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落的魔尊竟是黏人小狗徒弟》 第1章 寻灵草,捡徒弟 仙魔大战后,天地荒凉一片,满目疮痍,断壁残垣间堆积或浅埋着枯骨,干涩的劲风猎猎作响,仿佛万物亡魂的呜咽哀鸣。 魔界经此一役元气大伤,魔王魂飞魄散,两个护法绝影和无生也身受重伤带着残兵销声匿迹。 仙界几位道法深厚的神君身死魂散,以其灵滋养万物,以其身重塑山河。高大的身躯消散,星星点点的灵力飘扬着散落人间,柔和的光点包裹着世间万物,埋下了生机与希望。 身着袂袂白衣的窈窕女子踩着干裂的焦土袅袅走来,腰间挂着银白似雪的佩剑,手中提着朴实无华却暗藏玄机的布袋。 她时不时弯腰蹲下,打开布袋,用手拨开隐匿于焦土残骸中被烧的不成样子的仙草,放进布袋中。 “呜呜——”两声气息微弱的幼儿抽噎声打破了凄凉沉闷的氛围。循着声音走去,入目是一个三四岁的粉雕玉琢的稚童坐在竹筐中,哼哼唧唧地抹着眼泪,竹筐旁是一具灵兽的残骸,遗骸还残留着深厚灵力,看来是这个灵兽护着这个孩童,保他平安了。 白衣女子:“?” 下山竟还让她捡了个孩子? 虽然那孩童瞧着无害可她仍心存警惕,毕竟能在这种情境活下来堪称奇迹。阖眼释放灵识,扫荡四周,她并未感受魔气。 心略微安定了些,她一睁眼对上孩童哭红的双眼,不由得心一软,伸手便要去安抚他。怦然一声炸响,手猝不及防被竹筐周身突现的白光重重打开。 心中顿时了然:“好强的结界,难怪这个孩子能安然无恙的活下来。” 竹筐中的孩子停止了抽噎,睁着水润润的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女子,倏然抬起肉肉的小手伸向她。 在伸出去的那一刻,强劲的结界消失,竹筐里的小孩破涕为笑,咧着嘴看她,挥舞着肉乎乎的胳膊,咿咿呀呀求她抱抱,仿佛对她有着无尽的亲切与依赖。 白衣女子看着眼前笑的眯起眼的小孩,不由得唇角微弯,清冷的面庞如同冰雪消融般柔和了下来。她弯腰轻轻抱起面前的小孩,一块精雕玉琢的玉佩从小孩衣襟中掉落,她伸手接住,拿起玉佩放在眼前端详,玉佩温润无瑕,周身散发着莹莹白光,中间刻了个“闻”字。 这枚玉佩她认得,是苍州闻氏的家传玉佩,她曾在下山历练时,在闻氏家主身上见过。 闻氏一族也是修道之辈,在这次仙魔大战中,苍州作为人界与魔界的交接之处,是最早沦陷的地方,短短七日苍州已成人间炼狱,闻氏更是抱了必死之心,倾全族之力抵抗魔物入侵,最后全族覆灭。 闻氏满门惨烈死状令整个修道界义愤填膺。不过听闻,闻氏小公子闻荆舟由闻氏族长耗费心血,以百年灵力为他护法,偷偷将他藏了起来。 她曾在下山历练时得闻氏相助,在闻府小住过一段时间,对这枚玉佩印象颇深。她垂眸看着怀中咧着小嘴的小孩,心中默然:看来这就是闻氏小公子闻荆舟了。 白衣女子轻叹一声,唤了句:“望舒。”腰间的银白佩剑倏地一声自行抽了出来,停在脚边,她怀中抱着襁褓幼儿,只好将寻灵草的事搁置下来。 左手拎着装的半满的布袋和小孩的竹筐,右手环抱着小孩,踏上望舒,御剑飞行向远处祥云缭绕,连绵不绝的青峰。 不多时,一座高大恢宏的石门映入眼帘,石门上面的石匾缀着点点青苔,刻着“青云宗”刚劲飘逸的三个大字。 望舒才一停稳,便听见一道迫切激动而又饱含深情的矫揉造作的惊呼:“微与师妹你终于回来了,你那些精贵仙草我真的照顾不来,你不在的这几天,它们都萎靡不振就剩一口气了……” 叶微与还未踏进宗门迎面就扑来一个身着竹青长衫,鸦黑长发用一根白玉簪半挽着垂在脑后的颀长身影,夹着嗓子状似哭哭啼啼的要扑进叶微与怀中。 叶微与蹙眉,侧身抬手拦住即将撞上自己的年轻男人,轻声呵止:“良辰师兄小心。” 身前的男子抬头,露出一张清俊漂亮至极的面容,眉如远山青黛,一双含情眼微微上挑,眼波流转间尽是温柔深情,薄唇不点而朱,始终含着浅浅笑意。 贺良辰循声抬头,眼前的画面让他时刻保持着的完美到毫无挑剔的表情管理有丝丝破裂。 只见自家小师妹怀中抱着一个一两岁左右的幼童,正瞪大着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盯着他,贺良辰和他大眼瞪小眼,半天才结结巴巴道:“小师妹……孩子父亲是谁……” 随后好似明白一切般,捂脸状似悲伤哭泣:“难道……难道当年的事是真的,你此次下山是为了寻找失散多年的孩子,你不用说了师妹我都知道了,难怪师妹你面冷心冷,这么多年也没个伴儿,浮玉山方圆八百里不是花就是草,原来是受过情伤……” 说着又紧紧抱着叶微与的头,摇晃着安抚道:“够了小师妹……我心疼你。” 叶微与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贺良辰脑补出怎样一出狗血大戏,在他的“安抚”下,她向来淡漠的神情也有了些许裂痕,古井无波的眸子中溢满了生无可恋,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地用力推开贺良辰,打断他的八万字脑补和深情表演:“师兄,够了!少看点话本子。” 随后略过贺良辰,径直向着掌门内殿走去。 贺良辰演够了便收敛表情,紧紧跟上叶微与,在她耳边叽叽喳喳:“不过话说回来,师妹这真的是你的孩子吗?