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造兵器》 第1章 第 1 章 秋风飒飒,草木摇落,塞雁横在阴沉天际仓皇奔至南天,只留下零碎雁鸣声和淡白羽毛。 “阿嚏!”枯草丛中有一人影拂去掉落至眼前的白羽,隔她两个身形处立刻传出“嘘”声,这人立马噤声。 仔细一瞧,二十来个着粗布麻衣的妇人蜷在山林小道旁的枯草丛里,皆如雕像般纹丝不动,似乎在等待何人到来。 为首的是个约莫十七岁的女子,她手里篡着一把火铳,正聚精会神听着远处动静。 身旁的妇人低声问她:“阿沅姑娘,他们会来吗?” 阿沅笃定道:“今日是月终,按照惯例,他们多半会来,而且天冷了,他们也该来抢些御寒物什了。” 两年前,孟阿沅的父亲孟玄德招募入伍,自那之后她便接手了孟氏铁铺,平日里主要负责锻造镰刀、犁铧等民用器具,大半月前,铁铺来了几位妇人,声称要买几把刀用以防身,但她家铺子并无铸造兵器的资格。 简单询问过后得知苍云村上至耄耋老者下至青壮年,只要是拿得动刀的都被抓去充了军,山中悍匪仗着村里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孩童,时常进村烧杀抢掠,问为何不报官,叹官吏全是瞎了眼的酒囊饭袋。 身处乱世,孟阿沅却最见不得他人受苦,她当即便把铁铺大门一关,揣了把自制简易火铳跟着妇人回到苍云村,用了半日教会她们如何使用火铳,并承诺等悍匪下次进村,她会拉一车家伙助苍云村剿灭土匪。 今日孟阿沅前来赴约,势必要帮苍云村除去心头大患。 暮秋天寒,枝上枯叶兀自飘落,在空中翻转几圈后落在一地枯黄上,倏然间,杂乱马蹄声纷沓而来,还夹杂着数声粗嘎吆喝,震得这方枯叶乱了阵地,随着马蹄声渐近,声响愈发刺耳,还裹挟着浓重酒气。 孟阿沅神色一紧,抬手打了个信号,周围人得了指示立时屏息凝神,死死盯着来人方向。 来了。 一伙凶神恶煞的土匪狂叫着进了伏击范围,地上厚厚的枯叶登时“簌簌”乱响,似黄蝶般绕着马腿打旋。 前排四五匹马正巧踩在孟阿沅事先埋好的铁蒺藜,疼得发出惨烈嘶鸣,险些将马背上的土匪甩飞,土匪立刻反应过来,啐骂几声后大喊“有埋伏”,这帮人显然没受过训练,后排竟乱了阵脚扯着马绳要往回走,却被突然绷起的麻绳一勾,马身瞬间失去平衡,前蹄朝天乱蹬,整个身子重重朝侧面摔倒,土匪来不及作出反应便头朝地“咚”地砸到地上没了声响。 余下的土匪惊慌失措,眼睛瞪得溜圆,为首的那位提着大砍刀,骂了几句腌臜话,“才收了老子的货,转头就翻脸!” 此时,枯草堆突然窜出道火星,带着哨音的铅弹“咻”地破风而出──那土匪还想骂,却忽的僵在原地,只见那铅弹精准穿过他的脖颈,见血封喉,他睁大双眼后仰栽进枯叶里,溅起的枯叶染上鲜红,而后落在他的身上。 藏在枯草丛后头的孟阿沅架着火铳,紧绷多时的脸上难得露出一抹笑。 身旁妇人立刻赞叹:“好准头!” 土匪头子没了,剩下的小喽啰大惊失色,有几个攥着刀柄的手直抖,刀没拿稳擦着马腹劈进土里,惊得马匹蹬蹄跳起,又将旁边的同伙撞翻,不知谁喊了句:“他们反水了!快逃啊!” 刀枪扔了一地,马嘶声、叫喊声混在一起,原本嚣张至极的土匪成了慌不择路的逃兵,只顾着驱马逃命。 逃得了吗? 孟阿沅一声令下,训练有素的妇人们齐齐扣下扳机,十几杆火铳“轰然”作响,喷出的黑烟在空中织成灰幕,密集的铅弹尽数砸进乱作一团的土匪堆里──血花四溅,给萧瑟秋日平白添了春红。 孟阿沅率先拨开草丛走出,她将温热的火铳插在腰间,随后径直走上前弯腰捡起一把砍刀,也不管断没断气,提着刀直往倒地土匪的心窝上捅,刀尖滴着血,刀面映着凌厉双眼。 参与剿匪的妇人们陆续从草丛后跳出,周遭尽是混合着肃杀气氛的血腥味和横七八竖堆作一团的尸身,她们竟也不害怕,五六个力气大的效仿阿沅挨个将死不瞑目的土匪捅了个遍。 确认没留下活口后,几个年纪最大的妇人带头跪倒在孟阿沅身后,声音带着颤:“多谢阿沅姑娘,若不是你出手相助,恐怕我们整个村子又要被这帮杀千刀的祸害了。” 孟阿沅正望着手里的砍刀出神,直到身后齐刷刷跪倒一大片,她才回过神来,将离得最近的阿姐扶起来:“王姐快起来,你我同为女子,本就该互助,这世道不安宁,官府不作为,那我们便以己为刃,杀出条生路。” 她把手里的砍刀递了过去,“阿姐,我想麻烦你替我保管好这把刀。” 阿姐不多问,只接了过来,问:“阿沅,这些火铳我们明日送回铁铺吧。” 孟阿沅摇头,“这些火铳你们留着,以防万一。” 妇人们无不感激涕零,赞叹孟家出了个女菩萨。 天色渐晚,孟阿沅婉拒了阿姐们留她回村里吃饭的邀约,向众人告辞后,转身消失在曲折小路尽头。 秋日的天黑得早,这才酉时,天色竟渐入昏暗,孟阿沅只得摸黑赶路。 行至一半,斜后方竹林里忽传出窸窸窣窣声,阿沅脚步未顿,仔细分辨那声响,这声音不消,死死跟着阿沅。 不对,不是山中野兽,是人,而且来者不善。 纵然胆子再大,也不敢停留半分,况且阿沅全身上下只剩头上那根藏剑簪,她疾步奔走,扬起漫天焦黄枯叶,可惜还没走远,后颈处忽传来一丝凉意,不是山风。 阿沅心头一紧,迅速侧身躲避,果不其然,一道彪悍的身影竟从林中腾空跃起,手中的横刀朝阿沅劈来,好在阿沅躲避及时,没能成为刀下亡魂。 慌乱之中,阿沅余光瞥了他一眼,看这穿着,来人分明是山匪!顾不得细想哪处出了纰漏,她立刻狂奔逃命! 奈何晚间风逆向吹来,孟阿沅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命悬一线之间,她懊恼以前没多去几次健身房,不然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身后的悍匪穷追不舍,嘴里还嚷嚷着:“让爷看看你这小娘子有何本事,竟让兄弟们全栽在这!” 不是,这报应来得这么快吗?老天爷,那些人明明死有余辜啊,怎么还要索我的命! 孟阿沅拼命逃跑,可没走多远,凌冽刀锋再次出现在身后,阿沅在心中狂呼:我还不想死啊! 噗嗤—— 孟阿沅汗毛骤起,只听得身后悍匪应声倒地,她吓得捂住脖颈,却发觉脑袋没丢,也没摸到黏腻液体,“我没死?”她惊喜万分。 她壮着胆子回头查看,只见悍匪整个人趴在了地上,双手还死死握着刀,脑袋上插着一把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短刃。 “姑娘,你没事吧?” 孟阿沅只顾着害怕,竟不知眼前何时来了三位骑着马的少年,想来这悍匪便是死于他们之手。 这三人头戴帷帽,孟阿沅看不清容颜,看身形应是约摸二十岁的少年,为首的那位借着月光瞧了一眼阿沅后神色一怔,随即又恢复如常。 孟阿沅向三人道谢:“多谢三位公子。” 见孟阿沅没事,为首的少年收回视线,双腿轻夹马腹,扯着缰绳策马而去,身后两人也随即跟了上去。 孟阿沅站在原地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眼巴巴道:“我还想让你们捎我一段,唉,早知让那车夫等我半日了,我省那点碎银干吗。” 算了,只能继续赶路了。 一个时辰后,孟阿沅终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铁铺,经历了一整日的惊心动魄,她早已身心俱疲,来不及更衣便一头扎到床上昏沉睡去。 翌日,孟阿沅照常在后院锻铁,她抄起长钳,“哗”地将铁坯从赤火泥炉里钳出,重重掼在铁砧上,火星子顿时炸开,这批是花间楼订的一批铁锅、铁勺等烹饪用器,还有月余就要交工,孟阿沅得带着铁铺的伙计们抓紧赶制。 她正抡起铁锤“铛铛”捶打,却听到外头有人大喊:“孟阿沅!孟阿沅在吗?” 奇怪,还未到交付日子,怎么这时间来人?孟阿沅以为是花间楼的人,放下铁锤去了前头,可刚掀开帘子却见一生脸官兵站在前堂,官府的人怎会突然造访?她当即想到前阵子燕州北境才打了一仗,那正是父亲充军之地,这官兵莫不是……她顿时心头一沉,祈祷着可千万别是那事。 孟阿沅迎上去问:“敢问这位官爷──” “你爹死了。”