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夫郎嫁给二婚杀猪匠》 第1章 穿成寡夫郎 林琢拿片儿大叶子给自己扇风,头仰起来看看天,时间差不多了,他站起身给自己拍拍屁股灰,冲着不远处闲不住的水哥儿喊:“小水,到时间了,我们回去吧。” 水哥儿扭头回:“好的,小爹爹。” 直到现在,林琢听到“小爹爹”这个称呼,还是忍不住嘴角抽搐。 这个地方,将人分为男人,女人和哥儿三种性别。 男人和女人就不说了。 哥儿是区别于男人,和女人一样能够孕育孩子的一类人。额间的孕痣是哥儿的明显特征。 他,林琢,一位功成名就的优秀舞者,在一次舞台表演过程中,不幸被松动而掉落的灯光砸中,一命呜呼。 就此,一命优秀的舞蹈家陨落。 或许是上天怜悯他林琢实在不幸,死后还魂在一个因发热没有被及时救治而死去的“哥儿”身上。 哥儿叫林桌,十七岁嫁给一个病弱读书人顾鸣,十五年生下大哥儿顾水和一对八岁的双胞胎顾宗和顾玥,生下双胞胎的第一年,病弱的顾鸣冬日里受寒大病去了。 顾鸣家就这一个独苗,顾爹顾娘在自家独苗苗走后双双病倒,没几年也都撒手人寰了,留下寡夫郎林桌和三个孩子在顾家老宅里夹缝求生。 “嗐!” 林琢无奈叹气。 想他一个28岁青春靓丽的美崽一下子老了五岁,身材还没以前好了,他就心痛! 他的细腰,他的翘臀,他的…… 呜呜呜呜,他原本就想好提前退休去找小狼狗了。 这下好了,还没享受过小狼狗火热的爱,自个儿就嘎嘣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他好惨。 水哥儿靠近他小爹爹,看着小爹爹眼角似有泪花,弱弱地出声:“小爹爹,咱…咱回吧。” “好!” 林琢化悲愤为吼叫,一嗓子喊去内心积蓄的委屈。 吓得水哥儿一抖。 小爹爹自两月前醒来就变了性子,四奶还撺辍着太奶要请道士做法,最后因为心疼银钱作罢。 顾水抬起眼瞄了越发明媚的小爹爹一眼,嘴角咧起笑,他觉着这个小爹爹很好,以前的小爹爹眼里只有三弟弟。 小玥读书好。 爹走时他已经有七岁了,记点事。那时候常听爹和爷奶和小爹爹说将来一定要供儿子读书,还常说他是个拖油瓶,赔钱货…… 好在,现在的小爹爹并不觉得他是拖油瓶,赔钱货,还给他鸡蛋吃呢! 林琢斜挎着篮子,篮子里是小水挖的野菜。 原因是他不会。 他虽然继承了原身的记忆,那仅限于对顾家各家人的记忆,以及原身的原生家庭,不过原生家庭一直没有联系,当做没了就成,总归是不好的回忆。 所以,现在他依旧是那个饭来张口,衣来张手的小王子。 他原出生于小康家庭,父亲做生意发达后和母亲离婚,没一年组建了新家庭,而他母亲因为父亲的所作所为连带着他这个儿子都不喜欢,离婚后直接拿着钱出国了,从此就再没有联系。 那时候他已经上高中了,所以他一个人搬出去住,好在他爸在钱财方面没亏待过他,他走艺考什么的都是他爸出钱。 但平日里没什么联系,久而久之,他就习惯了一个人,最多就是请一个阿姨照顾自己的生活。 自己在工作之后也就没再和家里要过钱。 说来,他运气不错。人长得好,形象好,专业功底也出色。毕业过后,大小活动舞台不断,二十八岁就取得不小的成就。 所以对于死亡穿越,他没什么太大的波动,到哪都是一个人。 感情?不存在的。 就是,为什么不能让他投胎到一个富贵家庭!?这些日子面对那一家老小的,他小王子一样的性格都要彻底破碎了! 还是什么哥儿?生了三个娃,最大的娃已经十四了! 他还只是一个二十八的小宝宝,一下变成三十三很难过的好不好! 呜呜呜呜,他的青春,他的第一次~ 虽然他性取向为男,但是!上天,你能不能开开眼,不至于为了让他能够正大光明的找男人,就多给他一项生孩子的功能哎。 他只想说,他不需要! 顾水在一旁搀着小爹爹,感受到小爹爹的手臂逐渐发颤,心里咯噔,赶忙问:“小爹爹,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作势要提着人快步赶回去,林琢拍拍他,声音发颤:“没事儿,我只是一时间没缓过来,咱慢慢走就是。” 他是不舒服——被气的! 顾水眼里的担忧就要化成泪水流出来了,林琢赶忙安慰:“真不打紧,我就是被你二弟弟气的,那小子昨天把隔壁那小胖子揍了一顿,他爹娘跑到我面前嚷嚷,现在想起来被气了一下。” 这当然是借口,他可巴不得顾宗多揍人几下,那小胖子嘴不干净,在他一个长辈面前脏话连篇,要不是他现在身子真不太好,早抽根火棍打人身上了。 