你不是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顾侍弄着你那些花花草草的吗?浮玉山这么多年除了我们也没见有其他活人。” 说着眉头紧皱盯着怀中的孩子看,疑惑:“不过孩子怎么和你长得不像啊……”随后顿悟般:“难道他更像父亲一点?” 叶微与深吸一口气,咬牙道:“师兄这是我在山下捡的!” “捡……捡的?”贺良辰瞠目结舌,“师妹你是说这个小孩是经过仙魔九九八十一次打得惊天地泣鬼神天地失色万物同枯的人间捡的?” 叶微与点头,脚步不停边走边说:“嗯,他应该是苍州闻氏被偷偷藏起来的小公子闻荆舟,不过身份并不十分确定,这件事我现在要去禀报掌门,请掌门裁决。” 掌门内殿外,清风悠悠滑过房檐上的铃铛,伴随着清脆“叮铃铃”声,一道尖锐刺耳声音响起:“爹爹娘亲带宝宝来了,爹爹娘亲带儿子办理入户青云宗来了,爹爹娘亲……嘎” 喋喋不休的吵闹声被贺良辰随手一掷的石头暴力打断。此时紧闭的大门打开,房檐下的一只浑身流光溢彩的灵鸟扑腾着翅膀进入内殿,停在上座上一个仙姿玉质,清逸出尘的男子肩上,仿佛受了天大委屈般更加大声地控诉:“恼羞成怒、翻脸不认人的渣男,渣男渣男……” 贺良辰“呵”的一声轻笑,上挑的多情眼微眯,只是眸中不带一丝笑意,轻轻摇晃着手中半掩芙蓉面的白玉扇。 突然“咻”的一声,玉扇离手,如同一柄泛着寒光的利刃向着灵鸟飞去。那只灵鸟扑腾着翅膀逃离,边飞边叫得更欢了:“急了急了,被戳穿急了,嘎嘎……” 一人一鸟就这么在大殿之中你追我逐起来了。上座的男子见此情景,微微摇头叹气,轻唤一声“风吟”,最后以灵鸟风吟乖乖飞回男子身边为结尾结束了这场闹剧。 叶微与上前一步,将手中的孩子递给掌门凌怀信,说道:“掌门,此子是我下山寻药时捡到的,身份应是苍州闻氏独子闻荆舟。我找到他时,他正被闻氏独门护法阵给护着,还有这是我在他身上找到的。” 说着便拿出闻氏家传玉佩递给凌怀信。凌怀信接过玉佩细细端详一阵,又怜悯地看向怀中的哇哇大哭扑腾着的小孩。状似头痛地扶额,叹气:“玉佩的确是闻氏的,但这孩子的身份还是存疑,不过这个孩子周身气质纯净,倒不似魔物。” 接着话头一转,看向叶微与,“只是这闻氏全族覆灭,这孩子该何去何从……微与你如何打算的?” 叶微与垂眼,从凌怀信手中接过正在哭泣的闻荆舟,轻轻摇晃安抚着他,看着他用软软的小手握住她的手指呵呵直笑,向来冰冷疏离的面容也柔软下来,温声说道:“闻氏曾帮助过我,我于情于理都应照顾他,更何况就算不是闻氏之子,只是个普通的孩子我也不忍心放他自生自灭。” 凌怀信看着在叶微与怀中慢慢止住哭声安静下来的闻荆舟,欣慰地说道:“师妹我就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愿意照顾这个孩子,以后他的大小事还劳烦微与师妹操心了,师兄年纪大了,处理宗门事务也是心力交瘁,你看看师兄是不是近来憔悴了很多。” 叶微与抬眼看着凌怀信如上好羊脂玉般的容光焕发的面庞,神采奕奕的双眸,又看看因为下山寻灵草而风尘仆仆的自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她怎么感觉自己好似被诓骗了。 贺良辰盯着渐渐安静的闻荆舟,啧啧称奇:“师妹你还不承认这是你的孩子。这孩子谁都不让抱,一抱就哭,怎么偏偏你抱就不哭不闹,乖乖躺着。” 接着话锋一转,又凑近叶微与,好奇八卦:“师妹,你悄咪咪告诉我孩子父亲是谁?” 叶微与不语,手掌却忍无可忍握拳狠狠地砸到贺良辰头上,板正的笑容完美得挑不出错处:“良辰师兄慎言。”说完便同凌怀信告辞,转身朝浮玉山走去。 贺良辰捂着头痛呼:“师妹你下手这么重是想谋害师兄吗?”边说着也跟了上去,在叶微与一旁喋喋不休地控诉她的恶行。凌怀信看着远去的二人,无奈地摇头苦笑。 第2章 立命礼,黏师尊 “小闻师弟——小闻师弟——今日是立命礼,你同我和归鹤师兄一起去吧。” 一道娇俏的嗓音传来,桃花树下一袭黑衣的男子闻声收起手中的长棍,在漫天纷飞的浅粉碎花中停下动作回头看向声音源头处。 额前碎发被汗水浸湿,干净利落的下颌尽显薄情冷淡,深邃的眉眼在初升的朝阳和纷纷扬扬的落英洗涤下除去了冷漠,独留下少年特有的朝气与稚嫩。 墨发高束,高鼻薄唇,着一身黑色修身劲装,勾勒出他的宽肩长腿,劲瘦腰身。 抬眼望去,一个身形轻盈,穿粉色衣裙,浅茶色长发挽成两个花苞样式发髻的娇俏女子好似林间小鹿一般蹦蹦跳跳地向闻荆舟跑去,边跑边回头喊:“归鹤师兄快跟上来。” 她身后跟着一袭月白锦袍、长身玉立似青竹的高挑男子,步履轻快,袍角翻飞,面容俊朗,剑眉星目,唇角勾起,带着肆意张扬的笑,一腔少年意气好似能烫化严冬寒雪的烈焰暖阳。 闻荆舟静立原地,待两人来到面前,低眉颔首,恭谨却疏离唤道:“宋师姐,徐师兄。” 宋潋梨抬手拍向闻荆舟的肩,佯装生气,嗔道:“小闻师弟,干嘛叫的这么生疏。我们仨从小一起玩到大的,虽然你在浮玉山玩,我和归鹤师兄在灵虚谷玩,但好歹都是一个宗门里的,我和归鹤师兄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 宋潋梨边说还边欣慰地笑着拍闻荆舟肩膀,大有一副慈祥长辈的做派。徐归鹤摇头笑容无奈,轻轻弹了下宋潋梨的额头:“好了师妹,别逗师弟了,别忘了今日还有正事要做。” 