官兵冷不丁说出口,像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什丢了,面上无半点可惜之意。 尽管提前做了设想,如今真应验时仍难以接受,孟阿沅只觉脑子“嗡嗡”作响,耳边充斥着不知是伙计还是官兵的听不清的话语,手里捏着一封不知何时递来的邹巴巴书信。 父亲死了,没留下尸首。 她如同行尸走肉般拆开了父亲留下的唯一一封家书,纸是糙纸裁的,边角被摩挲得发毛,父亲定是思忖很久才落笔── “吾儿阿沅亲启:沅儿,要入秋了,记得系上护腰,不知道你那手腕的伤可好些了?记得戴上护腕。算来咱爷俩两年未见了,记忆里沅儿总是那样活泼,还总爱缠着爹爹,可自从你五年前落水之后,你好像突然长大了,不愿和爹爹谈心了,也不那么爱喊‘爹爹’了,爹时常苦恼,怎么女儿大了都不需要爹爹了呢?唉,爹本想着待你嫁人之前再多陪你几年,只可惜…… 爹常觉得有愧于你,我家沅儿生得这般貌美,却生在了我孟家,才十来岁就要接手铁铺,别家的小姑娘都还在跟爹娘撒娇,你却只能整日待在杂乱肮脏的小地方,爹只求沅儿再等等,等没了战火,爹定护你一世周全。” 信纸很大,父亲的字很小,但信上就这么两段话,连落款都没有。 “爹爹。”孟阿沅失声痛哭,泪珠连成线般落到纸上。 现在的孟阿沅本不属于这个时代,她本名林知蕴,五年前死于一场化工实验室爆炸,殁年26岁,再醒来时发现自己竟魂穿到了原主孟阿沅身上,比死前小了整整14岁。刚来时,她很兴奋,今后终于不用再为发表小论文发愁,也不用看导师的脸色了,最重要的是,她又活了!然而她很快就发觉,这个年代并不太平,北境常有蛮人进犯,而她所在的灵州更是混乱,乱世之中连温饱都难以保证,但好在她还有个疼她的爹爹。 林知蕴是个孤儿,来这之前压根不知何为亲情,来这之后她与孟父共同生活了三年,也切切实实拥有了父爱,她也早已下定决心要做爹爹的好女儿,怎么他就突然死了呢? 孟阿沅颓废地靠在墙上,她还记得父亲充军前哭着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地说她今后该怎么办,那时孟阿沅一滴泪也没掉,只说:“父亲放心,阿沅定守好铁铺,等父亲回来。” 如今铁铺还在,父亲却食言了。 最终,孟阿沅捡了孟父几件衣物,在铁铺后头寻了处空地为他立下衣冠冢,又跪在坟前郑重磕了几个头。 临走前,她站在坟前立下誓约:“爹爹,您放心,阿沅会一直守着铁铺。” 明明只有几步路,孟阿沅却走得异常艰难,过了足足一柱香才堪堪走近,可她刚路过铺子旁那棵老槐树,就听见铺子里传来阵阵吵嚷。 官府又来人了? 第2章 第 2 章 代理服务器连接失败,请更换代理。 代理一代理二代理三代理四代理五 我在古代造兵器来源更新 文学城 第2章 第 2 章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3章 第 3 章 五更天,孟阿沅被打更人的梆子声唤醒,她扔掉身上沾着露水的湿草,决意先回铺子附近。 铺子一时半会是夺不回来了,这灵州又无人愿为她做主,不如先偷偷潜回去把父亲留下的‘百锻手札’取回来,那上头可是父亲毕生心血,可不能再被恶人据为己有。 此处离东市还有段距离,孟阿沅只能走回去,她身上还带着马棚里草垛的腥气,街上行人都捏紧鼻子避开她,孟阿沅局促极了,垂首快步流星直奔东市。 这个时辰,街边全是冒着热气的食店,诱人香味直往孟阿沅鼻腔里钻,惹得她逐渐走不动道,踟蹰多时后最终停在一坐满食客的摊子前。 摊主看她穿得破破烂烂的,以为她是来讨食的乞丐,便呵斥赶她,可孟阿沅硬是厚着脸皮不肯挪步,眼看好些个主顾因这位臭乞丐转头去了别家,摊主只能无奈扔给她一个炊饼,没好气地抬手催道:“走走走,赶紧走,别碍着我做生意!” 孟阿沅计谋得逞,慌忙捡起沾了沙子的炊饼,连连道谢:“谢谢老板,祝老板生意兴隆!”随后躲进旁边的巷口狼吞虎咽,原来厚脸皮这么好使,她怎么没早早顿悟呢。 离她不远处的粥饼摊上围坐着几名官吏,孟阿沅怕惹来是非,又往里挪了挪。 刚盛的粥烫嘴,几人开始闲聊,其中一位说:“诶,你们听说了吗?咱们的新知州是从京城来的。” “略有耳闻,对了,前不久燕州不是打仗了吗?听上头说这位大人今日要挨个抚恤战亡将士家属。” 另一位撇嘴:“还真会做样子。” “毕竟才到任,肯定得先在百姓跟前讨个好名声,唉,还不知这位脾性如何。” “管他如何,反正火烧不到咱们这些小喽啰头上!” “抚恤家属?”孟阿沅听得一清二楚,“看来有人能为我做主了!”她将剩下的饼全塞进嘴里,急忙往铺子方向跑,她得在新知州去之前赶到那。 孟阿沅走远后,那碎嘴官吏又说:“昨日沈大人吃醉了酒,胡乱说了好些话,你们想不想听?” 身旁人立即催促:“少卖关子了,快说快说!” 那人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道:“这位新知州姓韩,是镇国公韩翀远的孙子,他的父亲、叔父还有兄弟们都有军功傍身,在朝中身居要职,唯独他是个混的,在宫中领了个闲差,整日流连于花街柳巷,听说还染了风流病。” “啊?我听闻韩大人貌若潘安,怎得了那怪病?真是白瞎了这幅好皮囊。” 那人继续说:“前不久官家设宫宴,这位混世祖也跟着去了,他仗着家族势力,竟公然调戏工部尚书家的千金,气得尚书当场告御状,要不说还是镇国公的面子大,官家竟然只斥责几句,又将他禁足几日,然后就把他调到了咱们这边远地方当知州。”他撇撇嘴,“要我说他也就暂避风头,过阵子肯定还要回京城享福。” 另一位表示赞同:“我看也是,本以为他是个亲民的,唉,咱灵州怎就盼不来个清明的主呢。” “是啊,咱们这山高皇帝远,是个当官的都想着捞几笔,哪有为民办事的?听说昨日东市孟铁匠家闺女被那恶霸刘老三欺凌,连老孟留下的铺子都被夺了去,唉,恐怕这位也做不了主喽!” “那女娃娃真是可怜,才死了爹就遇这事,啧啧啧。” “谁说不是呢!” 官吏口中的可怜女娃此时正挂在老槐树上等混世祖到来,她来时时辰尚早,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直到街头浩浩荡荡走来一堆人。 街边围满了想一睹知州真容的灵州百姓,人群之中有一鎏金绣银的华丽轿子,待轿子停下时开道官兵疏散人群:“闲杂人等,莫要在此聚集!” 轿子侧面的黄花梨木踏板落地,一身着月白锦袍的翩翩公子踩着踏板而下,他眉梢似画,眼若星辰,明明立于喧嚣人群中,周身却笼罩温润薄光,让人移不开眼。 孟阿沅第一反应:卧槽,是个帅哥! “韩大人,请。”他身侧站着的是灵州通判卢惇言。 韩大人?能让卢大人如此恭敬的,应当就是新任知州了吧。 老槐树离韩大人只三丈远,孟阿沅瞧见几名官员跟着韩大人朝铁铺走来,昨日那位瞎眼狗官沈言洲也在其中。 几人缓步走近,刘老三立即出来迎接,他弯着腰的模样活像大石墩子,脸上的褶子堆了几层,连说话都带颤音:“大人,您怎么屈尊到这破铺子来了?” 沈言洲出言提醒道:“这位是新任知州韩亦行韩大人。” 闻言,刘老三的腰又弯下几分,脸上堆着谄媚的笑:“韩大人驾临,小的这铁铺真是蓬荜生辉,各位大人里头坐,小的这就给您沏茶。” 韩亦行拧眉端量,神情略带嫌弃:“你叫孟阿沅?怎么名字和本人差距这么大?” 刘老三不知韩亦行此行做何,诧异地看向沈言洲,沈言洲不动声色地出列,拱手道:“韩大人,孟玄德的女儿孟阿沅已于昨日将铺子转让给了刘老三,她本人则去南边投奔亲戚去了。” 过分!简直是无稽之谈!孟阿沅怒火中烧,此时,她竟生出看看他们有多不要脸的想法,于是老实待在树枝上伺机而行。 韩亦行挑眉,“是吗?” 刘老三回道:“回大人,确有此事,她一介女流,哪撑得起这么大的铺子,早些时候便入不敷出难以维持生计,我看她可怜,就出了七十两银子接手了铺子。” 韩亦行道:“哦,你还真是个大善人。”这语气听不出情绪。 卢惇言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先去后巷林大闯家吧。” 眼看韩亦行要被带去别处,孟阿沅立即从老槐树上跳下── 咚! 韩亦行身侧侍卫反应极快,孟阿沅还没起身,这边佩刀已出鞘,四个刀尖齐刷刷对准她,“大胆贼人!” 