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面追凶指南[无限]》 1、突如其来的死亡 【欢迎玩家蓁祈进入副本《是谁杀了施小红》,游戏时间,十一天,十一天后答案错误,玩家将被自动抹杀】 【现为玩家分配您的专属系统】 蓁祈抬起头,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她记得自己方才还在大马路上骑车送外卖,结果下一秒就被撞死了。 “难道这里是天堂?”她迷迷糊糊地想着。 骨头缝儿里的疼痛仿佛还没散去,她晕乎乎地扶着自己的脑袋,可下一秒,便被皮肤间可接触的温热感惊喜到。 她兴奋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再拍了拍自己的身体,所触及之处皆是切实的触碰感。 “我活了!我活了!” 她兴奋地捂住脸跺脚,自己一个人扭来扭曲适应了好一会儿,等到终于相信自己捡了大运,死了还能重生之后,才岔开指缝,如同第一次降生世界般好奇打量周围。 蓁祈现在在一个破旧的小教室里,她上辈子从未到过这里! 她迷茫地转了转发僵的脖颈,随即在腰后痛处摸出一个圆滑的凸起。 颈椎病加腰间盘突出,她这是重生到了谁的身上,这么惨! 一个系统面板随着蓁祈的心念一动适时亮起,莹白色的透明框乍然弹出,在蓁祈的座位前豁然占据全部视野,吓了她一大跳。 蓁祈做贼心虚地左右扫视。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这里是游戏副本,只有玩家本人才可以看到面板。” 她想问问题,但害怕说话别人会听见,可自己又没在光滑干净的面板上找到键盘。 系统仿佛能洞察她的心声,冷言道:“放心说吧,和我对话没人看得见,也没人听得见。” 得知能开扬声器的蓁祈询问道:“你是谁,这是哪里?” “你忘了吗,你在游戏里,我是给你提供天赋的.....” 话未说完,蓁祈肩膀被人猛地一推,丝毫没注意身后动静的蓁祈直直摔在桌面上,脑袋穿透屏幕,在侧面看活脱脱一个按在铡刀下的路易十六。 蓁祈愤怒地转头看去,像只被侵犯领地的豹子! 来人是个方宽面额、厚嘴唇、大耳朵的小混混,个子不够一米六,要是站在平时一米七三的蓁祈面前那是完全不够看,但施小红只有一米五,所以蓁祈的威胁在周元郭的眼里就像是一颗馒头在挑衅。 没有人可以容忍一颗馒头的挑衅。 蓁祈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她现在地身体非常矮,这根本不是她自己的躯壳! 眼前景象骤然静止,系统面板飘到面前,上面画着一个大大的小人戴墨镜的颜文字。 “哦,忘了跟你介绍游戏规则,不好意思。” 蓁祈愣了一下,有些怀疑地看向系统,反正她没听出来不好意思的。 “你现在进入的副本名称叫做《是谁杀了施小红》,而你则穿进了主人公施小红的身体,代替她重生在死亡之前,你的任务是找到杀死施小红的凶手。所以作为现在的施小红,距离你的死亡还剩十一天。” “十一天!”蓁祈默默攥紧拳头,也就是说如果玩不成游戏,她将再次面临死亡吗! “不。”她暗下决心,“我还没有活够呢,杀死我的凶手也还没找到,我一定要活着!” “通关之后,你将获得奖励,并在现实世界重生。” “什么奖励!”蓁祈搓搓手,蠢蠢欲动。 “一份关于杀死你的凶手信息;一次破案天赋,也就是特异功能的觉醒机会;还有积分和幸运值,可以用以在商城中兑换物品,协助你通关......” 他话还未说完,就看到蓁祈的眼里迸发出绚烂的色彩,她直直地看着他,难掩情绪中的激动。 “凶手信息!”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是截至目前,她听到过的最好的消息了,天可怜见,她这般倒霉催的人生也会有如此幸运的一天。 不仅可以获得超能力,还可以报仇伸冤! 这再次坚定了她想要赢的决心。 可还有一份奖励让她很是心动,那就是只有在电视中才会出现的超能力。 所以,她直截了当地问道:“金手指都有什么类型啊?” 系统:“大多数都是很厉害的攻击武器,少部分是解谜辅助天赋,不过这个很难得到,最没用的就是资源类天赋,毕竟副本内从来不缺资源。无论哪种类型的天赋,都是根据你的性格特点觉醒相关异能,你可以祈祷,自己可以获得解谜辅助武器。” “解谜辅助天赋!”蓁祈的心蠢蠢欲动。 有了这款武器,她岂不是就可以在游戏里横着走。 如果此时,蓁祈能从旁边看一眼自己现在的表情的话,就会想到一个极其适配的场景,在一间破败漏风的面坊,仿佛有一根诱人的胡萝卜吊在她的面前,诱惑着一头初来乍到的驴,心甘情愿地转磨盘。 系统忍不住跳出来泼了她一盆凉水,道:“不过这些的前提,都是你能通关,赢不了,都白搭。” “好吧,凶案地点和作案手法呢?”蓁祈兴致勃勃、跃跃欲试。 “不知道。” “不知道!”蓁祈大受震撼,“那我怎么查凶手嘛?” “这就看你的本事了。友情提示,查到的线索越多积分越高,加油努力吧。” “哦对了。”系统想了想,又补充道,“作为新手玩家,在这一关里,你一共拥有三次向我许愿的机会,机不可失,好好利用!” 静止的画面随声音落下而转动,阳光穿透窗户在墙上映下长长的影子,好像民间手艺人操纵的皮影戏,倒带重启,令人汗毛竖立。 “你找我什么事?”她问。 周元郭听完勃然大怒:“昨天让你带的钱你带了吗,少装蒜,不想挨打就赶快给我!” 蓁祈攥紧拳头,两道眉毛厌恶地皱起——她最讨厌以强欺弱了。 她右手轻翻,掌心朝上,微微抬起下巴,冷声命令道:“我要许第一个愿望,先让我体验一下我的天赋能力!” 系统面板停顿了一下,随后开始疯狂跳动,好像卡带了。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人如此会钻漏洞,简直就像一个奸商! “你你你......” “怎么了?”蓁祈奇怪地说道,“人家实体店里都有试衣间,网购平台都有七天无理由退货,你游戏里没有啊,你又没规定需要要许什么?” 颜文字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似是恨得牙痒痒,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遵从玩家的指令。 谁叫顾客是上帝呢? 一个淡淡的光点自面板里飘出,蓁祈雀跃地伸出手去迎接,尽管实物还没到手里,她的脑海里早已被自己手握上帝之眼,令霸凌者俯首称臣的霸气模样填满。 怎料在一旁的周元郭看来,蓁祈与系统交流的时候,就是呆愣地站在那里,对他的话语毫无反应,所以一怒之下,抬手就朝蓁祈的右脸扇来。 她急忙朝左侧转身躲过,却在无意间,指尖轻触那抹光点,轻弹间,将其拨到了旁边。 那光点也是非同一般的敏捷,只是轻轻一个触碰,便直溜溜地朝着窗户飞去,在蓁祈大惊失色的表情下,钻入了靠窗同学手里的泡面。 他大快朵颐着,丝毫没有注意蓁祈已经愤怒到自燃的关公脸。 光点滴溜溜地转着,没入汤汁中,消失不见。 迅速地,只听得“砰”地一声,蓁祈手中便多了一碗泡椒牛肉面。 看着蓁祈黑如锅底的脸色,系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而与系统截然相反的,是周元郭被无视后的愤怒。 她一把揪起蓁祈的领子就要左右开弓,而这一举动也彻底点燃了蓁祈积压的怒火。 好不容易许个愿,结果被这厮打扰,好好的天赋成了一文不值的泡面! 蓁祈没气死都算素质好的了。 她一把将那碗泡面向前一扔,怒骂道:“吵什么!” 周元郭愣了一下,系统紧接着便将他的记忆进行了修正,这碗泡面的出处,在npc的眼里也有了为何会出现在蓁祈手中的理由。 他愣了三秒,伸出舌头舔了舔飞溅在嘴角边的汤汁,下一瞬,他的脸色突然被涨到通红,紧接着,不够一米六的个子突兀地向上窜起,在蓁祈瞠目结舌的表情下,只听得清脆的一声响,隆起的肌肉便将那并不薄的短袖撕了个粉碎。 蓁祈理解不能地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泡面,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她好像把刀子递给凶手了!” 一记变异后的铁拳直直砸来,蓁祈身形微侧,眼看就要躲过那记拳头并给他一个过肩摔。右肩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回去,硬生生受了这一拳。 周元郭打人就是要泄愤,所以一点力量都没收,加上刚刚被蓁祈白送的金手指强壮骨骼,蓁祈倒吸气差一点起不来。 她开始怀疑自己能不能找着凶手先两说,可能会先被打死在副本里。 几双球鞋从她的身旁移动过去,却没有一人驻留,反倒是几声尖酸刻薄的声音羽毛般落在身旁,在心里重重砸下坑洼。 “这就是那个会克周围人的扫把星啊?” “怕什么!她那么穷又那么胆小,我估计她连抬眼看一眼我的勇气都没有,又能翻起什么风浪。” 一股倦怠无力的感觉席上心头。 蓁祈感觉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进入副本,这只是一场梦,她还在那个看不到希望的现实世界里,做着让一切可以重来的荒诞的梦想。 “你看看她,没什么本事,学习成绩也不好,还克死了自己的父母。” “可不嘛,说是被人推进水里了才没高考,谁知道是不是撒谎,毕竟谁有那么闲啊,还推她落水!” ...... “你说你是被一个老太太卖了的,哈哈哈哈哈,小姑娘,年纪轻轻就撒谎啊。” “就是,品行这么差,不会是叛逆,为了挣快钱不学好,现在知道丢人了,怕被骂吧。” “欸?你爸妈是不是被你气死的啊!” 不一样的内容,却是一模一样的嘲讽刻薄。 蓁祈咬牙缓解着肩膀上的痛苦,系统面板里的泡面天赋正随蓁祈心意滴溜溜转动,她要做足准备,现在就冲出去将那些人撕成碎片,让她们为自己恶毒的嘴付出代价。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是谁杀了施小红(一) 少年的声音再次响起:“施小红不会武,一点点脱离故事本身的事情便会影响故事走向,改变因果,影响你对于凶手的判断。所以友情提示,不要人设ooc。” “......不知道说一声的吗!”她不能打还不能躲吗!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蓁祈费力的从地上站起,未等开口,周元郭便先一步提起她的领子,露出狰狞的表情:“说吧,挨打还是找挨狠狠的打,自己选一个。” 看似二选一,实则一点余地都不曾留给她。 这种窒息的感觉她经历了整整六年,人贩子的手如同冰冷的铁爪嵌在她的脖子上,诈骗团伙幕后老大的手像鹰的利爪,死死勒紧她的脖颈,抽走最后一丝空气。 看不见面庞的手在她脖间一只只压过,她早就不会害怕这种濒临死亡的感觉了。 相反,这种生死一线的状态更让她冷静。 蓁祈踮起脚尖让自己不至于被拉到窒息,脑海中的思绪飞速运转着。 既然她选择了顺应规则,那就要一不做二不休,利用规则的缺口,达到自己的想要的目的。 她用尽演技伪装出顺从的姿态:“你再等等我,我一定把钱给你,一节课就好。” “老子没那么多时间,钱你要给,打你也要挨!” “双倍!”蓁祈伸出三根手指,“哦不,是三倍,我给你三倍。” 周元郭被蓁祈的转动眼珠思索着,全然没有注意到,被蓁祈藏在背后的右手掌心里,正在酝酿着怎样的风暴。 白色光点滴溜溜地转着,蓁祈用五指轻轻拨动,天赋随主人的意念拓印在脑海,随着心念的变动,竟冒出许多口味的泡面来。 和她猜想到的一样,既然是金手指,那便是一种概念的具象化表现,哪怕被霍霍成了泡面,也绝不只有狂化这一种能力。 五颜六色的商标在眼前飞舞,蓁祈心念一定,在极短的时间内选定了一种味道。 她手心翻动,下一瞬,滚烫的汁液便顺着周元郭的脖颈留下,进入他的嘴里。 鲜甜的气味传来,周元郭忽然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不一会儿,他便虚弱地倒在地上,脸上长出一个又一个血红色的疱疹。 蓁祈嘴上说着对不起,暗处翘起的嘴角却暴露了她此时的得意。 鲜虾鱼板面,会放大中招者的过敏状况,不断加重影响,直到彻底失去力气。 门外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姑娘冲进来,还有几人跟在后面,五六个人连扛带搡将周元郭往医务室送。 走到门外,那姑娘转过头来,用怨毒的目光透过玻璃窗看向她。 明明是一种仇恨的目光,可蓁祈却从里读出一丝的羡慕。 蓁祈感到一阵轻松,却也有些后怕,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游戏副本的难度存在于哪儿,明明自己有实力解决一切,却必须要受制于规则的限制,扮演好在自己的角色。 这会让她感到一阵无力,却也发觉,或许从此时此刻,她才能真正明白,能救人与水火的,只有深陷沼泽中的自己。 片刻,她想到了些什么,低声问询道:“天赋体验时间有多久?” “五分钟!你还剩两分钟。” 蓁祈心累地闭了闭眼睛,抬手揉了几下自己的眉心。 虽然这个天赋因为意外变得极其鸡肋,可是既然到了手里,总归是要榨干它的价值的,有总比没有好。 她抬起手,将光点捧在手心后,向仍在隔岸观火的系统发出指令。 “给我把仓库调出来。”说完,她敏锐地发现了自己话语里的漏洞,紧随其后地补充道,“仓库内容量没限制吧?” 系统无语几秒——还真是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还真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跟你似的,奸商一个...... 当然,他只敢在心里小小的蛐蛐一下,当面说的话还是要体现一个系统客服的金牌素养 “没有内容限制,但有占地面积的限制,你现在只有十平方米的储存空间!” “够了。”蓁祈答道。 话音刚落,五彩缤纷的颜色自蓁祈指尖飞舞而出,如同跃动的蝴蝶,轻轻落在了面板内的仓库里,跟复制印刷的一样,自下而上蔓延着,逐渐将整面墙都都贴满,随后便沿着横坐标蔓延。 面积不到十平米的立方体很快被占满,放眼望去,全是各色味道的泡面。 蓁祈抬手将脑门上的汗抹尽,有些虚弱地叉腰喘了喘气。 她没想到变个泡面还挺累人,好像天赋在被使用的同时,也在消耗着她的精力,只是不知道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换算法,也没有任何一条数值减少的长条将消耗可视化。 这只能在后期慢慢探索了。 尽管过程很累人,可是看着这满满一库房的泡面,蓁祈还是有着不小的成就感的。 方才周元郭的变化已经明显指出,泡面在被服用之后,可以产生一定的增幅效果。 只是不知道每种口味会不会都有不同功效,这些都需要试验才可得真知。 所以,她干脆就将自己所知道的口味变个遍儿,打算闲的时候一个个试试。 也就是在这时,她的肩膀上覆上了一只触感柔软的手,绵绵的,有种温暖的感觉。 “你又和周元郭闹矛盾了吗,小心一点,你姐姐晚上可能又要打你了,要住我家吗?”一个甜美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蓁祈转过头去,一张可爱的娃娃脸映入眼帘,这还是到目前为止唯一一个关心她的人,她的前桌。 她偏头一瞥,在作业本上看到了小姑娘的名字——花林。 “谢谢你。” “不客气。”小姑娘笑道,“我们是同学嘛,还是朋友。” 施小红竟然有一个朋友,她来了点兴趣想要继续追问,但上课铃很快响起,她只能按捺下心里的疑问坐在位置上,遵守课堂纪律。 不料想这节课是数学随堂测验。 尽管蓁祈因为一些变故,没参加过高考,亲戚们在看到她送泡面时,对她的成绩和遭遇普遍是轻蔑嘲笑。 可无人还记得,初中时,蓁祈霸占c市全市第二名整整三年,和第一名被称作并蒂双生的天才少女,饶是辍学这么多年也没有将脑子还给老师。 所以这一所偏远县城里的初中数学对她而言,非常好上手,她几乎一眼就能看出答案。 但方才肩膀的疼痛还具有很强的存在感,她低头问了一句:“施小红平时考多少。” 万一是个倒数,她给她考个第一岂不是非常ooc了。 鬼知道右面还有多少坑等着她往里跳。 “平时一百多分儿的题刚能及格吧,但她写的很认真,每次卷子都能写满。” 蓁祈无奈扶额觉得头好痛,原本以为知道分数后随便挑几道写上答案控分就好,结果人家还不是一般的刚及格,她还得给她写满。 从未发愁过成绩的蓁祈,为如何满满当当考六十而发愁,小脸儿吊成苦瓜。 前面老师见状不可见地摇摇头,又是这个拉平均分的傻子,每次写题都跟要命的一样,那么努力也不见对几道。 不过很快蓁祈便发现自己简直是个天才,连错误答案都可以编的如此有理有据,确保可以拿到六十分后,她收起笔。 此时,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一个小时...... 蓁祈满意地点了点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打算就利用这个空闲时间,试试自己仓库里的泡面。 首先是最上面的一碗绿皮儿泡面,她有些笨拙地将掌心上下翻动着,等到翻到第四下的时候,才有些找到窍门。 她急忙嘬了一口,顿时有种气血充足的感觉,本来就显年轻的岁数更是返老还童,近乎要年轻到牙牙学语的岁数去,一股安详的平和之气自头顶倾泻而下,因为天赋泡汤的愤怒消失不见,因为死亡所带来的焦躁更是一丝也无。 蓁祈觉得自己此刻像个心宽如海的弥勒,仿佛世间万物没有什么烦杂可以打扰她,她平和地笑着,甚至笑出了一股慈祥的味道。 老师从讲台上向下皱眉望去,心里直犯嘀咕:“折磨傻了?这卷子有这么难吗,笑得瘆得慌!” 蓁祈快乐地放下手中的泡面,给它竖了一个肯定的大拇指——香菇炖鸡,延缓衰老降血压,名不虚传。 她伸手又向仓库里摸去,定睛一看,是方才周元郭喝到的泡椒牛肉。 她有些慎重地将其泡开,小抿一口,方才刚被香菇炖鸡安抚下去的情绪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愤怒。 气球爆炸似的,她感觉气血里的暴戾因子前所未有的充沛,近乎要将她的理智全面击碎。 蓁祈急忙喝了一大口香菇炖鸡压惊,随后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自己。 