顾水全然信了,一脸正色道:“小爹爹,你放心,回去我就收拾小宗,太不懂事了。” 林琢听了,心里感动。 还是哥儿好啊,哥儿是爹地的贴身小棉袄。 但他不是真的生顾宗的气,柔柔劝道:“这事儿不怪你弟弟,是那小胖子不对,要是我在跟前儿反而给你弟弟叫好!你回去别说他了,他原本心里就不好受……” 吧啦吧啦好一顿劝,林琢觉得他这辈子没这么耐心过。 原主被早死丈夫和公婆洗了脑,一心放在有读书天赋的小儿子身上,对大哥儿和二小子是不管不顾的,弄的水哥儿一个软弱性子,顾家哪个人都能来捏一下。二儿子则养成个叛逆性子,一家里除了水哥儿,其余人的话一概不听。 至于三小子,因着顾家一大家子住一起没分家的缘故,他们房里丁点儿钱都在几年前给他那病死的丈夫公婆看病里花光了,也没有闲钱送顾玥去读书,在族里族学免费读了两年,今年夏暑就要下学了。 但好在脾性没被“宠”歪。 就是性子过于安静。 能不安静吗? 亲二哥的厌恶,和亲大哥的无意识的疏离。 林琢一双浅淡的眼睛看了看眼前脸庞稚嫩的顾水,心里叹口气。 在他看来,都是小孩儿罢了。 第2章 提亲风波 顾家在顾李屯儿西南角偏里一些。 林琢和顾水拐进小道,离老远就看见他们家对面那家门口挤满了人。 林琢好奇:“那是什么情况?” 顾水敛了敛眼睑,轻声回:“小爹爹,应该是隔壁卧山村的黄家来提亲。” 林琢眼睛一亮,兴奋的拍拍顾水的胳膊,语调上扬:“走走走,咱们去看看热闹!” 林琢正愁这儿没什么娱乐的活动。 这两个月不是和顾家人斗嘴就是干仗,还要想办法挽回自个儿在几个娃崽面前的形象。 着实累人。 林琢身子骨立马轻盈,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握着顾水的胳膊,加快脚步往前冲。 顾水原先复杂的眉眼之间尽是无奈:小爹爹如今是越发喜欢看热闹了。 顾家对面那户人家姓李,户主李大全。 李家早年家贫,李大全娶了个夫郎叫王草,生了哥儿李禾苗。 在李禾苗二岁那年,王草因身子长期亏空,最后一场热病带走了他。留下李禾苗一个独哥儿。 一年后,李大全娶了上湾村的寡妇王小艳,王小艳带着一岁的闺女梅丫进了李家门。 村人围满了李家的门口子,现在正是初夏,日头还不那么毒。 林琢拉着顾水夹着口子钻进去,藏在人群里,踮着脚,眼里闪烁着看热闹的兴奋。 让他看看这是个什么事儿。 定个亲有这么多人看,肯定有故事! 院子里,站着一个身高八尺有余,体格硕实的大汉。大汉脸色带着不耐,对着一个同样身量高大的年轻小伙子粗声道:“不是?” 黄成屠瞧见儿子落下来的笑脸,心里存疑,眼睛瞥到慌张的王氏,心里有些了然。 老儿子前段日子回家就和他说要上顾李屯李家提亲,前几天他找了媒人给两家说道说道,人都乐呵的,今日上门,这小子魂儿都飞了。 具体什么情况他没了解,黄天文也大了,知道自己在干啥就成。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做那些丧尽天良的事,他也不乐意管。 王小艳拽着李梅丫就上前头,“咋不是?我闺女勤俭持家,前几日在镇上可不是想看好了!” 王小艳知道这黄家小子看上了那贱皮子,但黄家是什么人家啊。那是十里八乡的富户,黄家后院里可是养了上百头猪了! 这好人家哪能让给那贱皮子,自然是她家梅丫的福气。 王小艳将李梅丫拽到人身前,脸上喜庆,道:“哪能不是我家梅丫,我家梅丫也是十里八乡顶顶好的姑娘,会做饭,女工的手艺也是挑不出毛病的!” 李梅丫长得不丑,可称得上清秀,圆脸福气,皮子也不黑,让人瞅着也是个漂亮姑娘。现在被娘当着众多人面前这么夸,脸皮儿红彤彤的。 她目含水光,抬眼看了早前就相看了眼的黄天文。 她娘说了,黄家家里是卖肉的,这她也知道。就是自前几天看了黄天文的样貌,更加欣喜了。 黄天文长相像他父亲,浓眉大眼,身量高大。在一众年轻人里自然是出挑的。更不用说家境殷实。 可以说,整个槐乡镇的猪肉生意,他黄家一家独大。 李梅丫软着声音:“黄大哥……” 黄天文黑着脸抬起头,看了李梅丫一眼,眼里没有对目含秋波的女娘的羞涩情动。 这人不是他要娶的人,明明前日子在镇上看见的就是穿着青色衣裳的苗哥儿。 再仔细看,眼前这姑娘就是那天和哥儿同出同进的那人。 黄天文跟着他爹四处收猪走动,脑子自然灵活。他瞥了一旁脸上凑着笑的妇人。 那妇人人眼里的心虚没有躲过他的眼睛。 呵,这是算计到他头上来了。 