孟阿沅趴在地上高呼:“韩大人救命!” 旁边刘老三看是她,立即剜了一眼昨晚看守她的手下,那手下心虚地避开视线,昨日孟阿沅逃脱后,这两人担心刘老三迁怒,压着没上报。 韩亦行示意侍卫收刀,跨步走到孟阿沅跟前,沉声道:“抬头。” 孟阿沅抬头,正好对上那双瑞风眼,当即心尖一颤,不得不承认,此人确有几分姿色。 看到她时,韩亦行一怔,心道:是她?随后收敛神情不动声色问:“为何要本官救命?” 孟阿沅道:“民女名叫孟阿沅,昨日被这恶人刘老三伙同狗官沈言洲夺了铺子,那歹人还抓了民女要将民女卖到青楼,可怜我那父亲才刚为国捐躯尸骨未寒,若是看到操劳大半辈子撑起的家业无故落入他人手中,定会死不瞑目啊!求大人为民女做主!” 沈言洲刚想辩解一二,却被韩亦行堵了回去,他吩咐侍卫:“将孟阿沅以及她提到的那些人带回去审问。” 孟阿沅、刘老三还有沈言洲立时被几名侍卫架住,那沈言洲一愣,问:“连我也要押回去吗?” 韩亦行的贴身随从白了他一眼,“沈大人听不懂话吗?” 高堂之上,韩亦行半倚在圈椅里,两只脚随意搭在随从搬来的矮凳上,他扫了眼台下众人,语气懒散:“一个说铺子是自个买来的,一个说是强行夺的。你们几位谁有证据啊?” 刘老三立即站出来:“回大人,小的有证据!” 韩亦行道:“呈上来!” 刘老三呈上方才狗腿子为他取来的抵押契书,“大人,这是当年小人与孟玄德立下的字据。” 衙役将契书呈给韩亦行,韩亦行随意扫了几眼,“嗯,签字、手印、印契,这上头都有。”他望向孟阿沅,问:“你呢?可有要辩解的?” 孟阿沅道:“大人,这契书分明是他和沈言洲一同伪造的!这上面的字压根不是我父亲写的!” 沈言洲出言否认:“大人,这女子满嘴谎话,下官向来按规矩办事,就因为没合她心意,她便几次三番污蔑下官,求大人为下官做主,严惩此等小人!” 孟阿沅毫不畏惧地反驳道:“我昨日明明拿出了能证明那契书字迹不是我父亲的证物,可你却眼睁睁看着被刘老三夺走而不做阻拦,如今却又说我污蔑,到底是谁满嘴谎话?” 沈言洲嗤笑:“孟姑娘莫非得了癔症?都凭空捏造些什么瞎话?你说刘老三夺了证物,可有人为你作证?”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面红耳赤争吵了半天,孟阿沅一对二竟也不落下风。 那边韩亦行早已不耐烦,他揉了揉发涨的前额,出言打断:“行了,别吵了,吵得我头疼。” 此时廊下一名衙役快步走来,对着堂上躬身喊道:“启禀大人,门外有位百姓自称是证人,求见大人!” 韩亦行道:“让他进来。” 衙役通传后,一壮汉走进来,朝堂上拱手道:“大人,小人是孟阿沅的邻居邓元德。” 孟阿沅认得此人,是她的西邻居,约摸二十岁,不过这人性子孤僻,她鲜少与他来往。 韩亦行问:“你为谁作证?” 邓元德道:“回大人,小人有其它与此案有关的事要禀报。” “说。” 邓元德道:“前些日每当入了夜,孟阿沅家总传来阵阵硝石味,我因为好奇便爬到墙上偷看,这一看不打紧,竟被我发现她在私自制作火铳!”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议论纷纷,沈言洲和刘老三默契对视。 邓元德继续道:“前天卯时,我正准备出门采药,看到孟阿沅家门口停了辆马车,那马车装得满当当,一路向北出了城,想来定是此女拉了火铳出城私自售卖去了,至于卖往何处,就不得而知了。” 话音刚落,一直沉默不言的卢惇言指着孟阿沅吼道:“你好大的胆子,我朝律法明令禁止百姓私造此等兵器,先不说你从哪得来制造机密,竟然还敢拿出去售卖!来人啊!把她关进大牢严加审问!本官倒要看看你究竟卖到了何处!” 好阴险的招数! 不由孟阿沅辩解,左右各来一位衙役,架起孟阿沅要将她丢入牢内,她哪里会从,挣扎着高喊:“韩大人!韩大人!救命!” 哐当—— 公堂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吸引,循声望去,只见一只矮凳从高堂侧边石阶滚落,最后歪歪扭扭撞到柱子上。 歪在圈椅中的韩亦行仍保持着半倚的姿势,面带愠怒烦躁地说:“住手!” 第4章 第 4 章 孟阿沅挣扎着回望时,韩亦行已起身,他甩下宽袖款步朝她走来,站定时垂眸细细打量她后说:“方才本官只觉得如此娇柔女子若被扔进大牢平白受那刑罚,该多可惜,没想到本官再仔细一瞧,竟是位美人!” 旁边沈言洲见形势不对,也不管合不合时宜,登时躬身敛袖疾步上前,压低嗓音道:“韩大人,若是要美人,下官今晚就往您府上送上一批,何必为这罪女脏了眼目?” 这沈言洲料定韩亦行是个恋色的,竟旁若无人般提起上不得台面的话。 韩亦行倒也不讲究,只笑着说:“沈大人果然了解本官。”他说“了解”二字时明显加重了语气。 沈言洲还要再说,被韩亦行“嘶”一声打断了话头:“不过,像孟小娘子这般的,本官倒是头一回见。”他蹙眉作思考状,又道:“好似清冽泉水中盛开的唯一一朵白莲,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细嗅一番。” 韩亦行弯下腰,他凑得极近,孟阿沅甚至能感受到从他鼻腔里呼出的热气,而她也恰好趁此机会好好瞧上一瞧。 她心道:他长得真好看,只可惜是个登徒子,不过若能救她脱身,那也算个正直登徒子。 “如此美人,哪里会做坏事?”韩亦行望着孟阿沅的双目,冷声道:“松手!” 这两名衙役不敢不从,只得松开孟阿沅。 果真要助我?孟阿沅当即便要跪下叩谢,肩膀却被韩亦行扶住,这力道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刚好能制住她跪下的动作,刚好不痛。 韩亦行扬起眼尾,语气带着安抚之意:“小娘子莫怕,本官定为你主持公道。” 他折身回了上头,言辞凌厉:“ 听风,我朝案件受理,依律当循何程?” 立于他右侧的侍从立时高声道:“回大人,诉人应备好诉状,递到词讼牌,官府核对后给受理凭由方可立案,传被诉人来,被诉人应交保识钱领收据,再写应诉状说自己的理,双方提交证据时,官府开证据收领状,若涉及抵押笔迹,应有专人出核验状,人证问话记供词,审理时应记庭审笔录,审案的写勘鞫状报案情,判案的写拟判状提意见,最后出判决书。所有涉及到书面的文书都要存档,以备日后核查申诉。” 韩亦行点点头,对着沈言洲问:“这案子先前由沈大人审理,烦请沈大人将卷宗取来,本官要详细翻阅。” 沈言洲面露难色,昨日草草结案,哪有卷宗? 台上几道锐利目光刺在身上,他支支吾吾回道:“韩大人,昨日情况紧急,尚未及时将卷宗归档。” 韩亦行蹙眉,似笑非笑道:“想不到沈大人竟是个酒囊饭袋,连这等顺手的事都要一拖再拖。” 沈言洲惶恐,他望了眼卢惇言,拱手辩解:“倒不是下官懈怠,而是灵州地偏,街坊间鸡毛蒜皮的事多如牛毛,若都要一一整理成卷宗,必是会无端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因此除却刑事案件,其余均省去繁琐,只留结案卷宗。” 韩亦行睨了眼卢惇言,冷笑一声,“原是灵州律法与京城有异,难不成灵州要自立为王?竟这般枉顾我朝律法。” 沈言洲顿时跪地俯首,强装镇定道:“下官...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这边卢惇言也出列拱手道:“韩大人,此事下官并不知情,但终归是下官失察在先,今后下官定严加督查,定不会让此等事情再次发生,既然这案子不合律法,那不如再重新审理,韩大人意下如何?” 韩亦行这才坐回圈椅中,他点点头:“正合我意,本官要亲自审理。” 卢惇言提醒道:“还有孟氏女私造火铳一事,也需——” 韩亦行出声打断:“不急,一件一件来。”他看向孟阿沅:“小娘子可有令尊留下的其它手书?” 孟阿沅思忖一番,想来铁铺内一应物件早被刘老三等人清理干净,好在父亲留下的手札早被自己藏在隐蔽处,刘老三定是找不到的。 她看了眼刘老三,那人果然一番胜券在握的模样,于是她心生一计,跪地叩首:“回大人,家中还有父亲去年寄来的书信,待民女回去取来,大人找专人比对即可。”