讲台上的老师一直看到这一幕,终于还是忍不住地拿起手机,将电话拨打给了负责督考的校领导。 “对,这个考场现在有一个学生疯了,一会儿生气一会儿笑的,对,我怀疑其有严重的精神病......还有?哦对,能不能建议下次出题出简单点,看把孩子难的,都难疯了!” 一连试了五六种口味,蓁祈在监考老师担惊受怕的目光中,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终于在最后一个的时候,她摸到了枣仁大骨汤味的泡面。 一口浓汤下肚,疲倦之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扫而来。 她伸直身体打了个懒腰,从死亡的那一刹那,蓁祈就没有过片刻安神,如今这碗泡面也算瞌睡碰到了枕头,给蓁祈的紧张焦虑做了一套松骨按摩。 她也不再纠结,选择两眼一闭,顺其自然去见周公了。 梦里,她好像重新回到了那条滚烫的路面,和它心贴心,紧密相连。 直到系统的提示音翻入耳道,将回忆带回脑海,激荡起一阵涟漪,让一直以为自己死的干干净净的蓁祈有些懵。 “我这是在哪儿......”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是谁杀了施小红(二) 蓁祈费力想着,但听觉比其它的感觉都先莅临,嘈杂的声音聚成漩涡,屏蔽的其余五感让蓁祈身处未知的真空地带,她有些紧张,但控制不了自己。 “呼......想起来了,我好像刚刚被车撞死了。” 放空的感觉慢慢归拢,像是在将支离破碎的什么渐渐拼凑。 前一秒被车撞碎骨头的疼痛还被记忆攥紧着,重重敲打在神经上,蓁祈有些发怵地抱紧自己。 就在刚才,她骑着一辆电动车自高架桥边驶过,心里有一丝淡淡的喜悦。 今天运气很好,接了好几个单子,而且都没有差评,还有一个小姐姐奶茶点多了,就顺手送了一杯给她。 她喝着甜甜的奶茶,一笔一笔在心里算着账单,等送完了下一单,抛去必须要攒起来的储备资金,她还有二十元可供支配。 “今晚可以早点下班,买点肉吃了。” 算算日子,她已经有半个月没闻过荤腥了。 为了攒钱,她不仅白天要忙碌地送外卖,晚上还要提着大网兜,去各个垃圾桶里翻水瓶卖,周末饭点时,楼下火锅店里十分缺人,她还要去那里端六个小时的盘子。 尽管每天都很疲惫,可蓁祈看着自己的存钱罐被一点点填满,那颗跳动的心,仿佛永远也不知疲累。 作为一个黑户,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在不犯法的前提下,能攒到钱的最好方式了。 可天有不测风云,老天连最后的一点怜悯都不愿赏赐给这样一个可怜人。 不等她驶过这座桥,一辆疯驴般逆行的车呼啸而过,蓁祈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扇风筝,摇摇晃晃地落在地面。 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可怜。 这一生碌碌无为,“扫把星”的名声跟了她一年又一年。 家族产业一夕之间倒闭,所有攀附他们家的亲戚瞬间逃离,将他们避如蛇蝎,连口饭都不愿意留。 她的父亲被害入狱,心肌梗塞死在监狱当中。 她的母亲苦苦查询真相多年,最后迫于压力,为了不让蓁祈被那伙人报复,跳楼自杀。 双亲都相继离世,连句遗言都没来得及给她留。 恍惚间,一个铭刻在心里,如不可愈合的刀疤一般的噩梦,刺破回忆,突兀的以插叙的形式,在走马灯走到这一步时,被循环播放...... 觥筹交错的酒桌上,她看见几个蓝色身影走进门里,酒精麻痹,恍恍惚惚,一张证件摇摆在眼前。 “您好,您的母亲方才从六十五楼跃下,初步断定为自杀,还请您跟我回一趟警局了解情况。” 酒杯猝然落地,将玫红色的液体溅出太阳般四溢的痕迹,蓁祈的白色小羊皮靴上瞬间洇开红色的花,诡秘又扎眼。 不会的,不会的...... 宋女士今早才将这双崭新的小高跟送给她,告诉她晚上和她一起吃火锅的,她们好不容易还清债款,怎么会跳楼...... 是谋杀!这是谋杀! 此案不了了之。 自此之后,蓁祈苦心经营起来的小公司再一次倒闭了...... 还加上未成年人这一层身份,她也不敢再继续,只能依照父母的祈愿,好好学习,读一个不错的大学,然后东山再起。 可命运总是如此将人捉弄...... 高考前被人推进湖里,捞上来的时候高烧四十度,错过高考。 好不容易下定复读的决心,去之前好心帮一个阿兹海默症的老太太找家,反手就被她卖给了缅北的诈骗组织,一待就是五六年。 里面的人动不动就是砍手砍脚,蓁祈每天都觉得自己的头不在脖子上,而是在裤腰带上,晃来晃去,很容易就被人偷走了。 正巧警察此时查到了这个团伙,前来围剿,那帮杀千刀的却要把他们全部弄死示威。 蓁祈躺在死人堆里,好不容易瞒天过海逃了出来,户口没了,成了黑户,什么体面些的工作都找不到,只能干没多少钱,还费心费力的劳苦活儿。 眼瞅着日子好过一点了,又获得了这么一个窝囊的死法儿,连她自己都觉得丢人。 也许老天爷终于看不下去了,觉得实在对不起这样一个努力的姑娘,所以派了一个拯救命运的神给她。 “可怜的孩子,你有什么愿望还未达成吗?” 是谁......是谁在说话? 似来自教堂钟声之后,白鸽涌起之前,那救世主的声音。 “我是可以满足愿望的神,通关我的解谜追凶游戏,我可以帮助你重生,请将你的手放心地交给我。” 重生?骗鬼吧!——蓁祈这样想,可她很快便被自己的想法可笑到了,自己如今已经死在轮胎底下,可不就是一个死不瞑目的厉鬼嘛! 而且它说通关游戏就可以迎接新生,这对于如今一无所有的蓁祈来说,无疑拥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鬼使神差般,蓁祈伸出手去卯力去够视野范围内唯一的金色亮光。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需要她付出怎样的代价,但她现在无比渴望可以活着,哪怕是骗子也好,多用渴求的希望骗她一会儿也好,她实在太想活下去了。 像行走在沙漠中濒临渴死的旅人般,蓁祈伸出手拼命攥紧救命的甘泉。 “我要活着,给我希望。” 冰冷机械的声音如旭日般降临:“如你所愿,我的,孩子。” 缤纷撩乱的色彩在蓁祈够到金色按钮的那一瞬间疯狂转动,命运的齿轮“咔咔”响起,她觉得手中有什么光滑的东西在指引着手向右转去。 一阵球类相击的清脆声音过后,万物归寂,所有干扰性的彩灯纷纷不见,只有一颗秋香色的圆球漂浮在眼前,似是神明轻笑一声:“运气不错,新手扭蛋竟然直接抽到橙色,祝你好运,想要求生的忠实信徒。” 什么意思,颜色不一样会带来什么不一样的结果吗? 蓁祈没法儿思考,随着秋香色圆蛋的缓缓开启,她感觉自己像从万米高空向下坠落,掉进一个荒谬可笑的奢望里。 ———————————— 四肢剧烈一摆,蓁祈睁开眼睛才发觉自己已经大汗淋漓。 数学课代表一把将她手下的卷子收走,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蓁祈认出了这个人的鞋,是经过她身旁满嘴污言秽语的那个人。 她做作的当着蓁祈的面拿出一方帕子,在手上蹭来蹭去。 一张纸币也随着她大幅度的动作掉落,散在地上。 而在她伸手将钱捡起来,揣进裤兜里的时候,蓁祈发现了一个很不对劲的地方——她的拇指处,有青绿色的痕迹。 不知道是否是钱上的。 但初来乍到,秉持着一切细小问题都需要摸排解决的态度,蓁祈并不打算放过送上眼前的线索。 她微微弯起唇角,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我要许第二个愿望。” “这么快!”少年有些不相信,“我可提醒你,许愿很宝贵的,只有三次。” 蓁祈不耐地招了招手,道:“你快点儿的吧,我要钱,各种币值的都要,给我多来点,一会儿时间错过了。” 适才下课铃刚刚响起,那帮找事的人还没这么快到教室,蓁祈踩着铃响的点缓步移动到课代表的桌子旁边,假装被桌角绊倒,双手拂地一瞬间擦过校服边角,几张红绿花样的纸顺势流进蓁祈的袖口。 同样,又有几张钞票被替换进女孩儿的衣兜,只多不少。 电光火石间,她摸到其中有几张很是奇怪,似是证明着她敏锐的第六感,只不过没有那个时间让她深究。 将换来的钱藏好,再将系统兑换的真钱拿在手里,她转身就走,迎面刚好撞上来讨债的周元郭。 “时间掐的刚刚好。”她骄傲地想。 “钱。”周元郭的脸还没完全恢复,所以毫不浪费时间,张嘴就是要钱。 蓁祈伸手将手中几张红色人民币递过去,零数的钱她藏在衣服口袋里自己留着了,以备不时之需。 从周元郭哑口无言的表情不难看出,这比他要的还多了不止三倍。 而备受震撼的不止周元郭,还有她那等候在外的便宜姐姐。 她一脸怒容地大踏步进教室,伸手将钱全部夺取,质问道。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是谁杀了施小红(三) “你为什么会藏钱,是什么时候学会的藏钱这种恶劣的行径!” 多可笑,霸凌抢钱不叫恶劣,藏钱却无恶不赦。 四周原本活生生的人顿时跟死了一样,一点声音也无。方才还左右逢源、牛逼哄哄的数学课代表也秒变残疾人,装瞎装聋。 不过这不是对施晓春和周元郭的害怕,而是对施小红这个受害者的嘲讽。 他们觉得是她这个无辜的受害者自甘下贱,无所不用其极。 蓁祈抬头的目光里含着雪白的刃,她看着这么一个个冷漠的人气到双手颤抖,她想现在就杀了这些始作俑者和帮凶。但是她要忍着,因为这些人里很有可能藏着杀死施晓红的凶手。 “你是不是还有钱,快把你藏的钱交出来!”施晓春一拳捣在她的肩膀处,推的她后退好几个趔趄。 “我真没有了。”蓁祈低声道。 这还是她第一次扮演弱者,可感觉似林黛玉倒拔垂杨柳似的,好不适应! 施晓春上下打量她一眼,翻了个白眼:“量你也不敢,说,为什么把工资都交给妈妈后你还能有这么多钱,不会昨天让那个恶心的猪头玩儿的很舒服吧,你还真是个下贱的女人,昨晚怎么做的,你今晚最好就怎么做,明天见不到这么多钱我要你好看。” “嗯。”蓁祈垂下头去,生理性反胃。 这才只是一个开头,她的灵魂便被困在这具牢笼里想要疯狂挣脱,她不敢想真正的主人公活到现在会成一个怎样的疯子。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吗?”蓁祈问。 这次系统沉默了很长的时间,最后给她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我只负责你的游戏体验,不了解副本机制。不过据我观察,施小红像是所有遭受家庭暴力以及校园暴力受害者的集合体,一个缩写而已。” “嗯。”蓁祈点头,却并没有感到轻松,“在游戏里可以犯法吗?” 系统舒爽地吐出一口气,倒显得比她还迫不及待:“你终于想起来问了,当然是可以的啦!” 蓁祈在短发垂落的阴影下,紧紧咬着牙关。 “我要让这些法盲付出代价。”她想。 “你要杀了他们吗?” “不,我要将她们给予施小红的,全部还回去!” 身后数学课代表的暂歇性残疾此时有所缓解,她不聋也不瞎了。 “喂!”袁圆转过身轻轻一挑下巴,“施晓春,你还对冷少念念不忘呢,你的这条舔狗还真是舔,赚钱给你买首饰衣服追冷少!” 蓁祈:“?” 不是霸凌版青春疼痛文学吗?冷少是什么,为什么突然玛丽苏? 还有,学点法吧法盲,那是抢钱!抢钱! 施晓春气场丝毫不惧:“你以为你就可以吗?一个杂货店老板的女儿,怎配得上我们英俊倜傥的冷少,做梦去吧。” 蓁祈:“......” 袁圆:“是是是,我没你厉害,我没有一个做皮肉生意的妹妹帮我赚钱啊!” 施晓春听到这儿脸都绿了,恶狠狠瞪了施小红一眼:“离我远点儿,别给我丢人。” 蓁祈:“?” 究竟谁才是令人闻风丧胆、众人皆避的霸凌者? ———————————— 施晓春不让她跟,她偏跟,放学一转身便跟踪着两个人进了小镇上最大的超市,见到了所谓的......冷少? 一个汉奸头,拿劣质发油将原本没几根的头发抿在头皮上,像狗拿口水舔的一样,光溜水滑,目测快一米七,但还是没有蓁祈高,胜在家里有点小矿,算是小镇马云,超市界的比尔盖茨。 蓁祈捂脸,简直没眼看。 “你还有半个小时赶往烧烤店工作,傻子。”冷系统找揍的声音适时响起。 “我有名字,再叫我一声傻子试试看呢?” “傻......” 蓁祈毫不留情打断:“我就从这儿跳下去,都别活。” 系统识相闭嘴。 身后几人的交谈声渐渐传来,蓁祈凝神认真听着,还不忘调出面板笔记。 袁圆家里是开小卖部的,有点小钱,父母舍得给,所以买东西很大手大脚,在冷少的心里便是一个富有的小千金,值得考虑。 施晓春和施小红一母同胞,家里穷的叮当响,还有一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蚂蝗弟弟,但胜在学习成绩好,在冷少心里便是一个蒲草般坚韧的小白花人设,很能引起他的注意。 一个小资野玫瑰,一个清贫小白花。 蓁祈看向眼前的关系图,了悟挑眉:“标准狗血剧两女争一男的配置啊!” 且从三人的聊天中她也可以了解到,冷少家是干房地产的,富得流石油,顺利当选小镇风云人物,成为女子们追逐的对象。 而至于为什么平时两人刻薄的嘴脸在冷少这里完全没有被戳破,蓁祈敏锐捕捉到关键,那就是冷少上的是城里的中学,而施晓春以及袁圆没钱没人脉,上不起。 蓁祈将冷少的名字画了一个白色的圆圈,标注:可以利用。 ———————————— 等听完墙角,蓁祈撒丫子飞奔向烧烤店,原本二十分钟的路程愣是让她十分钟便跑完了。 这家烧烤店并不难找,从系统给予的地图来看,这间烧烤店就位于施小红家楼下。 蓁祈闷头从狭窄的桌隙间挤过去,在后厨桌上拿起油腻腻的围裙系在腰间,正巧有客人举手点单,她踮起脚尖,迈着小碎步沿原路小心翼翼趟过去,礼貌问询:“您好,加点什么?” “二十串儿羊肉,再来十串儿腰子。” “好。”蓁祈拿起圆珠笔故意将字写地很笨拙。 施晓红的字及其稚嫩,不算难看,只不过方方圆圆,笨拙又认真。 白天考试的时候为了不引人怀疑,她将施小红的作业本都翻出来看了一遍,小姑娘一笔一划写的很认真,正确率却有待堪忧,许是老师不太重视,平时又饱受霸凌所扰,所以心思很难完全放在学习上。 圆珠笔笔尖在粗糙的纸上划出声响,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从身后油腻腻地喊出:“又点腰子,你今晚......” 周遭声音全部变的模糊起来,蓁祈全身血液通通涌向身后,戳在地板上的四肢变得冰凉麻木。 她惊愕地打了一个摆子——那个畜牲摸她屁股! “傻了,单子递给后厨啊!”烧烤店老板说道,手又不老实地想摸她别的地方,蓁祈慌张跑走,身后又传来一阵恶心地嬉笑打量。 但她无心去在意,那一处被碰及过的地方像脏兮兮甩不掉的地沟油,粘在裤子表面,甩不脱忘不掉,散发着食物消化溶解的热量,让人恶心作呕,如坠冰窟。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单子递给后厨的,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她都魂不守舍、无法接受。 仿佛又一次陷入缅北的魔窟。 那里的女人被明码标价成商品,按照身材颜值被分为不同等级的娃娃。 男人就像是仅凭下半身思考的配种畜牲,没有伦理道德、没有礼义廉耻。 这样的感觉通过施小红再一次传来。 尽管她处于受害者的地位,但只要没有守好自己的贞洁烈碑,所有的仇恨和污言秽语都可以强加在她的身上,将她啃食殆尽。 男人看不上她,女人瞧不起她。 却都不愿意放过她,因为他们需要在可悲的人生里找一个可以发泄的出口,而处于弱势地位、无人帮衬的施小红便是转嫁因果的缘由。 她不是人,是垃圾桶。 “愣着干嘛!”腰后被人狠狠一捣。 她偏头皱眉看过去,是老板的儿子,烤少。 烤少一脸不耐地看了她一眼,说出令人瞠目结舌的句子:“说了几遍了声音小点,今晚再吵到我你试试看。” 蓁祈:“......” 此子已无可救药。 但是她转念一想身后如狼似虎的眼神,心念一动,将烤少拦下:“等等,你要是嫌吵我有一个办法。” 烤少冷哼一声:“你自己不会自己把嘴塞住啊!跟你姐姐简直没法儿比,一个气质那么好,一个就是个鸭子” 说着,他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仿佛真的是一个虔诚的浪子,在仰望自己的女神,可那赤裸裸的暗示却直接证明了,种马就是种马,觉得全天下女人都应该对他俯首称臣。 蓁祈稳了稳心神,才按捺住自己想吐的冲动。 万事都不怕,就怕男人普信又油腻。 蓁祈觉得自己这应该也算工伤。 “我今天早上买菜的时候,看到有很便宜的处理鸡肉,就买了回来,想要给你和老板喝。”她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可很快便消失不见,等到烤少看见时,只能看到一个抿着嘴,始终低着头的胆小模样。 烤少明显愣了一瞬:“呦呵,你还有这份心,汤在哪儿呢?”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是谁杀了施小红(四) “就在后厨,你和叔叔千万不要告诉我妈妈,只要不说,我以后天天都可以拿我的钱给你们煲汤喝。” 烤少明显被这样的诱惑吊上了钩。 自蓁祈初踏进门的那一刻,她首先做的就是将烧烤店的内部情况全部摸排了一遍。 这不仅仅是黑户这么多年,为保护自己,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更是在进入一个威胁生命的游戏副本后,所应该具备的小心谨慎。 在调查中她发现,这家烧烤店虽然有着不错的流水,可钱却几乎都由老板娘管着。 而之所以这样一个我行我素的男人会将钱交给女人,并不是他仍保持着人所应该具备的良知。 这样做的理由仅仅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他的妻子,漠视他在外拈花惹草的这一行径。 这家店并不是老板本人的,而是他岳父的。 老板娘的父亲只有这一个姑娘,手里的营生自然是要交接给她的。 老板当初就是看上了这一点,才在一穷二白的时候,想要走捷径选择了这家。 可岳父一朝游山玩水,他便将当初的承诺忘了个一干二净,不仅要吃软饭,还要软饭硬吃。 