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栀》 第1章 第 1 章 高二开学的第一天 慕萧辰一如既往的迟到,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无视掉在捉迟到的王主任,光明正大的从他面前走过,头也不回的往班里走。 一向是单人双桌的他,发现自己有一半的位置被占了啧了一声 “喂!让你坐这里了吗?” 坐在那里整理作业的男生,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整理作业 “就坐这里,受着” 慕萧辰本想叫他的名字让他第一天在全班面前出丑,可发现他是一个生面孔怎么也叫不出名字,只好把桌子拉开一点坐下。 林老师站在讲台上,随意的扫视了眼,在座的学生 “放假回来也该收收心了,特别是你们这些备考清华北大” 林老师放下了手上的课本,看着那位低头写字的男生 “当然,这个学期呢有一位同学新转过来的,来让那位同学给我们自我介绍一下” 那个在低头写字的男生放下了手中的笔,缓缓的站起来走上讲台 苏祁念站在讲台上,没有过多的表情有没有走下了讲台回座位上坐下,林老师跳过了开学第一课要讲的无营养鸡汤开始讲课了 “书本已经下发在各位仔桌子上了,化学书写好名字” 林老师到了什么停了一下 “对了今年开学典礼改在下午了下午记得穿好礼服,学校大教堂” 慕萧辰拿出化学书,在书本侧面写好名字,苏祁念偷偷瞄了一眼,心说 “这字……竟然和我预想中的不一样” 他的字体十分工整,形体方正,横比竖长,笔画分明干净利落,端庄大气,规矩严整。写完名字后慕萧辰直接趴桌子上睡了 “……” 开学的第一节课苏祁念也没心听下去,就干脆撑着头看书自学了 “化学反应中放出或吸收的热量,一定条件下用焓变表示:ΔH反应热生成热、燃烧热、中和热等信变化学反应在恒源” …… “好了,今天这节课就到这里下课自己整理笔记,作业按时完成上教” 林老师说完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拿起教案回办公室了 - 上午的课很快就过去了,中午苏祁念没去饭堂,直接回了宿舍之,宿舍里面没有人,苏祁念叹了口气把贴了一上午的抑制贴撕掉,给自己注射了一支抑制剂后,重新贴了一张新的抑制贴,确认好自己的信息素没有溢出去后,用黑色的塑料袋装起了所有东西,丢在了宿舍楼外的垃圾集装箱里 “……” 苏祁念看了看时间还早 ,正好肚子也有点饿了干脆去饭堂吃点饭,再回去休息 可刚走到距离饭堂还有200米左右的地方,他看见了慕萧辰和他的小弟从里面出来,苏祁念轻啧声,直接转身走了 “真是够晦气的……” - 回到宿舍 他坐在木椅子上玩手机,没一会儿宿舍老旧的门被推开了,苏祁念本想抬头和舍友打个招呼,可却看到了那张臭脸……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苏祁念心暗叫 “去,新宿友怎么又是他?而且这还是一个双人宿舍?!” 这个文在学校草稿本上写的 我按照上面的抄上来 有些时候会写漏字(名字)我在草稿本上写的是萧辰和苏念 所以说,各位祝各位阅读愉快^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砰”一声,门关上了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慕萧辰的目光在苏祁念身上扫过,从他清瘦的身形到皙白的脸,最后落在他脚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他的视线里没有好奇,只有被打扰的不悦和一丝……挑剔。 “啧,你怎么在我的宿舍里。”慕萧辰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冷冰冰的,不带丝毫温度,是陈述句,而非疑问句。 苏祁念放下了手机,握紧了手,指甲掐进掌心。对方那种理所当然的傲慢态度瞬间点燃了他心中的火气。他抬了抬下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宿舍分配名单上写着,就是这个房间,你也真是够可怜的,年纪轻轻眼睛就看不清了” 慕萧辰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嘲讽的弧度:“名单错了。”他站起身,身高带来的压迫感瞬间更强了,冷杉味也似乎浓郁了些许,“这间是特批独属于我的宿舍,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住进来的。尤其是……”他意有所指地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扫过苏祁念,“你……Beta。” 那语气里的轻蔑毫不掩饰,仿佛Beta是什么低人一等的存在。 苏念的怒火“噌”地冒了上来。此刻被当面羞辱的难堪,让他脱口而出:“Beta怎么了?南山一中校规哪一条写了Beta不配住双人宿舍?还是说,你已经能凌驾于校规之上了?” 他的声音清亮,带着明显的敌意,像一把出鞘的小刀。 慕萧辰似乎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清瘦安静的“Beta”敢这么直接地顶撞他,眼神瞬间冷了下去。他朝苏念走近两步,强大的S级Alpha气场几乎形成实质的压力:“牙尖嘴利。但我提醒你,有些地方,不是你能肖想的。现在,出去。” 他指着门口,姿态是全然的不容置疑。 “该出去的是你!”苏祁念寸步不让,尽管心脏因为近距离的S级Alpha压迫感而狂跳,腺体也在疯狂预警,但他倔强地挺直了脊背,“名单白纸黑字,有异议去找教务处!在我拿到调换通知之前,这个床位,”他指了指靠门的那张空床,“就是我的!” 苏祁念无视了像座冰山似的站在门口的慕萧辰,径直走向那张空床。动作幅度很大,带着明显的挑衅意味。 慕萧辰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空气中,那缕若有若无的、与他记忆中某种气息微妙重合的清新味道,似乎又飘了过来,让他烦躁地眯起了眼。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Beta…… 他冷笑一声:“很好。希望你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苏祁念往床边一躺,转过身,毫不畏惧地迎上他冰冷的视线,唇边甚至也扯出一个带着刺的笑容:“不劳费心。我也希望这位老大爷能习惯——毕竟,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得‘朝夕相处’了。” “朝夕相处”四个字,他咬得格外重,像是一种宣战。 狭小的宿舍里,冷杉的冷冽与一丝若有若无的栀子花味无声地对峙着,气氛降到了冰点。 窝来了OTZ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开学典礼的礼堂人声鼎沸,新生们带着好奇与憧憬窃窃私语。苏祁念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尽量降低存在感。一想到昨晚那个自大狂S级Alpha室友,他就觉得胸口发闷。 校长冗长的讲话终于结束,主持人上台,流程进行到“优秀学生代表发言”。 “下面,有请高二(七)班的慕萧辰同学,作为年级第一名,为大家分享学习经验与展望未来。” 台下响起一片掌声,尤其是Omega区域,目光瞬间聚焦。 苏祁念正低头抠着手指,一点也没有听进去,直到听到“慕萧辰”三个字,猛地抬起头。 慕萧辰?那个傲慢无礼、霸占宿舍的混蛋? 他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从容不迫地走上台,依旧是那副冷冰冰、仿佛全世界都欠他钱的表情。 “哈。” 苏念忍不住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 “怪不得那么嚣张,原来是惯犯。” 他压低声音,几乎是气音,对着旁边并不相识的同学开始了他的嘲讽模式,语气里充满了幸灾乐祸的恶意揣测: “这是犯了多大错,都被拎到全校面前做检讨了?霸凌同学?还是破坏公物?我看他那样就像。” 旁边的同学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搭话。 台上,慕萧辰调整了一下话筒高度,目光平静地扫视全场,那眼神谈不上友好,甚至带着点惯常的疏离感。 苏祁念越看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继续小声输出: “啧,站得还挺直,脸皮够厚的。等着看他怎么编理由道歉。” “最好通报批评,记个大过,然后调出我们宿舍……” 他甚至开始在心里盘算着等慕萧辰“检讨”完,回去要怎么用这件事狠狠奚落他。 就在这时,慕萧辰开口了,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低沉清晰,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冷静和……理所当然的优越感? “各位老师,同学,下午好。我很荣幸作为年级第一,站在这里……” 苏祁念脸上的讥讽笑容瞬间僵住。 年……年级第一? 代表发言? 不是做检讨?! 一股热血“嗡”地一下冲上头顶,他的脸颊迅速烧了起来,尴尬和羞耻感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刚才那些小声的嘲讽,此刻像一个个响亮的耳光,全扇回了自己脸上。 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操……就他这逼样也是年级第一?! 而台上,慕萧辰的发言内容更是让他如坐针毡。没有一句道歉,全是关于“效率”、“自律”、“目标”以及……“排除无关干扰” 的冰冷说教。 当慕萧辰说到“尤其要警惕那些自身能力不足,却只会以恶意揣度他人、散播负能量的声音,保持专注才是成功的基石”时,他的目光似乎若有若无地、极其精准地扫过了苏祁念所在的方向! 苏祁念猛地低下头,心脏狂跳,耳朵尖红得滴血。 是巧合吗? 他听到了?他一定听到了! 那种被当众扒光、无处遁形的羞愤感让他浑身发抖。这个混蛋!他是故意的!他绝对听到自己的嘀咕了! 慕萧辰的发言还在继续,冷静,有条不紊,充满了顶级优等生的傲慢。每一句话现在听在苏祁念耳里,都像是针对他的、裹着冰碴子的讽刺。 他终于明白,昨晚慕萧辰那句“希望你不会后悔”是什么意思。 这混蛋不仅嚣张,还睚眦必报,公报私仇!而且还是用这种让他当众社死的方式! 开学典礼剩下的时间,苏祁念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满脑子都是回去后要怎么面对慕萧辰,是假装无事发生,还是干脆撕破脸再吵一架? 当典礼结束,人群开始涌动时,苏祁念几乎是逃也似的想立刻离开。 然而,他刚挤出座位,一抬头,就看见慕萧辰不知何时已经下了台,正被几个老师和同学围着说话。他似乎心有所感,抬眼朝苏祁念这边望来。 隔着熙攘的人群,两人的目光再次相撞。 慕萧辰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深邃的黑眸里,清晰地映出苏祁念此刻的狼狈和慌乱。然后,苏祁念清楚地看到,萧辰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却带着十足嘲讽意味地,勾了一下。 那是一个胜利者的、冰冷而恶劣的笑容。 仿佛在说 :蠢货 苏祁念的拳头瞬间握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慕萧辰!TMD给老子等着! 我们没完! 第4章 第 4 章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新生们初步适应环境,也足够让某些固定的模式沉淀下来。 比如,高二(七)班所有人都知道,教室后排靠窗的那对同桌,是水火不容的存在。 苏祁念和慕萧辰。 这两个名字仿佛被绑定在了一起,却不是因为友谊,而是因为无休止的、低烈度的战争。 战场一:书桌的“三八线”。 这并非明文规定,却是一条由两人共同默认定义、并由慕萧辰单方面用气场维护的隐形界限。慕萧辰那边整洁得如同样品间,书本、文具摆放得一丝不苟,连笔的朝向都保持一致。而苏祁念这边,虽然也称不上杂乱,但摊开的习题册、几支散落的笔、偶尔出现的保温杯,都带着一种鲜活的生活气。 每当苏祁念的胳膊肘或者书本“越界”,慕萧辰甚至不需要开口,只需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来,苏祁念就会像被针刺到一样,迅速而僵硬地把东西挪回去,同时附赠一个白眼和一句几乎听不见的“神′经”。 但奇怪的是,慕萧辰自己的东西,比如他那只价格不菲的钢笔,偶尔会因为递东西而短暂越过中线,他却似乎毫无察觉,或者根本不在意。苏祁念对此嗤之以鼻,认为这是Alpha双标的又一铁证。 战场二:课堂与作业的无声较量。 他们是同桌,也是彼此在学习上最直接的参照物。 数学老师抛出一道难题,目光在教室里巡视,最后往往会落在他们这个角落。“萧辰,祁念,你们俩有什么思路?” 慕萧辰通常会言简意赅地给出标准答案,逻辑清晰,无懈可击。而苏祁念,要么沉默,要么会提出一种更刁钻、偶尔也更简洁的解法,引得老师眼前一亮。这时,慕萧辰会面无表情地听着,然后在苏祁念说完后,用毫无波澜的语气补充一句:“方法可取,但步骤冗余,容易出错。” 苏祁念则会立刻反唇相讥:“呵,那总比某些只知道用死板的方法不知变通的人强。” 一来一往,课堂上弥漫起无形的硝烟。底下同学早已习惯,甚至私下开盘赌今天这对同桌会不会在课堂上直接吵起来。 作业互批(老师为了促进“交流”安排的蠢主意)更是重灾区。慕萧辰批改苏祁念的作业,能用红笔圈出每一个细微的格式错误和不够优化的解题步骤,评语刻薄得像论文答辩现场的毒舌教授。苏祁念批改慕萧辰的作业,则恨不得拿放大镜找茬,偶尔真找到一个无伤大雅的笔误或者一个可以更精妙的表述,能让他得意半天,在旁边用娟秀却带着力道的字迹批注:“原来年级第一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战场三:信息素的暗涌。 这是独属于他们两人之间的,最隐秘也最紧张的“战场”。 苏祁念的伪装在半个月里经受着严峻的考验。慕萧辰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持续散发着的、高浓度的S级Alpha信息素源。那冷冽的冷杉味无孔不入,即使苏祁念贴着他能买到的最好的阻隔贴,用着最强效的抑制剂,也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力量对他S级Omega本能的撩拨和压制。 尤其是萧辰情绪有波动时——比如解出难题时一瞬的放松,或者被苏祁念某句毒舌戳中时细微的不悦——信息素都会产生极其微妙的波动,像平静湖面投入石子荡开的涟漪,只有紧挨着他的苏祁念能敏锐地捕捉到。 这让苏祁念时刻处于一种警觉状态,他必须耗费额外的精力去稳定自己的信息素,确保那丝栀子花味不会因为对方的波动而失控泄露。这导致他有时候看起来格外易怒,像一只应激的猫,慕萧辰随便一个眼神都能让他炸毛。 而慕萧辰,似乎也乐得欣赏他这种反应。他越来越频繁地、有意无意地,在两人距离最近时,比如传递物品、或者侧身让对方出去时,会让自己的信息素稍微“泄露”那么一丝丝,不强,却足够有存在感,然后好整以暇地看着苏祁念瞬间绷紧的身体和骤然加快的呼吸,以及那随之而来的、更加尖锐的言语反击。 他像是在进行一场恶劣的实验,测试着这个“Beta”同桌的耐受底线。 然而,在这半个月的针锋相对中,一些极其细微的、偏离了纯粹敌意的东西,也开始悄然滋生。 比如,苏祁念发现,慕萧辰虽然嘴巴毒,但他划出的“三八线”某种意义上也隔绝了其他同学可能的打扰,给了他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而且,慕萧辰对知识的理解和掌握确实扎实得可怕,偶尔(在他心情似乎还不错的时候),如果苏念遇到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皱着眉盯着草稿纸很久时,萧辰会用一种极其不耐烦的语气,扔过来一张写有关键提示的纸条。虽然附带的往往是一句“蠢死了”或者“这都不会”,但那提示却总是一针见血。 苏祁念一边在心里骂他,一边又不得不承认,这混蛋确实有嚣张的资本。 另一方面,慕萧辰也注意到,苏祁念这个“Beta”比他认识的所有Beta都要敏感和……干净。不是指外表,而是指气息。除了那缕让他始终存疑的、极淡的栀子花味,苏祁念身上几乎没有其他Beta常有的、杂乱的信息素背景音。他学习时有种豁出去的狠劲,那双平时总是带着讥诮或怒意的眼睛,在专注时会显得格外清亮。他的毒舌很多时候更像是一种虚张声势的自我保护,像小动物亮出并不锋利的爪子。 慕萧辰甚至无意中发现,苏祁念似乎没有什么朋友,总是独来独往。午餐时间,他要么很晚才去食堂,要么就买个面包在教室里解决。这一点,让慕萧辰心里某种莫名的情绪,偶尔会松动一下,但很快又会被更强烈的“关我屁事”的念头压下去。 半个月后的一个周四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 窗外的阳光变得柔和,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和偶尔的翻书声。 苏祁念正在攻克一道物理竞赛题,思路卡在某个关键点,眉心拧成了一个结。他无意识地咬着笔帽,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慕萧辰处理完了自己的作业,侧头看了他一眼。阳光透过窗户,勾勒出苏祁念专注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因为思考,嘴唇微微噘着,褪去了平时的尖刺,竟显出几分……稚气。 慕萧辰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落在他卡住的那道题上。几乎是一瞬间,他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他习惯性地想开口嘲讽,但话到嘴边,看着苏祁念那毫无防备、全然沉浸在难题中的样子,又咽了回去。他烦躁地“啧”了一声,拿起笔,在自己空白的草稿纸上快速写下了几个公式和关键的转换思路。 他没有像以前那样直接把纸条扔过去,而是等苏祁念因为长时间没有进展,有些泄气地放下笔,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时,才用指尖将那张纸条漫不经心地推到了两人课桌的“中线”上。 苏念愣了一下,低头看去。 纸条上的字迹一如既往的凌厉张扬,但内容却直指要害,瞬间打通了他阻塞的思路。 他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了萧辰一眼。嘴唇动了动,那句习惯性的“要你管”在喉咙里转了一圈,最终没能说出口。他只是飞快地低声哼了一下 声音轻得像蚊蚋,几乎听不见。 然后他迅速低下头,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漫上一点薄红,拿起笔按照那个思路重新演算起来。 慕萧辰看着他微微发红的耳尖,和那明显变得顺畅的书写动作,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忽然就散了。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自己的书,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教室里依旧安静,阳光缓缓移动。 那条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三八线”,似乎在这一刻,变得不那么清晰和冰冷了。 然而,他们都心知肚明,这短暂的、微妙的平和,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假象。他们之间那些没有说破的秘密、那些根深蒂固的偏见、以及这该死的、互相吸引又互相排斥的信息素,都注定他们无法真正和平共处。 暗流仍在涌动,只等待一个契机,便会冲破这脆弱的平衡,将一切推向未知的方向。 这个大概是一个过渡章吧……总之,国庆双更^ⅴ^~ 下一章……写刀……OTZ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第5章 第 5 章 苏祁念把自己锁在体育馆后方的器材室里,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上。 现在是晚饭时间,这里不会有人来。昏暗的光线从高处的换气扇叶片间透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不断晃动的影子,像极了刚才那些落在他身上的、不怀好意的目光。 他曲起膝盖,把脸深深埋进去,蓝白色校服外套的布料很快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肩膀无法自控地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屈辱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好像只是因为他作为转学生,成绩突兀地挤进了年级前十,抢了某些“原住民”的风头。又或者,只是因为他不合群,总是独来独往,看起来很好欺负。更或者,根本不需要理由。恶意就像霉菌,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自然滋生。 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自由活动。他被几个Alpha和他们的跟班堵在了回教室的走廊拐角。不是拳打脚踢那种低级的暴力,那太容易留下痕迹。他们用的是更“聪明”的手段。 推搡…… 肩膀被重重撞在墙上。 言语…… 像淬了毒的针。 “转学生,很拽嘛?” “天天摆着张死人脸给谁看?” “听说你没爹没妈?怪不得,没家教。” “一个Beta,考那么好想出风头?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他试图用他惯常的毒舌反击,可寡不敌众。他的话语被更大的起哄和嘲笑声淹没。有人趁乱扯了他的头发,有人用脚绊他,在他踉跄时发出夸张的笑声。他的书包被抢走,课本和文具散了一地,被几只脚随意地踩踏。 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其中一个Alpha,带着恶意的笑,释放了一丝信息素。虽然极其微弱,但对于一直靠抑制剂强压本能的他来说,不啻于一场海啸。鳟鱼菇……不,是更低劣、更混杂的,带着腥气的Alpha信息素,像黏腻的蛇缠上他的皮肤,试图撬开他严密防守的屏障。 那一瞬间,腺体传来的尖锐刺痛和生理性的反胃让他几乎站立不稳,脸色瞬间惨白。这个反应显然取悦了那些人,哄笑声更大了。 “哟,这就怕了?” “Beta就是没用。” 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味。他不能释放信息素对抗,哪怕一丝一毫都不行。他只能蜷缩起来,用意志力硬扛,像一只被拔光了刺的刺猬,露出最柔软也最不堪一击的内里。 最后是路过的老师呵斥声驱散了他们。他在一片狼藉中,默默地、僵硬地蹲下去,捡拾自己的东西。周围看热闹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背上。他听见有人小声说“活该”,也听见有人同情地叹息,但没有人上前。 他收拾好东西,没有回教室,也没有去食堂,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凭着本能躲到了这个最偏僻的角落。 黑暗和寂静包裹着他,也放大了所有感官。被触碰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那些恶毒的话语在脑海里循环播放,而最让他恐惧的是,那丝外来的Alpha信息素似乎还残留在他的校服上,像一个肮脏的印记,不断挑衅着他脆弱的神经。 他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孤独,习惯了用坚硬的壳保护自己。可当恶意真正降临,毫无理由,铺天盖地,他才发现,自己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原生家庭带来的被抛弃感,在此刻与眼前的霸凌完美重合,将他拖入了自我怀疑的深渊。 也许……他们说的没错。他是不被需要的,是多余的,是活该被这样对待的。 - 本想拿篮球,和六班的人比试比试的慕萧辰推开器材室的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那个平时像只小刺猬一样,随时随地都能竖起尖刺怼人的同桌,此刻蜷缩在角落里,肩膀瘦削,微微耸动。昏暗的光线下,能看到他凌乱的头发,脏了的校服外套,以及……脚边那个明显被踩踏过的书包。 慕萧辰的脚步顿住了。 他没想到会撞见这样一幕。 空气中,除了灰尘和橡胶制品的气味,还弥漫着一丝极淡的、属于其他Alpha的、令人不悦的杂乱信息素,以及……一种更微弱的,被压抑着的,属于苏祁念本身的、带着清甜又有些苦涩的栀子花气息。这气息比平时他在苏祁念身上捕捉到的任何一次都要清晰,虽然依旧微弱,却带着一种……破碎感。 慕萧辰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他几乎立刻明白了发生了什么。校园里的这些龌龊事,他见得不少,只是没想到会落到他这个“牙尖嘴利”的同桌身上。 他看着苏祁念那副狼狈又脆弱的样子,与平时那个用冷漠和毒舌武装自己的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一种莫名的、复杂的情绪在他心底掠过,快得抓不住。 然而,下一秒,一种更强烈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情绪占据了上风——一种被欺骗、被愚弄的愠怒,或许还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看到对方弱点时的,近乎残忍的兴奋。 他倚在门框上,没有进去,也没有离开。声音带着他惯有的、冰冷的嘲讽,清晰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响起: “啧。” 只是一个单音节,却像冰锥一样刺破了苏念用眼泪构建的短暂安宁。 苏祁念猛地抬起头。 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眼眶和鼻尖都是红的,眼神里充满了猝不及防的惊惶和一丝残留的悲伤。在看到慕萧辰的那一瞬,这些情绪迅速被警惕和羞愤所取代。他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用手背飞快地擦掉脸上的湿意,试图重新筑起防御工事。 “你怎么在这?”他的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和不易察觉的颤抖。 慕萧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目光在他红肿的眼睛和脏污的校服上扫过,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刺眼的弧度。 “真狼狈啊,苏邡念。”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却带着千斤的重量,“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那张利嘴呢?怎么,被人堵住就只会躲在这里哭鼻子?”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盐,狠狠地撒在苏祁念血淋淋的伤口上。 苏祁念的脸色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屈辱感淹没了他。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被他看见?这个他最讨厌、最不想示弱的人! “我……”他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声音破碎。 “我什么我?”慕萧辰打断他,向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阴影将苏祁念完全笼罩。那股冷冽的冷杉味信息素,虽然依旧被主人克制着,却比平时更具存在感,无形地压迫着苏祁念敏感的神经。“不是挺横的吗?跟我抢座位的时候那股劲儿呢?看来也只是个窝里横的纸老虎。” 他嗤笑一声,目光落在那个脏兮兮的书包上,“被人欺负了,就只会像丧家之犬一样躲起来舔伤口?真是……没用到家了。” “你闭嘴!”苏祁念终于找回了一点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吼了出来,却因为底气不足而显得色厉内荏。眼泪又不争气地涌了上来,他拼命忍住。 “闭嘴?”慕萧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眼神里的讥诮更浓了,“凭什么?事实不就是如此吗?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除了会无能狂怒,还会什么?” 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更加恶劣,带着一种探究的、近乎残忍的好奇: “说起来,我很好奇。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能让我们的‘优等生’这么失态?”他的目光刻意在苏祁念身上逡巡,仿佛在审视一件破损的物品,“是打了你,还是骂了你?或者……对你做了某种事情?” 最后三个字,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危险的暧昧。 “呵,你的演戏技术可真差” 慕萧辰唇角微微勾起 “依我看,他们肯定不会对Beta做什么,特别是像你这种” 苏祁念的瞳孔猛地收缩,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腺体似乎又回忆起了那令人作呕的触碰,开始隐隐作痛。这个反应无疑取悦了萧辰。 “呵。”慕萧辰得到了答案,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看来是了。怎么,被Alpha的信息素吓破胆了?你不是Beta吗?Beta不是应该对信息素没那么敏感吗?” 他的话语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剥开苏祁念一层又一层的伪装,直刺他最恐惧、最不愿面对的核心。 苏祁念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他惊恐地看着慕萧辰,仿佛在看一个恶魔。他知道了?他猜到了?还是仅仅只是试探?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比刚才被霸凌时更甚。他下意识地抱紧双臂,指甲深深掐入胳膊,试图用疼痛来保持清醒,抵御对方言语和信息素的双重攻击。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他声音发颤,几乎语无伦次。 “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慕萧辰逼近一步,弯下腰,冷峻的脸庞在苏祁念眼前放大,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没有丝毫同情,只有冰冷的审视和一丝玩味,“苏祁念,你身上……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他的气息拂在苏祁念脸上,冷杉的味道霸道地侵占了苏祁念所有的感官,与记忆中那劣质的Alpha信息素不同,慕萧辰的信息素更纯粹,更强大,也……更让他感到一种源自Omega本能的战栗和恐惧。 “离我远点!”苏祁念猛地推开他,自己却因为力道反作用而向后踉跄,后背重重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他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红着眼睛,喘着粗气,死死瞪着慕萧辰。 慕萧辰被他推开,也不生气,只是慢条斯理地直起身,整理了一下丝毫未乱的袖口。他看着苏祁念那副惊弓之鸟的样子,眼神复杂了一瞬,但很快又被冷漠覆盖。 “这就受不了了?”他淡淡地说,“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脆弱。” 他不再看苏祁念,转身走向器材室的角落,在篮球框里随意的挑了一个,从口袋里掏出运动手表,套在手腕上。 整个过程,苏祁念都僵硬地靠在墙上,一动不动,像一尊失去了生气的雕塑。只有微微颤抖的眼睫和紧握的拳头,泄露着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慕萧辰走到门口,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如果连这点程度都承受不住,”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冰冷,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我劝你,还是早点滚出这个宿舍,滚出这个学校比较好。这里,不适合你这种……弱者。” 说完,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砰”的一声轻响,门被关上。 器材室内,重新陷入了昏暗和死寂。 苏祁念顺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比刚才更加无力。慕萧辰最后那句话,像最终判决,将他打入了更深的冰窖。 弱者…… 是啊,他就是个弱者。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连身份都不敢暴露,甚至连反抗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的弱者。 被霸凌时的屈辱,和此刻被慕萧辰言语凌迟的痛苦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他没有再哭,只是睁大了眼睛,空洞地望着前方晃动的光斑,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离。 最深的疼苦,不是生病的痛楚,不是来自陌生人的恶意,而是来自你视为对手的人,在你最脆弱的时候,给予的毫不留情的嘲笑和否定。 他蜷缩在冰冷的角落里,感觉自己正在一点点碎掉。 清蒸……若月(饿了……0『 0 嘿嘿嘿嘿,晚上好。。。 还是……刀子(下一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 第6章 第 6 章 器材室的门隔绝了最后一丝光线,也隔绝了慕萧辰离开的脚步声。苏祁念维持着蜷缩的姿势,像一枚被遗弃在角落的螺钉,深深地楔入墙壁与地面的夹角。后背撞击的闷痛迟滞地扩散开,却奇异地让他混沌的思绪清晰了一瞬。 慕萧辰的话语,字句如刀,此刻才真正开始凌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更深邃的,近乎绝望的冰冷,从心脏开始,顺着血管,一寸一寸冻结他的四肢百骸。“弱者”。他咀嚼着这两个字,舌尖尝到的是铁锈味和自己泪水的咸涩。多么精准的评价,精准得让他连反驳的**都失去了。他过去十几年的人生,似乎就是为了印证这两个字——在父母互相推诿的争吵里是多余的弱者,在那些霸凌者面前是无力的弱者,如今,在慕萧辰眼中,更是连情绪都无法自控的、可怜的弱者。 他试图调动起往日那种尖锐的、用以自卫的愤怒,哪怕是对慕萧辰的恨意也好。但他发现做不到。那支撑着他伪装、支撑着他抗争的内核,仿佛被刚才那场单方面的、来自他潜意识里或许最在意,尽管他绝不承认的对手的审判,彻底击碎了。剩下的,只有一片荒芜的疲惫,和一种无所适从的空洞。 他慢慢抬起头,器材室里灰尘在从高窗透进来的、微弱的光柱里舞蹈,像一场无声的、哀悼的仪式。他的目光落在那个被踩踏过的书包上,帆布面料上清晰的鞋印,如同烙印在他尊严上的疤痕。他挪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伸出手,指尖触碰到粗糙的、带着污渍的布料。一种生理性的厌恶让他想缩回手,但他强迫自己抓住背带,将书包拖到面前。 拉链有些卡顿,他费力地打开。里面的课本和文具挤作一团,皱巴巴的,封面被踩得模糊,一支笔的塑料外壳裂开了细纹。他一本一本地拿出来,摊在面前的地上,试图用手掌将它们抚平。指尖拂过数学书上那个清晰的鞋印边缘,动作机械而麻木。然后,他拿起那支裂开的笔,塑料尖锐的边缘刺痛了他的指腹。 他看着那细微的伤口,渗出一颗小小的血珠,鲜红的,在昏暗光线下有种不真实的醒目。这微不足道的疼痛,却像是一个开关,猛地撬开了他试图封堵的情感闸门。 不是嚎啕大哭,而是更沉默,也更彻底的崩溃。 眼泪毫无预兆地再次涌出,大颗大颗地,滚烫地砸落在摊开的、脏污的书页上,迅速洇开深色的、不规则的水渍。他没有发出声音,只是肩膀无法自控地剧烈耸动,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哽咽,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出嗬嗬的、艰难的气音。他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直到更浓重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试图用这自我施加的疼痛来转移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心悸。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他? 为什么他要承受这些? 父母的冷漠与遗弃像背景噪音一样常年萦绕,他以为自己习惯了。他拼了命地学习,试图用优异的成绩构建一个坚不可摧的堡垒,证明自己的价值,哪怕无人喝彩。他小心翼翼地隐藏着Omega的身份,像穿着不合身的铠甲行走在悬崖边缘,每一步都战战兢兢。他以为只要足够努力,足够警惕,就能在这夹缝中求得一线生机。 可今天,那些莫名其妙的恶意,轻而易举地就摧毁了他所有的努力。那些嘲弄的脸孔,那些下流的揣测,那令人作呕的、属于陌生Alpha的强制信息素触碰……它们像肮脏的泥浆,泼洒在他努力维持的、脆弱的平静假象上。而慕萧辰……慕萧辰的出现,和他那些冰冷刻薄的话语,则是最后那一下,将他连同这假象一起,彻底踩进泥泞里的脚。 他甚至无法去恨那些霸凌者。他们的恶意直白而丑陋,反而容易定义。可慕萧辰……是不同的。那个与他共享着狭小空间,气息日夜交缠,在学业上彼此较劲,甚至……甚至偶尔会让他产生某种诡异错觉的同桌。他的否定,他的轻视,他的“弱者”定义,精准地命中了他最深层的不安和自我怀疑。这比任何物理伤害都更具毁灭性。 不知过了多久,眼泪似乎流干了,只剩下干涩的刺痛和一阵阵生理性的抽噎。外面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器材室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远处操场隐约传来的夜间活动的喧闹,衬得此地愈发死寂。 他摸索着,将散落一地的东西,一件一件,缓慢而机械地塞回书包。动作迟钝,像一个生了锈的机器人。拉上拉链,将书包抱在怀里,仿佛那是唯一能汲取一点暖意的所在。后背靠着墙壁的撞击处开始泛起深沉的钝痛,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噩梦。 他必须离开这里。 这个念头浮起,带着一种沉重的必然。他不能一直躲在这里。可是,出去之后呢?回那个充斥着慕萧辰气息的宿舍?面对那张冷漠的、或许带着讥诮的脸?还是回到教室,迎接可能存在的、更多隐晦或直白的目光? 每一种可能,都让他感到窒息。 他在黑暗中静静地坐着,积蓄着站起来的力气。腿脚因为长时间的蜷缩而麻木,像有无数细小的针在扎。他扶着墙壁,尝试了几次,才勉强摇摇晃晃地站直身体。头晕目眩,眼前阵阵发黑。 摸索到门边,冰凉的金属门把手让他打了个寒颤。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推开的是通往刑场的大门,然后,用力拧开。 走廊里空无一人,灯光惨白,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而扭曲。他低着头,尽可能地将自己缩在校服外套里,抱着书包,沿着墙根,一步一步地往外走。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显得格外孤单。 他没有回宿舍,也没有去教室。而是绕到了教学楼后面,那片几乎无人踏足的小树林。夜晚的空气带着凉意,吹在他湿润未干的脸颊上,激起一阵寒栗。他找到一棵大树下的石凳,坐了下来。这里远离灯火,只有月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投下斑驳黯淡的光影。 他抱着膝盖,将脸埋进去,试图隔绝整个世界。萧辰的话语,如同鬼魅,再次在耳边回响。 ——“真狼狈啊,苏祁念。” ——“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被人堵住就只会躲在这里哭鼻子?” ——“看来也只是个窝里横的纸老虎。” ——“被人欺负了,就只会像丧家之犬一样躲起来舔伤口?真是……没用到家了。” ——“如果连这点程度都承受不住,我劝你,还是早点滚出这个宿舍,滚出这个学校比较好。这里,不适合你这种……弱者。”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棱,反复穿刺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自尊。他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慕萧辰说这些话时的表情,那微微上扬的、带着残忍笑意的嘴角,那深邃眼眸里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或许还有一丝他当时未能解读的,更复杂的东西?不,一定是轻蔑。只能是轻蔑。 一种尖锐的、几乎是生理性的疼痛从心脏的位置蔓延开。他用力按住胸口,指甲隔着薄薄的校服布料,几乎要嵌进皮肉里。为什么……为什么慕萧辰要这样对他?他们之间,即便不是朋友,至少也是……是什么?对手?同桌?还是仅仅只是共享一个空间的陌生人?无论哪一种,似乎都不应该换来如此刻骨的嘲讽和践踏。 难道就因为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对慕萧辰表现出敬畏或崇拜?因为他敢于顶撞,敢于在学业上与之抗衡?所以,当他露出破绽,当他展现出脆弱时,慕萧辰就要用这种方式,来彻底确立他高高在上的、不容挑衅的地位吗? 一种深沉的悲哀和荒谬感笼罩了他。他想起这半个月来,那些在针锋相对中偶尔闪现的、微妙的瞬间。慕萧辰扔过来的解题纸条,在他专注时偶尔停留的、不带嘲讽的视线,甚至那无形的“三八线”某种程度上给予他的清净……难道这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都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猫捉老鼠般的戏弄? 或许,慕萧辰早就看他不顺眼了。看他这个“不合群”的、“嚣张”的转学生不顺眼。看他这个明明是个“Beta”却总在某些方面能与他匹敌的异类不顺眼。所以,才会在他最不堪的时候,给予这致命一击。 想到这里,苏祁念忽然觉得有些可笑。他扯了扯嘴角,却牵动了唇上的伤口,带来一阵刺痛。他抬起头,望着被树枝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夜空,几颗疏星遥远地闪烁着,冷漠地注视着人间的悲欢。 他该怎么办? 慕萧辰让他“滚”。滚出宿舍,滚出学校。 他能滚去哪里? 那个法律上或许还算是他“家”的地方吗?想到父母离婚时互相推诿的嘴脸,想到那空荡荡、冰冷得没有丝毫人气的房子,一股更深的寒意从心底升起。那里,早已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除了这里,除了学校,他无处可去。这是他靠着自己努力争来的,唯一能抓住的,或许可以改变命运的稻草。他不能走。 可是,留下?每天面对慕萧辰?面对那些可能并未远去的霸凌?面对自己这身不由己的、脆弱的Omega身份? 巨大的无力感再次将他吞噬。他仿佛置身于一片茫茫的黑暗海域,四周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浮木,只有冰冷的、带着咸腥味的海水,一点点淹没他的口鼻,剥夺他呼吸的权利。 他抱住自己的双臂,身体无法控制地轻轻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冷,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和孤独。这个世界那么大,却好像没有一个角落可以容纳他,可以让他卸下所有伪装,可以让他……只是做苏祁念自己。 不知又过了多久,晚自习结束的铃声远远传来,划破了夜的寂静。树林外开始传来学生们嬉笑打闹、陆续返回宿舍的声音。那些充满活力的、属于“正常人”的声音,像另一个世界的喧闹,与他此刻的绝望格格不入。 他必须回去了。 回到那个,有着慕萧辰的宿舍。 这个认知让他胃部一阵痉挛。他闭上眼睛,做了几次深长的呼吸,试图平复那过于剧烈的心跳和翻腾的情绪。他不能就这样回去。他不能让慕萧辰看到自己更加狼狈的样子。 他站起身,腿脚依旧有些发软。走到不远处的一个露天洗手池旁,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哗哗流下,他双手接了一捧,用力扑在脸上。刺骨的寒意让他打了个激灵,却也暂时驱散了一些浑噩。他反复洗了几把脸,直到感觉皮肤都麻木了,才关掉水龙头。 抬起头,看向墙上那面模糊不清的镜子。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眶红肿,嘴唇上还有凝结的血痂,头发凌乱,校服皱巴巴的,沾着灰尘和水渍。一双眼睛,失去了平日的神采,只剩下空洞和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 真难看。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让那死灰般的脸色恢复一点生气,但效果甚微。他整理了一下头发,拉平了校服,尽管那些污渍无法去除。他对着镜子,努力地想挤出一个类似于平时那种带着讥诮的、满不在乎的表情,但嘴角刚刚牵起,就无力地垂落下去,显得更加怪异和可怜。 算了。 他放弃了。就这样吧。 他转过身,抱着那个依旧脏兮兮的书包,像赴死一样,朝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拖着镣铐。 越靠近宿舍,他的心跳就越快,呼吸也变得急促。他能感觉到,空气中那属于慕萧辰的、冷冽的信息素,似乎已经开始若有若无地萦绕,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等待着他的自投罗网。 站在宿舍门口,他停顿了足足一分钟。手抬起,又放下,反复几次,最终,还是一咬牙,拧开了门把手。 宿舍里只开了慕萧辰书桌上的台灯。他背对着门口,坐在那里,似乎在看一本书,或者在写什么东西。听到开门声,他没有回头,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一下。 那冷漠的背影,像一堵冰墙。 苏祁念低着头,屏住呼吸,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声音,快步走向自己的床位。他将书包放在椅子上,然后拿起洗漱用品,准备先去浴室,避开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就在他即将推开浴室门的时候,慕萧辰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了,依旧是那种平淡的、听不出情绪的语调,但在苏祁念听来,却比任何尖锐的嘲讽都更让人心寒。 “还没死在外面?” 苏祁念的身体瞬间僵住,握着牙刷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只是站在那里,背对着慕萧辰,像一尊瞬间被石化的雕像。 他能感觉到,那道冰冷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背上。如同实质。 然后,他听到慕萧辰似乎极轻地笑了一声,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意味。 “看来,‘弱者’的生命力,倒是比想象中顽强。” 这句话,成了压垮苏祁念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猛地转过身,眼睛因为愤怒和屈辱而重新泛起血色,死死地盯住那个依旧背对着他的身影。他想冲上去,想质问他,想用最恶毒的语言回击,想撕碎他那张永远冷静自持的脸! 可是,当他看到慕萧辰那宽阔而冷漠的背影,感受到那弥漫在整个房间里的、强大的Alpha信息素时,所有的冲动,都化成了一种更深沉的、冰冷的绝望。 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连愤怒的资格,似乎都被剥夺了。 最终,他只是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颤抖的、带着浓重鼻音的话: “慕萧辰……你混蛋!” 说完,他再也无法忍受,猛地推开浴室门,冲了进去,然后“砰”地一声将门甩上,落锁。 背靠着冰冷的瓷砖墙面,他缓缓滑坐到地上。外面,再没有任何声音传来。萧辰甚至没有对他的那句骂声做出任何反应。 这种彻底的、被无视的轻蔑,比任何争吵都更让他感到刺痛和无助。 他将脸埋进膝盖,他打开了淋浴,试图掩盖一切,再一次,无声地,蜷缩在了这个新的、更小的角落里。 红烧……若月(b 好吃…… 哦,草稿本上的最后两张^ 下次更新。。不知道什么时候 总之,看心情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第7章 第 7 章 水声哗啦,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狭小空间里的一切。苏祁念蜷在花洒下方,水流砸在脊背上,生疼。他把自己抱得很紧,仿佛这样就能抵御那些无声无息渗透进来的寒冷和钝痛。水很烫,皮肤泛红,他却觉得骨髓里依旧结着冰。慕萧辰那些淬了冰碴子的话,混杂着下午那些不怀好意的推搡和哄笑,在他脑海里反复冲撞,几乎要撑裂他的太阳穴。他张着嘴,无声地喘息,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连哭泣都变得奢侈。 不知过了多久,水声停了。他机械地扯过毛巾,胡乱擦着身体和头发。镜子里的人眼眶红肿,脸色苍白,嘴唇抿成一条倔强又脆弱的直线。他厌恶地移开视线,套上干净的睡衣,动作迟缓得像一具提线木偶。 推开浴室门,宿舍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台灯。慕萧辰不在。这个认知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了一瞬,随即又被更深的空茫取代。他走到自己的书桌前,坐下,却没有打开书本。只是盯着桌面上木质纹理的纹路,眼神没有焦点。 “咚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苏祁念猛地一颤,像受惊的动物般骤然绷直了脊背。是慕萧辰回来了?他来找补,还是继续下午未尽的嘲讽? 门外的人似乎等了一下,没等到回应,又敲了敲,力道依旧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不是慕萧辰。慕萧辰不会这样敲门。 苏祁念喉结滚动了一下,哑着嗓子问:“谁?” “苏同学?是我,林砚迟。”门外传来一个温和干净的男声,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关切,“我看你晚上没去自习室,也没在食堂看到你,你……还好吗?” 林砚迟 是他们班的学委,一个Beta,成绩很好,待人接物总是温和有礼,在班里人缘极佳。苏祁念跟他算不上熟,仅限于收發作业时的点头之交。 他怎么会来? 苏祁念下意识想拒绝,想说自己睡了,让他离开。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或许是那声音里的关切太纯粹,与他刚刚经历的冰冷恶意形成了过于鲜明的对比,让他产生了一丝微弱的、渴望靠近温暖的动摇。 他沉默着,没有动。 门外的林砚迟似乎叹了口气,声音放得更柔了些:“我……带了点热牛奶。放在门口了。你如果不想开门,等下自己拿进去喝了吧。晚上凉,喝点热的会舒服些。” 脚步声轻轻响起,似乎是离开了。 苏祁念依旧僵坐着,过了好几分钟,才像是终于找回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他慢慢地站起身,走到门边,手放在门把手上,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指尖一缩。