她直起身,又道:“只是,民女还有一事相求。” 韩亦行道:“但说无妨。” 孟阿沅立作委屈状,啜泣道:“这两日民女受歹人胁迫,心中实在怕得紧,我家那铺子早被他刘老三霸占,里头定有他的线人,民女心中着实担忧,所以,所以民女斗胆请韩大人派两名官吏一同前往,如此也能宽了民女的心。” 韩亦行大手一挥,“这有何难,本官亲自陪你!”说罢他跨步走近,拉着孟阿沅的小臂,右手做出请的姿态,“小娘子,走吧。” 卢惇言出声劝道:“韩大人尊贵之躯,哪有陪同犯人的道理?依下官看,不如指派两名官吏陪同。” 韩亦行头也不回道:“哪里有犯人?本官只见着一位貌美小娘子!”随后仰天大笑出了门。 其余众人面面相觑,卢惇言朝边上使了眼色,立时跟去六七名官吏。 韩亦行将孟阿沅带上马车,一路驶向铁铺,这车里只有他们二人,明明空间很足,韩亦行却非要紧挨着孟阿沅。 就算是死之前,孟阿沅也从未与陌生男子这般亲密过,尤其这位看上去还有些浪荡...... 她有些不自在地往边上挪了挪,谁料这韩亦行竟也跟着挪动,她都已然靠边坐了,再挪就得出去了。 韩亦行也不吭声,只暧昧地看着她,行至半路,孟阿沅不得不出言提醒:“韩大人可觉着有些拥挤?” 韩亦行目光不动,轻声道:“本官觉得刚好。” 沉默半晌后,韩亦行终于换了姿势,他歪身随意倚在另一边,盯着孟阿沅头上那根簪子,饶有兴趣道:“小娘子这根发簪真有趣,可否让本官瞧上一瞧?”说着就要伸手去拿。 孟阿沅侧身躲避,出手抓住他的手腕,不悦道:“韩大人还请自重。” 孟阿沅压根没用力,韩亦行却痛苦地拧起五官,“疼疼疼。” 孟阿沅生怕真伤了他,连忙松手,韩亦行蹙眉,边甩手腕边说:“没想到这么柔弱一小娘子,手劲竟这么大。” 孟阿沅看过去,原本洁白如藕段的手腕立时泛起红,心道:他竟如此脆弱。只是眼下还有求于他,只得面带歉意道:“韩大人,实在对不住,民女也是一时情急,才出手弄伤了您。” 韩亦行却不在意:“不碍事,韩某自小羸弱,小娘子不必自责。” 前头小厮机敏,凑到帘子跟前问道:“韩大人,里头可是发生了什么?”他语气满含关切,可韩亦行知晓此人不过是沈言洲的眼线罢了,他立即沉声道:“好好赶马车,莫要关心其他事。” 那小厮讪讪应着,一路上再也不敢出声。 到了铺子跟前,小厮将马车停在老槐树旁,又快步走到轿子旁躬身等待韩亦行下车,韩亦行刚一探身,那小厮便伸出手臂要搀扶他,可韩亦行却不领取,蹙眉面带嫌弃道:“你且站远些,本官要小娘子扶着。”随后扭头朝轿子里说:“孟小娘子,请吧。” 没辙,小厮只能后退一旁候着。 孟阿沅应下,弯腰跃到地上,随后抬起手臂:“韩大人,您请。” 韩亦行笑得开怀,伸手覆在孟阿沅手腕处,谁知下一瞬,孟阿沅竟翻转手腕将他擒拿,力道来得又快又狠,他的腕骨被反扣在背后,不等挣动,颈间又抵来一支尖簪。 “别动。”孟阿沅的声音轻得像阵风,却是淬了冰。 见状,那名小厮霎时从腰间抽出软剑,直抵孟阿沅后颈,跟了一路的几名小吏纷纷拔出佩刀,将二人团团围住。 韩亦行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乱了分寸,惊慌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挟持朝廷命官,你就不怕本官砍了你的头?” 孟阿沅冷笑:“韩大人该想想,民女会不会先砍了你的头。” “还不快放了韩大人!”身后小厮厉声道,他显然欲下死手,手里持的软件锋利无比,刺得孟阿沅生疼。 孟阿沅有些恼怒,抵在韩亦行颈间的簪子又近了几分,将洁白肌肤刺出一朵鲜艳红花,命令道:“让他们退下。” 韩亦行缓缓抬手,声音带着慌乱:“都退下。” 几名官吏对视几眼后警惕地退了数丈远,只有那驭车小厮不情愿,咬着牙道:“大人!” 韩亦行生怕惹了孟阿沅不快,怒斥道:“退下,本官若因你受伤,今后定饶不了你!” 那小厮只得收了剑退了几步。 孟阿沅挟持着韩亦行进了铺子里头,勾脚关了铁门,又用手肘猛地一撞,沉重的铁门栓“哐当”一声卡在门闩上。 落锁的闷响刚过,孟阿沅攥着韩亦行腕骨的力道一松,将他推出两步远。 韩亦行踉跄了几步才站稳,他回身嗔怪道:“孟姑娘,我方才还说你柔弱,你看看我的手,快被你拧断了!”他又摸到颈间,在看到手上一片鲜红后险些晕过去,“这,这这,不是做戏吗?” 孟阿沅背过身,露出后颈,“你那手下下手也挺狠。” 韩亦行蹙眉,“都说了我不认得他!” “那也是因为你。” 第5章 第 5 章 代理服务器连接失败,请更换代理。 代理一代理二代理三代理四代理五 我在古代造兵器来源更新 文学城 第5章 第 5 章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6章 第 6 章 公堂之内充斥着不堪入耳的下流话,韩亦行摆摆手,听风立即厉声道:“安静!” 二人立即噤声,沈言洲用力拽出被刘老三攥着的袖口,急切地跪在地上,恳求道:“还请大人为下官做主。” 韩亦行冷声道:“做主?沈言洲,昨日本官闲来无事在城中逛了一圈,你可知单一个花间楼里有多少人对你不满!” 花间楼是座酒楼,昨日夜里韩亦行三人分头混入酒桌,与吃酒的客人相谈甚欢,话题自然朝着灵州官员身上引,谁知一提起此事,客人们均火冒三丈、拍案而起,其中属沈言洲被骂得最狠,三人短时间内收集了一箩筐罪证。 沈言洲暗道失策,照韩亦行这个风流劲,上任前逛个花楼才算正常,怎么就没想到派人去酒楼盯梢呢,他眼眸狂转思索对策,再抬头时,韩亦行已然站在他跟前,沈言洲整个人被笼在阴影下,听到头顶传来刺骨声调:“你说,若是把苦主都喊来,咱们这还能站得下吗?” 沈言洲心中门清,他在灵州作恶多年,不少百姓哀声怨道,若真细数他的罪行,恐怕在大牢里待个百年都是少的。 明明是深秋时节,沈言洲后背却被冷汗浸湿大片,他怕得喉间发紧,连话都不敢说。 “认罪书,备好了?”韩亦行侧首问听雷。 堂下执笔的听雷应了声:“回大人,备妥了。”他飞快收笔,捧着墨迹未干的宣纸疾步走来呈给韩亦行。 韩亦行接过认罪书,只扫了一眼便扬手“啪”地丢在沈言洲眼前,道:“沈言洲,罪状替你写好了,你自己誊抄一遍,签字画押吧。” 沈言洲喉结滚动,却迟迟不肯伸手,下一瞬,那罪状却先被个粗粝大手拿走,此人正是静默多时的卢惇言,他拧眉细看罪状,末了,言辞激烈道:“韩大人,您新官上任,尚不了解灵州民情,此地民风彪悍,有时若不采取些强硬手段,恐怕灵州早就乱了。” 沈言洲哑着嗓子接连称“是”。 听雷鼻腔挤出冷哼声,嘲讽道:“卢大人口中的手段指的是强占农田、欺压良民?好一张颠倒黑白嘴!” 昨夜韩亦行三人在花间楼待到很晚,三人分头混入百姓中间闲聊,罪证收集了一大箩筐。 “新官上任?”韩亦行嗤笑,“卢大人倒提醒本官了,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卢大人,你说我这第一把火该烧给谁呢?”他转头看向沈言洲,幽幽道:“我看不如用来给你烧纸吧。” 沈言洲顿时浑身抖得似筛糠。 那刘老三见沈言洲大难临头,一时竟得意忘形:“韩大人英明!草民早看不惯这贪官,大人今日定要严惩他!” 韩亦行挑眉瞥他一眼,“差点把你忘了,刘老三,暗中行贿,伪造抵押文书,欺压良家女,听风!给他笔墨,让他自己写。” 沈言洲跪地挪动几步,慌乱抓住卢惇言的衣摆,急道:“卢大人救我。” 卢惇言见韩亦行不为所动,便也甩袖神情激愤道:“韩大人说沈大人断案不合规矩,那您这又算什么?只听街坊百姓一面之词便定罪,这分明是滥用职权、以权谋私!大人若非要一意孤行,那下官也不用再留情面,我现在便写劾状,我,我要上报朝廷!” 韩亦行压根不理会,他给听风使了个眼色,听风立刻蹲到沈言洲跟前,抓着他的手写下认罪书。 韩亦行接过听风递来的两份罪状,回眸看了一眼孟阿沅,随后回了堂上朗声道:“沈言洲收受贿赂、欺压百姓、徇私枉法、为恶徒脱罪残害良民,刘老三行贿、伪造文书、欺压良民,罪证确凿!”话音落,掷下签牌,“收监!” 左右衙役如虎狼般上前,摘了沈言洲的乌纱帽,铁链锁颈,被拖拽着往大牢去,沿途只余哭嚎:“冤枉!