黄天文道:“我相看的是你家哥儿,不是什么女娘。” 躲在柴房里的苗哥儿身子一僵,眼神都空洞了。 哥儿? 是指他么? 他抿了抿干渴翘皮的唇,他一大早起来在厨房里忙活待客的饭菜,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 等人来了,他那后娘就把他锁柴房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 现在看来…… 苗哥儿借着窗纸破口去看,那个男人是他在半山腰遇见的,那时候他被蛇咬了,那蛇没毒,就是咬人疼得厉害。 他见那人侧卧在石块儿上,就好心上前帮忙,撕下一条自己的衣摆给人包扎了伤口,然后捡柴去了。 不想人竟然找到了家里。 还是来提亲…… 李禾苗抿抿唇。 “呀!这是看上了苗哥儿,王氏不会连亲事都想钻空子吧!?” “嗤—哪能不行?我就说前些日子见着苗哥儿身上添了见新衣裳…” “可不是,梅丫和苗哥儿同进同出。他俩原先可是待不到一块儿的。” “哎呦呦……” “……” 邻里邻居的听到这儿有些明白了。 林琢站在人群里,原先盯着大汉看了一会儿。 主要是那男人身上鼓鼓囊囊的腱子肉实在馋人。要是再年轻点儿就好了,体育小狼狗什么的是他的最爱。 林琢知道李家的大哥儿,他刚穿过来那几天,隔着院子看见晕倒在李家院子里的人,还好心过去扶了一下,给人塞了一颗从顾家小崽子手里抢过来的糖块儿。 等人醒过来,愣愣地看着他流泪。 林琢不是个心软的,但瞧见脸色灰败的少年一脸死气绝望的模样,是个人都不能新硬如铁。 再这说,李家哥儿这后娘可是标准的恶毒后娘。 连亲事能想着换。 林琢含着头,贼兮兮的,在人群里闷声说了句:“咋不见苗哥儿?” 看热闹的邻里邻居也迷糊过来,“是啊,这事儿当前,咋不见苗哥儿出来?” 有人快言快语:“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怕是王氏怕人看着苗哥儿,将哥儿锁房里去了呗。” 有人言语唏嘘:“这又不是第一回了,带着亲闺女在屋子里吃肉,把别人生的哥儿锁柴房里。你们不知道,那时候李家还没院墙,我路过,听见一个小哥儿在柴房里拍门叫饿呢,那时候苗哥儿才四岁大,还不晓得事儿嘞。” “这王氏可真不当人!” 都知道后娘没好,但也要说过得去不是。 王氏被说道小辫子,跳脚:“去去去!哪里有你什么事儿!” “滚!都滚!你们就是看不得我家梅丫嫁到好人家,哪有什么哥儿?我家没有哥儿,就我家梅丫和贵宝两个娃!” 黄成屠一直站在院子里,在人群里第一个说出李家哥儿的时候,就被那故作沉闷的嗓音吸引。 那张鬼鬼祟祟的小表情实在打眼。 人群里,就他长得白,一双水亮的眼睛里满是小把戏得逞的窃喜。 人长得漂亮,还很狡猾。 李大全是个窝囊的,家里大事小事都听王小艳的。 就今天来提亲,他也只以为黄家小子看上了梅丫。没想到王氏这种事情也能抢。 他看了看围在院门的邻里邻居,这脸啊是丢尽了。 李梅丫再怎么厉害也是个年轻姑娘。这时候她脸皮已经通红,暗里扯了扯她娘的袖子。 “娘……” 她是知道娘的打算。 本来就是,自个儿就是比李禾苗那个哥儿有福气。 黄家这样的富夫家,像她娘说的,就该是她的。 人群对王小艳的话表示不满。 “呦呵,竟是连苗哥儿这个人都不人了,李大全,你娶的好婆娘,王草要是知道你们这么磋磨人家的独哥儿,怕不是要从地底下爬出来带走你们!” “可不是嘛,哪里还是人。瞧瞧苗哥儿那都瘦成什么样了,这下连亲事都要抢,我看啊王氏就是带着自己丫头来抢苗哥儿东西的。” 有和王草相交好的,这么些年终于能等到给自己闺友说句话,又怒又悲:“草哥儿,你可瞧瞧准儿,半夜回来给你苗哥儿做做主,你拼死拼活生下的独哥儿被这一家黑心的要磋磨死了!” 眼见着人群中的愤恨声越来越大,林琢躲在人群里,“苗哥儿是不是被锁了柴房了?我咋见柴房门绑着绳,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嘛……” 黄成屠交叉双臂抱在胸前,老神在在的打量偷偷摸摸的林琢。 林琢心虚收回眼的同时,眼睛和人碰上。 黄成屠一挑眉,本就慵懒的眉眼,多了分风流。 林琢像是被人抓住了尾巴,不服输呲牙,然后拽着顾水跑出人群。 林琢拍拍胸脯:“哎呦,闷死我了。” 顾水给小爹爹顺顺背,然后看了眼李家,“小爹爹,你为何要帮苗哥儿?” 小爹爹以往可是连自家……都不管的,他也被爷奶和其他姐妹欺负的。 