宋潋梨一手揉着额头,一手狠狠肘击徐归鹤,笑容狡黠,倒打一耙:“师兄你又欺负我,我要告诉师尊去。” 徐归鹤弯腰痛呼:“这到底是谁欺负谁。”宋潋梨手背在身后,好似无事人般,侧过头去不看徐归鹤,小声叨叨:“不关我的事,一报还一报……” 徐归鹤听后,咬牙准备好好收拾一下她,宋潋梨瞧见了赶忙缩在闻荆舟身后,转移话题:“归鹤师兄不要再闹了,我们还要和小闻师弟一起去问道崖呢,你忘了微与师叔的任务了吗?” 徐归鹤微微扬头,轻嗤一声:“今日放过你,不和你计较。”宋潋梨从闻荆舟身后探出头,做了个鬼脸,阴阳怪气地拉长语调:“不和你计较。” 接着转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扬起笑脸,对闻荆舟温柔说道:“小闻师弟,微与师叔让我和归鹤师兄带你一起去问道崖参加立命礼。我们快走吧,待会儿迟到了不好和师叔交代。” 说着便拉着闻荆舟的衣袖就走,全然不顾徐归鹤。徐归鹤小声嘀咕:“宋潋梨你个虚伪小人!翻脸比翻书还快。”抬眼一看两人都走出了一段距离,也急忙跟了上去。 闻荆舟不动声色地拂开宋潋梨的手,状似随口一问:“师尊这几日一直都在灵虚谷么,她打算什么时候回浮玉山?” 宋潋梨侧首,疑惑道:“小闻师弟你怎么这么黏微与师叔,小时候就是如此,离了微与师叔不到半刻便大哭大闹,谁来哄都不管用。有一次微与师叔拉着我的手,你看到了就立马哭闹起来,让师叔不准牵着我。现在长大了怎么还这么离不开师叔。微与师叔才离了浮玉山不到七日你都问了百八十次了,每次见面都要问我和归鹤师兄。” 说着眼睛一转,好奇问道:“这么思念你师尊你怎么不亲自来我们灵虚谷找她?” 闻荆舟身体微僵,状似不在意地开口:“哪……哪有,我只是怕打扰到了师尊和……”说着声音越来越低,面上仍是无甚表情,只是眼中的失落与渴望出卖了自己。 宋潋梨没听清将耳朵靠近了闻荆舟,问道:“和什么?” 和贺良辰举止亲密得旁若无人,怕他们俩之间多年的默契和亲厚关系刺痛自己的眼。 心中这么想,闻荆舟当然不会说出口,只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轻咳一声:“无事,宋师姐。” 宋潋梨听后佯装气恼:“都说了,叫我们潋梨师姐和归鹤师兄就好啦,不要这么生分。” 闻荆舟应道:“嗯,潋梨师姐。”宋潋梨拍了拍闻荆舟肩头呵呵笑:“知错就改,这才是我们的好师弟。”三人背影在春日和煦阳光的映衬下愈走愈远。 一座青崖孤悬于缥缈云海上,四周的连绵山峰被缭绕云霭隔断,拨开高浮于崖前的云雾,隐约能见崖上训练的弟子矫健的身影。三人掐诀,稳稳落于问道崖上。 崖上早已来了许多弟子,正叽叽喳喳兴高采烈地讨论着立命礼相关事宜。 闻荆舟待停稳后,便左右环顾人群,一双往日沉静无波的漆黑眼眸此刻藏着欣喜,如同严冬寒冰被煦煦春日破冰融化。 张望片刻却没有寻到自己想要见的身影,不禁黯然垂首敛眸,状似不经意地开口:“潋梨师姐,我师尊有事耽搁了吗,为何没与你们一同前来?” 宋潋梨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旁边的同门玩着人间戏法呢,听见有人叫她,有些不耐地回头:“微与师叔么?她等下和我师尊一起来,让我们先来找你一同前往……” 说着回头便瞟见了正向高台走来的一男一女,雀跃地用手指向他们道:“你看,这不就来了嘛。” 闻荆舟抬头,撞入眼帘的是一青一白两道身影。青衫男子长身玉立,姿态风流,如瀑墨发用白玉簪半挽着,一双多情桃花眼此刻正半眯着看向身旁的女子,摇晃着手中的白玉扇掩唇轻笑。 身旁的女子一袭素净白衣勾勒出她的窈窕身形,不加修饰的银簪斜斜插入鸦黑长发,肌肤如白瓷透着冷光,眉目冷淡,仿佛终年化不开的高岭之雪,唇色极淡好似一点浅红被清水晕染开,身轻如鹤,行走时素衣轻晃,与墨发纠缠。 两人并肩而行,一人谈笑风生,一人侧耳倾听,宛若话本中走出的一对璧人。 台下弟子窃窃私语。 “微与师叔和良辰师叔郎才女貌,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两人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同门师兄妹呢,也算是青梅竹马。” “两个人都生得极美,一个风流温柔,一个清冷出尘,天生互补,看着好般配好养眼啊啊啊啊啊……” 听着周围嘈杂的碎语,闻荆舟却一言不发,只微垂着头,下颌线绷得极紧,碎发搭在额前,遮住了双眸。上半张脸隐于黑暗中,显露在外的薄唇紧抿,唇角微微下垂,仿佛极力忍耐这什么,整个人都置于一种无声低气压中。 宋潋梨边看着台上的叶微与和贺良辰,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用手肘捅了捅闻荆舟和徐归鹤,好奇猜测:“哎哎你们说,微与师叔和师尊会不会真的暗生情愫,只是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微与师叔每年都要来灵虚谷后山待一段时日,还禁止人入内,只有师尊能进去,这不会是他们俩谈情说爱的定情之地吧?他们俩就像是一对被诅咒的恋人,每年只有七月初七才能相约而见。” 