卢大人救命——” 卢惇言气愤不已,指着孟阿沅道:“好你个狐媚子,究竟施了何种媚术,竟将韩大人迷惑至此。” 韩亦行立即道:“卢大人慎言!” 卢大人面上似有不甘,他沉思半晌,转头剜了眼孟阿沅,又拱手道:“韩大人可是忘了这孟氏女身上另有一桩案子?” 孟阿沅心道:狗贼! 韩亦行没看他,只说:“带证人!” 听雷得了令,将一妇人带了进来,孟阿沅认得她,此人正是参与苍云村剿匪最年长的那位阿姐。 韩亦行道:“王桂枝,本官问你,你可认得这位姑娘?”他抬手指向孟阿沅。 王桂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孟阿沅,随后道:“回大人,认得。” 韩亦行继续道:“前天,有人声称此女拉了一箱货物出了城,出城后一路北行,你那日可见过?” 王桂枝点头:“见过,这位孟姑娘拉了一车硫磺皂角来苍云村叫卖,我还买了几块呢。”她看向孟阿沅,笑着说:“不得不说,孟姑娘做的皂角果真好用,我在米缸里放了些,虫子都不见了。” 孟阿沅也笑了,“那过些日子我再做一批,到时候多送您些。” 韩亦行笑道:“原来是误会,想来那日天黑,那邓什么来着也没瞧个真切,一时看走了眼,孟阿沅,你清白了,可以回了。”他转头吩咐听雷:“听雷,护送孟姑娘回去,务必护好了,如是磕了碰了,本官拿你是问。” “属下遵命。”听雷得了令,带着孟阿沅离开官署。 卢惇言满脸震惊,竟然还能这样!简直胡闹至极!他指着孟阿沅潇洒离去的背影,又指着韩亦行,“你你,你们!本官为官二十余载,从未见过如此荒唐行径!韩亦行,你纵有通天本事,就不怕上头追责吗?我定要上书朝廷参你一本!” 卢惇言年近四十,身子不大稳当,经此刺激险些晕厥过去。 韩亦行赶忙吩咐衙役:“快快快,快把卢大人扶回去,卢大人若是出了意外,本官该怎么向灵州百姓交代啊!卢大人连日操劳,本官着实心疼,这样吧,本官准你休养半月,等身子调养好了再回衙理事。” 卢惇言被架着出了官署,韩亦行还在他身后念叨不停。 见卢惇言身影渐远,听风低声提醒道:“公子,咱们今日恐怕得罪不少灵州官员,这位卢通判准是要向上头告您的状,需不需要属下先传信打点一番?” 韩亦行抬手打断:“让他告,闹大了才好,闹大了,上头那位才会放心。” 他眼神闪过一丝狡黠,随后起身大摇大摆出门去。 “公子,您去哪?”听风在后头喊。 他头也不回道:“找孟姑娘!” 韩亦行也不等听风,到马厩牵匹马直奔东边去了,听风疾步追出来时只见到策马远去的背影。 长街宽敞,韩亦行策马疾驰,带起的劲风拽起街边幌子,“哗啦啦”翻卷着拍在空中,身后甩下嘈杂叫卖声,肆意少年身影很快消失在长街。 - 孟阿沅回了铺子,好在刘老三还未来得及将家用物件清理掉,只是少了门匾,她站在铁铺门口,望着空荡荡的门楣一时出了神。 半晌,身后忽传来急促马蹄声,紧接着“吁”的一声轻喝,听雷才解了马栓要回去,在看清来人后高喊:“公子!” 孟阿沅循声回望,正与勒马俯身看他的韩亦行四目相对,今日尚有日光,将秋色晕得暖了些。 韩亦行翻身下马,却是看见孟阿沅发怔模样,他挥挥手,“孟姑娘?” 微风拂面时,她回过神来,惊觉自己盯着那人的眉眼,忘了言语,于是短暂思量后想好了措辞:“啊,我才想起这门匾被刘老三踩碎了,一时走了神,还望韩大人莫要责怪。” 韩亦行抬头看了眼铁铺门头,问道:“先前的门匾是你父亲留下的?” 他适才远远瞧见孟阿沅丢了魂似的立在门口,想来那处缺失的东西定是十分重要的。 他能一下猜出,孟阿沅很是诧异,“韩大人怎么知道?” 韩亦行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只笑了笑,说:“门匾没了,错不在你,令尊肯定不愿见你伤心自责,等改日,我让人给你送个结实的,保证谁也毁不掉。” 孟阿沅抿嘴笑道:“那就先谢过韩大人了,哦,对了,韩大人到这来,是有什么紧事吗?” 韩亦行将马缰递给听雷,缓缓道:“没要紧事,这不刚断完案嘛,想着怎么也得犒劳一下自己,我与妹妹有缘,不如晚上我做东,诚邀到妹妹花间楼一聚,如何?” 说来惭愧,孟阿沅来这五年了,她只承接过花间楼的锅碗器具单子,却从未正儿八经进去吃过一回饭,那花间楼乃灵州最繁华的酒楼,出入其中的多是达官贵人、商贾人家,偶尔也有寻常百姓奢靡一回。 韩亦行诚心相邀,孟阿沅确实有些心动,只不过,她才与韩亦行认识半日,又身份悬殊,她一时拿不准主意该不该应下。 见她踌躇,韩亦行道:“孟姑娘,你我才结为盟友,应当多多在这些场合露面才对,你说对吗?” 孟阿沅经此提醒,顿时觉得今晚这花间楼,她非去不可了,不过她又故作思索,半晌才犹豫着说:“那好,我去。” 第7章 第 7 章 代理服务器连接失败,请更换代理。 代理一代理二代理三代理四代理五 我在古代造兵器来源更新 文学城 第7章 第 7 章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8章 第 8 章 孟阿沅跟在韩亦行身后推门而出,汹涌袭来的喧嚣声瞬间将雅间里的静谧彻底冲散。 她站在腰廊凭栏张望,只见大堂四周早已挤满人群,乐师们围坐于舞池东侧高台上,舞池高出地面两尺,外立面雕着缠枝莲纹,台面由整块青玉石铺就,其上洒满赤金箔,在灯火照耀下闪着碎星光芒。 孟阿沅为花间楼送过几次锅具,那时她只进过后院,常年沤着污水的石板和塌了半扇顶的柴房与眼前的金碧辉煌浑然不同。 终究纸醉金迷只属于少部分人。 见他二人下了楼,机敏堂倌立即躬身迎来:“二位贵人,这边请。” 他引着两人穿过喧闹酒桌,来到前方正对着舞池的那方雕花方桌,又麻利拉开两把交椅等候二人落座。 二人刚一落座,又有一侍婢端来茶水点心。 等待舞姬登场的时间里,孟阿沅忽然觉得自己像是来追星听演唱会的,她又偷瞄一眼韩亦行,又觉得自己好像个傍大款的,想着想着,思绪逐渐跑偏,她甚至在想这个时代有没有类似狗仔的行业,要是真有狗仔,恐怕也干不长久吧,这里净是些吃人的恶魔,万一被爆料的是个脾气差的,那岂不是容易小命不保…… “你在笑什么?”韩亦行看着笑得有些邪门的孟阿沅,忍不住问道。 孟阿沅收回思绪,掩面轻咳,摆摆手道:“没笑什么,头一回坐在这,难免有些激动。” 倏然,大堂灯光俱灭,四下瞬间坠入浓稠夜色,下一瞬,似有一道白练自舞池半空倾泻而落,骤然刺破黑暗,也将众目锁定至中央,未等众人回神,鼓声急促响起,箜篌、竹笛声交织声中有一抹碧绿绸缎自穹顶翩跹垂下,紧接着,一道纤细身影顺着绸缎缓缓而降,旋转间衣袂翻飞,似天上人。 台下宾客早已沸腾,振臂高喊:“花漫天!” 花漫天腰肢如细柳,回身甩袖如画中仙,青衫广袖旋开如流云,腰间红绸如垂落人间的流霞,将仙人送至喧嚣烟火。 孟阿沅看得眼都直了,她惊叹:原来前排视角是这样的,连美女姐姐脸上的妆容都看得一清二楚。 更令她惊叹的是,花漫天不知从哪弄来一酒壶,被红霞带到她跟前,朝她手里的酒杯里斟满了酒。 这一幕太过猝不及防,孟阿沅缓了好久才确信这不是梦境。 曲终,花漫天一支《醉折枝》惊艳四座。 孟阿沅仍在回味,直到一枝带着清馥香气的桂枝闯入视线,她才猛然回神,疑惑地侧首。 身侧的韩亦行正举着桂枝,眼底带笑:“适才花漫天为你倒酒时,顺手将它插在了你的发髻上,你竟半点未觉。” 孟阿沅顿时掩不住的欣喜,她接过桂枝仔细端摩,感叹道:这桂枝单我一人有吗?天呐!花漫天,以后你就是我的偶像! 韩亦行指节微曲,轻叩桌面,孟阿沅满脸痴笑望向他,问:“干吗?” 韩亦行嫌弃道:“快收起你那痴汉脸。” 他起身说了句:“走吧。” 望着韩亦行的背影,孟阿沅不禁在心中痛骂:好一个装货!谁还不知道你是个什么品性。 “诶,等等我啊——”孟阿沅小跑跟上,拉着韩亦行的衣袖,“韩大人,你认识花漫天吗?她私下脾气怎么样?” 孟阿沅承认,她今晚确实折服于花漫天的美色,美女谁不爱啊! 韩亦行用力扯回衣袖,大步流星往前走,头也不回扔来一句:“我才来灵州几日?你觉得我会认识她吗?” 孟阿沅急忙跟上,见他又转身上了楼,问道:“韩大人,你去哪?” 韩亦行脚步一顿,停在楼梯中间回身俯视她:“你不是想结交花漫天吗?” 孟阿沅大喜,三两步跨上来跟他上了楼。 