老板娘作为已经被架在了幕后的人,在这个离婚会受千夫所指的封建村落,她所能做的,也只有尽力保住手中的财产不被挪动。 所以这样一个看似整合,实际分散的家庭,没有人会为对方着想,互相关心。 以至于很久没有人给他们炖过汤喝了。 想要换口味许久的烤少很快便上了蓁祈的当。 他一点儿没怀疑地叫上了老板。 两人都笑着抖动脸上宽松的肥肉,一步步踏入蓁祈早已布好的捕食网。 尽管这个陷阱布置地极其拙劣,可它恰巧卡在敌人的软肋处,所以一切粗糙的布景,都被笨拙这种形容词掩盖。 蓁祈将两人引到后厨,一口汤锅正在炉子上汩汩沸腾,咸香的气息顺着蒸汽,缓缓黏着在黑黄色的老旧壁纸上。 两人不由分说地将其喝尽汤汁,砸吧着嘴,露出满意的微笑。 蓁祈见状佯装开心地说:“以后天天用我的钱给你们煮。” “呸!这就是老子家的钱!以后每天都要搜身,你妈没拿到的钱,全部都要给我们还回来,你有什么资格拿钱,还自己的钱!” 不论蓁祈设下的是否是一个陷阱,在他们的视角,都是自曝讨好的举措,但他们还是要断施小红的活路,将塑料袋蒙在她的头上,抽干氧气,一点儿喘息的空间都不给她留。 这里的人都是这样,自私自利,利欲熏心。 喝完,两个人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地朝着前厅走去,一点儿没发现这一锅浓郁的鸡汤里,一点儿鸡肉丝都看不到。 后厨到前厅短短的一截儿距离,两人的步子愈来愈沉,腰和背都佝偻下去,头颅一点一点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通红,自额头到脖颈,都如同被红花菜根染了一遍似的,血红无比。 浑浊的灰色气焰自两人口中喷吐而出,当他们跌跌撞撞走到前厅时,两个人的神智都有了一丝不清楚的感觉,醉酒似的,迷迷蒙蒙。 这全部都归功于蓁祈费尽心思调制的黑暗料理——龙舌兰鸡肉,啤酒鱼,还有枣仁大骨汤味泡面。 龙舌兰发挥着吐真剂的作用,可以让中招者在时间限制内,所说的话都为真话,可这显然不足以激化他们之间的矛盾,所以蓁祈又加了一份啤酒鱼。 啤酒鱼味泡面的作用在于,让人快速进入酒醉的状态,并与此同时增加中招者的内心戏码,激化他们的内心活动,配以龙舌兰,可谓是恰到好处。 烤少先脚底拌蒜,被一个木头凳子撞到膝盖。 钝痛传来,在双重酒精的催化下,他直接开始破口大骂。 “你个老不死的!入赘都入不明白,你是吃软饭的懂吗?吃软饭就要有吃软饭的态度!” 烧烤老板平生最恨的就是有人说他吃软饭,如今被亲生儿子戳到心窝子,气焰在一瞬间遇风猛涨,他也不甘示弱地回嘴道:“你......你个窝囊废,你找女人的钱都是老子出的,你睡了那个谁谁谁?还不是老子给你摆平的!你考试作弊的钱,不也是老子给你的,不然你能考上大专?” 一听此话,座位上的所有顾客都闭口结舌。 谝传的不谝了,划拳的坐下了,就连喝醉的都清醒了。 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得如铜铃一般大,嘴长得老大,近乎能塞下一个拳头。 太劲爆了!这也太劲爆了! 唇舌间的交流转换为眼神之间的传递,相邻的人眉飞色舞,内心戏已经造谣到飞起!犹如一曲荒诞招笑的默剧,没有一字,却尽在不言中。 “你就没有?”烤少夸张地一把将他爹扇飞在地,下唇扬起,将质问的尾音抬得老高,“你之前想舔县委书记的老婆,舔死你了,人家不照样看不上你。” “唰——”一片筷子落地的清脆响声。 老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神情不怒反笑:“那是老子牛逼!她不也是睡了县长,在能在教育部当官儿的吗?牛气什么!我告诉你,跟你老子学着点,女人,该睡就睡,随便挑,事后,拿钱解决,但老婆,要挑白富美,懂了吗?” “噫——”众人纷纷捧哏似的,投以轻蔑鄙视的眼神。 眼看两人脸越来越红,口中的话再也不加遮掩,终于,在铺子被砸的前一秒,被少量稀释的枣仁大骨终于发挥了它的功效。 只听“扑通”一声,两人脸朝地,沉沉睡去。 蓁祈松了一口气,放开攥地很紧的双拳。 难得拥有了一个清净的夜晚,她只需送走所有赶夜场的客人,最后洗好盘子就好。 这对她来说再简单不过,毕竟为了活命,她干过三无酒店的服务生,还在一条街的餐馆里都洗过盘子。 半个小时,她便利索地干完一切。 “没事吧。”系统道。 “没有,看得多了,心就麻木了。”蓁祈揩净最后一个白瓷碟,将它码在洗手台边放好。 “真的吗?那个盘子放歪了。” 蓁祈一愣,疲累地将双手搭在洗手台边,将半个身体的重量全部倚靠在洗手台上,零碎的细发飘荡在耳侧,在洁白幼态的脸上晃出条状般的四条,像地狱里伸不出希望的骨手,摇摆挣扎。 “你听到他们今晚说的了吗?简直太恶心了。”她不适的皱了皱眉,“虽然出丑的是他们,可我还是很难受,女人在他们眼里是什么,是商品吗?不,这都不算,是比看门狗还要底下的物种,招即来挥之即去,更可怕的是,哪怕老板真的干了,他们也会认为也是女的不要脸,他们简直连垃圾都不如!” “我在缅北,见过太多这样的案例了。”许是今天发生的事太多,让她心情疲惫放下了警惕。 又或许是已经很久没有和别人这样说过话了,委屈和恐惧的感觉在夜晚涌上心头,身侧有些情绪的系统,成了唯一一个可以倾听的听众。 “我会装电脑,所以被分到了技术部,躲过了一劫,你见过那些被困在那里,被迫做钱色交易的人吗?这些人里有男有女,有漂亮的像大明星的,也有普普通通的人,他们或活泼开朗,或敏感内向,但在出了这些事情之后便只有一种表情,求告无门,求生无路。” “不听话的,就被绑起来,打碎腹部大肠,只能被绑在手术台上,剖心挖肾。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花一样的年纪,就只能等死。” “而她来这里的原因,竟只是一个小孩儿兴起来的恶作剧,最后那小孩儿却因为年纪小,无法承担刑事责任而继续顶风作案,我恶心这帮人。” “哦,后来呢,你怎么做到的?”不知是不是讨论的话题太过沉重,蓁祈字字句句皆出肺腑,它也连带着正经严肃起来。 他有点想要继续探究蓁祈的内心想法,这和他潜意识里存有的,一点儿也不一样。 蓁祈可以听出这句话没有不以为然的情绪,倒像是ai在学习模拟人类的思维,试图去思考社会问题的正确解法。 她倒是愈发对这一片白亮亮的屏幕好奇起来:“断了条腿,滚出来的,不过,后来长好了。” 洁白的屏幕照射她的面庞,将她的脸照的一亮一亮。 被卖到缅甸,见过那般肮脏恐怖的人间地狱,断了一条腿才终于爬出来,可她的眼睛还是那般明亮,就像夜色里皎洁的月亮,永不熄灭。 他将面板灯光调低,在调高...... 反复几次,似是要反驳自己的视觉感官,找出这份明亮是来自于外界的原因。 可最后,却发现那束光越来越亮,亮到近乎灼人的程度。 “为什么?”系统问号的眼睛变得有一个乒乓球般大,露出困惑的颜文字。 “什么?”蓁祈淡淡地微笑道。 “为什么不放弃,你不应该放弃吗?” “不。”蓁祈坚定地摇着头,“我永远也不放弃,因为只要我活着,我的存在,就有意义。” 似是在解释,又似是在说服自己。 那样质疑的话她曾听过一遍又一遍,可她从没相信过。 因为有人曾告诉过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是谁杀了施小红(五) “我们的女儿,是最厉害的姑娘,是我们捧在手心里的珍宝,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昂首挺胸,永远骄傲!” ———————————— 蓁祈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一点钟,她不仅要完成烧烤店的工作,还要写施耀祖强塞给她的作业,以及全家每天换洗的衣服。 她锤了捶发酸的腰背,将最后一件衣服随便淋湿挂在晾衣架上,庆幸这里不是什么夜生活丰富的大城市,不然光烧烤店这一门活儿,她便能一直干到明早,最后过上美国时差的悲催日子。 屋内一片静悄悄,灯也早已被熄灭,两间卧房以及客厅里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两间卧房分别给父母以及弟弟,而客厅属于施晓春。 “你的房间是厕所。”系统友情提示。 “看见了。”蓁祈木然地说道。 一张破烂到露孔的被单洒在地上,像蓁祈家放在门口的擦鞋底垫子,皱皱巴巴,是风湿的最佳伴侣。蓁祈光看着就觉得关节疼。 她将被单小心提起来对折几层,确定可以将背部垫好之后,将书包放在被单前方充当枕头。 “小系小系!”她翘着二郎腿喊道,“把面板给我,我要分析!” 系统:“......” 小系不想理她。 蓁祈晃动着左脚,一副大爷做派:“小系小系,要跳楼喔!” 小系想沉默,但人在威胁下,不得不低头。 系统:“......不要用那么那么可爱的名字喊我。” “那应该喊你什么?你是独属于我的,我却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有吗?” 眼前白花花的面板换了一个害羞的颜文字,蓁祈觉得可爱极了,刚想凑近看过去,那略带清冷的少年音便适时开了口:“我不属于任何人,我只属于我自己。” “是吗?与之前不一样哦!”蓁祈托腮看着颜文字一闪一闪变换,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要不是系统自备颜文字,她怕真的就被那泰然自若的声音骗了过去,小东西占地面积没多大,倒是挺矛盾。 “那你叫什么?” “百解。” “百解......”蓁祈若有所思,“好吧,把面板给你的主人露出来。” 傲娇面板扭捏了一阵,似乎还是不能适应这类没羞没臊的称呼,蓁祈倒无所谓,一把抓过面板用光点笔细致做满标注。 “周元郭,一个校园小混混,施晓春的舔狗,是......” “哐当!”厕所门被暴力推开,一张胡子拉碴醉醺醺的脸贸然冲了进来,蓁祈吓得往角落里一缩,无所适从地偏过头去,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不会是要上厕所吧......蓁祈有些尴尬地想。 “钱有没有!”他伸出一只手来戳在蓁祈眼前。 蓁祈摇了摇脑袋。 烧烤店的工资是日结,一向都由施晓红的母亲,许芳按点取走,她没资格碰到钱。 “妈的,你知不知道老子今天输了多少,都他妈是你给害的,你还没钱!老子打死你看你有没有钱!” 施光一把将蓁祈的头发随意攥成一把捏在手心,丝毫不顾及地向外拖拽而去,视野窗格内,蓁祈看到他的手里攥着一根一米长的擀面杖,油亮粗圆。 施家的屋子并不算大,又私自用隔板分隔开了卧室和厨房,所以一条并不长的走廊内全是墙壁厚硬的棱,打在身体上如钻骨般痛。 蓁祈尽量将身子放软,避开一些视野能及的墙角,饶是这样还是不免青紫了一条腿。 客厅内灯光乍亮,屋内睡着的人都被惊扰了出来,不过都是凑热闹的看客。 “爸,你输了多少啊!”施耀祖不耐地打了个哈欠。 “就因为这灾星,老子今天非但没赚,还赔了二十!” 施晓春在一旁火上浇油道:“早说了当初就不应该生她,生下来就是个灾星!害的我们一家都不安生。” “可说呢!”一声哭腔传来,蓁祈斜睨着眼角看去,猜测这应当就是施晓红的母亲许芳,一个推算四十不到的女人,却看起来有六十多岁,不敢想岁月给了她多少磋磨。 但这并不影响她将自己遭受的苦难,全部转嫁给施小红:“当初怀了她,医院问不出性别,找了个道士看,信誓旦旦说一定是个男孩儿,结果呢!是个讨债的啊!” “可不是嘛!”施耀祖跟着附和,“当初您和爸扔都没将人扔掉,还连累的您物理老师没得当,爸的厂子效益那么好却没法儿待,灾星!就是个灾星!” 蓁祈昂着头,这几个人让她不痛快,自己也便不会让他们痛快:“是啊,我是灾星,灾星碰过的衣服和作业肯定也霉运缠身,一定是昨天给爸爸洗的衣服洗的太用力了,信则有,不信则无啊爸爸妈妈。” 闻言,施光的准星立刻瞄准还在沾沾自喜的施晓春,许芳的眼神也投了过去。 施晓春立刻睁大眼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蓁祈这是在将自己的工作推给她。 “凭什么!家里多个她不就是洗衣服的嘛!”说完,她惊惧地捂住自己的嘴,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损毁了自己一直以来乖巧顺遂的形象。 果然,许芳不耐烦地摇摇头,接下来一周的活儿都落在了施晓春的肩膀上。 她睁着敢怒不敢言的大眼睛,将一腔怒火尽数瞪给蓁祈,好像要吃人。 施耀祖打了个哈欠,冲许芳说的话毫不带尊敬的意味:“妈,灾星今天的工资要给我买游戏机的啊!” 许芳微皱眉头,苦嗖着脸好像想说点什么,施耀祖立刻将汤圆一样肥厚的脸皱成一团,厉声尖叫:“你说好的!你答应我的!灾星的钱都给我的!” 又是一阵属于母子的兵荒马乱,不过蓁祈听不到了,她被施光重新拖回厕所,打算狠狠打一顿。 蓁祈又不想挨打,又不能暴露自己,所以紧赶慢赶地将最后一碗枣仁大骨拿出来,泼在了男人的脸上,随后拿抹布沾着洗涤剂擦了擦,将他扛回了床上。 一个小时后,蓁祈终于可以躺在被单上,却怀抱着青紫的腿蜷缩着,毫无睡意。 “好痛啊!”她忍不住呢喃出声,“不过,接下来七天的家务活就不是我的了,我可以多睡一会儿了。” “百解。”她难忍地呼气。 “我在。”许是看她实在有些倒霉,犟嘴冷系难得没有出言为难。 “面板。” 顷刻间,一张透明面板浮现在面前,上面还有之前未写完的零星几个字,面板四周的光纤也贴心地调弱了亮度。 蓁祈费力地贴着墙边坐起来,伸了伸腰背,让自己继续保持着乐观的心态:“要不是什么破烂ooc规定,我早就打他们一个片甲不留了。” “要抹点药吗?”百解贴心咨询。 蓁祈眼睛立马亮了:“你有?” “系统商城内可以用积分兑换。” “我现在有多少积分?” “零。” “......” 傻逼规则,智障系统,说了等于白说。 ———————————— “周元郭,组织团体霸凌施小红,无恶不作,是故事中与主角有主要矛盾冲突的人物。 施晓春,施小红的姐姐,喜欢冷少,一直借周元郭剥削施小红的钱为己所用,谎称勤工俭学所挣,打造清纯小白花形象剥夺关注。 袁圆虽然不喜欢施小红,但没有直接霸凌行为和矛盾冲突。 许芳和施光原本一个在国营厂拥有晋升机会,一个是备受爱戴的物理教师,却因为施小春这个二胎,在计划生育时期缴纳巨额罚款,并因此丢了工作,于是便认定施小红为灾星,一旦心情不爽便会对其实施家暴。 施耀祖,家中独子,备受关注,目前与施小红除了作业矛盾之外没有主要冲突,可以怀疑观察。 烧烤店老板,对施小红进行性侵犯不止一次,并且该行为有获得许芳的授意,有显著矛盾冲突。” 几分钟下来,一条清晰的关系图便罗列在面板之上,简单明了。 但蓁祈的眉头反而越皱越紧:“不对。” 她轻咬笔杆,觉得现在的推理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施小红的杀人动机出来了,其他人的呢? 校园暴力、家庭暴力、性侵犯......等等理由,都足以支撑施小红将这些人杀个百十来次。 相反,这些人却没有一个人拥有杀害施小红的理由。 施晓春作为家里的女儿,如果施小红不存在了,那么施小红所遭受的一切,必定会被父母强加在她的身上。尽管她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又成绩优异长相不错,但这些落在施家父母眼里反而是增加利益的筹码。 施小红所经历的一切她两眼亲见,必定不会自讨苦吃将自己放在弱势地位,更可况,她还需要施小红的钱泡冷少。 烧烤店老板也不会,他拿施小红当便宜的新鲜,这种好事过了这个村便没有这个店了,他不会放手。 许芳和施光更不会,他们需要她的钱,也需要一个任劳任怨、长期接受精神pua从而对其言听计从的保姆。 周元郭与施晓春利益一样,她不让她死,他便不会。 没人舍得或者说希望施小红死,倒头来一个令人嗤之以鼻的受害者,反倒成了施暴者手中的聚宝盆。 蓁祈冷笑一声,觉得荒谬可笑——难道施小红是在长期霸凌压迫下,不堪其扰选择自杀? 那凶手,岂不是长期霸凌她的每一个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是谁杀了施小红(六) 对其实施霸凌,造成精神伤害的人都算凶手。这是诸如此类电影小说中最常规的答案,不过这才是第一天,冒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蓁祈将怀疑标注在面板上,打出一个问号。 一定有什么证据还没有被发现,蓁祈静下心来努力回想今天遇见的人、经过的地方、所做的事...... 施晓红的所有家当只有一个书包这么多,尽管这是遭受排挤和冷漠的结果,但蓁祈并不觉得一个长期遭受虐待的人,会没有一个发泄记录的出口,这个出口或许是一件事物、一份记录、一个特殊地点、一个人,而这些都需要藏起来。 而要想秘密不被发现,她就需要将东西藏在一个其他人不会去、或者习以为常所以不会太过关注的地方。 蓁祈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尽量不让自己在静寂的夜里发出明显的声音,抬头仔细扫视着周围的事物。 “灯!”她打了个响指。 百解不情不愿地跃然而出,宽大的面板折叠成魔方大小,追随蓁祈的视野,照亮一小片通透的区域。 家里所有的家务都是施小红做的,其他人都不会沾手,所以卫生工具,以及晾衣服的公共阳台便是施小红的最佳选择。 蓁祈注意到了淋浴旁垂落在地的拖把,她直立起身,将拖把从墙上取下,指尖一点点滑过布拖把的木杆,两只手微微施力,在拖杆的各个部位小心扭动着。 “找到了!”蓁祈左右拽住布头卯力一扽,布头便与木杆脱离,她伸出食指从木杆的空心处塞进去仔细打转,几页难闻发黄的纸张从中磨了出来。 蓁祈靠在墙边将纸打开仔细阅读着,随着第一句话砸入脑海,蓁祈瞳孔剧烈颤动,惊愕窒息般抱缩成一点。 “今天他叫了五个人,我看不见他们的样子,周元郭用布蒙住了我的眼睛,我好害怕,祈祷着可以碰到一个温柔一点的人,碰我碰的轻一点,可今天也不是幸运的一天...... 我迟到了,实在是太累了,我祈求那只肥猪能不能放过我一晚,他却很生气,我抬眼望着晃来晃去的白炽灯,已经痛了很久的地方被血淋淋撕开,我倒是奇怪,为什么已经痛到不会再痛的地方还是会痛进我的心脏,一揪一揪的疼,我像一条死鱼,被超市打折贱卖,无法主宰自己的未来...... 