林琢抬眼,察觉小孩儿心思不对,连忙道:“也不是帮他,咱们哥儿在这世上生活不易,当初你爷奶和爹走后我一直愁心于如何养家,平日疏忽了你和小宗小玥的处境。你放心,小爹爹不会了,小爹爹会好好待你们的。” 林琢从来都是个心思敏锐的,看着眼前眉眼忧郁的小孩儿,哪能不知道他的小心思。 自个儿亲爹连自家亲孩子都不管,突然管起别人家的事儿,总归是吃醋的。 林琢抬起手给小孩儿摸摸毛,“走吧,咱回家。” “今儿中午咱们烫荷包蛋吃,今儿早起我把鸡窝里的蛋摸了四个,咱在屋子里烫了它,一会儿我再去厨房偷……抓点儿白糖,咱中午开小灶。” 顾水听了小爹爹的话,心里郁气散了不少。四奶因着鸡窝里总丢鸡蛋的事儿发了好大的火儿。 不过鸡蛋真的很好吃。 林琢回屋到,双手摊开仰躺在床上,盯着简陋的屋顶。 林琢觉得他也不是多管闲事儿。想到苗哥儿那双绝望空洞的眼睛身子蓦然一怔,他好似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十五岁。在听到父母离婚,甚至可能是父亲出轨造成的,他那个时候也觉得天都塌了。 那个女人虽然是母亲离开一年后才进他们家,但他已经有了一个两岁的亲弟弟。 这还不足,那段日子他在家里住过些日子。 可能是父亲挣了钱,就有了时间,常常陪着那个小孩儿玩儿。可笑吗,他们一家人乐呵呵聚餐游玩儿。 他呢? 他小时候,父亲一直忙,母亲也忙。忙碌的两个人在工作里积聚的烦躁在家里发泄,两人常年的争吵像是恶魔,侵袭他整个童年。 嘿!这般想,好像谁的童年都不完美嘞。 “嗐……” 林琢长叹一声,一个鲤鱼打挺,重新坐起身子。 他要去厨房里捏把糖。 * 李家院子里的热闹还在继续。 黄天文在听到人群里说小哥儿在柴房,锁定绑着粗麻绳的房子就大步迈过去。三两下解开绳子,推开门,哥儿红彤着眼睛看着他。 哥儿脸颊瘦弱,大眼睛湿润润的。单薄的身子藏在破旧洗得发白的灰色粗布衫。 黄天文无意识放轻声音:“我叫黄天文,来向你提亲的。” “苗哥儿。” 李禾苗在屋子里能够听清外面的一字一句。他也能听到是谁提到了他。 林小叔前段日子给自己吃了一颗糖。他的声音像小爹爹一样温润清朗,还带着让人不易察觉的软甜。 村子里,上了年岁的叔叔婶婶,他们的声音强势粗嘎,带着让人不喜的说教。 所以,林小叔的声音很好分辨。 他听着别人数说他这些年的遭遇,没什么感触。 那人一句“苗哥儿”拨动了心绪。 黄成屠杵在院子里品味那哥儿做后威胁他的呲牙的可爱模样。 可惜,再可爱,也是别人家的。 他扫过心里别样的心思,眼睛扫视院子里的人。 笑着:“各位,都回去吧,今儿我黄家来向李家哥儿提亲,定下日子来和喜酒。” 黄成屠作为十里八乡有名的杀猪匠,那周身见过血的气势不遑多让。 围着的村人一个个犹如惊弓之鸟,不一会儿,李家院子就清净了。 李大全尬着笑凑上前。 “这事儿当是王氏没听明白,弄得这一出糟心事儿。”他看着被黄小子弯腰呵护的大哥儿,单薄枯瘦的身子惹人可怜。李禾苗突然抬眼,淡漠的眼神和李大全碰撞,李大全哆嗦着离开。 “黄小子既然看上的是我家禾苗,那也是一样,咱们坐下来好好说道说道,成了一门好事,咱们还是亲家。” 黄成屠面上不显,侧过眼看着儿子和未来儿夫郎,嗯了声。 李禾苗从始至终都低着头。 自那一天后,他一直在关注林小叔。 因为林叔么以前也是个寡言性子,唯一的就是看见他在院子里惩罚顾玥。 但这两月,他变得不一样了。 他教育顾玥一句话,他记得很清楚:不要为了别人的错事买单。 一开始他不太懂,现在他明白了。 他小爹爹嫁给了他软弱无能的爹,被爷奶磋磨最终无治而终,不是他的错;他生来不受爹、爷奶喜欢,不是他的错;他爹娶了后娘,带了梅丫,他受一家人的劣待,不是他的错。 李禾苗抬起眼看到侧过脸看着他的男人,眼里是笑意,瞳孔映的是他。他又转过头,看了看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院子。一切有些恍惚。 他咕哝一句。 很轻,但身侧的人侧耳疑问。 他看着贴近的耳朵,轻声说了句:“你会对我好吗?” 只两人听见。 黄天文正脸对着他,满脸欣喜,还有些红:“会!” 声音惊扰谈事的大人。 有疑惑、有忐忑、有凶恶,还有黄成屠一脸没脸看的嫌弃样子。 难得的,李禾苗抿起笑。 然后红了耳根。 第3章 顾宗顾玥 “谁!?哪个不要脸的赖皮子的瘪三儿偷鸡窝里的蛋!”老婆娘张牙舞爪,张着一口大黄牙破骂。 