他迟疑着,最终还是轻轻拧开了门锁,拉开一条缝隙。 门口空无一人。 只有地上放着一个印着便利店logo的纸袋,袋口敞开着,里面露出一杯用透明塑料杯装着的乳白色液体,杯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氤氲着温热的白气。旁边还有一小块独立包装的蜂蜜蛋糕。 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只是一杯热牛奶,一块小蛋糕。 苏祁念怔怔地看着地上的东西,鼻腔猛地一酸。他飞快地蹲下身,将纸袋拎起来,然后“砰”地一声关上门,后背紧紧抵住门板,心脏在空荡的胸腔里沉闷地跳动着。 他拿着纸袋走回书桌前,将那杯牛奶拿出来。温度透过杯壁传递到掌心,不算滚烫,却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暖意,一点点驱散着他指尖的冰凉。他揭开杯盖,浓郁的奶香混合着淡淡的甜味飘散出来。他小口地喝了一下,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流入胃里,带来一种奇异的、久违的安抚感。 他掰了一小块蜂蜜蛋糕放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并不算多么特别的食物,在此刻,却像是一根细微却坚韧的丝线,将他从那种濒临破碎的虚无感中,稍稍拉回了一点现实。 他没有开大灯,就着台灯昏黄的光线,一口一口,沉默地吃完了那块蛋糕,喝光了那杯牛奶。胃里暖和了,连带着冰冷的四肢似乎也找回了一点知觉。 他拿起手机,屏幕漆黑,映出他自己模糊的影子。他点开屏幕,找到那个几乎从未有过对话的头像,林砚迟的名字安静地躺在列表里。 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悬停了很久,删删改改,最终只发出去了两个字。 ??·??·??*?? ?:谢谢。 他放下手机,以为不会很快有回复,或者只是一句客套的“不客气”。 然而,几乎是在信息发送成功的下一秒,屏幕就亮了起来。 林砚迟:不客气。[笑脸] 林砚迟:晚上好好休息。 林砚迟:如果……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跟我说。 没有追问,没有探究,只是恰到好处的关心和留有充分余地的陪伴姿态。 苏祁念看着那几行简短的文字,指尖微微蜷缩。他抬起头,望向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昏暗的室内投下几道模糊的光带。慕萧辰带来的那种蚀骨的寒冷,似乎被这杯牛奶和这几句简单的话语,冲淡了那么一点点。 他知道问题远未解决,屈辱和恐惧依旧盘踞在心底。但至少在此刻,在这片无人看见的黑暗里,他不再是完全孤身一人。还有那么一丝微弱的、来自他人的善意,如同寒夜里一星未熄的烛火,虽然渺茫,却真实地存在着,温暖了他几近冻僵的指尖和心脏。 他将空了的牛奶杯捏在手里,塑料杯壁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然后,他拿起笔,翻开了面前摊开的习题集。 笔尖落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这一次,不再是为了逃避,而是带着一种沉默的、倔强的力量。 夜还很长。但总有些细微的光,能刺破厚重的黑暗。 水煮……若月(清淡…… 早上好……5号请假 6号微饱中秋写番外 微饱 @巫笼若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 7 章 第8章 第 8 章 深秋的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窗台上,阳光被枝桠切割成碎金,洒在并排的两张课桌上。距离那场器材室里不欢而散的冲突,又过去了一周。表面上,苏祁念和萧辰之间依旧是那套固定的程序:隐形三八线、作业互批时的吹毛求疵、课堂上偶尔的言语机锋。 但有些东西,就像被秋风悄然催熟的果实,内核正在无声地变质、软化。 周四下午,最后一节是乏味的政治理论课。林老头在讲台上慢悠悠地念着经,窗外的暖阳和室内沉闷的空气联手酿造着瞌睡。苏祁念强打着精神,笔尖在笔记本上划拉着,字迹渐渐开始飘忽。连续几天熬夜刷题带来的疲惫,以及身为Omega在Alpha信息素长期无形笼罩下必须维持高度警惕的精神消耗,在此刻达到了临界点。 他的脑袋开始一点一点,像只偷腥被抓包的小猫。最终,抵抗不住地心引力,朝着右侧——慕萧辰的方向,缓缓歪倒下去。 额头触碰到一个带着体温的、意料之外柔软的“支撑物”时,苏祁念在迷糊中蹭了蹭,找到一个更舒适的角度,彻底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被他当成“枕头”的慕萧辰,整个身体瞬间僵住。 政治老师的声音,窗外麻雀的啁啾,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无限拉远。感官被无限放大,集中在左肩传来的、陌生又奇异的触感上。 苏祁念的头发很软,细碎的发丝搔刮着他颈侧的皮肤,带来一阵微痒的战栗。隔着薄薄的校服衬衫,能清晰感受到对方额头的温热,以及平稳深长的呼吸。一种极其清淡的、像是未熟透的,被掐开表皮时迸发出的微涩清香,混合着阳光晒过的干净皂角味,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鼻腔。 这味道……和他想象中任何一种Omega甜腻的信息素都不同。干净,清醒,甚至带着点拒人千里的酸意,却在此刻,因主人毫无防备的沉睡,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柔软的信赖感……怎么又喷那个香水 慕萧辰握着笔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有些发白。他应该立刻推开他。用他最擅长的冰冷语调把他嘲讽醒,或者干脆挪开肩膀,让他栽到地上出个丑。 这是他半个月来最想看到的,不是吗?看这个牙尖嘴利、浑身是刺的同桌露出狼狈不堪的样子。 可他的身体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动也动不了。 他甚至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的肩膀更平稳些,好让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枕得更舒服。目光从黑板移开,落在苏祁念熟睡的侧脸上。阳光在他脸上镀了层柔光,平时总是紧抿着、随时准备吐出刻薄话语的嘴唇微微张着,长睫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安静的阴影。没有了那层伪装的尖刺,他看起来小了好几岁,甚至有些……乖巧。 一种陌生的、近乎怜惜的情绪,像初春的溪流,悄无声息地漫过慕萧辰向来壁垒森严的心防。他想起器材室里苏祁念红着眼睛的样子,想起他总是独来独往的背影,想起他刷题时那股不要命的狠劲。 这家伙,大概也只有睡着的时候,才会收起所有的盔甲吧。 慕萧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极轻,轻得连他自己都差点没听见。他重新拿起笔,目光落在摊开的政治课本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全部的感官,都维系在左肩那一片小小的、温热的重量上。 周围的同学偶尔投来好奇或暧昧的一瞥,都被慕萧辰一个冰冷的眼神瞪了回去。他像一头守护着自己意外得来的、脆弱宝藏的龙,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时间在笔尖的阴影移动中缓慢流淌。直到下课铃声骤然响起,惊破了满室的沉寂。 苏祁念被铃声惊醒,猛地直起身子,眼神还带着刚睡醒的迷蒙。他眨了眨眼,花了三秒钟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以及……刚才似乎枕着什么睡着了。 他僵硬地、一点一点地转过头,对上了萧辰看不出情绪的侧脸。 “轰”的一下,血液全涌上了头顶。苏祁念的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番茄。他他他……他刚才居然枕着慕萧辰的肩膀睡着了?!那个慕萧辰?!他没把自己扔出去真是奇迹! “我操!”苏祁念几乎是弹跳开,手忙脚乱地收拾桌上的书本,语无伦次,“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他窘迫得恨不得原地消失,根本不敢看慕萧辰的眼睛,生怕从那里面看到熟悉的嘲讽和厌恶。 然而,预想中的冷嘲热讽并没有到来。 慕萧辰只是慢条斯理地合上书,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左肩,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睡得流口水了,猪才会睡成这样。” 苏祁念下意识地抬手去擦嘴角,干的。 他愣了一下,抬头看向慕萧辰。 慕萧辰已经背起书包,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快的东西,快得苏祁念抓不住。然后,他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出了教室。 苏祁念站在原地,脸上还烧得厉害,心里却像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有点懵,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觉。他居然没发火?还……还好心提醒……虽然方式恶劣? 啊啊啊…… 这比直接骂他一顿还让人心慌意乱。 -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之间那种微妙的平衡被彻底打破了。或者说,是朝着一个苏祁念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向倾斜了过去。 周五的物理小测,苏祁念因为前一天没休息好,脑袋发昏,在一道他本来十拿九稳的题目上卡了壳,急得鼻尖冒汗。 正当他绞尽脑汁时,一张小纸条被精准地弹到了他的草稿纸旁边。 是慕萧辰的字迹,写着一个关键公式的变形应用,正是他需要的。 苏祁念难以置信地看了慕萧辰一眼,对方正目不斜视地验算着自己的题目,仿佛刚才那个“作弊”行为与他无关。 苏祁念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按照那个思路解出了答案。 交卷后,他憋了半天,才低声哼了一下 慕萧辰收拾着笔袋,头也不抬:“不想下次互批作业时看到更蠢的答案而已。” 苏祁念:“……” 果然不能对这混蛋抱有任何幻想!但……心底那点莫名的感激,却挥之不去。 周六下午,苏祁念去图书馆查资料,抱着一摞厚厚的书下楼梯时,脚下一滑,眼看就要连人带书摔下去。 一只结实的手臂及时从后面伸过来,稳稳地揽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扶住了那摞摇摇欲坠的书本。 熟悉的、冷冽的冷杉气息瞬间将他包裹。 苏祁念惊魂未定地回头,对上萧辰没什么表情的脸。 “走路不看路?”慕萧辰松开手,语气依旧算不上好,但扶着他腰的那只手,力道却收得有些慢。 “要你管!”苏祁念站稳,抢回自己的书,脸颊发热。 慕萧辰没再说什么,只是走在他前面,步子却放慢了许多,似乎……是在等他? 周一中午,苏祁念因为一道题耽搁了,去食堂时已经没什么好菜,只剩下些他不爱吃的青椒和肥肉。他皱着眉,正打算随便扒拉几口算了,一个餐盘“哐当”一声放在了他对面的位置上。 是慕萧辰。他的盘子里,糖醋排骨堆得像小山,绿油油的西兰花,还有他最喜欢的玉米烙。 慕萧辰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没动过的筷子,夹了好几块排骨和一大块玉米烙,不由分说地放到了苏念几乎空着的餐盘里。 “吃不完,浪费。”他硬邦邦地丢下一句,然后低头开始吃自己的饭。 苏祁念看着自己盘子里多出来的、色泽诱人的排骨和金黄的玉米烙,又看了看对面那个脸色不改的Alpha,拿着筷子的手僵在了半空。 这家伙……是把他当垃圾桶了吗?可是……哪有专门挑别人喜欢吃的东西往垃圾桶里扔的? 心里某个角落,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酸涩涩,又带着点陌生的甜。 他低下头,默默咬了一口排骨。酸甜的酱汁在口中化开,是他很久没有尝到过的,属于“被照顾”的滋味。 周围的同学看着他们这边,眼神各异,有惊讶,有了然,也有暧昧的窃笑。苏祁念全都顾不上了。他只觉得脸很热,心跳也很快。 慕萧辰……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 这种“莫名其妙”的照顾还在持续。 苏祁念的水笔没水了,在他翻找笔芯时,一支同型号的笔会被默不作声地推过来;他偶尔咳嗽两声,第二天桌肚里会多出一盒未拆封的润喉糖;甚至他随口抱怨了一句晚上宿舍楼道有点黑,第二天晚上回去,就发现他们楼层那段路的声控灯被人报修后换成了更灵敏、更亮的型号。 这些细小的、悄无声息的举动,像一颗颗投入苏祁念心湖的石子,荡开一圈又一圈无法平息的涟漪。他试图用慕萧辰只是在同情他、或者闲着无聊捉弄他来解释,可那些举动里笨拙的、甚至有些别扭的善意,却无法被忽视。 他开始无法像以前那样,毫无负担地对慕萧辰毒舌相向。面对慕萧辰偶尔依旧恶劣的调侃,他的反击也变得有些底气不足,甚至……带上了一点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类似于撒娇的意味? 这种认知让苏祁念感到恐慌。他习惯了孤独,习惯了对抗,习惯了用尖刺保护自己。慕萧辰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入侵”,打乱了他所有的节奏,让他不知所措。 周三的晚自习,天空毫无预兆地下起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密集地敲打着窗户,发出沉闷的声响。 苏祁念看着窗外连绵的雨幕,皱起了眉头。他没带伞。 下课铃响,同学们或撑着自备的伞,或呼叫着好友共用一把,陆续离开。教室里很快只剩下苏祁念和……似乎也不急着走的慕萧辰。 苏祁念磨磨蹭蹭地收拾着书包,希望雨能小一点。 “没带伞?”慕萧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苏祁念身体一僵,闷闷地“嗯”了一声。 “傻,这都能忘掉”萧辰拎起书包,走到他身边。 苏祁念愣了一下:“……你有伞?” 萧辰没回答,丢了一把伞在他桌子上,朝教室外走去。苏祁念犹豫了一下,还是拿着伞跟了上去。 教学楼门口挤满了没带伞的学生,吵吵嚷嚷。慕萧辰带着苏祁念,绕到侧面一个相对僻静的出口。他出伸手:“伞” 苏祁念愣了一下,打伞扔给他 他接过一把黑色的、看起来质量很好的长柄伞,“啪”一声撑开。 雨幕在伞沿形成一道水帘,将伞下的空间与外界隔绝开来。 “过来。”慕萧辰看了还站在台阶上的苏祁念一眼。 苏祁念抿了抿唇,挪动脚步,站到了伞下。空间有限,两人不可避免地挨得很近。萧辰身上那股清冽的冷杉味,混合着雨水的湿气,更加清晰地萦绕在鼻尖。苏祁念甚至能感受到他手臂传来的温热体温。 他的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 慕萧辰将伞的大部分都倾向了苏祁念这边,自己的右肩很快被飘进来的雨水打湿了一片。两人沉默地走在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的校园小路上,路灯的光晕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反射出破碎的光。 周围只有哗啦啦的雨声,和彼此清晰可闻的呼吸声。 一种暧昧又紧绷的气氛在伞下弥漫。 苏祁念紧张得手指蜷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偷偷抬眼,看向慕萧辰的侧脸。灯光下,他冷硬的轮廓似乎被雨水柔和了些许,下颌线依旧分明,但紧抿的嘴唇却看不出平日的刻薄。 “看什么?”慕萧辰突然开口,目光依旧看着前方。 苏祁念像被抓包的小偷,慌忙低下头,耳根发热:“……我,我没……没看什么。” 又是一阵沉默。 快到宿舍楼时,苏祁念终于鼓起勇气,小声问出了盘旋在心头好几天的问题:“萧辰……你……你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后面几个字,他卡在喉咙里,怎么也问不出口。 慕萧辰的脚步顿了一下。 雨声似乎在这一刻变小了。 他转过头,深邃的目光落在苏祁念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睫毛上,看了他好几秒钟。那目光复杂,带着审视,带着某种挣扎,最终沉淀为一种苏祁念看不懂的、深沉的情绪。 就在苏祁念以为他不会回答,或者又会用一句“关你屁事”搪塞过去时,慕萧辰却开口了。他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低哑,却清晰地传入苏祁念耳中: “不知道。” 他顿了顿,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苏祁念解释: “可能就是……不想看你那么蠢,像猪一样。” 说完,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前方的路,耳廓在路灯的映照下,泛起一层不易察觉的薄红。 “轰——” 苏祁念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被投入了一颗炸弹,瞬间一片空白。 不想……看你那么狼狈…… 简单的一句话,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甚至算不上温柔,却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他心中那扇紧闭的、锈迹斑斑的门。 委屈、酸涩、难以置信、还有一股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渴望被看见、被在意的暖流,汹涌地席卷而上,冲垮了他所有的防线。 眼眶毫无预兆地红了。 他迅速低下头,不想让慕萧辰看见自己这副没出息的样子。眼泪却不受控制地砸落下来,混入地上的雨水中,消失不见。 慕萧辰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常,撑伞的手微微收紧,却没有再说话,只是将伞又往他那边偏了偏。 剩下的路,两人在一种无声的、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的静谧中走完。 到达宿舍楼下,苏祁念几乎是落荒而逃,连句“谢谢”都没说,就冲进了楼道。 慕萧辰站在雨里,看着他消失的背影,许久没有动。肩头的衬衫湿透了,紧贴着皮肤,传来冰凉的触感。但他心里某个地方,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熨帖着,泛起陌生的暖意。 他抬起手,看着刚才几乎环住苏祁念肩膀的那只手臂,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对方身上那清涩的、带着点暖意的栀子花气息。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揉了揉眉心。 真是……疯了。 - 苏祁念冲回宿舍,反手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像是要蹦出来。 慕萧辰的话,和他说话时的眼神,一遍遍在脑海里回放。 “不想看你那么狼狈……” 所以,那些看似偶然的帮助,那些别扭的关心,都不是错觉。 这个认知让他心慌意乱,却又无法抑制地从心底深处滋生出一丝隐秘的、带着罪恶感的甜。 他走到窗边,悄悄掀开窗帘一角。 楼下,萧辰还撑着那把黑伞,静静地站在雨幕里,仰头看着他们宿舍的窗口。路灯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显得有些孤独。 苏祁念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看着他站了一会儿,然后才转身,撑着伞,慢慢消失在雨夜中。 苏祁念放下窗帘,靠在窗边的墙上,缓缓滑坐到地上。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把伞下,冷杉与栀子花气息短暂交融的味道。 他抱住膝盖,把发烫的脸颊埋进去。 完了。 苏念想。 他……那个混蛋到底在干什么?! 白切……若月(清淡 下雨了,不能出去玩哭死哭死…… 请假失败,来更新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 8 章 第9章 第 9 章 雨还在下,敲打着宿舍楼的窗户,发出连绵不绝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声响。 苏祁念背靠着冰冷的宿舍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仿佛刚才跑上楼的几步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胸腔里的心脏还在失序地狂跳,撞得肋骨生疼。脸上湿漉漉的,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地板上洇开一小团深色。但比雨水更烫的,是眼眶里盘旋的、被他死死忍住的酸涩。 慕萧辰…… 那个人的名字像一块烧红的炭,烙在他的脑海里。 “不想看你那么狼狈……” 那句话,和他说话时那低哑的、带着某种难以言喻情绪的嗓音,像魔咒一样反复回响。还有他撑伞时倾向自己的动作,被打湿的肩头,以及最后消失在雨夜里那道挺拔又莫名显得有些孤直的背影。 这一切都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可门板传来的冰凉触感,和身上半湿的校服,又在清晰地提醒他,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那个傲慢的、刻薄的、视他如麻烦的慕萧辰,用他最别扭、最恶劣的方式,……照顾了他? 为什么? 同情?怜悯?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捉弄? 苏祁念把脸埋进膝盖,手指用力掐着小臂,试图用疼痛来理清这团乱麻。他讨厌这种不确定的感觉,讨厌自己的心因为对方一点点似是而非的“善意”就方寸大乱。 他习惯了慕萧辰的坏。他的冷漠,他的嘲讽,他的拒人千里,这些都能让苏祁念竖起尖刺,用同样锋利的姿态回击过去。可当慕萧辰流露出哪怕一丝一毫偏离了“坏”的轨迹的行为,苏祁念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这比直接的恶意更让人心慌。 就在他心乱如麻之际—— “叩、叩、叩。” 不轻不重,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规律性,敲在了他背靠的门板上。声音透过薄薄的门板传来,震得他脊背发麻。 苏祁念猛地抬起头,心脏骤停了一瞬。 这个时间,会敲这扇门的,只可能是…… 门外,慕萧辰站在昏暗的走廊灯光下,身上的雨水还在顺着黑发往下滴。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眉宇间凝着一层显而易见的不耐烦和……躁意。刚才在楼下,看着苏祁念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冲进楼道,他心里的那股无名火就窜了起来。 淋了雨,跑那么快,是怕他吃了他吗? 真是……不知好歹。 他等了几秒,门内毫无动静。 耐心告罄。 “苏祁念。”他开口,声音比这秋雨还冷,带着惯常的、命令式的口吻,穿透门板,“开门。” 门内的苏祁念,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身体绷得更紧了。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甚至不敢用力,仿佛这样门外的人就会以为他不在而离开。 “我知道你在里面。”慕萧辰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被挑战了权威的不悦,“别装死。” 苏祁祁念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不想开。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慕萧辰。他现在脑子一团糟,情绪也处在崩溃的边缘,他怕一开门,自己会在对方面前露出更不堪的样子。 “……”他沉默着,用沉默筑起一道脆弱的防线。 门外的慕萧辰,等了几秒,没等到回应,那股躁意更盛了。他甚至可以想象出门内那个家伙此刻一定蜷缩在门后,像只把脑袋埋进沙子的鸵鸟,又怂又倔。 麻烦精。 他抬手,这次不是敲门,而是直接用指关节不轻不重地、连续地叩击着门板,发出急促的、带着明显催促和警告意味的声响。 “咚咚咚咚——” “苏祁念,开门”他的语气沉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我数三声。” “一。” 门内的苏祁念心脏跟着那叩击声一起狂跳。他知道慕萧辰是说得出做得到的。如果他不开,这家伙说不定真的会…… “二。” 那冰冷的计数声像锤子砸在心上。苏祁念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手忙脚乱地抹了把脸,试图擦掉那些不争气的水痕。他不能让他看见自己这副样子。 就在慕萧辰的“三”即将脱口而出,甚至已经抬脚准备做点什么的时候—— “咔哒。” 门锁轻轻响了一声。 然后,门被拉开了一条细细的缝。 缝隙里,露出苏祁念半张脸。灯光昏暗,看不清他全部的表情,只能看到他一双眼睛还带着未褪尽的红,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角,看起来……更加狼狈和脆弱。 “干什么?”苏祁念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强装出来的镇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隔着门缝看着门外的慕萧辰,身体紧绷,像一只随时准备关门的小兽。 慕萧辰看着他那副防备的样子,心头那股火又往上蹿了蹿。