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今天也在拯救世界》 第1章 永夜 朔间家的宅邸,深藏在京都最为幽静的山林深处,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一座被时光遗忘的小型城池。高大的围墙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也隔绝了大部分阳光。庭院内的树木枝繁叶茂,层层叠叠地将天空切割成细碎的光斑,即便在白日,宅内也弥漫着一种黄昏般的静谧与昏暗。 在这里,白昼与黑夜的界限是模糊的,尤其是对于朔间家的两位小主人而言。 六岁的朔间凛月,比同龄人要瘦小得多,蜷缩在宽大柔软的床铺里时,几乎要被那厚重的、带着暗纹的丝绸被褥淹没。他的皮肤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近乎透明,能清晰地看到淡青色的血管。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呼吸轻浅得仿佛不存在。 阳光,对于朔间凛月而言,是禁忌的毒药。并非生理上的灼烧,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排斥与无力。当太阳升起,他便会被无法抗拒的沉眠拖入黑暗,意识涣散,身体冰冷。族中的长辈们对此非但不担忧,反而流露出一种隐秘的满意。他们低声交谈时,会用“纯血”、“古老”、“真正的夜之眷属”这样的词汇,仿佛凛月这异常的体质,正是他们一族高贵血统的证明。 但凛月不在乎这些。他讨厌白天,并非因为身体的不适,而是因为孤独。白昼是寂静的,死气沉沉的,偌大的宅邸里,仆从们行走无声,如同幽灵。而他最重要的那个人,他的哥哥零,虽然同样受困于家族的“体质”,却似乎比他更能适应白昼的浅眠,偶尔还会在他沉睡时醒来,处理一些族内事务,或是……独自外出。 只有在黑夜彻底笼罩大地时,凛月才会真正“活”过来。 “……哥哥。” 夜幕低垂,凛月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床上坐起。他身上穿着精致的白色衬衫,领口和袖口缀着柔软的缎带,下身是宽松短裤,这身打扮让他看起来像个被精心打扮的人偶,只是人偶的眼神缺乏生气,直到他看到守在床边的那个人。 同样六岁,但身形已比凛月挺拔不少的朔间零,正靠在窗边,望着窗外被月光勾勒出轮廓的庭院。他回过头,血红色的眼眸在黑暗中泛着微光,那是朔间一族标志性的颜色,但在零的眼中,除了家族的深邃,还多了一丝与他年龄不符的、看透世情的慵懒。 “醒了?夜晚才刚刚开始。”零的声音带着孩童的清亮,却比凛月要沉稳许多。他走到床边,很自然地伸出手,将还有些摇摇晃晃的凛月抱了下来。 “嗯。”凛月低低地应了一声,小手紧紧抓住零的衣角,仿佛那是他在这个冰冷宅邸中唯一的浮木。“今天……哥哥也会一直陪着我吗?” “当然,”零笑了笑,揉了揉凛月柔软的黑发,“只要凛月需要,我永远都在。” 这是谎言。凛月心里清楚。哥哥和他不一样,哥哥的世界似乎更大,大到这个宅邸根本装不下。但他选择相信,至少在此刻,哥哥的怀抱是温暖的,驱散了他从沉眠中带来的寒意。 他们的父母,在记忆里便是模糊的影子。族谱上记载着他们侍奉天皇的荣光,现实中却只剩下这座空荡的宅邸和一群恪守古老礼仪的仆人。所谓的“家族”,对零和凛月而言,就是彼此。 凛月曾无数次在只有零的夜晚,用带着鼻音的、撒娇般的语气宣告:“要和哥哥永远在一起。”也曾学着族中古籍记载的吸血鬼口吻,傲慢地宣称:“我是伟大的吸血鬼,你们这些低贱的人类……”但当零不在身边时,那点强装出来的傲慢会迅速崩塌,变成带着怨怼的低语:“父母什么的怎么样都好,我只需要哥哥……骗人!哥哥明明知道小凛很寂寞,但还是这样!哥哥根本不在意小凛!” 每当这时,零总会露出有些困扰又觉得有趣的表情,哈哈一笑:“呜哇,变成性格扭曲的孩子了,就当成父母的错吧!”他从不正面反驳凛月的抱怨,也不会过多解释父母的缺席,只是用行动将凛月圈进自己的保护范围。他会说:“凛月生气了啊,哈哈,生气的凛月也很可爱哦~” 然后凛月会下意识地“嗯!”一声,像被顺毛抚摸的猫,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生气,鼓着脸颊试图重新凝聚怒气,却往往在零带着笑意的注视下溃不成军。 时光在永夜般的宅邸中悄然流淌。五年过去,零十一岁了。他身上的气质越发奇特,那份孩童的天真与某种古老的智慧交织在一起,让他显得神秘而引人探究。他开始不再满足于只在夜晚活动,偶尔,他会在白昼短暂醒来,然后独自离开宅邸。 他去的地方,通常是寺庙,或者墓地。 用零的话说,那里“沉静的气息很舒服,而且总有很多迷途的灵魂需要指引”。 京都郊外的一处古老墓地,黄昏时分。夕阳将天空染成橘红色,给冰冷的石碑镀上一层暖光,却驱不散此地积聚的阴冷气息。一个穿着过于正式的小礼服的男孩,正悠闲地坐在一块年代久远的墓碑上。他晃荡着双腿,血红的眼眸带着几分超然,望着面前几个愁容满面、穿着体面的成年人。 “哈哈,这位先生,你的烦恼是源于对未来的不确定吗?”朔间零的声音轻快,“不需要害怕哦,多做善事,积累福报,心中的迷雾自会散去。” 他那稚嫩的面容,说着如同得道高僧般的话语,场面极其违和,却又奇异地和谐。那些大人非但不觉得怪异,反而如同聆听了神谕,满脸虔诚与感激,纷纷躬身行礼,留下一些香火钱或精致的点心,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去。 更令人惊异的是,在墓碑的阴影里,几只低等级的、形态扭曲的咒灵正安静地匍匐着,它们身上那原本充满负面情绪的咒力,此刻竟变得平和,甚至带着一种……安详?在零随意地挥了挥手后,它们的身影便如同被净化的幽灵般,缓缓消散,竟是“安然去世”了。 零从墓碑上跳下来,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将那些点心小心地包好,准备带回去给凛月。他抬头看了看逐渐暗淡的天空,脸上露出归家的期待:“嗯~今天也很顺利呢。该回去了。” 尽管那个“家”,大多时候只有他和凛月两人。 然而,就在他转身欲走的瞬间,一个极其不协调的身影,以一种打破常理的方式,突兀地出现在了墓地入口处。 那是一个身材极高的白发男人,纯黑的墨镜也遮不住他姣好的面容,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带着玩味笑意的嘴角。他穿着黑色的制服,浑身散发着一种“老子最强”的嚣张气焰。 