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冻列车[无限]》 第1章 辞职 “近日,Alpha坠楼事件引发社会各界广泛关注。” “据悉该Alpha于七月十二日中午十二点三十分从威商大厦顶层天台坠楼,当场身亡。调查显示案发当天该Alpha与某Omega在天台出现拉扯行为,疑似产生冲突——” “但监控显示,坠楼时两人并无任何亲密肢体接触,且该Omega第一时间报警并在其身上发现多处伤痕。对此,警方初步断定该Alpha为失足意外坠楼,但也有研究人员提出该Alpha的反常举动和信息素变异有关。具体情况警方仍在深入调查中……” 电视里传来字正腔圆的女声,今天是七月十四日,距离案发当天已经过去将近两天,可案件却仍处于老生常谈的事实陈述阶段,依旧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这新闻实在算不上新,舒默站在微波炉前一边打领带一边焦急地等早饭。 很快,微波炉发出热乎的“叮”的一声,他从里面取出烫手的三明治,关掉电视,提着公文包匆匆下楼。 赶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八点五十五,九点上班,平时他都会提前半个小时到,但今天很不幸起晚了二十分钟,加之地铁晚点,一路和时间赛跑才将将卡着点刷过闸机。 舒默瞥了眼机器上显示的时间——八点五十九分五十五秒。 “你们看最近的新闻了吗?我听说啊,那个死了的Alpha和Omega是一个公司的,传言说是职场性骚扰!” “怪不得呢,十二点,天台,这不就是趁午休时间占人便宜么。” “咦,好恶心。如果这样的话那个Omega就算推了他也算是正当防卫吧。” “不知道,但性骚扰就挺该死的……组长!” “早上好啊,组长。”一群端着咖啡开批斗会开得正欢的组员看见舒默后纷纷归巢,而坐舒默对面的文鑫屁股刚落下没一秒,又弹起来,扒着透明隔板端详起组长那张凌乱、憔悴、却不妨碍好看的脸。 “老大,你昨晚没睡好啊,今天竟然比我来的还晚。” 舒默疲倦地将公文包里的笔记本取出来,放回固定位置,整个桌面井井有条,一尘不染,“嗯,可能最近加班太累了。” 文鑫狂点头:“确实,猴哥脑子不知道抽什么疯,最近是疯了吧天天让加班加班——老大你等着,小的现在就去给您泡杯加浓甄萃鑫选拿铁。” 猴哥是他们经理,舒默直属上司,打扮文质彬彬却长得尖嘴猴腮,人送外号“猴哥”。 “行。”舒默轻轻笑了声,知道她是想再偷会儿懒却还是扬扬手,打发她走了。 三个月前舒默生了场病,连续低烧不退,伴有呕吐腹泻等症状,吃药也不见好。时间久了不光是身体折磨,心理也面临巨大压力,看见电视里主角查出癌症难免物伤其类,深更半夜头晕的睡不着时总会想——自己该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吧?他还这么年轻,还没谈过恋爱,还有个年过七旬的奶奶成天盼着他回家……他怎么能就这样死了?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拖到周末去医院检查,查了后不出所料,医生果然凝重地通知他——“不是癌,是二次分化的正常现象。” 这可比癌要好不到哪儿去。 最近分化的Beta倒是很多,但如此高龄的医生还是头一回见。他拧眉,提着报告单在光下反复地斟酌,片刻后才说:“腺体已经开始发育了,就是看形态发育的情况不怎么好,像是营养不良。如果不放心的话还是建议去做个全身机能检查,测一测腺体的功能情况,说不好也有误诊的可能。” “……” 最后舒默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医院,没有上十三楼的体检中心,因为两个月后就是公司一年一度的定期体检,会提供免费的全面身体检查,舒默想到时候查也是一样的。 反正死不了,不就是分化成O了么。 O挺好的,真挺好的…… 上午一直工作到将近一点,同事们前去吃饭,只有舒默还留在工位上处理经理上午下派的加急任务。 他研究生毕业后由导师推荐直接进了睿新——上市科技公司,全球五百强企业。负责技术研发工作,受上司器重,一年后在能力考核中评级S ,顺利晋升为组长。工作勤勉,业绩出色,带领的小组组内氛围也是相当的好。 但今天他不想加班,他追的连续剧今天大结局,可不能错过,不然转播得再等上一天。 “组长,你吃饭了吗?”工作到忘情,竟没注意到身后站着个人,他严重怀疑对方是飘过来的,不然怎么可能不发出一点声音。 “哦,我还没呢,不过也不饿。”舒默一边敲代码一边回,仰头扫了对方一眼,颀长的阴影落在电脑桌前,其实不看也知道是谁。 黑框眼镜下压着一双看不分明的眼,额发软趴趴耷在眼镜上缘,将眉毛额头遮得严严实实,像是很久没修剪的样子。 他叫王炘,刚来三个月的实习生,应届研究生。是个Beta,人很瘦,不善言辞,即使在舒默这样氛围轻松的组也很难融入。 每天只是沉默地做自己的事。安排什么就做什么,组内成员让他帮忙他就帮忙,从不拒绝,也不主动。舒默想他或许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所以作为组长舒默把他安排在自己邻座的位子上,想着多照顾一点,毕竟是新人,又内向。 “你这么快就吃完了?”舒默停止敲键盘,腿一蹬,椅子转过半圈,整个人面向他闲聊般放松地问,“不回宿舍休息休息吗?”对于实习生和刚入职两年的员工,公司会提供免费的员工宿舍。 “嗯,不回了。我在这儿趴一会就行。”王炘淡淡地说。 舒默看见他浆洗得发白的衬衫袖口下露出一截瘦削的手,几乎是皮包骨,情不自禁便想起某天中午在便利店偶遇,看他只拿了个三明治,还是在临期促销的货架上挑半天才拿的。 那天他走后舒默放下关东煮的串串儿,走到货架边,发现他拿的三明治不是最便宜的,却是同等价钱中克重最重的——划下来性价比最高。 这让舒默想起小时候和奶奶去超市买卫生纸,奶奶负责列算式,舒默负责给答案,算得快却还是要折腾很久,因为卫生纸的款式很多,有些还有满减的额外活动。 “那你在这儿休息着,我去吃饭。”舒默从工位上起身,听见王炘在身后喊住他,“组长,开会的文件要先拿去打印吧,我帮你。” 舒默笑笑,“行,U盘在我桌子上,你直接拿。” 舒默走得很快,王炘在桌子上一圈扫下来也没看见U盘,印象中是银色、方形、最基础的款式。难不成是掉在某个角落了? 王炘刚蹲下去,钻到工位下面想找找看是不是掉到了地上,就听见隔着木板头顶响起一阵沉闷的男声—— “你在做什么?” 王炘慌忙起身,头险些磕在桌子角,“我……组长让我拿U盘去打印文件,我在找U盘。” “找U盘到地上找?”语气严肃又不耐,王炘吓得连忙低下了头。 “舒默做事一向很细心,U盘怎么会掉地上?你在桌上再找找,肯定是你没注意,不然怎么会找不到。” 经理一督促,王炘更加慌乱地找起来,一不小心将桌上的文件夹碰到地上,“啪”一声脆响,白花花的A4纸散落满地。 “你怎么回事?毛手毛脚的!我刚准备说注意点儿别把人桌面弄乱了,你就……”经理叹了口气,烦躁地踢开脚边的A4纸,王炘嘴里不断念着“对不起”,又忙蹲下去收拾散落的一地狼藉。 那张A4纸沾了灰尘,又不小心被转椅的滑轮压出一个弧形的印子,王炘用衬衫角去擦,使劲儿熨平,还不忘翻面检查还有没有痕迹。 这时,经理忽然叫住了他。 “拿过来,让我看看。” “啊?”王炘愣了一愣,经理看他不识眼色的样子,又重复一遍,“让你拿过来啊。” 经理伸出了手,王炘只好递过去,他瞥见页眉上加粗的黑字—— “体检报告单”。 * 三十分钟后舒默提着两个纸袋回来,工位上空着,和走之前别无二致。王炘人没回来,桌上也没有多一份文件,舒默估计他大概是去油印室打印还没回来。 于是他将其中一个纸袋放在王炘桌子上,拎着另一份纸袋去了茶水间,牛肉饭刚吃没两口门却被推开,以为是王炘打印文件回来了,哪想开门的却是经理。 “梁经理,您怎么来了?”舒默顿时警惕起来,端着的饭盒不自觉捏变了形。 “没事,我就是路过,来——”梁启辉和颜悦色地说,“泡杯咖啡。” 关门落锁,舒默听见啪嗒一声,心跟着紧起来。 梁启辉慢慢走近,没有去咖啡机,而是径直走向了他,直勾勾盯过来的眼神像是在审视觊觎已久的猎物。 牛肉饭都不香了。舒默犹豫着缓缓放下餐盒,胸口一片恶寒,正欲盖上盖子走人,哪想Alpha在他面前站定,凑近了,俯身将一只手随意地搭在他肩膀上,而另一只手恍若利爪般朝他伸来,抹掉唇角的油。 梁启辉:“你分化成Omega了?” Alpha还维持着俯身的姿势,语气轻佻,微曲的膝盖蹭到大腿内侧,一抖,又立马贴上来,像蛇一样盘曲着朝腿根处深入。 不妙! “没有,梁经理……您先让我把垃圾扔了再……” “舒默。”梁启辉突然叫他名字,收起平日里对待女同事和Omega下属斯文的模样,俨然露出内里恍若禽兽般丑恶的面容,“我要是今天没发现你的体检报告单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艹!他以为他谁啊?! “我没……”舒默奋力挣扎,压根顾不上思考其它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问题,只觉得这人纯纯有病,是不知道体检报告归人事部管,且属于员工**不能随意透露的么? 舒默不遗余力抓上他的脸,猛地一划。 “哼。” 鲜红的血从白得像是擦了粉的皮肤中汩汩渗出,顺着下颌滑落,可怖的红色阴影恍若巨兽般笼住视线,恍惚间天旋地转,紧接着颈侧略过一阵黏腻的湿热,他听见陌生的机械音“滴”了几声,整个人便彻底脱了力。 一股难以名状的馊味儿扑进鼻腔。 “你个死变态,放开我!” 梁启辉一把扯下领带捆住他不安分的手,沾了油的指尖直接摘下金边眼镜,开始慢条斯理地卷袖子,“舒默,你要清楚你现在只是个Omega……” 舒默看见死变态手腕上的黑色手环闪烁着红光,然后他勾起唇,露出一对锋利的犬齿。 “舒默,你应该知道我要做什么,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忍了很久,”梁启辉一边舔他的腺体一边在耳侧吞吐气息,“睿新有能力的人很多,如果没有我你以为你能这么快升组长吗?你本来就是我的人,既然是Omega,那就真正成为我的……让我标记。” “啪!”——清脆的一记耳光砸开疯狂。 舒默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这种人面兽心的变态怎么不去死啊! 忽然,梁启辉像是被冻住般停止动作,眼底的**化为恐惧,仿佛见了鬼一样一瞬间放大瞳孔。 “?”他还什么也没做呢? 疑惑之际听见“咔嚓”一声,门开了。 梁启辉像是忽然回神,放开舒默,朝门口站得笔直的王炘狠狠瞪去一眼。他扯了下衣服,戴上眼镜,然后快步走出了茶水间,走前尽力克制住身体的颤抖,警告王炘:“敢说出去一个字,你就别干了!” 王炘沉默着点头,人走后,他走到茶水间的沙发边,帮舒默解开手上的领带,扶他坐起来,“组长……你没事吧?” 舒默:“没事。”除过手腕箍红一片身体倒没什么不适,只是心理上膈应的慌,有点想吐,“我去趟厕所。” 真得缓缓,所以从厕所出来后他便直接回了家。 直到第二天上午,经理办公室传来动静,同组员工好奇地扒在门口往里探。 “老子他妈不干了!” 这还是组员第一次听组长爆粗口。 舒默将工牌气呼呼摔在经理脸上,金边眼镜瞬间碎裂,差点儿戳瞎人眼,“死变态,快别恶心人了!你威胁谁呢?!我告诉你,不是你忍很久了而是我忍你很久了!” 门大敞着,门口码着一摞棕红色的砖。 其中一块儿被舒默攥着,重重拍在梁启辉办公桌上,“我,现在,不忍了!我要辞职!” 因为要铺abo的世界观,所以前两章比较慢热,还没进入到副本。宝宝们给个机会再多瞅几章呗[求求了][求求你了][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辞职 第2章 上车 “老大呜呜,你真的要走吗,你走了我们可怎么办啊。”舒默要走,同组成员都很舍不得,其中属同校学妹且实习就在他手下的文鑫哭得最凶。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毫无形象可言地搂住舒默,伏在他肩头一抖一抖地抽泣,“老大,我真的舍不得你,要是来个像梁经理那样的组长我可怎么活啊!!!” “你还提梁经理。”另一位组员小声拉了拉文鑫衣角。 文鑫放开舒默,像是终于从悲伤海中游上岸,脑子进的水也被他一句提醒抖了出来,“呸呸呸,不提那个人渣!” “是啊是啊,老大辞职是喜事,难不成还留在这里受气么?梁经理那么危险的人,背后又有后台……” 于是小组成员纷纷擦掉眼泪,开始高高兴兴地帮舒默收拾东西。舒默叫住他们,让他们别忙活了,都回自己工位好好工作,“我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就是事发突然,害的你们要换组长,还得重新适应。” “组长,你别这么说。” 舒默伸手揩去文鑫眼角的泪痕,又拍了拍她肩膀,“我走了,之后可没机会偷懒了。跟着新组长好好干,卡点儿上班可以但千万别迟到,小心扣你工资。” 文鑫狠狠点头,“知道了。”尾音颤抖,像是又要哭出来了。 一群人上班时间哭哭滴滴像什么样,舒默不便久留,害怕再待一会儿自己也忍不住。于是快速打包好笔记本、U盘、和一些紧要文件,夹着那张对折好的体检报告单出了公司。 高楼大厦下,他回头看了一眼,又果断地迈出步子,拾级而下。 没走两步路便撞上个人,他穿了一身黑色休闲运动装,差点儿就没认出。 “王炘!”一早上都没在工位上看见他,舒默想大概是因为昨天的事梁启辉给他穿小鞋,滥用职权提前结束了他的实习期。 舒默走过去,顿了顿才说:“对不起啊,连累你了。” 天空中忽然落起雨点,不过王炘已经很有先见之明地将帽衫罩在头上,黑色阴影压得他半张脸更加深邃,只露出凹陷的双颊。 舒默撑开雨伞,不由自主朝他的方向倾斜。 “这不怪你,组长,你也是受害人。”王炘哑着嗓子说,“而且是我自己主动辞职的,不是他开除的。这件事情我本来打算昨天下午跟你说,但你下午没来……” “哦,所以你这会儿也是来收东西的?”王炘点头,舒默撑着伞护送他到大厦的玻璃屋檐下,“走,我们到那边说。” 舒默收起伞,王炘手里抱着舒默的纸箱,手背青筋鼓起,瘦得可怕,“为什么辞职?那你岂不是工作没了?”舒默一脸忧愁地问。 王炘却说:“这里工资高但消费也高,所以我还是打算回老家工作,而且我爸妈身体我在身边还是方便照顾一些……” 这让舒默想起自己的奶奶,虽然身体健硕,但年纪实在是很大了。 “也好。”舒默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问,“对了,昨天我听见门锁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王炘从兜里摸出一枚铁丝,捻在手上晃了晃。 “原来如此,”舒默一笑,“你很聪明。” “那你在老家那边找到工作了吗?是打算现在就走还是……” 王炘说:“找到了,不过入职在一周以后,所以打算抽一部分实习工资出去旅游。我还没出过省呢,我爸妈也让我趁这个空隙出去见识见识。” 这样啊,那还真是同病相怜,舒默也没出过省。 “打算去哪玩儿?” “C市吧。” “天府之国,山清水秀,挺好的。” “那组长你呢?不打算先休息一段时间吗?”王炘问。 “我……”今天是七月十五,舒默的生日,他想起奶奶早上打来电话祝他生日快乐,又感慨他工作太忙都没有休息时间,还指望他拍点祖国大好河山的照片拿回来给她看呢。奶奶腿脚不方便,是出不了远门的。 “我也打算去旅游,去C市!” “那说不定旅途中,我们还能再见面。” “嗯,再见。” 雨似乎停了,分别前舒默把雨伞塞给他,顺便在他兜里塞了张身上仅有的300元购物卡。 回到家放完东西,简单给自己煮了份挂面,就着冰箱里残余的菜叶和唯一一个鸡蛋吃了。月底到期的房租和空荡的冰箱让他有种已经不属于这里的实感,于是心血来潮点开App,直接买了下午三点通往C市的高铁票。 迅速收拾好行李,只有简单的一个黑包,里面装着换洗衣物和一部便携相机,除了这些也没什么要带的,因为他也只打算去三天,至于攻略什么的上高铁再做也不迟。 洗碗、关窗、锁门、坐地铁、一个小时后抵达高铁站。 一切都很迅速。 辞职迅速是因为刚发了年终奖,睿新的年终奖就是“年中奖”,而旅行迅速则是因为App上正好当天下午还有票,通常情况都要提前15天抢。 一切都很顺利。 很幸运。 分化成Omega很幸运,早日远离禽兽脱离苦海也很幸运。 紧接着舒默顺利通过安检,按照App上显示的车次和车厢号找到对应的候车点。 所乘坐的G7157次列车终点站为C市,但他所在的W市只是个中转站点,所以排队等候的人并不多……或者说很少。距列车到站仅剩下不到五分钟,而他分到的7号车厢候车点竟只有他一个! 回头一看,空空如也。 列车摩擦空气的呼啸声由远及近传来,减速,直到停下,红白列车车身上的标识牌正滚动着橙色的荧光——“G7157 7车” 门开,只背一个包的舒默简直可以大摇大摆走进去,可刚上车却被门口的工作人员拦住,“您好,请配合核验身份。” 舒默将手腕抬起,穿蓝制服的工作人员便用扫描仪器在上面靠了一下。仪器上立即弹出身份信息,照片,工作人员比对完毕后问他:“叫什么?” “舒默。”他老老实实回答。 “可以了,找位置吧。”工作人员不苟言笑地例行公事,大概是一天下来一直在重复这套动作,语气有些乏,瞥见舒默茫然的表情时却还是抬手指了一下,“14座,往前走,第二排空着的那个就是。” 舒默愣了一愣才说:“哦,谢谢。” 倒不是茫然座位在哪儿,而是疑惑这一站竟然一个下车的人都没有。难道是W市已经开始没落了? “哦,对了大哥,我刚安检已经验过身份了,为什么上车还要验一遍,我记得以前好像不用吧。” 乘务大哥又回复到波澜不惊的语气,“你也说了是之前,新规查的严,要二次核验。” 舒默摸了下新换的手环。 手环每个人出生起便拥有,录入个人身份信息,对于Alpha和Omega还兼有抑制信息素的功效,可根据档位调节抑制强度。 手环终生佩戴,由可变材质制成,能根据手腕粗细自动调节大小,并且实时更新照片和身份信息,除过二次分化、严重毁坏等特殊情况需到医院重新定制外,每个人一生大都只会佩戴这一个手环。 而新手环对舒默来说哪里哪里都不怎么舒服,像是戴着异物。医生说,这是Omega专属手环在抑制他体内的信息素。 舒默偷偷地,将手环档位调低了两个度。 一路走到座位坐下,舒默发现7号车厢几乎所有人都规规矩矩坐在位子上,什么也不干,整个车厢出奇地沉默。经过时总觉得身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儿。 将背包放在行李架上,低头怔住——邻座的这位好像和其他人不在一个图层。黑色棒球帽压住半张脸,薄唇微微张着,胸口隐隐起伏,坐下后甚至能听见均匀又绵长的呼吸声,显然睡得十分安逸。 舒默一颗心瞬间踏实下来。 忽然,肩上一沉,一颗脑袋靠了上来。 他好像能闻到淡淡的信息素的味道,苏打水一样寡淡,隐约透着柠檬的清香。 像柠檬味空气清新剂。 分化两个多月他其实都没怎么闻到过信息素的味道,连自己的也没有。而昨天闻到的那股馊了的恶臭舒默怀疑是梁启辉信息素的味道。虽然他现在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闻到,毕竟之前他只能在梁启辉身上闻到浓重的香水味。 肩膀下意识一哆嗦,邻座的人醒了,缓缓将头从舒默肩上移开。 “你是……Omega?”舒默问。 从前二十多年在他Beta的世界里压根没有什么信息素的概念,Alpha或者Omega是什么味道总停留在周围人抽象的描述中,难以想象。而今说到Alpha的味道总会不由自主联想起梁启辉,非要形容的话……大概是被烟熏过还泡了水的臭袜子的味道。 馊得没边儿。 本来没有歧视,但强烈味觉和触觉双重刺激留下的阴影还是让他对Alpha产生排斥——Alpha都不是什么好人,自然也没什么好味儿。 如此小清新的味道八成是个Omega。 “Omega”侧过头,拿开盖在脸上的黑色棒球帽,露出一张和小清新完全不沾边的阴郁的脸。然后他面无表情地凑近些,对他说:“你能闻到我信息素的味道?” 舒默愣愣地又仔细抽了抽鼻子,确定自己没有闻错,因为他靠过来的时候柠檬味更浓了。 他笃定地点点头。 “Omega”嘴里轻轻哼了声,意味不明。 半晌他将冷峻的脸侧回去,依旧没什么表情地说:“你也是?” 舒默反应了会儿才意识到他在寻找同类,说实话自己到现在也没习惯自己Omega的身份,于是又下意识地,伸手抓了把后颈尚未发育完善的腺体。 很干瘪,倒是没什么存在感,医生要摸很久才能锁定到一个指甲盖儿大小的疙瘩,舒默却一抓就抓到了,准确无误。 他又一次笃定地点了点头。 同类“Omega”嘴角似乎颤了颤,不过很快拉回平直的一条线,绷着脸,又一次转头凑了过来。 这一次更近了,舒默甚至能感受到同类信息素混杂的合拍磁场。尽管他并不能闻到自己的信息素,但医生说过,二次分化的腺体外观上极有可能长不太大,但功能是齐全的,并且恭喜他已经开始分泌信息素了。 舒默刚想问他自己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就听见小清新“Omega”张口,语调忽然变得饶有兴致起来,“那巧了,我是Alpha。” “……” 一时间不知道该危险的是谁,舒默却不由自主绷直后背,警惕地盯着面前没有表情的异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上车 第3章 第一站 直到这时舒默才彻底看清那人的脸—— 皮肤很白,白得像是雪山上未经污染的一捧雪,瞳仁很黑,黑得恍若宇宙黑洞般能吞噬一切光亮。头发像是刚理过,很精神地露出大半额头以及优越的眉心三角区。左边眼睑下似乎有颗小痣,眼睛一眨,那颗痣也跟着颤动。 妥妥的厌世脸,就差把我看你很不爽写脸上了。 “那个……”Alpha像是没睡醒的样子,在舒默面前打起了哈欠,空气中飘荡着柠檬的清香,“不好意思啊,但确实是你自己靠过来的。” Alpha似乎并不在意,“我知道——你能闻到我信息素的味道?”他犹疑地问。 舒默想了想觉得大概是自己闻错了,“应该不能,我刚分化成O鼻子对信息素的敏感度很低,就是觉得你身上的柠檬味还挺好闻的,是用了柠檬香薰吗?” “没听过,那玩意儿我从来不用,”Alpha一副很不屑的样子,“应该是沐浴露的味道吧。” 舒默心想那这沐浴露还挺持久留香,想问问是什么牌子的下次自己也买来试试,却不由自主地,问出了另一个更想问的问题,“那你能闻到我的吗?是什么味道?” 就是好奇。好奇Omega的身体构造所以每天睡前都会检查一遍腺体,洗澡的时候也会对着镜子端详自己的身体。从小到大好像都是这样,不管别人口中说的如何好啊坏啊都要亲自探明一番才行。 Alpha果然凑上来,很仔细地在他脖颈侧闻了闻。 半天都没有动静,舒默摸到手环将档位又调低了一档。 Alpha立马弹开,后背抵上座椅靠背,忽然将棒球帽扣在了头上,压低帽檐,“没什么味道,寡淡如白开水。” “啊?怎么会……” “就是没味道,我鼻子很灵的。” 遗憾之下舒默默默将手环调回了最高档,又开始自言自语:“难道是因为二次分化腺体长得不好看?” 忽然,眼前一黑,车厢里的所有灯从前往后哗地一下,依次熄灭。 没有人惊叫,舒默自然也没有出声,但心里已经将所有不好的结果预想了一遍——停电?列车出故障失灵?偏轨道撞上了什么东西?但没感觉到颠簸,不会是车里混入了什么社会恐怖分子想要毁灭全车吧?! 一个没中。 下一秒列车门开,一缕微光透进车厢,车门口站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光影从他头顶缓缓降落,舒默看清,那是为他检票的乘务大哥。 死气沉沉的声音在车厢里回荡:“到站了,各位乘客请带好随身物品,有序下车。” 接着前后左右的乘客纷纷起身,恍若提前设置好程序的机器人般顺从地走向车门口。特别有素质,真如乘务大哥所言那般秩序井然,没人插队,也没人拿行李。 “这是到C市了?”舒默茫然。因为车窗全黑,显示屏也是黑的,他只能通过狭小车门透出的一隅外景辨认。 但显然是没看出什么名堂,因为能看见的只是所有车站都具备的平平无奇的扶梯、升降电梯、箭头指引地标,除过这些,一点显示地理位置的有效信息都找不到。 没有人回答他。周围的人似乎都很冷漠,包括刚还凑过来闻他身上信息素味道的Alpha。 “不走吗?”Alpha起身,和其他人一样什么东西都没拿,连棒球帽都被取下来随意搭在椅背上,脸和刚才一样白,冷若冰霜,“不走就让一下。” 舒默起身给他让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应不应该下车。如果随大流下车发现还没到C市的话,重新买票会很麻烦,如果留在车上继续坐下去的话,下一站又会去往哪儿呢……这趟列车从上车起就给他一种上了黑车的错觉。 他希望这只是错觉,本能地回头,发现刚才上车的那扇后门紧紧闭着,没有人要上车。 或者说没有人能上车。那么这意味着……只能下车! Alpha出去后便自觉排到队尾,等队伍重新前进回原来的座位时,他在舒默面前停下,没有继续往前,“你真不下车,再不下车就没机会了?” “什么意思?”舒默感觉他话里有话。 Alpha咂了下嘴,脑袋缓缓地转过90°,舒默顺着他的方向,看见空空如也的车厢里,散发着真正的死一样的寂静。 “……” “一个人是很孤独的,何况是一个人的黑暗。” 半秒过后,舒默果断后撤一步排到队末,跟着他朝车门处的光亮走去。 踏出车门的刹那间眼前变成白茫茫一片,耀眼的白色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睛,等到双脚落地,整个身体完全和列车分离后视野才渐暗下来。 舒默缓慢地睁开眼,头晕目眩下逐渐看清自己脚下昏暗的水泥地,抬头时发现,自己压根不在什么高铁出站口,分明置身于一个从未来过的地下停车场! 他眨了眨眼,眼前的幻想并没有消失,又揉了揉眼睛,眼前四四方方的停车位,密集的五颜六色的汽车反而更清晰了。 证明这不是梦,不是幻境,他真的到了一个完全不知道是哪里的——地下停车场! 周围的人也渐渐清晰起来,舒默第一个看见的,是那个自诩鼻子很灵的Alpha,一片昏暗中,他正向自己奔来。 “这么巧,我们竟然分到了一个地儿?”Alpha面不改色地说,不联系上下文完全看不出他有多欣喜。 似乎是听到这边有人说话,很快陆陆续续有人朝他们这边集中,舒默大致扫了一圈,发现根本没有熟悉的面孔。 “怎么才这点儿人?我看车厢里几乎坐满了,少说也有几十号人。”舒默疑惑不解,一眼扫下来,算上自己也只有14个。 旁边瘦高个戴眼镜的倚着水泥柱说:“你是新人吧,这已经算多的了。” 水泥柱后忽然无声无息探出个蘑菇脑袋,吓了眼镜一跳。蘑菇头还穿着高中校服,胸口印的校徽已经掉皮掉得看不清文字了,“我也是新人……我想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只是刚放假想坐车回家啊。”他默默举手,怯生生地问。 眼镜刚被他吓了一跳,惊魂未定,现在似乎没缓过劲儿还不怎么想搭理他,其它人倒没像蘑菇头那样惊慌,却都沉默不语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Alpha还算有点善心,颇具向导风范地站出来解释:“G7157次列车邪门的很,上车后你就会不断的下车,不断地分配到不同的地点执行任务。整个车厢的人随机分配,最多15人,最少……可能只有你一个人。” Alpha又忽然没良心起来,绕到蘑菇头身后,手忽然落在他头顶故弄玄虚。 “啊!!!”蘑菇头吓得惊叫一声,差点儿当场给人跪下。 “大惊小怪。”舒默听见眼镜男抱着胳膊轻啧了一声。 “当然,这只是经验之谈,其实最多会有多少人也不好说。但目前看来今天这应该算多的了,14个。” 舒默似乎不记得他给过除他、蘑菇头以外的任何人一瞥。所以是怎么知道有14个人的?神了。 话音刚落,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比蘑菇头刚才的惊叫要惨烈上数倍。大家纷纷回头,看见卷帘门下,压着一具还在挣扎的上半身。 他再也呜咽不出一句话,昂着的头重重坠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好了,现在只剩13个了。”Alpha不忘好心给大家实时播报。 场面太过血腥,血肉模糊中甚至可以看见他被卷帘门碾断的一截腰,肠子、肝、胃等脏器从腹腔中流出来,血液混着墨绿的胆汁将地面染成一幅诡异的水墨画。 舒默早就移开了视线,不看他,不看地,只盯着结满蜘蛛网的水泥天花板。 “刚才怎么回事啊……他怎么会……”蘑菇头使劲攥着Alpha的袖子,以免自己跪下后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Alpha摇摇头,看向众人。 角落里一个穿着洛丽塔裙子的年轻姑娘默默举起了手,“我看见……我其实不一定看清了……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啊?你快说啊!”看她慢吞吞的样子急死个人,泡面头阿姨拍着手直跺脚说,“小姑娘,你看见什么就说什么,不然一会儿又死人了怎么办?” 姑娘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其实真没什么,我就看他一直站在那儿,我提醒他烟掉了,他就捡起来,又蹲下去系鞋带,然后再站起来就……” “那他这算犯什么事儿了?怎么就……” 大家想不通卷帘门为什么会突然松动,掉下来砸死这个天崩开局的倒霉蛋儿。难道只是意外吗? 舒默哪里有功夫考虑这些,他现在只觉得头昏脑涨,只能用最后一点残存的意志支撑自己不当场晕过去。 “烟掉了,捡起来。”Alpha说。 蘑菇头跟着喃喃念道:“烟掉了,捡起来。烟掉了,捡起来……?” “咬在嘴里。”Alpha径直走到血泊边缘,捡起地上那支还没被血浸透的烟,依稀可见烟头一圈深深浅浅的牙印,“或许他还手痒得慌去掏了裤兜里的打火机。” 有人忽然狂点头:“我跟他是一个车厢的!怪不得能闻到他身上一股子烟味儿,估计烟瘾大得很!” “那他死就对了,不然我们都得死。”眼镜男睨一眼地上的死尸冷嘲热讽道。 Alpha没有反驳他,反而不以为意地“嗯“了一声,然后说:“大概老天爷预判到他想要抽烟的举动提前一步制止,只不过——方式比较极端罢了。” 停车场禁烟乃国家明文法律规定,违背规则者,当然要受到惩罚。 “何况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他干嘛要在卷帘门下系鞋带、站半天,这也是他自找的。”Alpha冷冰冰捂住鼻子,“好了,这味道怪难闻的,我们赶紧走吧。” 听见他们的对话,舒默觉得这多少有些太残酷了,却还是第一个响应号召,果断掉头。 全程目睹男子被腰斩的姑娘仍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不禁抽噎起来,“我们……我们不会死吧?” 她其实只是需要人安慰几句,说点假大空的心理课本上的话骗骗她也好,哪想那个见多识广的Alpha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直接无情地告诉她:“可能吧。菜就会死。” 第4章 广播 Alpha一句话给全场人雷得不作声了。 紧接着下一秒,头顶忽然响起一阵欢快的音乐,“哒啦哒啦”的像是某智能家电的启动音。 “世界正朝着混乱的方向改变。 唯有公序良俗可将它拉回正轨。 所有规则不是限制的枷锁。 而使人自由。” 辨不清是男是女的智能语音播报由头顶散开,紧接着撞向四壁,回声从四面八方反射而来,像僧人念经,又像是五音不全的小孩子在歌唱童谣。 舒默严重怀疑自己不是搭错了车,而是误入了某个传销组织的窝点。 “循规者生,逾矩者死。 人人心中一把尺, 倘若你能代表公理惩处违规者,那么或许能再给你一次—— 生的机会。” 蘑菇头显然已经吓破了胆儿,嘴唇直哆嗦,“什么意思……难道我会死在这里吗?我还没考大学,我不能死啊……”他自始至终都跟在Alpha身边,Alpha的外套半边袖子已经被他攥湿了。 Alpha扯出袖子,面无表情地拧了把汗。 舒默承认这几句话确实洗脑,只念了一遍脑海中就开始循环播放,“公序”、“规则”、“公理”、“生与死”……这其中究竟有怎样的联系?正反揣摩两遍也没攫取到任何有用的具体信息。 指示性太弱了,或者说——命题太宽泛。 往往越宏观的选题,越少的信息解题难度越高,留足了充分的自我发挥空间,但你也很难精准打击到,命题人真正想要你踩中的点——俗称“最佳答案”。 可其它人脸上似乎都没什么波澜,一脸的木然,仿佛早就知道播报的东西没什么鸟用。纯纯唬人,不听也罢。 所以说是每次下车到一个莫名其妙的空间都会来一遍吗? “祝各位乘客旅途愉快。” 播报声终于止息。他忽然听到拧完袖子正在用纸巾吸水的Alpha吐槽:“这破广播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今天延迟这么久,下次是不是打算等我们上车了再播?” “知道您金口难开,但这未免对新人太不友好了。”说完他瞄了舒默一眼。 舒默很想说这废话广播其实播了更不友好,譬如那个失去Alpha支撑的蘑菇头已经瘫软在地上了。但只是想了想。 一通阴间广播显然只有两位新人有认真听下去,其余人要么愣在原地发呆,要么已经开始在四处走动找信息了。 “看这里!”一个从事发到现在和舒默一样沉默的长发男像是发现了什么,大家纷纷围过去,“这里有停车场的地图。” “A、B、C、D、E、F、G,一共七个大区,每个大区又分9个小区,分别对应数字1到9。”眼镜男往后指了一下,“从卷帘门那开始,我们刚才一路走来正好走完一个小区的长度,而两侧都有车,所以算是经过了两个小区。” “我去!这停车场这么大呢,”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个矮墩墩的寸头男,刚才舒默盯天花板的间隙看见他屁兜里冒出的烟盒,现在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大概是觉得晦气扔了或藏更深了,“我感觉我们已经走很久了。” 确实,走这么久才走这二里地,可想而知要想逛遍整个停车场要花多少时间。 Alpha站出来提议:“这样吧,我们分个组,一个组负责巡查一个区。一个小时后在这里,”他指着地图上相对中心的一个点说,“C4区集合。” “可是我们13个人……该怎么分组啊?”洛丽塔姑娘已经开始犯愁了。 如果刚才那人没死,14个,也就刚好能两两分成7组,但关键是人已经死了,落下个奇数,就是分组也分得不那么痛快。谁又愿意在生死都未知的情况下落单呢? 大家好像彼此都不认识,却在一瞬间,抓住了离自己最近人的手。 姑娘投靠泡面头阿姨,寸头缠上眼镜,蘑菇头自然不放弃离自己最近的有经验但未必靠谱儿的大佬,毕竟他刚刚还嫌弃了自己。 舒默眼看所有人在一刹间组队成功,唯独反应慢半拍的自己呆在了原地。倏而手腕一凉,Alpha不知什么时候绕过众人,拖着个甩不掉的尾巴来到他身边。 “一起吧,嗯?” 视线从Alpha毫无邀请诚意的僵尸脸上扫到蘑菇头,他正一脸惨兮兮的表情,双手合十朝舒默狂拜,颇有种小三见正宫的卑微姿态。 我靠!什么跟什么嘛。舒默只是无奈摊摊手表示,其实他一个人也行的,三个人的世界会不会太拥挤了。 可Alpha却又一次拉住他的手,还是那副无关紧要的死样,像是在挽留他,“那就三个人一组,负责两个区。” “……”舒默无语,蘑菇头松了口气,其它人一脸吃瓜相。 “对么对么,能者多劳,我看这个小伙子挺有经验的,人长得也精神,想问问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有对象了吗?是个Alpha吧?”泡面头阿姨颇有兴味地打量着他,走近一步,问一个问题。 Alpha及时打住了她,语调忽而一变:“阿姨,抱歉啊,人家不是Alpha,是个Omega啦。” 他忽然掐着嗓子用娇滴滴的语气说,眼睛却仍如死水一样沉,舒默想如果头发再长些搭下来遮住眼睛,那简直像刚从井里爬出来的鬼。 阿姨这眼神怕不是有问题吧,哪里精神了? “Omega啊,”泡面头阿姨很遗憾地叹了口气,兀自悲伤了片刻,可不一会儿又像是忽然想通了,两手一拍,“那正好!我闺女是个A,不能双A那女A男O也没问题啊,我们家很开明的。你叫什么名字?微信号多少?回头我让我姑娘加你好友啊!” 说着又上前了好几步,Alpha眼看快要招架不住,猛地将舒默往前一拽,推了出去。 “他,我对象。” “啊?”舒默瞳孔震地!!! 阿姨似乎没太明白,她不明白舒默当然更不明白,愣愣地被人拽着当挡箭牌,心道我可没说过接受“OO恋”。 眼镜男实在看不下去一群人死到临头还有工夫讨论现实世界的事,别说出这个停车场,就是出去了也只能暂时在列车上苟且,何时能下车,何处是终点,到现在都是无人知晓的未定数。 “都来抽签,抽完签赶紧各找各区,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这种地方多待一秒,就多一分危险。”眼镜男撑开五指,单手托着七个大小一致的纸团。 他身边的矮胖寸头男已经自动为自己划分了派别,开始帮腔作势:“就是就是,不想死就都麻利点儿,赶紧来抽签!” 阿姨被他阴阳怪气的语气惹火了,暴躁地说:“你说谁想死呢?什么意思啊?我们也算有缘才被分在同一站,互相认识认识有什么不对??” 倒也没错。舒默这才想起自己也不知道Alpha的名字,但又想了想,他一个性别都可以胡诌的人,瞎编一个假名字糊弄他的概率也极高,问了等于没问。 很快大家抽完签,散开,最后剩下的两个纸团自动归到最不积极三人组名下——最遥远的“E区”和“F区”,但好在连着号儿。 三人排成一字往前走,在“Omega”领队下,脚步飞快,期间舒默一刻也不敢放松,他的眼睛大多时候是直的,却用余光时时刻刻观察着周围可能发生的异动。 然而并没有——整个停车场出奇的安静,看不到一个陌生面孔,连车也全都规规矩矩地待在自己的狭小的四方天地里,仿佛陷入了永无止境的沉睡。 只有它的主人能将他唤醒,就像只有王子的吻才能唤醒睡美人。 舒默摁亮手机屏,时间显示晚上八点,是因为这个时间大家都窝在家里看电视吗?不知道别人是不是,反正他一般都是。 大概是太安静了,加之停车场光线昏暗视觉受阻,所以任何一点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 “呼,呼——”,不知哪里刮来一阵歪门邪风,扬起角落的灰尘,扑了三个逆风疾驰的人三脸。一瞬三人像是从风沙堆里卷出来的黑人,成了灰头土脸的耗子。 蘑菇头呛得咳嗽起来,但更多的是害怕。 “怎么回事……停车场哪来这么大的风?”他抖着身体,一时间停滞不前,好像下一秒就要撑不住跪倒在地。 “我扶着你。”舒默绕过非但不怜香,还不济弱的木桩O,来到蘑菇头身边。看见他眼底没一丝波澜,犹豫片刻后才说,“你要不也搀一把,我俩架着他走,也好不耽误找线索,你看成吗?”他甚至考虑用最委婉的方式来劝说他,毕竟这个冰块脸不像是好商量的样子。 哪想“Omega”很果断地回答:“成啊。对、象。” 舒默呛得咳嗽起来,说:“你做戏真做全套啊。” “Omega”:“那当然,严谨是我的人生准则,”他顿了顿,“之一。” 舒默:“……”呵呵,还真严谨。 两个人架着蘑菇头往前走,一个怕他难受刻意放慢脚步,一个却仍保持着原有的速度,难以统一的步调让蘑菇头夹在中间,拉扯得够呛。 比起胳膊脱臼还是腿比较耐造。 蘑菇头坚强地站稳了,婉拒了他们的好心援助,“我还是自己走吧,我可以的。” “Omega”像是早就料到般,一拍掌道:“我就说你可以!人的无限潜能就是越挖才越有料。” 舒默:“……”我怎么不记得你说过。 他们继续往前走,蘑菇头忽然放缓脚步,抹了抹鼻子说:“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感觉有点难闻。” 舒默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不知不觉间他们早已路过刚才的案发现场,而卷帘门又重新升了上去,地上的尸体和血迹也全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是腥味儿是什么呢…… “是信息素混杂的味道。”Alpha笃定地说。 蘑菇头又吓了一跳,下意识捂紧腺体,“啊!我怎么没感觉……” 他害怕的样子可把“Omega”逗乐了,只见他忽然大笑起来。说是大笑还不准确,因为只有声音大,嘴角牵动的幅度极其微小,单从正面看,压根不敢相信这笑声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 “哈哈,骗你的。这里人都没有哪来的什么信息素,不过是停车场里惯有的汽车尾气和霉味儿罢了。”他像是梦到哪里说哪里,也不知道哪一句才是真话,“这东西闻多了不好,容易头晕,严重还会窒息。” “啊?!”蘑菇头再度被他吓了一跳。 这时,三个人的手机同时嗡了一声,舒默率先拿起来,看见群聊里弹出简单的一行字,脸瞬间就白了。 看在作者这么勤劳的份儿上,求个评论吧[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广播 第5章 冰冻 “出事了。我这边又死人了!” 消息是昵称为“XY”的人发来的。如果舒默没记错的话,这个XY应该就是组织抽签的眼镜男。虽说一副不屑于交友的样子,却还是在散开之前拉了个联系群,他是群主。 事发突然,距离约定的集合时间才过去二十五分钟,但行动却不得不提前终止。 