已经和沈总分手了吗?您怎么这么在乎前任的死活?该不会是……” “随便你怎么想,我只是不想见他死在我面前。” 很简单的理由,却抵得上任何回答。 祁鹤礼平静的望着他,忽然有些看不懂这个人。 “在他犯病的时候什么都不用做,你只需要安静的陪着他就好了。” “如果是你的话,这是安抚他情绪最快捷有效的办法。” - 心理治疗和心理医生对季予白来说都是很陌生很遥远的词汇,是校园里那永远不会打开的心理咨询室,是被科任老师占掉的心理咨询课程。 于是当沈临砚出现非正常行为时,季予白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是否生病了,而不是他的心理出现了问题,又或者说,在他眼里沈临砚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生病。 不过季予白到没有觉得是沈临砚故意装病。 他没有装病的必要,这么可耻的行为沈临砚才不会做。 和祁鹤礼的交流后季予白主动提出添加联系方式,若是以后有需要会主动联系他,也会支付相应的报酬,不过有一个条件, “今天我们的聊天内容可以不告诉沈临砚吗?”季予白说。 祁鹤礼看他,轻轻摇了摇头,“抱歉我不能保证,如果沈总问起的话,我恐怕会如实的告知,毕竟我是他的员工,不是吗?” 也对,毕竟是沈临砚的员工嘛,站在他那边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请你稍微保留一点点,不然我还怕沈临砚误会我还喜欢他。”季予白一句玩笑话让桌上的气氛变得温和了许多,他拿起随身物品起身,“今天和祁医生的聊天和融洽,我们下次有机会再见。” 聊天结束后沈临砚把祁鹤礼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祁鹤礼以为他会问他都和季予白聊了什么,或者有没有透露病情给他,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沈临砚什么都没问,只和他交流了接下来的治疗方案。 “我能感受到他最近出来的次数越来越多,比最开始还更活跃了,你确定你的治疗方案有效果吗?” 不应该啊,他们不应该在他的帮助下越来越好的吗? 没有进展就算了怎么还比之前更严重了? 祁鹤礼摸着下巴老气横秋的思索着,身上叮叮当当的挂饰也不响了,像是辛苦带着坚果赶回家却见到了空荡荡仓库的小松鼠,一整副天塌了的表情。 “可能…你的情况比较严重也说不一定。” “短时间的治疗并不能改善你的情况,多坚持坚持就会有改善了。” “真的吗?”沈临砚一脸怀疑。 他现在有些怀疑这位心理专业第一的祁鹤礼了。 这成绩该不会都是水分吧? 他是个海绵?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4章 Chapter 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