边说还边夸张地双手合拳置于胸前,含情脉脉地看着徐归鹤就演起了多年未见的爱人久别重逢的戏码。 徐归鹤后退一步,双手抱着自己打了个冷颤,搓了搓手臂生起的鸡皮疙瘩,嫌弃地看向宋潋梨:“宋潋梨你有病?好肉麻离我远点。还有我真的要丢掉你的那堆话本子了,脑子都给看坏了。” 宋潋梨碰了一鼻子灰,恼怒地锤了一下徐归鹤,咬牙:“你说谁肉麻?说谁脑子看坏了?你配合我演一下会死啊!”然后带着星星眼,一脸期待地看向闻荆舟:“小闻师弟,你觉得呢?我猜的对不对!” 闻荆舟抬首,黑沉沉的眼眸不夹杂着一丝感情,盯着宋潋梨,看得宋潋梨心里发毛,良久嘴角才扯出一丝僵硬的弧度,眼睛弯弯,语气温和:“师姐慎言。” 说完便转身离开。宋潋梨呆呆地看着闻荆舟远去的背影,晃了晃脑袋,自言自语:“小闻师弟今天怎么怪怪的,是心情不好吗?” 徐归鹤回头看了眼正往高方向走的闻荆舟,整个人像是如沐春风般,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叶微与,转身对宋潋梨说:“小闻师弟哪有不开心,这不看起来心情挺好的吗?再说他性格出了名的平和,况且又没人惹他,怎么会不高兴。” 接着又轻敲宋潋梨的额头,带着贱贱的笑,拉长语调“哦……肯定是你太幼稚了,小闻师弟懒得搭理你所以才走的。” 宋潋梨听后,笑得眉眼弯弯,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若是忽略捏的咔咔作响的手指关节的话,定会让人觉得这笑容温煦轻风拂面揉皱一池三月春水。 宋潋梨慢慢走向徐归鹤,柔声道:“是吗?师兄那我今天让你好好体验一下什么是幼稚。” 徐归鹤向后退了几步,干巴巴地笑:“哈哈哈师妹,不必了你是什么人师兄还不知道吗?没必要让师兄亲自体验一把了……嗷……” “师尊!”一道清冽如泉的声音传来,尾调上扬带着藏不住欢欣雀跃,打断了围在叶微与身边絮絮不停的贺良辰。 两人抬头看去,只见向来沉稳的黑衣少年正有些急促地朝他们走来,平日无甚表情的脸在此刻也是春日化寒冰。 眼眸亮亮的好似星子划破寒夜,红润润的唇弯起,露出尖尖的犬齿,为眉眼昳丽而又笑容纯真朝气的少年平添了几分侵略性,看着本应是不谙世事的漂亮少年,可贺良辰无端感到一股子寒意与敌视。 “阿舟,你怎么来了?”叶微与沉静如水的眸子看向闻荆舟,语气依旧平淡只是在看见他时含上了些许笑意,小到微不可察,“小梨和归鹤呢?” 闻荆舟靠近叶微与,插在两人中间,一脸无辜地看着叶微与,脸上仍笑得灿烂,只是语气带着一丝委屈,仿佛受伤的小兽般:“师尊,难道阿舟不能来找您吗。师尊您不在浮玉山的时候阿舟好想你。” 叶微与好笑地看着面前已比她高出半个头的少年却还似孩童般黏黏糊糊地腻在她身旁撒娇,抬手轻轻捏了捏闻荆舟左脸柔软的脸颊肉,安抚道:“好了好了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还似小孩一样?” 贺良辰打量着面前这一对举止亲昵的师徒,不着调地戏谑:“师妹你这像是养了个乖儿子啊,如此黏你。倒是比我那两个徒弟省心多了。两个麻烦精整天给我惹事。” 转头不经意间瞧见正在打打闹闹你追我赶的没个正样的宋潋梨和徐归鹤,没眼看似的扶额叹气,默默回过身子。 闻荆舟并不喜这种调侃,面上划过一丝极细微的厌恶,转身对他抱拳行礼,皮笑肉不笑:“贺师叔慎言。” 贺良辰看着闻荆舟那笑意不达眼底的假笑,小声嘀咕:“对你师尊热情似火,对别人冷若冰霜,有这么厚此薄彼的吗?” 说完又向叶微与挪进一步,弯唇笑道:“还是师妹公平,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叶微与看着向她越靠越近的两个高大男子,默默退后一步,蹙眉淡声说道:“好了,阿舟你快下去,立命礼快开始了,你去找小梨和归鹤去吧。良辰师兄我们也该走了。”说完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独自向台上走去。 “哎哎师妹等等我……”贺良辰见状,急忙跟了上去。 闻荆舟注目着那抹白色倩影,不禁抬手摸摸了自己的左脸,仿佛还残留着师尊的余温,蓦地低头轻声笑了,心里甜滋滋的:师尊果然最爱他,只会捏他的脸,对别人都不屑于多做一个动作,对他说的话字数也比对其他人的多,可见师尊对自己的忧之切,爱之深了。 这般痴想着,心满意足之下也转身步履轻快甚至是雀跃地下了台向宋潋梨和徐归鹤走去。 第3章 立命礼,剑器寻主 身着桃粉襦裙的宋潋梨突然停下,一双灵动的杏眼此刻正出神地盯着不远处,手却紧紧拽住即将因为自己的急停而摔倒的徐归鹤。 徐归鹤有些后怕地拍拍胸口,不满地看向宋潋梨,埋怨:“你干嘛突然停下,害得我差点摔倒,影响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风姿卓越气度不凡的形象……” 宋潋梨无语到极点,翻了个白眼,忍无可忍地曲起手臂,一个肘击狠狠打断了徐归鹤滔滔不绝的自夸,凉凉撇嘴道:“无人在意,也没有人看你。” 徐归鹤捂着腰,痛得嗷嗷大叫:“宋潋梨我和你没完,你天生神力还使这么大劲儿,是要谋害师兄好继承我的钱财独自下山快活吗……” 宋潋梨把徐归鹤拽到自己面前,压住他的肩膀,让他闭嘴。