屋里陶罐子里的水刚烧开,水哥儿被四奶尖锐的声音吓得一抖,林琢瞧见了,道:“怕甚?鸡是你喂的,吃几个蛋怎么了,难道都进了那小胖子嘴里?” 林琢一脸慵懒,“咱这一家啊,都太老实了。” “瞧,都瘦得跟麻杆儿似的,不好看。” 他可忍受不了自己枯瘦的身材,来这几个月,他几乎花光了原身的家底儿。 ——一百零八枚铜板。 真是比梁山好汉都悲烈。 这才将将将原身这四口子人养得有点人样。 水哥儿口中的四奶,也就是顾家老四婆娘,姓施。 顾施氏心里有点底儿,但因着这些日子林桌这寡夫郎在家里跋横疯癫的模样,她也不敢过多招惹。 但还是凑近寡侄夫郎的小破屋子,高声尖骂:“那个贱皮子,等我逮到是谁,定是要撕烂你的嘴!你这个好嘴的贱皮子……” 接着,刀刃碰撞嘶啦的悦耳的摩擦声从屋子里穿出来,“小水,喂鸡的草是不是还没剁?爹帮你,你一会儿离远点儿,爹挥起刀来不看,别再伤着~” 顾施氏哆哆嗦嗦远离窗子,嘴里依旧不饶人,还骂道:“杀千刀的!别让我逮到!” “……” 骂声渐远。 林琢将手上两把砍刀放回原地,帅气地一撩裙摆,露出下裤,敞开腿,大喇喇坐回凳子。 水哥儿见了,先是眼角抽动,最后只能选择叹气。 “水开了!小水,快快快!磕蛋磕蛋!” 林琢焦急道,同时心里悲痛。 他什么时候过过这样的苦日子!为着一个鸡蛋和外面的老妖婆“斗智斗勇”,看见点油水,身体生理性贪嘴! 老天爷,你的确薄待他! 陶罐口小,一次只能打一个鸡蛋,只有等一颗蛋完整了,才能打下一个。 林琢到窗口,开了缝,望了望天。 太阳已经挂在南边了,这个时候,两小子该回来了,林琢疑惑道:“欸?这俩小孩儿咋还没回来?留堂了?” 顾家其他几个小孩儿已经回了。 留堂是不可能,教书的是族里的老族伯,早些年只考了个童生功名,也就给顾家族里的孩子启蒙,识点儿字。 陶罐已经停了火,顾水也站起身,推开门,“小爹爹,我去看看。” “吃饭了!吃饭了!” 今儿做饭的大房媳妇儿在院子里吆喝。 饭已经做好了,林琢拉回顾水,道:“先吃饭。” 顾家的饭不等人——仅仅是不等他们房里的人。这样说,也不准确,是不等顾家任何一个都可以使唤的软柿子一样的人。不止有他们,还有顾家老二家里的四儿子家。 啧啧啧,都是拿软柿子捏。 林琢也不是真的不担心。 他拉着顾水急匆匆往饭桌上赶,饭桌设在顾家堂屋正间里。 顾家祖儿孙重孙重重孙四五代住在一个大院子里,五代同堂,在外头也是传的天伦之乐,阖家欢乐的好名声。 哼,内里的龌龊都是人受的。 好在这么些年顾家院子已经向外扩大了不少地儿,说是一所院子,其实,算是一条巷子了。 林琢拉着顾水过去,没有坐下吃饭,而是招呼顾水,“小水,快快快!将饭盛好。 “算了,我盛,你端着哈。” 他边说,边手飞快,用筷子夹饭菜,还和一众人解释,“对不住啊各位伯伯伯娘,家里俩孩子没回来,我着急,我就先盛饭去找他们,慢慢吃不急不急。” 众人被这侄夫郎的动作搞得懵了。 顾家老大,林桌丈夫的大伯,眉眼耷拉,斥:“鸣小子家的,不知礼数!长辈都在这儿,哪容得你先动筷!” 林琢看都没看他,回:“大伯,怎么能这样说,继业不已经下手抓了嘛!我这个继业小叔还吃不得了?哪有这样的道理?” 继业是顾大的小孙子,胖得流油。 不等人再训斥,林琢端了稀粥饭菜就拉着顾水离开了。 “伯伯婶子们好吃好喝,我去找顾宗顾玥了!我家那个就留了这几个根儿,可不能有了差错,不然传出去,说顾家虐待我一家老小……” 顾家众人:“……” 谁虐待你! 林琢让顾水在屋里等着,看着饭菜,他出门儿去找人。 正当午,天热的时候。 林琢一手遮着眉眼,脚步急匆。 转过转角,再走出一段儿有个废弃院子。因为刮风下雨的,墙都塌了。 林琢转过道就看见一群孩子在里头耍。 林琢脚步不停,但眯眯眼看清了全貌。 顾玥那小子挺着背,惨白的小脸儿木着,嘴角破了口子。 “干什么呢?” 林琢脚步飞快,等到了坍塌的砖块儿地儿,捡了根粗实的木棍。 “寡夫郎来了!快跑!” 小孩儿一哄而散。 林琢一边上前,一边怒道:“我看清了你们的脸,别以为跑了我就找不到你们,等着你父母收拾你们吧!” 看着俊俏帅气高冷的好大儿破了相了,林琢心疼地想:破了相了欸。 定要让他们吃一顿竹笋炒肉! 视线还有一团阴影。 林琢侧过头,看见脸色怒气瞪眼的顾宗。 两孩子长得很像,幸好气质完全不同,不然他这个做“爹”的就认不出了。 林琢在两人之间看了看。 只道:“先回去吃饭吧。” 怕人犟脾气,又补了句:“小水在家里等着,可不要让他着急。” 