他抬手,抵住门板,阻止了苏祁念随时可能关门的动作。 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绝对的力量优势。 苏祁念心里一紧,手下意识用力,却发现门纹丝不动。 “让你开门,不是让你开条缝。”慕萧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锐利地扫过他泛红的眼角,语气恶劣,“怎么?屋里藏人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苏祁念被他这话气得脸颊涨红,那点悲伤和混乱瞬间被怒火取代,“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跟我一样什么?”慕萧辰挑眉,抵着门的手微微用力,将门又推开了一些,他高大的身影几乎完全挡住了走廊的光,阴影笼罩住苏祁念,“说清楚。” 强大的压迫感随着他的靠近和门缝的扩大,扑面而来。苏祁念甚至能闻到他身上带着湿气的、更加清晰的冷杉味,这让他腺体本能地感到一阵紧缩。 “让开!”苏祁念不想跟他进行这种无意义的争吵,只想尽快把他打发走。他用力顶着门,试图把他推出去。 然而,他的力气在慕萧辰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慕萧辰甚至没怎么用力,只是手臂微微绷紧,就轻易地抵住了他的反抗,并且顺势将门完全推开了。 苏祁念被这股力道带得往后踉跄了一步,差点摔倒。 慕萧辰迈步走了进来,反手“砰”地一声关上了宿舍门。 隔绝了走廊的光线和可能存在的窥探,宿舍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以及窗外淅沥的雨声。 气氛瞬间变得逼仄而紧张。 苏祁念站在房间中央,看着不请自入的萧辰,气得浑身发抖:“慕萧辰!你到底想干什么?!这是我的宿舍!” “我们的宿舍。”慕萧辰冷冷地纠正他,目光在宿舍里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回苏祁念身上。他看着苏祁念湿透的校服外套黏在身上,勾勒出清瘦的肩线,头发还在滴水,脸色苍白,只有眼眶和鼻尖是红的,像只被雨淋透了、可怜兮兮却又龇着牙的小野猫。 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更重了。 “去把湿衣服换了。”他命令道,语气依旧算不上好,甚至带着点嫌弃,“你想感冒然后传染给我?” 苏祁念愣住,没想到他闯进来是为了说这个。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对方的话虽然难听,却……挑不出毛病。他确实浑身湿透了,冷得有些发抖。 但他不想在慕萧辰面前示弱。 “我感不感冒关你什么事?”他梗着脖子,声音却因为寒冷而带着一点颤音。 慕萧辰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愚蠢的话,嗤笑一声:“当然关我的事。你要是病了,谁给我批作业?谁在课堂上当我的反面教材?生活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自己衣柜前,拿出了一套干净的居家服,看也没看,就朝着苏祁念扔了过去。 衣服准确地落在苏念怀里,带着一股干净的、属于慕萧辰的、淡淡的洗涤剂和冷杉混合的气息。 苏祁念抱着那套柔软干燥的衣服,像是抱着一块烫手山芋,扔也不是,穿也不是。 “愣着干什么?”慕萧辰已经脱掉了自己湿透的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里面黑色的T恤也湿了大片,贴在身上,隐约勾勒出紧实流畅的肌肉线条。他回头瞥了苏祁念一眼,眼神不耐,“还是说,你想让我帮你换?” “你……!”苏祁念的脸瞬间爆红,又气又羞,“变态!” 他抱着衣服,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冲进了卫生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还从里面反锁了。 背靠着冰冷的瓷砖墙,苏祁念大口喘着气,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怀里属于慕萧辰的衣服散发着不容忽视的气息,不断地提醒着他门外那个人的存在。 他……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会儿恶劣地嘲讽,一会儿又……给他衣服? 苏祁念看着镜子里自己通红的脸和慌乱的眼神,用力甩了甩头。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慕萧辰就是个以捉弄他为乐的混蛋!绝对不能心软! 他磨磨蹭蹭地脱掉湿衣服,用冷水洗了把脸,试图让滚烫的脸颊降温。犹豫了很久,他还是换上了慕萧辰扔给他的那套居家服。 衣服明显大了不少,袖子长出一截,裤腿也需要卷起来。但面料柔软舒适,穿在身上,隔绝了湿冷的寒意,那上面残留的、极淡的冷杉味,也仿佛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带着点莫名安全感的包围圈。 这感觉……太奇怪了。 苏祁念看着镜子里穿着萧辰衣服的自己,感觉更加无所适从。 他在卫生间里拖延了足够长的时间,才深吸一口气,拧开门把手,走了出去。 慕萧辰也已经换好了干爽的衣服,正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拿着毛巾随意地擦着头发。听到动静,他转过头。 看到苏祁念穿着自己明显过大的衣服,袖子长得盖住了半个手背,裤腿卷了好几圈,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清瘦,甚至有点……惹人怜爱……虽然这个词让萧辰下意识地排斥。那张洗干净的脸上,褪去了雨水和泪痕,白皙清爽,只有眼尾还残留着一丝薄红。 慕萧辰擦头发的动作顿了一下,目光在苏祁念身上停留了两秒,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语气依旧平淡,甚至带着点挑剔:“难看死了。” 苏祁念刚平复下去的火气又冒了上来:“嫌难看你别给我啊!谁稀罕!” 他气冲冲地走到自己床边,想把衣服脱下来还给他。 “穿着吧。”慕萧辰却阻止了他,声音没什么起伏,“免得病恹恹的碍眼。” 苏祁念动作一僵,抱着手臂坐回床上,扭过头不去看他。心里却像是被猫爪子挠过一样,又乱又痒。 宿舍里陷入了沉默,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和窗外持续的雨声。 这种沉默比刚才的争吵更让人难熬。苏祁念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斜后方那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即使他没有回头。 他不知道慕萧辰为什么还不走,回他自己的床或者书桌去。他就这么坐着,是什么意思? 就在苏祁念快要被这沉默逼疯,准备开口赶人的时候,慕萧辰却先说话了。 “喂。” 苏祁念身体微不可查地绷紧,没有回头,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干嘛?” “刚才,”慕萧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仿佛在讨论天气,“在楼下……” 他顿住了,似乎在斟酌词句。 苏祁念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他要说什么?提起那个雨伞下的瞬间吗? “……跑什么?”慕萧辰终于把话说完,语气里带着一丝真实的困惑,以及被冒犯的不爽,“我能吃了你?” 苏祁念:“……” 他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到是这个。一股莫名的委屈和火气交织着涌上心头。 他猛地转过头,瞪向慕萧辰:“不跑等着被你继续嘲笑吗?‘不想看你那么狼狈’?慕萧辰,你看我笑话看得很开心是吧?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可笑?特别像个傻子?!”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拔高了些,眼眶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热。他讨厌这样情绪失控的自己,尤其是在慕萧辰面前。 慕萧辰看着他突然爆发的情绪,愣住了。他皱起眉,似乎不能理解苏祁念的脑回路。 “谁嘲笑你了?”他的语气也带上了几分火气,“我说的是事实。” “事实就是我很狼狈!很可笑!需要你来提醒我吗?!”苏祁念几乎是吼了出来,眼泪终于还是没忍住,冲出了眼眶。他立刻狼狈地用手背去擦,却越擦越多。 慕萧辰看着他汹涌而出的眼泪,和那副又倔强又脆弱的模样,心头那股无名火像是被这泪水浇熄了一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陌生的、让他心烦意乱的滞涩感。 他没见过苏祁念这样哭。不是器材室里那种压抑的、红着眼圈的倔强,而是像决堤一样,带着所有的委屈和不安。 麻烦。真是麻烦透了。 他“噌”地站起身。 苏祁念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以为他终于不耐烦要动手了。 然而,慕萧辰只是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在原地踱了两步,然后猛地转身,朝宿舍门口走去。 就在苏祁念以为他终于要离开,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却又涌起一股更深的失落时,萧辰却在门口停住了。 他没有开门,而是背对着苏祁念,站了几秒钟。 然后,他转过身,走了回来。 但不是走向苏祁念,而是走向他自己的书桌,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什么东西。 他走到苏祁念床边,停下。没有说话,只是把手里的东西,有些粗鲁地塞到了苏祁念怀里。 苏祁念低头一看,愣住了。 是一盒未拆封的姜茶冲剂,和一块独立包装的、看起来就很昂贵的黑巧克力。 “……”苏祁念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慕萧辰,脸上还挂着泪珠。 慕萧辰避开他的视线,表情极其不自然,甚至有些僵硬。他语气硬邦邦的,像是在完成一项极其不情愿的任务: “喝了,别病死在这里。” “我妈从国外寄过来的……难吃,给你。” 说完,他像是再多待一秒都会窒息一样,迅速转身,大步走回自己的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下,背对着苏祁念,打开了光脑,一副“别来烦我”的姿态。 苏祁念抱着怀里那盒姜茶和那块巧克力,呆呆地坐在床上。慕萧辰抱着衣服出去洗澡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在宿舍 脸上的泪痕还没完全干透…… 刺身……若月(?不吃刺身不知道什么味(b 这里想说一下,攻其实不讨厌受 mxc:天赐的老婆谁不爱呢? 祝各位中秋快乐! 今天双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 9 章 第10章 第 10 章 夜色浓稠,像泼翻的墨,沉沉压在圣樱学院上空。晚自习结束的喧嚣早已散尽,宿舍楼渐次陷入黑暗与寂静。 苏祁念蜷在床上,背对着下方书桌的方向,整个人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黑暗中,他睁大眼睛,死死盯着墙壁模糊的纹路,牙关紧咬,试图用意志力对抗体内那场正在失控的、无声的海啸。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傍晚时注射的强效抑制剂,此刻像被投入滚水的冰块,迅速消融,效用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褪去。一股陌生的、汹涌的热意从小腹深处窜起,蛮横地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皮肤变得异常敏感,粗糙的棉质床单摩擦着,都激起一阵阵细密的、令人羞耻的战栗。 更可怕的是,后颈的腺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鼓胀,像一颗即将成熟的果实,迫不及待地要裂开,释放出内里饱胀的、甘美的汁液。那股被他小心翼翼隐藏了多年的、清甜中带着一丝奶油气息的栀子花信息素,正顽强地、一丝丝地突破阻隔贴和抑制剂的双重封锁,开始在狭小的宿舍空气里,幽幽地弥漫开来。 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唤醒理智,压制本能。没用的。这一次的发热期来势汹汹,远超以往任何一次。恐慌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不能在这里失控,绝对不能,尤其是在……慕萧辰在场的情况下。 慕萧辰刚洗完澡回来。带着一身湿润的水汽和凛冽的、刚刚沉淀下来的冷杉气息。他随意擦着半干的头发,走到书桌前坐下,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冷光映亮了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没什么表情。 几乎是瞬间,他擦拭头发的动作微微一顿。 空气中,那缕若有若无、与他记忆中某种模糊感知微妙重合的甜香,今晚变得异常清晰。不再是飘忽的错觉,而是真实的、带着温度和气味的物质,丝丝缕缕,缠绕在鼻尖。 冷杉的气息下意识地收敛,带着一种本能的警惕和探究。他的目光从屏幕移开,不着痕迹地扫向上铺那个蜷缩的背影。那个背影看起来很僵硬,一动不动,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慕萧辰的眸色沉了沉。他想起之前几次,苏祁念身上偶尔泄露的、与Beta身份不符的异样,想起他过于苍白的脸色,想起他用狼尾挡着或用高领挡住的的后颈……疑点像散落的珠子,在此刻,被这浓郁起来的栀子花香,串成了一条清晰的线。 他不动声色,继续操作着电脑,感官却像最精密的雷达,全部聚焦在上铺那个身影上。 苏祁念感觉自己快要被烧着了。体内的热浪一波高过一波,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腺体的胀痛越来越难以忍受,像是有无数细小的针在同时扎刺。那诱人沉沦的栀子花香几乎要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他知道,阻隔贴快要失效了。 绝望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那么努力地隐藏,那么辛苦地伪装,用冷漠和尖刺筑起高墙,不过是想求得一片能安然栖身的角落。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为什么偏偏是在这里?如果被发现……如果被慕萧辰发现……他几乎可以想象对方那冰冷的、充满嘲讽和不屑的眼神。那会比任何霸凌都让他难以承受。 一种巨大的、无力的悲恸攫住了他。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酸涩难忍。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更浓郁的血腥味,试图将喉咙口的哽咽逼回去。不能哭,绝对不能…… 可是,生理的煎熬和心理的恐惧双重碾压下,那点可怜的意志力终于土崩瓦解。一滴滚烫的液体,毫无预兆地从他紧闭的眼角滑落,迅速没入枕巾,留下一个小小的深色印记。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无声无息,却带着淹没一切的势头。 他慌忙把脸更深地埋进枕头,肩膀无法自控地开始轻微耸动,发出极力压抑的、细碎而痛苦的抽气声。在这寂静的夜里,这微小的声响,清晰得如同惊雷。 慕萧辰敲击键盘的手指,彻底停了下来。 他清晰地听到了那压抑的、破碎的呜咽,闻到了空气中骤然加剧的、混合着泪水的苦涩与栀子花甜香的气息。那味道,浓郁,纯粹,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Omega发情期特有的诱惑力,与他冷冽的冷杉信息素在空气中无声地碰撞、试探。 一切猜测,在此刻得到了最终的证实。 慕萧辰静默地坐在椅子上,屏幕的光映在他深邃的眼底,明灭不定。他没有立刻动作,只是听着那压抑的哭声,感受着空气中那既陌生又仿佛命中注定般牵引着他的甜香。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他缓缓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苏祁念的哭声戛然而止,身体瞬间僵直,连呼吸都屏住了。恐惧压倒了一切。 慕萧辰站起身,没有开大灯,就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和笔记本屏幕尚未完全熄灭的余光,一步步走到苏祁念的床铺下。他个子很高,轻易就能看到上铺的情形。 那个总是对他亮出尖刺、言语刻薄的人,此刻像一只被雨淋透的雏鸟,蜷缩在阴影里,脆弱得不堪一击。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凌乱的黑发被泪水濡湿,黏在苍白的脸颊和汗湿的额角。 慕萧辰的目光落在苏祁念后颈那片肌肤上。那里的阻隔贴边缘已经微微卷起,浓郁的栀子花香正从缝隙中疯狂溢出。他甚至能看到那小块皮肤不正常的红肿和悸动。 苏祁念感觉到他的靠近,巨大的羞耻和恐惧让他浑身冰凉。他死死闭着眼,不敢回头,不敢面对。 然后,他感觉到一只骨节分明、带着刚洗完澡后微凉湿意的手,轻轻落在了他滚烫的额头上。 那触碰,让他猛地一颤,像被电流击中。 慕萧辰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低沉,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砸碎了苏祁念所有的侥幸: “苏祁念。” “解释” “你的栀子花味道,”他顿了顿,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失效的阻隔贴,“……藏不住了。” 苏祁念猛地睁开眼,瞳孔在黑暗中因恐惧而放大。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溃。 慕萧辰收回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泪痕交错的脸,看着他眼中破碎的绝望和哀求。空气中,冷杉的气息开始不再收敛,带着Alpha天生的侵略性和掌控欲,缓缓弥漫开来,与那无助甜美的栀子花味交织、缠绕。 他微微俯身,靠近苏祁念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一字一句,清晰地提出了那个将彻底改变他们关系的提议: “看来,你的抑制剂对你没用了。” “我给你两个选择,苏祁念。” “笫一,我明天将你的身份公开于学校,让全校的人都知道你是个骗子,你应该也知道,谎报身份的结果是什么” 苏祁念当然知道结果是什么,但他不想 “我帮你度过这次发q情以及以后的所有发q期。”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掠过苏祁念剧烈颤抖的睫毛和苍白的唇。 “而你,从今往后,在我需要的时候,乖乖听话。” 空气凝滞了。 只有苏祁念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抽气声,和两种信息素在黑暗中无声的厮磨。 慕萧辰的话像一把冰锥,精准地刺穿了苏祁念最后的侥幸。他蜷缩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交易”两个字在嗡嗡作响。和他?和这个他视为死对头、刚刚还冷眼旁观他狼狈模样的Alpha做交易?用他最不堪、最想隐藏的秘密,去换取……暂时的安宁? 屈辱感像岩浆一样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他想拒绝,想用最恶毒的话骂回去,想像往常一样竖起全身的尖刺。可身体深处又一波汹涌的热潮袭来,腺体胀痛得几乎要爆炸,那清甜的栀子花信息素更加不受控制地弥漫开,甚至带上了一丝求饶般的哀婉。理智在生理的绝对劣势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可他又很需要那个标记。他需要Alpha的信息素来平息这场暴动。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阵灭顶的绝望。 慕萧辰并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冷杉的气息稳定而持续地释放着,不像之前那般充满攻击性,反而像一张无形的网,缓慢而坚定地收拢,将那只濒临崩溃的、散发着诱人甜香的猎物笼罩其中。他在等待,等待猎物自己走进陷阱。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对苏祁念都是煎熬。 终于,他极其缓慢地、几乎是微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动作轻得仿佛只是睫毛的一次颤动。但慕萧辰看见了。 一丝极淡的、近乎残酷的笑意掠过慕萧辰的眼底,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我答应你……” “很好。”他吐出两个字,听不出喜怒。 他伸出手,不是碰触腺体,而是握住了苏祁念纤细的手腕。那只手腕冰凉,还在微微颤抖。慕萧辰的掌心却带着一种灼人的温度,和他冷冽的信息素形成鲜明的反差。他稍稍用力,将蜷缩的人从床铺深处带得坐起了一些,让他侧对着自己,更好地暴露出发烫红肿的腺体。 苏祁念被动地承受着这一切,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更浓的血腥味。他闭上眼,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濡湿,黏在一起,像风雨中被打湿的蝶翼。他不想看,不想面对这一刻的屈辱。 慕萧辰的目光落在那一小片肌肤上,那里因为发热和渴望而呈现出一种诱人的粉色,微微鼓起,像一枚熟透的、亟待采撷的果实。空气中浓郁的栀子花香几乎要凝成实质,疯狂地诱惑着、乞求着Alpha的垂怜。 他低下头,高挺的鼻梁几乎蹭到苏祁念颈后的皮肤。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那敏感的腺体上,引得身下的人一阵剧烈的战栗。 “忍着点。”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然后,他轻轻的撕掉后颈的那块抑制贴,张开口,尖锐的犬齿精准地刺破了那层薄薄的、滚烫的皮肤。 “呃啊——!” 苏祁念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呜咽,身体猛地绷紧,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床单,指节泛白。 刺痛之后,是更为汹涌的、陌生的快感。属于慕萧辰的、凛冽而强大的冷杉信息素,如同决堤的洪水,通过被咬破的腺体,强势地注入他的血液,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那信息素带着绝对的掌控意味,霸道地抚平了他体内躁动不安的热潮,驱散了那些杂乱痛苦的感知,带来一种近乎眩晕的、被填满的安定感。 他的抵抗在这一刻土崩瓦解。身体软了下来,不再僵硬,只剩下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原本带着哀婉求饶意味的栀子花香,开始不由自主地缠绕上那冷冽的杉木气息,不再是抗拒,而是迎合,是交融,仿佛它们本就该如此相依。 临时标记完成。 慕萧辰松开了牙齿,舌尖轻轻舔过那两个细小的齿痕和周围渗出的血珠。动作带着一种野兽般的、宣告所有权的意味。 苏祁念瘫软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神涣散,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身体里的风暴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掏空后的虚脱,以及一种深植于Omega本能中的、对标记自己的Alpha产生的、可耻的依赖感。 慕萧辰直起身,看着苏祁念此刻失神脆弱的模样,看着他后颈上那个新鲜的、属于他的标记。空气中,冷杉与栀子花的气息不再泾渭分明,而是暧昧地纠缠在一起,难分彼此。 他用手背轻轻擦去苏祁念脸颊上的泪痕,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粗糙。 “记住我们的交易,苏祁念。” 他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冰冷,在这**与泪水交织后的寂静里,显得格外清晰而残酷,“从现在起,你是我的人。” 苏祁念闭上眼,将脸埋进枕头,不再看他。一场屈辱的交易,一个暂时的标记。他用自由,换来了喘息之机。而未来,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迷雾重重,吉凶未卜…… 第11章 第 11 章 慕萧辰的信息素如同他本人,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侵略性,冰冷又灼人。临时标记带来的短暂结合感尚未完全消退,苏祁念后颈的腺体还在隐隐作痛,像被烙铁烫过,留下属于另一个S级Alpha的、令人屈辱的印记。 他闭着眼,脸深深埋进宿舍单人床那略显硬实的枕头里,试图阻隔空气中残留的、若有似无的冷杉气息。那味道本该让他这个“被迫”承受的Omega感到厌恶和抗拒,可身体深处某种陌生的、不争气的战栗,却提醒着他标记带来的生理性安抚。 “一场交易,苏祁念,记住,这只是一场交易。”他在心里对自己冷嗤。用暂时的顺从和自由受限,换取不被发情期摧毁的喘息之机。多么公平,又多么可笑。 寝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慕萧辰在完成标记后,只留下一句“明天别迟到,我的‘同桌’”,便带着一身凛冽离开了。那声“同桌”咬得极重,充满了嘲讽和某种未尽的掌控欲。 