在搞清楚死者死因之前,哪里还有人能有闲心继续排查线索,说不准下一个见阎王的名额就落自己头上了。 “Omega”不紧不慢地捡起地上的垃圾,看一眼,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垃圾,于是弯下腰,又给垃圾放回到原处——而垃圾桶,就在他斜前方三米之内。 他闲散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说:“走吧,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十分钟后,D6区,大家陆续赶到。 “啷个回事嘛,人好端端的做啥子突然就没了?”泡面头阿姨惊诧地说,一激动甚至飙起了家乡话。 今晚第二个倒霉蛋儿是那个矮胖男人,眼镜男的队友。尸体已经消失不见,卷帘门下的血迹却仍未干涸,残血顺着坑洼不平的路面向四周蜿蜒。 据眼镜男说,他的队友就在他发消息的前一刻死于卷帘门无情的刀刃下。而他们为了高效,开始就划分了区域,矮胖男子负责的是后四个区“D6-D9”,也不知他走的是什么路线,总之眼镜男排查完前四个区时看见他还在D6区晃悠,而他刚进入D5区时就听见一声惨叫。 不远处的D6卷帘门下,矮胖男人倒在血泊之中,整个人的头颅被砍下来,一骨碌滚到了D5区靠近墙壁的一辆吉普车下,撞到轮胎才停下。 眼镜男将事情的经过说与众人,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没的,“我发现的时候,他就已经……” 众人皆惊惧地张大了嘴巴,像是在专注地听人讲离奇的鬼故事。 “Omega”许是早已司空见惯,没有听故事,而是大着胆子低头去检查那辆吉普车,此时此刻,车下已经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一片反光的区域,和周围略高一些的暗处形成分明的界限。 “Omega”蹲下去,伸手碰了下那光亮。 “娃儿,你摸那血做啥子嘞?晦气得很!”泡面头阿姨好心提醒。 然而“Omega”不仅不嫌晦气,还凑到鼻尖闻了闻。身后一双眼睛始终注视着他,皱了皱眉,“什么味道?” “Omega”笑道:“没什么味道,就……白开水味。” “……”舒默表情难耐,仿佛在说“你不吓人是会死么”,然后他果断地凑上去,鼻尖快要挨上他指尖才停下。 确实没什么味道,真的只是水,不带一点儿血腥味的纯净水,“Omega”没骗他。 可是怎么会有水?! 看两人已经大着胆子开始闻味道了,其它人也纷纷低下脑袋看向车底——除了那辆吉普车底下有一滩水渍外,其余到处都是干的,连扬着灰的空气都干的令人发燥。 “实在太奇怪了,他出事我立马去看过,现场根本没有烟头,也没看见打火机或者其它可疑物件,”眼镜男褪去先前的傲慢,大概率因为死的是他队友,脸上难得浮现出一层慌乱,“我实在想不通,所以就赶紧找你们过来了。” “头颅滚过的地方有水,”“Omega”捻了捻湿润的指尖,抬着下巴说,“你不会这种情况都没碰上过吧?” 眼镜男脸上显然有些挂不住,睫毛颤动两下,但“Omega”似是没察觉,继续往里面添油加醋:“如果是老手的话,也太不应该了吧。我是该说你粗心呢,还是该说你侥幸呢?” 反正都不是什么好词儿。 水究竟是怎么来的呢?舒默始终想不通,众人也陷入一筹莫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茫然。舒默陷入沉思,总觉得好像有哪点细节被他忽视了,他竭力在回忆里翻线索,忽然,一个与死者相关的镜头从脑海的犄角旮旯里扫了出来。 “那你知道你队友抽烟吗?”舒默问眼镜男。 眼镜男当然摇摇头,“反正我没看见他抽过,之前出了那样的事,是个人应该都不敢再拿与烟有关的东西出来,别说抽烟了。至于他平时抽不抽我也不清楚,毕竟我之前也不认识他。” “他大概率是抽烟的。”舒默说,“我之前看见他兜里有烟,估计是害怕,后来他应该是收起来了。” 很关键的线索,正好验证了之前的猜测——停车场里抽烟就是违反规则,只要动了心或者是碰上与烟相关的东西,都极有可能被判作违规,而具体的严苛程度还有待界定。 “有道理。”大家纷纷点头,眼镜男更是舒展开眉头,像是被苹果砸中般茅塞顿开,他兴奋道:“怪不得,那肯定是他也犯了烟瘾!不然怎么我都快巡完了他还在原地打转?散步似的,半天没个进展。” 眼镜男正抱怨着死去队友的无能,与此同时,一位看起来身子骨还硬朗的精瘦老头从褴褛衣衫中掏出一个揉皱的扁盒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盒子掷了出去。 “咻”一下,空中划过完美的抛物线,盒子应声坠地,在地上弹一下,二次起飞,刚好卡在卷帘门高悬的铁质地缝中,动弹不得。 “你干什么?”靠在紧邻卷帘门墙边的女生不满地嘟哝。 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身后是一面随时可能倾覆的危墙,她条件反射般猛地缩起身子,朝前跳了好几步。却还是为此瞪了那位扔烟盒的大爷好几眼,并没有因为他满脸褶皱而宽容几分。 老头睁着一双浑浊的双目道歉:“姑娘对不起,但我也没办法……你也看到了,我不扔掉这晦气玩意儿,没准儿下一个死的就是……”他话没说完就顿住了。 没人敢去捡。所有人惊恐万分,唯恐避之不及引火烧身。眨眼间周围地带空出来,众人鸟雀般飞速撤向两扇卷帘门中央的安全地带。 舒默没想到,只是陈述事实的一句话,竟能牵扯出这样夸张的连锁反应。 一秒、两秒……他等着卷帘门落下来,然而并没有。 足足过去两分钟,卷帘门像是卡住了一般纹丝不动。 众人翘首以盼的结果并没有发生,烟盒安然无恙。 或许是他想多了,无意间给大家制造了不必要的焦虑,又或许“Omega”发现的那滩疑点重重的水才是关键。 正欲开口宽慰大家“不用这样紧张,毕竟停车场只规定不能吸烟但没谁规定不能带烟”。理是这个理,不过现在显然不需要任何苍白无力的言语——“Omega”走过去,捡起了烟盒。 “等……”舒默下意识叫住他,不过等不到第二个字出声,“Omega”便迈着长腿,大摇大摆地站到卷帘门下。 他双手举着烟盒,摇骰子般在耳边晃了晃,细棒敲打纸壳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声响,紧接着他伸手比了个耶,看向老头:“就剩两根了,您不要给我也成。” 他仍然站在卷帘门下,背挺得笔直。 老头:“成成成,你想要那就给你好了。” 有人接盘他巴之不得,那舍不得抽的最后两支烟算什么,都比不上命重要。只是这小年轻……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Omega”从卷帘门下完好无损地走出来,还白捡了两支烟,看得出心情不错,发丝都随风跳起舞来。满脸尘土被风带来又被风卷走,露出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清冷的脸。 “这下大家不用担心了吧,”“Omega”将烟盒随手揣进裤兜,“广播里说得很清楚了,逾矩者死,没违规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确实不该无端恐慌,但规则也没一条条明确列出来,张贴告示,谁又知道自己哪个不经意的举动算作违规呢? “那规则是什么,你知道的又有哪些?”舒默直视他的眼睛问。 都说眼睛是最容易通向一个人内心深处的窗口。当一个人看着对方眼睛说话时,往往能听到真话。 “Omega”明显一愣,眼底竟然罕见地闪过一丝亮光。他移开视线,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顺路将手覆上发红的后颈,拖着调子说:“广播里不是说了么,人人心中一把尺,你认为正确的便是规则。至于有哪些……”他似乎在认真思考,“那太多了,说出来你们也不一定相信。” 舒默:“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们不信。” “那我说刚刚这个人是被冻死的,你们信吗?” …… 在场霎时鸦雀无声。现在大夏天的,即使晚上也有30℃高温,热死还来不及,人被冻死这个说法乍一听的确是有点离谱。 “这怎么可能。”眼镜男第一个提出质疑,又说:“你别唬人了,大家散了吧,现在抓紧时间找线索出去才是要紧事!” 众人没再纠结,似乎纠结下去也只会耗尽最后一点寻生的勇气。如果真如他所言人被离奇冻住,无法动弹,那这和站在原地等死有什么两样?! 不是一个按常规逻辑能想通的问题。 三人重新回到E区,在“Omega”的高效带领下,走之前他们就已经巡完8个小区,还差最后一个便可进入F区。 “你说的冻住是因为地上那滩水吧。”舒默一边扫视所经过的车牌号,一边问“Omega”。 “嗯?” “嗯。”他点点头,来了兴致,“你还想到了什么?” “所以那个人是被冻住了,无法脱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卷帘门砸中,而和他身上带了烟没关系是么?”舒默又仔细回忆了一番,说,“因为我确实看见他有意识把烟藏起来,应该不至于再去触碰明面上的规则。” 空气沉默了两秒,蘑菇头张大嘴巴,显然是被他异想天开的脑洞惊到了。 “你很聪明么。” “Omega”不吝夸赞,嘴角却不见一丝欣赏的笑意。 “就是这样。他队友刚也说了看见他一个人转了半天像是在瞎晃悠,说明这人一个人待不住,专注力极差,连一件小事都无法静下来专心完成,所以被冻住了才会束手无策,只能等死。” 最后一个字咬得很重,蘑菇头听后自言自语道:“那我也会死吗?” 声音哆哆嗦嗦的,舒默看见他宽大校服包裹下止不住颤抖的身躯,将手搭在他肩上,又轻轻捏了几下。 “Omega”还是那句:“菜就会死。” 蘑菇头不吱声了,舒默察觉到自己上下起伏的手,也停止了抖动。 “……”声控除颤仪是吧。 这大概是小区里的停车场,每走过2~3个小区都会出现一扇门,门上写着几号楼几单元,走出去还可以看见紧闭的不锈钢电梯门和开放的楼梯。当然,无论看上去紧闭还是开放都无法通过——上行电梯按键怎么摁都不灵,而楼梯前像是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往前走只会碰壁——出口同理。 不过这里大体还算干净,应该是有清洁工定期打扫,走很久才偶尔看见地上有一片垃圾,还需要很仔细才能发现。 忽然,舒默看见不远处有什么东西反射出银色的光,在昏暗地下室中异常明显,是有史以来最不费眼睛就能轻松发现的可疑物。 舒默捡起来,是一片四方的锡箔纸,还有些粘手,他也不嫌脏地凑近些闻了闻——葡萄味,新鲜的葡萄味。 糖纸大概刚丢掉不久,几乎没染上灰尘,捡起它就像是碰到了一个鲜活的人。 舒默将糖纸揣进了口袋。 “对了,刚才的问题我还没问完,”他几步追上看车看得入迷的“Omega”,说,“如果被冻住了该怎么办呢?” 他忽然想起自己新手的身份,停顿片刻,又补了一句,“如果是我的话,也会死吗?” 舒默始终看着对方的眼睛,希望得到的不会是,或者说不会只是敷衍的一句——“菜就会死”。 “Omega”果然没敷衍他,很笃定的样子,“你不会。” “啊?”舒默觉得自己都不敢对自己这么自信。 “你不会死。”他重复一遍,眼睛里的光又忽然闪了一下。 第6章 占位 一句话让舒默心里莫名安心,却又在下一秒破碎。 看舒默半天也不给点积极反应,“Omega”双手背到身后,上前两步,微微弯腰,偏头在舒默耳边吹了口气,然后戏谑道:“难不成你认为自己很菜?” “…………” 舒默想自己好歹也是名校本硕,在校期间以专业第一,GPA3.97/4毕业,曾获得过专业一等奖学金,ICPC金奖,以及W市优秀毕业生荣誉称号……工作中个人和所带小组KPI在公司里也常年位居前列。这是人事部门根据《考核规程》一项项测算的,来不得假。 所以舒默当然有一定自信说自己不菜,一点儿也不,只是新环境的规则还没摸清楚,心里没底罢了。 “反正我不这么认为。” “Omega”缓缓直起身体,伸了个懒腰,“我不认为你菜,你很聪明。” 顿了两秒,舒默欣然领受:“谢谢,我也这么认为。” “我也是。”蘑菇头跟风道。凭直觉这两人放他高中一个肯定是天天被老师追着夸的好学生,而另一个则是趴后排睡觉还能照样考第一的大佬。总之都很聪明,只有他一个笨蛋,胆子还小。 笨蛋终于迈出勇敢的一步,忽然伸出双手,憋红脸说:“你们好,我叫谷栗,可以叫我小谷或栗子,方便告诉我你们叫什么吗?我觉得你们都好厉害,真的……很想和你们交个朋友!” 两人一下子被他正式住了,都僵在原地,没有伸手。 谷栗感受到阵阵凉风从自己摊开的双手间拂过,心也拔凉,不过他咬了咬牙,艰难抬起头,说:“可以吗?”他小心地询问,手缓慢往前伸了些。 在这个生死未卜的怪异空间——死,无人收尸;生,后会无期。真真假假扑朔迷离,是敌是友亦不可知,可能就像眼镜男他们说的,交友只会浪费时间。 那是忙着生,还是赶着死呢? 舒默毫不犹豫选择前者。于是他握住了面前那双紧张到发汗的手,微微一笑,“您好谷栗,我叫舒默。”他盯着蘑菇脑袋愣了会儿神,说,“我能叫你蘑菇……或者蘑古力么?” “当然。”谷栗激动地双手握住他,“你随意,都可以的。” “Omega”伸出一半的手就这么被晾在空中,他默默收了回去。 舒默被他通红的双颊逗乐了,像烤熟的蘑菇,不过总是比起刚才吓得发白的脸色要好,他笑着说:“我开玩笑的,小谷。” 谷栗:“哦对,我是Omega,你的性别是?” 舒默又笑了笑:“巧了,我也是。” 谷栗惊喜:“真的吗?怪不得我第一眼见你O达就响了,你长这么好看,我盲猜就知道你肯定也是O!” 两个Omega一拍即合一见如故,一旁遇冷的“Omega”不吱声了。 “这也太巧了吧,我们三个都是Omega!”谷栗发出难以置信的感叹,“我们班40个人只有2个Omega,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这么多!” 虽然近来青少年群体中二次分化增多的趋势急剧上升,但一时也无法撼动庞大的Beta人口基数。也正是因为携带信息素的AO仍为少数群体,所以这个世界短时间才不至于被不稳定的信息素搅得天翻地覆。 可就算这样,一点信息素的微小波动丢进社会的大缸里,还是溅起不小水花,涟漪层层向四周推波助澜,颇有破坏千年前形成,绵延,并稳固百年的ABO金字塔结构的趋势——大厦即将倾覆。 舒默隐隐有这种感觉,从听到坠楼新闻的那天早上起变得愈发强烈。 同时另一种更为强烈的感觉在胸膛胀开,在刚才“Omega”倾身俯下来,在他耳边吹气时冲破心脏。 “你不是Omega,你就是Alpha。”舒默盯着他的眼睛,十分笃定地问,“是不是?” Alpha偏开头,“你这么肯定还问,”然后很快就承认了,“那就是吧。” 那就是吧。谷栗被他随便的态度整懵了,心说性别这个东西还能随便更改么? “你叫什么名字?”舒默不知道他会不会对自己说实话,但还是想问,直觉告诉自己他会说真话。 “现在才想起来问我,晚啦!”他在舒默胸口猛锤一通,但并不痛,像小猫挠痒。 舒默捉住他的手,往他手里塞了颗四四方方的小玩意儿,说:“对不起,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Alpha看着手里棕褐色的小东西不动弹了。他闻见清爽的可乐香,又一瞬收住五指垂下手。手腕处的红点沉默着闪了一下,他不动声色摸上去,朝反方向猛划,“没想到你还随身带糖,哄小孩子啊?” “嗯。”舒默点点头。 “……”Alpha收下他的贿赂,撕掉糖纸扔进嘴里。锋利的虎牙咬碎糖果,不到半分钟便吞了下去,“简啸寒——在一个冰天雪地、寒风呼啸的日子里,我,出生了。” “哦,原来是这寓意。”谷栗恍然大悟般连连称妙。 简啸寒“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皮不笑肉不笑,只有声带笑得花枝乱颤。 “我瞎说的,哈哈,你还真信啊。”简啸寒看他一副好骗的天真样,都快不忍心逗他了,“不要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容易被骗,可不是每次都能碰见我这样的好人。”说着胡乱揉了把谷栗的蘑菇头。 蘑菇头在凉风中梅开二度,二度吃瘪。 他们继续往前走,F区地处偏僻,是整个停车场离出口最远的地方,很多车位似乎都还没卖出去,上面支着禁止停泊的三角架。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电动车自行车见缝插针地停在这里。 车少所以放眼望去视线空旷,巡查起来也方便许多,很多地方扫一眼便能看清有没有异样,也用不着挨个低头哈腰扒车底。 停车场除了禁止吸烟还有什么规矩呢? 他们很快巡完F区,距离集合时间还剩十分钟,于是舒默又倒回电动车占位的空闲车位。 “这算不算违规呢?电动车本来是有专门的充电位,”他指了指墙那头穿出F区的那片规整的充电桩,整齐又密集的一排电动车正在充电,“这些车位虽然没有主人,但理应也不归电动车停。如果停满了反而会影响周围的私家车出行。” 他走到一辆狂放不羁的涂鸦大摩托前,这个大家伙显然超出了停车框,停得也随便,大半车身都横在邻位一辆陈旧的黑车前。如果黑车要出去,那势必得移开摩托。 显然是一件麻烦事儿,但找摩托车主理论则是另一件更麻烦的事儿。 “我觉得算,又不算。”简啸寒说。 “其实我们像我们小区那边很多电动车也会自己找空位停,”谷栗小声说,“因为电动车停车区太小,所以如果抢不到位置的话只能……我和我姐就这么干过,而且也没人管。” “当然,”他忽然提高音量补充,“我们听得规规矩矩的,绝对不会影响其它车辆正常通行。不像这个摩托,这么招摇,这么缺德!” 所以说算是因为妨害其它车辆,但不算是因为这些小车迫不得已,并且没有成文规定不能停。 四轮车无法碍于三角架无可私占,但两轮车却因体积小能够短暂停放。倒也没问题。 “我们把摩托移到那边的角落吧。” 舒默建议,于是他们三个人合力搬起摩托车,费好大劲儿才将这铁疙瘩移到一边,让开车道。 刚喘上气儿三人手机又同时响了。 “不会又……”谷栗后怕地说,哆哆嗦嗦从口袋里缓慢翻出手机。磨蹭的一会儿工夫,Alpha已经解锁屏幕,看完消息,将手机揣回了兜里。 “走吧,集合时间到了。” 不是坏消息,不过舒默刚摸手机的时候口袋里发出滋滋啦啦的响声,像是一种提示音,让舒默忽然想起些什么。他喊住Alpha:“简啸寒,糖纸你扔了吗?” Alpha停住脚,回头,“没啊,我怎么会乱丢垃圾。” 自己的垃圾不会乱丢,但别人的垃圾却无所谓。 舒默没想评判他之前把垃圾捡起来再放回去的骚操作,又问:“那你能给我吗?” “嗯?”郑人买椟还珠,他舒默送糖索纸? 简啸寒看不透他这番骚操作。 “我吃完的东西你要回去,怎么,要珍藏啊?”他双手插兜没个正形地说,还莫名有些娇羞,“没准儿上面还沾了我的口水,这你都不介意?” 谷栗忽然毫无征兆地起了层鸡皮疙瘩,他搓搓热起来的胳膊,又抿起嘴,再跺跺脚,然后把绷着的嘴唇放开,过了会儿又抿起来了。 “介意啊,但在意大于介意。”舒默如实回答。 一通哑谜倒是把Alpha整不会了,他眼尾罕见地飘了层红,像是快哭了。 简啸寒就这样断章取义地被两个字收买,将糖纸顺从地递到他手上。舒默捻起两张薄薄的糖纸,捋平,叠在一块儿,两张纸竟然神奇地变成了一张! 难怪舒默觉得味道熟悉,原来是他常吃的同款果汁糖。 “你怎么还有一张?”简啸寒像是有点生气,鼓着腮帮子说,“你在意的竟然不只我一个???” 这都什么跟什么,舒默一脸疑惑地望向他,“我什么时候说过在意的是你。”一张糖纸瞬间又变回两张,舒默端着它们看得仔细,甚至目光更多地垂在从兜里掏出的另一张上。 “我在意的是这个,总觉得它和其它垃圾不一样。” 第7章 冰冻再袭 两张纸闪着同样的光泽,谷栗脑袋凑过去,一时有些傻傻分不清楚,“舒默哥,这真不是你刚吃完忘记扔的吗?” 舒默摇摇头,“不是,我只带了一颗糖,”他指了指他们的来时路,E9区路中央偏左的区域,正对着靠墙一个空着的车位,“这是我捡的,大概就在那块儿地方。” Alpha不知捕捉到了什么重要信息,脸色终于有所好转,“走了,先去集合。” 路过E9区时他还是往那个空着的车位瞥去一眼。 没有三角架,正静静恭候它的车主回家。 * 十分钟后,C4区,所有人等在原地,表情凝重。 “XY”开始清点人头。 还好,12个。证明过去半个小时没有发生任何难以预测的怪事,也没人触犯规则。 见大家沉默不语,好像都没有一丝一毫进展,当然也不排除有进展却故意藏着掖着的可能。“XY”忽然宣布:“既然大家都没有什么发现,那看来分组的效果不佳,还不如最开始就聚在一起,没准儿也不会发生……” 说话的针对性极强,舒默看见他时不时瞟向简啸寒,似乎想把他队友的意外死亡归咎到简啸寒身上。 不过简啸寒直接忽视了他看过来的目光,像是上课打盹忽然回神的学生,也不管老师问了什么,站起来就说:“我们找到了线索。” “什么?”眼镜男满脸不相信地说。 “谁说我们没有发现,我们当然有新发现。” “那……你们发现了什么?为什么不在群里说?”眼镜男扶了把眼镜,恢复镇定。 简啸寒自然地朝舒默看过去,至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表情,仿佛虚怀若谷,波澜不惊,“也是才发现不久,喏,把糖纸拿出来吧。” 他将手摊开,以极低的声音凑近舒默耳语:“公平起见,把你捡到的那张给我吧,另一张你留下。” 舒默楞在原地狐疑地打量他,对方似乎很理直气壮的样子,用带点撒娇的语气重复道:“我的都给你了,你不应该回礼才对么?” “……”对你个头!什么我的你的,你的本来也是我的好么? 舒默自知他胡搅蛮缠的没道理,但也不过是一张地上捡的无名无姓的糖纸罢了,所以他既然需要,那就给他好了。 舒默将糖纸拍在他手上,葡萄味的,不会错。 “谢谢。”简啸寒心满意足,不忘叮嘱他,“线索我会好好保管,你也是。” 舒默知道他说的“也”是指保管好他吃完的那张可乐味糖纸。 “……” 简啸寒绕了一大圈,将色泽光亮的新鲜糖纸在众人面前一一展示,最后来到眼镜男面前,“这就是我们发现的线索,E9地上捡的。” 眼镜男差点儿就要被他逗笑了。他忍住笑,轻蔑地将眼镜又往上推了推,“你找的线索,就是个垃圾?!” “嗯。”简啸寒俯视着比他矮半个头的眼镜,说,“所以你该不会有用的垃圾都发现吧?唉,”他忽然叹了口气,“看来你不是侥幸,是真的粗心——” “——你一定知道,这是很危险的。”他又忽然,重重将手摁在眼镜肩上。 他紧接着转过身,冲舒默扬了扬下巴。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一种心灵感应,舒默立刻接收到讯息,向懵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的众人解释:“我们之所以怀疑这个垃圾不一般,是因为它上面几乎没有沾染灰尘,像是刚留下的,而这里的其它垃圾却都十分陈旧,有的甚至已经严重腐化了。” 简啸寒再次看向众人,“想必大家第一次巡查的思路跟我们一样,都在尽力寻找这里除了车之外还有什么其它可疑的东西。所以想问问大家,在地上有没有看见过类似的刚扔不久的垃圾,说不定会指向什么。” 半晌沉默,众人一致摇头。 “没啊。” “我记得……应该……好像没有。” “都捡起来扔垃圾桶了,就算有也不知道。” “没,反正我碰见的垃圾都脏的下不去手。”就连一直低着头站在边缘的小年轻都抬头否认,手机打横托着,大拇指不知在上面戳戳点点什么,“操!又死了!” 泡面头阿姨自然回答“没有”,轮到那个洛丽塔姑娘时,她顿了一下,欲言又止的样子,蹊跷得实在让人怀疑是不是藏了什么猫腻。 10双眼睛齐刷刷注视着她。 除了简啸寒,他似乎再次陷入到某种游离状态,双目平直且无神地落在远处的天花板上。 洛丽塔姑娘终于绷不住,她卸下背包,很难为情地从里面拎出一个漂亮的粉红色小袋子,然后缓缓拉开拉链,徒手在里面翻找起来。 众人还在疑惑,谷栗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袋子是什么,他颇为震惊,眼里甚至无端流露出几分的心疼,“你用化妆包装垃圾啊?那岂不是糟蹋了……” “还能怎么办,”难堪劲儿过去,姑娘反而破罐子破摔当着众人面儿大胆翻找起来,“只有这个能凑合用,我总不可能随身携带垃圾袋吧!” 她一边翻一边说:“我们那边垃圾桶都堆满了,塞不下,我想把地上垃圾捡起来没准儿能获得一次生的机会呢?就算不能,我做点善事也算是积德了,说不定能……” 忽然,她像是真的翻出了什么线索,手上的动作停住了,“这是……” 锡箔纸混在一众垃圾中沾了灰,黯淡了几分,可对比其他垃圾还是能反射出一些光亮,“糖纸!” 一模一样的糖纸,舒默一眼就认出来了。 为了验证她将糖纸递给简啸寒,他接过学着舒默的手法将两张纸熨平,叠在一起,在此之前他轻轻嗅了糖纸的味道——尘土气息,化妆品的甜腻,但仍然盖不住葡萄的清香。 同一款糖,同一种口味,真的不是一个人留下的吗? 泡面头阿姨凑近看,老头好奇上前,连本不屑于研究垃圾的眼镜男都挪动步子。一时间惊讶中、状况外的人全围上来。 而那个沉迷游戏的小年轻似乎终于“over”,第一个跑来凑热闹,估计是在原地站久了腿有些麻,走姿略显僵硬。 地处人群中心的简啸寒视线被人墙挡住大半,却听见远处有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平稳地朝他们逼近。 “小心!” 直到一束耀眼的白光刺破黑暗,人群里传来一声惊叫。 强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根本看不清前方是何怪物,所有人只是循着求生本能,一窝蜂推搡着朝同一片安全地带挤去,来不及计算最短路径。 混乱中,舒默下意识捉住一只精瘦的手腕,往外扯,不过没多久黑影便出现在视线前方,将他往外围带。 舒默感到身上一阵拉扯,回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衬衫一角被人拉住,那位小年轻伸出身上唯一能动弹的右手两根指头,拼死攥住面前唯一的救命稻草。 已经撤到安全地带的人适应光亮,睁开眼,看见吉普车没有丝毫减速趋势行驶在路中央,而车的前排竟一个人都没有。 简啸寒感受到身后的阻力,边回头边催促,“发什么愣,走——”话音未落身后一股寒气侵袭,瞳孔陡然收缩,简啸寒立刻察觉到不妙。 “救我……救救我……救……” 断断续续的声音中断,舒默看见冰花爬满男生的身体,从躯干到四肢,就在距离自己不到半米的地方,方才指节灵活的小年轻俨然成了一座冰雕。 就在自己面前,他眼睁睁看见一个活人被彻底冻住! 舒默不知道该怎么救他,但呼救声却在耳边萦绕,噩梦再度缠上来,仿若某种诅咒般麻痹他的神经,支配他挣开简啸寒反握住的手—— 想试试看,试试看如今不再渺弱的自己,能否挽留眼前的一条生命。 可还没来得及行动,眼前划过一道比车灯还刺眼的银光,衣角一刀两断,他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扯至安全地带,栽进硬邦邦的身体。 “别看。” 后脑勺被摁住,舒默听见身后传来剧烈的撞击声,看见寒冰爆破的碎片从侧脸划过。染红的冰不再是单纯的冰,而是鲜血与骨肉凝成的人体残骸,朝四面八方飞射,骨渣溅落满地。 身体不由自主颤动,舒默下意识闭上了眼。 而原本紧挨着的谷栗不知何时已经龟缩到角落,嘴里念经似的念个不停:“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一定是我在做梦,这一定不是真的……” 但事实就是如此残酷,不会因人的意念而改变什么。 结冰是真实的,撞击是真实的,人的死亡也是真实,但吉普车却毫发无损地继续前进,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一团水汽在玻璃前蒸干,地上的残尸蒸发,它依旧机械地走自己的路。 终于,车头拐了弯,在不远处的空车位前停下,而地上有关车祸的痕迹也开始自动消融。血迹隐没,只剩下一滩透明的水。 又过了片刻,吉普车后门被推开,车上下来一个提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还在疲乏地揉眼睛。 他应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刚的小插曲隔绝在严密的车窗玻璃之外,不长眼睛的自动驾驶系统宁愿撞死人,也没去打扰他的主人。 第8章 鸠占 众人屏住呼吸,直愣愣地看着中年男人开门,下车,在路中央醒了会儿觉,才继续慢吞吞往前走。 终于,有人憋不住问:“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NPC吧,你们说他能看见我们吗?” 他几乎是用蚊子哼哼的气声说的,周围人没听清,倒是那位中年男人像是感应到什么,在走进单元楼前忽然扭头,朝车缝里扎堆的人群瞥去一眼。 四目相对,那人被看得发怵。 从中年男人的视角只能看见几个个高的年轻面孔,“大晚上都不瞌睡的吗?唉,”他抹了把困倦的脸,扭过头,“年轻真好。” 简啸寒目送宽大的身影消失在单元楼出口,说:“这NPC眼睛挺好使,就是心大。” 谷栗不知何时又窜到舒默和简啸寒身后,他想论心大还得是他简哥,哪有人看人丧命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像是在看蚂蚁。 “要不要过去看看?”眼镜男提议,他是在场出来简啸寒外第二镇定的人。 “行啊。”简啸寒无所谓的答应下来,众人见状也便跟了上前。 不过等他们追过去的时候,中年男人早就搭电梯上了楼,显示楼层的红色数字停在14层久而未动,他们去摁上行键,电梯便又开始装死,毫无反应。 而楼梯间那道隐形屏障仍然存在,稍一靠近,便会被立刻反弹回来。 “所以这通道只能走NPC呗?我们根本出不去停车场!”泡面头阿姨愤慨地说,恰好脚底板被一颗小石子硌住,正欲爪开,看了眼四周密密麻麻的车辆还是忍住了。 对啊,他们根本出不去,他们被困在了这里。 事实再次证明这里多待一秒就多一分危险,没来由的冰冻让众人再度陷入恐慌,却也印证了寸头男的死不单单是因为携带有烟,更大可能是因为和小年轻的一样遭受冰封,所以当危险降临时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想想都可怕,一种难以掌控命运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如果被冻住了,就意味着必死无疑吗?”洛丽塔姑娘鼓起勇气看向正把玩糖纸的Alpha,问。 “也不。” 众人两眼放光,像是看到了一线生机。 “得分人。” 大家下意识看向自己。 “如果你专注力够高的话,被冻住的一瞬间求生本能会驱使神识脱离本体,所以就算身体冻结你也不会死。” 看众人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Alpha耸了耸肩,说:“这么说是有点儿扯,但的确就是这样,我已经尽力用最简洁易懂的方式表述了。不过纸上得来终觉浅,要想真正领悟,还得亲身经历一遭才成,你说是吧,群主?” 眼镜男明显一愣。 “你队友死的时候想必你是看见了,故意不说我猜是因为这并不是你第一次看见有人被冻住死亡,而你很幸运这事儿还没轮到你头上,所以并不清楚该如何应对,所以会恐慌,会心里没底儿,却又不想被人低看,视作无能,所以你才会明知事情真相却一口咬定,和冰冻无关。” “我应该没说错吧,群主大人。” 舒默没想到眼镜男扶了把眼镜后不是羞恼,竟轻轻笑了一声,“行吧,我承认你经验确实比我丰富,群主可以让给你。” “诶,”Alpha忙说,“那倒不必,我一般比较喜欢低调。” 舒默:“……” 谷栗:“……” 众人:“……” 眼镜男:“那你为什么要把真相直接告诉我们,其实你也可以选择不说。” “和这位妹妹一样,积德行善。”简啸寒晃了晃手里的糖纸,说:“何况这也不是我告诉你们了就一定不会死,毕竟铁杵磨针,功在平时么。” 舒默想或许简啸寒说的“菜就会死”并非敷衍,这就是真理。而这个超现实的空间除了规则不可违反以外,或许还存在另一种他尚且只能窥见冰山一角的筛选机制…… 小插曲过去,大家的目光又重新回归正题。当下最关键的还是要搞清楚究竟怎样才能尽快出去。 “这张糖纸你是在哪里捡的?”Alpha问。 洛丽塔姑娘想了片刻,有关具体位置的信息还是在大脑里中断了,她只得遗憾地摇摇头,“我……实在记不清了,当时只顾把垃圾先捡起来,没想那么多。” 她同队的阿姨也说:“是嘛是嘛,这哪个记得清,反正都是在B区捡的。” 既然如此,舒默提议道:“那就大家一起先到B区重新查一遍,我们人多,查起来应该也快。” 众人一致同意。 他们来到穿行半个C区,快步赶到B区,发现这里竟干净得一尘不染,就连角落也看不到垃圾——除了快溢出来的垃圾桶有些煞风景。 谷栗不吝夸奖,给热心市民洛丽塔姑娘和阿姨竖了个大大的拇指,“你们打扫得也太干净了,都没什么我们能发挥的空间了。” 阿姨拍拍胸脯道:“那是自然,我家儿子那猪窝可比停车场垃圾多多了,我跟你们说啊,像你们这么大的年轻娃可不能这样不讲究,小心以后被对象嫌弃……” Alpha忽然攥了下舒默衣角,悄声说:“你放心,我房间收拾得可整洁了,下次带你去看啊。” 舒默没想到他还有心思幻想未来,于是扯了扯嘴角说:“行啊,有命出去就去你家做客。” Alpha愣了一愣,似乎也没料到他答应得如此爽利,舌头上的那根弹簧像是卡住一般,半天没了下文。 一行人在B区分散开,分别前往不同的小区开展地毯式搜查。但准确来说地上已经干净得没了可搜查空间,于是大家视线上移,环视车的异样,以及车顶上的天花板。 天花板并非光秃秃什么也没有,房梁上挂着统一的小牌子,对应已售出的车位,上面标明了车牌信息、登记年月,以及车主的详细住址——精确到几号楼几单元几层几户。 并非他们之前没注意到,只是囿于活动空间仅限于停车场,所以牌子上写的住址信息对他们而言参考价值不大。何况信息繁复,排查工作量大,研究这些似乎也研究不出什么名堂。 还不如多观察观察这些豪车除了车标闪耀了些,比起普通车究竟还有什么不一样。 “这就是传说中的劳4莱4么?确实挺拉风的哈!”有人慨叹,结果没走两步就遇上一辆南博基尼超跑,直接走不动道了,“我去!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简直是我的一辈子啊!!!” 舒默觉得他实在是有点夸张,只是没想到简啸寒也有闲心在车前逗留,盯着车屁股的款型号呆了两秒。 “也是你的一辈子?”舒默问他。 简啸寒回忆似的咂摸一番道:“这车我之前好像开过,不过是另一个型号。这款发动机噪声太大,吵耳朵。” “……”舒默觉得简·深藏不露·真少爷的人生大概是他两辈子,都不止。 “你喜欢下次坐这辆带你去兜风啊。” 舒默干咳两声,摆摆手道:“这就不用了,我晕车。” “哦?”简啸寒发出一声疑惑,仍然面不改色地看着他,“那你晕的东西还挺多。” 舒默没说什么,回头瞟了一眼南博基尼镶了钻的浮夸车牌——“**888”。 舒默发发发。 忽然就对这辆装饰华贵到有点土的土豪车好感动值upup。 顺带多瞅了眼小牌牌儿上的业主信息——3号楼一单元16层1604,下面是掉色严重的车牌号,不过还是能大致辨出是“**888”没错。 舒默无意间发现一个规律,那就是越靠近中央和单元楼的车位往往豪车越多。虽然他没买过车位,连车都没有,但听公司同事聊到过买车位的事。他实习时跟组长就曾向他无奈慨叹“好车位抢不到,就算抢到了也买不起。” 当时他没明白一个车位有能什么好坏之分,所以组长吐苦水也只能佯装感同身受,讷讷附和,不过现在他似乎明白了。 中央的车位宽敞,停车不易刮蹭,如果还离自家单元楼近的话,那每天取车岂不是能省去不少弯路,尤其对于这种占地广大巨型停车场。 难怪这种“好车位”贵,贵有贵的道理。 “你在看什么?”简啸寒问。 舒默很快移开视线,嘴角上挑,语气微扬,“没什么。” 简啸寒回溯到他刚才的视线落点,抬头向上看—— “**888” “……” 不过欣赏车牌号确实比欣赏车要有意思得多,继续往前走,每经过一辆车舒默都会扫一眼房梁上挂着的信息牌,因为有些车位空着却没支三角架,大抵是车主外出未归。 没走两步,又一个牛逼到绝非随机摇号能摇出的号码引入眼帘—— “J4666” 简是666……?! 舒默想车牌号不基础那么车断然更不基础。已经做好被闪瞎眼的准备,他低头,却看见一辆黯淡的,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银色小轿车。 车牌号也不是什么“J4666”,而是一组找不出任何亮点的字母和数字的排列组合——“9R316”。 这不是鸠占鹊巢么? 舒默停住脚,简啸寒也跟着停下来,顺着他的目光端详起这个毫不惹眼的车牌,片刻后像是看出了什么,说:“这号码我见过。” 求评论,大家走过路过捧个场吧[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鸠占 第9章 男孩 舒默惊了一瞬,“你见过?” 简啸寒显然也注意到这辆银色小轿车和信息牌上的车号有出入,他不紧不慢地地吐出四个字:“这就对了。” 答非所问,然后从兜里掏出两张叠在一起的糖纸,抽出下面褶皱更深的那张,放手,糖纸便飘落在银色轿车前的路面上。 “看来那姑娘捡到糖纸的地方就是在这里。” 谷栗闻声而来,刚看见两人聚在这辆车前半天不动就觉得奇怪,直觉告诉他他们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果不其然,连谷栗也注意到车牌号有出入,刚刚他和洛丽塔姑娘巡查的时候就开始核对牌子上的车辆信息和下面停的车是否一致。 这还是那姑娘出的点子,只不过他们核对完整个B6区都一无所获,索性跑到B5区找舒默他们汇合。 “我天!还真有车乱停!”谷栗忙把洛丽塔姑娘叫过来,指给她看,“看来你的思路是正确的。” 可盯着地上的糖纸,他又开始抓耳挠腮起来,“但这跟糖纸有什么关系,怎么知道这就是捡到糖纸的地方?” 洛丽塔姑娘陷入回忆,片刻后像是忽然看见什么,顺着车身走到单元楼门口的消防栓,蹲下去说:“准确来说是在这捡到的……我想起来了!当时糖纸卡在轮胎下面,我站起来的时候还不小心碰到了消防栓,差点儿闯祸。” 糖纸落地的一瞬,舒默的回忆同时被唤醒,他好像知道简啸寒是在哪见过的了。 一模一样的糖纸,同一个人落下的糖纸,却出现在停车场天各一方的角落,这中间总得有什么联系…… 这时,又一阵格外明显的车轮声碾过路面,仿若死亡铃声般在空寂的停车场愈演愈烈。 来不及再思考下去,舒默看见又一辆汽车迎面飞驰而来,回头一看,索性所有人都提前撤到了安全地带。 他舒了口气,顶着刺眼的车灯看清前排驾驶座上确实坐了个人,只是双颊像是浓妆艳抹过头,红成了猴屁股。 汽车来到他们跟前,骤然停下,车身猛烈地晃了两下,像是喝醉酒的人在大马路上起舞,紧接着开始往后倒,加速,加速倒车!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小黑影从身侧的单元楼冲出来,直奔路中央。 不知那里是有什么黄金宝藏值得他蹲下去捡,捡起后甚至没有立刻起身,似乎也没注意到前头有车正加速逼近,只是一个劲儿地跪在地上捣鼓什么,捣着捣着竟然抽噎起来。 “有车,危险!” 等小男孩儿回过头的时候,车屁股近在咫尺,就要撞上。 但也正是在危机关头,一股忽如其来的伟力架住他胳膊,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拖起来,扑向侧方。 黑车从眼前驶过,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有那么一瞬间简啸寒抓空的手僵在半空,大脑也跟着熄屏了两三秒,等到再开机的时候,便看见舒默和小男孩一起,倒在了地上。 过了两秒,恍如坟地诈尸,对岸忽然伸出来一只手,招了招,“来个人……帮着扶一把。” 还行,没死。简啸寒拉着脸奔过去,一把将他从地上提起,没管那小孩儿,动作粗暴又生猛。 “你他妈……”舒默倒抽一口凉气,“就不能轻点儿啊。” “你逞英雄的时候不怕死,现在怕疼了?”简啸寒没好气道。 舒默不知道他这无名火又从哪里冒出来的,没作理会。 接着谷栗和洛丽塔姑娘也跑过来,帮着把小男孩儿扶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又关切地问舒默:“舒默哥,你有没有受伤?” 小男孩浑身上下倒是安然无恙,大概是被舒默护得很好。 感受到后背传来一阵钝痛,舒默笑着摇摇头,“没有。” 这时,左边某个眼神很好使的人却忽然捉住他左手手腕,一把拧过来,手掌虎口下方一条蚯蚓状的口子无处遁形,鲜血冲破灰尘不断地往外渗,“还藏!” 他语气有点儿凶,看到舒默漠然地看都不看一眼伤口后,又软了语气,松开了他的手,“傻子,是不是还得给你颁个英雄奖章。” 舒默没说什么,只当是在夸他。 其实冲出去的那一刻他是在脑子里计算过成功概率的。他和小男孩的距离,车的加速度,他跑过去并拽起小男孩所需的时间,人飞出去的惯性……结果都告诉他,不出意外他可以将小男孩救下。 他无法做到无动于衷,见死不救。 众人纷纷赶到现场,简啸寒环视一周,问:“有谁带了碘伏和消毒纱布?” “……” “创可贴总有吧?” “……” “啧。” 舒默想说大哥你要不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在场人连背包的都只有一个,谁闲得慌在口袋里揣这些平时压根用不上的东西。 洛丽塔姑娘从包里翻出一包化妆棉,又从侧面拿出只剩下三分之一水量的水杯,小心递了过去,“要不拿这些先凑合凑合,清洗一下伤口。” “谢谢。”