周元郭又来了,我故意将父亲打伤的腿跛给他看,他倒生气了,跟昨天烧烤店的老板一样,我很是不能理解,为什么明明受伤的是我,却能让他们那么生气,罢了,他们总是生气的,我的存在就是让他们生气的...... 爸爸妈妈不喜欢我,他们总说我是多余的,是最下贱的,我不懂,为什么姐姐也是女孩子,却可以睡在绵软的沙发上。可是她都有了沙发了,却还是不满足,在我身边用恶狠狠的语气说迟早傍上冷少,在施耀祖面前扬眉吐气...... 聋老汉那儿的小破杂志说,只有爱一个人,原谅他的所作所为,并不会感到痛苦。我想我大抵是个懦弱的人,逃不开了,可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沼泽真的好痛苦,我想要麻木地屏蔽一切,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做一个浑浑噩噩的人,我想是不是按照书里说的,只有爱上一个人才能拥有原谅的理由,于是我默默数着人数,换人的时候我便安慰自己,接下来就要爱他了。 可是为什么我还是那么疼,像撕碎了一样疼,我想或许是因为我的心只有那么大,还没一个巴掌大,它只有一点点,爱上太多人的会太拥挤,我的心会撑坏的...... 我问聋老汉什么是爱,他说爱是互相包容原谅,是了,他们巴不得我吃泡面没调料,下雨不带伞...... 我说我好像明白了,爱是相互原谅,那恨便是相互折磨。我的心好像豁然开朗,我看见那些我叫的上名字的、叫不上不名字的人争先恐后跑进我的心里,我的心像气球一样被撑的那么大,它还在变大,我却并不害怕,我感到愉悦,好像找到了心脏的说明书。 我要将我的恨回馈给他们,就像他们给予我的一样......” 字迹在此处戛然而止,但直觉告诉蓁祈这页纸不是结束,施小红的作案动机以及手法都会在其余零散的纸张里, 藏在各个角落。 蓁祈将日记放在书包里,夹着它蹑步打开厕所和房屋的门。 这里是大城市边郊的小乡镇,所有楼房最高八楼,楼外红色的漆早已脱落斑驳,露出内里发霉的砖头,一层层绿色交叠着从地表蔓延而上,将砖红无情寄生。 每间房屋都很狭小,楼房间的空隙也很拥挤,一栋栋楼以环抱亲密的姿势暧昧不明,将硝烟吵闹捆在地面,就像一座巨大的墓园,嵌着一口口四方形的棺材。 公共阳台其实就是整栋楼房的房顶,各色衣物摊开搭在铁色的撑杆上,沁着夜的浓稠,看不清原本的颜色,倒与那招摇撞骗的道士所挂的帆布一样摇摆,无风自动,沉默着招来喧嚣的、看不见的鬼。 蓁祈将书包小心放在墙角,低头去扒角落里最覆满垃圾的野花丛,叫不上名字的小花崎岖生长,被已经不可辩驳的垃圾压得看不见花瓣。 这是别人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垃圾角,但绝对是施小红最青睐的藏宝地。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蓁祈摸到了塑料的触感,伸手一扯,竟一下子没有扯动,她敏锐地感受到或许里面不仅仅只有几张日记。 待到整个塑料袋展现出庐山真面目时,她看到了一把水果刀,几枚星星发卡、以及一个打火机。 与之前厕所拖把里找到的完全相同的几页纸张随风扇动,蓁祈一字一句在面板上进行罗列批注。 “我知道烧烤的猪肉从何而来,屠宰场一只只肥硕的死猪被挂在墙上,那是我见过的最壮观的景象,红刀子进白刀子出,同类应该相濡以沫同生共死,烧烤店老板也是...... 爸爸妈妈总觉得我当时没有被扔掉,是因为包裹我的襁褓是红颜色,它太过扎眼,在我的声嘶力竭的哭声加持中被人发现,可我宁愿那红色是我的鲜血,这样我就可以幸运地早死...... 我的腿到现在都好痛,一定是因为周元郭的那一个板砖...... 童话里都说火能带来温暖,可我好像一直都很倒霉,我用光了一盒火柴,却连卖火柴的小女孩都不如,起码她在幻境里看到了希望,或许,用它杀死姐姐和弟弟,也是我最期待的幻境...... 星星发卡送给亲爱的花林,或许我上辈子不是一个无恶不作的人,上天才会将不可求遇的幸福降临在我的身边,她是一个穷人最珍贵的金子,一个旅人最清冽的甘泉,一个盲人最想要的缤纷色彩。我要将最美好的星星摘给她,我答应过的。” 每一个人物都在被诅咒,每一个名字都被鲜艳的红色覆盖。 她想自己杀了所有人! 蓁祈现在又有了一个怀疑,施晓红的死不一定是故意杀人,也有可能是在实施凶案的时候被阻止,从而被反杀。 如果按这个思考路径来推理判断的话,嫌疑人范围一下子便会被缩小,主要集中在施小红想要杀害的人当中。 但这个猜想同样也会面临巨大的问题,那就是凶手身份太过随机。他们没有杀人动机以及杀人条件,同时作为实施犯罪的施小红,蓁祈不知道施晓红的具体犯罪计划,自然也不知道第十一天时死亡名单会进行到哪一步。 她疲累地揉了揉太阳穴,将所有东西完整放回土堆里,头晕目眩。 “唉,上课时补一下觉吧。” 笔记本被拆到七零八落,但还剩半本空白的日记本完好无损待在塑料袋里,蓁祈将这些全部收在书包里,站起身,迎接从东而出的朝阳。 日记上最后一行字历历在目:“我想虔诚地信奉太阳,希望东升西落的火驹带我找到逃离所有罪恶的仙女,纠缠闭塞的藤蔓下啊,水鬼自沼泽中爬出,看到了自己的求而不得的奢望——花林,带我走好不好。” “花林,这个星星发卡送给你。”蓁祈伸出手,三枚憨态可掬的胖星星移动到花林的手中。 小姑娘推起眼睛,惊喜地抚摸着塑料卡子,热情发出邀请:“小红,帮我戴上好不好!” “好。”施小红拨开她的头发,意外发现她的头皮上有一块很秃的瘢,硬币样大小,好像是做过大手术的后遗症。 “小花,你这个疤是怎么弄得?” 花林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头发往那处拢去,眼神闪躲。 女孩子嘛,总是会在外人面前比较在意自己的形象。 她将嘴唇凑过来,有些怯怯:“是冷少砸的。” 施小红有些惊讶,冷少十天半个月不见会镇上一次,花林和他们家一样,也是卖废品求生的,怎么会跟他有关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是谁杀了施小红(七) “那是小学的时候了,冷少那个时候还没去城里上学,我和他同班,你也知道我们镇子上教育条件不好,操场也不是正规的那种,就是画一片空地能耍开就好了,所以他们男孩子就在上面扔石子比距离玩儿,冷少胜负欲强,扔的狠,我没躲开。” “他们家赔钱了吗?” “赔了赔了的,他们承担了我全部的医药费,而且叔叔阿姨也对我挺好的,只不过头发......不过你别担心啊小红,半个月后我就可以被接到舅舅家了,舅舅家在好远地方的城里,只不过之前一直没有处理好我搬过去的事宜,舅妈说可以疤痕消除,我的头发还会长出来的。你忘了吗?我说要带你一起去城里的,我舅舅舅妈答应我带小伙伴去,他们有一个同事没有孩子,可想收养一个小女孩了。” 看着小姑娘亮晶晶的大圆眼睛,施小红心中了悟:“原来是这样,花林答应会在半月后带施小红逃离这个地方,所以她才会将花林看作人生中的知己,最信任的朋友。” “好,我期待着。”蓁祈笑眯眯回复,遂从桌仓里掏出一瓶橙汁递给她,“一起喝吗!” 花林十分抗拒着摇手:“不了不了,你喝吧,我喝不来这些甜的。” 蓁祈有些讶异,怎么会有小朋友不爱喝饮料,她以为是花林害怕自己破费,从而不好意思接受,便热情地邀请道:“尝尝嘛,很好喝的!” 花林有些不开心地扭着自己的衣服摆:“小红你忘了吗?我跟你说过的,我身体不好,不能喝这些。” 蓁祈停住想再劝几句的话头,微微皱起眉头。 难怪她说要处理好事情才能带她回城里,难道会和她的身体有关吗? 城镇的医疗资源也是非常紧张的,或许这就是花林会什么现在仍在这里的原因。 也就在这时,一个小光头窜上讲台,挥舞着一份黑白颜色的报纸,嘴巴张的大大的,动作滑稽,语气夸张。 “你们猜我们班谁上头版头条了?”说着,眼睛口香糖似的粘在蓁祈身上没有离开过。 “施小红啊!”周围起哄的同学明知故问。 蓁祈冷着脸踱步冲向讲台,向他伸出手:“给我。” 上讲台前,风风火火一辈子的蓁祈劝了自己整整一分钟:“不要ooc,不要ooc,忍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可对方都已经蹬鼻子上脸了,她要再忍,就太给他们脸了。 难得见一直忍气吞声的人公然反抗,他们将这视为一种挑衅。 几条二百五义气地冲上讲台,将六个人一起揍进老师办公室。 不过只有一个人是来挨批评的。 在办公室里蓁祈第一次见到这张报纸的头条内容:《谁能想到竟然有这样的初三女学生》 典型的标题党诈骗吸引手段。 文章乱写一气、狗屁不通,将施小红描绘成欺行霸市、目无尊长的杀马特站街女。父母含辛茹苦将施小红抚养长大,姐姐和弟弟将自己所有的爱都给她,她却恃宠而骄,脚踢父母,逼迫姐姐去勤工俭学供她的高消费,让原本贫苦的家雪上加霜。 蓁祈看的时候一度怀疑这里还有个重名重姓的施小红。 一旁还放着一张p的很粗糙的艳照。 一看便是张冠李戴,将施小红睡着的样子与别人裸露的衣服进行拼接,只是画面很可疑,还没等她看清楚,报纸便被眼前人一把抽走。 “百解,拍照。”她命令。 眼前白光一闪,证据被收录进系统面板里,班主任严厉鬼扯的声音也适时响起:“你还敢将这种污染物传播到校园里。” 蓁祈一脑门问号,她诧异地反驳:“不是我,是他们带进来的。” 班主任伸出手将报纸抖得哗啦作响,可笑地愤怒又悲伤:“这里面讲的是不是你,照片是不是你?” 蓁祈感到有些可笑,难道讲的是她,东西就一定是她带到学校的吗? “这是污蔑,老师!”蓁祈厉声回怼。 “污蔑?报社怎么不污蔑别人,不污蔑你姐姐,不污蔑周元郭就污蔑你,身正不怕影子斜,你的风言风语老师早就有听说,只不过想着你们女孩子家脸皮薄,得维护着,所以我也平时不放在明面上提,可是你的生活作风实在是太有问题了,回去写检讨!” “我没有,不是我做的我不写!” “证据?”班主任轻飘飘一句话堵住了她的嘴,“这里面故事主人公不是你的证据。” 蓁祈一愣,有了种无法反驳的焦灼迷茫感。 一旁小男生哄笑着附和:“你不会又要报警吧,上次你报了警什么也没查出来,人家医生都说你好好的根本人对你做过什么,你父母都说是你自己喜欢撒谎,怎么,又想闹笑话!” 蓁祈发现自己掉入了一个谎言编织出的陷阱,所有和她相关的亲人都已经提前编造好谎言,而这样的谎言在她打算戳破时,他们会将这样的故事编造在更大社会范围内的人听。 人们怎么会怀疑一对父母,竟然会用最恶毒的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孩子呢。 谎言的就像蒲公英一样被吹散在各个角落,疯长成林,成为他人主观臆测女孩行为时最主要的依据,等她想要反驳时,自己已经成为一堆谎话中,唯一的说谎者。 无人拥抱的真理,将会被自动归结于谎言。 施小红避无可避。 “百解,将这个老师的名字记录在面板上。”蓁祈拿着要写检讨书的稿纸,头也不回冲出办公室。 “你要干什么?” “将她最想要的东西摧毁。” ———————————— 好的报复不是将自己所受同等施加于施暴者的身上,抑或是用最恶心、最厌恶地方式让施暴者获得□□的折磨,而是一点一点摧毁它想要的希望,让她通过不正当手段获得的一切,都即刻间消失。 蓁祈将自己掩藏在厚厚的课本后,这样老师就不会注意到她上课时心不在焉的小动作。 她一边写写画画,一边小声嘀咕着梳理头绪。 “这张照片里施小红的眼睛是闭着的,并呈现放松的状态,说明照片拍摄时施小红处于极度松弛的睡眠状态,并且你看她的脖子与脸相接的地方没有明显拼接痕迹,这条裙子虽看不出粘贴痕迹,但是褶皱不对,肩膀处衣服贴的太紧了,不像自然睡眠睡出来。” 所以结合施小红的被霸凌经历,我倾向于这是有人给施小红下药之后,对其进行了拍摄,以便未来威胁或者图谋。 百解震惊了一瞬:“看怎么细,你以前干什么的?” 蓁祈挠头打着哈哈:“被卖了嘛不是,警觉警觉哈哈,别思想抛锚,看证据。” “报纸版面下显示,报社投资人是冷少,我觉得这是施晓春的手笔,她想要借此在冷少面前打造自己清纯无害的形象,所以拿施小红做对比赚足可怜。” 只是现在关键的问题在施晓春是什么时候拍摄的这张照片,如果很早,为什么在现在放出来,现在这个时间节点,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冷少!袁圆!袁圆有动作,所以处于竞争位的施晓春需要在此时扳回一局,我是她的筹码!” 百解适时发出赞同的声音:“嗯,有点道理......” 蓁祈咬着笔杆冥思苦想,总觉得有什么关键的线索没有被她联想到。 突然,她脑海中灵光一闪,思想之转折给百解扭成了个麻花。 “不对,施小红一直都是她的筹码!她想要梳理勤工俭学的小白花形象,那么这篇故事估计在冷少那里,已经被传得并不新鲜,所以现在这样公然撕破脸来说对她没有好处。狗急跳墙,施小红愤怒之下极有可能去找冷少拆穿谎言,到时候不管他信不信施小红的话,施晓春所获得的信任都会大打折扣。 所以这张裸照另有需求,在此时爆出说明她不得不爆出,被逼无奈,需要提前预热以便将事实强加在我的身上,就像之前撒的无数次谎那般,我无法辩驳。 会是什么呢?影响信誉,需要裸照,不能被人知道,那便只能是......黑心贷!施晓春拿施小红的裸照和身份借了黑心贷!” “施小红!”一份试卷被拍在脸上,蓁祈这才惊觉下课铃已经打了有一会儿了,教室里学生们都已背上书包,陆陆续续回家,现下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 蓁祈思绪还停留在黑心贷那里,为自己的新发现而感到无比惊喜快乐,所以她很轻易便稳定住了自己的情绪,对施晓春这副死到临头还跳脚的样子极度包容。 她拿起地上被拍皱的试卷,发现这是自己昨天考的数学试卷。答案和字与她记忆中的丝毫不差,只不过名字由修正液改成了施晓春的。 脑中被送到嘴边的证据轻轻敲击一下,蓁祈瞬间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许是被蓁祈直白戏谑的目光所戳破肮脏的心事,施晓春恼羞成怒,怒喝道:“你故意的!” 蓁祈无辜地摇摇头:“我真不是。” 她的确不是,谁知道施小红考的不及格其实是施晓春的稳定发挥,大学霸全是装的。 如果有条件的话,蓁祈想将奥斯卡小金人颁给施晓春,这大学霸一天天装的,也忒自然了,一点儿心虚不带的。 “那你为什么考这么低,你就是想让我难堪!” “姐姐,你不妨质问的声音再喊大一点,这样所有人都会知道是我在帮你考试了。”蓁祈摊开手,无辜地眨巴眼睛摇头。 施晓春深吸一口气,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只不过她现在顾及颜面,处于劣势而已,她相信这样的劣势很快便会因为自己的底气而重新回笼。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在追冷少的关键时刻,能不能摆脱命运去城里就靠现在,你凭什么破坏我的梦想。”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是谁杀了施小红(八) 看看啊,这就是厚颜无耻之人,自己的梦想建立在别人梦想的废墟之上,反而质问为什么废墟不愿意做她登青云梯的垫脚石。 “我知道啊,从这儿知道的。”蓁祈将一个东西递送到她的面前。 是那张p图污蔑她的报纸。 只需一个眼神,她便看出自己所想非虚,照片就是她拍的。 可施晓春却徒劳地反驳:“跟我无关,谁知道哪个野男人给你拍的。” 蓁祈并没有被激到,反而像个贴心闺蜜一样站在施晓春的角度给她出着主意,逐步降低她的防备。 “姐姐,冷少家里有很多钱,算是大户人家了吧,你知道大户人家最注重什么吗?儿媳家里人的身份,可以穷、可以懒、可以丑,但不可以不清不楚,有洗不净的污点,想撇清我,没那么容易。” 施晓春当然知道,所以才会捂着施小红校园霸凌的事给谁都不说,要不是被高利贷逼的没办法..... “姐姐。”蓁祈贴近她的耳朵,冷声道,“你借钱了吧!” 施晓春的瞳孔募地睁大,她下意识想要将脏水泼给施小红,可处心积虑许久所造成肌肉记忆,让她间接承认了自己的目的:“不是,是你借的,照片是你的!是你借的高利贷!” 蓁祈缓缓将身体靠在桌面,笑吟吟地看着她,似老鹰盯着闯进领域的猎物:“姐姐,我好像没说高利贷吧,我以为你是向爸爸妈妈,或是周元郭借的钱。” “你诈我!”顾晓春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所以你以为提前放出这个消息,你高利贷的事即使暴露,照片一致,所有人也会认为是我暴露的是吗?可是姐姐,我们是一家人,我们都姓施,这个窟窿要是填不上,冷少还是不会选择你,因为我们同处漩涡,荣辱与共。” “不会的!只要你死了,那些人便不会再追究了!” 在施晓春声嘶力竭地怒吼下,一声清脆的“叮咚”响起,百解轻笑的声音紧随其后。 “新手福利特别提醒:恭喜玩家解锁一条杀人动机,剧本完成度百分之十八,傻子玩家,再接再厉!” 蓁祈:“......” 智障冷系不说人话就不会运转了一样! 气归气,倒是有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大收获,本以为自己可以通过诈她,将高利贷的事情了解透彻,然后通过这件事要挟她,从而假借帮助她追冷少,从而介入她的欲求中央,最后摧毁她的精神防线。 没想到她这么单纯,竟然认为杀了自己就可以一劳永逸,也不想想借高利贷的那帮人一个赛一个黑,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钱付之东流,她大概是以为那个时候自己已经被冷少护住了吧。 “唉!”她叹息一声,“姐姐,我可以帮你追冷少。” 施晓春以为她是被自己震慑住了,随即得意地说道:“你觉得我会需要你的帮助?” “姐姐那么厉害,我的帮助对你而言的确不足一提,可是我想要帮姐姐,想要帮姐姐快一点得到幸福。” 施晓春上下打量了蓁祈一番,揣摩着这句话里的真实性,她害怕自己施加在施小红身上的暴力会让她报复,可自己的确有需要一个可以时时刻刻盯着袁圆的线人,最近冷少与袁圆走的是越来越频繁,她收拾打扮好都只能吸到一口汽车尾气。 不过她当然不会知道,这是因为蓁祈将家务活想办法给了她,同时将施耀祖那个祖宗搬了出来使绊子,缩短她出门去找冷少的时间,所以给袁圆提供了极大的方便。 