这句话很好使,倔脾气老二愤愤往家里赶。林琢摸了摸顾玥的头,道:“回去好好看看,我上人家家里讨医药费去!” 顾玥听了,单薄瘦小的身子一怔,然后垂下眼皮,跟着小爹爹回家。 顾水从屋子里出来,看见小爹爹身后的小玥脸带乌青,小小惊了一声,林琢打断对方的追问:“先吃饭吧,要凉了。” 顾水也就没再问,看了眼小玥,回屋里又看见一脸置气的小宗。 林琢进屋,跟没事儿人一样招呼人吃饭。天大地大吃饭为大,他早就饿了,现在不说事儿,他是怕自己怒气上来,饭都顾不得吃。 吃完饭,林琢没让顾水去送碗筷,让顾宗去。 小孩儿一脸不服,瞪眼:“为什么不是他去?” ‘他’指顾玥。 顾玥正要伸手,林琢嗤了句:“他现在是病人,他腿伤了你看不见啊。” 他对犟脾气小孩儿可没那么多耐心,错是原主犯下的,和他有什么关系。他秉持着人道主义,管教小孩儿就不错了。对他有脾气的小孩儿他何故给好脸色。 * 顾宗瞪着眼,也不说话,和林琢僵持。 顾水看不下去,打算去送,林琢拦住,道:“小水,你得好好改改自己的软性子,你去送少不得被按下刷锅的活儿,该你洗吗你就洗?该你送吗你就送?哥儿生来就是享福的,哪有那么多活儿做。这些都还是男人来做。” 顾宗猛地一起身,凳子都被撞倒了。但也只能认命接下活。 哼,就知道偏心顾玥! 林琢先是看了看小孩儿的伤,腿上应该是被推搡的时候磕到了,屋里有红花油,将淤青地方揉开就好,脸上嘴角和太阳穴部位有点乌青。 对于这个表面面无表情,实则内心敏感的小孩儿,林琢还是放软了声音:“说说吧,今天那几个小孩儿都有谁?” 顾水则是看见小爹爹温柔的模样,墨了墨眼神;总归是不一样的。然后进里间去了。 林琢抬眼看了看小水的背影。 头疼。 一个个都吃醋得不行。 他可真受欢迎呦~(哀怨.jpg) 顾玥撩起眼皮,尚且圆润的眼睛里依旧是无波无澜,复低下头,没有说话。 林琢更头疼了,他替谁出头过。 上辈子他可是谁都不爱的美崽。 所以,林琢选择冷肃声音:“就算你不说,也有顾宗的事儿。” 顾玥抬头看他,林琢面无表情,眉眼尽是淡淡的无情。 “他作为兄弟,即便是没有和被人一起动手,旁观也是不对的。” “你再怎么掩护,他也是要受惩罚的。” 顾玥嘴角嗫嚅,“不……不是。” 林琢:“我管你是不是,现在先算你的问题。” 林琢看着眼睛已经有了红意的小孩儿,顿了下,道:“我知道你懂得要多,你以为,忍让、补偿,就能替代的了以往的种种,恢复你们兄弟之间的裂痕吗?” 林琢抬起手给小孩儿擦了擦滚滚掉落的泪珠,“没个人都有自己想法,你的做法并不能让顾宗理解并且接受。”林琢哼了声,拉踩二小子:“他可没那个脑子。” 他接着眼神认真的看着顾玥,“这样反而会害了他,你一味的纵容只会让他越来越过分,将来养成极端的性子,做什么事都不顾后果。” 他顺了顺小孩儿梳理得规规整整的头发,叹了口气:“说来,这一切都是‘小爹爹’造就的,小爹爹再改,你呢?” 虽然他不是人家小孩儿“爹”,但现在占了身份,还是做点儿啥吧。 顾玥挤掉眼里泛着的泪水,说出了今天的事。 顾玥是顾族学堂里念书最认真,也是最好的。老童生就乐意课堂上提问并且夸赞他。同时会拿他去说教那些调皮捣蛋的孩子。 孩子终究是孩子,被批了本就不高兴,有顾玥这个人做对比,而且是家里条件不如他的,觉得对方不如他的,同时很好欺负,也就起了教训的心思。 顾宗听到别人的“密谋”,不仅没有阻止,还在对方要收拾自家兄弟的时候在一旁观战。 不所谓不恶劣。 但林琢不觉得“恶劣”,终究是原身和他那不明事理的公婆丈夫埋的因。而他,作为一个“心软的神”,大发慈悲度化一下。 林琢再次柔声:“嗯,等今日下午我去找那些孩子的家长讨要说法。你先去睡吧。” 也冲着屋子里的顾水道:“小水,你也要睡了,中午要睡好。” 很快,破旧的藏青色布帘里穿出应答声。 林琢感叹:哥儿虽然是小棉袄,但小棉袄有时候难暖哎。 林琢重新打起精神,下一个小孩儿等着他“拯救”。 他想得没错,那小孩儿就在门口呢,顶着大太阳,额上一头热汗,见人出来,等着忽闪忽闪的眼睛。 这委屈的小模样,还真是让人狠不下心。 林琢走腰封里抽出一张藏青色棉帕,正要给小孩儿擦擦汗,小孩儿身手敏捷,一个侧身躲过。 林琢只好十分硬气地扔过去,“擦擦汗,咱俩说说事儿。” 小孩儿怒气:“怎么,你又要为他出头!”同时将帕子扔在地上,一头倔驴模样。 “出头?咱们讲道理,这事儿顾玥做错什么了?你又做对什么了?”林琢止不住脾气,还翻了个白眼。 