苏祁念慢慢坐起身,动作间牵扯到后颈的伤口,让他倒抽一口冷气。他走到狭小寝室的洗手台前,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的脸。眼神依旧是冷的,带着惯有的疏离和倔强,只是眼角还残留着一丝生理性泪水干涸后的微红。他撩开黑软的短发,侧过头,清晰地看到了腺体上那个新鲜的齿痕,周围皮肤还泛着红肿。 “晦气。”他低声重复着转学第一天对慕萧辰的评价,此刻却觉得这个词更像是为自己这失控的命运所做的注脚。 他拧开水龙头,用冷水一遍遍泼在脸上,试图洗去那份被Alpha信息素浸染的感觉,以及心底深处那点不该有的、对安抚的贪恋。可他是苏祁念,爹不疼娘不爱,靠着奖学金和死死焊在体内的抑制剂活到现在的苏祁念。他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尤其是慕萧辰那样的存在。 知识才能改变命运。而慕萧辰,显然是他命运道路上最不可控的那块绊脚石,如今,这块石头却成了他暂时必须倚靠的屏障。 - 接下来的日子,一种微妙而紧绷的平衡在两人之间建立。 在教室,他们依旧是众人眼中的死对头同桌。苏祁念冷言冷语,解题思路刁钻,时不时在学术问题上与慕萧辰针锋相对。慕萧辰则维持着学神的高冷,但回击精准,偶尔投来的目光带着审视和一丝只有苏祁念能懂的、属于Alpha的警告。 但私下,某种无形的纽带已经形成。慕萧辰会“顺手”将他不需要的、家里送来的顶级营养剂放在苏祁念桌上;会在苏祁念易感期临近,信息素稍有波动时,一个眼神扫过来,带着冷杉气息的微弱压迫,提醒他注意控制;更会在放学后,近乎强制性地“押送”苏祁念回宿舍,美其名曰“监督交易对象履行承诺,保持稳定”。 苏祁念对此嗤之以鼻,却无法反抗。临时标记像一道枷锁,也像一个护身符。它让他厌恶,却也真实地帮他抵御了外界杂乱Alpha信息素的干扰,以及可能再次失控的发情期。 “你的信息素,收敛一点。”一次课间,慕萧辰忽然倾身过来,在他耳边低语,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苏祁念身体一僵。他并没有感觉到自己信息素的外泄,但慕萧辰作为标记他的Alpha,感知显然比他更敏锐。那甘甜清冷的栀子花气息,或许只是在主人情绪波动时,泄露了微不足道的一丝,却被这头嗅觉敏锐的冷杉捕捉到了。 “管好你自己。”苏祁念偏过头,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发热。 慕萧辰盯着他微红的耳廓,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意味不明的弧度。“我只是在维护我的‘权益’。”他慢条斯理地说,“标记过的Omega,理论上,归属权暂时在我这里。” “你!”苏祁念猛地转头,几乎要撞上慕萧辰近在咫尺的下颌。对方身上那清冽的冷杉味因为距离的拉近而变得清晰,带着强烈的Alpha存在感,让他心跳漏了一拍,随即是更深的恼怒。 “慕萧辰,别搞错了,我们是交易,不是归属。” “有区别吗?”慕萧辰直回身体,恢复那副矜贵的学神模样,仿佛刚才那句充满占有欲的话不是出自他口,“结果一样就行。” 苏祁念握紧了拳,指甲陷进掌心。他讨厌这种被定义、被归属的感觉。他的人生信条里,从未有过“依附”二字。 然而,命运的诡谲之处在于,它总在你以为找到暂时栖身之所时,掀开更深的迷雾。 一天放学后,苏祁念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回来时,天色已暗。他推开寝室门,却发现慕萧辰站在他的书桌前,手里正拿着一个半旧的、印着某偏远小镇卫生院标志的药瓶。 那是他藏得很深的、强效抑制剂的空瓶。瓶身上那行小小的、关于副作用和依赖性的警告文字,此刻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慕萧辰转过身,眼神不再是平日里的嘲讽或冷漠,而是某种深沉的、锐利的东西。他举起那个空瓶,声音低缓,却带着千钧之力: “苏祁念,你一直用的,是这种违规强效抑制剂?”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苏祁念看着慕萧辰手中那个小小的空瓶,感觉像是被人剥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里。那不仅仅是一个空瓶,那是他小心翼翼隐藏的过去,是他挣扎求生的证据,是他试图焊死Omega身份的、最后一道也是最为惨烈的防线。 慕萧辰的眼神太具穿透力,那里面没有好奇,没有怜悯,而是一种近乎审判的锐利,仿佛早已窥见了他完美伪装下的裂痕。 “和你有什么关系?”苏祁念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而冰冷,试图筑起惯常的防御壁垒,“交易里不包括窥探我的**吧,慕大少爷。” 他走上前,伸手想去夺回那个空瓶。 慕萧辰手腕一抬,轻易避开了他的动作。他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投下极具压迫感的阴影,将苏祁念笼罩其中。冷杉的气息无声地弥漫开来,不是因为动怒,更像是一种本能的领域宣告。 “这种抑制剂,三年前就因为对Omega生殖系统潜在不可逆的伤害被列入违禁名单。”慕萧辰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个字都像冰锥,砸在苏祁念的心上,“长期使用,会导致信息素紊乱,甚至……彻底丧失生育能力。这就是你‘把身份焊死在体内’的方法?用自我毁灭的方式?” 苏祁念的呼吸一滞。他没想到慕萧辰连这个都知道得如此清楚。是了,慕家背景深厚,慕萧辰本人又是顶尖的Alpha,接触到这些信息并不奇怪。可被这样直白地揭穿,无异于将他最不堪的伤疤血淋淋地撕开。 “是又怎样?”苏祁念抬起头,迎上慕萧辰的目光,眼底是破罐子破摔的倔强和深藏的狼狈,“我没有慕少爷你这样的好家世,用不起那些温和无害的高级货。对我这种人来说,能活下去,能不被人像货物一样挑选,就是最大的幸运。代价?我付得起!” 他的声音到最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些独自躲在狭小房间里注射抑制剂时忍受的恶心眩晕,那些深夜里对未知未来的恐惧,此刻都化作了尖锐的刺,反向扎向揭露这一切的慕萧辰。 慕萧辰沉默地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在阴影里看不清情绪。他没有因为苏祁念的尖锐而动怒,反而向前又逼近了半步,两人之间几乎只剩下一拳的距离。冷杉的气息更加浓郁,不再是单纯的压迫,反而带上了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慌的浓度。 “付得起?”慕萧辰重复着这三个字,语气莫名,“所以,上次在教室的意外,不是偶然,是必然。你的身体,早就被这种药侵蚀得千疮百孔了,对吗?” 苏祁念抿紧嘴唇,拒绝回答。后颈被临时标记过的腺体,却在此刻不合时宜地微微发热,仿佛在呼应着靠近的Alpha信息素。 慕萧辰的视线落在他后颈,那里被衣领遮住,但他似乎能穿透布料,看到那个属于他的齿痕。他抬起手,指尖并未触碰到苏祁念,只是悬停在他颈侧,感受着那细微的信息素波动。 “苏祁念,”他的声音低沉得近乎耳语,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心悸的重量,“我们的交易内容,或许需要改一改了。” 苏祁念瞳孔微缩:“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慕萧辰收回手,目光重新落回那个空药瓶上,眼神复杂难辨,“从现在起,你的‘晦气’,我管定了。不止是临时标记,包括你被这破药搞坏的身体。” 他顿了顿,再次看向苏祁念,眼神里是毋庸置疑的决断: “在你找到新的、安全的抑制剂替代方案,并且身体指标恢复到安全线以上之前,你离不开我。或者说,你离不开我的标记。”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炸响在苏祁念的耳边。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慕萧辰,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戏谑或捉弄,但什么都没有。那双眼睛里只有深不见底的认真,以及一种他看不懂的、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这不是他认知中的慕萧辰。那个高高在上、视他如麻烦、只会冷嘲热讽的死对头。 迷雾似乎更浓了。前路是更深不可测的纠缠,而他,苏祁念,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里,似乎连选择靠岸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他以为的交易,或许从一开始,就不仅仅是交易。 油炸……若月(太油腻了…… 嗯对,我们的慕少也是干完就走了(回家找妈妈炫耀了(b mxc:老婆身体由我来负责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 11 章 第12章 第 12 章 慕萧辰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足以将苏祁念吞没的漩涡。 “在你找到新的、安全的抑制剂替代方案,并且身体指标恢复到安全线以上之前,你离不开我。” 这句话在苏祁念脑中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带着冷杉般的锐利,刺穿他试图维持的冷静。离不开?凭什么?就凭那该死的临时标记,还是凭慕萧辰这突如其来、毫无道理的“管定了”? 他看着慕萧辰手中那个空药瓶,仿佛看着自己过去所有努力维持的尊严,正在被公开处刑。 “慕萧辰,”苏祁念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我的身体怎么样,用什么药,是我的事。我们的交易只涉及临时标记,不涉及其他!” 他试图夺回主动权,或者说,试图捍卫自己那片早已千疮百孔,但依旧不容侵犯的领地。 慕萧辰没有动怒,只是将那空瓶轻轻放在桌面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他目光沉静,甚至带着一种让苏祁念更加毛骨悚然的……了然。 “你的身体?”慕萧辰微微挑眉,那眼神像是在审视一道复杂的物理题,冷静到近乎残忍,“当你的身体状态直接影响临时标记的稳定性,进而可能引发更麻烦的公共事件时,这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苏祁念。” 他向前一步,无需释放信息素,那属于顶级Alpha的天然压迫感便已笼罩下来。 “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那个转学来的、成绩优异的‘Beta’苏祁念,其实是个长期使用违禁药物、信息素随时可能崩溃的Omega?你想让上次教室里的‘意外’,变成每周一次的常态表演?” 每一个问句都像一把钝刀,精准地切割在苏祁念最脆弱的神经上。他脸色更白,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慕萧辰太知道如何拿捏他的软肋——他苦心经营的平静,他赖以生存的伪装。 “我可以帮你找到安全的替代药物,”慕萧辰的语气放缓了些,但依旧不容置疑,“也可以在你身体调整期间,提供必要的……信息素支持。这是目前最优解。” “最优解?”苏祁念几乎是嗤笑出声,眼底却是一片冰封的荒原,“凭什么信你?慕少爷,你我心知肚明,我们只是死对头。你突然大发善心,图什么?” 这是他最大的疑惑,也是最深的不安。慕萧辰的行为超出了死对头的范畴,更像是一种……圈定。他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善意,尤其是在慕萧辰这种人身上。 慕萧辰凝视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极快的东西,快得让苏祁念无法捕捉。是探究?是兴味?还是别的什么? “图清静。”慕萧辰给出了一个近乎敷衍,却又符合他“人设”的答案,“一个不稳定的Omega同桌,太麻烦。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符合我的效率准则。” 他顿了顿,补充道,声音低沉:“或者,你可以选择拒绝。然后,期待下次发情期来临,你口袋里那些来路不明的强效抑制剂,还能不能帮你撑过去。” 最后的这句话,成了压垮苏祁念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想起了上次在教室,抑制剂失效时那灭顶的恐慌和无力感,想起了身体被**和热浪吞噬的恐怖。他赌不起。 一场屈辱的交易尚未结束,另一场更深入、更被动的捆绑已拉开序幕。 苏祁念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疲惫的妥协和冰冷的戒备。 “替代药物,我自己会找。”他不能完全将命脉交到别人手里。 “随你。”慕萧辰似乎并不意外,“但我会监督。从明天起,每天放学后,跟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校医室。或者,你更想去我家?”慕萧辰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但话里的意味却让苏祁念头皮发麻。 “校医室。”他几乎是立刻做出了选择。 --- 次日下午放学,苏祁念磨蹭到最后,才跟着慕萧辰走向与宿舍区相反方向的校医楼。 青墨中学是顶尖私立学校,校医室设备先进,甚至配备了专门的信息素检测与调节科室,只为应对少数精英Alpha和Omega学生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这是普通公立学校难以想象的资源。 慕萧辰显然对这里很熟悉,他直接带着苏祁念绕过前台,走向走廊尽头一间独立的诊室。敲门进去,一位穿着白大褂、气质温和的中年Beta医生抬起头,看到慕萧辰,似乎并不意外。 “陈医生。”慕萧辰打了声招呼。 “来了。”陈医生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苏祁念身上,带着专业的审视,却没有过多探究,“这位就是苏同学吧?慕同学之前跟我提过,需要进行一些常规的身体指标监测和信息素稳定评估。” 苏祁念身体微微一僵,看向慕萧辰。他连这些都安排好了?在自己还懵然不知的时候? 慕萧辰没看他,对陈医生点了点头:“麻烦您了。” 接下来的检查,苏祁念如同一个提线木偶,配合着抽血、测量基础指标、进行信息素浓度采样。整个过程,慕萧辰就抱臂靠在墙边,沉默地等待着。他的存在感太强,即使不发一言,那若有若无的冷杉气息也始终萦绕在苏祁念的感知边缘,提醒着他此刻的处境。 陈医生看着初步的检测数据,眉头微微蹙起。 “苏同学,你长期使用的抑制剂成分确实有问题,对腺体造成了不小的负担,信息素水平波动也比正常Omega要大。临时标记……”他看了一眼慕萧辰,斟酌着用词,“暂时稳定了局面,但治标不治本。你需要逐步停用之前的药物,换用温和的替代品,同时配合腺体修复治疗,这个过程需要时间,而且……” “而且什么?”苏祁念追问,心提了起来。 “而且在转换期和修复期,你的信息素可能会比平时更敏感,也更依赖临时标记带来的稳定效应。”陈医生说得委婉,但意思明确。 苏祁念的心沉了下去。这意味着,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不仅无法摆脱对慕萧辰信息素的依赖,这种依赖可能还会加深。 他下意识地看向慕萧辰,对方也正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仿佛这个结果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离开校医室时,天色已近黄昏。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听到了?”慕萧辰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依赖期。” 苏祁念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想要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明天开始,每天放学过来监测数据。”慕萧辰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说,“另外,这是初期替代的抑制剂,学校药房备案过的,安全性有保障。” 他递过来一个小巧的密封药盒。 苏祁念脚步顿住,看着那药盒,没有接。接受它,就像是在接受慕萧辰对他生活更深的介入。 “拿着。”慕萧辰的语气带上了命令口吻,“还是说,你更喜欢自己兜里那些‘糖豆’?” 苏祁念猛地转身,一把夺过药盒,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慕萧辰,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 “我需要你的感激?”慕萧辰嗤笑一声,走上前,与他对视。夕阳的金光落在他侧脸上,勾勒出凌厉的线条,也照亮了他眼底那抹深沉的、苏祁念依旧看不懂的情绪。 “苏祁念,记住你现在的样子。”他微微俯身,声音压低,带着冷杉般的清冽和一丝危险的蛊惑,“记住这份不甘和挣扎。然后,用你‘改变命运’的知识,好好活着,撑过这个‘依赖期’。” “毕竟,”他直起身,转身走向夕阳的方向,留下一个挺拔又孤高的背影,和一句随风飘来的话,“你的‘晦气’,我现在,还挺感兴趣的。” 苏祁念站在原地,握着那盒崭新的、代表着他被迫接受的“救赎”与“束缚”的抑制剂,看着慕萧辰逐渐远去的背影,只觉得未来的迷雾,非但没有散去,反而因为这一番纠缠,变得更加浓重,也更加……扑朔迷离。 慕萧辰,你究竟,想做什么? 学校是隔壁学校!(当然也是我们家慕少老爹开的 虽然说他们上的是公立学校!小念宝宝没钱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第 12 章 第13章 第 13 章 那盒崭新的、带着药房标准标签的抑制剂,像一块烧红的烙铁,躺在苏祁念的书桌抽屉最深处。它代表着安全、合规,也代表着慕萧辰无孔不入的介入和那份他无法摆脱的“依赖期”。 每一天放学后,前往校医室成了固定行程。陈医生话不多,专业而严谨,记录数据,调整用药,偶尔会就信息素波动给出一些中性化的建议。但苏祁念知道,所有的数据副本,最终都会落到慕萧辰手里。 那个Alpha,以一种近乎冷酷的效率,监控着他身体的每一丝变化。 在教室里,他们依旧是针锋相对的同桌。为了一道数学题的第三种解法争得面红耳赤,为了一个实验数据的误差互不相让。苏祁念几乎是拼尽全力地在维持着这份表面的“敌对”,这是他最后的堡垒,是他向慕萧辰、也是向自己证明,他并未完全屈服的阵地。 “这道题的积分区域你划分错了,慕大学神,看来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苏祁念将草稿纸推过去,指尖点着某处,语气带着刻意营造的挑衅。 慕萧辰扫了一眼,没看题,反而抬眼看他,目光落在他微微绷紧的下颌线上。“腺体修复治疗,第三天。陈医生说可能会有轻微神经痛感,影响专注力。”他声音平淡,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疼就别硬撑。” 苏祁念的手指猛地蜷缩了一下。他怎么会知道?陈医生连这个都告诉他了?一种被全方位窥视的恼怒涌上心头。 “不劳费心。”他收回手,冷着脸转向自己的书本。 然而,身体的反应却比嘴更诚实。随着旧药效的逐渐褪去和新药的介入,腺体确实传来一阵阵细微的、如同针刺般的抽痛,信息素的流动也似乎变得滞涩又敏感。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身旁慕萧辰身上那稳定而强大的冷杉气息,那气息像一块磁石,无形中牵引着他体内躁动不安的栀子花。想要靠近,又本能地抗拒。 这种感觉在一次随堂测验时达到了顶峰。 题目很难,时间紧迫。苏祁念凝神静气,笔尖在纸上飞快演算。然而,后颈腺体的抽痛忽然加剧,连带着一阵轻微眩晕,让他眼前恍惚了一瞬,刚刚理顺的思路瞬间断掉。 他烦躁地蹙眉,下意识地抬手想揉一揉后颈。 就在这时,一股清凉而稳定的冷杉气息,如同悄无声息漫上堤岸的潮水,温和却坚定地包裹过来。那气息并不霸道,没有攻击性,更像是一种精准的安抚,丝丝缕缕地渗入他躁动的感知,将那些紊乱的信息素波动悄然抚平。 是慕萧辰。 他甚至没有转头,依旧在专注地答题,仿佛那精准释放的信息素只是无意识的行为。 苏祁念的身体却先于意志做出了反应。那针扎般的疼痛似乎减轻了,眩晕感也迅速退去,断掉的思路重新连接。他几乎是立刻重新投入了答题,笔尖更快。 直到测验结束,铃声响起,苏祁念交上卷子,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心悸。他竟然……在慕萧辰的信息素安抚下,才顺利完成了考试? 这种认知让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慌,比身体的疼痛更甚。 慕萧辰整理着文具,状似无意地开口:“修复期信息素不稳定是正常的,会影响认知功能。下次提前说。” 苏祁念攥紧了手指,指甲陷入掌心。“不需要。”他声音干涩,“我能控制。” 慕萧辰终于侧过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很深,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仿佛看穿了他此刻所有的狼狈和强撑。 “控制?”他极轻地重复了一遍,尾音微微上扬,带着说不清的意味,“苏祁念,有些东西,不是你咬着牙就能完全控制的。” 他拿起书包,站起身,离开前留下轻飘飘的一句:“比如依赖。” 苏祁念独自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只觉得浑身发冷。慕萧辰的话像是一根精准的刺,扎进了他最恐惧的地方。 他害怕依赖。害怕这种将自己的脆弱和稳定,系于另一个人身上的感觉。尤其是,这个人还是慕萧辰。 那天晚上的校医室检查,陈医生看着数据,点了点头:“信息素波动比预期要平稳一些。临时标记的稳定效应发挥得不错。” 苏祁念沉默地听着,心里却一片冰凉。平稳,是因为慕萧辰那恰到好处的信息素干预。 离开校医室,回宿舍的路上,两人一前一后,沉默无言。快到宿舍楼下时,苏祁念忽然停住脚步,转过身,面对着慕萧辰。 夜色初降,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模糊地交叠。 “慕萧辰,”苏祁念抬起头,目光锐利,像淬了冰的琉璃,“你到底想得到什么?” 他不再绕圈子,问出了心底盘旋已久的问题。他不相信无缘无故的付出,不相信死对头会突然变成守护者。 慕萧辰站在几步开外,路灯的光线在他挺直的鼻梁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他俊美的面容显得有些莫测。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苏祁念,看着这个Omega眼中倔强的、不肯熄灭的火光。 “我说过,图清静。”他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低沉。 “这不是理由。”苏祁念打断他,向前一步,逼视着他,“以你的能力,有无数种方法可以摆脱我这个‘麻烦’,而不是用这种最纠缠、最费时费力的方式。你在观察我?还是在……享受这种掌控感?” 他把自己最坏的猜测说了出来。 慕萧辰的眸光微微闪动了一下。夜风吹过,带来他身上清冽的冷杉气息,比平时似乎更浓郁了几分。 “掌控感?”他重复着,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个极淡的、近乎无形的弧度,“苏祁念,你觉得我现在,掌控了你吗?” 苏祁念语塞。他发现自己无法回答。他的身体或许在一定程度上受制于那份标记和信息素,但他的意志,他的灵魂,依旧在负隅顽抗。 “你看,”慕萧辰缓缓走近,直到两人之间只剩下一步之遥。他比苏祁念高半个头,此刻微微垂眸,目光如同实质,落在苏祁念紧绷的脸上,“你依旧满身棱角,随时准备扎人。我掌控了什么?”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钻进苏祁念的耳膜。 “如果非要说我想得到什么……”慕萧辰的视线掠过他轻颤的睫毛,落在他因为紧抿而显得有些苍白的唇上,停顿了一瞬,随即移开,重新对上他警惕的眼睛。 “或许,我只是想看看,你这身硬骨头,到底能撑到什么时候。” 说完,他不再停留,绕过苏祁念,径直走向了Alpha宿舍楼的方向。 苏祁念僵立在原地,夜风卷着慕萧辰留下的最后一缕冷杉气息,拂过他的面颊。 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这不像是一个答案,更像是一个……挑战。 一场关于意志、关于尊严、关于谁先溃不成军的挑战。 苏祁念缓缓握紧了拳。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不会输。 连续上了两个星期课,没时间更新……(有库存了,今天更两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第 13 章 第14章 第 14 章 学院里的图书馆 苏祁念除了教室和校医室之外,待得最久的地方。这里安静,有序,浩瀚的书卷气息能暂时淹没一切,包括他体内那恼人的信息素波动,以及……某个Alpha无处不在的存在感。 他正埋首于一本厚重的《高等有机化学》,试图用复杂的分子式和反应机理构筑起内心的壁垒。忽然,旁边书架传来一阵压抑的争执声,打破了这片宁静。 “沈墨言,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把笔记还我?”一个带着明显怒意,却又努力压低的声音响起。这声音有些耳熟。 苏祁念抬起头,从书架缝隙看过去。是林煜,他们班的体育委员,一个阳光开朗、甚至有些大大咧咧的Beta。此刻他正堵在另一个男生面前,眉头紧锁。 被他堵住的男生,苏祁念也有些印象,是隔壁班的沈墨言,一个存在感很低的Omega。沈墨言总是独来独往,戴着副黑框眼镜,低着头,像一抹随时会融入背景的淡影。此刻,他被林煜堵在书架角落,怀里紧紧抱着几本书,脸色有些苍白,嘴唇抿着,不肯说话。 “上次训练受伤,是你帮我处理的伤口,我很感激。但一码归一码,那是上周的随堂测笔记,我急着要!”林煜有些急躁,伸手想去拿沈墨言怀里的本子。 沈墨言猛地后退一步,后背抵在书架上,发出轻微的闷响。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看向林煜,那眼神里没有害怕,反而是一种……固执的倔强,像守护着最后一块领地的小兽。 “不行。”