舒默正要接过去,却被简啸寒半路拦住,“你一个晕血患者自己要这么弄,我帮你吧。” 谷栗有点儿惊,“舒默哥,你晕血啊?” 舒默只好点点头,“嗯,有一点。” 谷栗:“可我看你之前比我还淡定,完全看不出来啊!” 舒默:“哈哈是么。”其实那都是装的。 差点儿撞到人的黑车终于在D区停下,停车的时候似乎出了些小故障,不小心蹭到邻位的另一辆车,车漆刮花了好大一块儿。 接着驾驶人从车里走出来,是个穿长裙身材火辣的高挑女人。下车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扶着车框不知在捣鼓什么。众人只能看见她弯下腰的纤细背影,以及波澜壮阔大起大伏的香肩。 隔老远,飘来一股淡淡的酸臭味,众人嫌恶地掩住口鼻。 “她这是醉酒驾驶吧,看就喝了不少。” “我们要过去看看吗?” “可万一那女人耍酒疯怎么办?人家可是尊贵的NPC,而我们只是连电梯都摁不应的普通玩家。“ 正议论着,那女人已经提起高跟鞋,赤脚歪歪扭扭进了单元楼,八成已经搭电梯上楼了。 “唉,叫你们犹犹豫豫。这女人违反交通法规酒驾,我们把她捉住岂不是可以获得一次求生机会?”刚才一声不吭的花衬衫男生懊恼地跺起脚,“现在好了!人走了,没机会了!” “你行你刚上啊,现在埋怨个什么劲儿,”泡面头阿姨最是看不惯这种只会耍嘴皮子的马后炮,她不满地嘟哝,“刚才怎么没见你发表高见啊?” “你阴阳怪气谁呢?”花衬衫高声叫道。 “好了,都别吵了!”眼镜男喝止住他们,“NPC自然有制约NPC的规则,轮不到我们操心,没准第二天她就会收到交警致电。”他瞥了眼刚才还未消气的花衬衫男生说,“当然,你说的那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凭我的过往经验来说,这种突发事件不像是破局的关键。” 男生很轻地“切”了下,独自嘀咕:“你一个冰冻都整不明白的能有什么经验,还不如我……” 说到破局关键,舒默他们倒是很有发言权,要不是刚才的飞来横祸,他们应该早回到E9区核查线索了。 谷栗将3号楼二单元门口那辆银色轿车指给众人看,“这个车是乱占车位,根本不应该停在这里。” 众人皆诧异,讨伐该银车车主的声量浩大。 “这之前还真没注意过,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事。” “哪个家伙这么缺德,乱占车位不怕原车主起诉他么?” “就是就是,这跟占着别人家房子有什么区别!明显是侵权违规!” “所以我建议大家现在重新回到自己原来负责的区域,从头将车牌号和车位信息对一遍,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简啸寒说。 众人答应下来,各相散去,B区瞬间只下舒默、简啸寒,同队的谷栗,原本负责B区的泡面头阿姨和洛丽塔姑娘自觉到其它小区,一一排查。 当然,还有那个被舒默救下的NPC小男孩。 他似乎是吓坏了,还处于惊恐难定说不出话的情绪当中,似乎也不着急回家。谷栗害怕他再乱跑出事,便一直扶着他肩膀,寸步不离。 他看见小男孩手里摆弄着一块碎掉的玉,似乎想将他复原,只可惜拼好后的玉缺了一块,上面写的是什么字也认不清了。 而此刻简啸寒正在帮忙清理舒默手上的伤。因为血的缘故,舒默不得不扭过头,感受到冰冰凉凉的湿意沿着手掌那条蜿蜒至手背的生命弧线往下滑,动作很轻,应该是在擦拭伤口周围的灰尘和血迹。 简啸寒将用过的脏化妆棉暂时扔在地上,抽出一张新的化妆棉,利落地咬上一端,下巴微微上抬,化妆棉便很轻易地延展成两倍的长度。如此一来,便成了止血的纱布。 他盯着还在渗血的伤口,没有立刻将纱布缠上去。 胸口似有一股暗流在躁动,他眸光一动,俯下身去,探出舌尖将新鲜的血液勾得干净。 倏然间,舒默感到掌心一热,伴随轻微刺痛沿手掌皮肤传至颈侧血管。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把后颈微微发热的腺体。 真奇怪,是因为伤口感染了吗? “转过来。” “啊?” 简啸寒见他连最基本的三个字都听不明白,直接手动给人翻了个身。 “让我看看你的背。” 不等舒默拒绝,后背的衬衫便被人一把掀起,左侧肩胛骨那处明显肿了起来。不过没办法,这里只有化妆棉和清水,没有药。 “忍忍吧,等出去就好了。” 简啸寒把他的衣服放下去,一旁的小男孩目睹救命恩人触目惊心的后背,再次吓了一跳。 不过这次他好像被吓醒了,竟然主动绕到舒默跟前,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东西,塞到舒默右手手心,嚅嗫道:“对、对不起。” 舒默摊开掌心,看见一颗熟悉的紫葡萄糖。 第10章 路叔叔 舒默意识到这个小男孩可能不只是简单的NPC,而很有可能是留下那两张糖纸的关键人物。 如果线索真的是他留下的,是不是代表他认识车主,甚至知道乱占车位的隐情呢? 舒默蹲下去,单手扶上小男孩颤抖的胳膊,如同在职幼师般用极富耐心的口吻对小男孩说:“没关系的,哥哥伤得不重,下次如果看到有车来的话一定要立刻躲开,再重要的东西都比不上你的生命重要,知道了吗?” 小男孩抽着鼻子点头,肩膀也跟着一抖一抖的,不过好在眼泪终于止住了。 舒默将另一只攥着糖的手伸到小男孩面前,可下一秒,糖却忽然消失不见了。 小男孩给舒默的糖,直接跑到了简啸寒手里。他微微弯身,一道可怖的阴影随即压下来,小男孩头顶飘起乌云,好像下一秒就要下雨。 “这糖,你最近经常吃么?” 糖果的形状大小和舒默给他的一模一样,谷栗和洛丽塔姑娘还没转过弯儿来,简啸寒却在第一时间,和舒默想到了一块儿。 “……”小男孩直愣愣注视着他乌黑暗沉的双眼,没有说话。 简啸寒不得不重复一遍刚刚的问题,语气稍有和缓,“你是不是最近在停车场吃过这个糖,还随手乱扔垃圾了?” 如果说舒默是人见人爱的金牌幼师,那么简啸寒就是那个众学生走路都要绕道儿的教导处主任。瑜不掩瑕,字里行间配上他那张毫无表情的面瘫脸,压迫感直接拉满。 眼眶以一秒钟蓄满水,又以一秒钟溢了出来,泪水如断线风筝彻底压垮刚筑好的大坝,“我……呜哇!!!” 小孩儿哭得洛丽塔姑娘有些手足无措,干愣着,反倒是谷栗连连轻拍小男孩后背,加之舒默的有效安抚,好一阵儿小男孩才再次平复下情绪。 舒默瞪眼看了简啸寒一眼,仿佛在说“看看你干的好事!” 套小男孩话这事儿还得舒默来,他换了个温和的问法,柔声说:“那个哥哥太凶了,我们不理他。” 简啸寒:“我……” “其实哥哥小时候也很爱吃糖,但哥哥的奶奶总是管着不让哥哥吃,所以呢,哥哥就偷偷背着她吃。”说得像是真有这么回事一样,“你悄悄告诉我好么,这个糖是不是最近在停车场吃过?” 舒默侧身把耳朵离他近了些,已经做好了接收悄悄话的准备。 小男孩果然被他说动了,犹豫一下凑过去,拢着手在他耳边低语:“哥哥对不起,我昨天确实吃了这个糖,还乱扔了垃圾。你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我现在就去把它们捡起来。”他闪着泪花恳求道。 舒默点了点头,“好,我答应替你保守秘密。那你带哥哥去你扔垃圾的地方,我们一起去捡起来,好么?” 我们,当然仅限于舒默和小男孩两个人。 男孩正处于极度应激状态,而且似乎很害怕某位冷脸“主任”,只要他在便半步都走不动,更别提去捡垃圾了。 简啸寒从舒默手中拿走糖果,舒默也在神不知鬼不觉下,直接顺走了他兜里的糖纸,随手落下一片,眼尖道:“呀!这个好像和你给我的糖包装有点像?” 他领着小男孩来到银车边,看着男孩将地上的糖纸捡起。 “还有吗?” 小男孩犹豫一阵,诚实点头,“嗯,应该还有个地方,不过有点远。” “那这么晚了,你不回家父母不会担心吗?” “我爸爸妈妈都睡着了,我现在不能回去,会吵醒他们。”说到这里男孩眼眸暗下里,闪躲的眸光里好似藏着某种本能的害怕。 “那好吧,”舒默暂时没有问他不回家能去哪儿,“我们现在走吧,你带路。” 于是无关人士只好留在原地,看着舒默和小男孩的背影消失在B区转角。 谷栗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跟NPC单独待在一块儿极其不安全,虽然对方只是一个豆大点儿的小孩儿,“简哥,我们真不跟过去吗?万一出什么事可怎么办?” 简啸寒抱起胳膊盯着转角,“跟过去干嘛,某人刚刚可是把我拉入黑名单,还特意强调让我不要过去。” “那我和小蓝姐姐总能去吧,”洛丽塔姑娘不愿透露姓名,谷栗便擅自用她裙子的颜色代称,“我俩应该没被拉入黑名单。” 简啸寒死亡凝视:“……” 片刻后,他兀自迈开步子,扬起胳膊朝背后两人甩下一句,“你俩留下陪阿姨,我去。” * 恢复镇静的小男孩依旧很木然,似乎是真的不善言辞,有些内向。 一路上基本都是舒默问什么,他答什么—— “你家应该是住在三号楼二单元吧,好巧哦我也是。你住哪一层啊?” “13层。” “你手上的玉是很重要的东西吗?看你那样着急冲出来捡。” 舒默其实有些疑惑,明明之前排查的时候根本没有发现这块玉佩,期间也没有其它NPC路过,可当小男孩冲出来时却实实在在出现在路中央。总不能是从地缝里钻出来的吧。 “嗯,我妈妈留给我的。”男孩重重点了点头。 “你妈妈……她现在没和你住一起吗?” “她走了。”小男孩语气变得沮丧,“这是她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家里其它妈妈的东西,都被现在的阿姨扔掉了。” “……” 舒默明白“走了”是永远不再回来,而“阿姨”大概是继母。 “那你的玉也是她摔碎的吗?” 小男孩点了点头,碎玉在他手上被握得跟紧了,仿佛下一秒要嵌进他的血肉。 舒默害怕他划伤自己,便提出想看一看,“这块儿玉真的很漂亮,我能看一眼吗?嗯……如果你愿意给我看的话。” 小男孩抬头和舒默对视了两秒,舒默牵着他的手在半空中荡起秋千,又朝他温和一笑。 小男孩把玉佩递了过去,舒默半天拼不出完好的一块儿玉,因为玉石缺了一角。 “真遗憾,缺的一块儿是找不到了吗?” “缺的被她拿走了,她说扔掉了,叫我不要再白费工夫。”小男孩有点生气地说,“可我知道,她就是见不得上面写的字!” “那上面原本写的是什么?” “珍——我妈妈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是爸爸专门找人给妈妈刻的。”小男孩又开始悲伤起来,“爸爸之前说过,我和妈妈是他的珍宝,但现在不是了。” “……” “到了。”小男孩在E9区的空车位前停下。 此时,后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衣料摩擦发出的响动。 从矮胖男人出事起舒默就发现一件很邪门的事情,那就是进入到一个大区后,便只能听见这个区的声音,各区域间像是竖起楼梯口类似的天然屏障,唯一不同的是人可以穿行,但声音不能透过。 所以矮胖男人发出的尖叫才没人听见,除了他队友“XY”。 空寂的E区现在理应只有舒默和男孩两个,如果有别的声音出现,代表不是从其它区传来的,而是有人,或者说有什么不明物体,已经悄然入侵了他们所在的区域。 舒默停住脚,蓦然回头—— 什么都没有,一个人也不见。空旷的场地里只能望见层层叠叠的车影。 小男孩已经自发开始在空出来的车位周边寻找垃圾,却始终找不到,只能迷茫地在原地转过一圈又一圈。 “唰——” 听见风声舒默二度回头,视线飞快地掠过四周,然而依旧连个鬼影子都没瞅见。 想来是自己多虑了,在停车场这种负压环境待久了人脑子不太清醒。 “哥哥,我好像没找到,我记得是随手扔在了这里……” 舒默:“可能是清洁工扫走了,算了吧,你下次记住不能随手乱扔垃圾就好。” 男孩抿着唇羞愧地点了点头。 猜想被验证,舒默顺水推舟道:“这个车位怎么是空着的?是车主出门了吗?” 小男孩僵硬了片刻,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又慌不择言道:“嗯……车主出远门了,很少回来的。” “哦?”对比某人小孩子实在是不会撒谎,脸都红了,“你认识车主?那为什么这个地方的车牌号和你家门口停的那辆一样啊?”舒默指了指房梁上挂着的信息牌。 “这个……这是因为……因为……”小男孩有些编不下去,脸瞬间涨得通红,耳根子都要滴血。 “没关系的,你就跟我一个人说,我肯定不告诉别人。”舒默看着他的眼睛循循善诱,“那辆银色轿车的主人你肯定认识吧,他的车就停在你家楼下,是不是也跟我们住一栋楼?” 一切的指向都很明显,只要找到车主,将车挪回他原来的车位,或许他们就能出去了。 “如果不把车停到自己的车位上,就好比垃圾没有扔进垃圾桶,都是不对的事情。你想想看,如果你在教室里乱扔垃圾,老师看到后是不是会批评你?没准儿还会罚你做值日。” “而你认识的那个人要是被他占着车位的主人发现了,肯定也要受到惩罚啊。道理都是一样的,但我们如果现在把车移回去,大概率就不会被发现,也不会受罚。”舒默蹲下去,直视小男孩的眼睛说,“怎么样?告诉我吧。” “我……我……”小男孩忽然陷入一瞬的恐慌,抱着脑袋情绪变得激动,“不、不行,路叔叔每天下班很晚、很累,还要早起,已经很辛苦了,不能停在这里……这里、这里太远了,太远了……” 他说话断断续续的,像是着了魔一样神神叨叨起来。舒默集中注意力也只能捕捉到几个关键词,其中有些句子说得含含糊糊的,根本听不清楚。 “路叔叔?你说的路叔叔是那辆车的主人吗?” 不等回答,车缝中忽然窜出一个敏捷的身影,舒默听见“当啷”一声,面前人倒在了地上。 第11章 NPC的死亡 穿花衬衫的男子应声倒地,他手上高高举起的不锈钢长棍也掉在了地上。 “哐啷啷——”圆柱体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滚动,Alpha一只脚踩在花衬衫背上,另一只点住长棍,脚尖顺势一勾,棍子腾空绕了两圈后便被Alpha稳当地接住。 他松开脚,蹲下去,长棍抵在地上匍匐的小年轻肩胛骨上,两只胳膊从地下拽出来,架到棍子上,如此别扭的姿势他只会越挣扎越难受。 不止舒默看呆了,小男孩也呆了,惊恐地往舒默身边靠。舒默揽过小男孩肩膀,将他带入自己怀中。 很难想象,如果简啸寒没有及时出现,现在倒地的恐怕不是花衬衫,而是小男孩。 一个孩子而已,他究竟为什么要下如此狠手? “你胆子挺肥啊,竟然玩儿阴的?”简啸寒将他身后的长棍往下压了压,“你知不知道你这属于故意伤害,是谋杀!” “我这叫自救!”花衬衫拼命辩驳,“你是老手难道不知道NPC的自然死亡是可以爆出线索的?如果不是他,”他倔强地翘起首,将狰狞的嘴脸对向舒默,“这男孩早就死了,我们没准儿已经出去了!都怪这家伙逞……” “啊!!!”简啸寒将他双臂拧麻花一样拧在一起,直接给人柔韧度开到了最大。 花衬衫疼得直求饶,“轻点儿祖宗,我不也是为了大家考虑吗?” 新手舒默确实不知道还有这般潜规则,但从现在的局面来看,一切都在沿着真相大白的方向进展,如果不是救下男孩,他也不会了解到车主和男孩的匪浅关系,以及男孩那段伤心的过往…… 那只是意外,男孩为什么一定要死去? 舒默觉得有必要和他解释清楚,“刚才B区三号楼二单元门口停错的银车你也看见了,而这个男孩和车主认识,或许能帮我们联系到车主,将车归位。” “你以为事情会这么简单,把车归位就行了?”花衬衫似乎在嘲笑他的天真,不过人倒是安分了不少。挣扎的动作消停,简啸寒便嫌弃地松开了他的手。 “所有线索都指向这个,而且这不就是停车场里要遵守的规则吗?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可话音刚落,小男孩像是听到了什么关键词,又开始着魔般神神叨叨起来,“不行,不能归位,路叔叔明天还要早起上班,不能归位……不能!” 听到这儿,简啸寒用诧异的眼光凝视着小男孩。 花衬衫又笑了起来,“你还要袒护他吗?你自己听听看他在说什么,他要违背规则,要和我们反着来!”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双脚用力一蹬,站了起来,制约他的长棍抖在地上,脱离Alpha控制的花衬衫恍若饿狼扑食般朝男孩伸出利爪。 “先回家!”危急关头下,舒默想也没想将男孩推开,咬紧牙关伸腿就是一脚,不料这一脚却蹬了个空。 失控的花衬衫男在被他踢中之前直接跪倒在地上。 简啸寒将长棍搭在肩头,面无表情地蹲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还行,没死。”然后轻松将其拖到墙角,睨了他一眼,说,“究竟是为了大家还是为了你自己,自个儿心里应该清楚。” “什么意思?”舒默觉得他话里藏着他一个新手猜不透的密语。 “按理说NPC的命运我们不该干涉,NPC的死亡能爆线索,反之,杀死侥幸逃脱死亡的NPC也有可能单独获得一次生的机会,”简啸寒顿了顿,继续道,“我之前就碰到过一次,不过那次那个NPC有明显的违规行为,确实该死。” 舒默大受震撼,觉得不发个新手指南实在是难以弥补他们之间的信息差,“那你觉得杀了小男孩就能出去吗?” “我不知道,”简啸寒摇了摇头,忽然看着舒默的眼睛说,“但我相信你既然救下了他,或许会有另一种可能。” 舒默不知道简啸寒为什么会无端相信他,是因为只有他们来自一个车厢,还是因为活下来的小男孩确实提供了关键线索? 可现在男孩跑了,他似乎对这里很熟悉,抄了最近的单元楼入口,之后再跑到哪里去无从知晓,大概是从小区内绕回家了吧。 舒默希望如此,虽然男孩说过不想回家,但起码比待在外面安全。 “回去吧,群里也没人吱声儿,”简啸寒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估计是没发现其他有问题的车辆。” “那他怎么办,留在这里?”舒默指了指还在昏迷中的花衬衫男。 “不然呢?我可扛不动他。”简啸寒摆出一副事不关己,好像刚才敲晕人的不是他一样,“他醒来自然会回去找我们,或者等在这里也不错,毕竟之后挪车也会回来的。” 舒默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于是两人拎着那根长棍折回B区,看见谷栗已经蹲在地上开始打瞌睡了。简啸寒用棍子轻轻点了点他脑袋,“喂,睡着了?” 谷栗被这突如其来的凶器吓得不轻,看清后却长长舒了口气,“哎,简哥你吓死人了。你们怎么把扫帚柄卸下来了?” 舒默说:“不是我们,是那个……”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儿,舒默只好根据穿衣打扮描述,“穿着绿色衬衫,上面还有个椰子树的那个。” “哦,他啊,怪不得那么缺德。”刚才他和大妈理论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还是最好别睡,这种地方睡着了不安全——当心有鬼。” 简啸寒只是声音沉下去,当场就又把谷栗吓了一跳,不过他还是努力大着胆子说:“鬼……有什么好怕的,死人都见过了,还怕鬼?” “你——就不担心他吃人吗?” 平淡如白开水的声音从左耳朵灌到右耳朵,不知为何又从右耳飘回到左耳,“吃人”二字如摇铃般在耳边响个不停,扯断谷栗强撑的最后一根神经。 “天灵灵地灵灵,妖魔鬼怪快远离,天灵灵,地……” 他念经的样子让舒默恍惚间想起刚才的小男孩。 舒默瞪了简啸寒一眼,“你不吓人是会死吗?” 简啸寒拍了中邪的谷栗后背一下,他“啊”一声,却停止了念经,“哦对了,你们怎么会碰见他呢?他不应该在自己区排查车牌吗?” “这个嘛……说来话长。” 这个长话舒默选择放到集合时和大家统一说。不出所料,整个停车场唯一一处车牌与登记信息不符的就是他们身边的这辆银车。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那个男孩说明早车主要上班,所以肯定会下来取车,我们等到明天一早让他把车挪回去应该就能出去了。” 老头忽然有些惶恐地问:“所以还要等一晚上?” 舒默点点头,“男孩走了,我们又没办法上楼,所以只能等着了。” 一晚上如果在家的话不过是躺在床上,两眼一闭再一睁就过去了。但放在这阴森森随之都有可能整出幺蛾子停车场里,就显得十分漫长了。 不违规也有可能面临生死风险,这样提心吊胆谁还睡得着? 出于安全考虑“XY”提议大家集体围成一圈,暂时在三号楼二单元门前的空地上坐下,也方便第一时间锁定车主。 众人表示赞同,于是大家也不管地上脏不脏,直接席地而坐。 舒默摁亮手机,看清时间显示晚上十点三十五分,距离进入停车场不过三个小时,却漫长的好似过了一个世纪,恐惧快将人的精力耗竭,但无休止的恐惧却恍若一根锥子扎在大腿上,让人在疲惫中也不得不保持清醒。 周围似乎没人打算合眼,舒默自然也睡不着。 过了一会儿,空气中传来一阵出奇均匀的呼吸声,舒默感到肩头一沉,他扭头看,谷栗的蘑菇头已经长在了他右肩。 “……”孩子长身体缺觉,可以理解。 又过了片刻,均匀的呼吸声忽然变得急促起来,舒默仔细一听,发现这并不是一个人的呼吸,而是两个人呼吸声刚好错开,他呼他吸,他吸他呼,就好似耳边奏起了二重唱。 下一秒,左肩压上来颗昏沉的脑袋。这下两边肩膀平衡了。 舒默侧头一看,是前不久刚发出“最好别睡”提醒的简啸寒,此刻,却已然放心大胆地酣睡了过去。 “……”这就不能理解了。 清晨六点,左膀右臂的两位睡神终于醒过来,好在舒默平时加班看剧已经练就了熬夜的本领,通宵不算什么,但负重通宵却是还是第一次。 他把身边清醒的两位彻底摇起来。 “让你们睡一晚了,现在给我捏捏肩总不过分吧。”舒默打量着两位二世祖,心道他们最好能自觉点。 谷栗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睡了过去,醒来后发现头枕在舒默哥肩上,赶紧弹了起来,“不好意思啊哥,我现在就帮你按摩。” 简啸寒却是一副玩味的表情,不像客服,像客户,“让我睡了一晚?” 舒默和谷栗都愣了一下,后者还在揣摩这句话的奥秘,前者已经非常不想懂的会意到什么了。 “嗯,睡了一晚,睡得不错。”简啸寒咂摸一番又补充道,手也自觉在他肩头有节奏地捶打起来。 “……”舒默现在没心思享受按摩服务,只想锤爆他的头。 第12章 路爸爸 一夜相安无事,精神高度紧绷数十小时,许多人终于撑不住,在晨光终于漏入停车场的时候开始犯困。 时间显示早上6点15分,眼镜男拍了拍手,提示众人:“大家都打起精神来,车主大概马上就要来了,可别错过。” 同为打工人的舒默心里清楚,企业上班打卡的时间通常为早晨八点至九点,如果路上通勤时间长的话,也就是说最早会在六点至七点出门,应该是快了。 简啸寒打了个哈欠,说:“我们现在这样一群人蹲在这里,恐怕人家刚出电梯就要被吓跑了。” 眼镜男打量一圈密集的人群,这阵仗在周围一个人也没有的停车场里确实有些大,他想了想说:“不如大家分散开来,躲到附近的车后面,留一个人在门口时刻注意电梯和楼梯间的情况,大家看他手势,出现异常就立刻行动。” 众人觉得有理,眼镜男主动请缨担任那个打头阵的哨兵,没人跟他抢,于是其它人便各自找了附近的车辆作为掩体。 霎时间,停车场里鸦雀无声,好像真的如往日里每一个静谧的清晨一样,安宁美好。 又等了约莫一刻钟,电梯上的数字终于开始跳起来,眼镜男眼看数字从B1蹿到14,再从14一格格往下降。 “叮咚。” 电梯门开的声音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异常明显,心急的譬如泡面头阿姨,听到声音就两眼放光,好像开的是车门似的恨不得立马冲上去。 洛丽塔姑娘拉住了她,小声道:“再等等,还没给指示呢。” 泡面头阿姨噘着嘴不耐地哼了声,不过还是配合地缩了回去。 门开的一瞬间,眼镜男看见两个人并肩出来,他可以百分百确认这就是车主,因为他身边的那个人正是昨晚舒默救下的小男孩。 他听见两人似乎在电梯门前说话,于是刚要抬起来的手放下去,身体往墙根处贴得更紧了。 男人蹲下去,将小男孩翘起来的校服衣领理好,然后温声说:“在学校里记得好好吃饭,听老师的话,如果再有其它小朋友欺负你,一定要及时告诉老师,或者直接给我打电话,知道了吗?” 小男孩垂下头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说:“对不起路叔叔,昨晚谢谢你收留我,又要麻烦你今天送我去学校。” “谢什么啊,”男人捏了捏小男孩沮丧的脸蛋,“顺路的事儿,只是你下次可千万不能再晚上乱跑了,要是遇到坏人该怎么办?还好昨天碰上你说的那个好心人……” 然后男人起身,牵起小男孩往单元楼出口的方向走。眼镜男听到逼近的脚步声,将右手举过头顶比了个三。 男人刚从里头出来,便被眼镜男率先摁住,紧接着简啸寒和舒默从银车后钻出来,分别帮忙控制住男人和小男孩。舒默趁男孩没反应过来将他眼睛遮住,“对不起了,哥哥失信了。” 所有人倾巢出动,谷栗抄起扫帚柄闻讯赶来,“别……不许动,手背后。” 男人双手早就被两人绞在身后,只是惊恐地盯着面前看起来就不怀好意的“绑匪”,“你们想干什么?先把孩子放开!” 谷栗一下子消了气势,“你别误会,我们没有恶意,就是你的车占了别人的车位,我们只是想让你移回原位。” 简啸寒感受到他激烈反抗的动作顿了那么一下,“停错车位的事应该不是不小心吧,不然怎么会天天弄错?” 只是记得舒默说小男孩提过车主出远门很少回来,便随口诈了一诈,哪想男人忽然间彻底放弃挣扎,瘫软在地上,“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占别人的位子,就算他出门发现不了也不应该……是我做的不对。” 小男孩眼睛虽然被捂住了,但却能听见男人颤抖的声音,他害怕地小声挤出几个字:“路叔叔,你没错……” 众人没料到男人认错态度如此良好,原本计划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实在不行就强制”的方案也派不上用场了。 这下省事,眼镜男接着说:“既然你知道不对,那就把车停回去。” “好好,我听你们的。”男人满口答应下来 于是两人松开男人的手,督促他摸出钥匙,开车门,坐上驾驶座。 在一群陌生人的注视下,男人颤颤巍巍地插上钥匙,正欲打火,却被简啸寒捏住了腕骨。他跨上副驾驶座,在男人身侧安安稳稳坐了下来。 “等等,你确定不会开了车就跑?” 男人看一眼被舒默抱住的小男孩,无比真诚地说:“孩子还在你们手里,我怎么会跑呢?” “那就行。”简啸寒说完将座椅拉到最后,憋屈的长腿瞬间有了充足的容纳空间,他大喇喇地将双手枕在脑后,顺势躺了下去,“那走吧,开慢点,跟着前面人的速度。” 有他在车上料男人也开不出停车场。 于是剩下的人自动分成两拨,一拨在前面带路控制车速,一拨在后面盯着防止他乱倒,银色轿车便在两相夹持下战战兢兢地往前开。档位始终放在一档,即使乌龟爬也不敢轻举妄动。 “放松点儿,我怎么感觉车走得有点歪。”简啸寒直接上手帮他修整了一把方向,“你就自然开,都是老司机了怎么还……啧。” 发动机剧烈抖动一下,车忽然就停住了。 “怎么不走了?”车窗外传来阿姨疑惑的声音。 男人双手合十探出身子道:“不好意思啊……好像是熄火了。” “你是新手吗?这还能熄火?”窗外又有人说。 男人瞥了眼舒默抱着的小男孩,他的书包被另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拎着,不知那个抱他的人和他说了什么,男孩看上去没刚才那么害怕,却仍然通红着双眼,好像很内疚似的隔着玻璃望向他。 害怕耽搁下去会出事,男人慌忙去拧钥匙,可估计是太紧张了,拧完钥匙车却仍然停在原地不动。他又慌张地踩了几脚离合,车却仍处于无应答状态,赖在原地纹丝不动。 简啸寒盯着他怪异的一系列举动,皱起眉头,“你没打着火。”说着在指针指向零的转速器表盘上点了两下,“你还行吗,要不我来开?” 于是主副驾驶座的人调了个位置,车平稳地驶向E9区,在和车牌相符的车位前丝滑入库。 “这是好了吗?”有人问。 “急什么,总得给点反应时间吧。”有人答。 “有道理。” 于是众人开始数着数在原地等待。被舒默一番道理疏通的小男孩也安分下来,保证自己不哭不闹。舒默便将他放下来,朝墙角那片空地瞥了一眼。 …… 片刻后,众人仍然没等到希望之光降临。失望地睁开眼,周遭还是那些车,那群人。 “不是这样就可以了吗?为什么我们还是不能出去?”有人开始焦虑起来。 忽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昏了一夜的花衬衫不知打哪儿来的,指着归位的银车说:“事情怎么会这么简单?你们也太天真了,被一个新手牵着鼻子走。” 视线从舒默划到男人,指锋一转,刺向男人说:“违反规则的人就应该受到惩罚,光是将车归位怎么够?得让他受到惩罚才对!” 他两步越到男人跟前,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刀,接着比话语更锋利的刀刃直直向男人刺去—— “路叔叔!” 刀刃扎在最要命的地方,男孩没来得及从喉口发出最后一声,鲜血便从颈侧大动脉喷出,一瞬间,他拼死护住的路叔叔腰间洁白衬衫上绽开一朵血色的花。 男孩当场倒在了他的路叔叔怀中。 “小玉,小玉……你坚持住,快叫医生啊,快啊!”男人绝望地向身边众人求助。 没人拨通120,他们的手机均处于离线状态,和外界断了联系,却有人举着空白的拨号键页面,朝对面的“医生”求救:“喂,120吗?这里有人受了严重的刀伤,请尽快过来……一定要快啊。” 舒默放下手机,对早就泣不成声的男人说:“救护车很快就来,还有的救。” 他看见男人掌心里全是血,止不住的红流如洪水般倾斜而出,看见缺了一角的玉佩从掌心滑落,拼好的玉反面果然是一个“珍”字。 玉坠人亡,舒默知道男孩八成是没救了。 花衬衫男看杀错了人,慌了片刻,匕首应声落地。在他捡起来前凶器被一脚踢开,Alpha给眼镜男递了个眼神,他捡起刀,抹开刀柄上的血迹,一串字符果然显露出来——“G7151-091”。 “这人和你一样还挺聪明,竟然从车上偷刀。”眼镜男看向Alpha。 Alpha伸出食指摇了摇,睨着花衬衫说:“我和他才不一样,我是救人,而他——是杀人。” 众人云里雾里,不懂“偷刀”一事,但确实亲眼见证了骇人的谋杀全程——没人敢靠近凶手半步。 不仅因为他手上沾满的鲜血,更因为他忽然像是疯了一样大笑起来,“我杀人了又怎样?我没杀错,我没错,我杀了早就该死的他!我马上就要出去了,你们就在这里等死吧!哈哈哈,我马上就要出去了,哈……” 眼镜男手上一空,匕首刺进了花衬衫的心口。而执刀人正是他原本想要刺杀的车主。 男人不遗余力将刀刃狠命扎深,又泄愤般逆时针拧了四分之一圈,直到拧不动为止。鲜血从花衬衫嘴角汩汩漏出,柄手抽离,他当场便倒在血泊之中咽了气。 回头看,小男孩的尸骨化作一缕白烟消散,地上的血迹逐渐汇聚成一张金黄色的卡片。卡片上写着—— “路叔叔,对不起,虽然我每天都有帮你放风,但还是不该骗你车位是亲戚家的。 路叔叔,谢谢你,你是妈妈走后对我最好的人,我其实很想叫你一声‘路爸爸’。 路爸爸,小玉长大后要给你买最近的车位,还要给你换一辆漂亮的新车。 再见了,亲爱的路爸爸。 ——你的珍宝,小玉” 就在男人捧着卡片念完最后一个字的瞬间,破晓的光穿透黑暗,仿佛将周围一切吞噬,所有人被剧烈强光刺得睁不开眼。 等光弱下去再次睁眼时,列车门向众人敞开,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上车之路,也是唯一的生路。 副本一完。 哪个宝来打破零评[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路爸爸 第13章 再上车 “车门即将关闭,请未上车的乘客尽快上车。”之前那位乘务大哥提着喇叭在车门口吆喝。 在踏上车厢的一瞬舒默有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是白茫茫的一片,停车场不见了,“路叔叔”不见了,前几分钟刚说过话的同伴也不见了,一个人也没有。 他瞥见自己衬衫凹进去的一角,流畅的弧线被刀割得整齐,乍一看还以为是衬衫原来就有的时尚设计。 这时,一只手忽然扯住缺的那角,然后轻轻在漏出的牛仔屁兜上拍了两下,“还不上,犹豫什么?” 舒默盯住他那双咸猪手,“你……” Alpha一副得逞的样子,下巴朝身后陆陆续续过来的人点了点,“再不走挡道了,妨害交通秩序可不好。”于是没有再征求他的意见,直接搂着人一起挤上了车。 回到老位子,之后接连有同车厢的人走进来,也同样一错不错找到自己位子落座。 约莫两分钟后,列车门关,像是并没有经过刚才的停顿一样再次发动起来——窗户变得透明,窗外是绿油油的稻田和大同小异的房屋,时刻表再次点亮,显示的时间和熄灭前无缝衔接,以每分钟60s的速度正常向前推进。 一切与之前似乎并没有什么两样,但又有些许不同,满员的车厢好像少了那么几个人。 隔着一条不宽不窄的走道,舒默瞥见之前坐在旁边的女人不见了,她的座位空了出来,而头顶的行李架似乎也不那么拥挤了。 所以那些没能上车的人,是都和停车场里目睹的几个人一个结局吗? 想到这里,舒默冒了身冷汗,而他的同座已经淡定地合上了眼,好像真的只是下车晃悠了一圈。 这太离谱了,已经大大超出了舒默前二十多年所受教育的认知。好像下车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而现在身处的这趟列车也很不真实。 打扰别人睡觉是不礼貌的,但谁叫刚刚某人对他做了更加非礼的事情。 于是舒默理直气壮地戳了戳同座人的胳膊,“诶,问你个事。” 同座果然被他吵醒,眉梢不耐地向下压了压,不过很快又恢复成平直的一条,“首先,我不叫诶,你该不会还没记住我名字吧,舒默。” “对不起,简啸寒。”舒默态度良好地重新喊了他一遍。 “想问什么就问,问完我好继续睡觉。”简啸寒还算耐心地说。 “停车场里死掉的那些人,是真的死了吗?” 简啸寒用怪异的目光盯着他看了半晌。本来觉得他挺聪明的,怎么会问出这种逻辑不通的问题?下躺车把脑子吓傻了吧。 “不然呢?”简啸寒直白地说,“又不是玩游戏还能重开,看看你身边的空位就知道了,这些没能上车的人就和停车场里死掉的人一样,被淘汰出局了。” “淘汰?” “嗯。”简啸寒点点头,“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应该放在哪里都适用吧——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强者才有活下去的可能。这点广播里没说,可能默认大家都接受过义务教育。” “……” “那、那些NPC呢?他们的死亡也是真实的吗?”舒默追问。 简啸寒很是不解他怎么这么关心别人的死活,却还是耐着性子说:“嗯,当然。其实花衬衫说的也不完全错,男孩按理说在倒车那会儿就会死去,但你救了他,延长了他的生命。” 只是延长,不可逆转,命运既定便无法改写。 舒默感受到一种熟悉的无力感再次紧紧将他裹住,揪着一颗猛烈颤动的心,逼着他穿过时间长河,正视不论从前还是现在始终渺弱如砂砾的自己。 这么些年,确实没什么长进。 但人终究还是要继续往前爬,哪怕像个蜗牛一样,总比停滞不前要来得强。 不再纠结已过的站点,舒默又问他:“你们的刀是哪里来的,难道过安检的时候没有查出来吗?” 简啸寒:“安检当然能查出来,所以不是自己带上车的,”他买了个关子,“你猜猜看,是怎么来的呢?” 舒默回忆起眼镜男的话,细思一番好像看见刀柄上是有那么一串字符,血迹挡住没太看清,只露出一个“G”字开头。 G——7157! 这时恰好有餐车从身边经过,正吆喝着“零食饮料,有需要的吗?”,他似乎知道他们是偷的谁的了——所有乘客都经历过安检,只有乘务人员才有可能携带特殊物件。而从上车起他就觉得这里的工作人员和这辆车一样,说不出的怪,又要二次安检又督促他们下车,说不好身上也藏着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所以你们偷的乘务人员的——!” 还没说完便被人封住口,“诶,智商恢复了些么,”简啸寒松开手,掌心还残存着他哈出来的热气,“不过还没恢复完全——这么大声,你是想让我被抓起来吗?” 面前的Alpha本身就是一个危险的谜,舒默觉着,把他抓起来好像也不错。 但目前来看Alpha似乎还是帮助大于危险,至少在他走出新手村之前。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舒默和他对视,一错不错地看着他的眼睛。 Alpha愣了一愣,很快将视线偏开了,“因为我经验丰富啊。”他忽然把搭在椅背上的棒球帽扣回到头上,凑近了说,“你努力努力,没准儿能追上我。” “借过一下,去趟卫生间。” Alpha贴着他起身,舒默顺势收起腿给他让道,Alpha便侧着身子从他面前挤过去,腿挨着腿,清风拂过,空气里再次飘来柠檬的清香。 舒默感到鼻子一阵痒意,抬手刮了刮鼻尖。 真的不是信息素的味道吗? 这个问题他没有纠结太久,比起能不能闻到信息素,他更关心自己能否看到明天的太阳。 NPC死亡尚且还能留句遗言,但他一个普通二等座乘客要是挂了,那就真是片甲不留了。 舒默想起刚到账不久的年中奖,想起自己银行卡上还有一大笔遗产尚未分配,便抓起手机,直接将工资卡上的全部资金转到了另一个户头,并且给“老佛爷”发了一段话: “奶奶,我最近中彩票了,您想买什么别舍不得,直接刷我给您的那张银行卡就行。知道您有退休金,但天上掉的馅饼儿总得啃一口吧,不然飞走了血亏。” 两分钟后“老佛爷”回话:“呦,你运气这么好,我咋每次买都不中呢?” “默宝儿”:您积的德都回馈到您孙子身上了呗。 “老佛爷”:[喜笑颜开] “默宝儿”:您上回看中的串珠直接拿下,庙里的香火钱也多添些,再多割几斤肉,每天都煨罐排骨,对了还就是给二花买点儿零食玩具什么的,您看着办就行,大气点儿。 “老佛爷”:好嘞!我煨着排骨等你回来一起吃,荤腥太多我一个人吃不消。 打字的手忽然顿住,舒默盯着屏幕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 好半天才编出句瞎话:奶奶我最近工作特忙,领导给安排了大项目,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忙完呢,您先煨上和二花一起吃。 二花是舒默养的狗,因为工作太忙没时间遛,所以只能送回老家让奶奶帮忙照看。 “老佛爷”:好吧好吧,事业为重,领导器重是好事情,不过还是得注意身体,别老熬夜。 “默宝儿”:遵命。 放下手机,舒默以为自己转完钱心里会踏实一些,然而心中的石头却并没有落地,反而变得更沉了些。 这时,电视屏传来晚间新闻播报的声音:“最近引发社会广泛关注的Alpha坠楼事件有了新的进展,更多详情让我们一起连线生研所信息素研究科主任。” “宁主任,关于该案件与信息素变异的关系您是怎么样看待的?” “首先感谢涉案Omega愿意主动提供录音供我们参考,根据案发现场录音可以确定Alpha对该O确实存在性骚扰,最后O可能因为情绪激动在言语上对A进行了攻击,但因为AO力量悬殊并未对其造成身体上的直接伤害。” “之后我们通过腺体检查在该O身上提取到死者A的信息素,结合之前实验室相关研究,我们怀疑是该O的信息素对A的中枢神经系统进行控制,从而驱使A做出他违背自己意愿的反常举动——这极有可能是该A坠楼的真实原因。” “好的,谢谢宁主任。我们知道宁主任刚才提到的录音也在今天下午流出,网络上许多人开始谴责该A,并称其强迫标记行为违反了公民基本法,O联官媒也发文力挺,并强烈要求有关部门彻查此事……” 这时,卫生间处传来重重的拍门声:“里面谁啊?上厕所上这么久,是占着茅坑不拉屎还是掉坑里了?” 他正准备继续拍下去,门却哗一下弹开,Alpha站在门前,低眸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 不过两秒,又直接无视对方,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穿过。 “操,什么人嘛!憋死老子了。”他显然没工夫和Alpha理论,跳着脚急匆匆进了厕所。 简啸寒察觉到舒默怪异的目光,从他走过来一直盯到他落座,到现在也不肯移开。 “额……” “你想说什么?” “怕你不方便答。” 简啸寒觉得他奇奇怪怪的,“你不说怎么知道不方便。” 舒默心一横,决定还是有必要关心一下同座的生理问题,“你是不是下面……唉。” 料他肯定也不好意思说,舒默直接起身从架子上勾下背包,从里面掏出一个花里胡哨的棉垫,递过去说:“垫着会坐得舒服一点。” 简啸寒接过垫子在手里盘了一圈,似乎在欣赏上面的花纹,然后很轻易地抬了下臀,不带任何扭捏地一屁股坐了上去,“谢了,你还真是我体贴的——好对象啊。” 第14章 暗号 “此次Alpha坠楼事件再次引发公众对于‘反向标记’的热议。” “‘反向标记’——顾名思义指A标记O后,不同于传统标记中A占主导地位使O对其产生依赖、顺从,O反向对A的控制力显著增强。据悉,该词早在去年便出现在生研所相关科研杂质中,今年因社会频发的Alpha离奇行径报道而成为年中现象级热词,有研究表面该现象与信息素变异有紧密关联……” “新闻正在发生,热点快速浏览……”不过此刻真正听新闻的人却没有几个。 整躺车厢再次陷入死一样的寂静,人们大都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要么合眼休憩要么漫无目的地刷着手机,仿佛新闻里出现的世界是隔绝于他们的另一个时空。 只有舒默听得认真,因为他正是本次信息素变异的受累者之一。 27岁,身体构造不可能再改变的年纪,却二次分化成了个Omega。 可以说是有反人类正常生长的极端现象。他想如果生研所的研究人员知道他的存在,没准儿会拉他去做什么生物实验,就像他们研究小白鼠那样。 