花间楼共有四层,乐师舞姬都住在四楼,三楼去往四楼的楼梯处有人值守,非贵客不得进入,有几位醉了酒的宾客硬要闯入,被那看守的健壮小厮拦下踹出了老远,啐道:“嘁!什么身份!” 这几人丢了面子,连滚带爬逃走了,孟阿沅回首看了眼落荒而逃的醉客,心道:原来哪个朝代都有私生。 原本凶神恶煞守在那的小厮远远瞧见韩亦行朝这边走来,立即齐刷刷往两侧退开,“韩大人。”小厮们垂首行礼,方才踹人的强硬姿态荡然无存。 韩亦行没看他们,从怀里掏出个帖子晃了一下后便揽着孟阿沅的肩膀上了四楼。 花漫天的房间在回廊最里头,谁知刚走了一般,忽听见走廊深处传出摔东西的声响,夹杂着粗暴的呵斥声:“花漫天,你不过是个舞妓,别给脸不要脸啊!”紧接着是瓷器碎裂的脆响。 “糟了!”孟阿沅心头一紧,顺手取下发髻上的簪子,气冲冲提步往里冲,然而刚走出半步,却被韩亦行一把拽了回来。 孟阿沅心里急切得紧,自家偶像有难,她怎能不出手相救,她回头,急道:“你拦我做什么?快放开!” 韩亦行目光落在前头某处,没回她话,也不松手。 孟阿沅刚要发作,却听见花漫天隔壁房间门被“砰”地打开,房里冲出来一名男子,气势汹汹撞进花漫天的房间,又听得一阵打斗声,准确地说应当是单方面碾压——先前那位男子发出惨烈的叫喊声,随后被扔了出来。 后闯入的人站在房间里怒斥:“滚!” 挨揍的男子显然不肯轻易罢休,但他眼下落了下风,也识趣地不敢再上前,只敢放下狠话:“金万山!你给我等着!”说罢便头也不回灰溜溜跑了。 韩亦行蓦地松了手,孟阿沅立即冲进花漫天的房间,只见屋内狼藉一片,花漫天跌坐在地上,流云髻散乱不堪,青色衣衫被撕裂一道口子,露出肩头的淤青。 适才替她打走恶人的男子正俯身小心翼翼扶着她的胳膊。 孟阿沅紧蹙眉头,快步上前,毫不犹豫脱下外衫披在花漫天的肩上,关切道:“花姑娘,你没事吧?” 花漫天抬眸,瞬间认出了她,“是你?”她眼睛里还含着泪光,轻轻拉住孟阿沅的手腕,声音沙哑:“多谢姑娘。” 花漫天是胡人,生得极为美艳,她那深褐色眼瞳还盛着未干水汽,眼尾描摹上的花钿被泪浸得模糊,高挺的鼻尖泛着红,更添几分破碎的艳丽,偏偏下颌线生得利落,连垂泪时的姿态都不是全然的柔弱,倒是像沙漠里被风沙肆虐折断的沙棘,根骨里那点韧劲还在。 金万山是男子不太方便,便换孟阿沅去扶,她揽着花漫天的肩膀,只觉指尖下的人轻得像云,稍一用力便将人带了起来,随后将人慢慢引到贵妃榻前坐下。 花漫天随意整理额前碎发,泛着红得眼睫颤了颤,才后知后觉地抬眼,目光落在倚在门框上的韩亦行。 韩亦行今日在灵州出尽风头,灵州百姓谁人不知,花漫天顾不得余惊未消,手扶榻桌起身,微微屈膝欠身道:“韩大人。” 适才金万山一门心思都放在花漫天身上,压根没注意到韩亦行何时进的屋子,这下也反应过来,回身朝他作揖:“韩大人。” 韩亦行没发一言,只微微颔首,径直走到圈椅旁坐下,他指尖漫不经心转着那枚玉扳指,目光淡淡扫了眼金万山,“你比我多情,怕不是专门在隔壁听着花漫天房里的动静吧。” 金万山年约三十五岁,样貌甚是普通,只是眉眼瞧着还算友善,此番被韩亦行点名心思,面上略带局促:“不瞒您说,金某确实属意花姑娘,故而难免会在她身上多分些心思。” 此言一出,剩下几人脸色各异—— 孟阿沅的目光在花漫天和金万山之间来回梭巡,平展的眉头逐渐蹙起,神情愈发嫌弃,这二人怎么看都不合适,哪哪都不合适,尤其是外貌...... 韩亦行端在在圈椅中,脸上似有淡淡笑意,不过在孟阿沅看来,总觉得他在琢磨坏点子,像花漫天这种美人,他能不动一点心思? 而花漫天本人则没什么反应,只静静坐在那,一言不发。孟阿沅觉得她这反应才算正常,估计她的追求者聚在一起都能把花间楼的门槛踩烂,被人示爱不过是寻常事。 一时间,屋内寂静无声,还是韩亦行最先打破沉寂—— “郎君有情,花姑娘有意吗?”韩亦行看向花漫天,“花姑娘盛名在外,韩某先前远在京城时便听灵州籍同僚提起过姑娘的芳名,今日一睹姑娘芳容,果真如传闻那般,哎呀呀,那一支《醉折枝》真叫人肝肠寸断。” 花漫天脸色终于起了变化,她眉头紧蹙,求助般看向孟阿沅。 孟阿沅先是轻抚花漫天的肩膀以表安抚,而后狠狠剜了韩亦行一眼,“韩大人的心意当真不值钱,这才见了花姑娘一面,就能为她肝肠寸断了。” 韩亦行闻言不恼反笑,目光扫过带着愠怒的孟阿沅,带着几分玩味转向金万山:“你瞧瞧她,竟为我打翻了醋坛子。”他话未说完,眼底笑意更深了,“韩某虽是个多情人,可我既然结识孟妹妹在先,又许下相护的承诺,如今怎可再生二心?且不说金兄已属意花姑娘,便是没有,韩某也断不会做那朝三暮四的负心郎。” 孟阿沅不禁冷笑,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我看这屋里就属他最薄情。 韩亦行瞥她一眼,又重新看向金万山:“话说回来,金兄可愿为她赎身?” 金万山不做犹豫,斩钉截铁道:“自然愿意,金某愿舍万金,换花姑娘自由身。” “好!”韩亦行重重拍手,起身走到花漫天跟前,“花姑娘意下如何?” 这不是胡闹吗?孟阿沅急了,出事阻拦:“韩亦行!” 话音落时,屋中静了片刻,花漫天搭在腿上的手悄悄攥紧了衣裙,半晌后缓缓起身,她张了张嘴,声音轻得似烟却带着几分笃定:“奴家自然愿意,这般卖笑承欢的日子,我早已厌倦,只是各位贵人也知道,这些年我单凭《醉折枝》就为花间楼赚了不少银钱,先前也有旁的贵人愿出重金为我赎身,可花间楼硬是不愿放人。” 她默默垂下眼睑,失落难掩:“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必担忧,韩某出面要人,借他十个胆也不敢不放人。”韩亦行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二位只需静待佳音即可。” 孟阿沅:不是,他有病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 8 章 第9章 第 9 章 闻言,金万山感激不尽,竟要屈膝跪谢韩亦行,好在韩亦行抢先一步,双手托住他的胳膊。 他眼眸翻涌着发自肺腑的感激之意,高声道:“多谢韩大人成全!” 韩亦行道:“金兄不必多谢,不过是举手之劳。” 四个人中,似乎只有孟阿沅不同意,她满心不痛快,浑然不顾女儿家仪态,伸手抓住韩亦行的肩膀,作势要将他拽出房间,嘴里还嚷嚷着:“来来来,你先跟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韩亦行也不反抗,任凭孟阿沅处置,临出门前不忘再强调一次:“二位等我好消息——” 待走到回廊另一侧,孟阿沅松了手,刚要发作时却先被韩亦行夺了先机:“我看时辰不早了,咱们先回吧,明日还得早早去州衙。” 话音刚落便回身下了楼,边走边自顾说着:“早知道就不准卢惇言的假了,真是自找麻烦,去衙门哪有逛花间楼舒坦,你说我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孟阿沅黑着脸站在原地,待反应过来时,孟阿沅在后头边追边喊:“韩亦行——” 出了花间楼,孟阿沅气冲冲拦住韩亦行的去路,她脸上愠怒明显,语气尽是不满:“不是,你搁那胡乱点什么鸳鸯谱?你看看那什么万座金的,他哪点配得上花漫天?” 孟阿沅觉得天要塌了,丑男如何能配美女,还是自己才粉上的大美女!此刻她恨不得变成个美男子,去砸锅卖铁赚银子为花漫天赎身。 韩亦行停下脚步,抱臂看她:“你怎么知道花漫天不喜欢?万一人家就喜欢丑的呢?而且适才她自己都说了,她‘愿意’。” 这简直是白天鹅跟野鸭子强凑了一对。 孟阿沅辩道:“那只能说明花姑娘心善,不想当面驳了人家的面子。” 韩亦行绕过她往前走,嘴里说着:“你不是很欣赏她吗?等明日金万山为她赎身,他们二人定会感谢我,到那时,你就可以借着我的面子随意去金万山府上找她了,这样一来二去,你不就能和花漫天处成好姐妹了?这你还不乐意吗?” 孟阿沅跟上,“你说得挺好,但我也不能眼看她往火坑里跳啊。” 