只不过一直以来处于高位者的自尊,让施晓春一时之间无法主动开口。 蓁祈向前一步,用委屈又可怜的眼神望着她,看起来崩溃至极:“姐姐,我真的很想帮你,求求你,求你走后能不能把我一起带到城里,我发誓自己一定不会打扰你和冷少的,只要去城里,我立刻在你的眼前消失好不好?” “帮我可以,你要的我给不了,你难道没听说吗,隔壁家王麻子用两只鸡来求亲,爸爸妈妈已经答应将你嫁过去了。” 蓁祈一愣,心里的第一个念头是施家父母不愿杀她的理由又多了一条。 “这样啊。”蓁祈装的很失望,“那姐姐可以让我最近几天不要挨打吗?我想就安静地过几天出嫁前的日子,作为对姐姐善心的回报,我一定会盯紧袁圆的。” “嗯,我会的,不过明天有物理测验,你......” 蓁祈兴奋地举手:“我一定会好好答的!” 蓁祈是真的发自内心地开心,上次数学试卷编答案编的难为死她了,现在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不怕暴露,她简直是 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最后给施晓春考了一个满分,收获了物理老师全天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表扬。 而隔天,蓁祈就在冷少的桌面上发现了那张满分的物理试卷,还有玻璃展柜上映着的,袁圆嫉妒发疯的神情。 就是这样,为一个目标彻底沉沦,忘记自我吧—— 看着她对手中厚度越来越薄的纸币抓耳挠腮,几张花花绿绿的纸币被蓁祈捻在手中张开奢靡的扇花。 “快多吃一点,再快一点吧。”她轻笑一声,从门外一闪而没。 —————————— “喂,你的死亡倒计时只剩六天了,你还在这儿看报纸,关心......小三持刀上门砍人?”百解的声音很不可思议。 “怎么,你怕死?”蓁祈抿了口唾沫翻到下一页。 一个脏兮兮的小孩从杂志堆的另一边蹬蹬蹬跑过来,大鼻涕一甩一甩的,上下左右飞舞着。 小孩儿眼间距很宽,兔唇特征尤为明显,两只眼珠也不听使唤般向脸颊两侧歪去。 这是个男孩子,若不是因为是个傻的,估计也不会被抛弃。 他叫路灯,是报纸摊的主人——聋老汉流浪时在路灯下捡到的小孩儿。 “什么事啊路灯?”蓁祈拿出卫生纸贴心帮他处理好个人卫生情况。 “姐姐,让我盯,着的姐姐见,了一个,陌生女人。”小孩儿智力不够,断句断的一塌糊涂,不过倒是将自己见到的都一五一十汇报给了蓁祈。 施晓春不会将所有的鸡蛋都在蓁祈这一个篮子里,所以她便让路灯一路监视施晓春。 一个流浪的智力有问题的小孩儿,即使被发现,被跟踪的人也不会往其他地方去想,顶多觉得有些晦气而已,所 以也不会防着他,蓁祈得到的消息就是最准确的。 “谢谢路灯!”她摸摸路灯打绺儿的头发,然后将自己从烧烤店前台顺来的糖果给他,“好乖的路灯。” 路灯小心翼翼接过糖去给聋老汉炫耀,然后再把蓁祈借的报纸小心翼翼铺在杂志堆的最上面。 “要放好,放好就有家,放好就不流浪.......” ———————————— 施晓春所见的人是一个网红,蓁祈虽然在社交平台上没有见过这个人,但那一套直播的行头她可是太过熟悉了。 蓁祈一回家便被施光捂住嘴拖拽到卧室反锁了起来,她倒乐的清闲,静静躲在门后听那些人如何胡编乱造,约莫一个小时的直播,翻来覆去大抵都是报纸上所写的内容,无聊透顶,但却让小网红的收视率节节攀升,快破百万。 拿别人的人血馒头赚取利益这一点蓁祈屡见不鲜。 当初蓁五广在监狱抑郁成疾,心脏病发抢救无效去世,她和宋冉一直将这件事在爷爷奶奶面前瞒的很好,却抵不过总有人无聊透顶。 当时有一家小报社的编辑叫郑路,不知从哪里打听到蓁五广的死讯,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炒作噱头,可以帮助他们这个小小的报社收获一大批读者。正好快到年关,只要爆了这一个,升职加薪再也不是梦。 所以那一天,郑路早早蛰伏在小区的绿化带丛中,等到蓁家爷爷奶奶挎包出门买菜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旁跳出,摄像机近距离贴在老人的脸上电闪雷鸣。 包裹了很久的谎言被这般突兀戳破,后坐力大到惊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是谁杀了施小红(九) 蓁爷爷受不了儿子去世的消息当场脑溢血离开,蓁奶奶抱着横幅满脸是泪去人民法院讨说法,最后反而被暴怒的群众推搡在地,五天后离开。 而郑路的小报社却因为有两条人命的铺垫,报道一下子就被争先捧读。 报社一举成为娱乐公司,而郑路则成为知名编辑,登上报道各大成功人士期刊的封面。 采访时,郑路说过这么一句话,成为营销号疯狂剪辑传销的素材。 “作为编辑,我以真理为最高追求,以诚信为最高准则!” 真理的穹庐太过耀眼,炙热到有冤申诉之人融化成泥。诚信的标准太过严苛,限制着真相公理无路可走。 “......信任小苹果的家人们可以给我点一波关注收藏哦,我会将收到的钱捐给需要帮助的施家,同时呢关注小苹果,后续发展不迷路哦......是作秀吗?当然不是哦,小苹果用人格担保,他们的苦难都是真实存在的,所以我才会特别想要帮助他们,希望有善心的宝宝也可以和小苹果一起,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们呢......” 蓁祈从床上下来,小心地将脚踩下的凹痕抚平,她在头顶的柜子里搜到一份买给施小红的巨额保单,器官买卖协议,还有冥婚同意书。 “这家人,倒便宜了我。”蓁祈乐呵呵想着,她还正愁没机会搜卧室呢。 协议上说只要施小红死于意外,施家便可以得到一笔丰厚的赔偿,并且会有人上门高价收取器官进行买卖,割完全部器官后还可以卖给死男人配冥婚,他们统共可以拿三笔钱。 蓁祈无语至极被气笑了,这家人还真不把施小红当人,什么事都可以干得出来。 只不过施小红不是会被卖给王麻子当老婆吗?按照当地的简陋习俗来说,施小红是死是活都不会与施家有任何关系,而且婆家也不会允许自己买来的媳妇最后便宜了亲家,这里面一定有内幕。 网红小苹果前脚离开家门,蓁祈的背包便像有活物一般疯狂震动,在背包上顶出一个个有棱有角的刺。 蓁祈滚动喉咙,嗓音微颤:“百解,你搞什么?” “不是我,屁胆子~” 蓁祈将书包小心放在地上,拉开拉链,那仅剩半本的空白笔记本跳出来掉在地上,第一页纸没有人碰,却传来沙沙的声音写出一行字来,是施小红的笔迹。 “今天来了一个我好讨厌的苹果头,圆圆的,火红火红的,好丑。她说了好多跟我完全无关的话,她拿编排我当牟利的工具......” 门外脚步声由远及近,蓁祈听到一个很陌生的声音从大门传来:“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的老婆怀孕了,所以那个小孩儿我就不要了,那两只鸡你们就留着吧,我也不要回去,到时候我孩子满月来吃喜糖啊。” 门外的声音水煮一般粘腻不清,蓁祈瞪大眼睛,铜铃似的盯着那本日记漂浮在空中,狠厉扇了那文件夹三个响亮的耳光。 文件夹悠悠飘到地上,很是颓靡,红色的蜡笔张狂摩擦在新的一页,血似的字迹笔顺全错,铺满整整一页白纸。 耳边传来“桀桀”的笑声,如催命的恶鬼,蜡笔字融化流淌在地面,汇聚成游戏进度横条。 “恭喜玩家解锁第二条杀人动机,剧本完成度百分之三十四,傻......” 蓁祈眼神如刀。 “......啥都可以解决的玩家,再接再厉!” 第二条杀人动机,施光与许芳的三份巨额收益。 光点笔批注完成,蓁祈收回面板,疑惑有了合理的具体解答。 “原来是这样,王麻子家里本来就有一个妻子,只不过她不能怀孕,所以王麻子的两只鸡换的不是施小红,而是施小红的孩子,等到施小红生产完毕,没有了利用价值,施光和许芳便可以让施小红的生产变成一次意外。孕妇因为生产死于手术台的几率是很大的,之后他们便可以按照安排,拥有三笔收益。只不过这份计划被女人的意外怀孕打破,而施晓春高利贷的事情很快便会瞒不住,虽然她不知道保单的事,但施家父母需要这样一笔钱填补空缺,将施晓春成功送到冷少的身边。 蓁祈缓缓靠在墙上,想起了路灯告诉她的话:“姐姐,今天有有好多人打我。” “谁打你啊?”蓁祈关心地问道。 “一些很凶,很凶的人光头,还有黑色狗,狗趴在身上我,从来都,没有见过。” 高利贷的人已经找上门,很快便会发现施小红,想必施光很快便会收到短信威胁。 蓁祈嘴角微微弯起一个朝下的嘲讽弧度,事情真是不用她劳心劳力,就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她弯下腰,想将本子捡起来重新放回包中,却发现无论如何也将其拔不起来,苍白的杯子被血红色的沼泽拉扯吞没,静静贴在墙上的红色触手好似活了一般,挥舞着柔软的线条,朝着蓁祈的方向飞扑而来。 蓁祈忙将书包背在背上,侧过身去,堪堪躲过一条朝脸闪来的触手,那条粗壮的触手宛若锋利的刀刃,饶是蓁祈的反应速度已经足够快,还是将她发尾的头发削掉一小截儿。 等到触手触碰到地面的时候,却化作了一滩血水,柔软地渗入地面当中,消失不见。 而在她的右后方,却悄无声息地形成一条新的触手,排队在已经发出攻击的触手身后。 “这是什么?!” 蓁祈上下跳跃着,不停从一个触手的身上转移到另一根触手的头部,用自己的重量加跳跃产生的冲力进行攻击,却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似的,毫无攻击力。 这触手就像反牛顿流体一般,你硬,它就软地化成一滩血水,让你无处追踪。 可你要是软下来,它就会化作钢刃,对你进行无死角的攻击。 百解顶着一顶线条博士帽科普道:“这是施小红的怨念,也叫躯壳的怨毒,是一种非物质毒素,在施小红重生前的遭遇被发现时,很有可能觉醒相应的怨念,从而无差别攻击范围内的人。” 蓁祈躲了半小时,早已精疲力尽,气喘吁吁,可那触手却好似无知无觉,仍有使不完的牛劲儿。 再又一次被触手割破皮肤时,蓁祈跳到房间靠窗的角落处,离触手的中心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随后一伸手,从仓库中掏出一碗香菜味的泡面。 它的作用是让食用之人可以排毒、加快代谢,蓁祈死马当活马医,反正都是毒,代谢不了全部也能代谢一点儿吧。 她提气轻身,有一个跃跳踩到了为首触手的顶上,随后右手轻覆,将一盆泡面都浇在了触手的头顶。 “哗哗”的水流声响过,触手都跟施肥过度了一般,变得无精打采,连体积都缩小了一半儿。 蓁祈有些小骄傲,她从触手的顶上下来,得意地拍了拍手,朝百解抛了一个耍帅的眼神。 可不等她将全部的动作施展完毕,眼前白色的墙上突然出现一道恐怖的影子,借着便是两道、三道....... 直到蓁祈蒙蒙地转过头去,看到的是如同巨树一般的触手丛林。 她大惊失色,嘴都张成一个圆滑的o形。 此时,百解幸灾乐祸的声音才凉凉地从一旁传出:“你不知道吧,香菜还有一个大作用呢?” “什么?”蓁祈呆呆地说道,仿佛已经对活着失去了欲望,只能做出遵从人设的机械反应。 “增进食欲,帮助消化哦!” “......” 大意了! 蓁祈反手又是一个泡面,已经预备好了姿势,准备这一次将触手杀一个彻彻底底。 她蓄势待发,汗水已经自头顶密集地流下,滴落在眼睫上,将预备的弓箭蓄势在弓弦之上,将须臾间的光景,拉到无限长。 触手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几条触手抱团纠缠在一起,以主攻手的姿势朝蓁祈发出挑衅。 而蓁祈也并未轻敌,她弯腰蹲身,小腿上的肌肉都绷紧凸出,凸起明显的青筋。 触手先行一步动作。 蓁祈紧随其后,以投篮的姿势将泡面灌进触手的身躯内部。 电光火石间,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两位选手都已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应对这场比赛! 只听得“哐当”一声...... 门开了! 触手玩儿似的消失不见。 本该是触手盘踞的地方变成了放在墙角的凳子,蓁祈水灵灵地自高空落下,在没有预计触手做踏脚的地方,狠狠被凳腿绊了个趔趄。 泡面自头顶落下,以三分的好成绩正中蓁祈的后脑勺。 汤汁沿着头发纹路蜿蜒而下,紧贴着蓁祈的皮肤流淌,最后渗进她呲牙咧嘴时,张开的口腔当中。 “砰砰砰!”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是谁杀了施小红(十) 说时迟那时快,泡面刹那间起效,蓁祈的脸上自腮帮处,肿起两个馒头大的包。 是了,这是鲜虾鱼板味的泡面,功效嘛——想必已经很明显了。 施晓春愣愣地看了一眼整洁的屋子,以及狼藉的施小红,沉默了片刻,就留下一句话:“出来吃饭。” 然后捂住嘴,偷笑着跑掉了,可蓁祈真的很怀疑她真的是偷偷笑的吗? 明明都走远了,她还是觉得施晓春的笑就震在自己的耳边。 当然,笑发财的不止她一个。 只不过百解是用表情包来回闪烁的方式笑。 蓁祈凶神恶煞地看着他,猛猛灌下一口香菜泡面,喝酒似的,仿佛在将香菜扒皮抽筋。 “烧烧烧,烧类未啊烧,我黑吼无哈窝宫给哇,为哈红哇了?”(笑笑笑,笑你妹啊笑,不是说无差别攻击吗,为什么跑了!) 百解已经笑到没有功夫说话,只能在蓁祈用馒头脸投刀子的目光中,稍微地让自己笑得没那么明显一点,毕竟蓁祈现在递过来的眼刀,已经跟面条似的,毫无威慑力了! 可这中不痛不痒的关心对于蓁祈而言,是赤裸裸的嘲讽,她冷哼一声,晚上把面板调出来扔出去,让百解瞪着眼睛看了一晚上的月亮,第二天表情包都带了厚重的黑眼圈~~~ ———————————— 秋日的风冰凉凉的,夹杂水汽,被余夏尾巴捎带的热气蒸过一笼,冰凉又粘腻。 春捂秋冻,冻得不知道是不是这般道理,聋老汉只觉这风吹了怕凉,不吹嫌热。 路灯拖着大鼻涕装做小飞机绕圈跑着,嘴里哼哼呀呀,粗短的小指头比划着并不流畅的手语,就这么一点动作,聋老汉教了他六七年。 “比教施小红的时间长多了,这孩子没她聪明。”他有些无奈地笑着。 施小红对他而言,也是照亮他人生的一盏灯,只不过说,如果小傻子是路灯的话,施小红就是一根亮着微光的火柴。 他仍记得小姑娘第一次爬到这张烂地毯时的样子,小姑娘手和鼻子都冻得红红的,眼泪在脸上凝出一条清晰的印子,抽泣着,抱着腿不离开。 他有些好笑,想要问出她的家庭地址,送她回家,可惜他听不见,小姑娘不认字。 两个人聊了半天,鸡同鸭讲,一句有用的都不知道。 后来还是小卖部的邻居大婶帮了大忙,他才知道,小姑娘想上学,可家里人不让她上。 聋老汉便把自己卖报纸杂志的钱拿出来,一分分的数,硬是让小孩儿擦线报上名。 自那以后,有了一份多出来的牵挂,老汉和路灯都比平时勤奋的多,每天早早起,很晚才收摊。 毕竟,他们还要用自己的残缺的肩膀,扛起一份完整的希望。 小傻子没有施小红聪明,那姑娘天生就是学习的料,别人做十遍才能会的题,她一遍就可以作对。 但小傻子也很努力,现在已经基本用手和聋老汉无障碍聊天了,只是聊的慢一点儿而已。 不过没关系,春去秋来,还有一年又一年的时间,聋老汉总觉得让路灯多学一点本事,以后的路总是好走一点的。 路灯跑啊跑,一颗小纽扣轱辘轱辘转动着掉在地上,那是聋老汉捡到的最好看的扣子,小红姐姐给他缝的,可宝贵了,不可以弄丢。 路灯蹲下来伸出手想要握住那枚扣子。 一双灰色的帆布鞋映入眼帘,扣子不见了。 路灯抬起头,傻乎乎地请求着:“请把扣,子给我。” 来人是个戴墨镜、背黑狗的光头:“你说什么呢小弟弟,什么扣子?” 路灯一板一眼,笨拙地回复:“黄色的,扣扣,小红姐姐缝,的我喜,欢的那,个黄......啊啊啊啊啊啊!” 小扣子骨碌碌掉进下水道口,小傻子流着血躺在青石板路。 “晦气!敢跟踪老子!”光头轻蔑地将烟头捻灭在路灯的衣服领口,就像是在对待一条没有主人的狗。 身后人连连附和:“就是,也不看他什么道行,一个傻子而已,真把自己当英雄了。” “那照片上的女的在哪儿查出来了吗?” “查出来了,就是傻子嘴里的施小红,在小镇一中。” “妈的,原来是这死女人让跟着的,走!” 身旁高树一样矗立坏蛋全部走掉了,可路灯抽抽鼻子,起不来,他茫然地盯着一贫如洗的天空,哼哼着很小的时候,妈妈哼给他的摇篮曲。 “一个胖娃娃、两颗小星星......” 路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哼歌就会暖呼呼的,腿就不会痛了。 路灯不知道自己没有左腿了。 路灯不知道流血太多就要死掉了。 路灯只知道今天小红姐姐会来。 “有热糍粑吃了......”路灯满足地微笑起来。 蓁祈照例趴在桌上整理现在收集到的证据,绘制成表,只是今日不知为何,自己的右眼皮一直在跳,就像车祸发生时的一样,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可能没睡好吧。”她这样想。 那日嘲讽她的老师姓成,成老师最近处于评优的关键阶段,这是她最在意的事,也是蓁祈最想要摧毁的事。 她将袁圆与冷少,施晓春与冷少联系起来,拉成一条竖线直指成老师,她要在拉袁圆下水的同时,送给成老师一份大礼。 “biu~”她满意地将计划书录入面板,“一箭双雕!” 下课铃募地想起,有了施晓春的保证,周元郭那帮混混果然没有再欺负过她,只不过她要每天将袁圆的所思所想交给她。 只是有一点令她很疑惑,按理来讲,那天王麻子说了不会再娶她,但施晓春却好像没什么变化,蓁祈猜测她可能知道巨额保单的事,毕竟那份文件除了不到特殊情况,不被允许进入父母房间的施小红以外,其他人都可以看到。 所以施晓春认为她是将死之人,所以得过且过,便也没有食言。 这样的发展,让蓁祈开始对施晓春是否仍然具备杀人动机产生怀疑,对于高利贷的事,显然施晓春已经有了完全的准备,将借贷之人嫁祸给她,铺垫弄得人尽皆知,倒时候就算被戳破,受人指摘的也是施小红。 而且她知道巨额保单,知道施家父母为了傍上冷少这根高枝,会心甘情愿将钱给她还贷,到时候再向冷少吹一波自己即使被妹妹所害,仍然百折不挠的坚韧精神,不怕拿不下。 她唯一所害怕的就是施小红会将这件事情透露给冷少,可是王麻子老婆的突然怀孕,让施小红死亡时间在施家父母那里大大提前。 所以那日施晓春所说的杀人动机,在蓁祈看来是一个诱导信息。 施晓春的杀人动机在得知王麻子不会再需要施小红生孩子时,便已经消失。 