想想都可怕,但恐怖程度对比这趟死亡列车还是稍稍逊色了些。 活动脖颈关节的时候,舒默发现简啸寒竟然没睡,正聚精会神地目视前方,而此刻休息片刻后屏幕上又回到了关于“反向标记”的相关报道。 “采访一下,作为Alpha你怎么看这一现象?”舒默握着拳头话筒递到他唇边。 Alpha疑惑地转过头,问:“什么现象?” 舒默盯着屏幕上加粗的新闻标题,又回过头来盯Alpha,采访的拳头疑惑地愣在半空,“反向标记啊,你不是在看新闻吗?” Alpha不解地挑了下眉,“我不喜欢看新闻,我只是在发呆。” 舒默:“……” “那你觉得真的存在反向标记吗?” 作为一个刚分化的新O,舒默连信息素的味道都不怎么闻得到,而当时被被梁启辉那变态临时标记后只觉得浑身乏力,完全没感受到反向标记带来的任何优势,反倒是自己受制于人了。 舒默又仔细端详了受访者一番——不笑的时候仿佛自带冰霜寒气,一双眼睛扫过来,好像在警告企图接近的人“珍爱生命,莫挨老子”。如果不是自己胆子肥率先主动攀谈了几句,估计下了站只会更加远离这位分分钟吓死你的危险分子。 细细想来好像还真没见他冲谁笑过。 这种级别的冰山,估计没人敢靠近吧,更别说和他建立更亲密的标记关系了。 不等回复,舒默举着的“话筒”悻悻收了回来,而Alpha却像是对记者有始无终的态度很不满似的,巴巴凑了上来。 随着舒默撤回的拳头一点点靠近,像提着木偶。 “是不是真的,让我咬一口不就知道了。” Alpha竟然真的张了张口,甚至撩开他衬衫后领,视线不安分地在里面晃了半圈。 警铃乍响!舒默像是被人扯着头尾一股脑扔进沸腾的气泡水,水面上飘浮着几片柠檬,因为没加蜂蜜的缘故,所以只能嗅见柠檬汁的酸混合柠檬籽苦涩的味道。 Alpha果然都是流氓! 可却不知为什么,身体排斥比心理上的抵触迟到了许多。舒默不仅没推开他,甚至留意到他左耳忽然多出来一枚小小的黑色耳机,带着金属的颗粒感,不细看还以为只是装饰用的耳骨钉。 “你在听歌吗?”舒默不由自主伸出手。 这时,Alpha火速抽开身,将耳机一把摘了下来,揣进口袋。不只回避问题,反而倒打一耙:“你还真是会转移话题,一点科学求真的献身精神都没有,这怎么行?” “……”舒默死死护住后颈,“谁吃亏还不一定呢,我可没那么随便。” 见他一副守身如玉的良家O样,Alpha也不强人所难,横过一只手颇具长兄关怀地拍在他左侧肩胛骨上,“吃亏是福,哥哥我愿意吃亏。” 话音刚落,不知多久没休息的乘务大哥恰好从座位边经过,他脚步一滞,几乎麻木的表情有了些许微妙变化。 “?”大哥脸莫名红了。 舒默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脸,温度很正常,不过后颈那块确实又变得滚烫起来。 大哥没再多瞄径直走了过去。舒默感受到列车逐渐放缓,头顶大屏上的速度正一点点往下降,直到列车停下,但前门却没有一丝要打开的迹象。 乘务大哥站在后门口替新上车的乘客二次安检,动作慢却娴熟,舒默盯着他流水线一般的机械操作,脑海里瞬间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现在从后门出去,会怎么样? “劝你放弃,”念头一闪而过,还没实践便被人浇了头冷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简啸寒顺着他的目光向后门望去,视线在乘务大哥身上巡查一番,最终绕回到舒默身上,“他不会放你下车的,这是车上的规矩,后门上车前门下车,作为工作人员他当然要按规矩办事。” 夏日的白昼总是很长,车窗透亮,窗外晚霞漫卷天际,霞光将攒动的人头照得生动可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鲜活写照。 他本该属于那个世界啊。 一缕夕阳残影跃入舒默眼眸,眼波里的光是显而易见的向往。 “如果你硬要闯的话,可能——”简啸寒吞下后面几个字,只是小幅度地抹了把脖子。 眸光一转,残影幻灭。 简啸寒的刀就是从乘务人员身上顺来的,舒默注意到乘务人员腰间佩戴着鼓鼓囊囊的黑色小包,而里面除了刀,指不定还夹藏着什么更强制的东西。 很快,列车门关,车上陆续上来七八个新人,将空出的位子占满。 车上的大都是和简啸寒一样有经验的老人,对上新人这事儿早就司空见惯,本来不关注的,目光却在高个子男生走过去时不由自主跟随。 他一路向前,阵仗不小,拖着两个大拉杆箱,人高马大,金发碧眼,自然是鹤立鸡群。 这回轮到舒默无奈地闭上了眼,既然出不去那就抓紧时间睡会儿吧,既来之,则安之。 金发男将其中一个箱子举过头顶,堆在座位一侧的置物架上,不过位子只够放下一个,所以他不得不在整趟车厢里寻觅空位。并不费劲儿,他一回头便找着了一个。 金发男将另一个箱子安置在对面的置物架上,低头的时候却愣住了。 下一秒,他摇醒刚着不到两秒的舒默,惊喜地说:“真的是你啊!老同学,我们得有两三年没见面了吧。” 舒默缓缓睁开眼,还处在不可思议的迷惑当中,而身边的Alpha早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朝突然袭击的“老同学”投去审视的目光。 舒默终于看清此人的脸,高鼻深目,金发碧眼,肤白腿长,古早的记忆终于加载出来一些,这得是大学时候的事儿了吧,肯定不止两三年。 “老同学,你好。”舒默局促地和他打了个招呼,对于一个资深I人来说,不怕熟人,不怕陌生人,怕就怕遇到这种半生不熟,关键还想不起名字的故人。 “舒默,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这么漂亮,”金发男在邻座坐下,喟叹道,“岁月真不公平,是一点儿也没在你身上留痕啊。” “你也没怎么变化,还是很帅。”舒默尬笑了两声,然后硬着头皮问对方,“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金发男沉默住了,Alpha却忽而像是来了兴致,添油加醋地追问:“对啊你叫什么?舒默的,老同学。” 金发男朝Alpha看去一眼,“你们认识?” “何止认识,还是生死之交。”Alpha自然地勾过舒默脖子说。 舒默:“……”那是不是这一车人都可以算是生死之交。 金发男嗔怪:“舒默你记人的记性怎么还是这么不好,我是李桦啊,大一那会儿咱们都是民乐社的,我当时以为你是O还打算跟你表白的,可惜你是个Beta……” “李华?”Alpha似乎笑了一下,嘴角哼出一口气,可唇线还是平直的拉不出一丝弧度,“那我还是Peter呢。” “嘿!我土生土长C国人好吗?而且是李桦,四声,不是李华!” “哦。”Alpha淡淡应了声,“不好意思啊,听错了。” 李桦。哦,舒默总算想起来了。这人因为外表出众在学校贴吧里似乎挺有名气,只不过舒默当时不怎么关注这些,只记得他那句流传千古的拒绝名言——“抱歉,你的信息素不是我喜欢的味道。” 据说他是个妥妥的信息素控,找对象首要条件是信息素符合口味,其次再谈别的。所以舒默区区一介Beta,还真没想过他曾经对自己有那种意思,如果他今天不说。 “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像夏日里的橘子汽水,清清甜甜的,可惜不是信息素的味道。”金发男略带遗憾地说。 忽然灯光全灭,毫不留情打断了老同学才叙上的旧。前车门敞开,一些幽幽暗暗的光漏进来,贴着车厢地面缓缓爬到脚边,像有一只强有力的手攥住脚踝,驱使身体从座位起来,走向过道中央,顺着光指引的方向迈开步子,依次下车。 难怪之前的人会好不迟疑地下车,原来在车上待久了,到站下车便成了一种本能。 除了新手处于保护期内感知不到,其它人已经排好队顺次跳下车厢。 李桦懵圈地求助老同学,“舒默,这是怎么回事,我才刚上车他怎么就要赶我下车?” 舒默没想到自己这么快也被列车驯服,成为可以指导新人的老手,“唉,一两句解释不清,你下车就知道了。”他往后让出一个空位,让金发男直接插了进来。 又是一道白光袭目,转而便来到一个新的世界——宽敞的草坪背后是一个巨大的露天舞台,阳光明媚,小摊一字排开,还有同样穿着唐装盛服的摊主夹道欢迎。 “糖果子吃吗?” “胡饼要不要来一个?” “我们家的炙羊肉很香的,公子进来坐坐么。” 看他们争相拉客的样子似乎不是乘客,倒像是NPC。 草坪划分成大大小小的不同坊市,舒默正处在一条专营美食的小吃摊中,被摊主们如火的热情包裹。 他有些招架不住,却没能遇见一个能解救他的同伴。 该不会是一个人的站点吧? 路过糖水铺子,终于看见一个安静些的女子蹲在路边啃烧饼,另一只手端着碗糖水,襦裙盛妆,花钿朱唇,却也是个腴美人。 舒默快步上前,从身侧拍了拍她的肩,“你……从哪里来?” 女子怔了一下,一下子停止咀嚼,飞快用袖子揩去嘴上的油光,然后老老实实地说:“我从那边来的,”她指了指舞台那边,然后朝另一个方向匆匆瞥去一眼,慌忙将吃食塞到舒默手中,“我得回去了,这份我没吃过,其它你就帮我扔了吧。” 然后她很快走了,走的时候不小心撞到另一个女生,连连道了几声歉。 那女生很高,快要赶上舒默,穿得不是齐胸襦裙而是利落的胡服,高马尾扬在身后,看上去英姿飒爽。 她好像并不在意,却也没说什么,朝着舒默的方向走了过来。 “等一下,”舒默叫住了她,单刀直入,“你从哪里来?” 女生端着胳膊像是看傻子一样露出疑惑的表情,舒默觉得大概又问错了人,半晌,却听见女生说:“我从……车上来?” 副本2玩命加载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暗号 第15章 第二站 “那太好了,我也是。”舒默长长舒了口气,想想总不是一个人,就算死也不至于死得悄无声息。 空气中传来一声热腾腾的长叹,高马尾女生闻言皱了下眉,转而直言不讳地问:“你是第几次下车?” “第二次。”舒默老实回答。 “我第四次。”女生淡然地说,脸上短暂掠过一丝失望的表情,不过很快便收了回去,“走吧,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其它同伴,总不能只有我们两个吧。” 只有两个,确实也比较危险。两个人加起来也只有六站的经验,但像简啸寒估计一个人就过过不止六站,不然怎么会知道那么多隐藏信息。 可站点随机分配,想来这站恐怕是指望不上他无所不知的同座了。 舒默点点头,快步跟上,他发现女生御姐身材但是长相甜美,眼睛尤其大,乌黑发亮,这双眼睛给舒默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们现在应该在音乐节的外场,”女生似乎对这种环境很熟悉,手指向刚才那个唐装女子跑向的地方,说:“那里是内场,因为时间还没到所以不对观众开放。” 话音刚落,原本黑着的大屏忽然亮了起来,音乐响起,红色系海报上出现音乐节的主题和时间—— “胖娘子H市特别巡演,演出时间:7月15日晚19点—22点。” 舒默照着屏幕念了出来,恰巧被身边路过的男子听见,忙纠正他说:“是月半娘子不是胖娘子,娘子最不喜欢别人这样叫她了,”那人咂嘴,满脸嫌弃地瞪了舒默一眼,“你到底是不是真粉啊?” 舒默定睛又看了眼屏幕——果然,月和半之间隔着些距离,只是叫没听过“月半娘子”的第一次认,也确实容易错当成拉宽变形的“胖”。 迷惑性太强了。 “不好意思啊,”舒默认错态度良好,想来到场的观众都是这位半月娘子的粉丝,“我嘴瓢念快了。” 那男子也穿着一身华服,看上去像是精心打扮过的样子,脸上似乎还擦了层粉,白皙的下颌和脖子拉出泾渭分明的一条线,“那你一会儿进了内场可千万别再嘴瓢,小心被粉丝群殴!” 舒默连声答应:“好的好的,我肯定嘴不瓢。” 好心男子说完便扬着扇子走了,估计被厚重的衣服捂得够呛,他将袖子撩起来,露出左手手腕的黑色身份手环以及右手手腕的荧光环和彩带。舒默将自己的袖子撸起一看,果然右手手腕处上也系着一对相似的手环。 他的荧光环是黄色的,和他今天的衣服是一个颜色,而彩带上印着他的名字和一行编号,编号最末位写着一个大大的“A”。 “这是什么意思?”舒默平时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唯一热衷的就是宅在家里看电视剧,对这种人挤人的音乐节、演唱会并不感冒,所以也没有任何经验。 高马尾女生将自己的右手手腕伸出去,点了点蓝色荧光环下面的彩条,“A代表你在A区,我是C,所以被分在C区。”她瞅着他的A满眼羡慕,“你运气不错么,竟然分在最内场的A区。” 没想到音乐节也分什么ABC区,刚从停车场出来的舒默对分区这事还有些应激,只勉强笑笑,“但愿是我运气好吧。” 现在距离演出正式开始还有三个小时,不过外场草坪上已经聚集起不少人,坊市车水马龙,热闹非凡,检票口处陆续有观众进场,全部盛装出席,舒默看见一个只穿一件短袖T就来的中年大叔被安保人员拦下,正攥着张门票和工作人员磨口舌。 门口立牌上明文写着: 1、入场观众需经过门票、身份手环、人脸识别三重验证。 2、本场演出为主题特别场,必须更换主题服装方可通行。 3、所有拍摄设备、电子产品、瓶装水等违禁品请一律放入存储柜,感谢配合。 想来这些就是这一站要遵守的规则了。只是没想到看个演出竟比进考场考试要求还严,舒默心想。下意识去搜自己的身,才发现这唐装根本没有口袋,往衣领袖口摸找一番仍无果,就连手机不能随身携带,看时间只能通过舞台侧的电子屏幕。 锁骨处传来冰凉的刺感,舒默低头看见自己领口处还夹着枚金属别针,音符形状,穿过三层衣料将松垮的领子收得正好。 就是有点扎人,不太舒服。 “你听说过月半娘子吗?” “我家就有一个。” “?”舒默一惊。难道说演出的根本不是人?! “我家有一个叫月半娘子的手办。”高马尾女生补充完后半句,“是L市文旅集团推出的唐朝虚拟女子形象,旅游的时候看着可爱就买了,没想到还有歌手用这个艺名。” “喏,就跟刚才你问的第一个女生长得很像,白白胖胖□□的,挺可爱。”高马尾女生朝舞台方向指了一下,那个可爱的胖姑娘正一颤一颤,将音响往舞台上搬。 看来是工作人员。 舒默这才想起手上还拎着她托他帮忙处理的没吃完的食物。吃过的扔进垃圾桶,剩下一个一口没动的新鲜烧饼扔掉怪可惜的,舒默问高马尾女生要不要吃,遭到拒接,于是他只好自个将烧饼胡乱塞了。 吃饼的时候他感受到高马尾女生用怪异的眼光看他,没一会儿又冲他比了个赞,“你心真大,NPC给的东西也敢吃。” “……”嘴里还没嚼完的饼子忽然就不香了,可转念一想,胖姑娘将饼子给他也是碰巧的事,总不能提前下毒吧。 于是舒默安心咽下了最后一口饼。 这里人太多,想找到列车上的乘客并不容易。舒默随机抓了个路人硬着头皮问:“帅哥,你从哪里来啊?” 那人果然一脸莫名其妙,“神经病吧,我从哪里来,当然是从家里来的啊!” 又逮着一个在路边和胡辣汤的小哥,面容俊朗,瞧着和善。 “帅哥,你……从哪里来?”舒默再次脚趾抓地。 “我从检票口过来的,”小哥指了指身后的安检通道,温和地笑了笑,“和你们一样。” “……”那还真不一样,不过好在小哥素质高没把心里想的骂出来,舒默感恩。 两人一路对暗号无果,不过基本可以排除商贩和工作人员,余下的众多观众里应该是有NPC也有乘客。只不过这个比例问题似乎有些不均,可能是几百分之n,也有可能是几百分之2。 “现在去哪?”高马尾女生盯着岔路口问。 左转怀远,右转延寿,舒默比较喜欢右边这个名字,便提议道:“右转吧,我们现在在西市,往右能走的空间更多。” 高马尾女生点点头,“那走吧。” 延寿坊里尽是些寻欢作乐的摊位,蹴鞠、射箭、马球、投壶……许多项目前甚至排起长龙,人声嘈杂,拥挤不堪。舒默顿时有点后悔刚才的决定。 他们看见有一处尤其热闹,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路直接被堵得死死的,舒默他们想挤过去都挤不动。 “不玩了不玩了,”热闹中心忽然间有人起身,引得人群哗然,“累了。” 一抹高挑的黑影在乌泱人头中伸了个懒腰。 “唉,别走啊,公子手气这么好再来几局呗。”他身边穿着襦裙的姑娘一边为他斟酒一边挽留,扯着他腰间的带子将人往下拽。 那男子竟半推半就,十分顺从地欠着身子拿起桌上的酒,舒默看见他豪爽地仰头,一饮而尽。 “公子好酒量。”姑娘称赞,周围的人皆拍掌起哄,“赢下这局再给你点奖励怎么样?”轻纱拂过下颌,姑娘整个人几乎快贴上他,看得舒默一整个身体不适。 “和刚才一样吗?”男子直起身,偏头俯视着旁边那位姑娘,伸手勾起她的下巴。 他终于露出半张侧脸,高鼻薄唇,眼睫低垂,左眼睑下一颗小痣若隐若现。 “比刚才的,还要好。”姑娘扶上他的腰,却没将男子打直的后背再次勾下来,冷冰冰的钢板挺拔不屈。 男子收回手,忽然转身扬向后背,腕骨摆动,目光精准落在人群外围的某个点处,“舒默,替我一下呗?” 所有人顺着他目光向一个叫“舒默”的家伙行注目礼,舒默受宠若惊,整个人还在游离于状况之外。 替什么?替他挡酒?还是替他面对美女姐姐火热的招待? 这他好像都不擅长。 紧接着一群人自动为他让开道,简啸寒身边的姑娘也微笑着冲他招了招手。妆容比刚遇到的路人甲还要夸张,整张脸刷成僵尸一样的死白,两腮像是沾了血,嘴唇则是红得跟吃过小孩似的,一笑唇边两抹妆靥跟着颤动,似有两只红色的虫在向上攀爬。 舒默被人群推着上前,简啸寒让开座位,坐在木桌前他才搞清楚是让他替什么。 桌上放着骰子和骰盅,每人面前摆着一摞代币,而他的左手边坐着头发染黑版李桦,右手边坐着摘镜版“XY”,而那个姑娘不知何时乾坤大挪移,在他正对面坐了下去。 第16章 奖励 “公子买大还是买小?”姑娘轻声问他。 空气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忽然凝固起来,一时间所有人巴巴地看向舒默,而他身边坐着的就是刚刚连赢十局的不败赌神。 桌前码着高高一摞代币,舒默发现不止自己,内围的人手里几乎都多少攥着三瓜两枣,正翘首以盼他给出的回答。 “买……大。”买大买小又有什么区别呢,赔率全部为1比1,赢的概率都不足二分之一,因为如果摇出三骰同点即围骰,无论买大买小都算庄家赢,“还是买小呢?” 早有人将筹码放在了大的那边,譬如李桦,“所以到底是买大还是买小?”他想趁裁判姑娘没看见将筹码悄悄拿回去。 “落子无悔,筹码压下去便没有收回的道理。”姑娘严声警告。 李桦被他凶的打了个激灵,不敢动了,刚进来的时候他追问简啸寒到底是怎么回事,对方只是忠告他“规则第一,其它分人”,等他再问是怎么个分人法时,却只能得到更为简短的答案——“菜就会死。” 李桦想现在自己要是和这凶巴巴的NPC作对,那岂不是找死! “那就买大吧。”舒默看了眼不透明的木质骰盅,在将筹码移到买大那边前,最后碰了碰Alpha的袖子,“买大如何?”他感受到一阵冰冰凉凉的湿意。 Alpha转动胳膊,默不作声将袖子濡湿的那片压到桌面上,敲了下骰盅脑袋,对它说:“听到了吗,我们买的大。” “……”舒默不懂这是什么赌博邪修**,但既然求它了,总得用温柔点儿的语气吧。舒默听不出温柔,只有命令。 “买大。” “确定了?” 舒默将全部筹码推过去。反正不是真的钱输了就输了,只是不知道姑娘说的奖励是怎么个奖励法。他直觉不简单,简啸寒应该是知道些什么,但也没办法了,这种纯靠运气的事成败在天,不由人。 “买定离手,公子爽快。”接着姑娘将三颗骰子装进骰盅,双手一上一下将骰盅封严实后,开始摇晃。 她从桌上下来,边摇边围着桌子绕圈。 “哗啦——哗啦——” 一下又一下,一圈又一圈。她光着脚步履轻盈,所经之处衣袂翩飞,薄纱若即若离拂过周围人裸露的皮肤。 终于,姑娘在舒默身后停下,脂粉气像是在周身织起一道迷障,混合着她软声软语的气息喷在后颈:“公子,买大还是买小啊?” 此刻骰盅近在耳侧,骰子翻滚碰撞的声音将姑娘的话一个字一个字揉碎,打乱,拼接成另一副天真烂漫的嗓音—— “世界正朝着混乱的方向改变。 唯有公序良俗可将它拉回正轨。 ……” 广播响了起来,而周边围观的人群像是没听见似的该说说,该笑笑,舒默看见他们的嘴张了张,却听不见除广播外的任何声音。 “XY”皱了皱眉,高马尾姑娘僵在原地,而简啸寒却跟耳朵聋了似的,闲散地左顾右盼起来,不知道在张望什么。 “我去!你们听见了吗?”李桦从位子上弹射而起,目瞪口呆地用拇指在耳朵里转了两圈,“这没小孩儿啊?哪里来的童声?” “循规者生,逾矩者死。 人人心中一把尺…… 祝各位乘客旅途愉快。” 广播消停,骰子声如马蹄过境般又响了起来。周围有人将李桦摁下去,说:“小兄弟你是不是幻听了,玩个游戏而已,那么紧张干什么?” 此时姑娘早已飘到对面坐下,伴随一阵急促混乱的尾声,姑娘反手一扣,将骰盅扣在了木桌中央——“咔哒”,结束。 骰盅揭开,5—5—1——11点。买大赢! “恭喜,”姑娘勾唇一笑,“那么接下来即将进入——奖励时刻。” 周围人在欢呼,桌上三人耳边却再次回荡起骰子哗啦哗啦的声音,视线变得模糊,等世界再次清晰时,竟发现已经坐在了自己家中。 准确来说是在卧室的房间里,房门紧闭,灯光全灭,只有书桌前的电脑亮着,发出幽幽的蓝色荧光。 如果对照列车上给出的时间,舒默离开这间出租屋还是几个小时前的事情,现在却又回到了这里,一切熟悉却又十分的陌生。 他起身去推门,房门却死死锁住了。紧接着一粒小碎石掉在脚边,下意识抬头,发现天花板的墙壁裂开一道口子,并以极快的速度向四周扩散,眨眼间歪七扭八的裂痕将整个天花板侵占。 接着裂缝中漏出光来,房间被红色的光笼罩。 这才看清,那裂痕并非野蛮生长,而是绘成一串数字,不到一秒便开始扭曲、变化——打头的3跳成2,冒号后面的两位数也开始一格一格往下跳。 这是在倒计时! 忽然房间里响起音乐,舒默被吓了一跳,紧握的门把手都快被他拧断。紧接着悠扬的古风前奏滴滴答答从书桌前传来,舒默看见电脑屏自动切出一个唯美的画面——女生穿着唐装,带着面纱,坐在屏幕前唱歌。 舒默抬头又看了眼倒计时——两分二十四秒,还在以均匀的速度流逝。时间不等人,他心一横,快步走回电脑桌前,凑近屏幕对上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琥珀色瞳孔,眉目间似乎能传情。 前奏结束,婉转的女声从屏幕里传来,隔着面纱可以看见女生隐约翕动的唇,即使半遮面也能看出这个女生应该是十分漂亮的。 舒默只盯了半分钟,视线立刻移向屏幕的其它地方。他发现这是一个网红歌手的唱歌合集,视频旁拉出一串列表,而表头信息显示的昵称是——月半娘子! 她就是月半娘子吗?歌唱的确实好听,人也长得好看,而且身材纤细和胖完全沾不上边,怪不得不喜欢别人叫她胖娘子。 舒默企图操纵鼠标恶补一下月半娘子的更多介绍,哪想鼠标根本不听指挥,在电脑屏幕上瞎晃一遭却一个点也戳不动。 看来这电脑也是锁死的,他还没有开通使用的权利。 倒计时只剩下最后30s,视频放了一大半,**谢幕,接近尾调,月半娘子正含情脉脉地握着话筒,似要落泪。 在倒计时结束之前,舒默最后瞥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6月15日晚9点30分。 视线再次模糊,等清晰时果然又回到了熟悉的坊市之中。他们穿出人群,在一片空着的草坪上坐下休息。 “看见什么了吗?”简啸寒不知从哪儿薅了跟狗尾巴草,叼在嘴中问。 “我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房间,然后看见天花板出现3分钟倒计时,紧接着电脑开始自动播放半月娘子的唱歌视频,再然后……倒计时结束,也就没时间研究其它的了。”舒默将刚才3分钟的惊魂回忆倒了出来。 李桦花容失色:“你还有心思研究?我都快吓尿了!你说说给我们放美女唱歌干嘛搞得跟鬼片似的,这谁还听得进去歌儿啊。” “又不是让你进去听歌的,”眼镜男说,他忽然不戴眼镜舒默看着还真不太习惯,“我第二次进去在抽屉里找到一个包裹,里面有很多卡片,奇怪的是卡片上的人像不放整张脸而只是截取一双眼睛,看上去像一个人的,我怀疑应该就是月半娘子。” “包裹里除了卡片还有什么吗?”简啸寒扔了狗尾巴草,又换了只胳膊接着半撑在草坪上。 “还有一封信,不过我刚拆封时间就到了……” 这时高马尾女生突然打断他们,“所以你们是说奖励是让你们回到自己的卧室房间,然后在房间里找线索?”刚刚的□□她并未参加,所以他们扯的这些对她而言实在是迷惑。 “嗯,”舒默点点头,“应该是这个意思,而且我看到的时间才6月15号,也就是说这些都发生在音乐节之前。” “XY”补充:“我第一次进去也是6月15,但第二次就变成了7月1。” “时间回溯越来越近……”简啸寒垂眸陷入深思,“那看来能穿回去的机会是有限的。” “等等,”高马尾姑娘忽然想起一件事,“你们怎么都认识?难不成都是一个车厢的?” 舒默指了指已经躺下的简啸寒和原地崩溃的李桦,说:“我们三个是,”又看向眼镜男,“他和我们上一站分在一块,算是认识吧。” 这时空中突然伸来一只手,“拉我。” “?”舒默疑惑,“你自己起不来吗?” 简啸寒只是单纯地重复,“拉我。” “??”那我就不拉。 于是软骨病患者只好另求他人,“肖逸,拉我一把呗。” “XY”犹豫片刻后十分勉强地伸出援手。 “谢了。”简啸寒淡淡说了句,起身的时候半干的袖子从舒默手边蹭过,“你看看人家。” 舒默反应过来,“你们什么时候自我介绍的?” 肖逸说:“我们三个进来的时候就碰上了,我想之后或许还有合作的机会,不如就认识一下。” 这时半空中忽然又伸来一只手,“你们好,我叫谷雨,是个Alpha。” 好消息:终于有小天使评论了[爆哭] 坏消息:小天使没有实名我什么也看不见[捂脸笑哭] 还有没有小天使冒个泡啊(难道是我写的太无聊了抠手==)段评也是开了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奖励 第17章 神识 “你说你叫什么?”舒默瞪大了眼睛。 高马尾女生显然不想再重复一遍,但对上他那双温良无害的眼睛,还是无奈重复了一遍,“谷雨,就是二十四节气里的那个。” 舒默终于想起来为什么会在她身上看到故人之姿,那对圆圆的黑茶色瞳仁和蘑菇头简直是一比一复刻出来的,实在不让人产生联想,“你是不是有个弟弟?叫谷栗。” 谷雨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 “我们三个,”舒默将指尖掉了个头,从自己一路绕到肖逸,“在上一站碰到了你弟弟,他难道没跟你说上一站去了哪儿吗?” 简啸寒暗中观察着高马尾女生逐渐凝固的表情,看好戏似的托起了下巴,袖子濡湿的那片正对阳光,已经被烘得又暖又干,空气中漂浮着一丝淡淡的酒气。 “呵,小王八蛋!”谷雨气得双手叉腰,骂道,“那小兔崽子今天不应该还在上课么?真有出息,都学会瞒着家长偷偷溜号了,呵!” 一出好戏将李桦从惊魂中拉出来,他屁颠屁颠儿跑到一身女侠打扮的谷雨身边,拍了拍他肩头说:“消消气儿,姐姐,或许你弟弟只是没来得及跟你说,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惊喜?哼。”惊喜还是惊吓谷雨心里自又定夺,她清楚一旦上了这趟邪车,无论是谁都有随时挂掉的可能,谁也保护不了谁,“还有谁是你姐姐?我看你比我还老好么?”谷雨毫不客气地抖了抖肩膀。 “错了错了,妹妹行了吧。”李桦连忙道歉,“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李桦,白桦树的桦,也是个Alpha。”他说完又往谷雨身边挪近一些。 “我是肖逸,Alpha。”谷雨直接跳过李桦,和肖逸握手。 “简啸寒,也是个Alpha。” “……”舒默苦涩道,“我叫舒默,Omega,谢谢。” 李桦惊呼:“你不是Beta吗?什么时候变成O了?” “……”舒默苦笑,“呵呵,我说一个月之前,你信吗?” “……”李桦微微张口,跳到舒默身边碰了碰他肩膀,“你发育够晚的啊,医学奇迹!”不过又很坚定地点了点头,“但我信你,信息素都开始变异了分化成个O有什么好稀奇的,你们说是不是?” 简啸寒把他从舒默身边拽开,揽着他肩往前走,“那我说我本来是个O,在两分钟前刚分化成A,你信吗?” * 李桦脑子还在加速转圈,却已经被简啸寒拖着带到另一个坊市——“延康”,和刚刚的“延寿”类型相似,多营户外娱乐项目,不过因为没有赌·场所以人流会宽松不少。 “所以你到底是A还是O?”李桦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听说过Beta分化成Alpha或Omega的,但O分化成A这种情况还真是少之又少,何况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O。 “这个问题有那么重要吗?”简啸寒放开揽着他的胳膊,朝舒默一点也不拥挤的两侧瞥一眼,然后满意地拍了拍手,“是A是O又有什么分别?在这个世界,规则面前人人平等,不会因为性别而刻意针对谁。” 有理有理,舒默竟不由自主点起头来。他没想到简啸寒这家伙竟有这思想觉悟,还以为他只会扯瞎话吓人。 “当然,”Alpha忽然一顿,沉着嗓子面无表情地说,“也不会宽恕。” “……”舒默一时后背生寒。 此刻投壶摊位前空出位子,不远处传来小哥卖力吆喝的声音:“瞧一瞧看一看,趣味投壶趣味投壶,不要九九八今天只要八,八文钱一支,满五赠一,投中有奖!” “干脆去那里吧,刚好不用排队。”NPC说有奖励八成和线索有关,还没回过卧室房间的谷雨第一个提议。 “好。”众人点点头,跟上去,不过投壶一次只能一个人,所以其它人只能在原地等待或者选择其它的项目。 “这样我们分头去排别的项目,尽量多尝试一些,看看每个项目的奖励会不会有什么不同。”简啸寒说。 现在距离演出正式开始还有不到两个小时,但他们掌握的信息实在太少,大屏上激动人心的倒计时像是在时刻提醒他们,时间紧迫,必须赶在进入内场前滤清思路。 “我同意。”肖逸说,“那我带着……”他本想说舒默的,但想了想他和简啸寒好像更熟一些,便换成了李桦,“我和李桦,你和舒默分头去排射箭和马球,谷雨留在这投壶,之后我们到刚才休息的地方集合,怎么样?” 似乎没人有异议,过了会儿李桦才说:“为什么不能是我和默默?我和他可是大学同学,熟得很。”最后三个字咬得很重。 舒默胃里泛起一阵恶心。谁是默默?默默是谁?? “我想的是老带新,我们两个比较有经验,”肖逸解释,“你如果不想和我一组可以找他。”说着指了指早就抱紧默默大臂的简啸寒。 “我不。”他看着舒默狂眨眼睛,“默默,人家也想跟你一起。你是知道的,我很靠谱的对不对。嗯?”最后哼的一声差点儿让舒默干呕起来。 “那就……按肖逸说的来吧,”舒默没眼再看胳膊上甩不掉的挂件,只想赶快结束这出闹剧,“李桦,肖逸确实比我有经验,你跟他在一起会更安全。” “那好吧。”李桦遗憾地跟着肖逸走了。 谷雨没心思听几个大男人在这儿拉拉扯扯,兀自来到投壶摊前,二话不说缴完费,已经开始第一轮投壶。 舒默看见她从衣服夹层中拿出一张十元钞票,作为游戏费,“我们没钱怎么玩儿?”他早里外翻过自己全身,发现别说钱,连一个石头子儿都没有,简直是两袖清风穷困潦倒。 “拿着,”简啸寒从腰间扯下一个黑色塑料袋,扔到他手里,“谁说没钱,我们有的是钱。” 舒默解开袋子朝里瞥一眼,发现是刚才赌桌上的代币,竟然被他全带走了,还用一个酷似垃圾袋的磕碜东西装着,就算小偷估计也看不上。 “这东西别人认吗?”舒默怎么看都不像是能真正交易的货币。 “当然,”简啸寒说,“这可都是真金白银兑换的。”说罢从袖间掏出一张纸,正面是大屏上的海报,背面是和安检牌子上一样的一二三条游客须知,不过最下面还多了一行小字——长安坊市货币规则: 坊市采用现金交易,如若没带现金可在安检处通过微信或支付宝兑换代币,兑换汇率为一比一,即一元兑换面值一文的代币。 “所以说刚才赌桌上押的都是真钱?”这么说代币和真钱也没什么两样,舒默刚只以为是游戏币,所以很草率地便做了决定。 “不然你以为,过家家呢。” “……”他还真当是,不然肯定要再纠结上那么一阵。 * 马球场内,一场激烈的角逐赛正在进行,红蓝双方势均力敌,比分相持不下。 蓝队中一个穿翡绿长袍的中年大叔似乎经验丰富,马术了得,缰绳在他手里如游鱼般自如的上窜下跳,马首跟着上下跃动,很快接收指令,马鞭一挥,伴随着“嘘嘘驾驾”的吆喝声,黑色长身奋蹄飞驰,如闪电般向前蹿去,直冲球门。 大叔瞅准时机,当机立断挥动球杆,“当啷”——球应声入框。 “蓝队胜!”裁判吹哨,对比球场上其它消遣娱乐的选手,这位大叔似乎对比赛输赢看得格外的重。 “有没有可能他和我们一样是为了奖励来的?”舒默不禁猜测。来参加音乐会的观众很多,难道只有他们五个是从车上下来的吗? “看着不像,”简啸寒视线追随大叔,只见他迟迟不从马鞍上下来,似乎意犹未尽的样子,“之前广播响起的时候我观察了一下周围人的反应,没有发现可疑人士,大概都是普通的NPC,当然也不排除有类似我这样过站经验丰富乘客,已经对广播脱敏了。” “也就是说我们根本没法找全车上的乘客?” “确实有些困难,”音乐节的场地不同于停车场,NPC太多,就是简啸寒这样的老手也是第一次碰见这么多NPC,“不过我们五个人也够了,干嘛非得管其它人。” 话虽冷漠,但在时间紧迫的情况下好像也别无选择。 “但或许有个法子可行——” 可还没等他道出下文便觉身体一阵僵硬,寒冰在脚下快速蔓延,一瞬间,整个草坪被冰封住,世界陷入静止。 身体虽然被冻住,但舒默的意识竟然还在,似乎听见有人在他耳边吹了口气,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呼出一串诡异的指令—— “凝神聚力,抽离神识,挣脱本体。” 所有杂念摒除,脑海里只剩下这句话反复回荡,就在五脏六腑被完全冻住的一刻,舒默忽地感到身轻体快,整个人又重新恢复到行动自如的自由身。 他握了握拳头,感到新奇又不可思议,抬头看见周围静止的冰雕,一座座仍保持着冰冻前一秒的姿势。回头,看见一尊正低头咬着嘴唇深思的雕塑,他伸手,碰了碰自己。 竟然不觉得冰。 正当他用神识感知世界的同时,眼角莫名其妙热起来,似有液体淌过。 总不能是自己哭了吧。于是他下意识去摸湿润的眼角,拿开一看竟发现指尖红了,是血,是他的血,他怎么会无缘无故流血? “呵,我看人的眼光果然不错。” 舒默循声回头,看见Alpha手里正拿着一把刀,操刀的手忽然不安分地松开,刀腾空而起,转过两圈半后抵达下颌,就要碰到鼻尖—— “小心!”舒默捏了把汗。 然而刀在距离鼻尖不到一指宽的位置被Alpha稳稳接住,好像一切都在精心算计之中。Alpha握住刀柄,将刀刃向下压,刀锋近唇,染着血的银芒擦过唇角。 然后他面无表情地,舔了舔唇。 第18章 真假粉丝 伤口似乎还在渗血,但不觉得疼,只是隐隐能闻见些许血的腥味儿。难得见血却没感到头晕,舒默觉得奇怪,但还是没敢多看Alpha手里的刀,就连自己手上沾的一星半点儿血也被他随意擦在了裤子上。 Alpha手里握着刀,一步步朝他逼近。 “你要干什么……要杀了我吗?”舒默其实预感他不会,如果想要自己的命刚刚大可直接给他脖子一刀,又何必只是挠痒痒似的划个小口子。但生理上还是害怕,面前的Alpha总会在不经意间释放恐吓因子。 就比如现在,唇上沾着他的血沉默地向他走来。 “你别乱来。”舒默往后退,可没退几步身体便撞到一个坚硬的东西,回头看,一位满脸胡子的长发男正张着嘴冲他大笑,那敞开的巨口简直快要塞下他一整颗头,“抱歉抱歉。” 舒默下意识拜了拜,却发现身后是一堵人墙,退无可退。Alpha很快走到面前,将刀从他眼前划过,最后递到了他的手上。 “?” “你紧张什么,难不成我会要了你——”Alpha忽然一顿,“的命。” “……”他要不看看自己刚才是个什么架势,是个正常人都会有这个想法吧。 “比起你白开水味的信息素,你的血倒是挺甜,”Alpha用舌尖舔去嘴唇上残余的血,“刚才我划了你一刀,公平起见,现在你可以在我身上任何一个地方,也划一刀。” “来吧。”Alpha大方地伸出一条胳膊。 舒默心想刚不是还说任何地方都行么,他都看好了脖子那块特别适合入刀,要么手腕那片也凑合,看血管走行还是挺漂亮的,但—— 但他现在没工夫跟他玩这种你来我往的残杀小游戏。 “磨蹭什么,你不会是不敢——”Alpha握住他的手背往上抬,将沾了血的刀摆在他面前,“还是心疼了?”语气中带着些许嘲弄和戏谑,在激怒他的边缘反复挑衅。 眼角后知后觉传来一阵刺痛,近在咫尺的红侵入瞳孔,在视网膜上晕出一片不断扩大的红色阴影。大脑开始旋转,视线逐渐模糊,下意识别开眼,舒默稍一用力,挣开了Alpha的手。 “还是不了,”舒默将刀揣进兜里,“我这次不跟你计较,你先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所有人都被冻住了?” “因为有人触发了奖励时刻,刚才你们三个进去的时候我也是这个状态,”Alpha看了眼大屏上未被冻住的时间,说,“哦,还剩大概一分半,既然给你机会你不用,那就抓紧时间四处转转,看能不能遇上其它乘客。” “好。”舒默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接着他们兵分两路前往不同的方向,舒默路过一尊尊面目狰狞姿势各异的冰雕,有刚才马术高超的大叔,他正纹丝不动地坐在马背上,周围并没有看见另一个大叔。再往四周转了转,仍然一个人影都没瞧见。 不对,应该是鬼影。他现在是人是鬼还真不好说。 一分半在疾步中被延长,但怎么算都掰不出第91秒。世界一瞬解冻,恢复到人声沸沸的鲜活热闹当中。 “回来了。”舒默伸出五指,捏了捏拳,又很快想起来去检查自己的眼角,竟没有血,也没留下任何伤痕。 大屏上的时间重回三分钟前,世界从停滞的起点复苏,所有人原地苏醒——Alpha仍然双手插着口袋,歪歪斜斜地站在他旁边。 “有什么发现吗?”简啸寒终于站直了些,问。 “没有,”舒默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去摸口袋,刀果然不在身上,“你呢?有遇到能动的……活物吗?” “有啊,”简啸寒平静地说,“肖逸。” “触发奖励时刻的应该是谷雨,你那个老同学也不知是不是平时专注力不够,反正没看见他。” 舒默“哦”了声,在心里为李桦捏了把汗。 “所以只有乘客能做到你说的那什么……抽离神识,”舒默一个不信神不拜佛的人,让他说出这么离谱的名词还真有点别扭,“NPC都没法做到?” “嗯,这是对乘客的专属考验,NPC用不着。”简啸寒说,“本来我想这是个寻找其它乘客的机会,但好像忽视了一点——抽离神识是一个主观过程,在非危急关头下必须自己本身有抽离神识的意识,就像刚才我引导你的那样。” “你的意思是就算一个人有抽离神识的能力,但他如果不想的话,也可以继续待在冰冻的身体里。” “嗯,是这个意思。” “那确实很难……”可舒默现在还有个疑问,刚才自己化为神识的时候就想问了,不过碍于时间紧迫没来得及,现在终于憋不住,“这个神识这么邪乎应该很厉害吧,能隐身吗?能穿墙吗?能不被杀死吗?” 连环三问,要是这些条件全肯定的话,那简直是无敌了! 可简啸寒却说:“不能,都不能。” 舒默有点失落,但想想也在意料之中,毕竟这个邪门的世界总是想方设法让他们不好过,就好比游戏里的小人通关途中,一会儿一个坑,一会儿一块刺,这些反常规的异能不是给他们赋能,而是他们要克服的坑和刺。 简啸寒:“神识就像是你的游魂,魂魄之间可视,也就是说同处于神识状态的人可以互相看见。而且神识只能暂时脱离本体,五感退化,只会更加虚弱。” 听上去似乎是低配版本体,好像变得更弱了。 简啸寒:“不过好处是有一定的伤害免疫力,抽离期间受到的伤害以神识为准,本体成为不死之躯,但重新进入本体后神识受的伤也会自动恢复,只不过,没人试过神识死亡会怎样。” 神识魂飞魄散,便没了进入本体的能力,大概比昏迷的植物人还要糟糕,身存但神死,永远都没有醒过来的可能。 在这个世界里,和死亡也没什么两样,说不准身体也会像那些身死的人一样,连尸骨都不复存在。 这个邪门的世界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隐藏规则,舒默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先找线索吧。”现在想东想西似乎也无济于事,要紧的是搞清楚半月娘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像停车场的小男孩,或许她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嗯。”简啸寒恭顺地点点头,“都听默默的。” * 刚从卧室回到现实空间的谷雨还有些晕头转向。房间里的红光似乎还笼罩在眼前,而月半娘子的歌声成了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死亡旋律。 从投壶场地到马场的直线距离并不远,却好像走了很久,一路脚步都随着歌声飘在空中。 “你还好吗?”舒默上前扶住险些跌倒的谷雨。 “没事,”她摆摆手,“就是后劲儿有点大。” “我出来的时候也有头晕了一阵,不过很快就好了。”舒默说。 “应该是时空颠倒产生的正常眩晕,不过回到那样的卧室跟进一趟鬼屋也没什么两样,初次进入被吓着也正常。”简啸寒说,“你都看到些什么?” 谷雨皱着眉回忆一番后,道:“和你们之前描述的差不多,封闭的卧室,天花板上的三分钟倒计时,还有就是电脑上自动播放的唱歌视频……我想找找看肖逸说的包裹和信封,可是翻遍桌子也没找到什么。” “时间呢?你进的是哪一天?”简啸寒问。 “6月15日。” “那就对了,你没找到也正常,”简啸寒说,“看来这里的规则确实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一样的时间、空间、线索,一次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 卧室时空只有固定且有限的那么几次,用掉一次便少一次,如果被吓在原地不敢动,那么这三分钟就等于白白浪费掉了。 