徐归鹤不满地抬头,却见向他们方向满面春风地走来的闻荆舟。 平日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面少年此刻却薄唇弯弯,幽沉深邃的双眸含着缕缕笑意,紧绷的面部线条也柔和下来,显得眉眼更加明艳昳丽,淡去了一分冷漠疏离之感。 徐归鹤握拳轻捶宋潋梨肩膀,好奇说道:“发生了啥事啊,能让小闻师弟那张冰块脸融化?自从长大后第一次见他笑成这样,感觉像中了毒了一样。” 宋潋梨盯着闻荆舟的笑容,摇头耸肩:“男人心海底针。” 话音刚落,闻荆舟正好走到两人身边,唇角的弧度淡了下去,又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和不苟言笑,只是眸中含着欢喜的余韵。 徐归鹤刚想开口问闻荆舟发生了何事,如此开心,却被一道响彻云霄的声音打断,不由得捂起耳朵。周围的弟子也都被这排山倒海般轰然袭来的声音攻击得捂住耳朵,皱眉向台上看去。 只见高台上,他们谪仙之姿的掌门凌怀信正举着扩音符凑近灵鸟风吟大张大合的鸟喙边。 凌怀信看着台下捂着耳朵,面露痛苦的一张张面孔,不理会一道道利刀子似的眼神,收起扩音符,和煦一笑,温声:“大家都安静下来了,那便开始举行立命礼吧。”顿了顿,然后微笑着从衣袖中掏出一截发言稿念了起来。 三个时辰过去了,台上凌怀信还在不嫌疲惫地念着。宋潋梨直挺挺向前倒去,靠在徐归鹤肩膀上,幽幽探出头,生无可恋地说道:“掌门真的不嫌累吗?每次大会都要讲上八天八夜。” 徐归鹤抬眼看着台上声情并茂的凌怀信,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呵呵,我看掌门挺乐在其中的。” 宋潋梨烦躁地扯了扯徐归鹤的头发,小声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到底谁在听这又臭又长的讲话,听得我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徐归鹤吃痛地夺回头发,心疼地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怒道:“喂喂,你泄愤为什么要扯我的头发……”话还未说完,就被宋潋梨一把捂住嘴。 徐归鹤刚想爆发,只见宋潋梨纤细的手指竖在嘴边,示意他看旁边,随后“哇”的一声惊呼,凑近徐归鹤脑袋悄声说道:“没想到还真有人爱听,小闻师弟真真不愧是别人山的徒弟。” 徐归鹤啧啧称奇:“小闻师弟之耐心,我甘拜下风。这种枯燥无味的东西是怎么能聚精会神地听下去的呢,入迷得眼睛都还一眨不眨的。” 宋潋梨重重点头表示支持:“这种食之无味,弃之恨晚的裹脚布唯有小闻师弟能溺爱了。我看这通篇下来也只有掌门秀色可餐……” 听着如此惊骇世俗的言论,徐归鹤震惊,徐归鹤抬头,徐归鹤沉默。 而在两人嘴中即将成神的闻荆舟两耳不闻身旁事,一心只顾看台上,只是眼眸并没有看向“秀色可餐”的凌怀信,而是盯着台上白衣蹁跹似流云舒卷的冷面女子,漆黑深邃的眼中渐渐缠着几分晦涩痴迷。 “好了,简短的发言到此结束,嘱咐的话语也不必多说。现在我们开始最后一项——寻剑问道。大家随我一同前去万器阁。”凌怀信依依不舍地收起长及拖地的稿子揣进袖子中,有些意犹未尽地开口。 万器阁虽说是阁,实则是一面高不可见顶的峭壁,崖壁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洞窟,青云宗未认主的法器都藏匿于这些洞窟之中,只有利剑斜插进崖壁山石,余半截身,在风中簌簌抖动,金石交击,刀剑嗡鸣,清越而悠长。 凌怀信率领众弟子立于万器阁之下,在众人的惊叹之声中,缓缓抬手举起扩音符靠近风吟。于是,众人的耳朵又遭受了一次劫难。若眼神有形,凌怀信此时应被扎的千疮百孔体无完肤了,可偏偏罪魁祸首还笑得一脸无辜。 凌怀信将符纸揣进衣袖中,收敛了笑容,指着身后高不可测的崖壁,严肃开口:“这便是万器阁。立命礼之时,青云宗内门弟子须来此处召唤剑灵,若剑灵选中了你,则滴血认主,与心神捆绑。此后,人在剑在,剑毁人伤。若无剑灵认可你……” 凌怀信顿了顿,看着众人屏气凝神,求知若渴的神情中夹杂着一丝担忧紧张,突然眉目放松,笑了起来:“大家不必如此担忧,青云宗立宗千百年来,还未发生过此种事情。何况众生百相,总有剑灵通心。立命之时,寻剑问道,望诸君皆能寻得称心宝剑,往后持本命之剑,问心中之道……” 说着只觉得心潮澎湃,连忙低头在袖中翻翻捣捣,似是在寻找什么。 “说得好!”还未等凌怀信找出他的稿子,一道喝彩声打破了他的慷慨陈词和翻找的动作。贺良辰疾步来到凌怀信身旁,用手臂勒住他脖子将他拽到一旁,笑道:“掌门,你说的太好了,说的我都要痛哭流涕痛改前非从此立誓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师兄你渴了吧饿了吧,快来这边休息一下,我和微与师妹还想找师兄探讨探讨人生之道呢。” 贺良辰笑嘻嘻地拖着凌怀信向着长老席走去,还不忘眼神示意台下弟子进行仪式召唤本命剑。 台下弟子虽逃过掌门这一劫,但面对漫山的法器仍然不可避免担忧起来,紧张得不敢上前。 