五条悟,当代最强的咒术师,二十一岁。他当然知道朔间家——那个古老、阴森、侍奉天皇,据说满脑子都是陈腐规矩、躲在暗处玩弄些见不得光力量的家族。在他印象里,那是个光是提起就让人觉得恶心、该被时代淘汰的玩意儿。若非必要,他根本不想和那种家族有任何牵扯。 此刻,他正因为任务路过,却被一股奇特的、非咒力也非寻常灵力的波动所吸引。他歪了歪头,隔着墨镜看着那个坐在墓碑上,对着求助者与低级咒灵侃侃而谈的小男孩。 男孩有着朔间家标志性的血红眼眸,穿着也像那个家族会搞出来的、对小孩过于正式的礼服。但……感觉完全不对。这个小子身上没有那种令人作呕的阴湿感,反而有种……通透?甚至能让咒灵安息?这和他知道的朔间家可不一样。 “哇哦,”五条悟发出了难以置信的轻叹,嘴角咧开一个夸张的弧度,“这算什么?朔间家变异了?还是出了个奇葩?” 朔间零也注意到了这个不速之客。他血红的眼眸微微眯起,并没有流露出孩童应有的恐惧或惊讶,反而带着一丝审视和好奇。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人强大得不可思议,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具“压迫感”的存在。而且,对方似乎知道他的家族。 “这位……高大的先生,”零开口了,语气依旧是他那特有的、活泼中带着疏离的调子,“你也有烦恼需要我解决吗?” 五条悟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大步流星地走到零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烦恼?我的烦恼就是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看到一个不像朔间家的朔间家小鬼。喂,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朔间零。”零坦然回答,仰头看着五条悟,“我知道你,五条家的‘六眼’。你和我知道的……不太一样。”他顿了顿,补充道,“没那么……讨厌。” 这话让五条悟挑了挑眉,兴趣更浓了。“哦?你知道我?那你知道我对你们家什么看法吗?” “大概能猜到。”零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了然的狡黠,“不过,我是我,朔间家是朔间家。” “有意思。”五条悟摩挲着下巴,“小子,有没有兴趣跟我走?待在那个阴森森的家里多无聊。” 朔间零摇了摇头,晃了晃手中的点心包:“抱歉,我该回家了。家里还有人等我。” 说完,他竟无视了五条悟那足以让特级咒灵战栗的气势,像个普通放学回家的孩子一样,步履轻快地朝着墓园外走去。 五条悟站在原地,没有阻拦,只是摸着下巴,看着那个小小的、穿着正式礼服的背影消失在暮色中。 “朔间零……吗?”他低声自语,眼罩下的嘴角勾起一个极大的、充满兴味的弧度。 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掠过那些刚刚被“净化”的咒灵消失的地方,带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安宁气息,与墓地本身的阴冷格格不入。 “这是什么鬼……”白发的高大男子看着眼前这显得惊悚又诡异的场景,不自觉地吐槽出声。一个能让咒灵安息、穿着小礼服坐在墓碑上给人解惑的朔间家小鬼?这和他认知中那个腐朽家族的形象实在相差太远,简直就像在血腥片场里看到了童话主人公一样违和… 审核你知道的,大家都是纯友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永夜 第2章 不速之客 告别五条悟的朔间零推开那扇沉重、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宅邸大门时,脸上带着一丝从外面带回来的、夜晚的凉意,以及与人交谈后的愉悦。他刻意提高了音量,用活泼的、几乎能驱散宅邸本身沉寂的语调喊道, “我回来啦!我亲爱的家!……欸,没有人吗?” 回应他的,只有空旷门厅里自己脚步的回声,以及从深处弥漫而来的、熟悉的冰冷气息。仆人们如同影子般,在需要时出现,不需要时便隐匿在建筑的角落,绝不会多出一丝声响。零对此早已习惯,但他每次归来,依旧会期待某个特定的、带着体温和抱怨的迎接。 他换了鞋,手里拿着小心包好的点心,朝着他和凛月居住的侧翼走去。走廊两侧的壁灯散发着昏黄的光,将他小小的影子在身后拉长。就在他即将推开自己房门的那一刻—— 一个硬硬的东西抵在了他的后腰上。 零的脚步顿住了。 “不准动。”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明显不满的童音从他身后响起,“又这么晚……哥哥是笨蛋。” 零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他没有立刻转身,而是保持着被“挟持”的姿势,语气里带着笑意:“嗯?这是哪来的小强盗,敢在吸血鬼的城堡里打劫?” “少废话!”身后的声音更气了,那个硬物又往前顶了顶,“把……把好东西交出来!不然就……就给你好看!” 零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他转过身,无视了那把他亲手用木条和橡皮筋做成的、毫无杀伤力的小枪,以及它后面那个鼓着腮帮子、努力装出凶狠模样的弟弟。 凛月穿着那身可爱的缎带衬衫和短裤,赤着脚站在冰凉的地板上,苍白的脸上因为情绪激动而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血红色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被惹恼了的幼猫。 零伸出手,轻而易举地连人带“枪”一起捞进了怀里。凛月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便放弃了,把脸埋进哥哥带着夜露气息的胸前,闷闷地哼了一声。 “点心在这里哦,”零晃了晃手中的纸包,声音放柔,“是墓园旁边那家老铺子的樱饼,你上次说想吃的。” 凛月的耳朵动了动,但没有抬头。 “还有,”零继续说着,像分享秘密一样压低声音,“今天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大人哦,白色的头发,戴着墨镜,个子超级——高,感觉很强。” 这话终于引起了凛月的兴趣。他微微抬起头,露出半只眼睛:“……很强?