他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为什么不行?我又不是不还你!”林煜不解,声音不由得提高了一些,引来附近几个学生的侧目。 沈墨言的脸更白了,他低下头,不再看林煜,只是把怀里的本子抱得更紧。 苏祁念本不想多管闲事,但他看到了沈墨言微微颤抖的手指,和那副黑框眼镜也遮掩不住的、眼角微微的红意。那是一种他有些熟悉的,属于“不被看见”的个体的某种孤立无援。 “图书馆内,保持安静。”一个冷淡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苏祁念心头一跳,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慕萧辰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站在他身侧,目光扫过书架那头僵持的两人。他的出现自带一股低气压,林煜瞬间噤声,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沈墨言则把头埋得更低。 “怎么回事?”慕萧辰这话是问林煜的,语气平淡,却带着年级第一兼学生会纪检委员天然的威压。 林煜像是找到了救星,又像是被踩了尾巴:“慕哥,我就是想借沈墨言的笔记看看,他死活不肯,我这不想着……” “笔记是他的。”慕萧辰打断他,言简意赅,“借与不借,是他的权利。” 林煜噎住了,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慕萧辰的目光转向依旧低着头的沈墨言,停留了两秒,没再说什么,只是对林煜道:“要借东西,拿出诚意,堵人不是办法。”说完,他像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侧头看向苏祁念,“陈医生让你五点前过去。” 苏祁念合上书,站起身,没有看慕萧辰,径直朝图书馆外走去。经过沈墨言身边时,他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目光掠过对方紧抱着笔记本的、指节发白的手。 慕萧辰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在通往校医室的林荫道上。 “没想到,你还会管这种闲事。”苏祁念终究没忍住,带着一丝嘲讽开口。他以为慕萧辰眼里只有效率和麻烦。 “维持秩序,是职责。”慕萧辰的回答依旧官方,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让苏祁念微微一怔,“而且,那个Omega,信息素味道很淡,几乎闻不到。” 苏祁念愣住。他完全没注意到沈墨言的信息素。一个Omega的信息素淡到让同为Omega的他都几乎无法察觉,这本身就不寻常。要么是天赋异禀的控制力,要么……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这跟你帮他解围有什么关系?” “一个几乎无法被感知信息素的Omega,在群体中更容易被忽视,也更容易被逼迫。”慕萧辰的声音没有什么情绪,像是在分析数据,“林煜没有恶意,但方式不对。” 苏祁念沉默了。他想起沈墨言那固执又苍白的脸,想起林煜那急躁又无奈的样子。这似乎,不是简单的借笔记矛盾。 “你觉得他们之间……”他下意识地问出口,随即又立刻闭上嘴。他干嘛要和慕萧辰讨论这个? 慕萧辰侧目看了他一眼,夕阳的金光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阴影。“看不出来么?”他语气里似乎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调侃的意味,“一个追,一个躲。典型的,”他顿了顿,吐出两个字,“纠缠。” 苏祁念心头莫名一跳。纠缠……这个词,用在他和慕萧辰身上,似乎也同样贴切。 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一阵奔跑的脚步声。林煜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红晕。 “慕哥,苏同学,等等!” 两人停下脚步。 林煜跑到他们面前,挠了挠头,先对慕萧辰说:“慕哥,刚才谢谢你提醒。”然后,他看向苏祁念,眼神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道:“苏同学,我听说……你之前,用过那种效果很强的抑制剂?” 苏祁念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锐利如刀,射向林煜。 林煜被他看得一哆嗦,连忙摆手:“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哪里能弄到那种……能暂时、就是非常有效地抑制或者掩盖信息素的药?”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焦急、尴尬和某种破釜沉舟的希冀。 苏祁念皱紧眉头。林煜一个Beta,要这种药做什么?联想到刚才他和沈墨言的争执,以及慕萧辰提到的沈墨言那淡到异常的信息素…… 一个模糊的猜想在他脑中形成。 慕萧辰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没有插话。 苏祁念看着林煜那双带着恳求的眼睛,忽然想起了曾经的自己,那个拼命想要将Omega身份焊死在体内的自己。只是,林煜的目的,显然与他不同。 “没有。”苏祁念冷冷地回答,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而且,我劝你,别打那种药的主意。后果不是你,或者任何人能承受的。” 说完,他不再理会僵在原地的林煜,转身继续走向校医室。 慕萧辰跟上他,走出几步后,淡淡开口:“看来,晦气的不止我们一对。” 苏祁念没有回头,只是冷哼了一声。 但心底,却因为林煜和沈墨言这突兀的插曲,泛起了一丝微澜。在这所光鲜亮丽的学校里,藏着秘密和挣扎的,似乎并不止他一个。 而慕萧辰,这个仿佛能洞察一切的Alpha,在这场逐渐铺开的、属于不同人的青春迷局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微光与尘嚣交织,另一段看似无关的“纠缠”,似乎正悄然拉开序幕,并将不可避免地,与他们自身的命运产生交集。 ……(这是一对副cp想磕就磕吧,不想磕就当做没看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第 14 章 第15章 第 15 章 苏祁念的话像一盆冰水,将林煜眼中刚燃起的希冀之火彻底浇灭。他僵在原地,看着苏祁念和慕萧辰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脸上只剩下茫然与挫败。 走出一段距离,直到拐过林荫道的弯,再也看不见图书馆,苏祁念才微微放缓了脚步。他能感觉到身后慕萧辰那道如有实质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背上。 “怎么,动了恻隐之心?”慕萧辰的声音不高不低,听不出情绪,却精准地刺中了苏祁念某一根敏感的神经。 苏祁念停下,转过身,暮色将他白皙的脸庞染上一层柔和的暖光,却化不开他眼底的冷峭。“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一个被那种药毁掉的Omega。”他顿了顿,语气带着自嘲,“毕竟,同类相残,没什么意思。” “同类?”慕萧辰咀嚼着这个词,向前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本就微妙的距离。冷杉的气息在傍晚微凉的空气中悄然弥漫,并不咄咄逼人,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圈禁感。“你和他,不一样。” 苏祁念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想反驳,却在对上慕萧辰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时,话语卡在了喉咙里。那双眼睛里没有平日的嘲讽或冷漠,而是一种……过于专注的审视,仿佛要透过他坚硬的外壳,看清里面最真实的纹理。 “哪里不一样?”他最终还是问了出来,声音比想象中要干涩。 慕萧辰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视线缓缓下移,掠过苏祁念因为紧抿而显得有些倔强的唇,落在他修长的脖颈,最后定格在那被衣领半遮住的后颈腺体位置。那里,有他留下的临时标记。 “他躲闪,是害怕被看见。”慕萧辰的声音低沉下来,像暮色一样缓缓沉降,“而你,苏祁念,你拼命想把自己藏起来,骨子里却比谁都渴望被看见。你用尖刺对着全世界,不过是想保护里面那点不肯熄灭的光。” 他的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苏祁念层层叠叠的伪装,直抵内核。苏祁念呼吸一窒,感觉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冲上了头顶,又迅速褪去,留下一种被彻底看穿的冰凉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他从未被人这样解读过。父母视他为麻烦和拖累,同学觉得他孤僻难处。所有人都只看到他竖起的棱角,唯独这个他视为死对头、强行介入他生活的Alpha,却一眼望见了他棱角之下,那点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微弱的光亮。 “胡说八道!”苏祁念猛地别开脸,避开那过于锐利的目光,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泛起热意。他抬步欲走,只想尽快逃离这令人心慌的剖析。 “药。”慕萧辰却伸手,轻轻按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不大,但Alpha高于常人的体温透过薄薄的校服面料传来,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意味。 苏祁念身体一僵,甩开他的手,动作幅度大得近乎仓皇。“我自己会吃!” 慕萧辰看着他几乎炸毛的样子,没有再坚持,只是从口袋里拿出那个小巧的药盒,递到他面前。“别忘了。”他的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仿佛刚才那番近乎剖白的话只是苏祁念的错觉。 苏祁念一把夺过药盒,塞进自己的书包侧袋,动作快得像是在摆脱什么烫手山芋。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并肩走在通往校医室的路上。只是这一次,空气里似乎多了些无形的东西,不再是单纯的对抗,还掺杂着一种被戳破心事后无处遁形的微妙,以及那萦绕不散的、属于冷杉的,清冽又霸道的气息。 到了校医室,陈医生照例为苏祁念进行检查。数据记录到一半,陈医生的目光在苏祁念和站在窗边的慕萧辰之间扫了一个来回,忽然开口:“临时标记的融合度比上周有所提升,信息素波动也趋于平缓。看来,你们之间的……适应性,还不错。” 苏祁念正在系袖口扣子的手指顿住了。适应性?他只觉得那份对冷杉信息素的依赖感,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加深了。这绝非好事。 慕萧辰闻言,转过身,目光落在苏祁念微微低垂的侧脸上,没有说话。 检查完毕,陈医生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重点是注意休息,避免情绪大幅波动影响信息素。苏祁念一一应下,心思却早已飘远。 离开校医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教学楼灯火通明,宿舍楼方向传来隐约的喧闹声。 “晚上有安排?”慕萧辰忽然问。 苏祁念警惕地看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慕萧辰不说话,只是看着他,苏祁念被看得有点难受才回他:“去图书馆。” “一起。” “不必。”苏祁念立刻拒绝。他需要独处,需要空间来消化刚才慕萧辰那番话带来的冲击,更需要远离这个能轻易搅乱他心绪的Alpha。 慕萧辰似乎料到他会有此反应,并不意外,只是道:“随你”慕萧辰顿了一下 “九点,宿舍楼下见。” 这几乎成了新的惯例。慕萧辰会在他每晚从图书馆或自习室回去时,“恰好”出现在宿舍楼下,用一种近乎监视的方式,确认他安全返回,也确认他……没有失控。 苏祁念抿了抿唇,没有答应,也没有再拒绝,只是加快了脚步,将自己融入前往图书馆的人流中。 然而,当他坐在图书馆熟悉的位置上,摊开书本,却发现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慕萧辰的话语,他专注的眼神,还有那无处不在的冷杉气息,反复在他脑中盘旋。 他烦躁地合上书,目光无意间扫过不远处的一个角落,微微一怔。 是沈墨言。他依旧独自一人,埋首在书堆里,只是这一次,他旁边放着的,不再是那个被林煜争抢的笔记本,而是一本厚厚的、看起来像是医学相关的书籍。他看得极其专注,手指偶尔在书页上划过,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研究什么难题。 而更远处,靠窗的位置,林煜正心不在焉地翻着一本体育杂志,眼神却时不时地飘向沈墨言的方向,带着明显的焦躁和……担忧。 苏祁念收回目光,心里那点模糊的猜想渐渐清晰。林煜想要强效抑制剂,恐怕真的与沈墨言有关。一个信息素淡到异常的Omega,一个为此焦急寻找药物的Beta…… 这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故事?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书包侧袋里那个药盒。慕萧辰给的,安全的,代表“依赖”的抑制剂。 他和沈墨言,看似处境不同,却似乎都挣扎在某种由自身身份和外界因素共同编织的网中。而慕萧辰和林煜,这两个Alpha和Beta,则以各自的方式,试图介入这张网。 只是,慕萧辰的介入,带着强烈的掌控欲和某种他看不懂的深意;而林煜,则更像是一只无头苍蝇,带着笨拙的关心和可能适得其反的冲动。 暮色彻底笼罩了校园。苏祁念看着窗外渐亮的灯火,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在这所精英汇聚的学校里,青春的舞台上,上演的远不止是学业竞争和简单的爱恨情仇。信息素的吸引与排斥,身份的隐藏与暴露,依赖与独立的博弈,以及那些悄然滋生的、复杂难言的情感,共同构成了一幅更加汹涌暗流的图景。 而他与慕萧辰,无疑是这幅图景中,最引人注目,也最扑朔迷离的一对。 九点整,苏祁念收拾好东西,走出图书馆。清冷的夜风拂面,让他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 宿舍楼下,那抹挺拔的身影果然如期而至。慕萧辰靠在路灯柱旁,昏黄的光线将他身影拉长,冷峻的侧脸在光影交错间显得有些模糊。 他看见苏祁念,并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走近。 苏祁念在他面前站定,抬起头,第一次没有立刻移开目光,而是直直地看向慕萧辰的眼睛,仿佛想从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找出他所有行为的真正答案。 “慕萧辰,”他开口,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有些轻,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认真,“你说你想看看我这身硬骨头能撑到什么时候。” 他顿了顿,继续道:“那你也记住,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你的‘感兴趣’,别越界。” 说完,他不等慕萧辰反应,转身走进了宿舍楼。 慕萧辰站在原地,看着苏祁念消失在门后的背影,良久,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极淡、却真实存在的弧度。路灯的光晕在他眼底闪烁,明暗不定。 “越界?”他低声自语,冷杉的气息在夜色中无声蔓延,“苏祁念,界限,从来都是由我来定义的。” 嗯对……这也是库存(本来想明天再发的,不过不小心点到了……那就这样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第 15 章 第16章 第 16 章 苏祁念那句“别越界”,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两人之间漾开了无形的涟漪。接下来的几天,一种微妙的僵持在空气中蔓延。 在教室里,他们依旧维持着“死对头”的表象,为了一道题的解法争论,为了一个实验数据的解读互不相让。但某些东西悄然改变了。苏祁念能感觉到,慕萧辰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停留的时间似乎更长,那目光里审视的意味更重,偶尔,还会掠过一丝极淡的、他无法解读的复杂。 而慕萧辰,则发现苏祁念的“硬骨头”比他想象的更难啃。这个Omega像一只高度警惕的刺猬,将所有的柔软都藏在了尖刺之下,拒绝任何形式的靠近,哪怕那靠近是以“帮助”为名。 每天放学的校医室之行成了例行公事。苏祁念沉默地接受检查,沉默地听取陈医生的建议,再沉默地接过慕萧辰递来的、装着新一天抑制剂的药盒。他不再试图拒绝,但接受的动作里充满了冰冷的妥协意味。 “信息素水平基本稳定,腺体修复情况良好。”陈医生看着最新的报告,语气带着赞许,“临时标记的融合度很高,这对你的稳定起到了关键作用。继续保持。” 苏祁念垂着眼睫,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融合度很高……这几个字像魔咒一样箍着他。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适应并依赖着那份属于慕萧辰的冷杉气息,这认知让他感到恐慌。 走出校医室,暮色四合。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沉默像一道无形的墙。 “你在害怕什么?” 慕萧辰的声音突然打破了寂静,问题直接得让苏祁念脚步一顿。 他转过身,看向几步之外的Alpha。暮光勾勒出慕萧辰挺拔的身形,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深邃得仿佛能吸走周遭所有的光。 “我怕什么?”苏祁念重复了一遍,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我怕麻烦,怕失控,怕自由受限。”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迎上慕萧辰的视线,“最怕的,是某些人自以为是的‘帮助’和没有边界感的‘兴趣’。” 慕萧辰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因为他的尖锐而动怒。他向前走了两步,拉近了距离,属于Alpha的气息无声地笼罩下来,并不强势,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苏祁念,”他叫他的名字,声音低沉,“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做的这些,不仅仅是因为‘兴趣’?” 苏祁念心头猛地一跳,某种预感让他呼吸微窒。“那还能因为什么?慕大学神总不至于突然良心发现,要做普度众生的圣人。” 慕萧辰的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极快的东西,像是无奈,又像是别的什么。“圣人?”他低笑一声,那笑声很轻,却带着磁性,搔刮着苏祁念的耳膜,“我没那么高尚。” 他的目光落在苏祁念紧抿的唇上,又缓缓移到他清澈却充满戒备的眼睛。“我只是,不喜欢看到本该闪耀的东西,因为一些不该存在的阻碍,而被埋没。” 这话说得含糊,却像一把钥匙,轻轻叩动了苏祁念心扉的某处。他怔怔地看着慕萧辰,一时间竟忘了反驳。 “至于界限……”慕萧辰微微倾身,距离近得苏祁念能清晰地看到他浓密的睫毛,和他眼中那个小小的、有些失措的自己。“苏祁念,从你转学第一天‘碰瓷’我开始,从你的抑制剂在我面前失效开始,我们之间,早就没有那条清晰的界限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意味:“我们现在,更像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或者说……共犯。” 共犯。 这个词让苏祁念浑身一颤。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抗拒与某种隐秘认同的情绪,在他心底滋生。是啊,他们共享着一个秘密,一个关于伪装Omega、关于违禁药物、关于临时标记的秘密。他们被这条无形的绳索捆绑在一起,进退维谷。 “谁跟你是共犯……”苏祁念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却失去了平时的冷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 慕萧辰直起身,拉开了些许距离,仿佛刚才那片刻的逼近只是错觉。“是不是,你心里清楚。”他转身,继续朝宿舍楼走去,“别忘了,九点。” 苏祁念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没有立刻跟上去。晚风吹拂着他微热的脸颊,慕萧辰的话还在他脑中回响。 本该闪耀的东西……共犯…… 这些词语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远比他自己愿意承认的要深、要广。 那天晚上在图书馆,苏祁念罕见地有些心神不宁。书本上的字迹仿佛都变成了慕萧辰那双深邃的眼睛。他烦躁地合上书,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投向那个角落。 沈墨言依旧在那里,只是今晚,他面前摊开的是一本画册,手指握着铅笔,在纸上轻轻勾勒着什么,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专注与柔和。而远处,林煜依旧在“蹲守”,只是眼神里的焦躁似乎被一种安静的、近乎痴迷的凝视所取代。 苏祁念收回目光,心底莫名生出一丝羡慕。沈墨言至少还有一片可以沉浸的、属于自己的天地。而他呢?他的天地似乎正被一个叫慕萧辰的Alpha,以不容拒绝的姿态,一点点侵入、占据。 九点整,苏祁念准时出现在宿舍楼下。慕萧辰已经等在那里,靠在熟悉的路灯柱上,指尖夹着一片不知从哪棵树上摘下的冷杉叶,漫不经心地捻动着。 看到苏祁念,他抬眸看来,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然后将那片叶子随手丢开。 “走了。”他言简意赅,转身走向Alpha宿舍楼的方向。 苏祁念跟在他身后,看着路灯下两人时而交叠、时而分开的影子,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慕萧辰。” 慕萧辰脚步未停,只是微微侧头,示意他在听。 “如果……”苏祁念斟酌着词句,这是他第一次在非对抗状态下,主动与慕萧辰探讨他们的关系,“如果有一天,我不再需要临时标记,腺体也恢复了正常。这根绳子,是不是就能解开了?” 慕萧辰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缓缓转过身,面对着苏祁念。夜色中,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牢牢锁住苏祁念的视线。 “解开?”他重复着这个词,语气听不出喜怒,“苏祁念,你觉得到了那一天,我们之间,就真的能回到原点,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吗?” 他向前一步,逼近苏祁念,冷杉的气息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席卷而来。 “你标记了我,我也标记了你。生理上的联系或许可以切断,但是……” 他的目光灼灼,仿佛要将他烧穿。 “记忆呢?那些争锋相对,那些不得已的靠近,那些只有彼此知道的秘密……这些,你也能当做没发生过吗?” 苏祁念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起来。 慕萧辰看着他微微睁大的眼睛,和那因为无措而微微开启的唇瓣,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暗芒。他最终没有把话说完,只是深深地看了苏祁念一眼,留下一句: “别想那些没用的。先把你的身体养好。” 然后,他再次转身,这一次,步伐坚定地离开了,没有回头。 苏祁念独自站在原地,夜风冰凉,却吹不散他脸上滚烫的温度,也吹不散心底那片因为慕萧辰未尽的话语而掀起的、更大的惊涛骇浪。 记忆……那些纠缠的、混乱的、带着刺痛与莫名悸动的记忆。 他发现,慕萧辰说的没错。 有些界限,一旦越过,就再也回不去了。 --- 这对苏祁念而言,无疑是另一种形式的枷锁。他的生活空间被彻底侵入,慕萧辰的存在感无处不在——书桌上并排放置的课本,浴室里并排挂着的毛巾,空气中那仿佛已经渗透进每一粒尘埃的、清冽的冷杉气息。 夜晚变得尤其难熬。一墙之隔,另一个人的呼吸声都隐约可闻。苏祁念必须用尽全力,才能克制住身体对那份近在咫尺的Alpha信息素的本能渴求,那是标记带来的、令人憎恶又无法摆脱的生理吸引。 这天夜里,苏祁念被一种异样的燥热惊醒。 不是来自于他自身,而是来源于隔壁床。 空气中原本稳定萦绕的冷杉气息,变得异常浓郁、滚烫,仿佛森林燃起了无形的烈火,带着一种原始而强大的压迫感,充斥着宿舍的每一个角落。 苏祁念猛地坐起身,心脏不受控制地疾跳起来。他看向对面那张床。黑暗中,能看到慕萧辰的身影似乎蜷缩着,压抑的喘气声 一一是Alpha的易感期! 来晚了 mxc:呜呜呜老婆~我易感期了快来帮我(抽着纸巾四处乱甩(b)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第 16 章 第17章 第 17 章 空气中的冷杉信息素因为他的出现,瞬间变得更加狂乱和……兴奋。 “你……”苏祁念被他眼中的疯狂震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就是这半步,彻底刺激了处于失控边缘的Alpha。 