在众人踌躇犹豫之时,宋潋梨爽朗一笑,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我先来!”话音未落,众弟子只见少女裙角翻飞,脚尖轻点,弹指间已然跃身到法阵中间。 少女身姿秀丽,亭亭立于阵心,修长纤细的手指翻飞,掐出引剑决,阖眼默念。霎时风起云涌,天地黑沉一片,少女衣裙猎猎飞扬,裙裾似流云翻涌,层层叠叠的薄纱在风中舒展,宛如绽开的桃花。 她静立阵心,发丝凌乱却不显狼狈而是给娇美俏丽的脸庞添上了几分英气飒爽。随着大风乱作,崖壁的剑震颤,受到召唤般兴奋地跃跃欲动,万剑嗡鸣,一片虎啸龙吟之声。 电光火石间,一把鸦黑长剑破空飞来,裹挟着凛冽剑气,直直插入宋潋梨身前,霎时,风声剑鸣声俱停,一切已成定局。 宋潋梨握住剑柄,将剑拔出,剑光一闪,指尖渗出鲜红的血,滴落融入进漆黑的剑身,顿时白光乍现,晃人眼目。 待白光散去,宋潋梨将剑横于胸前端详着。剑体鸦黑,自剑柄到锋刃处渐次收窄,剑身并不匀称,而是由七节玄铁节节衔接。 宋潋梨心念一动,挥动手臂,坚硬的剑身竟慢慢柔软下来,化成一条柔韧的鞭子,在空中划出刁钻的弧线。鞭影如闪电劈落,落地发出炸雷般的声响,尘土飞扬。 宋潋梨满意地挥舞着手中的剑,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欣喜:“唤你破光吧。以后就跟着我,我带着你吃香的喝辣的,我吃你看,不会亏待你的。” 破光震颤,似是表达不满,宋潋梨连忙轻抚剑柄,安抚着破风:“嘿嘿你当老大,你说一我不说二。”破风这才停下,得意摇起尾巴似的轻抖剑尖。 宋潋梨手持破光,满面春风,轻快地跳下阵法台,凑近徐归鹤嘚瑟道:“师兄看我的剑威不威风,以后欺负我的时候可得小心我的剑不长眼。” 徐归鹤白了她一眼,撇过头去,抱臂轻哼:“到底是谁欺负谁。你先别得意,等着瞧我的宝剑吧。”说完,抬脚便走,只留给宋潋梨一个潇洒自信的背影。 徐归鹤昂首踏入阵中,翻转手指起势,闭眼默念口诀,顿时狂风暴起,沙石翻腾,呼啸的风声和剑鸣此起彼伏。 忽的,一柄长剑破风而来,直直朝徐归鹤砍去,徐归鹤被惊得“嗬”的一声,迅速侧身躲开,只见那把剑从他眼前划过,直挺挺地插进刚刚徐归鹤所站之处。 徐归鹤拔出这个只差一分一毫就划花他俊美脸庞的剑,“呵”的一声气笑了:“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怎么一个两个都想谋害我……”话还未说完,手中的剑微动,讨好地用剑柄轻蹭徐归鹤手腕,似是在道歉。 徐归鹤见此,高高扬起头,像只开屏的花孔雀,得意地笑道:“我就知道自己风姿迷人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剑见了都忍不住想要立刻歃血为盟,认我为主。” 笑容意气风发,带着少年人的肆意张扬。他抬剑划破手指,鲜红的血顺着通体雪白如玉的剑缓缓流向剑尖,与剑尖的一抹鲜亮的红融为一体,剑身隐隐透出红白交织的微光,显得剑身更加莹润通透。 徐归鹤低头细看手中的红白相映的剑,面上是难得的正经,只是眉目藏笑,难掩欢愉道:“喜不喜欢绯玉这个名字。”说完,绯玉摇动得更欢了,剑身的光也亮的更晃眼,貌似甚是满意这个名字。 待徐归鹤意气风发地持剑下台,台下弟子一个接一个地入阵掐诀,施法唤剑。每个上去的弟子皆寻得心仪之剑,不禁眉开眼笑,心花怒放地跳下台,与身边同伴炫耀着自己的剑,或是爱不释手,独自欣赏赞叹着手中刚认主的剑。 第4章 寄厚望,无剑认领 台下弟子一个个忐忑离去,再满面春风地回来。轮到最后一个闻荆舟时,徐归鹤用手肘捅捅身旁的黑衣少年,不由得催促道:“小闻师弟该你了,快去快去吧。” 宋潋梨也从徐归鹤身后探出头,两侧的发髻晃动犹如翩然翻飞的蝴蝶,活泼灵动,圆圆的杏眼盛满了期待,看着闻荆舟挺拔的背影,高声喊道:“师弟加油!小闻师弟最棒了!” 徐归鹤侧头,压低声音:“你说小闻师弟如此勤奋,天赋也高,每日两点一线,不是黏着微与师叔练功,就是在浮玉山独自练功。看上他的剑器会不会特别厉害啊?” 说着还以手作剑在宋潋梨眼前挥来劈去,“此剑定是有斩破山河,劈天裂地之势。” 身旁之人举止幼稚,像苍蝇一样讨人嫌,宋潋梨懒得搭理,只回了个大大的白眼,一个肘击让他老实了,手臂强压在他的肩膀上,兴致勃勃地盯着阵台,目不转睛:“我也很好奇小闻师弟的剑会是什么样的?” 法阵中,闻荆舟身姿挺拔,长身玉立于阵心,俊秀的脸庞无甚表情,只是紧抿的薄唇隐隐透露着他的内心不似表面般平静。 他抬眸深深地看了眼长老席,随后轻阖双眼,修长分明的手指在胸前快速翻转,心中默念法诀。 风起,将少年高高束起的墨发吹得晃动,鬓边碎发轻抚他棱角分明的面庞,为平日不苟言笑的神容增添几分昳丽破碎之感。 随着法诀默念,风声渐大,呼啸着卷席万剑阁,气势比前人都要骇人。 台下弟子不顾沙石迷眼,皆敛气屏息地看着法阵中颀长如竹,挺拔清瘦的背影,默不敢言恐错过什么震撼场面。 片刻后,风止林静,高崖之上万剑寂静,无一剑共鸣,沉寂的山谷中只偶有几声鸦叫飘过,整个万剑阁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闻荆舟拧眉,下颌绷得更紧了,加大体内灵力的运转,翻动手指,闭眼念诀,顿时黑云压城,狂风大作,卷席着周围的一切,呼啸风声宛如怨鬼泣鸣,但万丈崖壁之上仍是沉寂一片。 