而下一次,时间会自动往后推,更新的线索也会覆盖掉上一次的。 “但还算友好,”简啸寒说,“还给你一次适应空间的缓冲三分钟。” 初次进入的线索为空,所以才会找不到肖逸说的包裹。 一阵“嘚嘚儿”声拂过身侧,扬起尘土,高昂的马蹄嘶声划破天际,随之而来的事一阵吆喝:“请候场的球员到我这边领取马甲,比赛分成红蓝两队,先击中五球的队伍获胜,四人一队,团队作战,胜方有奖!” 又有奖。于三人而言赢下这局便是第二次奖励。 “你们三个是一起的?”摊主随手抓了个红马甲递给他们。 “嗯。”舒默点点头,将红色马甲利落地穿戴好,而他穿的时候总觉得有双眼睛在一直盯着他,怪不自在,“那我们还差个人,”舒默踮起脚看见远处射箭的两人还在长龙中排着,不过已经从龙尾移到龙头,就快到了,“三个人能比吗?” “当然,小事情,”摊主将三八二百四十文钱入账进柜,朝远处招招手,“赖九爷,您今儿消费满两百我送你一局可好?看您兴致挺高。” 刚才那位绿袍大叔刚脱掉蓝色马甲,又走过来换上了红色,“行啊,不玩白不玩,我就帮你凑个人头。” 马术一般的舒默心想这下稳了。 热身的时候舒默套近乎似的往赖九爷身侧凑近一些,问:“九爷,冒昧问一下您是打哪儿来的?” 赖九爷回答说:“我从W市坐高铁来的。” W市?!那岂不是跟他同一个地方的,还同样是坐高铁!舒默觉得有戏,“我也是W市来的,您是哪班车?没准儿我们是一班。” “哪班车……”赖九爷笑了一下说,“谁记这个啊,你干脆问我是几点的车。” “那您是?” “我昨天下午四点到的,这不是不想太赶么,就提前一天过来了,顺便来H市玩一玩。”九爷看向三个年轻人说,“你们呢?都是专门从W市过来看月半娘子的?其实W市还好一点离H市不算远,就是票不好抢。” 舒默没来过H市,但知道H市在W市和C市中间,是G7157次列车的中转站,看来大叔确实跟他们不是同路人。 “是的呢,”简啸寒回答,“我带着我的弟弟妹妹来看我偶像的演出,你不知道,我抢三张票费了多大的功夫。” “是么,那你手速可了得。”九爷笑眯眯地称赞。 “是么?”舒默心说谁是你弟弟,你毕业了吗? “是么??”谷雨心说谁是你妹妹,除了长得高、有经验哪里哪里都很幼稚好么。 但简啸寒似乎沉浸在这个角色扮演中无法自拔,“九爷,你说说看月半娘子是不是特别漂亮,而且摘了面纱简直惊为天人,是不是?”说的像是他真的见过一样,“我这个弟弟还不相信,你告诉他是不是。”他亲昵地揽过舒默肩膀。 “那当然,大家最开始应该都是被她一双眼睛吸引的吧,那眼睛,真是绝了,”九爷说着舔了下嘴唇,“但月半娘子从来没在公开场合摘过面纱,你是——”大哥面露疑色。 “我相信。”简啸寒说,“我相信月半娘子人美歌甜,肯定不是照骗。” “有品位,”九爷像是遇到同道中人一样兴奋地抓住简啸寒的手,“网上竟然有人质疑月半娘子的颜值,说她肯定是因为下半张脸长得丑才不肯露面,她们就是嫉妒!嫉妒人家有颜又有才才这样造谣!” “不是唱歌的吗,为什么非要盯着人家的脸不放?”谷雨说,舒默其实也想说,长什么样又不会影响她唱歌好听?他们到底是听歌还是看脸。 赖九爷“啧”了两声,说:“姑娘你说的也对,但这年头谁不看脸,肤浅是肤浅了点,但做网红的大多是靠脸先吸引观众入场,”九爷忽然压低了声音,“而且我讲句实话,今天来这么多人多半都是为了一睹娘子芳容,听说作为特别场的福利会摘面纱,不然大家为什么肯花这么多钱,门票贵还收手机,连个摄像头都带不进来。” 锣鼓声响,生生打断他们的聊天内容,马球比赛正式开始。 作为攻方的红队率先发球,只见前锋赖九爷驾马长驱直入,挥动球杆,一击入门,风驰电掣间后边的舒默还在安抚焦躁的小马,前方就已经进了一球,可谓闭着眼睛躺赢。 “红队得筹!”裁判将红旗插在红队领地,双手交叉道,“双方更换场地。”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晴朗的天空忽然聚起一团乌云,一滴雨毫无征兆地滴落下来。 起初还没什么感觉,众人只想着速战速决,但当比分来到3:1,只差一球便可拿下胜利时,雨势忽然加急,细雨看似和煦地滋润着皮肤,却宛如无数条小虫啃食着机体表面,钻进脉管,深入骨髓,带来掏心刺骨的痛。 谷雨在后方不断拍打着身上的水渍,已经没空照看手上的缰绳,她难耐地说:“不是雨么怎么会这么难受!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舒默咬着牙将颤抖的胳膊抬至鼻尖,起初他怀疑会不会是酸雨或者什么其它邪门的腐蚀性液体,但透明液体似乎真的没有任何怪味,他将指尖放入嘴里尝了尝,果然寡淡无味,基本可以确定这真的只是普通的雨水。 这时对方忽然发起猛攻,前方传来九爷的指令:“你们两个,注意防守!” 舌背倏地传来灼痛,像是有一把火在口舌间熊熊燃烧起来,舒默说不出话,也寸步难行。 大家猜猜看这场马球他们能赢吗? (马球,类似古代高尔夫)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真假粉丝 第19章 二次回房 这鬼天气说下雨就下雨,而且还不确定这到底是雨水还哪门子无色无味的毒液,只要碰到,虽不至于灼烧成全身糜烂,但产生的疼痛感就像是有火舌舔舐着浑身裸露的每一寸肌肤。 就在这时球从草坪上滚过,谷雨已经疼得扔了手上的球杆,舒默还倔强地握着,伸出那沾满雨水的颤颤巍巍的胳膊,狠命咬住嘴唇,努力将胳膊再打直一些。 球从杆边擦过,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只见对方球员流畅地挥动球杆,直射球门。 “唉,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以为马上就要胜利了,可没想到轻轻松松就能拦下的球还是没防住,九爷捂脸叹了口气,“算了算了,还有机会,下一局可要专心了。” 这好像并不像冰冻一样是可以通过专心解决的问题——这是一种新的考验,似乎在上探一个人忍耐程度的极限。 考虑到两人刚才心不在焉且动作迟缓的状态,九爷叫了暂停,中场休息的片刻间雨忽然就停了。 灼痛感消失,尽管胳膊上的雨渍未干,但这回就像真的只是在盛夏里歘了些小雨一样,竟还能感到暑气消解的清凉和舒适。 九爷找摊主要了些干毛巾,一人发一条擦去胳膊上的水,他看了眼天上飘过的乌云,“这鬼天气真是,肯定是这坨晦气的乌云坏事!” 确实,罪魁祸首就是它了。刚才只顾得研究这坨云下的究竟是哪门子祸水,都没想到求助简啸寒,以他丰富的过往经验没准遇到过这种怪象。 舒默朝他望去,这位经验怪正潇洒地甩着发梢上挂的水,粗暴又大力,根本用不上毛巾,水珠崩了舒默一脸,“刚才下雨的时候你有觉得身上疼吗?” “疼啊。”简啸寒轻描淡写地说,果然和他想的一样是过来人。 “那有什么应对方案吗?就像冰冻时集中注意力可以脱身一样。”舒默虚心求教,谷雨被他们的对话吸引过来。 头发上的水汽被艳阳很快蒸干,简啸寒停止摇摇头认真沉思了片刻,然后说:“很简单,忍着。” “……”说了等于没说。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简啸寒说着指尖从三人面前依次划过,“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足够的专注力让你快速投身于一件事,但如果想要做成这件事,当然必须要忍受过程中的一切苦痛——没点耐力怎么能行?” “大道至简——忍受它,接纳它,适应它,苦中作乐。”不敢相信简啸寒说这话时用的竟是十分欢快的语调。 能活过那么多站的果然不是一般人,但比赛开始前,舒默还是在心里祈祷不要下雨,千万不要下雨。 可能是老天爷听到了他的心声,很快,便又送来一朵乌云。 雨再次毫无征兆地下了起来,不大,却杀伤力十足,不过这次他们学乖了没有将闷汗的长袖撩上去,谷雨甚至要来了防晒面罩和手套,把自己全副武装了起来。 但这次好在他们率先抢到了球权,前卫简啸寒快速将球截断,然后利落地传给前锋九爷,拿到球的九爷吸取上一局的教训直接绕过蓝队预先设下的防守队形,从另一面缺守的远路进攻,好在他速度快,所以在对方反应过来前顺利将球击入了球门。 舒默惊奇地发现,自己静止不动的时候身上的灼痛感有明显减轻,而仍然卷着袖子冲在前方的简啸寒,似乎动不动都跟没事人一样,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和NPC一样看不出任何对雨水的排斥感。 当然,他其它时候也是这样,面部肌肉跟生来不会动似的。 “4:2,红队得筹,胜——”裁判宣布完比赛结果,说:“接下来进入奖励时刻。” 眼前一片昏花,世界仿佛陷入混沌之中,再一睁眼,果然又回到了熟悉的卧室,天花板上的红色裂缝准时启动蔓延,倒计时一刻不停。 2分59秒。 时间不等人,舒默快速扫一眼电脑屏幕左下角的日期——7月1日,和肖逸描述的第二次进入时间一致。 然后他迅速拉开书桌抽屉,将里面堆的日记本、感冒药、速溶咖啡、充电线……乱七八糟的东西全倒腾出来,可当他清空抽屉后还是没发现肖逸说的包裹。 哪儿去了?奇了个怪。 舒默茫然地扫视电脑桌,月半娘子美妙的歌声从扬声器里传来,还忽大忽小的,舒默可以看见电脑右下角的音量键被鼠标拉得忽左忽右,像是踩着音乐的鼓点在跳舞。 “呵,你节奏感还挺好,”人在无语至极的时候是会找重点的,“到底在哪儿呢?”舒默苦于寻包裹久矣。 1分29秒,时间一分一秒如流水。 “祖宗啊,你到底在哪儿啊。”舒默猫着腰在不大的房间里转了一圈,真想躺床上打个滚再找,他一把掀开被子。 喔? 舒默将黑色包裹从床上拾起,快递统一的塑料封都没拆,上面站着灰尘和泥土,脏兮兮的染黑了他雪白的床单。 “……”真会找位置啊,不过舒默没时间纠结这些,他迅速撕开塑料封,捞出里面的红色盒子,掂起来有些分量,打开里面果然装着一堆精美的卡片,全是眼睛,红色的,蓝色的,绿色的,紫色的……不同颜色的美瞳配上同色系的眼影,正一眨不眨地凝望着他。 美则美矣,但大晚上单拎出来实在是渗人。 卡片躺在柔软的红色拉菲草碎纸丝上,但现在最关键的是找到那封信,舒默扒拉了好半天才从乱蓬蓬的碎纸卡片里刨出一封红色的信—— 像请帖。 屏幕里的月半娘子这回没有干唱,竟便跳边唱了起来,跳的是和古风音乐十分搭配的古典舞,婀娜多姿,丰神绰约,就是下腰转圈气息也极稳。不仅嗓音条件好舞蹈底子也很扎实,用能歌善舞形容再贴切不过了。 这破BGM就不能懂点事么。 拆信封的时候打了个小岔,又瞟一眼天花板,倒计时只剩下最后三十秒。 “Dear Shu 多么漂亮的眼睛,相信你一定也很喜欢。 ——远方的朋友,夏星澜” 还好字少,三十秒钟看完绰绰有余,只是舒默不理解都是C国人何必卖弄两句洋腔。 不理解但尊重,舒默把信完全展开又翻到背面,发现真的只有这么短短的一句话,其它地方全是空白。 “嗡——”房间陡然安静下来,电脑跟下一秒就要死机似的滋出巨大的电流声。然而屏幕并没有罢工,鼠标抽风一样将音量从最大划到最小直至全无,然后瞬移到屏幕中央,“咻”一下弹出一个白色三角,屏幕定格,最后一个特写给到月半娘子那双摄人心魄的含情眼上。 * 都怪氛围营造过头,画面冲击太大,以至于舒默回到现实后脑海中还是那双眼睛——不全是坏事,也正好加深了他对信封上那句话的印象。 “多么漂亮的眼睛,相信你一定也很喜欢。”舒默一字不落复述道。 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放晴,他们回到刚刚休息的空地,没多久肖逸那队也提着伞过来跟他们会和。 “落款是一个叫夏星澜的人,自称是我远方的朋友。”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李桦光是听他说就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咦,听起来怎么有种说不出来的变·态感,所以你认识他吗?” 舒默摇摇头,“不认识,夏星澜这个名字我也是第一次听。” “我只知道他朋友还挺多,”简啸寒说,“他也说是我远方的朋友,”然后摸着下巴一本正经咂摸一番后道,“就是不知道有多远,还在不在世……” 身后瞬间袭来凉丝丝的寒气,众人不禁打了个哆嗦。 “你们呢?”简啸寒望向另外三人,问,“谷雨应该和我们是一样的,你们两个,得是下一个日期了吧,有新线索吗?” “……”另外三人陷入沉默。 谷雨和肖逸似乎在琢磨什么,好一会儿还是李桦先开口说:“我们没能回到卧室。” “嗯?”舒默投去疑惑的目光。 “我也是长见识了,这里真是哪哪儿都邪门的很,”李桦有点后怕地搓了搓胳膊,连忙将撸起的袖子刷下去,说,“怎么老天都跟人过不去,偏偏轮到我们射箭的时候下雨,下雨就算了,我也不是娇气的淋不得雨,但这雨不是普通的雨啊,跟硫酸似的,落在身上那叫个痛不欲生,摧心剖肝!” “哦?”简啸寒似乎这才相信他真不是歪果仁,“哦。”他平静地应道。 “要不是有个好心帅哥路过给我们撑伞,我肯定直接疼晕过去,”李桦说,“别说拉弓,那么痛就是拉屎我也拉不出来啊。” 话糙理不糙,但这也太糙了。谷雨没忍住“咳”了两声,提醒他注意言辞,“确实,我们也遇到了这种情况,”她顿了顿接着道,“我也没能得到奖励,我在想难道因为我带了防护工具,所以判定没有通过考验?” 谷雨带了护具,肖逸和李桦撑了伞,虽免受雨打之痛但并未获得奖励。三个人的例子足以说明问题。 “其实……”舒默弱弱举爪,“我发现不乱动的时候雨水似乎不会对人产生伤害,所以最后一局我没动,不疼,但确实……获得了奖励。” “……”三人扶额,只能说不是谁都能躺赢。 十一快乐!求评[求求你了][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二次回房 第20章 追踪 静止状态下即可免受雨水灼烧之疼,这似乎是个不错的作弊妙招,可是想想看不动的话又怎么能完成项目?并非所有项目都是团体作战,绝大多数时候人们只能自食其力。 另三人心照不宣地将视线聚焦在简啸寒身上。李桦笑眯眯地说:“嘿嘿,大哥求带。” 简啸寒直接后退三步躲到了舒默身后,“干嘛,人家也是会疼的好么。”他开始向这里面唯一善良仁慈的好人求助,“默默,这群人实在是太狠心了,你肯定舍不得我疼吧。” 独痛痛还是众痛痛?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舒默在纠结的泥沼中挣扎了好一会儿,最后十分不忍地对简啸寒说:“要不……你再辛苦一下,不是还有九爷么。” “……” 不知简啸寒被哪句话打动,竟然同意了。他们重新回到马球场,但不幸的是九爷已经离开,约莫是没人组队所以去别的地方耍了。更糟糕的是摊主说有好几匹马像是忽然生了怪病,开始不听使唤的乱跑乱叫起来,因此只好将马拴回马棚,等兽医过来检查。 “看吧,”简啸寒无奈摊手,“不是大哥不想带你们。” 如此看来要想获得奖励还得靠自己。而且不单单是在项目中取胜那么简单,还必须在没有任何防护的前提下,经受住雨水的洗礼。 “要不再试试投壶吧,”舒默建议,“这个简单一些,而且刚才谷雨试的时候没下雨。” “好。” 女士优先,众人自动把机会先让谷雨,因为五人里面只有她才获得过一次奖励。也正好统一一下进度,顺便再查一遍有没有漏掉什么关键信息。 取箭,抬臂,瞄准,雨果然在最关键的时候从天而降。一瞬扬起细雨,随风扑在脸上。 箭正欲出手,谷雨的身体却猛烈颤动一下,手一抖,箭落在了地上。 “未中。”裁判宣布,“下一箭。” 雨还在下,众人看见谷雨的手明显哆嗦起来,脸部肌肉似乎也开始抽搐。这种火灼肌肤,虫噬骨髓的钻心之痛在场四位亲身体验过,所以看见谷雨不受控制地肢体也跟着锁起眉头,好像同时疼在了自己身上。 舒默撑着伞询问谷雨,“挺得住么?”怜香惜玉的李桦已经拉着一把伞下的肖逸来到谷雨身边,想要为她提供及时的援助。 “不用,”谷雨做了个远离的手势,说,“我可以。” 然后她咬牙捡起地上的箭,尽量克制住颤抖的手,用全身上下最灵活的眼球飞快瞄准,毫不犹豫,几乎使出最大的力气将箭掷了出去。 “咚!”竟然真中了。 “厉害厉害。”李桦顾着欢呼却忘了最重要的事情,舒默连忙拖着简啸寒走过去,将伞倾斜向谷雨的方向。 谷雨额上青筋还在乱跳,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将鬓角的碎发黏住,不过终于缓过来一口气,如释重负般笑了一下,“好像也没那么疼。” 接着又开始三分钟倒计时,舒默不太熟练地尝试从本体上抽离出神识,等抽出来的时候果然有人领先一步——简啸寒,肖逸,没想到的是李桦,已经非常自如地在冰雕间乱窜了。 “你这是无师自通?”舒默走到李桦边问。 李桦摇了摇头,“不敢当不敢当,不至于无师自通,但确实是天赋异禀。” 这时肖逸也无声无息走了过来,“谷雨第一次奖励时刻我尝试唤醒他,没唤出来,第二次你和简啸寒的奖励时刻我又试了一次才终于把他弄出来。” 李桦斜了他一眼,“什么叫你把我弄出来,我那是自己悟出来的好么,像我这种平时吃饭都不玩手机的怎么可能专注力低下。” “都别聊天了,”简啸寒不知从哪里飘过来,打断他们,“我刚才看见有个人影朝那边过去了,追上去看看。” 正准备一齐出动,简啸寒又回头说:“没必要四个人一起,你们两,”他迅速朝李桦和肖逸两人点了下,“沿着那条路出去,”他又指了指反方向的一条小道,“那人八成去了隔壁最近的坊市,而这条路正好通往隔壁的另一头。” 兵分两路排查不同的路径,也是一种包抄的策略。 不过也可能是简啸寒看错了,直到两队在隔壁坊市碰头时也没发现任何能动的东西,一个鬼影也看不着,倒是在地上捡到了个渗人的鬼东西。 那是一张印有眼睛的小卡,和卧室包裹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三分钟时间到,所有人回到同一个时空,雨停了。 前一分钟谷雨顺利在前人提示下找到包裹,以及包裹里的卡片和信,后面两分钟她把卧室内可藏东西的地方,包括床底下都大致搜了一遍,然而并没有发现任何异相。 看来7月1日这个时间就只收到了一个包裹。 “眼睛……”李桦念叨起来,“卡片上的眼睛确实是漂亮,别说,”他忽然凑到舒默面前,“跟你的眼睛还挺像的。” 好端端的夸奖却给舒默带来一阵恶寒,“我谢谢你啊。” “多么漂亮的眼睛……”简啸寒闻言走过来,盯着舒默的眼睛说,不知是在夸他还是单纯重复信上的话。 “你们两看够了没?”舒默推开他俩正对自己的脸,“卡片出现在这里是不是说明那个夏星澜很可能也在音乐节现场,而且他能动说明也是乘客,我们如果能找到他是不是就有可能直接获得线索,也不用再受淋雨的罪了。” “可想找到这个夏星澜哪有那么容易,”简啸寒说,“这种卡片可能在粉丝间广泛流通,所以我们无法确定卡片就是夏星澜留下的,而且所有人都冻住的时候都没找到,何况现在还有这么多NPC。” “那只有继续玩项目了?” “你们先玩着我去买点饮料,”简啸寒说,他忽然叫住李桦,“那个你陪我去吧,我一个人怕不好拿。” 李桦有些懵:“为什么是我?” “那难不成你想在这里淋雨?” “……”李桦顺从地跟了上去。 他们拐回刚才捡到卡片的那条街,一整条街都是各式各样的卖饮料的铺子,但显然李桦刚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加之这里每个坊市装修风格大差不差,所以换了条路过来他就不认识了。 “为什么要来买饮料?这里东西贼坑人而且我们也不渴。”李桦不解道。 简啸寒直白地说:“我渴了。” “那你真是个冤大头,”李桦生怕他看不见价目表上惊人的价格,特意走上前敲了敲黑板,“这,起码比外面翻了五倍,谁家好人一瓶橙汁卖30文,是金子种出来的橙子吗?” 说完便扭头看见店家大摇大摆将瓶装橙汁倒进敞口的杯中,端到了客人面前,“您的两杯橙汁,慢走再来啊。” “看到没,这黑心音乐节不让带饮料就是为了赚这个钱。”李桦压低声音冲他说。 “哦,”简啸寒跟没看见似的将两百元代币递了过去,“我有钱。” “……”有钱牛逼。 “五杯橙汁,”过了会儿简啸寒像是才忽然想起自己不是一个人来的,在老板已经开始倒饮料的时候象征性地问了句,“哦对,你喝什么?” “你现在才……”李桦看见价目表上一山更比一山高的金额,咽了口气,“橙汁,橙汁挺好。” 虽然都用的是现成的东西,但老板似乎想证明他们的饮料和你在超市里花五块钱买到的不一样,所以做的时候尤其精细,慢吞吞地将橙汁倒进一个容器里,再挥动麒麟臂上下猛烈摇晃,最后小心倒进透明奶茶杯中,封上一个透明的盖子,大功告成! “我算是明白贵在哪里了,”李桦非常瞥了眼价目表上响亮的名字——“手摇鲜橙”,“贵在浪费我们宝贵的时间,你看看人家多通透,完全不上这种忽悠傻子的当。”他指了指不远处一位褐衣男子,一条街晃下来愣是一杯饮料都没买。 简啸寒没有反驳他,而是真的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良久,直到褐衣男子消失在街的尽头,“嗯。” 嗯?“嗯”是几个意思? * 奇怪的是他们买饮料这么长时间竟然都没等来一个奖励时刻。李桦有种不祥的预感,“没下雨啊怎么会……难道说现在不淋雨还过不了关?或者……回去的机会已经用完了,线索就只有那句话?” 然而都不是。 当他们提着饮料回去的路途中天空忽然又开始飘雨,好在带了伞,李桦想这下子估计是快要到奖励时刻了,“嘿嘿,终于下雨了。” 话音刚落就被一道黄色密封线拦了下来。 他们出来的时候还是畅通无阻,回去的时候原本的坊市就被封了起来,工作人员正在疏通还在里面玩耍的观众,过了会儿一具盖着白布的担架抬出来,只有布的一端被鲜血染红,而其余地方干净的一点血渍都没有。 “我去,怎么会突然死人?!”李桦惊呼,“他该不会是吐血身亡吧,就像冷宫里的妃子被皇上赐毒酒一样。” 担架从他们身边经过,忽然,一只褐色的胳膊垂了下来。 十二快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追踪 第21章 饮料瓶 “他该不会是……”李桦惊讶地张大嘴巴,这时,身边某位稳重的“大哥”不知是踩到了香蕉皮还是玻璃珠,忽然摔倒在地。 工作人员被撞得身子歪了一下,险些没拿稳担架,“真是,平地都站不稳……”或许是觉得手上本来就抬着个晦气的东西,想早点卸下担子,哪想搬个尸体还能被人绊这么一下,换谁谁都不乐意。 “不好意思啊。”简啸寒撑着地站起来,起身的同时指头勾住担架一角,白布被掀了起来。 一颗面目狰狞的人头露出来,眉头紧锁,表情极度扭曲,额上还鼓着两根粗大的青筋,微微有些发紫。他张着血盆大口,嘴角的血凝块还处于一种半干未干的状态,眼睛恐惧地瞪着天空,似乎在向老天爷申诉不公。 这就是刚才遇见的那位褐衣男子。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像是犯了什么大不敬,简啸寒赶紧将白布给人盖了回去,“真是不好意思。”躬身拜了拜死者,又贴近满脸不耐的工作人员拜了拜,“大哥对不起,给你捣乱了。” “唉,这都什么事儿啊,”那位被他缠住的工作人员皱着眉头说,“算我今天倒霉,赶紧走赶紧走。” 李桦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简啸寒行云流水的表演——平地摔、掀白布、道歉,最后工作人员走远,简啸寒手中却多出了一份东西。 他分明是故意的。 “这什么?” “地图册,”简啸寒摊开那张花花绿绿的单子,瞟了一眼就扔给了李桦,“没什么用,我早有了。” “你什么时候有的?”李桦问。 “刚下车的时候不是有工作人员指引么,我去问了趟路就有了。”简啸寒云淡风轻地说,“顺手的事儿。” “……”顺手就顺走了是吧。 不过眼下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前十分还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死就死了,还死得那样惨烈。 “走,进去看看。”简啸寒并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趁工作人员不注意钻空子溜了进去,李桦只好像只做贼心虚的老鼠一样飞快跟上。 “不是不让进么,我们进去没问题?” “他们三个都没出来,难道不进去关心一下还活着在吗?”简啸寒冷冰冰地瞥了他一眼,“还说和默默熟,我看你一点儿也不担心他。” “我去,他们三个不会……”李桦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双腿瞬间开启二倍速前进模式,“赶紧走!” 雨还在下,简啸寒和李桦挤在一把伞下狂奔,手里的饮料因为上下颠簸而洒了大半杯,不过现在不是管这些的时候,找人要紧。 他们穿过宽阔的马场,还没走到射箭场就看见一把熟悉的黑伞,伞下并肩站着两个人,看背影是谷雨和肖逸。 “舒默呢?”李桦刚问出口浑身上下就开始难受起来,头顶的遮蔽瞬间空了,旁边撑伞的人以更快的速度飞奔过去,“唉,等等我啊。” * 舒默蹲在地上,打量着眼前枯死的一片草地,伸手刚碰到草根它便折了腰,用指腹搓一下,很轻易便化成灰,随风飘向远方。 草像是被烧成了枯槁,焦黑色蔓延成一滩巨大的水滴,而水滴尖竟是一瓶开口的饮料水瓶。 没记错的话,刚才那位死者就是从这片地方被抬走的。 “舒默!”舒默正准备捡起瓶子,就看见一个两个接二连三地踉跄着朝他扑来,饮料瓶在地上打了个滚,橙子味在空气中弥漫,很快变成焦糊,草坪上多出星星点点的黑斑。 舒默抬头,撞上简啸寒喘着的粗气,阴暗的乌云下他眼里漏出一片微光。 “还好还好,你没事就好,”李桦扒在简啸寒肩头庆幸地说,“刚吓死我们了,只看见两个人还以为你出事了呢。没事就好,就是苦了我了。”李桦委屈地提着饮料搓了搓脸。 “不好意思哈,让你们担心了。”舒默抱歉地笑了笑,再一抬头,简啸寒已经将伞塞到没手的李桦怀里,他只好用胳膊艰难夹着伞柄,“帮我拿着点儿。”李桦碰了碰肖逸胳膊。 简啸寒沉着眸将饮料瓶捡起来,里面的液体几乎洒光了,只剩下一点挂壁的橙汁——他抖了抖,好不容易抖出一滴残汁剩水,滴在手背上,很快皮肤开始出血、溃烂,最后演变成一个焦黑的孔洞。 看着就疼。 “你是傻子么?”舒默扯过他的手,但也做不了什么,因为伤口已经形成了,“没看见地上这片草的下场么就敢往身上试?” 简啸寒似乎很享用舒默握着自己的手,往他嘴边递了递,“你心疼啊,心疼吹吹。” “吹个屁!”舒默甩开他的手,还是头一次听见他爆粗口,“我看你也不疼,自作自受那就受着吧。” 简啸寒确实没再矫情,若无其事地将手收回来,起身,“其实跟下雨的时候雨落在身上的感觉差不多,”他端详起手上的创口说,“试验一下不就可以确定刚才那人是怎么死的么——草会被烧焦,人看来也一样,我这还只是在皮肤上浅试了一下,想想看如果直接喝下去会怎样?” 这东西显然比毒酒更折磨人。 “那不得把食管啊,胃啊,肠啊都烧穿!”李桦惊呼,“太恐怖了,怪不得那兄弟到死都没能瞑目。” “你们看见死者了?”肖逸敏锐地问。他们刚正在专心射箭,等回头听见骚动的时候工作人员已经来了,尸体很快被盖上白布,大概害怕影响不好不想让事情闹大。 “来的时候刚好看见尸体被抬出去,”简啸寒边说边善解人意地从李桦手里接过伞和饮料,分发给众人,发饮料的时候顺腿一个巧妙的走位,舒默换到自己身边,而李桦则留在了拥挤的三人阵营当中,“刚好起风,布掀起来发现见过这人。” 众人看着和刚刚那个瓶子里相似的橙黄色液体,不敢下嘴。 “你认识?”肖逸问。 “不认识,就刚才买饮料的时候见过一面,”简啸寒一手握着只剩半杯的手摇鲜橙,衔住吸管吸了一大口,而另一只手还在把玩那个危险的空饮料瓶,“看见他逛了一圈最后一杯都没买,原来是有喝的。” 喝了饮料,然后就死了。 “可是安检不是不让自带饮料么,他怎么还会有这种瓶子?”谷雨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关键就在这儿,喝饮料不会有事,但喝外带的瓶装饮料就有问题了。 “这就不知道了,”简啸寒说,“反正他违规了,这就是对他的惩罚。” 逾矩者死,广播诚不欺吾。 舒默想,他们忍受过雨水模拟的疼痛换来奖励,可违背规则的人却实实在在被瓶子里的液体灼烧身亡。正面是生,背面是死,生死不过方寸之间,全凭规则的制定者说了算,其实也没什么道理可言。 “我们走吧,这个场子是玩不成了,再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项目可以做。”简啸寒说。 这次的雨下的比哪次时间都要长,仿佛在洗刷地上的血腥,也同时在提醒他们,和规则作对会是什么下场。 距离正式演出开始仅剩最后一个小时。没时间再挑拣,而且很多摊位都支起了伞,将器材设施搬进伞内,以防雨淋。 “你们还需要伞吗?”一位白衣公子走过来,舒默认出是之前在美食街对过暗号但没成功的那位NPC,当然,是没骂他神经病的那位。 “唉,是你啊,”李桦抢先一步和白衣公子相认,“这位就是之前给我们撑伞的好心帅哥,我们现在打的两把伞也是他给的,”李桦感恩地握了握对方的手,“多亏你了啊,还是你有先见之明,刚下雨就知道哪有伞卖。” “未雨绸缪么,而且伞也可以遮阳。”那白衣公子和煦地笑了笑,又好心给他们弄了几把伞来,这下终于可以一个人独享一把,不仅宽松舒适许多,而且也不担心有雨飘到脸上。 讲实话,和简啸寒两个人撑一把也避免不了会歘雨,而且简啸寒还总把伞有意无意往他的方向倾,舒默纠正他,他嘴上答应,过会儿伞又不知不觉偏了过来。 这下好了,大家都不用白受罪,皆大欢喜,唯独简啸寒似乎有点不满,不善地打量着这位好心的白衣公子。 “你一直盯着像是要把人家吃了。”舒默小声提醒他。 简啸寒:“只是觉得面熟。” 舒默想不至于这么巧吧,难不成所有人都和他碰见过,刚要继续问就听见简啸寒说:“算了,先抓紧时间继续找线索吧。” 选择更少了,但好在蹴鞠场由于场地太大不便设伞,所以还勉强撑着在雨中活动。不过也正因为下雨所以基本没什么人玩儿,凑不齐人,摊主也没法开赛。 “这才几个人,要不你们多张罗些人过来一起?” 简啸寒扫一眼逐渐空旷的坊市,因为距离演出开始越来越近,很多人都没了游戏的心思,开始买饮料的买饮料,填肚子的填肚子,好为今天的重头戏做充分准备。 “找人太耽误时间了,估计也找不到。”简啸寒摊手如实回答。 舒默见老板眉头一皱,似乎在说“你都不努力怎么知道找不到”,然后也摊手,脸上似乎写着“那没办法只好都别玩了”。舒默想了想,拉着白衣公子询问:“你能陪我们玩一局吗?多个人,而且凑个偶数,跟老板说叨说叨没准能行。” 白衣公子望着天上的乌云犹豫片刻,可对上舒默真诚的眼睛,又说不出拒绝的话,终于还是答应了,“好吧。” 舒默觉得他真是个好人,“谢谢,方便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吗?” “苏诗远。诗句的诗,远方的远。”对方笑了一下,声音和名字一样温润清悦。 “我叫舒默,你名字真好听。”舒默也冲他笑了一下,完全没注意身后一道阴森的黑影逐渐靠近。 那人收了伞,带着逼人的寒气从身后贴上来,舒默感觉自己像带了耳机,还是单声道的那种,“他看上去不太行的样子,我们还是不要跟他一队。” 十三快乐!明天继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饮料瓶 第22章 黑名单 虽然看不到简啸寒的表情,但舒默推测他肯定没给苏诗远什么好脸色,不过实在想不通简啸寒对他哪来这么大的敌意?两人之前是有什么过节吗? 舒默总觉得简啸寒说的面熟没那么简单,但现在不是问的时机,因为已经可以看到对面等待的苏诗远脸上浮出一层介于尴尬和慌乱之间的表情了。 “好吧。”舒默答应下来,简啸寒偏见消了些,但依旧赖在他伞下不走。 舒默将苏诗远拉到老板面前,说:“这有个人愿意参加,但你也看到了,现在下雨而且马上演出就要开始了,来玩游戏的人本来就不多,你就行行好,给我们开一局吧,刚好6个人,三对三,怎么样?” “嗯……那好吧。”老板勉勉强强松口,估计是嫌他们拉的人太少赚不到什么钱,但想着少赚一点总比一点没有要来的强。老板开玩笑道:“三人一队的蹴鞠我还是头一次见。” “我们也是头一次比,”舒默弯着笑眼说,“人少要不把球门挪近一点?” “行,”老板点点头,“不然估计跑个三分钟,你们就累的够呛。” 舒默心说那得是疼的够呛。 “那就我们三个一队。”简啸寒指向舒默和自己,最后跳到了谷雨身上,他不是没察觉到某人带这着些疑惑和怨念的目光。 “别这么看我,我也是出于大局考虑。”简啸寒看了眼李桦,说。 “你确定是大局不是私心?”李桦很有种地蚊子哼出句质疑。 果不其然被耳朵很好的简啸寒听去了,他说:“既然最终我们六个中只有一队能胜出,那不如把实力拉得悬殊一些,这样也好速战速决,减少大家痛苦的时间。” 怕苏诗远不明白舒默还专门给他解释了一下,“众所周知,淋雨对身体不好。” 苏诗远很识趣地点头,“有道理。” 有道理,这么说确实有道理,李桦不自觉点头,但很快又意识过来哪里不对,“你说谁菜呢?” 简啸寒:“亲~” 李桦有种被人嬉皮笑脸骂了一通的感觉。 “青菜啊,不然什么菜?”简啸寒开始装疯卖傻地报菜名儿,“生菜菠菜还是奶白菜?” 李桦:“……” 众人:“…………” 不过收完伞大家便再没了说笑的心思,光是那如火烧如虫噬的钻心之痛就有的他们受了。只是舒默想不通如果想轻松获胜选苏诗远不是会更容易么,他是NPC,再不行也比他们这种行动受阻的半残人要行吧。 果然,苏诗远很淡定,而己方的谷雨和他自己只能靠硬撑才能勉强迈开步子。 舒默从来没觉得皮球这么皮过,踢一脚踢空,踢两脚擦边儿,踢三脚好不容易踢中了,皮球却跟没吃饱饭似的,软绵绵地向前滚过三圈,还没挨着中场线就停了下来。 好在简啸寒及时补了一脚,而对方球员也只是象征性地跑过来拦了一下,拦截无效,球飞出去,听话地击中球门。 “红队进球!” “红队再进一球!!” “红队连进三球!!!” 在两方球员的默契配合下,很快比赛胜负揭晓——红队胜,老板不情不愿地拿来彩头,高声宣布:“恭喜红队的三名队员,那么接下来进入——奖励时刻。” * 睁眼,老地方,不过这次他是从床上醒来的,开局便被天花板掉下的白漆砸中了眼睛。 没时间没条件彻底清洁,舒默只好就近用被子揩了几下,再睁眼时醒目的三分钟倒计时已经过去了五秒。 下床,赤脚来到电脑桌前又浪费掉三秒,可谓出师不利。 7月10日晚9点30分——距离音乐节仅剩5天,也是他第三次回到房间,都说事不过三,这不会是最后一次提供线索的机会吧? 来不及思考太多,唯一能做的只有把握当下。 电脑屏还是老样子,自动播放着月半娘子的唱歌合集,鼠标又开始抽风地四处乱窜,只是这回放过了音量键,开始逮着暂停键霍霍,声音忽明忽灭,配合着忽亮忽暗的倒计时荧光显得愈发的诡异。 “你错……我不肯对…… 你懵懂……我蒙昧…… 心火怎甘心……扬汤止沸——” 整个房间几乎都找遍了,却还是没找到任何线索,无论是抽屉,书柜,还是床头柜都没看到包裹的踪影,而他下床的时候就已经掀起被子检查过一遍,床上同样是空空如也。 这是他自己的房间,却像是在陌生的密室里寻宝,一切熟悉的位置都要用旁观者的视角再重新审视一遍。 三分钟,太刁难人了。 舒默正犯愁,哪想胳膊不小心碰到桌上的杯子,结实的不锈钢掉在地上不至于碎得满地是渣,但还是不听话地滚到床底。 “……” 犹豫了一下,舒默还是蹲下去,在乌漆嘛黑的床底看见一点不锈钢反射出的微弱的光,那位置确实刁钻,凭舒默胳膊这点长度根本没法够到,得借助工具才行。 唉,出师不利祸不单行。 如果不是看见门后倚着的扫帚,舒默根本不会继续在这个粗心的意外上继续浪费时间,但想想反正现在也找不到线索,既然是自己犯下的错,还是将摊子收拾干净为好。 他将扫帚柄暴力拆卸下来,用长棍弥补自己有限的胳膊长度,探到床底,由于光线不好便干脆大面积扫了半圈。 “当啷”两声,保温杯重见天日,舒默捡起来放回原位,只是扫的途中他能感受到一股和保温杯体积不相符的阻力。印象中床底没有放东西,难道还有什么东西藏在床底? 舒默探头去看,无奈床底太黑什么也看不见,于是他又胡乱扫了几下——忽然,还真有东西从床底下飞了出来。 是一个黑色的包裹。相较上一次要扁平一些,快递单号模糊不清,寄件人的位置同样被马克笔涂成一团。 呵!无心插柳柳成荫,得来全不费工夫。 最后30s,拆包装,开盒,舒默感觉自己心快要跳出来,但手里面的动作依旧有条不紊。 包裹里是一个小方形盒,打开盒子里面有一张唱片,盒子下还压着封信,拆封,展开,又是同样的开场白: “Dear Shu 多么美妙的声音,相信你一定也很喜欢。 ——远方的朋友,夏星澜” * 回到现实,舒默第一时间和简啸寒、谷雨核对线索,日期都是7月10日,不过谷雨很遗憾没能找到包裹,而简啸寒说他醒来就发现自己在床底下,所以包裹就在手边,根本用不着找。 “……”这就是福祸相依么? 简啸寒:“不过又是一句废话,”他复述了一遍信上的话,然后说,“倒是那唱片做得挺用心的,封面专门找了15张月半娘子不同的写真照拼在一起,每张造型都不同,里面的唱片质感也不错,如果是他自己设计制作的话那确实称得上用心。” “我数过上次的小卡也是15张。”谷雨补充。 “15,挺好一数字。”简啸寒说,“今天不就是15么,月半娘子把演出定在这一天说不定对她有什么特殊意义。出道日,纪念日,或者是——生日?”他有意无意舒默瞥了一眼,“都有可能,不知道。” “问问他吧,真粉丝有可能知道。”简啸寒指了指休息区坐着的苏诗远,他还没走,和肖逸、李桦一同在休息区等他们领完纪念奖章和奖品。 老板有些不悦地对他们说:“我这只有兑奖券了,你们要不去检票口那边问问?” 之前就想过他们一伙人分两组有失公平,这样赢奖品就显得很轻松了,只是没想到这伙人跟商量好似的一样,放水放的这样明显,好像已经预定了结局, “这些不是奖品吗?”舒默看见柜台上摆着一排月半娘子Q版人形公仔,下面立着一块“一等奖”的字牌。 “你们才比一轮怎么会是一等奖,这得赢好几轮才行。”老板抠抠搜搜地扳起手指说,“本来人少按规定我都不应该开赛的,勉强开赛让你们体验一下,输赢都不作数的。” 他说了不算,因为他们确实已经得到了奖励,至于奖品前几轮也没领,倒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 “二、三等奖的奖品发完了,给你们三张奖券,你们可以拿着去检票处找工作人员碰碰运气,有就有,没有我也没办法。”老板给他们指了个方向。 听说二、三等奖也是月半娘子的相关衍生物料,这似乎和他们在卧室包裹中找到的东西有些关联。既然老板有给兑奖券,不如听他的去碰碰运气,没准儿能有所发现。 “我们要去兑奖,你往哪儿走?”简啸寒看向苏诗远,对待刚还专门配合他们输的友情嘉宾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态度。 但一个NPC在身边,确实连最基本的信息交流都不太方便,毕竟他们现在研究的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问题。 “那我……”苏诗远尴尬一笑,“那你们去吧,我还有点别的事。” 简啸寒叫住他:“什么别的事?” 苏诗远愣了一下,笑着说:“我有点渴,去买点水喝。” “哦?”简啸寒扬起语调,“买水啊。”他重复了一遍,“那最后请教你几个问题——月半娘子生日是几号?还有你腰上别的那个卡片,是在哪里买的啊?” 他没靠近半步,却带着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苏诗远又愣了一下,像是被问傻了,不过很快调整好表情,说:“娘子生日是7月15号,也就是今天,这个粉丝应该都是知道的啊。” “哦。”简啸寒不紧不慢地,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我想起来了,就是7月15号。” “……” “至于这个卡片,”苏诗远拿起腰间悬挂的卡片,舒默惊讶地发现竟然和第一个包裹里印着眼睛的卡片如出一辙,“这个我也是兑奖兑的,三等奖其中就有这个,但很抢手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 简啸寒又“哦”了声,终于肯向他道别,“谢谢,再见。” * 舒默将这次在房间里找到的线索给肖逸、李桦讲了一遍,似乎确实又是废话,二人也没能品出任何深层含义,但苏诗远倒是给了他们提示。 如果卡片在现场就能兑到,那么作为粉丝的夏星澜很有可能也会去兑奖,毕竟他那么热衷搜集这些卡片,还会将卡片寄给其它粉丝。 不确定还有没有机会回到卧室,但如果能在现场找到夏星澜的话一切就好办多了——比起他挤牙膏一样的信,直接跟他面对面交流会高效迅速许多。 来到检票口,工作人员将他们带到兑奖窗口,如苏诗远所言卡片果然是三等奖里最抢手的,装卡片的篮子已经空了,旁边只剩下些扇子、荧光棒之类的小玩意儿。 “其实扇子也不错,”李桦已经将扇子摇了起来,“这天多闷啊,刚好扇扇风。” 肖逸斜了他一眼,提醒:“我们不是真来挑奖品的,重点是找卡、找人。” “哦对对对,找人,找夏星澜……”李桦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说,“夏星澜不也是她的狂热粉么,肯定会来音乐节,没准儿我们早碰到过只是不知道是他,”说到这,一个更大胆的想法从脑子里蹦了出来,“我去!你们说刚才死掉的那兄弟不会是夏星澜吧!” “怎么可能那么巧,”谷雨打断他,“那我说苏诗远还有可能是夏星澜呢,他腰间不就直接挂了卡么。” 舒默忽然想起刚才冰冻时他们在地上捡起的那张卡,好像和苏诗远腰间是一样的。 “怎么可能?他都说了自己叫苏诗远。” “他说什么你就信啊?你验过他身份手环吗?” “我……我又不是警察,哪有资格验他手环!” 两人忽然就杠了起来,这时简啸寒走过来,目送工作人员离开后将手心的东西慢条斯理抽出来,说:“别争了,他们都不是。” 