慕萧辰下了床猛地扑了过来,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苏祁念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地按在了冰冷的瓷砖墙壁上,后背撞得生疼。 “呃!”他痛哼出声。 慕萧辰滚烫的身体紧紧贴着他,灼热的呼吸喷在他的颈侧,那浓烈到令人窒息的冷杉信息素如同牢笼,将他死死禁锢。Alpha的力量悬殊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苏祁念所有的挣扎都如同蚍蜉撼树。 “我叫你滚……”慕萧辰低头,鼻尖几乎蹭到苏祁念的腺体,声音嘶哑得可怕,带着浓重的**和挣扎,“为什么……为什么不滚……” 他的牙齿若有若无地擦过那脆弱的腺体,带着标记的冲动,让苏祁念浑身剧颤。 “慕萧辰!你清醒一点!”苏祁念偏过头,奋力抵抗着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Alpha气息和来自标记的本能顺从,“你这是……易感期?!” 他猛地意识到。顶级Alpha的易感期并不像普通Alpha那样频繁规律,但一旦来临,却更加凶猛难控。而慕萧辰,显然是到了易感期,并且因为某种原因,提前且猛烈地爆发了。 “清醒?”慕萧辰低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自嘲和痛苦,“我很清醒……苏祁念,我清醒地知道……我现在……只想标记你……彻底地……” 他的话语如同惊雷,炸得苏祁念大脑一片空白。 彻底标记…… 不是临时标记,是Omega一生只能进行一次的、与灵魂绑定的终身标记!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了苏祁念的心脏。他不能!他绝对不能在这种情况下,被一个失控的Alpha终身标记! “放开我!慕萧辰!你看清楚我是谁!”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喊,指甲深深掐入慕萧辰箍住他的手臂。 疼痛让慕萧辰的动作停滞了一瞬。他赤红的眼睛对上了苏祁念写满惊恐和倔强的眸子。 那一瞬间,他眼底翻腾的疯狂似乎褪去了一丝,露出了底下深藏的、苏祁念从未见过的……脆弱与挣扎。 “我知道……”慕萧辰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喑哑,“你是苏祁念……是那个……满身是刺……不肯低头的……苏祁念……” 他的额头抵在苏祁念的额头上,滚烫的温度传递过来。沉重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冰冷与灼热碰撞。 “正因如此……”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最后几个字,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扭曲的深情,“我才……更想要……” 更想要什么?他没有说出口。 但苏祁念却仿佛听懂了。巨大的震惊甚至暂时压过了恐惧。 慕萧辰对他的“兴趣”,难道不仅仅是掌控欲和死对头之间的较量?那隐藏在冰冷外表和刻薄言语下的,难道是…… 这个认知比易感期Alpha的压迫更让苏祁念感到慌乱。 就在这时,慕萧辰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理智,猛地松开了他,踉跄着后退,直到后背撞上对面的墙壁,才勉强支撑住身体。他双手死死抠着墙壁,指节泛白,身体因为极度的压抑而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走……趁我……还能控制……走!” 他对着苏祁念低吼,眼中是理智与本能激烈搏杀的痛苦。 苏祁念靠在冰冷的墙上,大口喘息着,看着眼前这个几乎完全陌生的、脆弱而危险的慕萧辰。他应该立刻转身逃走,头也不回。 可是,他的脚像被钉在了原地。 他看着慕萧辰痛苦挣扎的样子,看着那平日里一丝不苟、掌控一切的慕萧辰,此刻被最原始的本能折磨得狼狈不堪。 他想起了慕萧辰给他的抑制剂,想起了校医室里他沉默的陪伴,想起了他说“本该闪耀的东西”,想起了那句“共犯”…… 也想起了刚才,那双赤红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为他而生的挣扎。 空气中狂乱的冷杉信息素,依旧拉扯着他的神经,呼唤着他的靠近。 苏祁念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掠过一丝破釜沉舟的光芒。 他没有走。 反而,他朝着那个濒临失控的Alpha,缓缓地、一步步地,走了过去。 他伸出手,不是推开,而是轻轻地、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覆上了慕萧辰紧握成拳、青筋暴起的手。 慕萧辰身体猛地一僵,赤红的眼眸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苏祁念迎着他的目光,声音很轻,却像投入狂涛中的一颗定锚: “慕萧辰,看清楚,是我。” “我在这里。” 他没有释放安抚性的信息素,那无异于火上浇油。他只是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他,他选择留下。 选择,与他共同面对这场焚风。 慕萧辰眼中的疯狂风暴,似乎在这一刻,凝滞了。 苏祁念的手,冰凉,带着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覆在慕萧辰滚烫且紧绷的手背上。那触感像是一滴冷水坠入烧红的烙铁,激起一阵剧烈的、几乎要挣脱的痉挛。 慕萧辰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眸死死盯住苏祁念,里面翻涌着难以置信、暴戾的**,以及更深处的、几乎要被吞噬的理智碎片。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压抑的声响,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哀求。 “走……”他再次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声音破碎不堪。 苏祁念没有动。他的指尖甚至微微用力,扣住了慕萧辰试图挣脱的手。他的心跳快得像要冲破胸腔,恐惧如同实质的冰锥扎在脊背上,但一种更强大的、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的力量,钉住了他的双脚。 他看着慕萧辰眼中那片赤红的、属于本能的风暴,也看到了风暴眼里,那个倒映着的、小小的、苍白的自己。 “我知道是你。”苏祁念重复着,声音比刚才稳定了一些,却依旧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慕萧辰,看着我。” 这不是安抚,不是妥协,更像是一种宣告。宣告他的存在,宣告他此刻的选择。 空气中狂乱的冷杉信息素似乎凝滞了一瞬,那焚风般的灼热和攻击性,在苏祁念平静 (至少表面如此)的注视下,竟奇异地出现了一丝裂隙。 属于慕萧辰的、更深层的理智,正在凭借着这细微的裂隙,艰难地与失控的本能争夺着主导权。 他的身体不再像刚才那样剧烈地试图攻击或挣脱,但颤抖却更加明显,那是两种力量在他体内激烈搏杀的外在表现。汗水混着未干的水珠,从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滑落,砸在冰冷的地砖上,洇开小小的深色痕迹。 时间在逼仄的、弥漫着浓郁信息素的浴室里,仿佛被无限拉长。 苏祁念能清晰地感受到慕萧辰手背皮肤下奔流的、滚烫的血液,能听到他沉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呼吸,能闻到他身上那几乎要实质化的、带着痛苦和渴望的冷杉气息。这气息不再仅仅是压迫,它开始变得复杂,掺杂着一种……依赖。 对他这个临时标记对象的,病态的依赖。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慕萧辰紧绷到极致的肌肉,终于开始一点点松懈下来。虽然他依旧在颤抖,呼吸依旧粗重,眼中骇人的赤红也尚未完全褪去,但那几乎要择人而噬的疯狂风暴,正逐渐平息。 他不再试图推开苏祁念,也不再低吼,只是将额头重新抵在冰冷的瓷砖墙壁上,闭上眼,任由沉重的喘息在狭小空间里回荡。 苏祁念缓缓地、试探性地松开了手。他的指尖还残留着慕萧辰皮肤滚烫的触感。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像一尊沉默的守护雕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远离这个危险源,但某种更深层的东西——或许是那该死的“共犯”意识,或许是刚才慕萧辰眼中一闪而过的脆弱,又或许是别的什么他不敢深究的东西——让他留了下来。 空气中狂躁的冷杉信息素,开始缓慢地、不情愿地收敛,虽然浓度依旧高得让苏祁念腺体发胀,但至少不再充满攻击性。那感觉,像是焚风过境后,留下一片狼藉却逐渐平静的焦土。 又过了许久,慕萧辰的呼吸终于逐渐趋于平稳,虽然依旧比平时粗重。他缓缓睁开眼,眼底的血丝未退,但那份骇人的赤红和疯狂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以及……一种难言的复杂。 他没有看苏祁念,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事后的余烬感: “你……为什么不走?” 苏祁念沉默了一下,回答得同样干涩:“怕你拆了宿舍楼,连累我被记过。” 这显然不是真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慕萧辰似乎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意未达眼底,转瞬即逝。他终于转过头,看向苏祁念。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嘴唇因为刚才的忍耐而被自己咬破,渗着一点殷红。这副狼狈的模样,与他平日里的矜贵冷峻形成了巨大的反差,竟有种惊心动魄的脆弱感。 “看到了?”他问,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自嘲,“Alpha失控的样子,很恶心,对吧。” 苏祁念皱紧了眉。恶心?他刚才感受到的,是恐惧,是压迫,是力量悬殊的无力感,但唯独没有恶心。他甚至……在那一刻,清晰地感知到了慕萧辰挣扎下的痛苦,以及那份因他而起的、扭曲的渴望。 “还行。”苏祁念移开视线,不想与他对视,语气硬邦邦的,“比我想象的……稍微文明一点。” 这算是什么评价?慕萧辰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根,和那故作镇定的侧脸,眼底的复杂情绪更深了。 他撑着墙壁,试图站直身体,却因为脱力和精神的巨大消耗而晃了一下。苏祁念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两人的身体再次有了短暂的接触。慕萧辰的手臂肌肉坚硬,体温依旧偏高。苏祁念像被烫到一样,立刻松开了手。 “能自己走吗?”他问,声音有些不自然。 慕萧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深吸一口气,凭借自己的力量,慢慢走出了浴室。他脚步虚浮,但脊背却依旧挺得笔直,仿佛刚才那个失控狼狈的人不是他。 苏祁念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将自己摔进椅子里,仰着头,闭着眼,眉心紧蹙,显然还在忍受着易感期带来的余波不适。 宿舍里浓郁的信息素尚未完全散去,属于慕萧辰的冷杉味道和属于苏祁念的、被勾连出的细微栀子花气息暧昧地交织在一起。 苏祁念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夜风涌入,吹散了些许窒闷。 他站在窗边,没有回头,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道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今晚……”慕萧辰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疲惫的沙哑,“谢谢。” 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显得格外沉重和……陌生。 苏祁念身体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他没有回应这句感谢。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究竟算什么。 是愚蠢的同情?是身为“共犯”的责任?还是……别的什么,他不敢去触碰的原因。 “你……不请假回家休息几天吗”他转移了话题 “你爸妈呢?” 这个问题问出来苏祁念自己都觉得有点降智 “父母在国外”慕萧辰回答得简洁,“暂时不会回来。我也一样,不回去。” 又是一阵沉默。 苏祁念觉得不能再待下去了。这里的空气太过粘稠,每一秒都像是在他紧绷的神经上跳舞。 “我出去外面找地方住。”他转身,朝门口走去。 这一次,慕萧辰没有阻止他。 就在苏祁念的手触碰到门把手时,慕萧辰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很轻,却清晰地钻入他的耳膜: “苏祁念。” 苏祁念停下动作,但没有回头。 “下次……”慕萧辰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说道,“如果再有下次,别靠近。直接找陈医生。” 他的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 苏祁念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 他没有答应,也没有反驳。 只是拉开门,走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门。 隔绝了身后那片依旧残留着焚风气息的空间,也隔绝了那个刚刚向他展露了前所未有的一面的Alpha。 走廊里安静无声。苏祁念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双腿也有些发软。 他抬起手,看着刚才覆在慕萧辰手背上的指尖,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那滚烫的温度和剧烈的颤抖。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慕萧辰那双赤红的、充满痛苦与挣扎的眼睛,回放着他抵着自己额头时沉重的呼吸,回放着他那句未尽的“更想要……”。 心脏,后知后觉地,开始失控地狂跳起来。 一种陌生的、滚烫的、带着恐慌与某种隐秘悸动的情绪,如同暗处滋生的藤蔓,悄然缠绕而上。 他知道,有些东西,从今晚开始,彻底不一样了。 焚风过境,留下的不止是狼藉。 还有在焦土之下,悄然萌发的、无法言说的种子。 mxc:呜呜呜太好了,老婆没有嫌弃我 sqn:神经(翻白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第 17 章 第18章 第 18 章 清晨的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斜斜地洒在高二(七)班的教室里,在光洁的地板上切割出明晃晃的几何图形。苏祁念几乎是第一个到达教室的人。 习惯性地,他将书包放在靠窗的座位——那是他的位置。然后,目光不受控制地瞥向旁边那个依旧空着的座位。 桌面上干干净净,一本多余的书都没有,如同它的主人一样,透着一种拒人千里的整洁和冷感。慕萧辰的座位。 苏祁念收回视线,强迫自己摊开英语词汇手册,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些蜿蜒的字母上。然而,那些熟悉的单词今天却像调皮的黑蚂蚁,在纸面上乱爬,怎么也钻不进脑子里。 教室里陆陆续续有同学进来,谈笑声,拉椅子的声音,书本放在桌上的闷响……这些平日被苏祁念自动过滤的背景音,今天却显得格外清晰刺耳。他的余光,总是不自觉地扫向教室门口,每一次有人进来,心脏都会莫名地悬起一丝,又在看清不是那个人后,悄无声息地落下。 这种不受控制的期待与落空,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他用力攥紧了手中的笔,指节泛白。 他为什么没来? 是因为昨晚的易感期消耗太大?还是……因为后来那尴尬又诡异的对峙,让他不想见到自己? 想到昨晚浴室里那炽热的呼吸,那抵死挣扎的眼神,那滚烫皮肤的触感,还有那句低哑的“谢谢”……苏祁念的耳根又开始隐隐发热。他猛地甩了甩头,像是要驱散这些不合时宜的画面。 “晦气。”他低声骂了一句,不知是在骂慕萧辰,还是在骂自己这反常的注意力。 上课铃清脆地响起。班主任踩着铃声踏入教室,开始讲解复杂的物理习题。讲台上老师的声音抑扬顿挫,板书清晰工整,可苏祁念却第一次觉得这课堂如此漫长难熬。 身边的空位像是一个无声的漩涡,不断拉扯着他的注意力。他能清晰地闻到空气中,那原本应该被冷杉气息占据的位置,此刻只剩下淡淡的粉尘和阳光的味道。这过于“干净”的空气,反而让他觉得……不适应。 他甚至荒谬地觉得,少了慕萧辰那偶尔投来的、带着审视或嘲讽的目光,少了那份无形的、属于顶级Alpha的压迫感,这课堂似乎都变得有些不完整了。 这种认知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一个早上,四节课,慕萧辰的座位始终空着。 当午休的铃声终于响起,同学们如同出笼的鸟儿般涌向食堂时,苏祁念却坐在座位上,没有动。 他看着身旁空荡荡的椅子,眉头紧锁。易感期后的Alpha确实需要休息,但慕萧辰那种人,会放任自己缺席一整天的课程吗?会不会……出了什么别的问题?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样迅速缠绕住他的思绪。他想起了慕萧辰昨晚苍白的脸,虚浮的脚步,和眉宇间深重的疲惫。 啧,麻烦。 苏祁念猛地站起身,动作大得让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他抓起书包,沉着脸,逆着涌向食堂的人流,快步离开了教学楼。 他没有去食堂,而是径直走向了校内的便利店。站在琳琅满目的货架前,他犹豫了片刻,最终选了一份看起来相对清淡的鸡茸粥和几个奶黄包,又拿了一瓶矿泉水。 结账的时候,收银的阿姨看着他手里明显一人份的餐食,随口笑问:“同学,不去食堂啊?” 苏祁念含糊地“嗯”了一声,飞快地扫码付款,将食物塞进书包,几乎是有些仓促地离开了便利店。 他朝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脚步越来越快。初夏的风带着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面颊,却吹不散他心头那点莫名的焦躁和……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担忧。 他和慕萧辰住在同一间宿舍,但是本来好好的三八线,却因为一场意外的标记和后续的“交易”,被强行拆除并连接在了一起。 踏上五楼的台阶,空气中属于各种Alpha的信息素味道明显浓郁杂驳起来。苏祁念下意识地收敛了自己的气息,后颈的腺体微微发紧。他目不斜视,径直走向走廊尽头那间他昨晚才狼狈逃离的宿舍。 站在门口,他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苏祁念的心沉了一下。难道不在?还是…… 他又加重力道敲了敲。 过了几秒,里面传来一阵窸窣的声响,接着是有些虚浮的脚步声。门被从里面拉开。 慕萧辰站在门后。 他显然刚醒不久,黑发有些凌乱,不似平日那般一丝不苟。身上穿着简单的白色棉质T恤和灰色睡裤,整个人透着一股罕见的、松懈的倦意。他的脸色依旧带着易感期后的苍白,眼底还有淡淡的青影,但那双看向苏祁念的眼睛,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深邃和冷静,只是此刻,那冷静中掺杂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意外。 “……回来了?”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目光落在苏祁念脸上,带着探究。 苏祁念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别开视线,将手里的书包往前一递,语气硬邦邦的,像是在完成一项不得已的任务: “顺路买的,吃不完。” 慕萧辰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落在那鼓鼓囊囊的书包上,又缓缓抬眸,重新看向苏祁念那故作冷淡、却掩不住一丝局促的侧脸。 空气中,那清甜的、若有若无的栀子花气息,因为主人的靠近而变得清晰了几分,与他宿舍内尚未完全散尽的、疲惫的冷杉气息悄然交融。 慕萧辰静默了几秒,没有去接那个书包,只是侧身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进来。” 这两个字带着刚醒的沙哑,却不容置疑。慕萧辰侧身让出的空间,仿佛一个无声的漩涡,带着残留的冷杉气息和未知的风险。 苏祁念僵在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攥紧了书包带子。进去?进入一个Alpha刚刚度过易感期的领域?这显然超出了他所谓“顺路”的界限。 他本该把东西塞给对方就立刻离开,像逃离昨晚那个危险的浴室一样。 可他的脚却像生了根。 慕萧辰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恢复清明的眼睛里,除了疲惫,还沉淀着一些苏祁念看不懂的东西。不是昨晚的疯狂,也不是平日的冷漠,而是一种……深沉的、近乎审视的平静。 空气仿佛凝固了。走廊尽头传来其他宿舍隐约的喧闹,更反衬出此处的寂静。 最终,苏祁念几乎是硬着头皮,迈步跨进了门槛。 宿舍是标准的双人间,但另一张床铺整洁得毫无人气,显然慕萧辰的室友昨晚搬出去找别的地方睡了。房间整体是冷色调,东西不多,摆放得一丝不苟,如同它主人的风格。只是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属于Alpha易感期的特殊信息素余韵,以及书桌上随意散放的几本厚重书籍和写满演算过程的草稿纸,泄露了昨夜的不平静。 慕萧辰关上门,轻微的“咔哒”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没有再看苏祁念,径直走到自己的书桌前坐下,揉了揉眉心,姿态是罕见的松懈。 苏祁念站在屋子中央,有些无所适从。他把书包从肩上拿下来,取出里面还温热的粥和包子,放在离慕萧辰不远不近的桌角。 “给你。”他的声音干巴巴的。 慕萧辰的目光扫过那份简单的餐食,又抬起眼看向苏祁念。“食堂顺路到五楼?”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是疑问还是陈述。 苏祁念耳根一热,梗着脖子:“爱吃不吃。” 慕萧辰没再说什么,伸手拿过那碗粥,揭开盖子。温热的白气混着鸡茸的清香袅袅升起。他拿起附赠的塑料勺,慢条斯理地开始吃。 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进食。苏祁念站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慕萧辰身上。 晨光透过窗户,勾勒出他低垂的眉眼和挺拔的鼻梁。因为生病的缘故,他少了几分平日的凌厉,多了些慵懒和脆弱感。苏祁念注意到他拿勺子的右手,骨节分明,手腕处还能看到一点昨晚他自己抠掐留下的淡淡红痕。 心里某个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移开视线,打量起这间宿舍。和他那间除了书本几乎空无一物的Omega宿舍不同,慕萧辰的书架上除了竞赛教材和专业书籍,竟然还有几本看起来像是哲学和建筑相关的杂书。墙角立着一个哑铃,昭示着主人并非只沉溺于书本。 “看什么?” 慕萧辰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苏祁念的打量。 苏祁念立刻收回目光,板着脸:“没什么。”他顿了顿,生硬地找话题,“你……没事了?” 慕萧辰喝下最后一口粥,放下勺子,拿起旁边的矿泉水喝了一口,才道:“嗯。” 又是一阵沉默。 苏祁念觉得这气氛简直令人窒息。他准备离开。“我走了。” “等等。现在才1点20,这么早走干什么?” 苏祁念脚步顿住,回头看他,但没有回复。 慕萧辰从椅子上站起身,他比苏祁念高半个头,站起来时,那种属于Alpha的压迫感即便在虚弱期也依然存在。他走到苏祁念面前,距离不远不近,刚好能让彼此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昨晚,”慕萧辰看着他,眼神专注,“谢谢。” 他又说了一次谢谢。这次,声音里少了沙哑,多了几分清晰的郑重。 苏祁念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说了是顺路。” “不是指这个。”慕萧辰的声音低沉,“是指你没走。” 苏祁念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指的是,在浴室里,在他最失控的时候,自己选择留下的那一刻。 那不是一个容易的决定。充满了风险和不理智。 “我只是不想闹出人命,惹麻烦上身。”苏祁念嘴硬道,却不敢看慕萧辰的眼睛。 慕萧辰似乎极轻地笑了一下,那气息拂过苏祁念的耳廓,带着微痒。 “苏祁念,”他叫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叹息的意味,“你撒谎的时候,耳朵会红。” 苏祁念猛地捂住耳朵,触手一片滚烫。他懊恼地瞪向慕萧辰,却撞进一双深邃得仿佛能吸走灵魂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了平日的冰冷和嘲讽,也没有了昨晚的疯狂和痛苦,而是映着窗外的天光,清晰映照出他此刻慌乱的样子。 有什么东西在空气中悄然变了质。那萦绕的冷杉与栀子花的气息,不再仅仅是排斥与吸引,标记与被标记,而是缠绕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暧昧的黏稠。 “我,我还没吃午饭……要出去吃饭。”苏祁念几乎是落荒而逃,转身就要去拉门。 “下午的课,”慕萧辰在他身后开口,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然,“帮我请假。” 