小孩儿哪能跟你讲道理,他受了极大的委屈,大喊:“你就是偏心,偏心偏心偏心!” 越喊越委屈,哇哇哇哭着跑出去了。 屋里的俩孩子一脸担忧地出来,“小爹爹……” 林琢头疼地侧过脸,“你们去睡觉,我跟去看看。” 顾家距离村边很近,依照顾宗那个好面子且倔的小孩儿,他可不想让人听到他的哭声,他刚刚出院门,就憋着气儿没哭出声。 当然林琢也不敢马虎,情绪上头的小孩儿指不定做出什么。 山野里很静,大热天的,睡不乐意在家里睡大觉。 现在也就顾宗跑了出来。 林琢顺着哭声找到人,小孩儿顶着一脸热汗娃娃大哭。 看见林琢来了,还愣了一下,以往都是大哥来寻他。顾宗憋着一口气,不哭了,袖子一抹眼,站起身就往路上冲。 这是村子间相通的大道儿,地上的土碾得粉碎。因着明亮的阳光,土也被照得发亮,刺得林琢眼花。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你个驴脾气,好好说话不会吗!说不过就跑?你别让我逮到你,逮到了,你老子我定是piapia两下打在你屁股上!” 这臭小孩儿,累死他了。 他收回小水难搞的话,消耗体力的管教才是做难搞的。 * 黄成屠和黄天文从李家院子里出来,黄天文对着苗哥儿,轻轻的道:“苗哥儿,明日我再来看你。” 李禾苗听了一怔,然后弯起嘴角,道:“好。” 黄成屠看着自己的儿子儿夫郎,也没再表现什么嫌弃不耐,虽然嫌弃是有的。 磨磨唧唧。 黄天文牵着牛,一脸傻笑,难得想起他那个陪吃陪说的老父亲,殷勤地递上帽子,“爹,天儿热,带上帽子。” 黄成屠斜睨了眼,按上帽子。 刚出村子没多久,在路上看见人影。 一个支着木棍儿的哥儿,追着前头那个离了老远的小孩儿,嘴里还骂道:“臭小子,你有本事就给我停下,我不打你我就不姓林!” 他奶奶的,这孩子不去跑田径可惜了,吃得不壮,挺能跑。 还不等他喘口气儿,一道黑影从身旁掠过,林琢抬头去看,那人已经几步快走将那恼人的小崽子拎起来。 林琢呼哧呼哧喘气,脑袋高速转动:这臂力…… 第4章 他真是个大好人 林琢无意识的将手搭在自己的腰上。 这样的手臂要是圈着自己的腰,一定很有实感。 他很喜欢这种赋有力量的“禁锢”,让他有安全感。 黄成屠提着崽子的脚步略有一顿,抬眸轻扫一眼。 林琢并没有察觉。 穿衣有型,脱衣有料。 林琢看着这人是哪个都占,就算穿着衣服都挡不住走动间鼓鼓囊囊的肌肉。 还不是那种健身房出来的花架子,这人走起路来,大腿肌绷紧贴深色布料,极赋有力量感。 林琢喉咙有些热,应该是被热风灌了嗓子。 跑的时间有点长,体力不支,林琢眼前晕黑,他喘着气收回眼神闭上眼。 被提溜起来,眼前一黑的顾宗:是什么东西把他提过来的? 林琢反应过来。 不对,这人谁? 不会是人贩子吧! 他立马抛开棍子,一个猛扑把顾宗圈在怀里。 可那人就势松开了人,大步离开。 他疑惑头看着那壮实高大的背影。 轮廓有些熟悉。 直到怀里的小孩儿开始翻腾,他才收回视线。 “pia——” 怀里的小孩儿身子僵了一瞬,又开始激烈挣扎。 顾宗红通着脸,又羞又恼,“啊啊啊啊啊——你凭什么打我屁股!” “凭什么?” 林琢极力控制着翻腾的崽子,仰起脸,十分迅速的给自己撩开粘湿在额上的碎发。 “差点害你爹跑嘎了算不算?” 后面的牛车溜溜哒哒经过。 林琢抬起头,眼神谨慎,后看见牛车上熟悉的面孔。 黄成屠挑挑眉,看着哥儿红通着的,有些出神的脸,又随意收回目光。 黄天文不敢发出声音,等到距离那对父子有一段距离,他才出口问:“爹,你认识那人啊?” 他不记着他在哪个村子里有见过。 黄成屠往后一躺,双手压在脑后,望着蓝蓝的天空。阳光刺眼,黄成屠用草帽将脸盖上。 “不认识。” 黄天文侧过眼去看他满身散漫的老爹。 真不认识吗?那怎么管闲事儿,他爹可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 要是黄成屠听了他儿子心里话,定是要一个脑袋瓜。 乱用什么成语。 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在人家看来,黄成屠是个野蛮的杀猪匠。在他养猪杀猪生意做起来之后也是花了钱去读了几年书。 所以在学问觉悟上,黄屠子还是和别的屠子不大一样。 而他的好大儿黄天文。 黄天文小时候被黄成屠送去念了几年书。只是狗屁不通,只能识得几个字,深奥一点的词句都不能明白。 最后黄成屠也就放弃了让自家儿子读书明理的打算。 