那是一张黑名单,名单上“夏星澜”三个字位居榜首,终止了这场空中楼阁的较量。 十四快乐!明天继续。 注:歌词引自《牵丝戏》作词Vagary。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黑名单 第23章 最后的线索 一纸黑名单将原来的计划彻底搅乱。好消息是可以排除夏星澜死亡和苏诗远的嫌疑,但坏消息是找夏星澜这条路走不通,意味着获取线索的唯一捷径也中断了,新的疑云乍起—— 夏星澜为什么会出现在黑名单上? “按理说他是月半娘子的粉丝,一个歌手又怎么会将自己的粉丝列入黑名单的范围呢?”这太反常了,谷雨提出疑问。 肖逸建议:“或许我们可以问问工作人员。” “这估计不太好问……”舒默瞥了眼简啸寒,担心地说,“而且工作人员未必知道。” 他们大都只是负责办事,对内情所知有限,而且黑名单来路不正,如果被工作人员知道估计得把他们也列入黑名单,并当场轰出去,所以只能旁敲侧击问一些参加人员的要求。 不出所料,问了一圈工作人员给出的口径一致,都指了指门口立着的观众须知,熟悉的一二三条,也是他们不遵守就会受到惩罚的规则。 “夏星澜这人不简单,一定还给我们留下了其它线索,再找找吧。”简啸寒呼吁大家。 于是他们又重新回到坊市,此时距离演出开始仅剩半个小时,内场通道开放,观众陆续进场,坊市里只剩下稀稀拉拉的一些行人,连摆摊的摊主都开始收摊准备下班了。 时间估计只够完成单人项目,而且仅限简啸寒、舒默、谷雨三人,因为只有他们三个获得了三次奖励时刻。房间顺次开放,每人一次机会,不可跳次,所以另外两个就算回去也只能拿到重复的线索。 简啸寒主动请缨:“这次我去就行。” “为什么?”舒默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这种时候说这话有种马上要冲锋陷阵的感觉,十分的悲壮。 “我耐力好而且运气不错,”简啸寒有点骄傲地说,睥睨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我去高效一点,不会浪费时间,浪费机会。” “……”众人严重怀疑自己被内涵了一遍。 如果能正常说话舒默一定给他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壮举打一百分,但无奈他表情太欠揍,所以扣一分卷面。 不过总得来说,舒默觉得简啸寒其实并没有他看上去那么冷漠。规则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疼痛的程度是一样的,他所谓的耐力好不过是没有将煎熬外露出来罢了——无论苦还是乐,他所有情绪似乎都掩埋在一张不会哭不会笑的面具之下。舒默到现在也不确定,他是不想笑,还是笑不出。 可惜从街头走到街尾,所有小贩都收了摊,根本不给简啸寒施展大义的空间。谷雨不禁陷入怀疑,“最后一次进去的日期是7月10号,距离正式演出只剩下5天,你们觉得还有可能给我们寄包裹吗?” “不是还有5天么,够了。”简啸寒似乎很有把握。这就好比半杯水有人看到的是空掉的那一半,而有人看到的是杯子中仍然存在的水。 舒默不是完完全全的乐天派,可这次直觉却告诉他,房间里找线索的机会应该还没用完。之前两次信上简短的,看似无用的话就像是在铺垫什么,眼睛,歌声,分别代表月半娘子突出的不同方面,这两者间到底有什么关联?又为什么要着重强调一个大家都知道的事实? ——或许答案就是夏星澜没说完的话。 热闹的长安城人流散去,空旷得有些萧条,笛声和着凉风卷起一捧凄凉的尘土。 舞台的音响在一个小时前测试完毕后关闭,便再没有响起,人群的嘈杂声褪去,此时一条街只能听到凄美婉转的笛声,声音似乎就是从50米外的一家乐坊里传来的。 乐坊门口并没有人,但他们还是停下脚步,因为半掩的木门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 笛声悠扬,声声入耳,有擅曲者否? 月半之夜,欢聚一堂,可奏一曲否? 各位莫走,贤者自留,必重重有赏。 ——“有赏”,极具吸引力的字眼。可惜简啸寒不懂乐理,也不会吹笛。 “有会吹笛子的么?”简啸寒只好让贤,本不抱太大希望,但没想到他们五个中还真碰得上会吹笛子的人。 “这个默默擅长,”李桦抢着答,自豪地揽过舒默肩膀,“默默可是我们民乐社笛子吹得最好的,这不正好专业对口。” “哦?”简啸寒望向舒默,“你还会吹笛子啊,没看出来。” 舒默不知道他是怎么个没看出来的,他身上是有什么不具备艺术细胞的刻板印象么?不过他还是谦虚地说:“也没他说的那么夸张,好久没练了,只能说略通一二吧。” 不过一二就够了。进店后老板似乎很惊喜他们的到来,说:“你是今天第四位报名者,进店凑热闹的人多,但真正会吹笛子的人却没几个,现在大家好像都流行学那些个西洋乐器。” “吹一曲我听听。”老板从架子上取下一根竹笛,递给舒默。 “随便吹什么都可以么?” “随便什么都可以,但要切题,”老板说,“今天是月半娘子的演出,你就吹一首她唱过的歌吧,吹的好自然会有奖励。” 看来还是不能随便。舒默回忆着卧室里播放的曲调,这曲子他之前没吹过,只好依照脑海中的拼凑的乐谱在笛子上摸索着演奏。 笛声悠扬,声声入耳,老板不由自主闭上眼,随着乐声手舞足蹈起来。转身、挥袖、转圈,陶醉期间,其它四人都屏息凝神,从她动作间竟看出几分月半娘子的风姿,好像屏幕里的人爬出来,舞到了他们面前。 众人霎时后背生寒。 仅凭回忆扒谱并不容易,再加上红衣在周身飘荡,诡异的氛围让他额上沁了一层冷汗,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的煎熬。 这和忍受雨水之苦不分上下,怪不得老天迟迟不肯下雨。 曲终,因为倒计时只有三分钟每次都听不到结尾,所以舒默只好自行收了个尾,希望老板听不出来。 “吹得不错,最后一段是你自己编的吗?” 刚卸下一口气,舒默一瞬间又紧张起来,“额……是,我稍微改了一点。” 老板眉头微蹙,仿佛将舒默一颗心拧起,不过很快又舒展开来,“改的很好,看来你很有天赋。” “啊!”舒默愣了一瞬。 “这是月半娘子最喜欢的一首,我想她如果能听见粉丝吹这首歌的话应该会很高兴。”老板说,“你吹得很好,那么现在进入——奖励时刻。” 奖励来得猝不及防,舒默还没来得及捋清楚老板的话,就再次置身于卧室之中。这次是从床底下醒来的,却并没有幸运地找到包裹,反而吃了一嘴的灰。 又是开局不利。 从床底爬出后第一时间还是查看日期——7月14号晚9点30分,距离演出不到二十四小时,看来这才是最后一次机会。 机会宝贵,找线索要紧。 正当他准备在房间里进行一场快速的地毯式搜寻,天花板上的倒计时忽然灭了。 红色笼罩的房间变得更加昏暗,只有电脑屏发出的幽幽荧光,舒默借着这点光,看见天花板上的裂痕逐渐汇聚成一个深邃的裂谷,里面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有多深,通向哪都无从得知,只是越看越像一只巨大的眼睛,睁着空洞的瞳仿佛要将他吞噬。 眼睛没有吞掉他,反而吐出一条长长的丝线,悬在半空中不动。 舒默抬头凝望着深渊,犹豫两秒,还是伸手拽了下那根丝线。 因为害怕有异动,所以他只拽了一下,并很快松开手,他没想到那根丝线会被拽动,竟然真的伸长了那么一些。 舒默大着胆子又拽了两下,听到头顶传来“嘎吱嘎吱”的响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捆在丝线的另一头。于是他心一横,使劲儿一拽,竟真的将那头的东西拽了下来。 黑色包裹“啪嗒”落在地上。 眼睛一瞬间布满血丝,分崩瓦解,逐渐变成倒计时原本的形态——1分36s。 这次的包裹有些大,还有些软,似乎不再用礼盒包装,拆开后发现是一件衣服,正是舒默第二天参加音乐节穿的那件黄色唐装! 这粉丝挺大气,不仅送物料还赞助服装。 抖开衣服里面果然藏着一封信,信封里不只信纸还落下个银色的小东西——是那枚穿在领口处硌人的音符别针! 看来这还是个细心的人,还考虑到衣服有可能会不合身。夏星澜在舒默心里的印象分此刻突然往上窜了窜,就是他信的内容实在是渗人。 “你一定以为天使面孔才能唱出天籁之声,可惜两者往往不能共存。 眼睛和声音你选哪一个? ——我选声音。 相信你一定也不是肤浅之人,所以请带着这枚别针替我去往现场,让我看见她,让她被所有人—— 看见。” 终于不再是装神弄鬼的一句话,事情似乎没说清楚,似乎又已经讲清,总之读没读懂舒默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十五快乐!大家读懂了吗[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最后的线索 第24章 评论 一口气拆完包裹,读完信,才过去一分钟不到。正准备逐字逐句再拜读一遍,却看见电脑屏忽地一闪——鼠标被暗箱之手操纵,下拉,屏幕中不再是完整的月半娘子唱歌的画面,露出一小截评论区的内容。 然后鼠标又开始装死,将光标牢牢锁在最上方点赞数最多的一条评论上。 看来是不给时间再拜读一遍,不过没关系,内容已经速速印在脑海之中,储存个几分钟大概不成问题。于是舒默回到电脑桌前,大脑翻页后,开始新一轮的速记—— “娘子好美!能不能录个素颜洗脸视频?我们想看[星星眼]”——点赞3w ,ID:月半娘子是我老婆! 一楼回复:“女为悦己者容——娘子用心做妆造见我们是对所有粉丝的尊重,所以恳请大家给娘子穿戴自由、化妆自由、打扮自由,将更多关注放到娘子的音乐作品上。无论娘子揭开面纱,卸了妆后长什么样,相信真正爱娘子的月半粉们都会继续陪娘子走下去。” ——点赞10w ,ID:星澜不是星阑。 * 舒默的脑子还有点乱,说实话他没想到一个写信不会说人话的家伙,竟然在评论区下发表了最像样的人话,连舒默都忍不住给他点个赞,可惜鼠标哥不准。 “……信和评论区的内容大概就是这些。”舒默将看到的全部信息从脑海中抽提,复述给众人。 到现在,他大致明白了夏星澜出现在黑名单上的原因——他的到场很可能掀起月半娘子的面纱,揭开的不是她下半张脸的真实容颜,而是一个更大的谎言。 “月半娘子是假唱!” 简啸寒得出结论,“看来这个夏星澜确实不是肤浅的人,”他忽然顿了顿,看向舒默,“但怎么能确定我们不是?” “反正我不是,我现在非常支持夏星澜。”舒默不明白他这一瞥究竟用意何在,但决不允许他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哦?”简啸寒发出耐人寻味的一声,“那你第一次见我盯我盯那么久。” “我……”这不是重点,但确实是事实,事实大于雄辩,舒默只好放弃无力的辩解。 “我当时还觉得奇怪,音乐节前只简单测试音响,不彩排也不试唱,这还挺少见的,”谷雨想了想说,“本来以为是月半娘子在故意营造神秘感,原来背后唱歌的另有其人,难怪。” “这不是欺骗么?”经过众人这么一翻译,李桦可总算听明白了,他忿然道:“一个歌手却要用别人的声音,不仅欺骗粉丝,而且对她背后真正唱歌的那个女孩也不公平啊!” 说得没错,谁又甘于充当背后默默无闻的人,白白给别人的光鲜亮丽做嫁衣。所以那个女孩很有可能是被逼无奈,甚至受到了月半娘子的威胁,想想就可怕。 肖逸:“那现在我们要做的其实很简单,找出背后真正唱歌的女孩,把她带到台前,将真相公之于众。” “按照线索来看是这个意思,”简啸寒补充,“当然,欺骗观众的人还得受到惩罚才对。” 舒默不禁想到停车场小男孩的下场,“惩罚就一定得死么?” “不一定啊,广播又没具体规定。”刚问完简啸寒就回答说,像是一早就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但也确实,这个问题舒默的确纠结了很久。 “惩罚轻重由乘客来定,但是否有效由这个世界来判,”简啸寒说,“死刑当然是最直接有效的惩罚,但很多人罪不至死,其实有时候道歉、散钱也不失为一种有效的惩罚方式。” 所以小男孩其实也可以不用死的,只是所遇非人,那个穷凶极恶的花衬衫恰恰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 “总之因人而异,具体问题要具体分析。”简啸寒道。 “那我想,让月半娘子给那个女孩,以及所有粉丝们道歉,再给来到现场的粉丝报销门票、机酒作为补偿,最后让她在社交平台公开发文致歉……”舒默盘算着,“短时间能做的我只想到这些,具体这算不算违法,要怎样处罚,得后续让警察来定夺了。” “你想得还真多,”简啸寒听着头大,拍了拍他肩膀,说,“其实没那么复杂,可能她道完歉我们就出去了,说不准,至于后续的那些,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舒默想但愿如此吧。 “走吧,时间不多了,”肖逸提醒众人,“再晚可能内场就要封了。” 距离演出开始还剩最后十分钟,而内场安检截止到演出开始前五分钟,也就是说他们要在五分钟之内赶到安检处并完成安检。 李桦从兜里掏出地图,看完呆了片刻,然后立刻拉上手边两人开始狂奔,“跑啊家人们,不然真来不及了!” 肖逸和谷雨莫名其妙被人拽着跑起来,舒默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跑,但没多想也跟着跑起来,顺便牵起了还在闲庭信步的某位的手。 “等等!我……” “等什么等,肯定是特别远,再磨叽就进不去了。”舒默猜测肯定是这样。 “我……” “别说话!”舒默难得没耐心听他把话说完,“进不去,完不成任务,上不了车,我们就在这儿等死吧!” 简啸寒终于闭嘴了。他们喘着粗气来到安检处,由于体力不支后半程舒默几乎是被简啸寒拖着在走,想当年大学强制跑马拉松他差点快死在跑道上,现在却不能停下,就算咬牙也不能死在这里,不然太冤了。 “终于……终于到了。”他们卡在最后半分钟抵达安检口。 “其实……”简啸寒看他满脸通红,一副生活不易的样子,又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此时前面三人正进行着严格的安检扫描,每个人都要前前后后仔细检三遍才能进场,他们听到有工作人员在小声议论外场褐衣男子的死亡,估计也是因为这个才加大检查力度。 舒默:“有话就说。” 简啸寒:“你真想知道?” 如果他不想知道就不会问,舒默笃定地点了点头,眼神坚定的像要入党。 是他自己要听的,怪不得他,简啸寒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知道另外一条道,抄近道会少走很多。” 舒默:“……”此刻他累的甚至没工夫惋惜。 内场统共分为ABCD四个区域,A区位于中央前排,B和C分布于左右两侧,而D区在A区后方,因为离舞台最远票价也相对更低。 而五人中只有舒默一个幸运地分在A区,谷雨在C,肖逸在B,李桦和简啸寒手环末位写着大大的D,仔细一看发现他俩还是连号。 “……”这是什么妙不可言的缘分。 简啸寒十分嫌弃地往舒默身边凑了凑,“我跟他又不熟,一起多尴尬啊。” 你会尴尬??舒默心说,然后袖子就被人扯了两下,听见某人捏着嗓子娇里娇气的声音:“默默,人家想跟你一起嘛~” “……”卧槽! 舒默觉得自己快要对这个昵称应激了,现在,不管谁用什么样的语气说出都很难以接受,他皱了皱眉,哪想无独有偶,“默默,我也是我也是!” 李桦被简啸寒这么一激,也跟风凑过来,舒默下意识微微往后缩了缩。相比之下简啸寒就显得毫不客气的多,他直接挡住李桦的去路,他往哪走,简啸寒就跟阴魂一样往哪飘。 “你有完没完!不想跟我一起我还不想跟你一起呢!!”两个人像是快要吵起来了一样。 一切根源终归在自己,虽然舒默依旧无法理解,但他还是选择了站出来调停,“行了行了,你们两个有完没完!争这个有意思吗?”舒默揉了揉太阳穴说,“我是至尊A区,脑子坏掉了才要跟你们两一起!” 好像……也是哦。。。 谷雨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可现在我们要怎么才能找到幕后的那个女生呢?一般后台不都是观众止步么?”终于来了个明白人把话题带向正轨。 “有些规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终于肯好好说话的简啸寒语调一瞬低了八个度,“据我观察有工作牌就能进,这挺好办的。” 言外之意是直接顺走人家一张工作牌就好了,这个他擅长。 “我们先找各自的区,等演出开始观察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肖逸抬手摸了摸空荡的鼻梁,说,“反正演出有3个小时,先听听看她是怎么个假唱法,如果真是假唱她唱歌的时候我们再行动,这样也更容易找到幕后帮唱的女孩。” “我觉得行,”舒默点头,“那我们之后就用手势交流,大拇指代表发现异常,食指代表开始行动,食指和中指一起代表暂停行动,可以吗?” “可以。”众人一致通过。 这时,不知哪儿刮来一阵凉风,冷飕飕的从后颈灌入宽大的袍子,虽是夏夜,但不合时宜的刺骨却让众人忍不住身体发颤。 谷雨瞧一眼空中逐渐逼近的乌云,忍不住嘟哝,“这鬼天气,不会又要下雨吧。” 李桦仰天长啸,“别啊,不会又是那种钻心噬骨的怪雨吧,现在我们又不做任务了,这不纯纯折磨人!” “没关系,我们有伞。”肖逸冷静地说。 雨点似乎已经开始零零散散往下落,只是没连成线,舒默伸手,一滴雨正好落在他掌心,“滋啦滋啦”沸腾了两声,在他还没怎么感觉到痛时,一个细小的红黑色孔洞就已经钉在了手上。 十六快乐!中秋快乐!月饼好吃吗?[吃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评论 第25章 危险物品 这不对劲——简啸寒目睹舒默手掌被雨水灼烂,创口和自己手背上已经完全冷却的焦黑色孔洞基本一致。 怎么会这样?刚打在自己身上明明什么感觉都没有?为什么单单舒默会遭到实质性的攻击?难道…… 来不及细想,简啸寒扯过舒默手腕,将他一把拉到伞下,“怎么回事?” 舒默眼睁睁看着自己手心糜烂的红肉彻底变成烧焦的黑色,感受到局部隐隐传来的刺痛,不过好在没有流血,“……不知道。” 印象中自己身上并没有增加或减少什么,而且刚刚才进行完一轮安检。 “你领子上是什么?” 所有人循着简啸寒的目光,看见舒默领口那枚精致的音符别针正一闪一闪的,发出红色的荧光。 “你说这个啊,”舒默准确地抓上那音符,“这是夏星澜寄给我的包裹里面的,就放在信封里。”说着瞥了眼其它人空荡的领口。 “那他有说这是干什么用的么?”简啸寒打量着那枚可疑的别针。 舒默陷入回忆,他似乎确实遗漏掉了一个细枝末节,别针发出的怪异红光像是在唤醒他的记忆,一个混在事情真相里,他都快要忽视掉的细小字眼忽然浮出脑海,“他的原话应该是—— 请带着这枚别针替我去往现场,让我看见她,让她被所有人,看见。” 看见……别针就是看见的桥梁! 在舒默想通别针的真实用途时,那枚闪着光的危险物品已经被简啸寒暴力拆解下来,然后别在自己身上,之前受过伤的那只手穿过伞檐,**裸暴露在雨幕之中。 “你又做什么?”舒默好像预料到结果,他想这人怕不是有什么自虐倾向,一次不够,还来! “滴答”。 旧创口旁立刻出现一个新的圆形红斑,创面上似乎还冒着热腾腾的白烟,很快转为褐色,又形成一个焦黑的孔洞。 “这是……”李桦惊讶地张大了嘴。 不过简啸寒却表现得一如既往的镇定,他优雅地收回手,抹去伤口边缘未干的脓,似乎对这点小伤毫不在意,“看来这玩意儿是违禁品,谁戴谁倒霉。” 夏星澜极有可能是因为知道内情被列入黑名单,所以无法到达现场。他需要别人替他去,而他们这些从车上下来的乘客就是他选中的人——其中他又选了个代表负责录像,而这个人就是舒默。 “这不是一枚普通的别针,应该是针孔摄像头,”舒默推测,“可能因为现在才开机所以刚好逃过了安检。” 别针逃过了,但佩戴别针的人却逃不过违规的惩罚——可能迟到,但不会缺席。 “哼,没想到这个夏星澜还挺聪明。”谷雨说。 “也挺坏的,他这不是害我们么?”李桦跺着脚,义愤填膺道,“给我们埋这么大个雷,要不是我们及时发现舒默就……” 可是舒默想了想,夏星澜又不知道他们戴违禁品的惩罚会是死亡,不知者无罪么。夏星澜应该是希望他能将揭露真相的过程录下来,这样也好取证留档。 “那现在这个东西怎么办?”肖逸问。 “先留着呗,”简啸寒将别针取下来,直接揣进了口袋,“没准还有用呢,而且关键NPC交代的任务也不好不完成吧。” 倒也有几分道理,可是违禁品留在身上也确实危险,舒默有些担心,何况这东西本该在他身上的,“要不给我吧,下雨的话我就把伞打好。” 简啸寒没理他。 乌云飘过,天光大亮,简啸寒利索地拉着李桦朝D区走,走前撂下一句:“搁我这儿就行,”他毫不尴尬地挽起李桦胳膊,然后面不改色地说,“桦哥会保护我的,对吧?” 李桦:“…………” * 舒默来到相对不那么拥挤的A区,但身边的人流密度对比平时生活的环境也已经算是相当的高。 大伙热情高涨,大力挥舞着荧光棒,主持人和台下观众积极互动,致力在正式演出前将场子热起来。 舒默觉得好热,手心不断有汗珠往外冒,将手往袍子上胡乱擦了两下,隐隐感到痛意,但还是得继续拨开人群,尽可能往前挤。 因为卡点来的缘故,前面早已筑起层层叠叠的人墙,但也只有舒默一个人被分到了A区,他有责任利用好这个天然优势。 所以尽管局促,还是得硬着头皮上前。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舒默小声念了一路,然而大家都沉浸在舞台中所以完全没人理他,他像条鱼一样灵活地穿出空隙,无声无息的就挤到了第一排。 呼,舒默长长舒出口气。音响像是怼在他耳道播放,震耳欲聋,过分嘈杂的环境对他一个I人来说实在是无法适从。 主持人的开场白念了很久,冗长的铺垫将月半娘子的神秘感拉满,大家更好奇了。 趁这个时间空档,舒默开始东张西望起来,暗中观察着周围人的神色——如果和他一样的是从车上下来的乘客,那现在一定和他一样,不似纯粹来看演出的粉丝那般兴奋和专注。 舒默可不希望半路杀出第二个“花衬衫”。 然而一圈观察下来,舒默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士,周围的似乎都是沉浸在音乐节热闹氛围里的NPC,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一个熟悉的NPC背影引入眼帘。 台下,树丛边,一个没有人会注意到的隐蔽角落,白衣男子似乎和谁在交流,他终于侧开些身子,但舒默还得歪着脑袋才能看见他对面的人。 红衣服,唐装,女生,怎么也有点眼熟? 然后红衣女子匆匆离开,白衣男子也转过身,舒默看清他的脸确定那人就是苏诗远,他正翩然朝自己这边走来,而那个女子也很快消失在幕后——是之前遇到的那个,烧饼姑娘。 * “你闻什么呢?”简啸寒一脸嫌弃地往边上站了些,无奈D区人多口杂,就算想站远点也拉不开距离。 李桦没理他,又吸了吸鼻子,“你没闻到吗?” “信息素的味道?”简啸寒随口说。 “原来你闻到了啊,我还以为你鼻子不好使呢。”李桦盯着前面一位长得还不错的年轻男生看了许久,“有没有闻到一股特别好闻的茉莉花香,我怀疑是他身上信息素的味道。” 简啸寒似乎并不关心,眼睛一眨不眨地斜向某处角落,完全没看李桦指的是谁,“你喜欢你上啊,不过这种人流密集的公众场合都不允许随便释放信息素,A和O为了自身和他人安全,应该会自觉将手环调到最高。” 潜台词是你大概闻错了。 李桦有点不死心,“我鼻子对信息素一向很敏感,不会闻错的,就是信息素的味道啊……” 话音刚落,主持人退场,音乐前奏响起,周遭安静了那么一瞬,又立即爆发出轰炸式的欢呼。 “哇哇哇!”“老婆好美!”“老婆我爱你!!!” 此起彼伏的应援声连成一片,挑战的不仅是听力,还是心脏。 “我去!”李桦被这群人的声带战斗力给惊到了,顺着所有人的目光看向舞台,然而全是人头,只能通过大屏看到台上的情况,“好看是好看,但这也太夸张了吧,就亮了个相还蒙着面纱,都没开口……” 话没说完,前面那位散发茉莉花香气味的年轻男子突然往后跳了一步,差点儿撞上李桦,他开始不自然地扭动身体,扯着前襟的扣子,然后开始当众脱衣服,满脸潮红,看上去焦躁不安的样子。 李桦虽然喜欢他信息素的味道,但面对他突然失控的举动,还是本能地往边上撤了一大步。 “他怎么了?”李桦有点恐慌地问。 “可能是发情期,”简啸寒瞥了那人一眼,然后拖着李桦直接撤离人群,远远审视着那个东倒西歪的Omega,“就算不受到信息素的干扰,发情期情绪激动也有可能会失控。” “你怎么确定他是Omega?” 李桦刚问完,就看见那男子忽然缠住身边一个高大威猛的Alpha,扯开衣领将腺体彻底暴露出来,“帮帮我,我好热!” Alpha直接拎起他的领子,似乎对他妨碍自己看演出的行为感到不满,“你小子活腻了是吧,发情期还敢到处乱跑!” “对不起,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帮帮我……”他断断续续喘着粗气,可以看见额头上滚落下晶莹的汗。 “他其实也挺可怜的,怎么不贴抑制贴呢?”李桦咂咂嘴,又有点同情地皱了皱眉。 然而那位Alpha并没有因为他的解释而动容,反而将其重重摔在地上,“你一个O看见娘子发情又跑过来找我,怎么不去做个变性手术变成A再来呢?” 简啸寒察觉到旁边人的目光,“看我干嘛?” “你该不会……” “不会什么?”一道暗沉沉的视线扫过来,李桦自动吞下了后半句话,“贴抑制贴不就告诉所有人他在发情期么,这样他连第一道安检都过不了,这个O确实不应该来,但这个A也确实欠揍!” 他紧了紧拳头,李桦能感觉到简啸寒眼里透着杀气。 以为他要上前替天行道一番,哪想他竟一声不吭直接走了,拐了一圈到保安处,然后当着保安大哥的面戳了戳骚乱中心,“那边有Omega发情,快去。” 十七快乐!假期竟然只剩一天了[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危险物品 第26章 关人的箱子 安保人员和简啸寒前后脚赶到现场。 好在事态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Omega似乎在克制,但出于身体本能又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行为,正一个人跌在地上痛苦。 没有人愿意拉他一把,Alpha不屑,Beta恐惧,Omega更是没有能力—— 这是大众的心理,当然也有个例,譬如李桦其实是想帮帮这个信息素味道合他口味的可怜Omega,但这个世界的未知太多,很难说他现在帮了他会不会被判作违规——他的生命可比NPC要脆弱的多,Omega只是难受,他可能就是要死。 音乐声掩盖加上D区靠后的位置,骚乱并没有惊动其它区,简啸寒抱起胳膊倚在外围的栏杆上,远远看着安保人员给Omega注射镇静剂,然后将他拖走。 从面前经过的时候,安保人员和肯牺牲观演时间好心观众点了点头,表示感谢,那个Omega在药剂作用下镇定下来,半垂的双眼呆滞地望着舞台的方向,眼里还含着泪,不知是难受憋出的生理性泪水还是舍不得离开的告别之泪。 简啸寒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些奇怪的联想:如果某人看见了会怎么做?依照他的性子应该会帮吧。他一个二次分化的O也会有发情期吗?发情期又会是什么反应呢? 有趣。 “你拿到他身上的工作牌了吗?”李桦迫不及待地问,据他观察刚才简啸寒去求助工作人员的时候,刻意在保安处逗留了片刻,估计是憋着什么坏招儿。 “没,”简啸寒淡淡应了声,从身后掏出一支注射器,“现在去。” 他拔开针帽,几滴药从针头嗞出,他落下手,将注射器藏进袖间,像个冷酷的杀手一样尾随那名拖着Omega的安保人员,直到保安处。 尖锐的针头让李桦产生片刻眩晕,隐约看见针管上印着“Alpha…”之类的医用专业名词,他不放心地追上去,小声喊道:“你别乱来啊!” “没想到这家伙看着瘦,还挺沉的……”安保将Omega安置在一个宽大的靠背椅上,然后从柜子里取出绳索,刚绕过两圈,准备绕第三圈的时候手忽然顿住—— “额……你……”整个安保处只有他一人,他的同事们前脚刚被负责人叫去后台搬运道具,所以现在喊救命也是无济于事。 穿着制服的Alpha安保双腿一软,接着倒在了地上。 李桦进来的时候安保已经被简啸寒拖到了另一把椅子上,正在扒他的衣服,“他不会……死了吧?”对比捆在椅子上半昏半醒的Omega,Alpha简直像简啸寒手里的玩具,完全失去了意识。 简啸寒将还剩三分之一的注射器丢进抽屉,继续扒衣服,“死不了,这个剂量只是让他暂时陷入昏迷。” 简啸寒利落地扒下安保的外衣,套在自己身上,然后用下巴点了点抽屉里剩下的药物,说:“你在这儿看着,要是他醒了就再补点药,一次推一格,也就是1ml。” “我……”李桦刚想说什么就被简啸寒打断,“如果有人来就拿一支新的,推个三分之二左右就行。” 说罢他抬头看了眼椅子上正在缓慢解绳索的Omega,从抽屉里翻出一支O专用镇静剂,走到他身后,将针头准确扎在他后颈。李桦下意识别开视线。 “怕你小心脏接受不了事情真相,去了也是伤心。”挺有温度的一句话,从简啸寒口里说出来又变得冷冰冰。 “走了,你盯着点儿。” 简啸寒抓起工作牌,不等回答便离开了保安处,留李桦一人在原地局促。 “……”大哥,我晕针啊!!! * 苏诗远朝自己这边走过来,可能人太多,他并没有看见自己,舒默也没有和他打招呼的机会。 因为对方在快要走到A区的时候突然刹住脚,在第一排VIP区稳稳落座。 他不仅认识工作人员,而且还是深藏不露的VIP观众,据谷雨说像这种位子不是你想花钱就能买到的,得有关系,大部分要么是特邀嘉宾要么是主演的亲朋好友。 说实话在看到他腰间的那张卡的时候,舒默第一反应也是或许他就是夏星澜。 然而怀疑很快被打消,而且苏诗远也确实没有骗他们的必要,甚至还帮了他们。在蹴鞠比赛中,舒默注意到他全程都很努力在放水,甚至到最后直接愣在角落看他们进球。 舒默在后方观察着苏诗远,看见他和其它观众一样挥动荧光笔,跟唱,脸上带着面见偶像的春光。 没有什么异样,或许正是因为他认识那位烧饼姑娘,有了这层关系才拿到的VIP票——逻辑上没问题,舒默在心中暂定下这一版答案,将视线重新投向舞台。 台上月半娘子专心演唱,她深情地闭上双目,美妙的歌声从四面的音响里传来,听音质是现场声没错,但完全分辨不出到底是不是台上的人在唱。 舒默试图找出一丝破绽,却还是以失败告终。 这时,余光里B区伸出一根食指,是肖逸,然后他看见一个酷似简啸寒的黑色身影朝后台方向走去。 舒默将胳膊举过头顶,伸出食指,蹦跶了两下,像是终于和周围欢快的情绪融为一体。 很快讯息从B区经A区传到C区,三人从人群中挤出,在边角的卫生间前顺利汇合。 “简啸寒已经扮成安保进去了,他说他进去顺几张内部场务的工作牌出来,让我们先在这里等着。”肖逸说。 “好,”舒默忽然意识到少了个谁,“那李桦呢?他没跟简啸寒一起吗?” 另外两人像是忽然想起来还有这号人,肖逸想了想,说:“他跟简啸寒是一个区的,简啸寒应该给他安排了别的活儿。” 舒默觉得也有道理,便不再纠结,只是有点好奇简啸寒会给他安排什么特殊的工作。 没一会儿穿着安保制服的简啸寒便从后台出来,递过三张工作牌——除了安保内部其它工作人员没有统一服装,所以只需要工作牌就能混入。 接着四人挂着工作牌大摇大摆走进去,在进入幕后前果然有检查人员要求他们出示证件。好在一切都很顺利,检查人员粗略扫一眼工牌就一一放行,只是轮到简啸寒的时候卡了片刻。 “看这么久,肯定是被我这张帅脸吸引住了,”他没皮没脸地凑过来,问,“你说是吧,默默?” “呵呵,”舒默心想再看一会儿你可能就进不来了,“应该是你频繁进进出出他快要认识你了。” “哦?”简啸寒终于反应过来,摸了把脸说,“原来我这么有辨识度啊。” 舒默:“…………” 这时,正好又一首歌进入尾声,紧接着舞台上传来主持人的声音,而一位盛妆的红衣女子提着裙子从他们面前急匆匆跑了过去。 “那就是月半娘子吧,衣服都是一样的。”谷雨指了指刚才过去的人,这时有人从身后赶过来,蛮不耐烦地说:“都杵这儿干什么!没看见娘子下来了,赶紧带去换衣服,补妆啊。” “你,”她指着几个木桩子中唯一的女生说,“赶紧进去看看娘子换的怎么样了,那衣服不好穿娘子又不好开口,她一个人怎么能行!” 什么叫不好开口,不好意思开口吗?舒默觉得这话有些蹊跷。 谷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位凶巴巴的女士推进了试衣间,然后她瞥了眼手边那位看起来就像是搞技术的人胸前的工牌,催促:“你不应该在音效组待着么?马上又要切音乐了,那边只有两个人怎么忙得过来?!还不快去!!” 肖逸茫然地看着她,想问音效组在哪儿又立马意识到自己现在就是音效组的工作人员,他木讷地张了张口,结果就是被人给直接上手拽走了。 “唉,一个两个一天到晚都迷迷糊糊的。”她怒其不争地叹了口气,走之前当然没有忘记另外两位闲人,给他们指了个方向,“你们两去看看另一边现在什么情况,有需要及时补充,放聪明点儿,知道没?” 没解释另一边是哪一边,但直觉告诉他们大概率就是他们要找的地方。 “知道知道。” 二人连声应和,他们顺着女人指示的方向一直往后,绕过化妆间,却被一块巨大的血红色绒布挡住。没时间犹豫,舒默当即掀起绒布,看清里面的景象后却停住了脚步。 他朝简啸寒伸出两根手指,又将它们放在了嘴唇中央。 那是一个酷似集装箱的房间,通体黑色,目测比他们两要高一些,大概有两米之高,并不大,能够想象里面大概只够放下一张行军床,一个桌子,一把椅子,然后就再没什么行动空间,像在监狱里坐牢。 除此之外,四面密不透风,材料不似集装箱轻薄反而看上去很厚重,应该隔音效果不错。只有左侧面开了一道窄窄的玻璃窗,在锁起门时作为箱子和外界联通的唯一渠道。 而此刻,那道玻璃窗前站着个人,箱子里透出的光打在她脸上,照出一双亮晶晶的,像是有星星在其中跳跃的眼睛—— 是月半娘子,她似乎朝里面递了个什么东西,然后开始比划起来,看样子像是在打手语。 二人伏在绒布后只拉出条缝,企图看清她打的内容,无奈速度太快,来不及翻译就又进入到下一句。 月半娘子最后是笑着离开的,从另一个方向。她的笑在微光照亮的面纱下时隐时现,里头像是藏着把刀,渗着锋利的寒气。 十八快乐!奇奇怪怪的祝福语到今天就结束啦,菌的电台即将为您播放——《反方向的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关人的箱子 第27章 冰山一角 舒默终于明白过来刚才那女人说月半娘子不好说话指的是什么——不是不好意思,而是不能说话——发不出声的肯定不是箱子里的人,所以只能是月半娘子,但这不能作为她借用别人歌喉的理由。 等月半娘子从侧门离开后,两人也从绒布中钻出来,想将幕后这位被“囚·禁”的可怜姑娘救出来的心达到前所未有的顶峰。 哪想刚迈出一步,箱子忽然发出耀眼的光,他们想象中封闭的黑匣竟自行向他们敞开大门,将整个黑乎乎的空间点亮,同时,红色绒布上投下一双摇晃的人影。 “啊——” 当然,她这声尖叫还在摇篮中就被人无情扼杀,简啸寒捂住她的嘴巴,示意她不要打草惊蛇,不然没法救她。 姑娘惊恐地瞪大双眼,显然,比起想要逃脱这里,她更想要逃脱面前两位来意不明的陌生人。 “你放开她。”舒默盯着姑娘的脸。 简啸寒“哦”了声,“说的像是我要欺负她一样。” 然后他移开手之前又对姑娘强调了一遍,“小点声,我们不是坏人。”但他说这句话的神情真的不像什么好人。 舒默看清楚那姑娘整张脸,很快收起惊讶,然后看着她的眼睛温和地补充道:“烧饼姑娘,别怕,是我。” “???”一脸懵圈的简啸寒视线在两人间来回徘徊。 “是你啊!你不是……”她惊喜了没两秒又瞬间打起警惕,“你怎么进来的?你想做什么?” 这个态度有些反常,舒默暂且将它理解为受压迫已久所导致露怯、恐惧、不敢发声的正常心理。前提受压迫,可这位姑娘却能够自由出入箱子,这显然推翻了之前的设想。 “你别怕,我们现在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可以吗?” 那姑娘没有回答他们,而是回头瞥了眼箱子里亮着的两块大屏,“……可以。” 话音刚落的瞬间,她泥鳅般灵活地溜进箱子,然后猛地关上了门。 * 月半娘子并没有女人说的那样一个人不行,相反她穿的熟练又迅速,根本不需要谷雨帮忙,她进去的时候月半娘子已经换好了。 她将脱下来的衣服塞给谷雨,冲她快速做了几个手势,谷雨只看懂了最后一个——右手拇指竖起向前弯曲两下,应该是“谢谢”。 “等等!”谷雨注意到她急匆匆地往外跑,裙子拉链都没拉到顶,但喊她却又没人答应。 什么事这么着急。 谷雨无奈追上去,在月半娘子从箱子里拿矿泉水的时候走到她身后,默默帮她把拉链拉好。 应该是感受到后背有人触碰,月半娘子转身,又飞快地冲她弯了弯拇指,说谢谢。 她是不会说话吗?谷雨猜测。一个是线下有礼貌的漂亮姑娘,一个是借别人声音假唱的网红歌手,这真的是同一个人吗?谷雨心中竟有那么一瞬的怀疑动摇。 她找不到其它人,听见台前主持人念完串场词,开始宣布接下来的互动环节,“我们将邀请……” 声音淹没在狂热的尖叫声和呐喊声中,谷雨只听清半截,听了个寂寞。 “……” “月半娘子人呢?”刚才那位凶巴巴的女人又跑过来监工,应该是马上要上场却找不着人,看得出是真急。 谷雨如实回答,“去那边了。”虽然她也不知道是去干嘛。 “祖宗啊,现在哪有时间跑来跑去的!”她感叹完又开了机关□□式一样,将火力全转移到谷雨身上,“你心里没数吗?怎么不跟她说清楚?让你去帮忙不就是让你盯着点儿吗?” 谷雨忍耐阈一度爆表,好在月半娘子及时出现,将快要冲破天灵盖的火气压了下去。 月半娘子再度上台,坐阵音效室的肖逸耳机里清楚地传来主持人的声音——他是几人中第一个听清接下来要做什么的人。 “有请我们美丽的月半娘子登场,下面她将在VIP席中随机选择一名幸运嘉宾同台演出,这位嘉宾可以从娘子的歌里挑一首自己最熟的,最喜欢来唱,然后由娘子来为他/她伴舞!” “娘子,请问你想选择谁呢?” 耳机里并没有接着出现娘子的声音,一片静默后,主持人的声音再度响起,“哦,确定是他吗?” 肖逸看见屏幕里的娘子点了点头,然后镜头直接切到那位幸运观众身上,肖逸看清那人后,愣了一愣。 * 箱子外的两人不敢拍打箱门,怕会吸引其它工作人员过来,尝试绕到有窗户的那面,却发现窗户也被锁住了,他们招手示意,烧饼姑娘干脆装聋作哑,直接无视了他们。 “怎么办?”拒不配合就很难办了,舒默不仅拿人没办法更拿箱子没办法,总不能硬碰硬吧,“怎么会这样?” 透过玻璃他看见姑娘面前的两块屏幕,一块和现场上大屏是一样的,同步着舞台上的全景,另一块画面却晃来晃去的,一会儿出现观众一会儿又蹦出主持人的大脸,看视角摄像就在台上,但这非同寻常的刁钻视角和极不稳定的画面绝非出自摄影师之手,倒像摄像头别在身上的第一视角记录。 事情似乎又变得不简单,夏星澜所知可能也只是冰山一角。 诶?简啸寒人呢?刚刚还……刚刚似乎也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大力招手。 “咔嚓咔嚓”的声音从另一面传来,循声走去,舒默看见简啸寒正弯腰贴在门边,似乎在感受门里暗藏的玄机。 “这能行吗?”舒默怀疑地问,他不是想泼冷水,只是撬锁这事儿他一直觉得很玄乎,像是什么通关求生的必备技能之一,而那些小说里的主角总是轻轻松松就能搞定,。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手边总会出现那么一根百折不屈的铁丝吗?现在的高科技锁还是随便搅两下就开了的劣质产品吗? “你在质疑我。”简啸寒抬头凶恶地瞥了他一眼。 “我……” “咔嚓”,清脆的一声,门开了。 ……………… 好吧,舒默闭嘴,承认他牛逼他是最佳男主。 简啸寒将弯了的针头丢在地上,推开门,烧饼姑娘似乎没料到他们会将门打开,她惊恐地回头,无处可逃,因为简啸寒在两人进来后将门反锁,并抵在了门上。 他抱起胳膊,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如坐针毡的姑娘,“讲讲吧,到底怎么回事。” * 肖逸没想到被选中的人会是苏诗远,他的脸赫然出现在大屏中央,隔着耳机肖逸都能听见场外发出的一串尖锐爆鸣。 里面夹杂着各种各样的声音,情绪——惊讶、羡慕、嫉妒、好奇、看热闹……苏诗远抗住上千双眼睛的注目压力,在座位上稍稍惊了片刻,不过很快露出标志的温润笑容,向周围没被选中的观众浅鞠了几躬。 外貌过关,态度谦和,利益得体,和娘子搭档……勉勉强强还说的过去吧。 “那么现在请这位公子上台,”耳机里再次响起主持人的声音,“大家不要灰心,尊重娘子的选择好么?没准儿下一场的幸运儿就是你!” 在主持人的开导下群情由激愤转为起哄,聚光灯一路追随苏诗远上台,他表现的很淡定,不知是在强行克服紧张还是本来就情绪稳定。 主持人接着提问:“这位嘉宾方便介绍一下自己吗?不想透露真实姓名的话用昵称也是可以的。” “我……”他顿了顿,回答前看了眼月半娘子,两人对视,导播也很会切镜头地将画面框在两人身上,听取台下“哇”声一片。 “可以叫我‘摘星’。” 月半娘子看着他没说话,过一会儿才弯眼笑了笑。 “摘星!哦~~你这个名字有点狂啊,”主持人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台下也跟着“哦~”了起来,“相信在场的粉丝朋友们肯定知道相比月亮,娘子更喜欢星星,你这个摘星有点大胆哦。” “摘星”先生又瞟了眼月半娘子,两人再次对视,都腼腆地笑了笑。 “那好吧,那现在就有请摘星先生在娘子的所有歌中,选出一首自己最喜欢,最拿手的。”主持人又开始整节目,故意说,“诶!我好像已经猜到了,下面的观众朋友们你们猜到了吗?” “那就星月之约吧。” 