苏祁念动作一顿,没有回头,含糊地“嗯”了一声,飞快地拉开门,闪身出去,并迅速带上了门。 背靠着冰冷的宿舍门板,苏祁念大口喘息着,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百米冲刺。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脸上的热度久久不退。 他抬起手,看着刚才下意识捂住耳朵的手指,上面仿佛还残留着那滚烫的温度。 慕萧辰最后的那句话,那个眼神…… 苏祁念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那些混乱的影像和感觉驱逐出去。 晦气!真是晦气! 他在心里恶狠狠地骂着,却无法忽视心底深处,那如同藤蔓般悄然疯长、再也无法连根拔除的异样情愫。 他好像……真的惹上大麻烦了。 那今天就更到这里 mxc:嘻嘻,老婆饭都没吃就来看我还给我带午餐了 sqn:晦气,晦气!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第 18 章 第19章 第 19 章 下午第一节课是数学。 苏祁念坐在座位上,身旁的空位依旧刺眼。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黑板上复杂的函数图像上,手中的笔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试图用思维的密度填满那份因空荡而产生的莫名烦躁。 他替慕萧辰请了假,班主任只是点了点头,没多问,似乎对慕萧辰偶尔的缺席习以为常。这反而让苏祁念心里更不是滋味,仿佛那个Alpha的世界,有着他无法触及的、理所当然的特权。 讲课的数学老师是位严肃的中年男性,逻辑清晰,要求严格。当他讲到一道结合了空间几何与代数证明的压轴题型时,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那个空位上。 “这道题慕萧辰同学上次提出过一种非常巧妙的辅助线构造思路,”老师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赞赏,随即目光转向苏祁念,“苏祁念同学,你作为慕萧辰的同桌,有没有听他提起过?或者,你有什么不同的解法?” 一瞬间,全班同学的目光,或好奇或探究,齐刷刷地落在了苏祁念身上。 苏祁念身体微微一僵。他和慕萧辰是“死对头”,几乎人尽皆知。老师这个问题,无异于将他放在了火上烤。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点因为“慕萧辰”这个名字而泛起的涟漪,站起身,目光平静地迎向老师:“老师,慕同学没有和我讨论过这道题。” 他顿了顿,在众人以为他会就此坐下时,却话锋一转,清冷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不过,关于这道题,我认为除了辅助线,还可以尝试从函数映射的角度,建立坐标系与几何体顶点之间的参数方程关系,通过分析雅可比矩阵来判断极值点,可能能规避掉辅助线构造中可能出现的分类讨论麻烦。” 他语速不快,条理清晰,提出的思路完全跳出了常规的几何证明范畴,带着鲜明的、属于他苏祁念的思维印记。 教室里安静了一瞬,随即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几个顶尖的学生眼中露出思索的光芒,而大部分同学则是一脸茫然。 数学老师也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彩:“参数方程?雅可比矩阵?这是高等数学的内容了!苏祁念同学,你……” “自学过一些。”苏祁念淡淡地打断,语气没有炫耀,只是陈述事实。 老师连连点头,看着苏祁念的眼神充满了欣赏,甚至带着一种发现宝藏的兴奋:“很好!非常独特的思路!虽然涉及超纲内容,但这种跨知识体系的融合能力非常可贵!坐下,坐下,我们一起来分析一下你这个想法的可行性……” 苏祁念坐了下来,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有钦佩,有惊讶,也有……审视。他不在乎。他用实力捍卫了自己的领域,没有活在慕萧辰的阴影下,哪怕只是间接的。 然而,当他重新将视线投向黑板时,眼角的余光却不受控制地再次扫过那个空座。 如果是慕萧辰在这里,他会怎么反驳我的思路?又会提出怎样更刁钻的角度?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让他刚刚平复些许的心绪再次泛起波澜。他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期待那种针锋相对的思维碰撞。 这种认知让他感到一阵心烦意乱。 下课铃响,苏祁念收拾好东西,正准备离开,林煜却凑了过来,脸上带着欲言又止的表情。 “苏同学,”林煜压低声音,眼神有些闪烁,“那个……早上的事,谢谢你啊。” 苏祁念知道他指的是帮忙带话给慕萧辰室友的事,冷淡地点了点头:“没事。” 林煜搓了搓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硬着头皮问道:“那个……慕哥他,还好吧?我看他早上没来,下午也没……” “他没事,休息而已。”苏祁念不想多谈。 “哦哦,那就好。”林煜松了口气,随即脸上又堆起讨好的笑容,“那个……苏同学,你看,你和慕哥关系……嗯,比较特殊。你能不能……帮我问问慕哥,他认不认识什么……嗯,比较厉害的,能弄到特殊渠道药物的……人?” 苏祁念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又是为了那个强效抑制剂。 “不认识。”他斩钉截铁地回答,语气冰寒,“我也劝你死了这条心。那不是帮他,是害他。” 林煜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神黯淡下去,带着失落和不甘。“我就是……不想看他那么难受……” 苏祁念看着他这副样子,想到沈墨言那淡到几乎无法察觉的信息素和苍白的脸,心里莫名地软了一下,但语气依旧强硬:“难受有难受的合法解决办法。走歪路,后果你承担不起。” 说完,他不再理会林煜,背着书包走出了教室。 走廊里人来人往。苏祁念深吸一口窗外带着青草气息的空气,试图驱散胸腔里的滞闷。无论是慕萧辰,还是林煜和沈墨言,似乎都陷入了某种由信息素和情感编织的困境里。 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他朝着图书馆走去,打算利用下午剩下的时间自习。然而,当他走到图书馆门口时,脚步却不由自主地顿住了。 透过明亮的玻璃窗,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慕萧辰。 他坐在靠窗的老位置上,面前摊开着书本和笔记,侧脸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轮廓分明。他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了平日的状态,专注而沉静,只有脸色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 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请假在宿舍休息吗? 苏祁念的心跳莫名地加快了几分。他站在门口,一时间竟有些犹豫,不知道该进去,还是该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慕萧辰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抬起头,目光穿过玻璃窗,精准地捕捉到了站在门外的苏祁念。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在那一刻凝固。 慕萧辰的眼神深邃,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那样直直地看着他。 苏祁念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手指蜷缩,握紧了书包带子。他仿佛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如有实质,穿透了玻璃,落在他身上,带着残留的冷杉气息,和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丝淡淡的栀子花回应。 他最终没有进去。 几乎是有些仓促地,他转过身,朝着与图书馆相反的方向走去。 脚步越来越快,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赶。 他知道,有些东西,一旦开始,就再也无法假装看不见了。 那个空了一上午的座位,那份被他刻意忽略的担忧,那个在易感期脆弱却依旧强大的Alpha,还有此刻,图书馆里那道平静却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 所有的线索,都在将他引向一个他既抗拒,又隐隐期待的未知方向。 下午的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前方的路,似乎因为某个人的存在,而变得既清晰,又更加迷雾重重。 苏祁念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图书馆区域。 他脚步匆忙,漫无目的地在校园林荫道上走着,直到肺叶因为急促的呼吸而隐隐作痛,才在一棵枝叶繁茂的梧桐树下停住,扶着粗糙的树干微微喘息。 他为什么会去图书馆?不是应该在宿舍休息吗? 那个坐在窗边、沐浴在阳光下的沉静身影,与他记忆中昨晚那个失控、脆弱、紧紧箍住他的Alpha判若两人。这种迅速恢复的、无懈可击的常态,反而让苏祁念感到一种莫名的……气闷。 仿佛昨晚那个惊心动魄的插曲,那个他鬼使神差选择留下的瞬间,那个沙哑的“谢谢”,都只是他一个人的错觉,是他独自上演的一场荒谬独角戏。 “晦气!”他低声咒骂,不知是在骂阴魂不散的慕萧辰,还是在骂自己这不争气、总被对方牵动的心神。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现状。慕萧辰去图书馆,无非两种可能:一是他真的恢复很快,并且对学业有着超乎常人的执着;二是……他或许,也在某种程度上,受到了昨晚事件的影响,需要找一个安静且“公共”的空间来整理思绪,或者……避开某些人? 比如,避开他苏祁念? 这个念头让苏祁念的心像是被细针扎了一下,泛起一丝尖锐的刺痛感。他立刻否认了这个想法。慕萧辰那种人,怎么可能为了避开他而特意跑去图书馆?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如果不是,那又该如何解释他刚刚看向自己的那个眼神?平静,深邃,没有任何昨晚的余波,也没有平日的嘲讽,就像……就像在看一个普通的、无关紧要的同学。 这种“正常”,恰恰是最不正常的。 苏祁念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发现自己的思维已经完全被慕萧辰占据,像个找不到出口的困兽,在原地徒劳地打转。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 深吸一口气,苏祁念决定不再去图书馆,转而走向了相对偏僻的实验楼。那里有几个开放的自习室,平时人不多,足够安静。 他找了一间空无一人的小自习室,将自己埋进书本里,试图用繁复的公式和定理构筑起坚固的心防,将那个叫做慕萧辰的干扰项彻底屏蔽在外。 时间在笔尖与纸面的沙沙摩擦声中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自习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苏祁念正沉浸在一道有机合成路线的推导中,闻声下意识地抬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恶意地按下了慢放键。 慕萧辰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几本厚厚的参考书。他似乎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苏祁念,脚步微顿,目光落在苏祁念略显愕然的脸上。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在他身后勾勒出修长的剪影。他换了件干净的校服衬衫,领口扣得一丝不苟,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清冷矜贵的学神模样。只有仔细看,才能发现他眼底深处比平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 四目再次相对。 空气瞬间变得粘稠。 苏祁念握着笔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陡然加速的心跳声,在寂静的自习室里咚咚作响。 慕萧辰的眼神依旧平静,但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掠过,快得让人抓不住。他没有立刻进来,也没有离开,只是站在门口,仿佛在评估着什么。 苏祁念率先移开了视线,低下头,假装继续看书,但书页上的字迹已经变成了一片模糊的黑点。他能感觉到那道目光依旧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无形的压力。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如同几个世纪。 终于,慕萧辰动了。他迈步走了进来,脚步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响。他没有选择远离苏祁念的位置,也没有靠近,而是在他对角线方向的一个座位坐了下来,摊开书本,仿佛苏祁念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摆设。 自习室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和偶尔翻动书页的声响。 然而,这安静却比任何时候都更让苏祁念感到窒息。 慕萧辰的存在感太强了。即使他没有任何动作,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苏祁念全身的感官细胞却仿佛都被调动了起来,精准地捕捉着来自那个方向的一切信息——他翻书的频率,他笔尖划过纸张的细微声响,甚至是他身上那已经收敛了许多、却依旧无法完全忽视的冷杉气息。 那气息不再狂乱,恢复了往日的清冽,却因为昨晚的纠缠和此刻共处一室的微妙,而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侵略性,无声地渗透过来,与他自身那因为紧张而微微波动的栀子花气息悄然碰撞、交融。 苏祁念发现自己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受控制地飘向慕萧辰的方向。他甚至在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比较,是早上那个空着的座位更让他烦躁,还是此刻这个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无形屏障的人更让他坐立难安。 他偷偷抬起眼,飞快地瞥了慕萧辰一眼。 对方正专注地看着书,侧脸线条冷硬,神情平静无波,仿佛完全不受影响。 这种认知让苏祁念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无名火。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心神不宁,像个傻瓜一样? 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用力在草稿纸上划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就在苏祁念几乎要被这诡异的气氛逼疯,准备收拾东西离开时,慕萧辰却突然合上了书,站起身。 苏祁念的心猛地一提。 慕萧辰没有看他,径直朝着门口走去。 就在他的手触碰到门把手时,他却停了下来,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地传来,打破了这持续已久的沉默: “笔记,我放你桌上了。” 说完,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被轻轻带上,自习室里再次只剩下苏祁念一个人。 他怔怔地坐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慕萧辰的话是什么意思。 笔记?什么笔记? 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书桌,果然,在那一摞书本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本熟悉的、封面印着青墨校徽的硬壳笔记本。 是慕萧辰的笔记。 苏祁念迟疑地伸出手,将那本笔记拿过来,翻开。 里面是慕萧辰那一手漂亮而极具个人风格的字体,记录着今天上午所有课程的要点、难点,以及他个人对某些题目的独特见解和拓展思路。条理清晰,重点突出,甚至在某些苏祁念可能存疑的地方,还特意做了标注。 这不仅仅是简单的课堂记录,更像是一份精心整理过的、价值极高的复习指南。 苏祁念看着笔记上那熟悉的字迹,指尖微微颤抖。 慕萧辰……是特意给他送笔记来的? 所以他去图书馆,也许并不是为了自习,而是……去找他?因为没找到,才辗转来了这个偏僻的自习室? 这个猜测像一道强光,骤然劈开了苏祁念心中缠绕的迷雾,让他一时之间有些无所适从。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补偿?还是……别的什么? 苏祁念合上笔记,将它紧紧抱在怀里,仿佛能感受到上面残留的、属于慕萧辰的微凉体温和清冽气息。 心底那潭被强行压抑的湖水,再次被投入一颗巨石,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发现自己,好像再也无法用简单的“晦气”或“交易”来定义他和慕萧辰之间的关系了。 那条他拼命想要划清的界限,正在以一种他无法控制的速度,变得模糊不清。 而他,站在这心绪的岔路口,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与一丝……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悸动。 mxc:老婆不爱我了吗为什么跑了QAQ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第 19 章 第20章 第 20 章 那本硬壳笔记本,像一块被投入心湖的巨石,在苏祁念平静或者说强行维持的平静表面下,激起了难以平息的汹涌暗流。 他抱着那本笔记,在空无一人的自习室里坐了许久。指尖下的硬壳封面似乎还残留着慕萧辰指尖的温度,清冽的冷杉气息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鼻尖,与笔记里那些精准严谨的字迹一起,构成了一种无声却极具分量的宣告。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自己上午在数学课上,用超纲知识应对提问的“挑衅”。他不仅看到了,还以这种方式,给出了他的回应——一份更系统、更全面、同样带着他独特思维印记的课堂精华。 这不是施舍,更像是一种……认同?或者说,是另一种形式的、属于慕萧辰的“交锋”。 苏祁念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有点恼火,因为自己的“高光时刻”似乎并未撼动对方分毫,反而引来了更周全的“反击”;有点意外,慕萧辰竟然会花费时间做这种在他看来“毫无意义”的事情;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羞于承认的,被某种层面上的“重视”所取悦的隐秘情绪。 “多管闲事。”他低声嘟囔了一句,却小心翼翼地将笔记收进了书包最里层,仿佛那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接下来的半天,苏祁念都有些心不在焉。晚自习时,他破天荒地没有去图书馆,而是留在了教室。他告诉自己,这是因为教室更安静,更适合消化慕萧辰笔记里那些拓展内容。但心底某个角落却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反驳:或许,只是因为这里是他们共同的“领地”,空气中还残留着更熟悉的气息。 他摊开笔记,慕萧辰的字迹映入眼帘。不同于他平日答题时的简洁凌厉,笔记上的字迹多了一份沉静与工整,偶尔在边角处还会有一些随手的、关于更深层次知识点的推导草图。看着这些字迹,苏祁念仿佛能想象出慕萧辰在课堂上,一边听着讲解,一边飞速记录和思考的样子。 专注,冷静,掌控一切。 他的思路确实精妙,有些角度是苏祁念自己都未曾想到的。不得不承认,在学术领域,慕萧辰是一个值得敬畏的对手,甚至……是一个能让他感到兴奋,迫切想要追赶和超越的存在。 这种纯粹的、智力上的欣赏,与他此刻心头那团关于标记、依赖、易感期和那份不明意图的“笔记”的乱麻交织在一起,让他心情愈发复杂。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苏祁念收拾好东西,随着人流走出教学楼。夜风带着凉意,吹散了些许他心头的燥热。 他下意识地放慢脚步,目光状似无意地扫向通往宿舍楼的那条路。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是在宿舍,还是又去了别的地方?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苏祁念就立刻掐灭了它。他用力甩了甩头,加快脚步走向自己的宿舍楼。他不能再被慕萧辰牵着鼻子走了。 然而,就在他即将踏上宿舍楼的台阶时,一个声音从旁边的阴影处传来。 “笔记看了?” 苏祁念脚步猛地顿住,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缓缓转过身。 慕萧辰从梧桐树的阴影下走了出来。他换了身深色的休闲服,身姿挺拔,夜色的模糊了他脸上过于凌厉的线条,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疏离感。他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文件袋,里面似乎装着几页资料。 “你……”苏祁念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质问?感谢?还是继续维持冷淡? 慕萧辰走到他面前,距离保持在一个既不显得过分亲近,又无法被忽视的范围内。他的目光落在苏祁念脸上,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 “有什么不明白的?”他问,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讨论一道普通的习题。 苏祁念抿了抿唇,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暂时没有。你的思路,很清晰。” 这算是一句客观的评价。 慕萧辰似乎并不意外,点了点头。“你的参数方程想法,也不错。虽然现阶段用矩阵工具有点绕远,但思维发散性很强。” 他居然肯定了自己?苏祁念有些愕然。这比收到笔记更让他感到意外。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沉默。不再是之前的剑拔弩张,也不是交易般的公事公办,更像是一种……基于某种共同认知的、小心翼翼的试探。 夜风拂过,带来慕萧辰身上那已经趋于平稳的冷杉气息,也卷起了苏祁念身上一丝清甜的栀子花味道。两种气息在夜空中短暂交汇,又悄然分离。 “这个,”慕萧辰打破了沉默,将手中的文件袋递了过来,“陈医生整理的一些关于Omega腺体修复期和抑制剂替换的注意事项,还有几种安全替代药物的成分分析和副作用对比。你应该看看。” 苏祁念看着那个文件袋,没有立刻去接。又是这种不容拒绝的“帮助”。 “我自己会查资料。”他抗拒道。 “这里的资料更全,也更权威。”慕萧辰的语气不容置疑,“节省时间,提高效率。” 又是效率。苏祁念几乎要被他这套说辞气笑了。但他不得不承认,慕萧辰提供的,确实是他目前最需要、也最难靠自己快速获取的信息。 他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伸手接过了文件袋。袋子的触感微凉,和他此刻的心情一样。 “谢谢。”这两个字说得有些艰难。 “不客气。”慕萧辰回答得很快,目光依旧停留在他脸上,似乎想从他细微的表情变化里读出些什么。“明天开始,早晚各一次信息素基础监测,陈医生会调整方案。时间照旧。” 他说的是校医室的监测。这意味着,他们这种被迫的“绑定”关系,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知道了。”苏祁念低声道。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那我上去了。”苏祁念觉得不能再待下去了,这里的空气让他心跳失序。 “嗯。”慕萧辰应了一声,却没有移动脚步。 苏祁念转身,走上台阶。他能感觉到,那道目光一直跟随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宿舍楼的门厅里。 回到寝室,关上门,苏祁念背靠着门板,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袋和书包里那本沉重的笔记,只觉得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涨得发酸,又带着一种陌生的、令人不安的悸动。 慕萧辰…… 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份超乎“交易”范畴的关注,这份隐藏在效率准则下的细心,这份若即若离却又无处不在的存在感…… 苏祁念发现,自己那颗如同精密仪器般习惯于逻辑分析的大脑,第一次在面对关于慕萧辰的问题时,陷入了彻底的混乱。 而混乱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破土,向着不可预知的方向,疯狂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