比哥哥还强吗?” “大概吧,”零无所谓地耸耸肩,抱着凛月往房间里的沙发走去,“不过是个很有趣的人,说了很多我没听过的事情。” “不行!”凛月立刻抱紧了零的脖子,语气变得尖锐,“哥哥不许跟他走!” “我当然不会跟他走。”零失笑,把凛月放在柔软的沙发上,然后拆开点心包,将精致的樱饼递到他面前,“我答应过要陪凛月的,不是吗?” 凛月接过樱饼,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甜糯的口感似乎稍稍抚平了他的怨气,但他还是没完全放过零:“……哥哥以后,不许去那么久。” “好。”零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吃,眼神温和。 “也不许带奇怪的人回来。” “好。” “……要每天给我带点心。” “尽量。”零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不过吃太多甜食对牙齿不好哦” “我不管。”凛月嘟囔着,靠在了零的身上。 这就是他们的日常。在无人问津的古老宅邸里,靠着彼此的体温和微不足道的约定,对抗着与生俱来的黑夜与孤寂。零是凛月与这个世界仅存的、温暖的连接,而凛月,是零愿意守护的、唯一的真实。 然而,零带回来的关于“白头发奇怪大人”的消息,并非偶然。五条悟对那个在墓地遇到的、与他认知中截然不同的朔间家小鬼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那种能让咒灵“安息”的能力,以及那份超乎年龄的通透,都让他觉得“很有意思”。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零再次外出,这次是去附近一座香火不算旺盛的神社。他并非去参拜,只是喜欢那里后山古树林里的静谧。他坐在一棵巨大的杉树下,闭着眼睛,感受着风中带来的气息。 “哟,小鬼,又在这里装深沉?” 轻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零睁开眼,看到五条悟正倒吊在树枝上,白色的头发垂落下来,墨镜依旧牢牢戴着,脸上是玩世不恭的笑容。 零非但没有被吓到,反而眼睛一亮,露出开朗的笑容:“啊,是五条先生!你好厉害,这样倒挂着不会头晕吗?” 五条悟被这过于直率的反应弄得愣了一下,随即一个翻身轻巧落地:“你这小鬼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一般人不该先被吓到吗?” “因为五条先生的气息很特别啊,老远就能认出来。”零笑着往旁边挪了挪,给五条悟让出位置,“要坐吗?这里的视野很好,能看到整个京都的灯火慢慢亮起来。” 五条悟挑眉,还真就在零身边坐下了:“你倒是挺会享受。你们家那些老古董知道你这么悠闲吗?” “谁知道呢,我是偷跑出来的。”零心情很好地回答,“而且我喜欢和别人说话,五条先生是很有趣的人。” “哦?哪里有趣了?”五条悟来了兴致。 “很强,但是不像其他人那么严肃。”零歪着头思考,“说话方式也很特别,而且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五条悟看着零闪闪发亮的红眼睛,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你小子果然是个异类!不过比你们家那些阴森森的老家伙可爱多了!” 零也跟着笑起来:“五条先生今天也是来散步的吗?” “算是吧。”五条悟耸耸肩,“顺便看看能不能遇到你这个小怪胎。怎么样,真的不考虑来我这?那里可比你这阴森森的家好玩多了。” 零摇摇头,但笑容不变:“不行,凛月还需要我。而且我觉得现在这样到处走走、和人说说话就很好。”他顿了顿,好奇地问,“五条先生在那里都做些什么呢?” 就这样,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坐在山坡上,一个兴致勃勃地问,一个漫不经心地答,从咒术师的日常聊到甜品的推荐,气氛意外地融洽。零对五条悟描述的外界充满了好奇,而五条悟也乐于看到这个与朔间家格格不入的小鬼眼中闪烁的光芒。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零才站起身:“我该回去了,凛月该等急了。” 五条悟也站起来,随手拍了拍衣服:“行吧,小鬼。这个给你。”他不知从哪变出一盒包装精美的糖果扔给零,“给你那个不见光的弟弟尝尝。” 零开心地接过:“谢谢五条先生!明天你还会来吗?” “看心情~”五条悟挥挥手,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零抱着糖果,脚步轻快地往家走去。对他来说,五条悟是个新鲜有趣的存在,强大又随性,和族里那些刻板的大人完全不同。这样的交谈让他感到愉快。 然而,当他把那盒明显价值不菲的糖果带给凛月时,弟弟的反应却不像他那么开心。 “又是那个白毛给的?”凛月皱着眉,没有去接糖果。 “嗯!五条先生人很好的,还给我讲了很多有趣的事情。”零兴致勃勃地打开盒子,“你看,是外国糖果哦!” 凛月看着零脸上毫不掩饰的开心表情,心里涌起一阵说不清的烦躁。那个白毛男人不仅抢走了哥哥外出的时间,现在连哥哥的笑容都要分走吗? “我不吃。”凛月扭过头,“哥哥以后也不要收他的东西了。” 零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他放下糖果,坐到凛月身边,轻轻抱住他:“凛月是在担心吗?放心吧,无论我和谁说话,认识了谁,你永远是我最重要的弟弟。” 凛月把脸埋在零怀里,闷闷地说:“……哥哥保证?” “我保证。”零温柔地拍着他的背,“不过五条先生真的很有趣,下次他带来的点心,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凛月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抱住了零。 夜色温柔地笼罩着朔间宅邸,将兄弟俩的身影与外界隔离开来。零依旧期待着与五条悟的每一次偶遇和交谈… 第3章 咩君哒~ 与五条悟的偶遇渐渐成了朔间零生活中一个有趣的插曲。这个强大的白发男人虽然言行跳脱,却总能带来外面世界的新鲜气息,让零感到好奇而愉快。这天傍晚,他们又在那座可以俯瞰京都的山坡上相遇了。 “所以说,你们家那个‘纯血’小鬼就这么整天关在黑屋子里?”五条悟咬着吸管,喝着刚从自动贩卖机买来的果汁,语气随意。 零坐在他旁边,脸上带着兄长特有的温柔笑容:“凛月只是比较怕光,但他很可爱的。