打火机在指尖一闪一闪,将黑色镜框融化成火红的色泽,一暖一暖。 施家父母到底会如何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骗保呢,她很期待。 蓁祈收拾好书包,坐在位子上花林,今天冷少不在镇上,她不用去跟袁圆。 而今早便花林说好了,要她陪她一起去超市挑零食,施小红欣然应允,只不过这会儿人在老师办公室,要一会儿才回来。 后门教室被“笃笃笃”敲响,施小红闻声转头,来的是一群不速之客。 光头拿起一张照片抬头对比:“是她,抓起来。” 蓁祈警觉地抱住书包,厉声道:“你们要干什么!” 刺头迈着二五八万的步子,甩着荧绿色杀马特半垂发先一步走过来。 这造型,蓁祈进警察局的时候小混混都不留。 “连本带利一共四十八万,还钱。” 蓁祈心里知道这钱就是施晓春借的那一批,但她不能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不然显得太假:“什么钱我没借过!” 刺头伸出一张照片,赫然是报纸上印的那一张,只不过这一张没有粘贴:“这一张是你吧,要不要给你全班同学和父母看一下。” “怎么会是这张照片!”蓁祈惊呼。 刺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是谁杀了施小红(十一) “这是我姐姐和我一起拍的,为什么只有我!是我姐姐借的钱!我姐姐害我!” 刺头嘴张成o,一副吃了瓜的表情,原来是姐妹反目成仇。 身后光头一抬手,语气狠绝:“不是她,就杀了吧。” 蓁祈:“!” 教室内其他同学们:“!!” 百解独有的慵懒少年音紧随其后:“恭喜玩家解锁第三条杀人动机,剧本完成度百分之五十六,再接再厉。” 蓁祈:“......” 这么草率的吗!没有杀人动机、没有杀人工具。 就兴致来了硬杀啊! 蓁祈背起书包就从前门跑了,她觉得再不跑自己此次凶多吉少。 一帮小混混也没有想到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这么不好拿捏,撒丫子前呼后拥地进行追逐。 在学校里,蓁祈还牢记人设ooc不可破,到了街道就没有那么多顾及了,窜墙越窗,跟地铁跑酷似的,上演乡镇版速度与激情。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那帮人追的极其紧,前一个小背心跑的舌头都飞到了后面,还张嘴喝风狂奔,跟个人形120似的。 “给我哇哦(站住)啊啊啊啊啊~~~~哇哦(站住)啊啊啊啊啊~~~~~~~~” 蓁祈向后一探,左拐右绕地往镇外老林里跑去——这帮人今天铁了心要她死,杀人也要找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才好动手。 光头也是这般想的,两人神奇地不谋而合,一个引、一个截,以雷霆速度冲到郊外的林子里。 蓁祈顿了一步,立马就被身后光头掐住喉咙,背朝地摔在地上。 他表情轻蔑,就像在杀一只鸡。 身后人看着照片开黄腔,就像在看一只狗。 “老大,真不让我们兄弟们爽一爽!” “今天没时间,这笔款上头马上就要,我们杀完就去施家抢钱。” 蓁祈双手覆在铁爪上,眼白上翻,嘴唇已经因为缺氧青紫,马上就会死在光头的手下。 但她还是没有进一步动作,好像光头掐的真的是一只鸡的脖子。 “你确定要在现在杀我?”蓁祈撑着最后一口气问。 “对,反正在这里,老子就是王法,杀了你,找你爹妈要钱!” “确定现在?”她再次确认。 光头紧紧掐着她的脖子,快没有了耐心:“你丫快死了哪儿那么多废话.......啊!” 蓁祈抄起怀中板砖,毫不留情地砸在他的头上,登时炸开一朵红色的烟花。 她翻转地位,骑在光头的身上,声音淡的像机器,眼神狂热如魔鬼。 “作案时间不对,你,出局!” 像是公理之上的裁决者,蓁祈扬起板砖狠狠砸在光头的太阳穴处,一击爆头。 身后小弟一个个早就看傻了,哆嗦在地上似拔了毛的鸡,一点儿威风也无。 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下手如此狠绝利落的女人倒是头一次见。 眼瞅着蓁祈步步逼近,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可以站直起身,他们的底气早已随着那一板砖,消散不见,便宜极了。 叱诧风云的流氓蹲在地上,向审判者摇尾乞怜:“施晓春是吧我们帮你打,帮你打。” 蓁祈将这副做作的丑态尽览眼底,嘲笑出了声:“原来你们也怕死啊。” “我上有老下有小......” “砰!” 钝器直接敲碎了刺头的脑门,一声清脆的骨裂声传来,又一人当场暴毙。 小巷内寂静无声,只有蓁祈冰冷严酷的宣判激荡回响。 “根据我国法律规定,高利转贷罪是指以转贷牟利为目的,套取金融机构信贷资金高利转贷他人,违法所得数额较大的行为。如果数额巨大,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违法所得一倍以上五倍以下罚金。听你说,小镇银行你家开的?” 蹲在刺头旁边的小背心早就吓傻了,大舌头抖在颤动的嘴唇上,难以将字连成句,将句连成行。 “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啊!不是的啊!” 蓁祈俯身而下,笑意吟吟:“不要撒谎哦,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嘛。” “不是不是的,不是的。” 蓁祈慢慢引诱着,好似有奉献不完的耐心:“没去过警察局吧,毕竟你们是王法嘛。” “不是不是的,我错了我错了,我什么都错了,我向你道歉,求求你了,求求你好不好,求求。” “没关系,我只想帮你丰富一下生活体验,怎么样,那八个字有没有让你刺激到?” “没有没有......不不不,有有有,有有有。” “那就好。”蓁祈满足地笑出了声,“原谅你啦!” 小背心如蒙大赦,磕着头连续道谢,下一秒,他就跪在地上,以戗地请罪的姿势再也动不了了。 蓁祈用他腰间的刀,从脖颈处,将人钉在地上。 她用小背心的衣服擦干手上的血,转头提问:“你呢?犯了什么罪” 一连解决了五个人,只剩最后一个,蓁祈慢慢走近,有些烦恼。 那人以为她是在思考要不要杀自己,本来心如死灰的求生欲再一次死灰复燃,他跪着爬过去,身后拖拽出一长条血迹,他的膝盖跪破了。 可惜下一秒,蓁祈的话便将他原地钉在次数,将二次发芽的柔嫩希望连根摧折。 “你们犯过的罪我都已经安过了,怎么办呢,没有新的了,要不你从前五个里选一个?” 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可死之前,他想知道这般荒谬可笑的事为什么会发生成这样,一个懦弱自卑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扬起砖头,打地鼠一样,一拍一颗头。 “你到底是谁?”他颤抖着问。 下一秒血便糊了他一脸,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摇摇欲坠,向地面倒去。 最后消失的听觉在一片黑暗中分外灵敏,他听到了来自地狱的宣判。 “我是,你们的王法!” 得胜归来的将军有些狼狈,转动着瘀血凝塞的脖子往学校里轻快走去。 她的书包还在学校里。 没想到刚到校门口,她就看见了焦急等待的花林,看见她之后飞奔过来,给了蓁祈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你去哪儿了,吓死我了,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你,他们说你被高利贷的掳走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呜呜呜。” 小姑娘话音里还带着哭腔,颤抖的不行,蓁祈轻拍她的后背,帮她顺着气:“没事的,都过去了嗯~” “那帮人呢?啊,你的脖子!走,去诊所,怎么弄的啊这都是呜呜呜,对不起,我应该早一点到的呜呜呜~” 蓁祈伸手帮她擦着眼泪,将抬脚就要往外走的人拽回来:“我的包还在教室里。” 说着,她发现花林的身后竟然站着冷少,而冷少胳肢窝里夹着的包分外眼熟。 蓁祈急忙眼神示意:“我的包怎么在冷少手里?” “之前不是和你说我们家因为那件事,和冷家就有点熟悉了嘛,叔叔阿姨对我就蛮照顾,冷少这次是回来给我带阿姨做的花生酱的。” “哦。”蓁祈点点头,然后微不可察地将这件事情记在面板里,她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最后因为有了冷少这一财大气粗,蓁祈诊所套餐被豪华升级,她去了医院。 刚刚包好脖子上的伤口,冷少挎着三个人的包去缴费,花林心疼地站在她身边要给她吹吹,那模样,像是被人掐了一把的人是她。 身边猝然有人撞过来,在军绿色影子擦过眼角的时候,蓁祈凭本能将花林一把推到旁边。 眼前天旋地转,锋利的刀刃与喉管亲密相接,冷兵器的寒光侵入血管,凝结住每一寸涌血上头的热量。 是聋老汉! 蓁祈很是惊愕:“你干什么!” 聋老汉的发音很青涩模糊,因为他习惯用手语来表达自己想说的一切,只不过现在可以用来表达的部位正攥着刀,架在蓁祈脖子上。 蓁祈觉得今天自己的脖子有些许水逆,净遭殃。 “今天有一帮人来了,砍断了路灯的腿。” 花林眼睛募地瞪大:“什么!” “路灯还在抢救室,他们说失血过多没救了。” “不会的,一定有办法的。”蓁祈心急劝慰。 身边有一些想要帮助她的人,都被蓁祈伸手挥了回去。 蓁祈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会交代在这个地方,不过她还是努力让自己相信聋老汉,相信他对于路灯的死有最理智、最真实的判断。 “你知道的,我只有路灯了。” “我知道,所以现下最要紧的,是救活路灯,找伤害他的人报仇不是吗?” “路灯救不活了。”聋老汉仔细辨认着蓁祈的唇语,低语喃喃。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是谁杀了施小红(十二) “什么?你说什么?” “隔壁教育部部长的儿子尿毒症,换肾成功了,路灯救不活了......” 两个警卫冲上前来将聋老汉拉出去,在蓁祈错愕难言的目光里,聋老汉发疯般咆哮:“他来的时候就没有呼吸了!来的时候就没有!这帮草菅人命的畜牲,什么都没有了!” 还没等蓁祈将轰然砸下的信息回过味来,百解的声音冷冰冰响起,雪中浇冰一般紧锣密鼓跟随:“恭喜玩家解锁第四条杀人动机,剧本完成度百分之九十一,再接再厉。” “什么!”蓁祈皱眉,这是一天以来的第二条杀人动机,他是真的想杀她。 “蓁祈,没事吧。”花林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将她扶起,而此时冷少也缴费完成走回来,说要将她们送回家去。 蓁祈摇摇手,表示自己可以一个人回去,她需要一个独自的时间来对今天的事情做出整理。 施晓春所借高利贷引来了杀人不眨眼是凶徒,那些人杀死了路灯。而根据聋老汉强烈的反应来看,他认为是自己招来了他们,所以自己也是杀死路灯的凶手。 她想解释不是自己所做,也想说那些凶手已经被她弄死,给路灯报了仇。 可是她不行,聋老汉杀人动机已起,极有可能是第十一天杀死施小红的凶手,而施小红肯定没有像蓁祈一样,杀死那些人,所以聋老汉只会误解她,并且绝不打算原谅的。 可若她将自己杀死他们的事说了,很有可能影响接下来的剧情发展。 蓁祈慢吞吞走上路上,沉重的心思使得脚步迈起来也不得爽利。 路灯是个很好的孩子,她觉得很可惜。 眼前路灯下,一个山包落在树下,树旁是一堆刚挖出的土。 她竟走着走着,无意间到了聋老汉埋葬路灯的地方。 他哼哧哼哧,极其小心地将人放在坑底,抚平他的睡颜,将最暖和的衣服盖在他的身上,然后将土小心翼翼地放在衣服上,生怕弄疼他似的。 “你来了。”他看到她了。 “抱歉。”蓁祈想了想,还是没有躲。 聋老汉跪在地上,一抔土一抔土地埋葬着自己的希望,虔诚至极。 他没有转头,自然也是没有看见写在纸上的道歉,他好像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不需要参与演出的演员,但想要一个,看他埋葬戏台的观众。 “我是三年前捡到的路灯,他被人裹着襁褓扔在地上,脸冻得发紫,我本来不想管他的,我就是一个没有家没有生活来源的流浪汉,捡了他,还得是小流浪汉,可当我凑近时,他突然看着我笑,笑得好开心。没有人对我这么笑过,他们都鄙夷我,看不起我,只有路灯。” “所以我收养了他,并且定居在了这里,他们都说我是路灯的贵人,但他们都不知道,因为有了路灯,我才有了一个破烂的家,有了想要把日子过好的希望。” “我这一辈子,无亲无友,前半辈子牢里度过,后半辈子也没做过多光荣的事,我唯一光荣的,就是捡到了路灯,你和路灯都是我捡到啊,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肉啊!!!!!!” 最后一抔土被小心翼翼放在路灯的身上,盖住了他的眼睛。 却好似也盖住了聋老汉的光明。 挺拔的身子一下变得佝偻,石墩子似的蹲在新坟前,让人惊叹岁月光阴真是从未善待过任何一个人,决绝到令人猝不及防。 “他是我的路灯。” ——我的人生,从此漆黑一片。 ———————————— 蓁祈回到家时心情凝重,聋老汉塌下腰隐没在夜色的背影在眼前经久不散。 这对她而言是极其熟悉的感受。 穷苦的人一日三餐都是问题,更别提什么人生追求,至高理想。 为了一口吃的,什么都可以卖,自尊、身体、理想、健康...... 路灯是不幸的,可他也是幸运的,会有一个清醒的人替他保驾护航。 施小红也是不幸的,可聋老汉的大衣很大,大到可以为两个头顶阴雨连绵的人抵挡潮湿。 可如今痴傻的不在了,只将那把雨伞孤零零地留在地面。 清醒的人日复一日接受着这种煎熬,可他不能怨。 因为还有另一个立在瓢泼大雨中的灵魂,还在用沉默疯狂呐喊。 ———————————— 楼下烧烤店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争吵,蓁祈几乎是听见动静的一瞬间,就背上书包从地上跳起来,困意全无。 烧烤店老板可是列在施小红暗杀名单里的重点观察对象,而且她有预感,这般轰然的吵闹下,老板的下一步行为将会有巨大的改变。 和她料想到的不错,是老板的老丈人前来闹事。 原来这老板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不是属于自己的,这间烧烤店和屋子都是他老丈人的。只不过老头儿前些年拿钱去别处闯荡去了,没了金主爸爸威胁,老板这个吃软饭的彻底释放天性,勾三搭四到处出轨,还带人,例如施小红回家约炮。 老板娘憋在心里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撑腰的人来了,遮羞布彻底被撕开,老头儿八十如同十八壮汉,将烧烤店劈里啪啦砸了个彻彻底底,说等后天,就要让全家人搬离这里,去城里经管他新开的餐馆。彻底断了老板花花绿绿的肠子。 蓁祈躲在吃瓜群众里,低下头掰着手指头一点点算:“后天,现在是第八天凌晨,也就是第十天,第十一天的前一天,没有杀人时间,也没有杀人动机。” 蓁祈越想越兴奋,将帽兜轻轻向下一拉,将整张脸都用阴影遮盖住,转身跑上天台,将塑料包从土堆里翻出来,把水果刀按照施小红的心愿插进腰后的校服松紧里。 “你打算干什么?复仇吗,打他一顿还是骂他一顿?我可提醒你,他马上就要离开了,别给自己留口舌。” “不。”蓁祈否认。 红色圆珠笔重重划过老板的名字,在朝阳涂抹浸润之下,跳动着,有如一颗激动狂热的心。 “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做好这一切,蓁祈重新下楼,挑着老板偷摸抽烟的小巷悄然走去。 她观察过,老板每天早上都会去郊外屠宰场进购原材料,而此时屠宰场还没有上班,老板必定也没有心情睡觉。 蓁祈要趁着没有其余人在场的时间,让老板心甘情愿将她带到屠宰场完成犯罪。 这样,她才有动手的机会。 想着,她再次感受到那束粘腻打量的目光,裤子上火热灼烫的地沟油仿若没洗干净般,凸显存在感。 “今早你是不是也在。”他将烟捻灭在地上。 “嗯。”蓁祈哆哆嗦嗦打摆子,降低防备心。 “是不是特开心,嗯?我倒是很疑惑,少一个人与多一个对你而言,有区别吗?” “没有,我真的没有。” 手腕被猛地抓住,老板不由分说将她扔进卡车副驾驶座,嚣张怒骂:“就算是老子走了,也他妈要爽一把,让你死在我下头,一辈子就记着老子是你男人,让你......” 百解:“后续发言不能过审,采用消音处理。” 蓁祈:“......” 好好好,审核打黄的风终究还是吹进了游戏副本。 途中,蓁祈百般示弱摇头,终于让老板放弃了在野地来一发的冲动,只不过让她意外的是老板竟然有屠宰场的钥匙,她还以为他会用斧头敲碎门锁,毕竟这里又没有监控。 最后一丝光亮被从大门挤出,蓁祈后背一痛,被人狠力撞在身后的砖墙上。 她听凭声音来源,翻手就是一个过肩摔,将人轻松掼在地上,磕了一个七荤八素。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是谁杀了施小红(十三) 老板懵了,老腰半天没能动一动。 蓁祈厌恶地呸他:“没想到能将你拐到这儿的方式,竟然只能是我最讨厌的那一种。” “你要干吗!我劝你识相些,我还能少折磨你一点,让你也......唔。”银亮的水果刀径直捅入老板的胸腔,将血液死死堵在刀下,憋得老板面色青红交接,目呲欲裂。 “喜欢吗,特意给你挑的场地和工具,是不是很有仪式感。” 老板从肿起的嘴唇里硬生生挤开一条缝,艰难喘息着:“我要告你,告你死!” 蓁祈佯装害怕地张大嘴巴,眼尾下垂,露出一个无辜可怜的表情:“我真的好害怕,可是你说这里没有监控;我戴着手套也不会留下指纹;你又没伤我,留不下我的身体组织信息;我又是个编外人员,家里人不会关注我的;更何况......” 她将刀往下更深一寸,眼神霎时变幻狠厉:“今天是周六啊,我不上学~” 老板原本愤怒地表情开始变幻,他恐惧地吐着血沫,试图进行垂死挣扎:“你敢杀我,这是犯法的!” 