闻荆舟面色霎白,心下也不由得一沉,无剑共鸣说明他没有被任何一个剑灵认可,以后没有本命剑他如何修炼,如何强大起来在师尊心里留下一席之地……师尊会不会因此将一个废物逐出浮玉山、逐出青云宗。 长老席上,贺良辰用扇子轻轻戳了下叶微与的肩膀,转头欲询问她,只见叶微与柳眉轻蹙,古井无波的眸子起了淡淡涟漪,此刻正疑惑地看向法台之上的闻荆舟,纤长的手指无甚规律地轻击着桌面,似是沉浸在自己的思虑中。 贺良辰只好将扇子往叶微与面前晃了晃,唤她回神,凑近她纳闷道:“自立宗以来从未发生过这种事,每位弟子不管什么性格品行都会有剑灵认可,愿意追随。怎么到你徒弟就……这不应该啊。” 叶微与没说话,仍是皱眉看向闻荆舟。 阵台之上闻荆舟没有理会台下众弟子的窃窃私语,只是无措地垂下手臂,困惑不解的眼神投向叶微与。 叶微与看着台上无助的徒弟,心里一软,弯唇笑了笑,似是安抚。闻荆舟望着师尊因笑而柔和的脸庞,仿佛找到了依靠一般,躁动不安的心渐渐被抚平。 叶微与以及其他长老跟随着凌怀信从长老席上来到阵台之上,示意闻荆舟先下台静候长老们的商议,随后宣布立命礼结束,众弟子回各自山门。随后转身对叶微与低声说着些什么后便和众长老离去了。 叶微与下台,闻荆舟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叶微与身旁,扯住她的衣袖,红着眼自责:“师尊,是不是阿舟太没用了,为什么没有剑灵愿意选择我……是我太差劲了吗?会不会就此将我赶出师门,我不想离开师尊。” 说完好似无家之犬般将头埋在叶微与的肩窝之中,亲昵又依赖,轻轻蹭着她的脖子,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身前的高大少年,如同遇到危险寻求主人帮助的卖惨撒娇小狗般,叶微与心底一片柔软,顾不上距离如此近的不自然,反而抬起手轻拍闻荆舟的背安抚着他,柔声:“没事的阿舟,阿舟每天都做的很好,很努力地练功。待会儿我去找掌门商议此事,定会解决好这件事的。若是仍无剑选择阿舟,为师自会为阿舟寻得法剑的。” 闻荆舟的声音闷闷地传来,乖巧地回道:“嗯,阿舟相信师尊……” 还不待闻荆舟话说完,徐归鹤一把扯过闻荆舟,搂住他的肩膀,朗声安慰:“小闻师弟你别担心,肯定是这个阵法出问题了,我们中就数你最用功了,你这么优秀肯定会有剑不长眼选择你……不对,是长眼长眼,哈哈……” 闻荆舟猝不及防地猛力扯住,面上愕然,待缓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已与师尊距离甚远,内心极度不爽,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徐归鹤,咬牙:“谢谢徐师兄。” 若是眼神能化作刀,徐归鹤早已被捅了八百次了。 徐归鹤看着闻荆舟笑得有些阴森渗人的脸,只以为他还在因为认剑的事生气,于是开解他:“别生气了小闻师弟,普天之下这么多宝剑,总会能找到你的命定之剑的。” 接着话锋一转,感叹道:“哎,小闻师弟你这有点太独树一帜了吧,也算开宗门之先例,宗门第一人了。” 宋潋梨听着徐归鹤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又是一个重重肘击打断了他,不理会身旁弯下腰痛呼控诉的徐归鹤,无语嘟囔:“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转头看向闻荆舟,脸上绽放灿烂的笑容:“小闻师弟别理他,这其中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掌门他们肯定能有办法的解决的。” 原本有些沉重的氛围被宋潋梨和徐归鹤打破,叶微与十分欣慰地看着轮着开导闻荆舟的二人,心下微松,舒了口气:“小梨、小鹤,拜托你们陪着阿舟,我现在便去寻掌门商议此事。” 宋潋梨喜滋滋地贴在叶微与身旁,仰头而望,一双杏眼亮晶晶的,拍着胸脯连声保证:“保证完成任务,就交在我们俩身上吧。” 听到宋潋梨的保证后,叶微与又不太放心地转身回看闻荆舟,抬手理了理他额前略微凌乱的碎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像安抚小孩子般柔声叮嘱:“阿舟不要自责难受了,此事与你无关,都交给我好吗?我定会解决的。” 得到叶微与的柔声却坚定的保证,闻荆舟扬起一个单纯无辜的笑:“好的师尊,阿舟知道了。” 看着叶微与远去的背影,直至无影无踪,闻荆舟的笑容也淡了下来,又恢复了往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 闻荆舟看着身旁二人,淡声说道:“徐师兄宋师姐,我便先回浮玉山等师尊归来。” 说完不等二人回答,转身就走。徐归鹤和宋潋梨二人只当他是因为认剑失败心情不好,抱着雪中送炭之心,对视一眼后,大声喊:“小闻师弟等等我们。”小跑着追上闻荆舟。 掌门殿内,贺良辰和凌怀信正商议着,见叶微与推门而入,迎了上去。