虽然有时候会闹点小脾气,不过生气的样子也很招人喜欢。” 五条悟挑眉:“你这滤镜也太厚了。我家那个倒是挺让人省心,就是太死板了。”他像是想到什么,补充道,“伏黑惠,比你小三岁,术式天赋不错,就是性格一板一眼的,一点都不可爱。不过他姐姐津美纪倒是很乖。” “伏黑惠君吗?”零重复着这个名字,血红的眼眸微微发亮,“比凛月小三岁……听起来是个懂事的孩子呢。”他若有所思,“凛月他……好像除了我,几乎没有接触过同龄人。我在想,是不是应该让他交个朋友。” 五条悟看着零认真的侧脸,墨镜后的苍蓝眼瞳转了转,一个念头突然浮现。他装作漫不经心地说:“哦?那不如让惠来陪你家弟弟玩几天?那小子最近正好没事干,放在你们家我也省心。” 零有些惊讶地转头:“可以吗?不会太麻烦伏黑君吗?” “没事没事,那小子适应能力强得很。”五条悟摆摆手,语气轻松,“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就把他送过来。就当是帮我看孩子了,谢啦小鬼!” 根本没给零仔细思考的时间,五条悟已经单方面敲定了这件事。零虽然觉得有些突然,但想到这或许是让凛月接触外人的好机会,便也笑着应了下来:“好呀,我会好好照顾伏黑君的。” 于是,第二天,年仅八岁的伏黑惠就被五条悟半哄半骗地带到了朔间家宅邸附近。 “就是这里了,接下来几天你暂时住在这家。”五条悟指着前方那座在浓密树荫遮蔽下、显得格外阴森古老的宅邸说道。 伏黑惠仰头看着这座仿佛从恐怖片里直接搬出来的建筑,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裂痕:“……这里真的有人住吗?”看起来像随时会冒出幽灵的鬼屋。 “当然有啦,是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小朋友哦。”五条悟笑嘻嘻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要好好相处哦~我还有事,先走啦!”说完,不等伏黑惠反应,身影就瞬间消失了。 伏黑惠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紧闭的、布满复杂雕花的厚重木门,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认命地走上前,拉动了门旁的古旧门铃。 几乎是同时,门从里面被打开了。开门的正是朔间零,他脸上带着开朗的笑容:“是伏黑惠君吧?欢迎你来!我是朔间零,接下来几天请多指教啦!” 伏黑惠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略显正式、有着罕见红眸的同龄男孩,稍稍松了口气——至少看起来是正常人。“我是伏黑惠,打扰了。”他礼貌地点头。 “快请进吧!”零热情地拉着伏黑惠的手腕走进宅邸。然而,就在零踏入玄关,准备向里走时—— “咔哒”一声轻微的机括声响。 下一秒,零脚下的地板突然向下翻开,他整个人瞬间掉进了一个显然是刚刚挖好、不算太深但足够让人摔个踉跄的坑里。 “啊?……”伏黑惠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零坐在坑里,有些狼狈,无奈地叹了口气,朝着昏暗的走廊深处喊道:“凛月——这是你做的吗?” 一个带着得意和浓浓怨念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带着回音效果,显得格外空灵:“这是给明知道小凛很寂寞还总是出去的哥哥的惩罚!” 随着话音,一个小小的身影披着一条巨大的、拖到地上的深色毯子,如同幽灵般缓缓“飘”了出来,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发着红光的眼睛。 “我已经把这栋宅子改造成了谁也无法出去的地方!”毯子下的朔间凛月用宣告世界末日的语气说道,“哥哥就这样永远和小凛在一起吧!” 零从坑里爬出来,拍打着身上的羽毛,语气里带着纵容和一丝好笑:“明明不这样做,我也会和凛月永远在一起的啊。” “骗人!”凛月激动地反驳,毯子随着他的动作晃动着,“哥哥总是出去!还带奇怪的人回来!”他的目光猛地转向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的伏黑惠,红色的眼眸中瞬间充满了敌意 “不是奇怪的人,是客人哦~” 不等零解释,凛月猛地从毯子下伸出手——手中握着的正是那把橡皮筋枪,对准了伏黑惠:“你就死在这里吧!去死去死!” “咻”的一声,橡皮筋直直地射向伏黑惠的面门。 伏黑惠眼神一凛,长期被五条悟“锻炼”出的反应能力让他下意识地侧头躲过。但袭击并未结束,更多的橡皮筋从不同方向的阴影里射来。伏黑惠迅速判断出攻击来源,几乎是本能地,他双手在胸前结了一个简单的手印—— “玉犬!” 一黑一白两只由影子构成的犬形式神瞬间出现在他身前,低吼着护住他,并准确地朝着毯子下的凛月扑去! “呜啊!”凛月显然没料到对方还有这种手段,惊慌之下想要后退,却被拖地的毯子绊倒。黑玉犬的前爪扯住了毯子的一角,猛地一拉—— 厚重的毯子被扯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穿着精致缎带衬衫和短裤、因为惊吓和暴露而僵在原地的小小身影。凛月苍白的脸完全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血红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迅速积聚起水汽。 “被……被看到了……”他嘴唇颤抖着,声音带着哭腔,“被低贱的人类看到了……呜……”话音未落,他眼睛一闭,竟是直接晕了过去,软软地倒在地上。 “凛月!”零脸色一变,立刻冲过去将弟弟抱起来。 伏黑惠也愣住了,连忙解除了玉犬,看着晕过去的凛月和焦急的零,有些无措:“……他没事吧?” 零检查了一下,发现凛月只是情绪过于激动加上惊吓导致的暂时晕厥,稍稍松了口气。他抱着凛月,对伏黑惠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容:“抱歉,伏黑君,吓到你了。凛月他……有点怕生。” 他将凛月抱回房间安顿好,然后才回到客厅。伏黑惠依旧站在原地,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带着一丝残留的警惕。 “刚才真的很对不起。”零再次郑重道歉,“凛月的恶作剧太过分了。” 伏黑惠摇了摇头:“我没事。”