蓁祈弯着一双月牙眼,笑意吟吟地看着他,似乎是觉得一个目无法律的人在临死前,进行法律科普的垂死挣扎分外好笑。 她不以为意,云淡风轻。 “我知道啊法盲!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规定,致人死亡或者以特别残忍手段致人重伤造成严重残疾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你......” “本姑娘背的比你熟多了!要不要让我跟你科普一下,你干的这些肮脏事都需要判多久?” 再不等她回答,蓁祈随意抬手将他敲晕,这才继续进行她的下一步计划。 “百解,我要许第三个愿望。” 她伸手,用刀尖在男人的腹部比划着,用极浅极淡的语气说着,讲故事般,没有重量,却让人在听清楚内容的那一霎,倒竖起浑身的寒毛。 她说—— “我要这个男人,变成女人!” 轰隆隆的巨响从蓝色钢筋野兽口中吼叫而出,冰冷的机器载着车内人行驶在坑洼的小路上,将一车的零件颠地“哐啷”作响。 老板巨大的身躯朝着脏兮兮的地板滑去。 他迷茫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随后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身体剧烈一震。 他不可思议地用手抚摸遍自己的身体,双眼因恐惧变得猩红,四肢不断蹬伸。 这副死到临头的表情让蓁祈只觉无比快意。 “怎么样,喜欢我送你的这个礼物吗,老板~” “你对我做了什么!”他怒吼着,可发出来的声音却再一次如一盆冷水,狠狠打在他的头上。 他绝望地撕扯着自己喉咙,可无论他如何努力,那副独属于女人的声音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 他不得不接受一个荒谬,却又板上钉钉的事实——他成为了一个女人,并且是一个气息孱弱,却又年轻宽胖的女人。 这在那帮人贩子的手里,是无法逃跑,却能生能养的货物。 他手中过掉的这类货物不知凡几,可性别的“优越”却让他从未想过,这种报应在有一天,会降临在自己的身上。 “怎么样,我还帮你变年轻了一点,你得谢谢我,返老还童。” 可老板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他甚至无暇去顾及蓁祈话里的嘲笑与讥讽。 窗外是山峦凸起的怪石,车内是不断颠簸的碎物。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惊恐地抬起头,注视着镜中女人得意的笑颜,满眼不可置信。 “你......你......” “大惊小怪什么!”蓁祈将声音拉长,装出一幅油腻又不耐的样子来,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不就是变成女人了吗?你不是喜欢女人吗,我都帮你圆梦了你还不开心。” 老板本就悬在嗓子眼的气彻底堵住,将他呛了个脸红脖子粗。 “你快给老子弄回来,不然我......” “不然你怎样,你能打的过我吗?再说了,我都扔了!” 老板彻底一口气没上来,重新晕死了过去。 蓁祈冷眼看着这一幕,一点同理之心都不曾涌起,只是没有了他引以为傲的东西而已,相比他日复一日,凌迟在施小红身心血肉上的伤痛来说,简直轻如鸿毛。 更何况,还那么脏! “砰!”卡车行驶到了另一座山头停下。 蓁祈将自己用大衣裹得严严实实,下车多方考察,轮番扯皮,终于挑到了一个不错的交易对象。 她指着那个牙都豁没了的老汉,压粗声音说:“以后这就是你男人了,好好过日子听见没有!” 老汉年近七十,跛着一条腿,手却像钳子一样掐在老板的胳膊上,仍他如何哀嚎都不曾放松一刻。 他的嘴被破布堵住,眼睛死死地瞪着她。 那双浑浊眼睛似是要钉子一般,永远扎在她的身上,将恶魔最后的面容记在心里。 蓁祈对着那双还有激情的眼睛,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砰!”她左手比枪,“我赢了,失败者!” 自己做的孽要自己尝过才算报复。 “好好享受你以前最喜欢的事吧,祝你幸福,胎胎男宝,嗯哼~” 说完蓁祈潇洒转身,头也不回。 她沿着来时的路,将大卡停在屠宰场的门口,随后将大卡推下山坳,穿着老板的鞋一步一步走回小镇,最后在镇外将老板糊满泥水的鞋脱下,换上自己的,追踏晨光悠哉游哉提着一带菜打开房门,刚好撞上施晓春诘问的目光。 她举起手,手中赫然是几张分毛的钞票:“哪儿来的,你哪儿来的自己的钱!” 这是蓁祈那日在给周元郭钱时,从袁圆校服口袋里换的,当时她就发现袁圆兜里的钱都是假的,只不过做工不错,一打眼是看不出问题的。 于是,蓁祈将其中一张抽出来,用劣质油墨进行绘制复刻,然后在纸张还没有完全干透的时候,连带袁圆的那几张放在书包里,然后将书包的口敞开洒在洗手台,淋上几滴水,将油墨浅浅晕开。 每周六早晨施晓春必定会早起,前去冷少家大超市里装偶遇,所以这个时间只有施晓春会进卫生间。 蓁祈在出门前就将这一切都计划好,只等结束回来时,收获成果。 她装出一丝慌乱,显得手足无措:“姐你,你怎么这么早......” 施晓春果然上钩,对自己发现这件事的意外深信不疑,还有些骄傲:“是不是我今早如果比你回来的迟,就永远发现不了你私藏钱财,说,哪儿来的,还是假的,你能耐了啊你!” “我从袁圆那儿偷的,我也没想到是假的。” “袁圆!”施晓春眼神微眯。 她将钞票攥在手里,瞳仁不住地左右转动。 蓁祈知道她已经在筹谋如何向冷少揭发这件事了,而她打算顺其自然,任其发展。 毕竟这几天的扑空已经让施晓春对袁圆深恶痛绝,她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死咬袁圆的机会。 而对袁圆的太过放纵又使得她拥有粘着冷少的机会,从而为了来之不易的机会而疯狂花钱,她需要更多的钱维持自己的人设。 她等的就是覆水难收的这一天。 “姐姐?”她小声提醒。 施晓春冷冷瞥了她一眼,然后将钱揣进兜里,恶狠狠威胁:“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向任何一个人说这件事,就当作它没有发生。” 蓁祈点头,在门锁咔哒落上的声音传来后,冲进卫生间,将门反锁。 她拉开书包最里层的拉链,将其中几张红色钞票拿出来放在兜里,心中一定。 袁圆的事已经解决,现在就需要计划如何将袁圆与班主任联系在一起。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是谁杀了施小红(十四) 红色纸币在蓁祈手中上下翻动,劣质油墨在刺目白色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偏光,假的终究是假的,无论如何也成不了真。 当日她和六个小流氓打架,最后被责骂写检讨书的却只有她一个,其余六个去是什么样,来还是什么样。 后来她才听花林说,这几个人家里多多少少都与校领导有所关系,给班主任送了不少好酒和品牌包。 虚心之人不论表面装的有都坚不可摧,内里永远都是脆的。 她要在后天的慈善捐款中,将她和善的虚伪面具彻底打碎。 ———————————— 蓁祈将自己的衣服改了改,将宽大的长裤和衬衣拆开,衬衣改裤子,裤子改长衫,然后再用多余布料给自己缝了顶帽子。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蓁祈对镜左右扭了扭,认为现在就算是站在花林面前,她乍一看也认不出来,遂心满意足地将书包放下出了门,直奔冷少家超市。 以施晓春的性格,她拿到证据之后,肯定会想着如何将这件事捅到冷少的面前,那么她必定不会先去袁圆家小卖铺宣战,从而给她拿走证据,反泼脏水的机会。 而为了将事实坐实,她还需要周元郭等人的帮助,将阵仗拉到足够大,最好让袁圆在小镇身败名裂,并承担相应法律责任,将其一击打到,收冷少与怀中。 只是蓁祈刚出门,就碰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聋老汉。 楼层间羊肠小道只容两人通过,如果前面有人堵着,那只能停下来被迫交涉。 蓁祈下意识将袖中裁纸刀握紧,如果聋老汉一旦展现出杀人的动作,她不介意在这里将他解决掉。 “我杀了那个医生。”聋老汉将右手提起,蓁祈这才看到他右手手心里,赫然是一团血淋淋的人体组织,虽然吓人,但蓁祈看那血液情况,还能冷静推断他应当是昨天杀的人,而现在肾脏上流着的,是他拿来吓人的红油漆。 “他拿走了路灯的肾脏,我就拿了他的。”聋老汉说话慢慢吞吞,因为没有听过标准语音发音,所以显得怪调黏糊,在逼仄空间的无限挤压之下,曳着长长一串血珠,让蓁祈无端想起恐怖电影里具有情感缺陷的杀人犯。她默默空咽一下,手臂绷得像一张弓。 聋老汉继续叙述自己的杀人计划,犹如一台老旧留声机,吱呀呀地轮转,而路灯就是那根唱针,只要还停留在唱盘上一秒,聋老汉的杀人动机就永远不会消弭。 “那几个杀害路灯的人我没找到,可能已经走了,但我还会找的。教育局局长我也会找的,他杀了路灯为自己儿子续命,我便也要杀了他的儿子为路灯偿命。” 蓁祈蹲下去,拿起一颗石子在土路上写话:“你怎么就知道路灯的死是教育局局长授意的,如果是医院撒谎呢,他们骗局长有一个小孩刚刚死亡,而家属签订了器官自愿捐赠协议,那局长儿子不就是无辜的。”长长一句话写完,蓁祈呼出一口气,感觉腿都麻了,而那握着刀的手却是一刻也没有松过。 “医生告诉我的。”聋老汉从怀中掏出一叠纸,纸上字迹横一道竖一道,连最基本的字都有写错的情况,想来那人死前被吓得不清。 蓁祈接过来,将三页纸匆匆翻过,百解照相的灯光将纸面照的一闪一闪,红字如血。 她不敢细看耽误时间,拍完照之后就将纸还给聋老汉,沉默站在地上,等他先开口。 “我会杀了所有害了路灯的人的。” “包括我吗?” “我说所有。”他并不正面回答。 蓁祈深吸一口气,右手伸到背后,翻转几下,一碗泡面就这样出现在手里。 “我信你,你也信我一下好不好,我们的目标一致,都是要找到路灯死亡的真相,你在信我最后一回。” 聋老汉接过泡面,一句话没说,便提着那颗肾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所过之处,皆是泪一般的血红,铺撒一路,颗颗刺目。 蓁祈强行按捺下狂跳的心脏,用极短的时间稳住心神,不敢再耽误时间,用跑的速度冲到超市,刚巧赶上施晓春一个巴掌扇在袁圆的脸上,小白脸当场就肿起两丈高。 “嘶——”蓁祈摸摸自己的脸,光是看就已经肉痛。 “你印假的钱装大小姐,还好意思继续缠着冷少,你哪儿来的脸!”施晓春喋喋不休谩骂着,在围观人群中间,一架小铁机成功吸引了蓁祈的注意。 那应该就是袁圆家印钞票的机器。 小地方不比大城市,基础设施、交通、警力等等资源都很落后,就会导致钱币管控和检查跟没有无甚区别。 钻空子的人比比皆是,只是无人有财力购买机器,也无人有地位敢搜机器是了。 令蓁祈意外的是,说曹操曹操到,花林还真的在人群最前头,嘴里叼着一小块青黄色柠檬,守着那台被缴获的机器,看起来极为不情愿。 袁圆捂着脸,泪眼婆娑,我见犹怜,投向冷少的目光近乎要将他射穿。 “我只是为了有一个站在你身边的机会,我有什么错。” 冷少人如其名,语气淡漠:“你自印钞票,犯法。” “犯法!”袁圆如同听到了最可笑的事情,她手指施晓春,狠毒的架势像是要破罐子破摔,将所有竞争者都一同拉入地狱,谁也别想得到自己先看上的人。 她声音嘶哑,如咆哮的野兽:“那她纵人行凶,故意伤害就不犯法了吗!” “我没有!”施晓春夹着声音反驳,双手橡皮糖一样软塌塌粘在冷少胳膊上,仿佛只有硫酸才能将二人腐蚀开来。 冷少微微皱眉,没有替任何一个人出声,而是索要证据。 “周元郭!周元郭就是证据,我们班的每一个人都是证据!”她发疯般将周元郭从人群里拖拽出来,掼在地上,撕扯这他的衣服和头发,“你说啊,你说啊,你说是施晓春让你暴打的施小红你说啊!” 周元郭只是躺在那里,死猪不怕开水烫。 袁圆的视线从两人之间来回扫过,募地冷笑:“真你妈痴情,施晓春痴心冷少,而你则是施晓春的舔狗,舔狗!你睁大眼睛看看你喜欢的女人,她在利用你成为别的男人的女人,她要躺在那个男人的床上,生那个男人的孩子,你就是个小丑!小丑!” 周元郭闻言,脸色终于变了,这一点变化不过一瞬之间,立即消失,却还是让蓁祈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或许周元郭对于施晓春的纵容不在于施晓春本身,而在于施晓春对于周元郭的承诺,她承诺在追到冷少后会将给他些什么,或许是钱,或许是权。 抑或是一个更为胆大的猜想,施晓春的承诺让周元郭认为自己可以给冷少戴一顶绿帽子,随后人、钱到手,将其取而代之。 在这片落后、狭窄、罪恶的土壤里,没有人的喜欢纯粹地像蒸馏水,干净到不含杂质。 那追求利益的渴望五颜六色,将一点点可有可无的青睐兑成墨,迷了当局者的眼睛。 可是...... “周元郭!”袁圆揪着他的领子让他看向施晓春,“你觉得她到城里当了冷太太,还能记得你是谁吗?什么海誓山盟都是狗屁!” 她恶狠狠盯着冷少,眼神决绝,她也从来不爱这颗汉奸头,她所爱的不过一个去城里的奢求,一个可以跨越阶级的渺茫。 而如今,都没有了。 “他是不是和你说我爱你,我现在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更好的未来,让你等等他吧。” “我相信了,所以我输的五体投地。” “施晓春,我们都将法律的底线踩得彻底,你迟早有一天也会和我一样,输掉所有。” 城里来的警方姗姗来迟,将袁圆一家与物证带走。 冷少搂着施晓春的肩膀,一句话没说,施晓春感动地五体投地,自己将自己安慰到心花怒放。 蓁祈抬起右手,将帽檐扽下,转身隐没在人群里,尾随在周元郭身后,进入五金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是谁杀了施小红(十五) 许是被袁圆的话动摇了一直以来的相信,周元郭怒气上头,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尾随,蓁祈没有费多少力气,就将人咬的死紧,近乎亦步亦趋。 周元郭属于留守儿童,父母外出打工,早年间家里还有一个爷爷,后来爷爷去世,家里就彻底只剩下他一个人。 孤岛一般无处落脚的牢笼将少年的罪恶发展成原,没人愿意收留这个一言不合就出手的坏孩子,所以周元郭便找上了当地有名的混混团体。 少年人随意玩过几把游戏,翻过几页小人书,便觉得一帮人聚在一起舞刀弄棒,颇有江湖侠气,勾肩搭背更显兄弟义气,便跟着混混头儿吃香喝辣,替老大管理这这家五金店。 而根据蓁祈近几天踩点,她已经摸清周内六点之后以及周末全天,店内只有周元郭一人,而少数人则会在周内不等时间,取钱或存钱,完事就走。 五金店店面不大,旧黄色门帘沾着棕黄色兄弟一家,深深浅浅斑驳在上面,阳光都无法透进,显得屋子更为窄条,山楂卷一样挤在两栋楼之间,只余留一个出气的地儿。 蓁祈默不作声地走到一边掂了掂放在地上的榔头,从进门时她便看到了,这个和聋老汉拿的榔头一模一样,或许也是这儿买的。 金属器物碰撞的声音将周元郭从后屋引了过来,他皱起眉头,啤酒肚从脏色背心里弹出来,倒在油腻腻的木门边上,语气不耐:“要什么?” “榔头。”蓁祈压低声音,缓步走进。 昏暗陈旧的屋子没有开灯,极大程度上帮助蓁祈做了很好的掩饰,她不用刻意伪装起自己,就可以在周元郭毫无防备的状态下接近他。 “五块。”他道。 “打个折?” “你哪儿那么多废话,爱买买不爱买滚,五块钱的东西你打什么折。” “我说了,便宜点儿。” “不可能!” “咚!” 蓁祈右手扬起,板砖直直从头顶砸向地面,一到斜光亮起,周元郭连话都没说完便应声倒地。 蓁祈将板砖放到地上,随后从篮子里拿出一双手套,戴好,擦净指纹,给鞋子绑好塑料袋之后,将周元郭肥胖的身躯拖到后面,绑紧,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周元郭应激转醒。 他嘴里含混着骂了句什么,随后费力抬头,辨认了有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人,五官因为惊讶放射状散开,整个人都透露出梦呓般的不可思议。 “我说了,让你打个折。” “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 “不可能什么?”蓁祈坐在地上,从屋顶漏下来的一束光打在她黑亮的发顶,脸上光影交错,像一副素描,笔触分明,明暗清晰。 “觉得我永远只能是被害人,软弱、求饶、被打是吗?” “你不是施小红,她能给你什么好处来报复我。” 蓁祈微微一愣,被这番解释逗笑:“什么意思,当软弱者变勇敢,便不是施小红了?这样吧,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不报复你。” 周元郭视线下移,看见了蓁祈左手来回翻折把玩的裁纸刀,透亮的绿色轻盈旋绕在指尖,蝴蝶似的,无声无息。 尽管蓁祈并没有杀他的意思,手上玩的刀只是起到一个震慑的作用。 但他还是开始恐惧般相信,眼前人要真想解决他,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你想问什么?” “施晓春准备如何杀了我?” “什么?”周元郭一愣,“什么杀了你,你在说什么。” “我父母给我买了一份巨额保单,是要我意外身死,就会得到巨额赔偿,施晓春不会没有告诉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吧,她打算怎么杀了我。” 周元郭眼神飘忽,盯着右下角不知道的什么东西,开始支支吾吾:“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是典型的撒谎表现。 蓁祈毫不留情戳穿:“方才我说了,你如实说我就不告诉你,怎么,施晓春说了那笔钱会分给你一点?一点是多少,几千是一点,一毛也是一点。你们有写合同吗,有立字据吗,交谈有录音吗,有证人吗?口头承诺可是不具备法律效益的,全凭良心,你觉得她有良心吗?” 