答案不出所料,主持人满意,“当然,在演出开始前还将会有一个神秘惊喜,相信大家好奇已久,也关心已久,因为在娘子的评论区下总会收到一些质疑的声音,那么现在——” 众人的期待值达到顶峰。 “请娘子摘下面纱。” 现场一瞬安静下来,荧光棒停止摇晃,不论是台下还是幕后,都屏息看着面纱被缓缓摘下。 一张完整的,精致如画的面容呈现在大屏幕上——瓜子脸流畅俏丽,唇瓣如沾了露珠的桃花般娇艳可人,笑起来明媚又温柔,和她的眼睛一样好看,或者说,露出全脸后更惊艳了。 谣言不攻自破,这回,只是变换了光线而已,舒默却从她的笑里感受到几分暖意。 求求评[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冰山一角 第28章 自白 从外观上看确实像个集装箱,但进来后却发现这其实根本就是个小型录音棚,铁壁四面装有隔音海绵,全套的音响、麦克风、耳机,当然还有那两块大屏。 耳机里漏出音乐的声音,双人演出开始,而就在两分钟前,烧饼姑娘向他们袒露了全部。 “既然不说话,那现在开始我们问什么你答什么,这总简单?”简啸寒硬邦邦地说。 烧饼姑娘没有说话,舒默感受到一堵无形的墙朝他们压来,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然后慢慢靠近,他走到烧饼姑娘面前将右手放在心口的地方,说:“我们确实已经知道了一部分真相,但现在想听你说,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帮你的,好吗?” 烧饼姑娘情绪渐渐平复,虽然看样子还是有些惧怕他们,但估计是知道自己现在躲也躲不掉,所以三思过后,还是松了口:“好吧,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月半娘子不会说话对吗?” “……对。” “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她背后唱歌?” “……对”她点了点头。 舒默问话的同时,简啸寒估计是觉得无聊,从门框上起身,走到姑娘身边开始摆弄室内的器材。他戴上耳机,听见主持人的声音,苏诗远的声音,和屏幕上的画面是同步的,应该是联通了全部的话筒。 然后又开始研究手边的麦克风,拍了两下,果然没声。 “别碰这个!”烧饼姑娘急忙制止住他,“打开我们的声音会传出去的。” “哦?”简啸寒配合地将麦克风放回原处。 想来麦克风连接的应该是月半娘子的话筒,这样她的声音就能完美嫁接到台前的人身上——好一个移花接木。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是她强迫你的吗?” “不!不是的!”这次她反应很快。 “那是为什么?” “是……是……”她咬住了嘴唇。 没一会儿室内的设备就被简啸寒玩了个遍,所有部件研究清楚,估计是觉得他们的问话效率实在太低,挤牙膏一样,终于还是没忍住催促:“快招了吧,放过我们也放过你自己。” 一句话确实起到些威慑作用,但仅此而已,烧饼姑娘只是磕磕绊绊地嗑出一连串“是”字,然后便没了下文。 “你知道吗?”舒默忽然蹲下去,平视她,“有很多人喜欢月半娘子不是单单因为她漂亮的眼睛,也是因为她美妙的歌声。” 烧饼姑娘怔了一怔。 “他们喜欢的不是月半娘子,而是背后的你,”舒默轻声说,“可能你不知道你有一个叫夏星澜的粉丝,他很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喜欢月半娘子的眼睛,但更喜欢你的声音。” “不知道夏星澜没关系,那你听没听过是星澜不是星阑?”舒默忽然放缓语速,“他在月半娘子唱歌合集的评论区下说过,女为悦己者容,鼓励娘子穿衣打扮自由,还说无论娘子的真实容颜如何都会一直陪伴下去,因为他,夏星澜,以及屏幕前千千万万个夏星澜,他们喜欢的一直是你的声音,是你,知道么?” “而且你其实也很漂亮,今天妆化的很美,”舒默重重点了两下头,怕她不信又摁住简啸寒跟着一起又点了两下,“我说真的,美有很多种。” 烧饼姑娘眼睫颤动,似有泪花闪过,眼看就要被他的话打动了,舒默瞅准时机,话锋一转:“所以请不要害怕,我们一起去告诉所有人真相,好么?” “好……” 成功了! 谁知下一秒,烧饼姑娘却忽然反悔,“不行!我知道你的意思,谢谢你,但……但这件事能不能不说?我真的是自愿的,都是我的主意,一直以来都是悦悦在帮我!而且……而且现在已经这样了,悦悦不能失去月半娘子的身份,我们没办法回头……” “哦?”简啸寒掀起眼皮打量她,“什么叫都是你的主意?” “我……” “具体说说你什么主意?”简啸寒追问。 “我……”可能是情绪到达顶点后终于绷不住,她长长舒了口气,好像卸下一个背了一路的沉重包袱。 “我叫甄星,台上的是我最好的朋友,贾悦。她长得漂亮我唱歌好听,我们优势互补,很快便获得了不少人的喜欢,有了粉丝,有人打赏,甚至能办属于自己的音乐节。她是人前的月半娘子,而我才是幕后真正的胖姑娘。” 和预料中的真相吻合,舒默继续问:“所以为什么要这样做?” “悦悦需要钱给弟弟治病,而我,”她低下头,“只是为了一念之私——” * 夏星澜应该怎么想都想不到,他希望拯救的人,正是把他列入黑名单的人,而他想揭开的真相,恰恰是对方想掩藏的事实。 甄星现在唯一害怕的不过是公布真相后令粉丝们失望。如果不再是月半娘子,贾悦弟弟高额的医药费就没办法继续负担下去。她们姐弟俩无父无母,相依为命,可偏偏老天不公,生来缺陷,甄星是姐弟俩除对方以外最亲密的人。 舒默提出一个折中的办法,“其实你们可以组组合啊!一个负责唱一个负责跳。大家喜欢的一直都不是完美的假人,而是某个人身上的某一处闪光点,或许你们两组组合,一加一大于二,会有更多人喜欢呢?” 好不容易说动甄星,台上的合作表演也结束了,接下来又进入到月半娘子的演唱环节—— 现在,上台,澄清真相。 没什么不能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 就在甄星准备好迈出箱门前,屏幕里苏诗远拿着话筒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镜头一切,月半娘子忽然停下舞步,表情惊恐万分。 甄星立刻折回去,拔掉耳机,狭小空间里瞬间响起苏诗远的声音—— “大家知道吗,其实你们喜欢的月半娘子就是个骗子!”苏诗远指着身后无措的月半娘子,“她根本不会唱歌,甚至是个哑巴,一直以来在她背后唱歌的另有其人!” “怎么可能?”“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造谣不带这样的哈!!” 苏诗远快步走到月半娘子身边,将自己的话筒强硬地推到她嘴边,“你如果能说话那现在就说啊!快!说一个证明给他们看!” 贾悦痛苦地摇了摇头,眉头紧锁。 “说啊!怎么不说?是不想说还是说不出?!”苏诗远急切地将话筒推得更近,完全不顾分寸,坚硬的话筒直接磕在贾悦唇上,她吃痛地捂住嘴朝后跄了两步,险些踩着裙子摔倒,“你们看见了吗?我没骗你们,她就是假唱。是个骗子!” 场上安静了一瞬,接着爆发比欢呼声更激烈的喊叫。 谷雨停下理衣架的手,肖逸摘了耳机,保安处打瞌睡的李桦原地惊醒,就连药效没过还处在昏迷期的Alpha都被震得睁开了眼。 “骗子!”“假唱!”“退票!!!” 排山倒海,愈演愈烈。 “这种骗子得受到惩罚,大家说是不是?”苏诗远像个起义领袖一样前后挥舞着手臂,手甚至有模有样地一收一放,像是在引导着什么。 “是!”“没错!”“说的对!”下面人附和。 接着有人为了泄愤,学着他的动作将手上的饮料往台上扔,有了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五个六个……源源不断的模仿者,场面一度失控—— 攻势比玉米加农炮更猛,一发接一发向舞台发射,主持人自顾不暇,一面抱头鼠窜一面呼吁大家停下,然而声音淹没在瓶子砸地的“嘭嘭”声中。 概率问题,只要在台上总有被砸中的可能。 苏诗远拽住贾悦不放她走,拉扯的过程中,一杯剩余大半封着盖的橙汁刚好飞过来,苏诗远看见后闪开身,却拉了把贾悦,饮料不偏不倚击在她眼睛上。 “悦悦!”甄星冲出去,揽住贾悦即将倾倒的身体。 舒默事后碎碎念:苏诗远坏,简啸寒好。 短短的一章,下一章再收尾[奶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自白 第29章 星星和月亮 贾悦手掌上全是血,血将长睫毛黏住,睁不开眼,滚烫的热流顺着眼角流过冰肌雪肤,将半张脸染红。 这么漂亮的眼睛不该被这样对待。血水从贾悦眼睛流出来,却染红了甄星的双目,她噙着泪,近乎绝望地嘶扯:“停下!都停下!” 然而效果不佳,下面人听不见,声音淹没于海啸般来势汹汹的呐喊声中。 “停下,求你们停下,我才是月半娘子,求你们放过她吧,求求你们了……” 预期中的那道白光并没有出现,天空反倒被大朵大朵乌云完全遮蔽,像是预示着暴风雨即将来袭。 舒默抢走苏诗远手中的话筒,朝台下大喊:“快停下,有人流血了!” 他刚刚瞥了一眼,只一眼,眩晕感很快便涌了上来。 “流血”——果然有一定震慑力,最后一波饮料杯腾空而起,砰然落地,疯狂的进攻终于摁下了暂停。 苏诗远冷笑一声,“哼,我就知道。”他居高临下地睨着跪倒在地的两个女生,矛头一转,对准甄星,“你,才是那个最应该受到惩罚的人——” “网上一直和我聊天的人是你吧,声称月半娘子助理只为见我一面,和我说句话的也是你吧。你以为你的那点心思我一点都不知道吗?那我现在告诉你,很久之前我在线下碰见她的时候就发现她不会说话,本以为是她利用你,但没想到是你在利用她!” “你,真恶心!” 真恶心。 甄星愣愣盯着他,觉得眼前的人忽然变得好陌生——那个曾经不顾他人反对招她入合唱团,在团里人孤立她时为她争取演出机会,也不会因为她的身材而歧视她的温柔学长去哪里了? 贾悦抓紧甄星的手,然后拼命摇头,似乎在对她说“不要听他胡说八道,不是这样的”,甄星也紧紧攥住她的手,轻声说:“我知道。” 这时苏诗远伸手,正欲夺回舒默手中的话筒,哪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道黑色的身影横插进来,钳住他的手腕。 “老实点!”简啸寒睨着他。 “放开!”苏诗远奋力挣扎,“我要出去,我马上就能出去了!谁都不能拦我!” 目睹苏诗远像一头野兽一样逐渐失控,舒默脑中忽然响起几分钟前月半娘子的陈词:“而我只是为了一念之私——” “他叫苏诗远,是我的学长,他对所有人都彬彬有礼,学习优异,样貌出众,有很多人喜欢他,我也不例外。” “我曾经想过要表白,但目睹他婉拒一位瘦瘦高高但满脸雀斑的女生后,我退缩了,我想他那么优秀的人肯定喜欢漂亮的。” “虽然没有表白但我还是忘不了他,毕业之后仍然日思夜想,想见到他——于是我想起他曾经夸过我唱歌好听,便出此下策,恳求贾悦帮忙然后用一个全新的身份接近他。” “不出所料他成了月半娘子的粉丝,我也藏在月半娘子身后成为他无话不谈的网友,甚至收到他的表白短信,我觉得这样就很好,虽然不确定他喜欢我的部分占月半娘子几分。” 这就说的通了!有关奖励时刻看见的人影,街道上掉落的卡片,苏诗远和甄星演出前的会面,他“幸运”地被选中,因此获得的和月半娘子同台的机会……之前所有可疑点迎刃而解—— 他不是NPC,他是伏在暗处的乘客! “你们难道不想出去吗?”苏诗远哑着嗓子说,不等回答,这位发了疯想要自保的乘客忽然从身后掏出凶器,朝甄星狠命砸去,“你们不想,可我想!” 饮料瓶直直对向甄星脑门,还好关键时刻谷雨冲上台,从身后护住甄星的头,带向另一个方向——饮料瓶擦耳而过。 “你没事吧?”谷雨问。 瓶子落地,和之前害死褐衣男子的那瓶一样。 “没事……”甄星惊恐地摇摇头,怀里护着眼睛还在流血的贾悦,“她这样不行,要去医院……医院!你有手机吗?” 谷雨愣了两秒,无奈摇头,“你等一下,我去幕后叫人。” 台上的矛盾激化到了新的顶点,舒默不可思议地看向苏诗远,冲他喊道:“你疯了吗?害一个不够还来!” “你个蠢货懂什么,我是为了大家着想!”他抬头看一眼阴沉的天空,“雨马上又要来了,难不成你们都想死在这儿?” 他不管不顾横冲过去,企图拾起地上的瓶子再补一击,可刚要动作,就被简啸寒用胳膊箍住了脖子,“骂谁呢?” 苏诗远喘不过气,也无法回答,他抓着简啸寒的手臂挣扎,指甲划破衣服,可对方却越收越紧,他像是没了力气停止动作,两秒后,却忽然发力,扯开简啸寒袖间的口子,然后一口咬了下去。 手臂印下一圈狰狞可怖的血牙印,微微松开,苏诗远逮住空子冲出去,目标明确地向甄星扑去—— 饮料瓶被人先一步捡起,扔了出去。 瓶子脱手的瞬间,甄星终于看清眼前这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也看清了自己。 瓶盖可能在刚落地的时候不小心松动,再飞出去的时候里面装满的橙汁彻底冲破瓶盖,哗啦哗啦浇了苏诗远一身。 其它人本能远离。 橙红色汁水从苏诗远脸颊流向脖子,他慌忙去擦,可惜橙汁像是无孔不入的小虫子已然顺着他衣领爬了进去。 很快,他的衣服开始焦灼,表皮开始溃烂,浑身开始化脓流血,他整个人变成粘稠的面目全非的一坨,□□还没来得及在舞台上蔓延开,整个人就冷却成焦黑的一根枯杆,形销骨立地站在舞台中央。 狂风袭过,枯杆倾倒。 自作者自受。 “哎呦我去!”趁着混乱李桦从安保处一路北上,腰间装着鼓鼓囊囊的镇静剂,等他赶来的时候正好撞见枯杆化成灰的一幕,“啧啧啧,这可比之前那个倒霉蛋儿惨多了。” 然而台下众NPC并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惊奇,好像就只是看见一个人在台上摔了一跤。 或许这是某种出于人道主义对NPC的特殊保护机制——NPC所见和他们不同,就像奖励时刻所有NPC都被冰冻住,无法进入房间也无法抽离神识那样。毕竟,这么血腥刺激的场面可不是什么老少皆宜的绿色频道。 舒默将话筒递给甄星,另一只手握拳屈肘,向内弯动一下,看口型在说“加油”。 就好像贾悦在鼓励她一样。 她接过话筒,这时雷公电母齐刷刷出动,没两秒暴雨倾泻而下——不似之前那样温和的虫毛细雨,倒真像是在下猫下狗。 藏在袖间的红色荧光亮了一下,舒默拿出来,重新别回领口。 “大家好,我是甄星,现在我决定把真相告诉大家。” 雨将大伙的怨气扑灭一半,台下人纷纷穿起雨衣,都在等一个当事人的解释。 “我承认,月半娘子确实不是一个人,是你们在视频里看见的她,也是背后唱歌的我。” 舒默感受到有雨点迎面打过来,仿佛无数烧红的热针扎在脸上,他忍着痛意,手缩进宽大的袖子,抬手将脸遮住。 他看见鹅黄的袖子上逐渐透出光来,自知撑不了多久,如果袖子挡不住那恕他没法,只好辜负夏星澜的委托。 简啸寒注意到舒默怪异的举动,一搜,发现身上的别针不见了,心咯噔一下。 “你做什么?”他走过去用身体挡在舒默面前,就要拿开他的袖子—— “对不起!” 与此同时甄星向台下所有人郑重鞠了一躬,话音刚落,领口处的音符又闪了一下,红光泯灭,接替它的是一阵强烈的熟悉白光。 白光将他们带到车门口,一切又回到了上车的起点。 这次舒默不等身后人催便自行走上去,回到熟悉的座位,他搓了搓脸,其它什么都不想做,现在只想清静地睡上一觉。 副本二【完】 猜猜看下一个副本去哪里? 另外开一个提问楼,前两个副本有疑问的伙伴都可以在这章评论区下发表哦~ (因为作者算是半个上帝么,但我脑海里构思的一些细节、动因、人物背景没办法在章节进展中全抖出来,只放了和副本有关的,所以如果有bb对于NPC好奇的也欢迎交流。 当然,我因为是半个上帝所以视角也有限,不一定能解答,回答的也不一定正确。我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他/她们的故事是复杂的,我们只看见故事的一面,另外很多面大家就尽情遐想推理好了,都来做福尔摩斯[墨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星星和月亮 第30章 信息素 舒默合上眼,清净不到两秒,耳根子便又像是丢进油锅里炸开了。 李桦迫不及待地问:“默默,快跟我讲讲苏诗远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一个NPC怎么会死?又怎么会知道月半娘子假唱的事?”他整张脸凑上去,上半身像个通行杆一样拦在过道中央。 简啸寒斜了他一眼,胳膊越过座椅,在金毛狮王头顶叩了两下,“喂,挡道了。”然后微微偏头,视线扫过后门口陆续上车的乘客。 “哦。”素质乘车人李桦收回身体,给人放行。 人过,通行杆很快自动降下来,不过从大喇叭变成了蚊子哼:“简哥,默默好像睡着了,”他戳了戳舒默脸颊,对方没动,“不然你告诉我也行。” 简啸寒凝视着他,半握的拳头在他头顶上一点点收紧。 唉,完全没法休息,连假寐都不能够,舒默只好缓慢地睁开眼睛。 “我没睡,”他将李桦快要贴上自己耳朵的脸推开,“我睡得着吗?”然后左右各看了一眼。 “不好意思!”李桦立刻认错,将通行杆升起一半,简啸寒也悻悻收回了环在他身后的胳膊,又老实地躺了回去。 然后李桦开始洗耳恭听舒默讲故事。 “事情就是我们都被苏诗远给骗了,他根本不是什么NPC,他也是乘客……”舒默将他所知道的甄星、贾悦以及苏诗远三人的关系纠葛说与李桦,他听后了然。 “哦,原来一切要怪都怪一个‘情’字!” 谎言始于甄星对苏诗远的痴情,又因两个女孩之间的真情而延续。 舒默想假如没有那么多的爱恨情仇,人人修得无情道,世间的所有诱惑、**、幻想对他来说都是虚无,那是不是就能够永远待在规矩的方圆之间,不逾越半步? 想不通这个问题,舒默不由瞥了眼身边面无表情的简啸寒。 他又一次闭上了眼,双手枕在脑后恢复到睡觉的姿势,却在舒默看过去的一瞬间忽然睁开,“怎么,你对我有情啊。” 尾音拖得长长的,一听就很不正经。舒默吓得慌忙咳了起来,“咳咳……说正经的,你是不是一开始就发现他不是NPC了?” “也不是,只是怀疑。”简啸寒看了李桦一眼,“记得我们去买饮料么。” “嗯嗯,”李桦点头。那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褐衣男子的地方,李桦现在回想起他惨死的那一幕还是觉得毛骨悚然,他想自己今后估计打死都不敢再喝橙汁了,“但这和苏诗远有关吗?” “等饮料的时候我看见一个穿白衣服的人,把你当时夸通透但后来死掉的那个人叫走了,”简啸寒边说边像在往李桦脸上抹石灰,只见原本惨白的脸瞬间黑了好几个度,“你估计没注意,所以见到苏诗远我才觉得眼熟,因为他和那个人穿着一样的衣服。” 这就代表褐衣男子的瓶装饮料很有可能是苏诗远给他的,他没当被商家宰的羊,却做了违规的冤大头。 “所以你怀疑是苏诗远故意将饮料瓶给其它乘客?”舒默很快反应过来,前前后后的细节在脑海中又捋一遍,顿觉细思极恐。 李桦终于意识过来,买饮料只是个幌子,真正目的是为了追踪断掉的线索,“难怪你会注意到他腰间的卡片,原来你那么早就怀疑他不是NPC了。”他感叹这位福尔摩斯的侦查能力,佩服,佩服。 简啸寒:“我猜苏诗远是想利用其它乘客来试探规则,为的是活到最后,好说出他本来就知道的一切。” 下车就是熟人局,他们费力做项目集齐的线索苏诗远一进场就知道了全部。 “但卡片也只是怀疑,没办法确定,毕竟只要赢个三等奖就能兑换,”说的好像三等多么唾手可得一样。简啸寒顿了顿,看向舒默:“这下你总相信下车后发生的都是真的了吧。” 邪门的列车,离谱的站点,但每一站又不完全脱离现实,甚至里面的NPC和场景和他们之前所生活的世界重合在一起。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梦与现实交织,究竟哪一个世界才是真实? 刚踏入新手村的李桦挠了挠头,有点糊涂地问:“雨能烧死人,瞬间转换时空,被冻住但魂儿还能抽出来?!开玩笑,这怎么可能是真的?” 这确实颠覆常识,倒不如说他们穿进了超级马里奥的世界,利用超能力在升级打怪——说准确点,怪不是鬼怪,他们所面临的怪,不过是违背规则的常人。 “当然是真的,”简啸寒很笃定地说,“不要用你局限的认知来度量这个无限的世界,世界之广,宇宙之大,本就是充满无限可能和未知,我们之前生活的世界存在,但这并不妨碍与之平行的世界和空间的正常运行。” “所以我们是闯入了另一个世界?”舒默问。 “也可以这么理解,”简啸寒忽然变得深沉,像一个替人解惑的老学究般缓缓开口: “我之前说过这趟车很邪门,它就像是通向另一个世界的钥匙,又像是连接不同世界的纽带,而时空本来就是很复杂的东西,所以偶尔重合,交叉,扭在一起也正常,这就解释了为什么苏诗远在上车前经历的事情在下车后还会碰到,说不准,你们之后也会碰到熟人。” 这套高深莫测又玄乎其乎的理论李桦越听越糊涂,就要带进沟里,不过他很快逮住漏洞,指着舒默完好的手心,说:“可是要是真的,你们的伤为什么会消失不见?” “这……” 李桦抱着胳膊,嘿嘿,说不出个所以然了吧,看你还怎么继续扯。 “这是一种自动归零的疗伤机制。”简啸寒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想这趟列车既然如此特殊,有些特殊能力应该不过分吧。” 老学究的解释本来就要说服舒默了,但他忽然想起来,简啸寒也不过是个普通乘客,就算从起点站苟到现在,也不过是个经验丰富的普通乘客罢了。 两对质疑的目光看过来,简啸寒不避不让,“我猜的。”猜的特别的理直气壮。 “………………” 舒默想难为你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可李桦依旧觉得他就是在纯纯扯淡,可仔细想想,自己估计连蛋也扯不出来。 算了,姑且信他,因为他发现和自己一同上车的那个人位子空着,但列车已经重新发动了。 估计是没能活着上车,他的死亡,确实是真实的。 话题接着刚才,李桦又开始感叹时空交织的不公平,吐槽这不相当于考试前提前拿到试卷,考场上省去了看题和思考的步骤,直接开写就行。 可苏诗远直接开写最后也没能交上一份完美的答卷。 舒默想了想说:“这种事情也说不准是好事坏事,题目一样但数据会变,其它乘客还有NPC都可能是这中间的变量。” “也是哦,”李桦想到苏诗远悲惨的死法,不平衡心理被瞬间疏通,“不过这个苏诗远确实挺会藏的。” “所以默默,”简啸寒将枕在脑后的手撤下来,拉着舒默千叮咛万嘱咐道:“你以后可千万得擦亮双眼,可不能被这种人给骗了。” 舒默点了点头。 李桦却感受到一缕视线朝自己攻过来,“看我干么?我又不可能是骗子!我是毋庸置疑的表里如一好么。” “哦?”简啸寒恍然,“明白,表里如一的花心,”然后拉着舒默像春游后的小学生一样絮絮叨叨起来,“默默我告诉你,他音乐节的时候还夸一个Omega的信息素好闻呢,他就是见一个爱一个,哦不对,是闻一个爱一个。”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随便?我很挑的好么?” “但这并不影响你花心。” “我二十七就谈过三次算花心?” “可我二十五一次也没,哦不对,可能很快就会有第一次。” “……”舒默心想他们两个加起来不超过三岁吧,这有什么好争的,他二十七才是真正的零经历,谁比的过他! 简啸寒没有继续和李桦的无聊争斗,以“借过一下,去趟厕所”结束了这场战斗。 “嘁,原来是个弟弟,”等简啸寒走后李桦才说,“不过看起来也确实一点也不成熟,跟个小屁孩儿一样,一样臭屁!” 舒默苦笑,心想你比他还大两岁但也没看出来成熟到哪去——所以二十五岁的自己在干嘛? 研究生毕业刚工作,一个初出茅庐的实习生,可能还带着些青涩的学生气。 但简啸寒身上完全没有,这么看来忽略某些方面,他其实已经算得上同龄人中早熟的一批。 ——是因为很早就进入社会吗? 想着想着舒默朝卫生间的方向看去,门似乎没锁,不一会儿路过的一位大叔自然推开,朝里面看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走了进去。 “哦对,有个东西忘了跟你分享!” “啊?”舒默愣了一愣。 注意力被李桦从卫生间拉回来,然后他神神秘秘地伸出手,将掌心歪歪扭扭的两行数字亮给舒默。 他迅速扫过数字,没发现这两行数字有什么规律和联系,除了都是“1”打头,看位数,倒像是两串电话号码,“这谁的电话?” “聪明!”李桦打了个响指一脸得意地说,“我要到了谷雨和肖逸的电话号码,这样我们可以加他们好友,多点朋友,下车后都是人脉么。” 说到加好友倒是提醒他了,他们在停车场的时候还建了个群。 舒默摸出手机,去翻之前的群,可翻了个来回也没有翻到那个13个人的群,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停车场死掉的那些人也在13人中,但他们的手机还有他们本人却永远留在了车门外的世界。 这么看来,只要是和站点相关的事物,譬如群聊、伤疤、掉落的线索卡,统统都不能带出来。他忽然有点理解简啸寒说的归零——上车的那一刻就意味着即将奔赴下一站,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而那些下车前就在身上或者无关紧要的东西大概是能保留下来的,譬如手写的电话号码,譬如舒默给简啸寒的糖。 不过糖吃掉了,现在只剩下糖纸。 糖纸被简啸寒捏在手上,他凑近,闻了闻。 空气里漂浮着一阵浅淡的可乐香,甜蜜素勾缠着嗅细胞,神经像是浸润在清甜的褐色液体里,表面气泡浮出,破裂,不断刺激神经,体感到一阵酥酥麻麻的畅快,后颈的腺体也开始发热。 简啸寒深吸一口,又缓慢地呼了出去。 他站在两节车厢中央,整个人闲散地靠在车框边欣赏着窗外的风景,耳骨上挂着两枚黑色金属“耳钉”,他直接将右耳那枚摘下来,握在了手上。 “那个Omega前两站表现的怎么样?” 简啸寒举着右手懒洋洋开口,“不都在你们的掌控之中么,需要问我?”他背对走道,右手掩在靠近车框的身体那侧,路过看去就像是在打电话。 “当事人的想法很重要。” “重要么?”简啸寒冷哼一声,“咔嚓咔嚓”转动两下僵硬的脖子,说,“当事人的想法并不会被采纳。” 简啸寒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 “好吧,”对方终于放过这个问题,转而问,“我知道你的嗅觉对信息素一直很不敏感,但好歹你和他都是二次分化,总归之前都是Beta,所以有闻到他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吗?” “嗯,有一点。”简啸寒迟疑片刻后说。 “哦?看来我果然没选错人。”对方似乎很欣喜,又立马追问,“我有点好奇,一个二十七岁才分化为Omega的医学奇迹,信息素会是什么味道?” “嗯……”简啸寒抽动鼻子,将左手捏紧的糖纸小心收进口袋,半晌才答:“也没什么特别的,你开瓶可乐就知道了。” 副本三玩命加载中……依旧求求评![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信息素 第31章 第三站 好友申请通过后,李桦给他们四个专门拉了个群聊,群名就叫“音乐节的幸存者”。 然后他开始不厌其烦地敲键盘。新群刚建,一连二十多条消息弹出来,肖逸和谷雨都懵了,发了几个“what”的表情包。等“一棵白桦树”发完一条条顺下来才捋清楚,他是在分享音乐节他们还不知道的一些真相,只不过这个语序和断句非常考验他们的语文阅读能力。 “谷雨点点点”:你的中文写作水平着实有待提高…… “肖逸”:本理科生表示看得非常费劲儿。 “一棵白桦树”:那你们的中文阅读水平也着实有待提高…… 舒默盯着“音乐节的幸存者”旁边的数字4,想了想,觉得还是把简啸寒拉进来比较好,正准备拉人却发现自己还没加他好友。 这时,第五位幸存者终于上厕所归来,舒默抬头看一眼时刻表,从他离开位子约莫过去十分钟,久到李桦都快忘记他有没有回来。 这期间列车停了一次,又是单开后门,只上不下。 “上厕所上这么久?你掉坑里啦?”李桦随口问,舒默却像是很在意这个问题一样,特意抬起头望着他,等一个解释。 “是,”简啸寒面不改色地说,“掉坑里后在下水道转了一圈,然后又自己爬出来了。” “啊!”李桦大惊失色,“那你在下水道里……都看见了些什么?” 简啸寒像是陷入回忆,经过一轮深思,他弯下腰,很认真地对李桦说:“——屎。” “啊!”李桦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子屎,差点儿从位子上跳起来,“你有病啊?开这种玩笑。” “呵,我是有病,”简啸寒满意地直起身,带着一脸死气,“我有精神病,所以说出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也不知道。” 看着面前不苟言笑的“精神病患者”,李桦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恐怖片里那些精神失常的杀人魔形象,他们披着蓝色病号服,一刀下去,白色的病床便被鲜血染红。 好一会儿,舒默注意到李桦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双目睁圆,一动不动,像是中了邪一般。 于是舒默摇了摇他,“你怎么了?没事吧?” 这时简啸寒已经回到自己座位,从身后拿出一个塑料袋,然后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哗啦哗啦铺满了面前两张小桌板。 李桦被舒默摇醒,恍然回神,他拉着舒默一副要逃命的样子,“默默,他太危险了,我看他才是应该远离的对象!” “我怎么就危险了?”简啸寒随手抓了个红色的袋子,撕开包装,将饼干往嘴里丢,嚼得嘎吱嘎吱响——李桦听见这声音感觉他在嚼骨头,“我杀人了还是放火了,你说说?” “额……” “说不出来就抹黑我,默默你看到没有,这个人人品着实堪忧,”简啸寒往舒默嘴里喂了个饼干,准确来说是直接塞到了他嘴里——像是在堵他的嘴。 “……”舒默不语,只得嚼饼干,心想这俩人不愧是你来我往,互相抹黑。 “而且我胆子很小的,小时候打针我都害怕的不敢看呢。”简啸寒暗中将座椅调低了几个度,显得他多么娇小柔弱一样。 但这似乎是多余的动作,因为他一双长腿因座位调低而无处安放,只好侵入他人领地,两个人膝盖在桌子下无可避免地撞在一起。 简啸寒朝他眨巴几下眼睛,睫毛扑闪,似在放电。 舒默被电了下,膝盖有点痛,严重怀疑他就是故意的! “你刚去那么久就是买零食去了?”舒默指着满桌花花绿绿的袋子,发现薯片、饼干、面包应有尽有,甚至还有辣条。 “嗯,不然呢?”简啸寒从零食堆里刨出一份柠檬味的薯片,塞到舒默手中,“这个挺好吃的,你试试。” 看起来像个零食行家,不过舒默已经过了吃零食的年纪,除了糖,其它都不大能吃得下去,何况是家庭分享装,“不了吧,我吃不完,但如果你想开的话分我一片也行。” “那这个呢?”简啸寒变魔术般从兜里摸出一条糖,和舒默之前给他的包装是一样的,“只有柠檬味。” 舒默愣了一愣。 “这个可以。”他接过来,撕开外包装,从里面拿出一颗后还回去,“谢谢。”不过在他松开的前一秒简啸寒忽然撤回了手。 “都给你了。” 李桦看见一个给人推荐零食的鲜活的“精神病”,忽然就不怕他了,隔空挥了挥手,说:“我也想要,有我的份吗?” 简啸寒避开柠檬味,随便抓了包薯片甩给他,“还想吃什么自己过来拿,赶紧吃,吃饱了也不至于做个饿死鬼。” 舒默抬头看一眼时刻表,距离列车到站仅剩十分钟。 他为什么会记这么清楚呢?因为下一站即将到达他的目的地,也是这趟列车的终点站。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从W市到C市途经的几个中转站中就有T市和H市,而停车场的车牌和音乐节的地址正好能对应上这两座城市。 如果按照这个顺序,那么下一站会去到C市,再之后列车也无法再继续向前行驶下去。 那是不是意味一切到此结束,他们能回到正轨,回到他们原来的那个世界? “你们都是去C市的吗?” 这个问题舒默现在才想起来,要怪只怪这辆邪门的车不论目的地是哪儿,全部一视同仁,只要到站就会强制所有人下车。 “我不是啊!”李桦像是忽然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我去H市的,我怎么又上来了?那我之后要去哪里?” “C市。”简啸寒看向舒默,“我和你一样,去C市。” “C市?”李桦打开App将起点切换到C市,点击查询车票,“唉,我就知道,现在怎么可能还有票,不止今天没票就是明天后天的票也全卖光了,我可是提前答应好朋友一定去他生日party的,不去他会杀了我的!!!怎么办怎么办……” 他开始对着小桌板哭天抢地,舒默想安慰他坐不上火车其实也可以找大巴,或者租车,总会有办法的,可办法还没开口就被简啸寒给无情拍死在沙滩上。 “省点力气吧,”简啸寒一脸漠然地说,“上了这趟车在哪儿下,下到哪儿都是未知数,”他手指在整节车厢里绕了一圈,“现在车上坐过站的人多了去了,又不止你一个,出门在外身不由己,能活着上车就不错了,哪还有心思考虑其它有的没的。” 舒默心头紧了紧,刚燃起的希望像是被泼了盆冷水,透心凉的那种。 既然是趟邪门的车,中转站单向放行,那么终点站也可能不是结束。 顾虑打消,李桦停止磕头,但过了会儿他又陷入到新一轮的悲怆,“呜呜呜,原来我现在连有的没的都没的想了,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呜呜呜……” 舒默给他递去一张纸巾,“擦擦,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你说的对。”顿了顿,继续,“呜呜呜……” 列车在呜咽声中渐渐停下,不知是被李桦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打动了还是怎的,竟然提前了足足五分钟,没到点就先到了站。 众人机械地站起来,倾巢而出。 舒默拍了拍还沉浸在悲伤中的李桦,提醒:“下车了。” 李桦从卫生纸堆中挣扎起来,像只红了眼的金毛狮王,舒默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狼狈的他——印象里他总是笑呵呵的,好像一直很乐观。 不过也能理解,这毕竟是关乎生死的事情,没人想死,而且更遗憾的是他们来不及和之前的家人、朋友、爱人,以及原本那个充满惊喜和失落的世界说声再见。 遗憾常有,人生处处都是遗憾,或大或小罢了。 李桦朝舒默张开双臂,舒默想毕竟老同学一场便和他抱了一下,只是这生离死别的气氛实在是有点别扭,“希望下车能遇见,上车后还能遇见,保重。” 舒默不过是想祝愿大家都能平安活着,不知李桦听成了什么,竟开始说一些舒默听不懂的话,而且抱得更紧了,“默默,我就知道你在乎我,舍不得……” 刚舍到一半,两人就被一股力道给强硬分开。 简啸寒硬邦邦地说:“下车看命,上车靠己,什么遇见不遇见的,别想了,赶紧下车!” “咔!”苦情戏打板,接下来迎接他们的…… 走出一扇门发现摆在面前的是另一扇门,店门很气派,由红木制成,古铜色的兽面门环嵌在上面,正对他们露出一对锋利的獠牙。 门边立着两位年轻漂亮的古风女子,身披雪白色貂毛披风,看见他们后露出标准的礼仪微笑,托出双手作“请”。 舒默抬头,看见深红的牌匾上写着四个烫金的字——“蜀锦酒家”。 这莫非是……美食剧? 求求评。上一章最后几段改了,大家可以回去翻翻[玫瑰] 另外一个坏消息,我好像腱鞘炎发作了[裂开]以前没有过,突然开始的(恐慌恐慌)我先观察几天,所以这几天尽力更新,如果九点没有大家就不用等了[合十][合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1章 第三站 第32章 大堂 舒默低头,浑身扫上一遍——咖色毛呢大衣里面是厚实的羊毛衫,露出一截奶白色高领,裤子是加绒的,脚底也很柔软,从头至尾都穿得无比的暖和。 不是古装,而是冬装,寒冬的冷风如刀割般刮在脸上,哈出一口气,瞬间便凝成一股白烟,随风飘散。 舒默现在可以确定,最后一站就算是在C市,也不是原来那个世界的C市,季节就是乱的。 “愣着干嘛?”简啸寒依旧是一身黑,黑呢黑裤黑皮鞋,连围巾都是黑的,“走吧。” 舒默回头看了一眼,刚才下车的门肯定是消失了,但竟然什么也看不清,周边的房屋、街道、商铺被浓雾遮挡,唯一清晰的只有眼前这栋孤零零的高大古风建筑。 看来是唯一的路,他们别无选择。 简啸寒拾阶而上,门边两位姑娘帮着摁下门上的机关,门便自动开了。她们回到原来的站位,毕恭毕敬地将双手往里送,“欢迎光临蜀锦酒家,二位里面请。” 简啸寒二话不说跨进门,舒默笑着朝二位姑娘点了点头,犹豫一阵,还是跟了进去。 后脚刚落地,门便自动合上,大堂里好几双眼睛齐刷刷朝两位新人看去。 “舒默哥!”熟悉的蘑菇脑袋一蹦一跳地来到他身边,兴奋道,“还真是你啊,我们竟然又见面了!” 无独有偶——“默默!”金毛从另一个角落跑过来,无比激动地抱住他,“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还好还好,老天一定是听到了你的愿望才……” 还没才完就又被一股强力扯开,简啸寒打住他,冷冷地说:“你但凡再勒紧点,现在就可以跟他说再见——哦不对,是永别。” “对不起对不起,”李桦看见舒默身上被自己挤的皱皱巴巴的衣服,面露愧色,连忙帮忙扯了扯,“我太高兴了,这不要是没有熟人的话,我心里没底……” 简啸寒补一句:“我们本来有底,但现在可能没了。” “原来大家都认识啊,那太好了!”谷栗满意地拍了拍手,像是有了十全的把握,他身后穿浅蓝色面包服的姑娘终于找到合适的机会,小步走过来,朝舒默,还有简啸寒小幅度挥了挥手。 姑娘开始自我介绍:“我叫贺兰辛夷,上次停车场我们见过的。” 舒默反应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哦,是你啊,”是上次那位找到关键线索的洛丽塔姑娘,“你换了身衣服我有点没认出来。” 比起夏衣换上冬装的大家像是胖了十斤,臃肿许多,舒默身上那件厚重的麻花毛衣就将外套撑得鼓鼓囊囊的,更别提穿羽绒服的其它人了。只有某人与众不同。 简啸寒解开大衣口子,轻薄的黑色单面呢里只一件T恤,看起来潇洒利索,像是跟他们不在一个季节。 没一会儿五个熟人扎成一堆,而另一堆三人似乎也认识,一男,一女,一个小孩,踌躇片刻后还是迈出了勇敢的一步,朝他们走来。 男人率先开口,“你们好,刚才无意听见你们的对话,所以你们……也是从车上下来的?”他问的时候自己都有点心虚,估计是生怕自己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被当成神经病。 “你们——”简啸寒抬眼朝他身后的一女一小看去,“都是?” 男人瞬间松了口气,将身后的女人和孩子拉上前,给他们介绍,“我叫贾元亮,这是我妻子康奈,这是我女儿贾语诺。” 小女孩抢道:“我大名叫贾语诺,小名叫小梨涡,爸爸妈妈还有我的好朋友们平时都会叫我的小名,你们也可以这么叫。” 面对一群陌生的哥哥姐姐,小女孩毫不露怯,他爸爸估计是怕孩子把陌生人吓到,又忙接过话,说:“对对对,叫她小梨涡就行。”说着将活泼好动的女儿拽回身边,“我们是要去C市的,谁知一下车就到了这里,不认识路发现没地方去就只好进来了,但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你们知道吗?” 看样子,这一家三口应该是第一次下车,也是够倒霉的,一家三个人都卷入这趟邪门的列车,还有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不过三个人能分到一个站点应该也算不幸中的幸运。 其它人茫然地摇摇头。 李桦摸着脑袋思考,“蜀锦酒家,应该是个饭店?但看这大堂的装修也不像饭店啊,可能是个酒店,宾馆,或者什么高级会所?” 这时,宽阔的大堂里响起广播,中气十足的男声开始为他们答疑解惑: “各位旅客您好,欢迎来到蜀锦酒家,本酒店集吃、喝、玩、乐于一体,提供特色火锅餐饮,清洁洗浴服务,牌室、棋室、茶室、各类球室24小时免费开放,室内恒温恒湿,相信您一定能在这里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 “蜀锦酒家全体工作人员在这里祝您愉快。” “快”字刚落,接着无缝衔接一段儿歌,小梨涡拍着手跟唱起来,然而刚没唱两句,儿歌便戛然而止,让渡为一段念白式的童谣。 熟悉的台词,熟悉的语调,多听几遍甚至能全文背诵。 很快广播结束,三口之家中的爸爸妈妈懵在原地,只有小女孩一个人兴奋地原地打转,像是唯一一个听懂广播的人。 “妈妈,这里是有和我一样大的小孩吗?我可以找她一起玩儿吗?”小女孩作势想去追声音的源头。 “……”她妈妈说不出话,只是牵紧了小女孩的手,说:“别乱跑。” 夫妻两对视一眼,相顾无言,表情对比刚才却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他们哪里是听不懂,就是因为听懂了才觉得心慌。生和死的字眼一出来,小女孩可能因年幼无知还不明白,但成年人听过、见过、面对过,现在突然告知他们可能会死无异于一道病危通知书摆在面前——说不害怕是假的。 他们还没从广播里回神,另外五人却已经开始在大堂里四处转悠。 一个红木柜台,一盆绿植,一墙玻璃酒柜,构成厅堂里的全部陈设,不大但胜在简洁,所以显得宽敞。 柜台前空无一人,台面上只留下一盆金钱橘,一个不知疲倦挥舞着手臂的招财喵,还有一盒名片。 李桦弯身凑近金钱橘闻了闻,皱起眉头,“怎么不香啊?”