他顿了顿,看向零,“他……经常这样吗?” “没有啦,凛月的本性不坏的”。这时,凛月悠悠转醒,被零牵着来到了客厅。他低着头,紧紧抓着零的衣角,不肯看伏黑惠。 “凛月,向伏黑君道歉。”零的语气温和却坚定。 凛月扭过头,抿着嘴,一声不吭。 零蹲下身,平视着凛月,血红的眼眸里带着少有的严肃:“凛月,就算那个橡皮筋枪杀不死人,用那种东西攻击别人也是不对的,很危险。哥哥很失望。” 听到“失望”两个字,凛月的身体猛地一颤。他最害怕的就是哥哥露出这样的表情。他眼眶瞬间红了,低下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嗫嚅道:“……对不起。” 零摸了摸他的头,语气缓和下来:“知道错了就好。这是伏黑惠君,接下来几天会暂住在我们家。要好好相处哦,凛月。” 凛月这才不情不愿地抬起眼皮,飞快地瞥了伏黑惠一眼,小声地、有些拗口地重复着那个名字:“Me…gu…mi 君?Me 君……咩君?” 伏黑惠:“……”他默默地接受了这个奇怪的外号。 最初的冲突就这样略显尴尬地揭过了。接下来的几天,伏黑惠就住在了这座阴森却意外宽敞的宅邸里。他发现朔间零是个异常开朗和细心的人,会照顾到他的所有需求。而朔间凛月…… 起初,凛月完全把伏黑惠当透明人,要么躲在零身后,要么就自己缩在房间的角落看书、摆弄那些奇怪的小机关。只有当零在场的时候,他才会稍微放松一点,但依旧不和伏黑惠说话。 直到有一次,零临时被族内的人叫去处理事情,宅邸里只剩下凛月和伏黑惠两人。 凛月抱着膝盖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望着外面完全暗下来的天空,一动不动。伏黑惠则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安静地看着一本自己带来的书。 过了很久,凛月突然小声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质问:“……你为什么不说话?” 伏黑惠从书页中抬起头,看向那个蜷缩起来的小小身影,平静地回答:“没什么特别想说的。” “……哼。”凛月又把头埋回膝盖里。 沉默再次蔓延。但这次,似乎没有那么紧绷了。 又过了一会儿,凛月似乎坐累了,换了个姿势,偷偷瞄了伏黑惠一眼,发现对方还在看那本看起来就很无聊的书。他忍不住又问:“……那本书,好看吗?” 伏黑惠合上书,看向他:“一般。讲的是海洋生物。” “……哦。”凛月眨了眨眼。海洋,是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伏黑惠看着他似乎有点好奇的样子,想了想,补充了一句:“里面有一种会发光的鱼,在很深的海底。” 凛月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扭过头:“……关我什么事。” 虽然态度依旧别扭,但至少,他开始和这个“咩君”有了一些微弱的交流。伏黑惠安静、不多话,也不会像零那样过度关注他,这种保持距离的相处方式,反而让凛月渐渐放松了警惕。他意识到,这个“咩君”似乎并不会抢走哥哥,只是暂时住在这里的一个……还算安静的背景板。 零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凛月坐在离伏黑惠不远不近的地方,虽然两人没有交谈,但气氛不再像最初那样剑拔弩张。他欣慰地笑了笑,看来让凛月交朋友的决定,或许并没有错。 而这一切,都被远处用六眼“看”完全程的五条悟尽收眼底。他摸着下巴,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看来,把惠扔过去是个正确的决定啊。朔间家……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4章 烟火 日子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悄然流逝了两天。伏黑惠毕竟是需要上学的普通(?)小学生,他和五条悟的据点主要在东京,距离京都的朔间宅邸有一段不短的距离。不过,对于拥有“无下限术式”的五条悟而言,空间上的阻碍几乎不存在。于是,每天放学后,伏黑惠都会被五条悟拎着,瞬间出现在朔间家那阴森却渐渐熟悉起来的大门前。 五条悟自己也俨然把这里当成了半个据点,送完伏黑惠后,总会赖着不走,美其名曰“监护”,实则是在朔间家宽敞得可以跑马的客厅里瘫着吃零食,或者逗弄零和凛月两兄弟。 朔间凛月最初对此表达了强烈不满。他理想中的夜晚,是只属于他和哥哥两个人的静谧时光,而不是被一个吵闹的白毛和一个沉默的黑毛侵占。 “为什么他们又来了?”凛月扒着门框,看着大大咧咧坐在客厅主位、吃着零珍藏点心的五条悟,以及安静坐在角落写作业的伏黑惠,小脸皱成一团,低声向零抱怨。 零无奈地笑了笑,摸了摸弟弟的头:“五条先生是送伏黑君过来的,而且他带来的点心,凛月不是也很喜欢吗?” “哼,那只是……只是点心还不错而已。”凛月嘴硬道,但目光还是忍不住瞟向五条悟手边那盒看起来就很高级的草莓蛋糕。 五条悟耳朵尖得很,闻言立刻拿起蛋糕盒子,像逗小猫一样在凛月眼前晃了晃:“哟,小凛月,想吃吗?叫声‘悟哥哥’就给你哦~” “谁要叫啊!低贱的人类!”凛月立刻炸毛,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哎呀呀,真不可爱。”五条悟故作伤心状,随即又扬起得意的笑容,“不过你说错了,我才不是什么低贱的人类,老子可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神子大人哦!” “神子?”凛月血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疑惑和好奇,这个词在他看的那些古老家族记载里似乎出现过。 “没错没错~就是很厉害很厉害的那种!”五条悟毫不脸红地自吹自擂,“所以能吃到神子大人带来的点心,是你的荣幸啦,小吸血鬼~” 或许是因为五条悟身上那种超越常理的强大,以及他自称“神子”带来的某种非人感,凛月潜意识里觉得他和那些普通的“低贱人类”似乎不太一样。加上那些确实美味无比的点心攻势,凛月对五条悟和伏黑惠的排斥,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减弱了。从最初的视而不见,到后来会躲在零身后偷偷观察他们,偶尔还会在五条悟用夸张语气讲外面趣事时,忍不住微微扬起嘴角。 有一天,伏黑惠写完作业,看着蜷在沙发上看一本厚厚古籍的凛月,忽然问道:“你为什么不去上学?” 