待走到白玉桥边,韩亦行停下脚步依靠在桥栏上,语气带着几分无奈:“若是日后花漫天在金府过得不好,我会想法子把她接出来,行吗?” 孟阿沅怒气未消,负气背对着他站立。 韩亦行继续开解:“那金万山是灵州首富,发妻早逝,未曾再娶,花漫天去了他那,定不会在吃穿用度上发愁,也不用提防小人使绊子,怎么看都是眼下最好的去处。” 冷风拂面,孟阿沅冷静思忖一番,觉得韩亦行说的有点道理,她在拼尽全力活着,花漫天又何尝不是呢?无论做什么选择,最要紧的是先保全性命,才能谈今后的事。 良久,孟阿沅长叹:“你说的没错,眼下,金府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见她仍不高兴,韩亦行轻拍她的肩膀,试探道:“你还在生气?” 孟阿沅摇头,低声道:“我只是觉得心酸,想不到花姑娘这般人物,竟还会被坏人欺辱。” 她听到身后一阵窸窣声响,接着是青石板传来的轻响,韩亦行似乎是朝着她的方向近了两步,随后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安稳从来不是靠自己争取便能得到的,还得靠时局,可如今这个世道,谁能保证一世安稳无恙。” 孟阿沅回身看向他,问:“连你也不能吗?” 韩亦行抬头看天,今夜云遮月,连半颗星子都无,片刻后,他缓缓道:“谁也不能。” 孟阿沅抬头看他,不知怎的,白日里总是桀骜不羁的眼眸,此刻藏于夜色,竟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水,她好似能从中看出一丝忧郁和悲凉。 等他收回目光时,方才那股掩在夜色里的情绪又烟消云散,仿佛只是孟阿沅的错觉。 此时恰有离了枝桠的枯叶落在孟阿沅肩头,韩亦行用指尖捻起枯叶,随手扔进小河里,蓦的,他开口问道:“你最近有何打算?关于铺子上的。” 孟阿沅思索半晌,回复道:“秋获已至,我打算搞个营销活动,宣传我家的镰刀。” 韩亦行似是没听懂,疑惑道:“‘营销’是什么?” 孟阿沅愣了愣,才想起这词在当下说不通,于是解释道:“就是怎么把镰刀卖得更好的法子,比如,原本没人光顾的铺子,我采取某种手段,让更多人知晓这家铺子,进而让铺子里的货物变得抢手。” 经过这通解释,韩亦行总算听明白了,他问道:“那你有想法了吗?” 孟阿沅眼眸骤然亮起,仔细道:“我打算明日去东边地头支个摊子,用我孟氏铁铺打造的镰刀来个割麦子的比试,谁能在一炷香之内割更多的麦子,便送他一把镰刀,其余参与比试我会送他一张五文代金券。” 韩亦行又皱起眉头,问道:“这代金券又是何物?” 孟阿沅想了想,解释道:“代金券也就是抵价券,你看啊,我家最新款镰刀定价三十五文一把,若有买主带着五文代金券购买,就能少付五文,相当于三十文就可以拥有我家最新款镰刀。” 韩亦行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你这主意倒是新鲜。”他又想到什么,问道:“只是我记得别家镰刀都要卖上五十文,你卖这么便宜,真不会亏损吗?” 孟阿沅的神情有些得意:“我怎么能让自己吃亏呢?我前些日子造出个刀刃薄如蝉翼,但强度却远超市面上售卖的所有镰刀。” 穿过来的这些年,她也没闲着,闲暇时刻都在捣鼓着如何改良农用铁器,她发现这个时代的铁器普遍存在强度低、造价高的劣势,于是就想着如何通过降低造价而提高铁的强度。 以往上课时听教授提过一嘴,好像可以通过增加磷含量来提高铁的强度,只是磷的浓度该控制在多少,她怎么也记不起来了[1]。 经过没日没夜的试验,孟阿沅终于成功铸造出高强度的铁器!并且,打出来的铁片厚度要比传统的更低。 瞧着孟阿沅得意洋洋的小表情,韩亦行立即夸赞道:“哟,你本事不小,本官果然没有看走眼。” 得了夸赞,孟阿沅却垂首叹了口气,看她反应如此反常,韩亦行微微俯首去瞧她的神情,入目的却是一脸忧郁,他立即关切道:“怎么还不高兴了?” 孟阿沅沉默无言,随后走到桥边,手臂交叠搭在桥栏上,她将下巴抵在手臂上,哀声连连:“实不相瞒,这次的祸端正是我新打造的镰刀。” 韩亦行随她走到桥边,背倚着桥,回首问道:“哦?此话怎讲?” 孟阿沅语气凝重:“前几日,我拿着镰刀去东边望烟村叫卖,碰巧刘老三也在那,他见我的镰刀锋利轻便,就让我教他锻造法子,他那种恶人,我才不教他呢,那会儿聚集了好些村民,刘老三不敢发作,所以......” 她侧首看向他,接着道:“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了,他眼红我的手艺,昨日我被沈言洲赶出衙门后,他竟恬不知耻要我去他那做杂役。”她越说越激动,双拳紧握狠狠砸向桥栏,“他刘老三算个什么玩意儿啊!我跟你讲,我当时就恼了,差点没把他手腕掰折,要不是他们人多势众,我怎么可能会被他刘老三抓走!” 经她这么一说,韩亦行才想起白日孟阿沅说她差点被卖去青楼,于是心下好奇,想要问个究竟。 他凑得近些,轻声问道:“我忽然想起,你说刘老三要把你卖到青楼,那你被他抓去后又是怎样逃出来的?” 提到此事,孟阿沅顿时有些不自在,那晚实在过于狼狈,她摆摆手,道:“哎呀,此事不提也罢,总不太光彩!” 她这话更是勾起韩亦行的兴致,哪肯就此打住,于是转身站在孟阿沅跟前,继续追问:“哪里不光彩了?你能虎口逃脱,恰巧证明你有勇有谋,若换做别的没主见的,怕是要栽跟头,所以你该骄傲才是。” 这韩亦行是个油嘴滑舌的,若今日不同他交代,怕是今后几日都不得安生,孟阿沅沉默片刻,最终选择妥协:“你说的不错,不过,那日我能逃脱也不能全仰仗我有勇有谋,还因那刘老三脑子不太灵光,就只把我关在房里,锁了门窗,还好我有法子开锁,于是把那窗子一开,从二楼跳了下去,然后就跑了。” 听罢,韩亦行朝她竖起大拇指。 孟阿沅起了劲,又继续说:“那俩看门的倒是机灵,我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跟了上来,事实证明,人被逼到绝路时,能力是不可估量的,我被他们追着气不带喘跑了四条街。”她伸出四根指头,接着说:“好在我聪明,藏到一辆刚起步的马车里,也得亏马车里的那位公子是个好心人,我同他说我,我不过是偷了人家几个馒头,便被人一路追赶,求他救我,没曾想他竟真帮了我。” 闻言,韩亦行眼眸一动,问道:“你在哪上的马车?运气还真不错。” 孟阿沅回忆一番,又抬眼四处望了望四周,道:“诶?好像就在这附近。” 韩亦行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笑,道:“想来应当是哪家心善公子到这花间楼吃酒,出门时恰巧被你赶上了罢。” 他说罢抬头看了眼天色,随即转身缓步朝车驿那走去,甩下一句:“时辰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家,明日若需要我帮忙,尽管来衙门寻我。” 韩亦行:喔~原来那日的乞丐是你。 [1]日本发现增加含磷量可提高铁的强度[J].现代铸铁,2003,(05):38.DOI:CNKI:SUN:XDZT.0.2003-05-012.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 9 章 第10章 第 10 章 翌日,孟氏铁铺铁门大敞,门外停了辆太平车,几名伙计来回进出搬着货物。 “大伙儿动作快点——”孟阿沅嗓子洪亮,肩上扛着一捆镰刀快步出门,她来到车前放好镰刀,撩开素色衣裙跨坐至车头。 伙计阿福应了声,麻利地捆好货物插紧挡杆,又从树上解开缰绳坐在孟阿沅身旁,用力甩动鞭子,车轮缓缓转动,朝着东边驶去。 铁铺在东市的西边,到东郊地头得穿过整个东市,东市人多嘴杂,昨日之事早已在街坊间传开,孟阿沅此番招摇过市早已引起众人侧目,好在大伙都有所收敛,只时不时指指点点,再说些自个琢磨的话语。 虽说大伙已压低音量,可孟阿沅耳力尚好,一些只言片语仍被她听了去,大多数还算正常,除却一些个嘴碎的。 “你们听说没,孟家姑娘攀上新来的韩大人了。” “这事儿闹这么大,肯定知道啊,我给你讲,我亲眼看见韩大人当街搂着她,说什么以后他罩着。” “那刘老三可惨咯,这下得罪了她,还能从牢里活着出来吗?” “我早看那死人不顺眼了,平日欺软怕硬,这下好了,跟他攀上的那个沈大人一起关牢里了吧,以后咱这东市可算清净了。” “孟家姑娘是有几分姿色,不过她一个没爹没娘的,怎么就入得了韩大人的眼了。” “嘘,小点声,你别看她,她会发现的。” “……” 谁也不瞎,阿福显然已注意到旁人异样的眼光,他频频侧目观察孟阿沅的神情,却愣是没见一丝不自在,她像把自己隔绝了似的,双眸紧闭不管不问。 可只有孟阿沅知道她在心里骂了多少回,这都说的什么跟什么啊?都不忙吗?看见个人就得目送着人家,有空就卖卖货!别整些没用的! 好在阿福多甩了几下鞭子,马一吃痛,加快了脚步,马车快速行驶了一段,在快要抵达东城门时,身后传来急促马蹄声。 孟阿沅本是不在意的,可这马啼声却恰好停在她身旁,接着便听到阿福小声道:“掌柜的,好像是来找你的。” 孟阿沅脱口而出:“谁啊?” 待睁了眼仔细一瞧后立时喊了一嗓子:“韩亦行?” 这一喊不打紧,原本已平息的议论声再次翻腾,那些个爱说闲话的将手里的活儿一放,纷纷朝着这边望过来。 不知是谁先开的头,“快看,那不是韩大人吗?” “我来瞧瞧,哎呦,还真是他!” “他们俩准是有见不得人的勾当,你说他一个新上任的知州,不去州衙处理正事,天天在这城里晃悠啥呢?” 这两位心胸倒是宽敞,平白遭人诽谤,竟也不发作。 韩亦行身后只跟着听风听雷,想来没有公务在身,孟阿沅问:“韩大人怎么在这?” 韩亦行道:“待在官署多没劲,就想着出来转转,想起你昨日说要去东郊,我就改道过来了,还好追上你了,不然我们仨人生地不熟的,到时候还得自个找。” 他余光瞥见孟阿沅身后装了满满一车的镰刀,问道:“这么多啊,今日卖得完吗?” 孟阿沅斩钉截铁道:“当然!” 周围百姓越聚越多,全是来看热闹的,孟阿沅终于不自在了,催促阿福:“麻溜先走,出了城再说。” 又给韩亦行使了个眼色,韩亦行一脸的无所谓,但还是打马迅速出了城门,留下一阵风吹起孟阿沅额前碎发。 孟阿沅抬手挥去荡起的尘雾,“走吧。” 阿福会意,甩动缰绳,只听得一阵嘶鸣声,便也跟着韩亦行三人出了城。 正农忙时分,东郊地头田间全是一个个忙碌的身影,孟阿沅的马车到时,韩亦行早已等候多时。 “妹妹!在这儿——”韩亦行抬手示意。 他们候在一处空地上,孟阿沅大致比划一下,这地方正好够她摆摊,阿福将马车停在空地旁,孟阿沅利落翻身下车,在车上摸索片刻后拎出个长条木匣子,她将木匣子搁在地上,双手捏住木匣子两段轻轻一拉,又将桌腿往下一板,一张长条桌稳稳支在地面上。 韩亦行瞬间被这玩意儿吸引,他围着长条桌转了一圈,仔细端详后问道:“你到底有多少稀奇玩意?这个又叫什么?” 孟阿沅一边搬镰刀一边回复他:“折叠桌。” 不一会儿,长条桌上摆满了镰刀。 孟阿沅方才一直在忙活,也没注意韩亦行他们仨的动向,这会儿得了空再一瞧,韩亦行此时竟安稳坐在圈椅里,听风听雷分立两侧,一个手里端着牙枣,一个手里端着一碟菓子,他本人则左右手交替,忙得不亦乐乎。 行,合着是来享乐的。 瞧见孟阿沅累得气喘吁吁的模样,听风忍不住小声提醒道:“公子,要不我去搭把手?” 最有眼力见的却遭了韩亦行一个眼风,韩亦行歪着身子仰头看他:“咱们仨就你闲?就你有眼力见?你若去了,我们俩是去还是不去?你就在这老实待着,别去添乱!” 听风只得讪讪作罢。 等一切备齐,孟阿沅开始大声吆喝:“各位父老乡亲,孟氏铁铺为回馈新老买主,今日特地开设一场比试,任何人均可无偿参与,乡亲们放心,本次比试绝不占用诸位宝贵时间,而且获胜者和参与比试者都有丰厚奖励!” 阿福照着今早孟阿沅交代他的话术也吆喝道:“瞧一瞧,看一看啦!口碑之王孟氏铁铺回馈新老买主,今日镰刀特价出售,原售价五十文,今日只卖三十五文!本店支持先试后买!先试后买!若不满意绝不强制购买!活动仅限本月!包您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这两人嗓门很大,路过的乡亲们很难不被吸引,不一会儿,孟阿沅的摊子前便围满了人。 挤在最前的大爷拎起镰刀仔细掂量一番,发觉这重量要比他手里那把轻许多,他瞧着薄如蝉翼的刀片,皱眉问道:“嘶——这刀刃这般薄,能结实吗?别买回去才割半亩地,刀片便断了,还有你这价钱比其他铺子低上许多,别叫是唬人的啊。” 孟阿沅旋即解释称:“大爷,你尽管放心,我孟氏铁铺名声在外,定不会做坑骗乡亲们的事情。” 她随意挑了一把镰刀,又随手捡起一块坚硬石头,“诸位,看好了!” 只见她抓起石头朝刀刃砸去,众人见状皆屏息仔细瞧着。 咣当—— 砸向刀刃的那面瞬间稀碎,再看镰刀,却只多出几道划痕。 “啊?竟这么牢固!”周遭感叹声不止,孟阿沅嘴角勾笑,笑意逐渐加深,不知围观众人中谁吆喝一声:“我要一把!” 紧接着,数十枚铜钱“叮铃咣当”先后落在长条桌上,口子一开,场面逐渐混乱,其余人纷纷掏出铜钱叫嚷着“给我一把”。 孟阿沅双臂高举,示意大伙先安静,待气氛平息后,她目光扫过众人,道:“大家先别着急,今日镰刀备货充足,只要您诚心买,我定不会让您空着手回,只是大伙别忘了,今日还有一场比试呢,参与者都有礼品拿哦。” 经她这一提醒,大伙又沸腾起来,没过一会儿,有位大哥高声问道:“烦请孟老板同大伙们仔细说说,这比试是怎么个比法?” 孟阿沅站到阿福为她搬来的石桩子上,清了清嗓子,不疾不徐道:“今日比试,一炷香之内,谁割的麦子最多,谁就是获胜者,获胜者可从我这摊子上随意挑选两把镰刀,同时会送你两张五文代金券,其余未获胜的参试者可获得一张五文代金券。大伙可以去自家田里割麦子,同时需要与参试者同等数量的监试官,为公平起见,监视官会随机分配,待比试结束后,监视官同样可以获得一张五文代金券。” 她讲解过比试规则后,底下有认真听的问道:“孟老板,你方才提到的代金券是何物啊?” 孟阿沅耐心解释道:“比如说我家镰刀卖三十五文一把,谁若持五文代金券来买镰刀,便自动抵扣五文,也就是说,只需一张五文代金券和三十文,便可买走镰刀,但是大伙得注意,单次购买只能用一张代金券,不可叠加使用。” 孟阿沅解释得很详细,生怕乡亲们不明白,待大伙再次安静后,她问:“乡亲们可都听明白了?” 底下皆点头。 “我要报名参加比试!” “我我我,我要当监视官!” 阿福从怀里掏出纸笔,铺在桌上,“要参与比试的来我这报名!” 一时间,围在孟阿沅跟前的乡亲们一窝蜂挤到阿福那边。 适才她卖力高声讲解多时,此时早已累得口干舌燥,于是干脆坐在石桩上歇息片刻。 孟阿沅才刚坐下一会儿,视线里突然投下一团阴影,她顺着抬头张望,却看见韩亦行正抱臂低头看她。 他从腰间解下个水囊递给她,“给。” 见她犹豫,韩亦行又补充道:“放心喝,新的,没下毒。” 孟阿沅倒没有怀疑他下毒,只是方才脑子有些混乱,一时没反应过来罢了,她接过水囊仰头猛灌,温热的水顺着喉间往下流,令她干痛的嗓子得到解救,喝完水,她不顾形象随手用袖口胡乱在嘴上一抹,才道谢:“多谢了。” 也许是不爱欠人东西的毛病又犯了,她竟直接将喝过的水囊递还给韩亦行,只是刚伸出去,她便立觉不妥,但若此刻再收回来,恐怕也不妥当吧,正当她无比纠结时,韩亦行却很是自然地接过水囊。 他像是没注意到孟阿沅方才的神情,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只黑白斑点狗身上,自顾说着:“真想知道你这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怎么一天到晚这么多点子。” 孟阿沅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狡黠一笑:“自然装的都是如何赚银子咯。” 今日天气甚好,微风拂过吹起她额前碎发,韩亦行看得有些许出神,他从未见过像她这般的女子。 这般坚韧,如此明朗。 孟老板卖镰刀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