他不信邪地又对准鼻尖猛扇了几阵风,然后嫌弃地弹开,“怎么还一股消毒水味儿。” 他证据凿凿地指着不香的金钱橘,说:“金钱橘不香,生意肯定不兴!” 谷雨赶紧撇开他指头,“你别咒人家,做生意的最忌讳这个,和你说我字丑,成绩肯定不好是一个意思。” 李桦听后不咒了,却又不知死活地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你字丑啊,哈哈没事儿我字也不好看,那当事人听见了会怎样?” 谷雨凶恶地朝他瞪去,“和他拼命!” 简啸寒从名片盒中抽出一张,握在手里把玩,“总经理,顾魏。”他没张口,因为有人已经自动念出了声。 舒默看着名片上微笑的中年男人,莫名有点发怵。 “怎么?你不会认识他吧?”简啸寒掀起眼皮,从舒默脸上看出几分微妙的苦涩。 舒默摇摇头,“不认识,就是……”只是名片上的人神情间有几分故人之姿,舒默不自觉皱了下眉,实话实说,“他长得有点儿像我高中教导主任。” 简啸寒:“没准儿就是呢,他改了个名,转行了。” “可别,”舒默吓得立马摇了摇头,“我当时就一次没守住联考第一,他能把我拉到办公室唠一整节课,唠完发配走廊鞭尸,一直唠到下节课打铃才肯罢休。” 关起门挨批就算了,可走廊人多,多尴尬啊。 舒默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不过已经过去,他想他亲爱的对教育事业极度热忱的教导主任是不会考虑转行的。 话音刚落,哒哒哒一阵脚步声,一个穿着中式深红色长棉袍的男人朝他们走来,一来便一脸歉疚地对他们拱手抱拳,点头哈腰嘴里念个不停:“抱歉抱歉,各位实在是抱歉,我来晚了。” 手在胸前捣蒜,捣完左边捣右边,捣完右边又开始捣左边……众人都快被他捣晕了。 “差不多行了。”简啸寒打住他,那人抬起头,舒默看清他的脸后瞬间觉得梦回当年——当年他亲爱的教导主任也是这么的滔滔不绝,锲而不舍,一句话反复唠上几十遍也不嫌累。 “没等多久,我们刚到。” 哦对,忘了大堂墙上还挂着一口老式钟,但静音效果极好,只有极度安静的时候才能听到细微的咯哒咯哒声。进门时舒默看的是六点三十分,现在已经是六点五十五。 是没多久,也就过去二十五分钟,简啸寒很有耐心。 男人像是有被安慰到,自责心稍减,他清了清嗓子打直腰背,开始自我介绍,“我叫顾魏,是蜀锦酒家的经理,顾和魏都是姓,你们随意叫我哪个字都行。” 李桦很懂事地叫了声:“好的,顾经理。” “不不不,叫我顾哥,或顾叔都行,叫经理太生分了。”顾魏摆了摆手,脸上却洋溢着欲拒还迎的春风。 简啸寒像是看破了,直截了当地说:“顾经理,我现在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想问你。” 舒默想他难道已经看出了经理的破绽?虽然自己对这张脸天然没有好印象,但目前来看也挑不出哪里有错,总不能没事硬找吧。 “你问你问。”经理被哄成了胚胎,回之以殷勤的笑。 四下扫量一转,简啸寒盯着经理看了几秒,然后一本正经地提出他说的重要问题:“现在还有饭吗?” “???”众人懵了一瞬。 空气里传来“咕”的一声长鸣,简啸寒身持铁证,理直气壮道:“我饿了。” 菌怒斥简啸寒:你你你……真当是美食剧啦?![捂脸笑哭][捂脸笑哭] 这周随榜更,求评[亲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2章 大堂 第33章 文明用餐守则 舒默对零食无感,李桦溺于悲伤,唯有简啸寒零食吃得最凶。作为这里唯一一个填饱肚子下车的人,难得还有胃口,舒默对此哭笑不得,“你不是刚吃过吗?” 他拿手肘碰了碰简啸寒,对方却说:“零食哪能当饭。” 简啸寒目视前方,眼睛直直盯着墙壁上一块平平无奇的泡沫板,上面蓝底白字写着一行毫无新意的健康宣传标语:“饭前勤洗手,健康你我他。” “有有有,”经理双手一拍,道:“哪里有让客人饿肚子的道理,我来啊,就是叫你们去吃饭的!” 说罢热情地招呼大家往里走,边走边介绍:“晚餐七点准时开餐,你们来得这个时间啊,刚刚好,也不要等的,入座后直接就能用餐!” 经过那行标语的时候舒默又多看了两眼,泡沫牌很新,指腹擦过连灰尘都不曾沾染,应该是才换上去不久。 勤洗手的标语通常不应该出现在洗手池或者吃饭的地方吗?大堂就挂出来,是多出来没地方使还是想刻意强调什么? 经理走在最前面,一瞬间回头,刚好捕捉到舒默的小动作,似是也没料到一块小小的标语牌能吸引新来客人的注意,很快,他笑意加深,折回去在舒默刚碰过的牌子上重重敲了两下,“这位客人很细心么。” 既然经理开口,舒默也不绕弯子,问:“大堂里为什么要挂这句标语?” 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扫一眼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标语,就像是看见草坪上插着牌子“青青草儿,足下留情”,走过路过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现在看一眼,好像也没什么稀奇。 “饭前勤洗手,健康你我他。”经理照着念了一遍,一字一句,一板一眼。 简啸寒:“我们识字,”他低头看了眼手表,“六点五十五分,你确定我们能赶上饭?” 看来这位小兄弟是真饿了,经理像是被提醒到,从不疾不徐的遛弯儿状态瞬间切换到风火轮模式,“不能晚点,我们得快点才行。” 穿过大堂,掀开透明帘布,走到电梯口,一路这位顾经理都在焦头烂额地掐表,嘴里还叭叭个不停,给他们解释:“挂在大堂里当然是因为重要啦,你们一路走来应该也看见了,不仅大堂,走道,电梯口,楼梯间,就是你们住的房间,里面都会有类似的健康标语。” “毕竟特殊时期么,你们应该也都知道。” “???”众人睁大了迷茫的眼睛。 经理话没说清楚,“叮”一声电梯门开,保洁阿姨拖着清洁推车从里面出来,车篓里放着拖把、抹布、海绵,和一筐浮着泡沫的蓝色液体,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众人侧开身子让道,经理摁住电梯按钮让客人先上,最后他走进去,扫了眼光亮洁净地电梯地板、四壁,露出满意的笑。 他摁下18楼,在电梯门关的前一秒急忙叫住保洁,叮嘱:“大堂记得多喷点消毒水,今天有新客出入。”他估计是忘了新客就站在他身后。 感受到背后八双眼睛,经理回头找补:“特殊时期么,杀菌,消毒,健康,嘿嘿。” “……” 他们走下电梯,跟着经理如风一般赶到用餐大厅,经理带他们穿过一个个屏风隔开的小包间,终于在尽头找到一个空的长桌安置众人。 “还好还好,没有误时。”经理掐着表长舒一口气,“大家坐吧,绿色的凳子,都可以随便坐。” 包间的墙壁上挂着个放大版泡沫牌,打头第一条就是——“间隔座位,保持安全的用餐距离。” 长桌一面七把凳子,红绿相见,一把绿色凳子旁必然放着一把红色凳子,然后再是绿色,也就是说不会有两个人挨着坐的情况发生。 “保持距离也不用这么麻烦吧,”谷栗撇撇嘴道,“我看撤了这些红色凳子也一样的,放这么多凳子多挤啊。” 没见过这么奇怪的饭桌,似乎确实多此一举。 不理解但尊重,大家按照他说的落座,小姑娘估计是没听清,看见新鲜事物又兴奋,只顾着挑自己喜欢的颜色,差点儿一屁股坐红凳子上,还好被她爸爸及时发现,一把捞了起来。 在大堂的时候贾元亮曾特意跑去咨询过里面看起来最镇定,最有经验的小伙,简啸寒只是告诉他:“放轻松,按规矩办事就行,其它也不是你能掌控的。” 再想问什么对方已经淡然走开,去研究别的东西了。不过贾元亮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们老老实实照规矩来肯定错不了。 小梨涡不服气地在空中扑腾,“爸爸,爸爸,你拽得我好疼!” “对不起啊,是爸爸着急了,”他将女儿放下来,给她揉了揉肚子,又拉着她的手严肃地说:“从现在开始,小梨涡一定要听爸爸妈妈的话知道么?一定一定不能乱动乱跑,我们叫你做什么你再做,知道了吗?” 这似乎有点效果,小梨涡不乱动了,讷讷地看着她爸爸忽然板起的脸,声音也弱下去,“知、知道了。” * 七点整,八人落座,开饭。 不过开饭前还有个仪式,那就是全体起立,诵读泡沫牌上的一二三条——大概就是这一站他们要遵守的规则。 经理离开后,很快另一位穿藏青短衣的伙计从屏风后钻出来,站到长桌的最前面——那里也有一把椅子,不过是黑色的。 伙计看着泡沫牌,扬手,高声道:“请大家跟我一起诵读蜀锦酒家文明用餐守则,我读一句,大家跟读一句——” 众人:“……” 只有小梨涡配合地在下面点头,声音洪亮,“好的。” 那人猛地朝她看去,声音陡然下沉,“我还没读,请不要大声喧哗。” “对不起,她只是……”贾元亮下意识想为女儿辩护,可伙计再一次瞪过来,声音更沉,“饭桌前请勿和他人进行任何身体接触。” 小梨涡有点委屈,康奈想要安慰她,伸出的手却不得不收回。 “谢谢配合。”打一巴掌给颗枣儿,这是对待客人的态度吗?舒默暗中捏紧拳头,在他看不见的角落狠狠瞪了他几眼。 “1、间隔座位,保持安全的用餐距离。” 大家跟着念:“1、间隔座位,保持安全的用餐距离。” 拖长调子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不过伙计没管,他继续念:“2、饭前洗手,养成清洁卫生的好习惯。” “2、饭前洗手,养成清洁卫生的好习惯。” “3、生熟分开,牢记银色生食,金色熟食,规范取用食物。” 众人看向自己面前的餐具——碗、筷、勺、还有两个小桶,桶里分别放着一金一银两个铁夹,餐具围绕黑色电磁炉整齐摆放。 “3、生熟分开,牢记……” 最后还有一行小字:“温馨提示——旋转自助火锅为本店特色,不限时限量,烦请各位适量取餐,杜绝浪费。” “温馨提示——” “这句你们不用念,”伙计打断,“不是硬性要求。” 其它人闭嘴了,伙计还没完,“尊敬的旅客朋友们,请您务必遵守上述守则,蜀锦酒家祝您用餐愉快。” 不同包间朗诵进度参差不齐,错落有致,但包间里的声音却整齐划一,整个厅堂瞬间变成教堂。 他们包间最后一个结束,话音落下,听见外面响起哒哒的脚步声,偶有细碎的交谈声混在其中。 “那么现在,请大家跟我一起去洗手。”伙计只穿了一身单衣,许是刚才领读领得太激昂,额角已经沁出一层细汗,恒温室内比大堂要温暖许多。 他刚说完,空气里便又传来悠长的一声“咕~”,舒默朝简啸寒看去,他正在不紧不慢地脱衣服。 “看我干嘛,七点一刻都没吃上,饿死了。” 原来不是七点准时开饭,是七点准时开读。 看他脱衣服,舒默终于后知后觉到热,刚准备将外套放在椅子上就听见伙计回头,温馨提示:“旁边红色的凳子是专门用来放衣物的。” 舒默“哦”了声,瞟了眼简啸寒,看见他已经揭开红色凳子上面的屁股垫儿,将衣物塞了进去——凳子是中空的,里面空间大到塞两件羽绒服也没问题。 “原来红色椅子是装东西用的啊,”谷栗恍然大悟,又觉得哪里不对,“那绿色凳子不行吗?”他尝试将绿色凳子上面的坐垫掀开,却以失败告终,试图掂量凳子的重量来判断内里的虚实情况。 “哎呦喂!”重的他差点儿把腰给折了,下一秒,一只手压上肩膀,声音比凳子还沉,“不要乱动座位。” 谷栗扭头看见伙计惨白的脸上挂着愠色,像是下一秒就要把他给关进凳子,“知、知道了,我、我……我不乱动。” * 一、二、三、四、五……没见过哪家洗手台比卫生间的茅坑还多。 所有人被带到专门洗手的地方,有序排队,自主清洁,洗手台旁的白色小机器人会为你挤定量的洗手液,释放温水,监督你洗够三分钟。 真高级。 这个世界倒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 看样子其它包间的旅客都是这一站的NPC,他们似乎很熟悉用餐的一整套流程,并且很配合该酒家的规定,从跟读时屏风外传来的嘹亮书声就能判断——谁是主动,谁是被迫,对比异常鲜明。 舒默决定从NPC那套点有用信息,于是深吸一口气,轻轻拍了两下前面人的肩,然而对方带着耳机,舒默侧身,看见他身体随两根食指有节奏地律动,像是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之中。 “……”舒默有点不忍打搅他,瞟一眼隔壁,对比之下简啸寒就顺利多了,不知他说了些什么,前面的女士竟被他瞬间逗得捂着嘴笑起来。 难以想象是什么天大的笑话,才能弥补他面部表情空白所缺失的喜剧效果。 “……我想问一下C市这边是出了什么事吗?因为我们也是来这边旅游,对这边不是很了解。”他不知操着哪里的地方话,舒默调动自己的顺风耳,还是一个字也听不懂,而那位女士却能和他畅通无阻地交流。 女士皱了皱眉,说:“那你来的很不巧了,C市最近有个流行病闹得很凶,现在在外面无论逛街还是吃饭都很容易中招的。” 简啸寒跟着变得凝重,“那中招后会怎样呢?” “发烧、拉肚子、浑身起疹子……严重的有可能直接就死掉了。” 简啸寒:“啊?!这么可怕的吗?” 见这位一米八帅哥被她吓的瑟瑟发抖起来,女士舒展开眉,拍了拍他肩膀说:“没事啦,我们在酒店里好好待着就不会有问题。” 简啸寒半信半疑地问:“待在酒店就不会感染吗?” “不会啊,”女士深信不疑地说,又捏了捏简啸寒肩膀,叫他不用过分胆战心惊,“放轻松点,这里很安全的。” “嗯嗯,”简啸寒配合地点头,“我不紧张的。” 女士满意地露出笑容,而后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收敛笑容,对简啸寒说:“但你可千万记住,务必要遵守我们刚刚朗诵过的——文明用餐守则。” 30章最后几段没忍住又去改了[捂脸笑哭]大家有时间的就往前翻一下吧[抱拳] 依旧求求评(第一次写无限流,看的不多也没啥经验,所以大家的建议都会考虑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文明用餐守则 第34章 开餐 他们叽里呱啦说了什么舒默一个字也没听清,轮到他洗手的时候,隔壁的女士刚好洗完,舒默感觉到他们两聊得相当愉快,那位女士甚至在走之前亲昵地勾搭上简啸寒肩膀。 接着,两人凑近说了什么,依旧听不清,可说完女士脸上的笑却明显凝固,最后离开的时候,甚至不善地朝舒默瞪了一眼。 挺莫名其妙的,舒默茫然地收回视线,想着自己还是专心洗手好了。台面上小机器人贴心地为他挤洗手液,放水,甚至怕他觉得三分钟太漫长,特意为他唱起洗手歌来。 “洗啊洗,搓啊搓,美妙的水声哗啦啦。 为了你,为了我,看不见的污秽快走掉!” 小机器人唱着唱着,竟给舒默唱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从没觉得三分钟过得如此漫长。 太像了,这小机器人可真是生了副好嗓子啊,简直和那广播里的声音一模一样。 终于捱满三分钟,舒默如释重负地接过小机器人递来的纸巾,擦了擦,皮笑肉不笑地对他说了句谢谢,小机器人哼着歌回复:“不~客~气~哈~~~” 舒默苦笑:“……”人有时候就不该太有礼貌! 这旋律实在是洗脑,走回饭厅的路上竟然还阴魂不散,像个移动音响一样一直跟在他身后,越跟越近,近到快贴上耳朵。 舒默不耐地转过头,对口哨吹得正欢的简啸寒说:“你有完没完!” 简啸寒无辜地看着他,抠起手道:“我以为你会喜欢呢,你刚还特意跟机器人说谢谢。” 舒默:“……”我的错喽。 好在简啸寒很有眼力见的没再哼下去,两人回到饭厅,看见电磁炉上已经摆好八口铜色小锅,竟还是鸳鸯锅,汤面上咕嘟咕嘟翻腾着小泡,蒸得整个包间热气缭绕。 又过了一会儿,其它人洗手归来,人齐后,陆续有服务生端着托盘进入包间,他们穿着灰色的短衣,在长桌前领诵的那位藏青色伙计指挥下,顺次将一碟碟鱼、虾、肉、蛋、菜放在旋转台面上,眼准,手稳,动作麻溜迅速,碟子间疏密得当的距离像是精准计算过一样。 上完菜,服务生将平举的空托盘原封不动端回去,以防水渍溅到客人身上或洒在地上。他们恭敬地说完“请慢用”,便有序从屏风后撤了出去。一套餐前流程下来,无论是人还是物,都透露着井然到不可违逆的规章秩序。 藏青色伙计看菜齐了,对众人说:“大家可以开动了,随意。” 他扬了下手,坐镇桌首,黑瞳罕见的几乎快要填满双目,宛如深不见底的黑洞,又像是开了广角的活监控。 然后监控将视线均匀地分配到长桌两侧,平直地望向众人。 这下好了,没人敢随意,工作人员不随意的态度如和风细雨,潜移默化感染到在座的每一个人。 贺兰辛夷犹豫着要不要拿筷子,和谷栗相视一眼,小声问:“真的可以吃了吗?” “应……该…………吧。”谷栗毫无底气地回复,然后冲对面抱着胳膊气定神闲的大佬疯狂眨眼求助,仿佛在说“可以吗可以吗?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问题?” 因为他发现对面的简啸寒盯着他面前的那口锅,一直没动。 他不动,更加没人敢动,小梨涡看见妈妈康奈在桌下对她摆了摆手,想起爸爸的话,也不敢轻举妄动。霎时,稳坐如山的简啸寒成了全桌焦点,大家都在等他的下一步动作。 伙计四下扫量,看见大家都不动筷,像是在等待什么,但他实在琢磨不透众人的心思。第一次见这样奇怪的客人,吃饭都不积极。 “是今天的菜肴不合口味吗?”伙计开口,打破僵局,“如果对菜品有意见的话可以提,提了我让后厨去换。” 李桦赶忙摇头,“不用不用……不是菜的问题,是我们的问题。”他想说你一直盯着我们我们哪里吃得下。 他刚说完简啸寒就举起手,说:“我有意见。” 伙计耐心道:“请讲。” 舒默看见他不满地将视线从泛着一层平静油光的火锅汤底上移开,然后不轻不重地在桌沿敲了两下,说:“我这口锅有问题,也有可能是炉子,反正我等了这么半天,一直烧不开,这让我怎么吃?” 众人恍然:“……” 简啸寒终于掀起眼,像是才察觉到众人都没开餐,问:“你们怎么不吃?难道也是锅有问题?” 众人:“…………” 看来是没问题,大家松一口气,陆陆续续开动起来。舒默闻见浓郁的火锅香气咽了咽口水。别说,还真有点饿,算起来从上车到现在,加上在前两站待的时间统共也有个一整天,也就是说他一天一夜都没怎么吃东西,但说实话,饥饿感好像也还没到达难以忍受的程度,和平时加班晚餐晚点的空腹感差不太多。 尤其重新上车的时候,在站点中经历的饥饿感和疲惫感没一会儿便被冲淡,就好像列车是一个自动充电桩,又好像下车经历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孰真孰假,舒默现在还想不清楚,就是现在身处的世界也给他一种既真实又虚幻的朦胧感。对于简啸寒给出的类似平行时空的解释,他仍然在心里打上一个问号。 伙计闻言过来帮忙查看简啸寒的问题,最后发现确实不是锅的问题,是电磁炉,炉子可能是接触不良亦或者内部出了故障,总之加热不了。好在是活动的可以直接更换,于是伙计差人送来新的炉子,让简啸寒耐心等待。 终于摆脱监视,李桦像是得到片刻自由,吃饭都轻松不少。不过他也确实饿了,于是趁着伙计不在如饕餮般大快朵颐起来,飞速地夹菜夹肉夹小汉堡,忙乱中,左右手互搏,熟食夹短暂地接触到生鱼片——只一刹,他慌忙收回手。 “等一等——”简啸寒叫住正欲转身的伙计。 伙计眼底掠过一丝不耐,不过还是顺从地停住脚,挤出笑容,“请问您还有什么需求?” 简啸寒:“我不吃辣,你顺便给我换个锅吧,我怕辣油溅到清汤里,污染一锅汤。” 屁事儿真多,伙计不敢怒也不敢言,回复道:“好的,我现在就安排。” 简啸寒翘起二郎腿,钢琴手在桌沿急促地敲击着,“那尽快,我饿死了。” 伙计:“嗯嗯。” 舒默觉得这伙计其实也挺不容易,遇到挑剔的顾客就跟伺候皇帝一样,但同时也察觉到他态度的180°大转弯——他刚刚可不是这个态度,刚刚领诵,包括坐座位的时候可凶了,简直跟教导主任有的一拼。 服务态度也不能说不好,只要不跟守则沾边就能永远客客气气,保持微笑。 趁伙计没注意,李桦已经将熟食夹用热茶冲洗一遍,又用纸巾擦干。谷栗一边在嘴里念叨左金右银的口诀,一边小心翼翼地拿起夹子,确定是银色夹后,才将手伸向肥牛卷,而与此同时,余光里的一双手已经抖好一会儿了。 肥牛卷入汤,谷栗看一眼李桦,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李桦:“没、没怎么啊。”说着扔掉手上的纸巾,将金色夹归位。 真的假的?谷栗不信他,又问:“那你手抽抽什么?” 李桦低头看一眼自己还在触电的左手,握住拳头,下意识用右手压住,“你看错了,”然后用下巴点了点谷栗面前的锅,“吃你的肥牛吧,要老了。” “哦,对对对。”谷栗没空跟他再聊,撒开话,去捞他的肥牛去了。 伺候完皇帝,伙计正准备回到他的C位宝座监查,哪想又被一道声音绊住,舒默叫住他,问:“我也有个问题。” 伙计嘴角下意识耷拉下去,心想事精一个就算了,又来一个,往常他可是安安稳稳坐在位子上监督完吃播就可以下班了。 不过转身的下一秒,嘴角又扬了上去,“您请问。” 舒默:“如果违反文明用餐守则的话——”他看见伙计的嘴角一点点向下落,眼看笑容就要下山。 “我说的是如果,如果,”舒默笑着强调了几遍,这才压制住伙计脸上的愠色,“如果违反的话会怎么样?” “如果违反,后果很严重。”伙计沉声,严肃道:“违反者会被拉去隔离室观察一周,毕竟现在是特殊时期,守则一经违反便被列为潜在感染对象,”他说着坐回原位,再次提醒各位,“所以请大家务必注意,一定不要,违反守则。” 下一次周三更,还是九点[亲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4章 开餐 第35章 传教窝点 一顿饭吃得提心吊胆,总算结束。藏青短衣伙计最后问大家:“都吃好了吗?” 大家最后检查一遍碗里、盘里、锅里,确认不剩食物后才点点头:“好了。” 因为守则上明文写了杜绝浪费这么一条,虽说不作硬性要求,但出于对规则的尊重,没人敢以身试险,所以夹菜的时候都夹的十分保守,简直不像在吃自助。 只有小姑娘的盘子里还剩一半红艳艳的鸭血,血是新鲜的,下锅后没一会儿便从液体变成固体,小姑娘瞧着新鲜便试着玩了好几次,等到她妈妈发现的时候,盘子里已经堆满了煮熟的鸭血。 “妈妈,我真的吃不下了,能不吃么。”她摸着圆鼓鼓的肚子为难地看向妈妈。 要是放平常,吃不下也就算了,在外吃饭浪费也是常有的事情,康奈有些心软,可想起伙计刚才严声厉色的提醒,还是敦促她:“小梨涡再吃点吧,不要浪费。” 于是小女孩硬着头皮又努力了一番,可最后还是剩一些,她爸爸妈妈想帮却被伙计一个凶恶的眼神给盯了回去。 “再吃一口,乖。”康奈温声哄着。 鸭血毕竟腥味儿重,吃多了容易呕,小梨涡也没能幸免,瘪着小嘴道:“不想吃,妈妈我想吐。” “……”这也没法儿,康奈不忍逼迫女儿,想着剩一点就剩一点吧,好在剩的也不多。 小梨涡欣喜地放下筷子,放下的一瞬伙计从椅子上站起来,像是着急下班似的,没一句告别就匆匆退了场。 不过监工走了总归自在,谷栗像是憋得不行,立马问:“简哥,特殊时期到底指的是什么啊?” 这个神秘的“特殊时期”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提及,但无论经理还是伙计,都没给他们提问的机会,好像默认这是人尽皆知的常识。当然他们也没好意思开口,因为问的不好很容易暴露他们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简啸寒慢条斯理地擦干净嘴边的油,这才悠悠然开口:“其实也不算什么特殊事。” “什么什么?”只是试探性一问,没想到他无所不晓的简哥竟真的知道,明明他比自己还晚到,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拉开信息差的,谷栗费解。 简啸寒道:“C市最近闹传染病,所以健康卫生这方面管得严。” 舒默心想难怪,其实在闻见消毒水味时他也曾冒出过这个想法,只是进入酒店后,发现撇开诵读这里的人都很松弛,连口罩都不戴,让他感觉又不像是身在疫区。 话落,桌上人陷入恐慌,甚至有种想冲进洗手间再洗它个三分钟的冲动,坐边上的李桦将凳子往桌外又挪了一寸,问:“这病严重吗?我们会得吗?得了治得好吗?” 一连三问,肉眼可见的害怕,可简啸寒只一句话轻轻揭过:“不知道,有待考察。” 这七个字就很耐人寻味了,能够勾出人无限的遐想。 有人掏出手机去查,然而搜到一半却发现网断了,信号像是游离到太空之外,怎么都连不上。李桦焦急地等待着,“不应该啊,一个大酒店怎么一格信号都没?” 其余人掏出手机,发现也是同样的情况。 简啸寒像是早就料到一般,劝众人别白费力气,“不用查了,我查过,查不到,”又以一副经验人的姿态告诫大家,“手机这个东西瘾大,限制用也正常。” 这应该又是乘客的专属待遇,舒默忽然想起停车场里在他面前被冻住的男生,就是因为玩游戏分心最后被车活活撞死。换个角度想,限制用手机虽然增加难度,但也不失为对他们的一种保护。 众人望着空白搜索页面发愁,像是太阳底下的菜叶,没多久又蔫吧下去,桌上陷入一片死寂。 过了会儿简啸寒才开口:“也不用那么紧张,这里的NPC都说了,只要不违规,就不会感染。” 舒默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么相信NPC的话可不像是简啸寒的作风,而且他一个不学医的人都知道,像病菌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小分子,感染防不胜防,哪里是几条简简单单的规则就能打包票的,这有违科学常识。 但大家还是相信了,一句话如定海神针,表情显而易见地放松下来。 如果是在原先的世界或许还有的质疑,但这个世界有违常识的事太多,规则似乎就是王道——能致人死,也能允人生。 饭后,一众人围桌而坐,静默着思考人生。 还没思出个所以然,经理便再次登场,记性不好的李桦挠着脑袋自顾自说:“这人姓顾还是姓魏来着……” 顾魏换了身单薄的衣服,领着众人从18楼下至12楼,他告诉大家2层和3层是员工宿舍和办公区,不对外开放,从4层开始一直到14层都是客房,再往上三层是各式各样的休闲娱乐区,顶层是刚去过的餐厅,开餐时间分别是每天早上八点,中午十二点,和晚上七点,提醒大家一定不要晚到。 这电梯倒是没什么特别,除了突兀的健康宣传标语以及刺鼻的消毒水味儿,标语下挂着的楼层信息索引和经理说的并无出入,不过舒默注意到,18层电梯按键上方分明还多出来一个按键,可上面的信息却被和电梯背景相同的金属色填平,所以并不明显。 这并不是紧急报警按钮,因为视线上移,数字上方还有两个单独的铃铛和电话键。那么不凑巧出现在经理口中顶层18楼之上的隐藏按键,又代表着什么呢? 这时,经理正对着楼层引索介绍娱乐区的具体分布,众人视线跟随,无人在意偏僻的电梯按键角落。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舒默感到有什么东西从后颈扫过,紧接着看见一根罪恶的食指,趁所有人不注意,攀援着触上那消失的按键。 然而并没有动静,按键像是坏了一样,摁下去又弹起,但顽固的食指却没有立刻退缩的意思,它摸索着下行,不死心地在数字2上又点了两下。 同样的,没有丝毫动静。 “叮咚。”电梯门开的一瞬间,简啸寒将手收回,收的时候又有意无意从舒默后颈扫过,在皮肤上挠出一阵痒意。 出了电梯,经理将房卡分发给众人,同一批入住的客人房间都分在一处,经理带他们过去,穿过长长的走廊,房门之间的墙壁几乎没有一块闲着,理所当然成为标语孵化的温床,就连原本画框装饰的地方也都被标语牌挤占,只剩下几颗光秃秃的钉子尚未清除。 经理说的一点不假,这标语还真是无处不在,就像细菌一样无限繁殖,入侵这座大楼,在酒店的边边角角滋长。 这让舒默瞬间想起去洗手路上谷栗说过的一句话——“这里就像个传教窝点,进来包被洗脑。” 可不是么。 1230门前经理停下脚步,对众人说:“大家的房间就是从1230到1236,单人单间,考虑到这个小朋友年纪小不方便一个人住,所以允许一位家长陪同。” 贾元亮看了妻子一眼,说:“那你和小梨涡住吧,你照顾她我也放心。” 康奈有些担心地看着他,犹疑着开口:“就不能我们一家三口住一起吗?” 小梨涡抱着他爸爸不撒手:“对啊爸爸,小梨涡也想跟爸爸住。” 经理在一旁提醒:“特殊时期单人单间会比较安全。” 诚然,聚在一块儿交叉感染了可不好。 “嗯嗯,明白。”贾元亮朝经理点了点头,又摩挲着女儿的小手安抚道:“小梨涡听妈妈的话,明天醒来就能见着爸爸了,乖。”最后攥紧了妻子的手,片刻后又松开,“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经理最后又简单交代了几句,走之前告诉他们如果有精力可以去娱乐区消遣,当然也可以选择回房休息,并祝大家晚安。 现在是晚上八点四十七分,不早不晚的时间,但众人商量后一致选择了后者,回房休息——疲乏是一方面,更多是因为“特殊时期”他们也不敢乱跑。 房间是固定的,经理告诉他们行李已经帮忙存放在进门第一间柜子里,他们只需刷房卡进入各自的房间就行。 一家三口拿到的房间号是1232和1233,李桦手里握着1236的甩尾号,只希望35的小伙伴能是舒默,再不济简啸寒也行。他看另外一男一女年纪不大的样子,八成是学生,住旁边就算出了事估计也指望不上。 然而当他看见舒默手上的房门号时,心瞬间凉了一半。 舒默——1230 “biu”一声,1231的大门被刷开,简啸寒扶着门框朝舒默看去一眼,懒洋洋开口:“好巧,我住你对面。” 李桦扫了眼身边两位手握34/35的玛卡巴卡,瞬间无言,像是灌了瓶冰雪碧一样凉透心底。分在一站就算了,怎么连分房两人也能分到一块儿去,李桦大为不解,遗憾又无可奈何地捶打着墙面,叹气道:“默默,我们一定是那牛郎和织女,中间偏生出座鹊桥相隔。” 四间房搭成的鹊桥横在中央,每扇门之间间距不小,所以只有对门才隔得最近。 李桦看了眼手握1232门卡的大哥,打着商量:“哥,我们能不能换一换?跟熟人隔近点儿我比较有安全感。” 熟人相亲,何况是在充满未知与冒险的陌生环境中,贾元亮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但将心比心,他也一样,自然是也想和妻女挨得近一些,所以没办法。他看一眼年幼的女儿,面露难色道:“这恐怕不好……不过实在要换的话可以两间一起换,因为我也想和她们住对门。” 可这样一来谷栗和贺兰姑娘又不乐意了,他们两对门做的好好的,谁都不想落单,只能苦了织女。 但总之都是一个人住,和谁离的近又有什么用,拉他一起死么?通关需要协作,但生死大多时候还是把握在自己手里,命由己定,菜就会死,不是住哪个房间能决定的,所以简啸寒压根不能理解李桦到底在纠结什么。 他将手忽而从身后搭在李桦肩上,试图安慰:“房间是原本就分好的,就算我跟你换,你敢换吗?” 这个世界的秩序不容打破,谁知道哪一下的随心所欲会触犯违规条件。 李桦:“……”换房的念头打消,但确实没有被安慰到,只得自认倒霉,嘟哝道:“为什么你俩总能分在一起?” “不知道,”简啸寒摊摊手,道:“大概这就是缘分吧,上辈子修来的,至少百年,但也可能是千年,说不定呢?” 他用耐人寻味的眼神扫了舒默一眼。这倒是提醒他了,舒默这才反应过来从上车起他每一站都能遇见简啸寒,甚至快忘了乘客下车后随机分配到各站的基本规则——神他妈的缘分,回回都中,这实在是说不过去。 舒默原地琢磨片刻,觉得缘分这个东西还是太玄乎,于是乎便随口一提,“你该不会是在我身上装了什么追踪系统吧。” “想什么呢,”简啸寒扬手,非常没礼貌地在他发顶上揉了两下,说:“我要是有这本领那不轻轻松松就通关了,何苦跟你们在这一起垂死挣扎。” 他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无奈状,抱着胳膊再次靠回门框,想了想又说:“可能是同一节车厢的分在一起的可能性会大吧,他,”头朝李桦的方向抬了下,说,“不也连着两次跟我们分一起么?” 这倒也是,毕竟他和简啸寒还是亲密无间的邻座呢,这多半只是一种概率上的巧合。舒默觉得暂时先放过这个问题,平安渡过今晚才是最重要的。 简啸寒说:“既然大家对房间都没什么异议了,”他看一眼李桦,李桦委屈地没再作声,心说我哪儿敢再有异议,有异议也是毫无意义,“那就各回各房吧,今晚先好好休息,毕竟——不是每天晚上都能睡个好觉。” 一句话吓得众人瞬间精神了。 简啸寒打了个哈欠,又半开玩笑地补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大家放平心态,能活一天是一天么。” 越解释越让人心慌,舒默怀疑他就是那种学生时代考满分,然后对及格线边缘的同学说“平常心,做对一题是一题么”,无形中散布着焦虑。 实在看不下去,舒默顺势将他推进房间,关上门,站在门外没忍住又帮他解释一通:“他的意思是让大家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明天找线索肯定能事半功倍,大家晚安,good night!” 众人散去,回房前舒默回头看一眼紧闭的1231大门,犹豫片刻后,他还是折回去,贴在房门口听了一阵,直到捶门声完全消停,只剩下稀稀拉拉翻箱子的声音。 架空!架空!架空!大家知道是传染病就行,勿对标现实中的任何一种流行病,之后可能还会有关于这个病的私设。 另外依旧求求评[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5章 传教窝点 第36章 铁匣 舒默相信简啸寒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不会记隔夜仇,但也是真的为他的情商和语言表达担忧。社会凶恶,这放在外面是很容易吃亏的,万一遇上个脾气爆的直接揍你怎么办? 可转念一想,舒默又想象不出简啸寒被揍的样子。 回到房间,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一块蓝底白字的洗手标语——“清洁双手,呵护你我他,健康常相伴。”他记得门边的牌子上似乎写着“小手洗一洗,病毒远离你,健康快乐多。” 也是神了,同样的话怎么值得翻来覆去弄这么多牌子。 然后舒默照着经理说的,从进门第一间柜子里翻出箱子,打开发现竟然真的是自己的行李,里面的衣服、鞋子、耳机、充电宝都和自己之前用的一模一样,像是从他家直接搬过来似的。 这更神了!上次穿回卧室,这次又把他的行李给打包寄来,给人一种自己家像是没门儿,随便个人都能闯进去翻几下再出来的感觉,十分的不踏实。 不过踏不踏实已经不重要了,舒默渐渐清楚认识到,这个世界就算出现与先前所在世界一样的事物,也终究不是一个东西,再熟悉的事物也变得陌生。 这不,舒默很快在箱子里发现一个全新的东西——一个长方形铁匣,匣子密不透风,坚固无比,两边稍窄的侧壁分别有两扇玄机,一处是钢化玻璃,灯光照耀下可以看见里面放着一个牛皮纸卷,被丝线系着,而另一处是盒子的开口,长方形嵌在侧壁边缘,很像一道狭长的铁门。 这显然不是他的东西,可却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哦,他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上一站音乐节幕后铁皮集装箱的缩小版么?! 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东西。舒默掂量着匣子,将它托在掌心转了一圈,发现铁门上有个比一般锁更细小的锁眼,只是翻遍整个箱子都找不见钥匙。 没有钥匙,他是无法打开这个匣子的。但直觉匣子里面肯定装着和这一站相关的重要线索。 * 距离回房不到十分钟,1231房门被敲开,简啸寒惊讶于某人竟这么快送上门来。 他朝后面瞥一眼,发现只舒默一人,然后视线落在他怀里小心护住的铁匣子上,语调轻快的像晨起的小鸟,“呦,来道歉还带礼物啊,”眼瞅着这匣子还挺精美,“其实我没生气,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么,不就是闭麦么,下次你用不着关我,直接给我个眼神我就懂了。” 舒默:“……” 废话真多。听不下去的舒默直接将他推进去,关门,门自动落锁。 简啸寒一瞬警惕起来,“你该不会是想在这留宿吧?不怕违规?” 舒默:“……”没一句能听。 简啸寒一边往后退一边神色忧忧地说:“其实吧……咱们也没必要那么着急,但如果你不怕的话那我也无所谓,反正能和你死一块儿也挺好的。” 这么深情,舒默差点就要感动的痛哭流涕了,不过无语还是占了绝对上风,他拿出匣子,呈到简啸寒面前,“说正经的,这是我在箱子里发现的,你箱子里难道没有吗?” 简啸寒瞳孔震地:“哈?这不是给我的啊?!” 舒默无可奈何地解释:“我也没说这是给你的啊,不过刚才不好意思,我跟你说对不起,下次给你递眼神行了吧。” 简啸寒叉腰说:“不!我生气了。” 舒默无奈又无语:“……”可真是个善变的男人。 大概气了两秒不到吧,简啸寒眸光下沉,接过舒默手上的匣子,托在手里把玩,“这东西我箱子里没有,奇怪,怎么跟上一站那集装箱长得一模一样?” 原来不止他一个人这么认为,舒默有点惊喜地说:“你说这会不会是上一站留下来的通关奖励?我怀疑里面的纸条是这一站的线索。” “哦?”简啸寒扫了他一眼,目光落在匣门上那道细长的锁眼上,“闻所未闻,我可没碰到过这么好的事,说不定打开发现,纸条上只有一条宣传标语呢?什么‘卫生一小步,健康一大步,携手共进步!’这之类的。” 一句话醒目地挂在简啸寒床尾正对的墙上,早晨一睁眼就能看见。 舒默瞬间有点失落,但他总觉得这并非一个普通的匣子,而且冥冥中总有预感这和上一站有脱不开的联系,可具体是什么一个貌似的匣子好像也说明不了问题,只能开锁探明。 “你有钥匙吗?”简啸寒问。 舒默摇摇头,“就是没有。”这点特别的烦人。 简啸寒转回钢化玻璃那一面,眼神里闪过蠢蠢欲动的恶念,“你介意我敲打它么?可能敲坏的那种。” 敲打?舒默原地懵了一瞬,然后看见简啸寒蹲下去,不知到行李箱里捣鼓了些什么,不一会儿,一阵叮铃哐啷的响声结束,只见他手上多了一把金色榔头,一边跟着他起身一边在五指间翻跟斗。 地板上工具箱盖子没合,一堆金属玩意儿横七竖八地躺在里面,乱是乱了点,但一应俱全,“你是准备过来搞装修吗?”舒默难以置信地说。 简啸寒耸耸肩道:“我哪知道,他给我把家里压箱底的工具全搬来了,也没征求我意见,拎箱子的时候重死个人!”说着他甩了甩酸痛的胳膊,突然灵机一动,“不行,你一会儿得给我捏捏,就当道歉礼。” “……”舒默无奈应下,又看了眼匣子,“那你能行么,要不我来敲?” 简啸寒上下打量了他一遍,果断拒绝:“算了吧,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别折了,我右手不行但左手没问题。” 说完简啸寒撸起左边袖子,高高扬起,露出的一节腕骨跟白骨精转世似的,皮包着骨,还真不一定谁比谁粗。 果然,没点肉就是没力气,坚硬的榔头撞在玻璃上,如同鸡蛋碰石头,榔头折了玻璃却毫发无伤。 “还是我来吧。”舒默盯着他半截胳膊,露出不忍的神色。 简啸寒感觉自己受到了质疑,“你这什么眼神?我力气可大了好么,是这东西材质的问题,换个人也不一定有招。” 有招没招总得一试再说,但很遗憾,试完后发现是真的没招,他们两个轮番上阵,快把榔头砸烂了匣子都没有一丝一毫破损,可以说是硬如磐石,无坚不摧,冥顽不化! 看来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找钥匙。 精疲力竭的舒默盯着锁眼绝望地发了会儿呆,他发现拿远了看,锁眼的形状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忽略那些坑坑洼洼的钥匙齿后,大致轮廓就好像一弯月牙。 晚风浮动,明月当空,而今晚正好也赶上阴晴圆缺的又一个轮回,新月缀在深蓝的夜空中,离它最近也是最亮的一颗星伴随身侧,共此长眠。 而锁眼上弯月尾巴似乎也拖出一个星的形状,就好像星星和月亮手拉着手。 星星、月亮……甄星、贾悦! 舒默更加笃定这就是上一站给他的线索,虽然还想不通为什么幸运会降临在自己头上,上一站……他似乎也没做什么特别的。 舒默将锁眼的形状指给简啸寒看,“像不像,星星和月亮?” 简啸寒双眼迷离地反复看了好几遍,最后摇摇头,“哪里像?你硬扯。” 舒默不相信地拧起眉头,拉远了看,“是么,我觉得很像啊。” “嗯……”简啸寒又仔细端详一番,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他说:“好像是有那么点。” 舒默满意,“是吧,我就说么。” 简啸寒看他一分钟切了八百个表情,眉头忽上忽下的,嗓子眼没忍住,哼出一阵笑,“骗你的啦,其实我早就看出来像星星和月亮了,不然我干嘛费劲和你在这开匣。” 也是,简啸寒一看就是不屑于做无用功的人。 简啸寒:“可能是你上一站找齐线索最后又说服甄星,看你表现突出所以特意给你颁发的奖励线索。” 他不提舒默都不知道自己原来做了这么多,他努努嘴,道:“也许吧。”没想到他都辞职了还逃不开这种无处不在的评优机制。 不过如果这么看的话,钥匙出现在其他人箱子里的概率就很小了,但最好还是明天问问再说。 一晃接近十点,瞌睡虫爬上眼皮,压得人几乎要倒头睡过去,尤其当人在精神紧绷后忽然放松,困意就比飓风来得还快。 舒默打了个哈欠,说:“那我回去睡觉了,晚安。” 正打算就这么若无其事地离开,简啸寒却又叫住他,“等等——” 舒默停在门口,只需稍一拧动,便可以溜之大吉。 他该不会还记得捏胳膊这档子事吧。 片刻简啸寒来到他身后,手覆上他后颈一颗鲜红的小点,似乎犹豫了一下,才问:“你没哪里不舒服吧。” 没啥好说的,依旧求求评[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6章 铁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