凛月头也不抬,用带着点傲慢的鼻音回答:“哼,因为我是冰雪聪明的小凛,那些简单的书本知识,我早就全部学会了。才不需要去那种吵闹的地方。” 伏黑惠看了看他手中那本连自己看着都费劲的、似乎是用古日语写成的家族传记,沉默了一下,没再说什么。或许,这个奇怪的“吸血鬼”弟弟,在某些方面确实异于常人。 五条悟频繁造访朔间家的事情,终究还是传到了朔间家那些真正掌权的老古董耳朵里。他们对于自家年幼的、拥有纯粹血统的小家主整天和那个臭名昭著、离经叛道的六眼混在一起感到极度不安。 “那个五条悟!会带坏零大人的!” “六眼的存在本身就不稳定,他那种性格,迟早会惹出大祸!” “必须想办法阻止……” 然而,议论归议论,担忧归担忧,他们却发现自己几乎无能为力。一方面,五条悟的实力摆在那里,硬碰硬绝非明智之举;另一方面,零虽然是他们名义上的“小家主”,但性格独立且有主见,对于族内的干涉往往阳奉阴违。更重要的是,零和凛月似乎……确实因为这两人的到来,脸上多了些鲜活的气息。这种变化让守旧派们心情复杂,既欣慰又忧虑。 于是,他们只能暗中观察,提心吊胆,看着五条悟像进出自家后院一样,自由穿梭于他们的结界内外。 某个夏夜,五条悟心血来潮,提议道:“喂,整天闷在这个鬼屋里多无聊,晚上有烟火大会,带你们去看点好看的!” 零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凛月,担心外面的环境和光线。凛月却难得地露出了些许期待的神情,小声说:“……在很远的地方看,应该没关系。” 最终,他们来到了一个远离喧嚣人群、僻静的山坡上。这里视野极佳,可以俯瞰远处城镇的灯火,以及即将绽放烟火的夜空。夜色深沉,正好适合讨厌人群的凛月。 五条悟铺开带来的野餐布,摆上各种零食和饮料。朔间零细心地帮凛月调整好位置,让他能舒适地靠在自己身上。伏黑惠则安静地坐在一边,望着远方。 当第一朵烟花“咻”地划破夜空,在黑暗中轰然绽开,化作漫天绚烂的金色光雨时,凛月下意识地抓紧了零的手臂,血红的眼眸睁得大大的,倒映着那片转瞬即逝的华彩。 “好漂亮……”他低声喃喃。 零低头看着弟弟专注而新奇的侧脸,温柔地笑了:“嗯,很漂亮。” 五条悟一边往嘴里塞着薯片,一边得意地说:“怎么样?比你们家那些阴沉沉的装饰好看多了吧?” 零笑着回应:“是的呢,五条先生,非常感谢您带我们来。” 接二连三的烟花升空,将夜空点缀得如同梦幻般的花园。巨大的声响在空旷的山坡上回荡,却并不让人觉得吵闹,反而有种震撼人心的力量。凛月依偎着零,看着这他从未体验过的、短暂而热烈的美丽,苍白的脸上似乎也染上了一点暖色。 伏黑惠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也一直追随着空中的花火。 五条悟看着这三个小的,墨镜后的嘴角微微勾起。虽然过程有点麻烦,但偶尔这样好像也不错。 烟火大会结束后,五条悟带着有些疲惫但精神亢奋的凛月和依旧安静的伏黑惠返回朔间宅邸。零站在门口,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血红的眼眸中带着温和的笑意。 回到寂静的宅邸,凛月还沉浸在刚才的兴奋中,难得主动地跟零说着话:“哥哥,烟花,‘砰’的一下散开的时候,像不像血花?” 零:“……凛月,比喻稍微有点可怕哦。” “哼,明明就很像。”凛月嘟囔着,但脸上却带着浅浅的笑意。他顿了顿,声音小了一些,“……今天,还算愉快。” 零揉了揉他的头发:“嗯,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去。” 第5章 渐行渐远 时光荏苒,伏黑惠逐渐长大,课业也变得繁重起来。他依然会在假期被五条悟拎来朔间家,但频率明显降低了。 而朔间家那边,为了填补零和凛月的教育,朔间家的长老们精心挑选了数位家庭教师,负责教授他们文学、历史、艺术乃至一些现代学科。这些教师无一例外都是严谨而古板的人,授课内容充斥着朔间一族古老的价值观与行为准则。 课堂总是安排在光线昏暗的房间里,年迈的教师用毫无起伏的语调讲述着家族侍奉天皇的荣光、朔间一族的责任与矜持。凛月通常听得昏昏欲睡,或者干脆趴在桌上,用书本挡住脸,小声抱怨着“无聊”。零则坐姿端正,血红的眼眸看似专注地望着教师,但思绪早已飘远。他礼貌地回应着教师的提问,答案完美得挑不出错,却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将那些陈腐的教条隔绝在外。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大部分时间只剩下兄弟二人。宅邸恢复了往日的沉寂,只有家庭教师离去的脚步声和夜晚兄弟俩依偎在沙发上的低语打破宁静。零依然会偶尔外出,去他喜欢的寺庙或墓地,享受那份独特的静谧与人际交往。 就在这样一个午后,零独自在一座位于山腰、香火不算鼎盛的古老寺庙后院散步。他喜欢这里庭院里那棵巨大的、据说有数百年树龄的樱花树,即便不在花季,其虬结的枝干也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 “哦呀,真是稀客。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能遇到如此……特别的孩子。” 一个温和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零转过身,看到一个穿着宽大僧袍,梳着丸子头,额前有一缕特色刘海的青年男子。男子脸上带着看似慈悲温和的微笑,但那双眼眸深处,却沉淀着某种难以化开的执念与疲惫。 零能感觉到,这个人非常强大,气息与五条悟那种外放的、碾压式的强大不同,更内敛,也更……复杂。他身上缠绕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咒力残秽的沉重感。 “您好。”零微微点头,血红的眼眸里带着惯有的好奇与开朗,“您是在这里修行的法师吗?” 男子——夏油杰,看着眼前这个气质独特、眼眸猩红的男孩,心中的兴趣被勾了起来。他能看出这孩子并非普通人,身上流淌着古老而奇异的力量,却又与他认知中的任何咒术师家族都不同。更让他注意的是,这孩子眼中那份超乎年龄的通透与平静。 “算是吧。”夏油杰笑了笑,走近几步,“我是在追寻一条能够根除世间苦难的道路。你呢?我看得出来你和那些猴子不一样,你在这里寻找什么?” “?我只是觉得这里很安静,很舒服。”零如实回答,他并不意外对方能看出自己的异常,只有有些诧异对方的比喻,“而且,偶尔会遇到一些有烦恼的人,听他们说说话。” “听人说话?为他们解惑吗?”夏油杰挑眉,语气带着一丝探究,“很有趣的消遣。