贺良辰开口询问:“闻荆舟如何?”叶微与摇了摇头示意他无事,略有些急促地开口询问:“掌门,该如何处置此事。” 凌怀信斟酌开口:“按照宗门规定,弟子须自行寻一把愿意认他为主的剑器继续修炼,如若没有剑器愿意成为他的本命剑,那么他只能放弃修炼,离开青云宗。” 叶微与沉吟片刻,说道:“好,掌门。此事我会解决。”说完便告辞掌门,转身离开。 贺良辰跟在叶微与身后,絮絮叨叨:“师妹你打算怎么解决?宗门大部分的剑都在万剑阁了,万剑阁中没有剑认可闻荆舟,那么整个宗门其他的剑大概率也不会认可他。你要去哪为他寻剑……” 叶微与突然转身,贺良辰防不胜防,一个急刹差点撞在她身上,稳住了身形才听见叶微与淡然开口:“师兄,这段时间我想借你的聚灵阁一用,或许还得引天雷。” 贺良辰愣了愣,说道:“可以啊,和我你客气什么……”话还未说完好似反应过来,惊呼:“什么?你说引天雷!” 紧接着一脸复杂地看向面前冷静如水的叶微与,艰难开口:“师妹,你可想清楚了,自行铸剑可是很难的,先不说引天雷淬剑有多耗费自身功力,还可能引雷上身危及性命。其次铸剑的材料你找好了吗?尤其是剑髓,要求更高,你打算用什么天材地宝作为剑髓?你再多思虑一下吧。” 叶微与神情淡然,仿佛自己置身局外般,眸光却异常坚定:“师兄不必再说了,我意已决。拜托师兄这段时间勿让无关之人进入聚灵阁。” 贺良辰知道叶微与表面看着淡淡的,但若是决定了什么便会义无反顾去做,谁都拦不住,只好无奈叹气:“你啊……倔得要死,谁都劝不住你。聚灵阁我会为你守好的,你也要小心谨慎些,别伤了自己。” 叶微与一双琉璃眸澄澈,盯着贺良辰,点头含笑:“多谢师兄。”说完,便唤出佩剑,踏剑向浮玉山而行。 贺良辰看着一溜烟没影的叶微与,头疼似地捏捏眉心,转身回灵虚谷,为她铸剑做准备去了,边走还边摇扇掩面叹气:“我命怎么这么苦,上要担忧师妹,下要照顾两个小兔崽子。唉……果然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两个“小兔崽子”在浮玉山打了个喷嚏。宋潋梨小声嘟囔着:“谁在惦念着我。”说着环顾四周,抬头却看见叶微与正御剑向他们而来,顿时眉开眼笑,欢声笑道:“微与师叔来了!” 桃花树下正百无聊赖地用树枝拨弄着花瓣融进泥土里的闻荆舟听到后,猛地抬头,眼神迅速捕捉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丢开树枝,站起身跑去迎接她。 还未待叶微与稳稳停住,闻荆舟有力的手臂将她紧拥入怀,垂首埋在温热肩颈处,熟悉的浅香令人心安,毛茸茸的脑袋轻蹭着撒娇。 叶微与身躯微僵,面前的男子逐渐褪去青涩,高挺如松,怀中的温度更是带着刺人的滚烫,顿时心生不自在。她蹙眉推开他,面色冷凝下来,清越的嗓音也不免染上几分厉色:“阿舟,男女设防。你早已不是孩童了,要多加注意言行举止才是。” 面对指责,闻荆舟没有叛逆不服,眼圈微微泛红,委屈巴巴地耷拉着眉眼,却乖巧懂事地认错:“知道了师尊。我只是太害怕会被逐出师门才一时失态。” 叶微与看着他黯然神伤的脸,不由得想起小时候的他也是如此爱黏着她,总是仰着个笑脸晃着手臂要她抱,心里不禁有些发堵,声音也软和了:“下不为例。本命剑一事已有解决的办法了,没有人能将阿舟逐出青云宗的。” 赶过来的宋潋梨和徐归鹤也积极附和:“对呀对呀,小闻师弟别担心,我们也会保护师弟的。” 说着宋潋梨还挥了挥破风,似要与天下人为敌,“哼哼,想赶走小闻师弟,先过了我这关。” 叶微与宽慰地拍拍闻荆舟的肩膀,将自己的佩剑望舒递给他,嘱咐:“这段时间我将一直待在灵虚谷中,你不必来寻我,有什么事就去寻你良辰师叔。你没有本命剑,这几日上学练功就用望舒。” 说完轻轻抚摸望舒,望舒剑身散出莹莹白光,微微晃动两下,似是应允了。闻荆舟接过望舒,想到后面这段时间师尊都在灵虚谷还不许他找她,胸口闷闷的,嗓中艰涩:“好的师尊,阿舟会听话的。” 抬头正打算问师尊要待多少日子,却想起方才师尊刚刚斥责他的话还是忍住没问。 叶微与得到回应后放下心来,也不拖泥带水,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去,留下闻荆舟立在原地望着她断然离去的背影发呆,心中阵阵发苦。 宋潋梨好奇问道:“微与师叔又要在灵虚谷寻找仙草吗?不过这次怎么还不允许小闻师弟去找他呀?” 徐归鹤凉凉开口:“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微与师叔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宋潋梨愤愤给了他一拳,怒道:“你就比我大一岁,装什么老成。” 说完同情的目光又转向闻荆舟,怜悯道:“唉……师叔这般叮嘱了肯定不去个十天半个月不回来。师弟这么黏她,还不知道要难受成什么样子。”徐归鹤赞同地点点头,与她如出一辙的神情。 闻荆舟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悲伤,全然不知自己被身后二人如此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