周元郭沉默着,但蓁祈知道他已经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他在与自己的信任做挣扎,但岌岌可危的信任,本身就是最为廉价的东西。 “她是不是还说只要你追到冷少就会将钱权给你,最后她人也给你,骗你为她肝脑涂地。今天袁圆说的话我不信你没有听进去,不然你生那么大火气跑这儿打砸是为了什么呢,想换几个新杯子?” “周元郭,倘若你需要渡过一条急湍的河流,那么木筏对你而言便是求生的必需品,可过去之后呢,木筏是断是整,对你而言重要吗?作为施晓春登青云梯的垫脚石,难道不是自己的利益更重要吗?她骗了你,你难道想要人财两空?” 周元郭侧躺在地上,脸色苍白,两排牙齿不住左右摩擦,眼神四处犹疑,显然是在为漂泊零落的信任寻找一个停泊点,他在比较思索蓁祈的话与施晓春的话,寻找可以倒靠的墙头。 终于,对自己利益的维护站了上风,他决定将施晓春出卖。“下周末他们会让你骑自行车去城里买东西,然后在自行车上动手脚,让你滚下山,伪装成失足死亡。” 下周末,也就是七天后,施家作案时间不对。 蓁祈再次确定性的重复一遍:“你确定吗,是在七天后。” “我确定,以为他们改装自行车所需要的部件六天后才能到,最快也只能是七天之后。” 蓁祈鼓励般点点头:“我知道了,多谢。” 她起身,右手翻覆,一碗崭新的泡面冒着氤氲的白气,稳稳地落在蓁祈的掌心,咸香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光是轻嗅几下,便觉得食欲大增。 百解跳出来,惊呼一声:“双萝卜?我最喜欢的口味。” “你吃过?”蓁祈好奇地询问,“你能吃饭?” 百解砸吧了两下嘴,有些纠结地思考着,可却什么也没思考出来,最后只能闪没在系统中,飘来一句简短的话:“忘了,或许吧。” 双萝卜的主要成分为白萝卜和红萝卜,其中红萝卜会卸掉人全身的力气,白萝卜则彻底打乱中招者的肠胃,二者结合,周元郭会直接变成一根走一步喘三下的面条。 蓁祈正要转身,眼见那碗泡面就要落在周元郭的嘴里。 他突然如一条滑溜的蟒蛇,自椅凳上窜出,抬手就扬起身旁散倒的锯子,向她直直劈来。 蓁祈侧过身子,发现自己的路不知什么时候被堵死,一台巨大的机器轰隆作响,锋利的锯齿舔舐过她的发尾,堪堪将其碾断,而她逃生的路,只剩直面周元郭这一条。 而这一条之上,还有无休止滚动的齿轮。 他明显是要阻断她逃生的全部路口。 她震怒地转过头去,将冰冷的目光投射向他。 只见他将一个脏兮兮的遥控器扔到一边,随后露出一个阴邪的笑容。 “猪脑子啊!我还以为你有多能耐,等着吧,这是碎骨头的机子,会好好将你吃的连骨头都不剩的!” “碎骨机?”蓁祈猛然联想到了什么,“后山的屠宰场和你家有关?” “哼!那是我大哥开的,不过你才想到啊,不然你觉得为什么那家老板会想要雇佣你呢,都是我推荐的!像你这种女人,都是活该......” 不等他讲话说完,尾音突然戛然而止,他错愕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无法挪动,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两股黑色的粘腻触手就这样攀上他的鞋面,将他困死在地上,动弹不得。 蓁祈蹲在地上,竟不慌不忙,慢慢撕着纸片。 黑色的铅笔字被拦腰撕开,雪花般的碎片被黑色沼泽吞噬,消失不见。 蓁祈抬起头有些轻蔑地看向他:“你看看你,这天都干了什么,让施小红的怨念这么生气。” “什么怨念,施小红,我警告你,别疑神疑鬼。” “我疑神疑鬼?” 蓁祈就那样轻飘飘地跨过陷阱,一弹指,就将他手中的锯齿打飞。 “难道不是你欺人太甚!” 右脚上踢,不费吹灰之力,长面瞬间扭转,被抵在齿轮前的,成了前一秒还沾沾自喜的周元郭。 “还泡吗?”百解将打倒的泡面拾起,汇聚成一个飘忽的光点。 “不!” 蓁祈说着,裁纸刀在手中停顿,蝴蝶不在展翅而动,而是将薄翼交叠,绷直成锐利的钢刀,沉甸甸缀在手里,杀气四溢。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是谁杀了施小红(十六) 周元郭惊恐地瞪大眼睛,因为蓁祈的“说话不算话”而委屈惧怕:“你说好的放过我的!你说好的不报复我的!” 蓁祈两手摊开在身侧,一点儿也没有欺负人的心虚和不好意思:“什么是报复,凌迟算报复吧,炮烙算报复吧,我只是将你一次性杀死而已,你一点儿罪没受,怎么能算报复呢?” “我是未成年!就算是警察也不能奈我何,你凭什么杀我,杀人可是犯法的!” “我知道。”蓁祈正色道,“可是在我这个受害者的眼里,你打我欺辱我,将我最美好的青春笼罩在惶惶不可终日的阴影之下,即使我侥幸逃脱,但这几年的阴云将会一生笼罩在我的头顶,我的心,将终生浸泡在泥泞潮湿的土壤里,等青苔野菌滋长覆盖。” “而这一切都被一句未成年而轻飘飘揭过,从此以后你摇身一变,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潇洒活着,凭什么!凭什么霸凌者有资格快乐无所谓地度过一生。” “你让我放过你,你打我的时候,我让你停手你可停了?” “就方才,我想放过你的时候,你可曾想过放过我?!” “周元郭,作为对你从一而终精神的褒奖。” “我决定也回馈你一份杀心不变的大礼。” 象征着自由与希望的蝴蝶呼啸而过,贴着霸凌者的颈侧扇动它锋锐的翅膀,将过去一刀两断,对未来张开怀抱。 ———————————— 蓁祈找了一处公共卫生间,脱下外面的衣服,将穿在里面的校服显露出来,再将衣服手套鞋套等埋进土里,洗净手,从后方绕回了家。 小镇的天总是黑的很早,此时已经可以看见天边蔓延平展的火烧云,自地平线的尽头轰隆隆抬起,将天空当成肆意奔跑的原野,把洁白如丝的云彩尽数点燃。 蓁祈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小心翼翼,缓缓呼出。 到目前为止,还有三天,施小红便会死亡,而如今显露出杀人动机的凶手只有三位,其中两位都不具备杀人时间,好像真相已经呼之欲出,分外明了,可是她总不愿相信那样一个人会是杀害施小红的凶手,或许有什么隐藏条件没有发现,真相被游戏狡猾地隐藏了起来。 可是只剩三天了,她还有什么人没有发现。 一旁小宾馆的窗户内灯光四射,就算有窗帘阻隔,都抵挡不住窗内甜腻腻的女声。 “家人们宝宝们,快给小苹果点赞哦,有二十万赞我们就去施小红家再次暗访哦~” 蓁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刷刷刷写了一行字,从窗户边塞进去。 屋内嘈杂短暂地有了一瞬停滞,紧接着小苹果急匆匆推开窗户,米黄色窗帘随风舞动,压抑在屋内的鼓点音乐霎 时倾巢而出,可窗外却只有树影几株,一个人也没有。 纸条上写着:“后天晚上,直播来我家,有大料——施晓春。” ———————————— 很快,便到了施小红班主任最看重的日子,捐赠仪式阵仗搞得颇为浩大,不仅将附近城镇所有有头有脸的校长,以及各方媒体都请来了,连新任教育局局长都亲自莅临,原因无他,只因这次灾区捐赠仪式,是该校校长为了升官,特意搞得,只要捐的钱多,他有可能从镇上调到城里。 台上言笑宴宴,台下鸦雀无声,学生们对此活动感到厌烦不已,好几个打着盹,头都要栽在地上。 早在捐赠仪式开始的一个月前,学校便已经三令五申没人都必须在这日进行捐款,并根据不同学生的家庭状况,制定额度不等的捐赠表格,由班长在每天早晨进行朗读,加深记忆。 形式主义上不可谓不下功夫。 蓁祈端坐在位子上,通过面板翻看医生写给聋老汉的纸。 “是城里有一个大官组织的,好多人都在里面,你也知道,器官买卖可是暴利,而且有些大人物自己家的人也需要好的器官。” “如果来的病患家里人没钱没权,我们就会先对病患和需要器官的人进行匹配,如果匹配成功,我们给病患随便编纂一个重病名称,反正那些人也看不懂报告单,他们就信任我们。” “然后我们就会借口重病无医,患者抢救无效去世,从而进行完美的杀人取脏,每完成一个病例,我们医院都会有提成。” “如果真的碰上了受伤很重的病人,我们也不会救,反正劳心劳力救了那么久也不一定活,还会花很多钱,我们就直接下达死亡通知书,然后将他的脏器掏空,进行贩卖,反正也不会有人去做尸检。” “你的孩子我们真不是故意的,是教育局局长让我们换的,前几个月你带小孩儿还献血,那个时候我们就已经盯上你们了,并且发现他的肾脏与局长儿子意外很匹配。” “你也知道,这儿的官或多或少都自己养黑,说不准,你的孩子就是被找了个借口,被他们养黑的人打死,然后顺其自然摘器官。” ...... 结合那日的情况,路灯刚死,教育局局长就跟装了雷达一样,闻着味道就火急火燎完成了手术,而路灯明明在去医院的路上便已经死亡,他们还假模假式为路灯进行手术。 一切都那么凑巧,好像计划好的那样。 有人指示□□打死路灯,随即就有人冒充热心群众喊来救护车,紧接着便将肾源带到医院完成手术。如果这么看一条产业链已经很完整了,唯一具有冲突的点便是施小红在这里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这些人杀害路灯的明面原因是,路灯和施小红走的近,所以他们选择通过路灯,得到施小红的信息。 路灯只不过是他们顺手杀的而已。 但是他们为什么会知道从路灯这里,可以找到施小红,光头说是自己看见的,这话很蹊跷。 小镇就这么大,每日来来往往的人就那么几个,都不一定知道路灯和施小红关系好,他一个外来者,是如何在第一天,便定位了二人之间的关系。 同时,施小红并没有让路灯跟踪他,路灯只是看见了有陌生人,随即告诉施小红一声而已,何来跟踪,是谁对光头说的? 并且如果是这样,教育局局长又是如何立即将自己的儿子送到镇上来的呢,城镇之间通车需要整整半天,可路灯被医院接到并送往医院只花费了半个小时,这一定得有计划。 施小红在这个故事里的突兀出现,让蓁祈认为自己一定有什么东西没有发现,或者说没有联系在一起。 第三张纸是手术时间表,里面记载了已经手术成功的案例,还有准备手术的时间。 蓁祈敏锐发现就在明天下午两点,一例换肾手术,便会由已经死去的那位医生操刀完成。 而明天,也就是施小红的死亡时间。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操场上波浪起伏的喧嚣,如同沸腾的热水,咕嘟嘟从前排淹没到最后。 胳膊被猛地拽住,花林兴奋地将她从板凳上揪起来,指着主席台,一个劲儿地问她:“成老师的纸币是不是褪色了!是不是,是不是!”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是谁杀了施小红(十七) 成老师在校长的点名下,拿着五张整洁如新的百元大钞走向捐赠箱,而在纸币脱手的那一霎那,成老师的指尖留下了一抹可疑的红色。 袁圆私印纸币的事因为惹到了冷家,所以一时间流传度极其广泛,有关部门对此问题非常重视,各大媒体也抓住热点,进行相关事件报道。 所以现在钱币假冒伪劣是相当敏感的话题,新任教育局局长当场便要开箱查验,校长如何拦都拦不住,甚至让局长也连带着怀疑起他是否也参与金钱制作,以及行贿受贿。 而其他学校的校长早就对这个学校狂放嚣张的作风极其不满,在得到局长首肯之后,狼一般争先恐后涌到前去,抢夺立功的先机。 最后一位校长叼着自己抢到的肉,讨好般放到局长面前。 他翻开一看,纸币背后的建筑少了一块拇指大小的红色颜料。 媒体们早已预备好的长枪大炮将此刻牢牢记录,成老师神仙难救。 她嗫喏着嘴唇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是破烂学校为庇护那些有名有姓的贵人霸凌者,早就将所有监控摄像头弄坏,而这个提议,当初还是她成老师为了讨好贵人,而主动申请的。 如今偷换□□的人找不到了,但是犯法的事情总要有人背锅。 成老师立在一旁,嘴都已经吓到苍白无血色,她双膝颤抖,不断向后弯着脊背,想要找一个支撑点以供自己依靠,但是什么都没有,在皮鞋鞋跟踏到护栏的那一瞬间,她便以头朝下的姿势摔到在地。 两行泪极其狼狈地从绝望空洞的眼中留下,自额角钻进头发,最后在地上滴下一窝深色水坑。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如果不是今天,校长就会为她拦下这件事,到时候几张褪了色的纸币不会对她有丝毫影响。 但蓁祈要的就是今天,她在早晨借口钱没带,打了个时间差,将证据亲自送到班主任办公室。 假的无论如何也成不了真,她要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作茧自缚,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付出惨痛代价。 她微笑着站在热情呼喊的人群里,此起彼伏的人身将她的身影波浪般淹没,插在操场周围的彩旗迎风而立,同学们手中的小红旗上上下下,此刻才在阳光下变得鲜红明亮,形成一片红色的海洋。 蓁祈默默透过模糊的人群,盯着主席台上的闹剧嘴角弯起一个轻蔑的弧度,如同一个默默无闻的骑士,将呐喊与掌声,当成胜利的鲜花与号角。 福往者福来,恶出者恶返。 一个人在学校遭到任何形式的校园霸凌,往往都不是由一个人、一小部分团体造成,它是一个大范围内所有人的默认肯定。 而包庇犯罪与犯罪同理,都会自食应得的恶果。 她转身逆着人流走出学校,将一段热闹抛却身后,那些人影逐渐越来越小,渐渐融化在地平线深处,随旷远而绵延。 ———————————— 蓁祈回家先借口将许芳从收垃圾的小摊上叫了回来,再将施光从棋牌室捞了出来。 二人被拽着上楼梯时无不骂骂咧咧。 “你最好说的是和冷少有关的事,别浪费我时间。” “要是和你姐姐没关系,我打不死你。” “放心。”蓁祈回复,“我的时间也很贵。” 等到两人在沙发上坐好,蓁祈将今天的主角放上长桌,极为痛心地说道:“爸爸妈妈,这三份协议是什么意思啊,我好像看不太懂。” 施光许芳眼神下移,桌上摊开的三份文件赫然是巨额保单、冥婚协议以及器官捐赠协议。 两人内心最隐秘的龃龉被戳破,纷纷摩擦手掌,眼神没有定点般左右飘忽移动,想要说点什么将这件事埋过去,但铁证如山,想撒谎也没有合适的理由。 施光率先坐不住了,他暴跳起来,食指指着蓁祈额头,恼羞成怒:“你是要造反啊你,敢翻你爹的东西!” 许芳闻言,迟钝地找到可以利用父母身份,进行道德绑架的天然好办法,也开始唱起红脸:“就是!你看你给你爸气成什么样了,本来你这个二胎就让你爸交了好多罚款,连工作都丢了,你就不能......” “不能怎样!”蓁祈出声将两位自私鬼的鬼话厉声打断,“是我想要出生在这样的一个家庭中的吗!” “不想生二胎罚款,那就做好措施啊,结扎、戴套那么多方式全摆在面前了,你们是不知道吗!” “施耀祖也是超生,罚的不比我少,为什么你们还把他像祖宗一样供着,不就因为他是个男孩吗!想要儿子光明正大一点不好吗!拿我背锅,既要有要,真自私啊!” “你!”施光扬起巴掌就要向蓁祈的脸上呼去,被她一拳打倒在地上,将桌边放着的垃圾桶砸开一个豁口,骨碌碌滚到一边,洒落一地垃圾。 “又想将你们的苦难加在我身上,家里没钱是我挥霍的吗!是你们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管不住自己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管不住吃喝嫖赌样样都沾的恶习,管不住事事推诿的窝囊样子!” “自我生下来开始,没有享受过一刻来自父母的关爱,你们任凭姐姐弟弟打我骂我欺辱我,任凭楼下畜牲糟践我,你们吃着我的血带来的人血馒头,却责怪我为什么我的血不够红。” 她冲动地将手中的三份文件撕碎,雪片一般洋洋洒洒在灰色的地面上,在肮脏漆黑的地表炸开雪白色的花,颜色分明,惊得人心尖都随之颤动。 蓁祈右手翻动,一碗泡椒牛肉面就这样出现在手上,冒着蒸腾的热气。 她手掌轻覆,汤汁倾泻而下,将白色的纸张浸染成油污的浑浊颜色,原本平静的地面上,突然有什么东西开始蠢蠢欲动。 像霉菌一般的黑色小点突然活了过来,朝着文件的方向聚拢而来,不一会儿,便聚沙成塔,成为一片巨大的黑色沼泽,将屋内的三人全部包裹在内。 自从上次施小红的怨念有过实体化后,蓁祈就开始了反复的尝试,她想要明确地知道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可以激活怨念想要攻击人的欲望。 直到她用那三份文书和日记做诱饵,地面就会出现黑色的斑点,不过一会儿便有四散开来。 但这显然不足以让蓁祈满意,两三个斑点算什么,她要的是能够进行攻击的怨念触手。 而周元郭的爆发,以及触手对泡面的反应,提供给了她新的灵感。 如果现有的怨念还不够浓郁,那么就再为它添把柴火! 施光此时胃部一阵阵酸痛袭来,惊恐的情绪开始表现出躯体化,他翕动着嘴唇,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黑色触手发疯一般地肆意生长,最后变成一片不见天日的诡秘丛林,而他只能呆在丛林的深处,无论如何挣扎,也束手无策。 许芳比施光反应更快,她想从一边偷摸溜出去报警,扭动几下把手,却发现门早就被反锁,而钥匙就在蓁祈的脖子上,她颤抖着跪下来,想要发出声音求救,却怎么也没办法说出一个字,她的发声系统,也早已在剧烈地恐惧中失去作用。 蓁祈立在触手的身上,看着丛林中央两人的窘态,有一种舒爽的畅快。 “你们是施小红的亲生父母,你们对她如何,自是要她本人来评判。” 她蹲下来,轻轻抚摸着触手光滑的表面,温声安抚:“别怕,就做你最想做的,不论如何,我都会支持你。” 触手剧烈地颤抖着,似是积蓄已久的怨念终于有了可以爆发的渠道,又因为被困住地太久,而失去了发泄的能力,只能一遍遍在自我内耗中,被自己的负面情绪吞噬殆尽。 蓁祈知道她的难过,知道她的压抑。 所以她并不着急施小红什么时候可以做出抉择,既然她无法张口,那她就将她想要诉说,却又一直无法表达的委屈尽数托出。 她转头,看向许芳的眼睛,她就那样死死地看着她,眼底是滔天的怨毒,仿佛在诉说着全天下最恶毒的诅咒。 “妈妈,你知道我期待你的关注有多久了吗?就像现在这样,你的目光直直钉在我的身上,再也不是可有可无,厌恶至极。” “可惜。”她轻叹一声。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