不过,仅仅倾听,无法改变这个世界滋生的丑恶与痛苦。那些蒙昧的、不断产生诅咒的非术师……”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蛊惑般的韵律,“你是否觉得,这个世界,需要一场彻底的‘清理’?” 零歪了歪头,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然后摇了摇头:“清理?像打扫房间一样吗?但是,房间打扫干净了,还是会落灰的呀。而且,痛苦和烦恼,也是生命的一部分吧?把它们全部清除掉,生命本身会不会也变得不完整了?” 夏油杰微微一怔,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这孩子并非天真地否认痛苦的存在,而是以一种近乎哲思的角度看待它。他继续引导道:“但有些痛苦是毫无必要的,是源于愚昧和弱小。建立一个只有咒术师的世界,消灭所有非术师,才能从根本上断绝诅咒的源头。这才是真正的大义。” “大义……听起来好沉重。”零眨了眨眼,“为了一个遥远的‘大义’,就要伤害现在活着的人吗?我觉得,帮助眼前能帮助的人,让迷途的灵魂找到安宁,这样一点点地做,或许更实际一些?”他的语气依旧轻松,却带着不容动摇的笃定。 夏油杰看着零,紫眸中的兴趣越来越浓。这个孩子……他的思维模式完全跳出了常规的善恶框架,既非单纯的善良,也非冷漠的自私,更像是一种立足于更高维度的、近乎本能的“平衡”与“引导”。这种特质,与他计划中的“新世界”既矛盾,又似乎蕴含着某种意想不到的可能性。 “真是……令人惊叹的想法。”夏油杰的笑容加深,带着一种发现珍稀宝物般的意味,“你的存在本身,就仿佛在质疑我所选择的道路呢。有没有兴趣,跟我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你的能力,或许能在我的‘大义’中找到新的位置。” 他伸出手,语气充满了诱惑。就在零准备开口回答时—— “杰——!离我家小朋友远点!” 一个熟悉而嚣张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下一秒,五条悟的身影毫无预兆地出现在零的身前,高大的身躯完全挡住了他,隔开了夏油杰的视线。他脸上惯常的嬉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极具压迫感的警惕。 “悟……”夏油杰脸上的笑容淡去,眼神复杂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老友。 五条悟没理会夏油杰,弯腰一把将零抱了起来,动作看似粗鲁实则小心地护在怀里,然后才转向夏油杰,语气是零从未听过的冷硬:“你想对我的‘储备学生’做什么?诱拐未成年可是重罪啊,啊,你好像有前·科·呢~” 夏油杰沉默了片刻,目光在五条悟和被他护得严严实实的零身上扫过,最终扯出一个淡淡的、意味不明的笑容:“只是偶然遇到,聊了几句而已。真是个有趣的孩子,悟,你总是能发现一些……特别的存在。” 两人之间弥漫开一种沉重而紧绷的气氛,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碰撞。零被五条悟抱着,能感觉到他肌肉的紧绷。 最终,夏油杰什么也没再说,深深地看了零一眼,转身,宽大的僧袍袖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身影逐渐消失在寺庙庭院的深处。 直到夏油杰的气息完全消失,五条悟才稍微放松下来,把零放回地上,没好气地揉乱了他的头发:“你这小鬼,怎么什么人都敢搭话!那家伙很危险知不知道?” 零整理着被弄乱的头发,有些不解:“他只是和我聊天而已。而且,五条先生不是来了吗?” “万一我没来呢?”五条悟屈指弹了一下零的额头,“听着,虽然你和普通小鬼不一样,但外面变态很多,专门拐你这种看起来很好骗的小鬼!以后见到这种奇奇怪怪的大人,尤其是笑得一脸假慈悲的,立刻掉头就跑,知道吗?” 零摸了摸被弹的额头,看着五条悟难得严肃的表情,点了点头:“哦,知道了。” 但在他血红的眼眸深处,却并无多少惧意,反而对刚才与夏油杰的对话,以及五条悟与那人之间明显不寻常的关系,存有一丝好奇。 “五条先生和那个人是朋友吗?你们好像很熟的样子?”没抑制住好奇,朔间零开口了。 “……” “啊,是不能被探究的部分?”朔间零冥冥之中意识到了什么。 “也不是,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吧,不过你这家伙的环境确实很密闭啊…算了,哪天你长得比我高的时候在跟你讲吧~”五条悟看似轻佻地说。 这件事似乎就这么过去了,五条悟没有再多提,零也没有再问。 日子依旧按部就班地流淌,家庭教师的课程,与凛月相伴的夜晚,偶尔五条悟和伏黑惠的来访…… 直到某一天,五条悟突然发现,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感知到朔间家那两个小家伙的气息了。 他瞬间移动到朔间宅邸,却发现宅邸依旧,结界完好,但里面属于零和凛月的那份独特的“存在感”却消失了。询问之下,从战战兢兢的仆人口中,他才得知——就在他忙于处理咒术界各种事务、无暇他顾的日子里,年仅十五岁的朔间零,带着他的弟弟凛月,离开了日本,去向不明。 没有告别,没有留言,就像悄然融入了更深沉的夜色,无声无息。 五条悟站在空荡的宅邸前,墨镜后的苍蓝六眼扫过这片沉寂的土地,最终只是“啧”了一声,嘴角扯出一个说不清是无奈还是了然的弧度。 “跑得还真快啊……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小鬼。” 夜色依旧笼罩着古老的宅邸,只是这一次,宅邸真正的主人,已踏上了遥远的旅途。 第6章 远方 离开了日本那座古老而压抑的宅邸,对朔间凛月而言,如同挣脱了一层无形的茧。最初的喜悦是真实而汹涌的——哥哥选择带他走,只有他们两个人,去往一个没有朔间长老、没有五条悟、没有伏黑惠、也没有那些烦人家庭教师的全新世界。哥哥的目光,终于可以只落在他一个人身上。 欧洲的夜晚与京都不同,少了几分幽玄,多了几分喧嚣与华丽。他们落脚的城市,空气中仿佛都流淌着音乐与咖啡的香气。零凭借着他那独特的魅力和与生俱来的、蛊惑人心的能力,很快就在当地咒术师相关的灰色地带站稳了脚跟,甚至破例在一家隐秘的地下酒吧找到了驻唱的机会。 当朔间零第一次站在那狭小却光芒汇聚的舞台上,调试着麦克风时,坐在角落卡座里的凛月,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 舞台的灯光将零苍白的皮肤映得几乎透明,血红的眼眸在光线下流转着妖异的光彩。他开口歌唱,声音不再是平日里对他说话时的温柔,而是带着一种慵懒的、仿佛能钻入人心底的磁性。空气在他的歌声中微微震颤,那是他术式无意识的流露,更添了几分魔性的吸引力。台下的人们,无论是知晓内情的咒术师,还是被氛围吸引的普通人,都痴迷地望着他,眼神中充满了狂热与倾慕。 凛月讨厌这样。 他讨厌那些注视着哥哥的目光,讨厌哥哥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展露笑容和歌喉。台上的朔间零,光芒万丈,是属于所有人的“魔王”,而不是只属于他朔间凛月一个人的哥哥。他想要那个只会对他温柔微笑、只会摸他的头、只会在他假装生气时无奈安抚他的朔间零。那种被全世界窥视着他最珍贵宝物的感觉,让他焦躁不安,心底滋生着阴暗的独占欲。 然而,矛盾的是,他也清晰地感受到,作为“朔间零的弟弟”所带来的隐形优待。在这鱼龙混杂的地下世界里,没有人敢轻易招惹他,甚至不少人会对他露出讨好般的笑容。他享受着这份因哥哥而来的特权,却又因此更加不满——如果哥哥不是如此耀眼,如果他们只是两个普通的、相依为命的兄弟,是否就不会有这些烦人的觊觎和注视? 在这种反复撕扯的情绪中,15岁的朔间凛月慢慢地、清晰地意识到了一件事。他对朔间零的感情,早已超越了普通的兄弟羁绊。那是一种更为炽热、更为排他、也更不容于世的占有欲。他想要朔间零的一切,目光、笑容、温柔,乃至未来,都只属于他一个人。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丝恐慌,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确定感。 他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将所有的依恋和不安都通过撒娇和闹别扭表现出来。因为他知道,那样只会被哥哥当作“可爱的弟弟”来安抚,却无法真正触及他想要的那个层面。他开始收敛情绪,将那份滚烫的感情小心翼翼地隐藏起来,如同吸血鬼将獠牙藏于优雅的唇瓣之下。 他也不再满足于仅仅被保护。他看着零在舞台上掌控气氛,在暗处精进着那名为“咒术”的力量,一种前所未有的迫切感驱使他行动。他开始主动要求学习咒术,不仅仅是家族记载的那些古老运用方式,还包括零自己摸索出来的、更为灵活多变的技巧。他有着与零同源的血脉,在术式上天赋异禀,尤其是构造型的术式,在他手中展现出惊人的可塑性,从简单的橡皮筋枪,到逐渐能具现化出更复杂、更具杀伤力的兵器。 同时,他也强迫自己学习与人类相处。不再是以前那种高高在上的“低贱人类”态度,而是观察、模仿,学着用恰到好处的笑容和话语与人周旋。他本就生得精致漂亮,稍加修饰,那种略带忧郁和疏离的气质反而更容易引人好感。他需要力量,需要独立的能力,需要……一个能让他与哥哥并肩,而非只是被护在身后的位置。 毕竟他可是那个无所不能的朔间零的弟弟啊,这点小事怎么可能做不好。 时光在异国他乡的夜色中悄然流逝。兄弟俩都到了十七岁,褪去了不少青涩,零越发俊美妖异,凛月也长成了身形修长、容貌昳丽的少年,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带着挥之不去的吸血鬼的特征。 某天夜里,在他们位于城市顶层的公寓里,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灯火,如同倒悬的星河。零刚刚结束一次深夜的术式练习,额角带着薄汗,靠在沙发上休息。 凛月端着一杯温水走过去,递给他,然后在他身边坐下。他沉默了片刻,看着零仰头喝水的侧脸,喉结滚动,最终用一种看似随意,实则酝酿已久的语气开口: “哥哥,我们出道当偶像吧。” 零喝水动作一顿,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向弟弟。凛月很少主动提议什么,尤其是这种需要暴露在聚光灯下的事情。他一直以为凛月讨厌被注视。 凛月迎着他的目光,血红的眼眸在室内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他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混合着乖巧与一丝狡黠的笑容:“我看得出来,哥哥想做这种事,不是吗?在酒吧唱歌,被很多人看着,哥哥其实很享受吧。” 零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放下水杯,伸手揉了揉凛月的头发:“被你看穿了啊。”他确实享受用歌声和魅力引导、蛊惑他人的感觉,那让他有一种掌控舞台、如同魔王君临般的快感。 “而且,”凛月垂下眼帘,声音轻了几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不想只坐在台下看着。我想和哥哥一起,站在同一个舞台上。”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既然无法阻止哥哥散发光芒,那就与他一同站在光芒之下。让所有人的目光,在看向朔间零的同时,也必须看到他朔间凛月。他要成为哥哥身边唯一且不可或缺的存在,用另一种方式,实现他的“独占”。 零看着弟弟,血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能感觉到凛月的变化,不再是那个完全依赖他的孩子,而是有了自己的意志和野心。他并不反感这种变化,甚至有些欣慰。至于当偶像这个提议……听起来荒谬,却又奇异地契合他内心深处某种蠢蠢欲动的渴望。 “偶像啊……”零低声咀嚼着这个词,脸上渐渐浮现出那种凛月熟悉的、带着魔性魅力的笑容,“听起来很有趣呢。既然这是凛月的愿望,那吾辈就陪你玩这场盛大的游戏吧~” 他答应了。并且,无意中又切换回了那略带中二的口癖,仿佛已经提前进入了“魔王”的角色。 凛月看着哥哥脸上兴味盎然的表情,心底那份隐藏的感情如同藤蔓般悄然缠绕、收紧。他成功了。他将以“弟弟”和“搭档”的身份,名正言顺地独占哥哥身边的位置,在万众瞩目下,演绎只属于他们两人的“故事”。 不久之后,一个名为“Vampire”的神秘偶像组合,如同黑夜中突然升起的血色新月,开始在欧洲的地下偶像圈崭露头角。无人知晓他们的来历,只知他们拥有着魔性的魅力、惊人的实力,以及……兄弟之间那令人无法移开视线的、危险而迷人的关系。 你好你好,这是好兄弟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