只要不惹是生非,他就有这个好大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迫于杀猪匠糙爹的威严,黄天文这根苗长得极正。 在外头也是说一不二的主。 因着黄家的猪肉生意,以及父子俩长得丰神俊朗,黄家两光棍儿在十里八乡也是香饽饽。 黄成屠一个三十过半的老男人,还有媒婆说十七八的花骨朵呢。 可惜了,黄成屠没心思。 林琢等到牛车经过就回了神,他一手揪着顾宗的耳朵,没使力气,但对方一挣扎就会被扯痛。另一只手圈着对方的脖子,控制着人往家里赶。 “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顾宗,你已经八岁了,不是三岁小孩儿了。” 林琢有些心累的道。 这段日子不仅要对水哥儿温声细语,对顾玥刚柔并济地引导,还要和这个不听不听的顾宗赛跑。 他是不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林琢圈着小孩儿往回走的路上分神数自己上辈子做过什么亏心事儿。 没有啊。 小时候他是老师眼里的乖宝宝,初高中是老师眼里的优秀学生,也没和人结过仇。 奥,和他爹的后老婆倒是吵过架,还有和他爹的小儿子干过仗。 他也就得罪过林家人吧。 是他上辈子不小心抢了谁的舞台名额? 不该啊,他都是通过几轮面试自己争取来的。 虽然说也是他形象好。 但这也是他的实力! 林琢将自己的事迹从上到下翻了一遍都想到自己做过什么坏事。 万里晴空,天空湛蓝。 林琢仰头,有一朵笑脸云冲他笑。 林琢的心情不甚美妙,他坚持认为这是老天爷在嘲笑他。 嗤—— 林琢呲牙,只得到轻飘飘一阵风,和卷起的灰尘。 呸呸呸! 林琢垂眼看了看,怀里的小孩儿不翻腾了。 大热天的,中午不睡觉往外跑,自作孽,自己受。 受就受,还拉着他一起。 不孝子! 虽然他现在是他爹,以前那个“爹”对他多好多坏,但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也就是心眼好,再换个人,就不一定就这样无私奉献地奉献自己,度化他人。 林琢想想都有点想流泪:呜呜呜呜,他可真是个大好人 。 如此无私奉献的精神舍他其谁。 顾宗老老实实埋在皂角味道清香的怀抱里,浅淡的味道却刺得他鼻子痒。 哼! 别以为他这样就能原谅他! 他只是跑累了,该回家睡觉了。 等回到屋子,两小孩儿板板正正坐在床上,林琢一进来,就收获两个红彤彤水润润的注视。 林琢道:“睡觉去!有觉不睡,傻不傻?” 说着,林琢将被自己圈着的小孩儿解放出来,道:“小玥,拉着小宗上床睡觉。” 同时告诫顾宗:“别想着跑了!” 然后拉起顾水的手,头也不回地钻进里间。 “睡觉睡觉!我都要困死了。” 说完,他还应景的打了个哈欠。 顾水连忙铺床,林琢阻止:“唉唉唉,我是没有手吗?你自己去给自己弄。” 顾宗也哭累了,在外头晒那么久,他早就困了,甩开被顾玥拉着的手,顾宗脱鞋爬上床,面朝里墙。 顾玥抿抿唇,也轻手轻脚地爬上床睡觉。 蝉鸣日渐聒噪,村子里的人都在逐渐炎热的天儿里安睡。 * 李大全走进柴房,苗哥儿环着双膝木愣愣坐在草席子上。 天儿热了,已经不用在草席子上铺硬薄的破布床褥。 察觉有人进来,李禾苗侧过眼。 李大全将门口的光亮遮掩。 李禾苗只看了一瞬便收回目光,没有开口。 李大全哭皱着脸,完全没有为大哥儿寻得好亲事的欣喜,只有哭丧一样的表情。 “苗哥儿啊,你别怪爹,家里的事儿爹不做主。” “爹也不知道你娘竟起了换亲的心思……” 李禾苗闻言有了动作,他手撑着地起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爹,“他不是我娘,我小爹在十五年前就死了。” 眼里再没有对这个家的憧憬和留恋。 李大全听了,嘴唇颤动。 是他对不起草哥儿,也对不起他俩的大哥儿。 泪眼朦胧,李大全嘴角嗫嚅:“苗哥儿,现下好了,黄家小子看上了你,将来你嫁过去是去过好日子了。” 李禾苗看着眼前这个最亲的人嘴上说自己将来要过好日子,原本无波无澜的情绪挑起波动。 他缓缓勾起尚且翘皮的嘴,露出一抹笑,“是啊,爹。” 李大全惊讶苗哥儿的笑,以及他的一声“爹”。 苗哥儿可是好些年没叫过他一声爹。 紧接着,李禾苗道:“儿子要去过好日子了,家里的‘好日子’儿子就不享了,你和王氏还有梅丫贵宝好好过。” 他语气松快,嘴唇嗔着笑,“我小爹在下面应该也‘祝福’爹爹你和他们好好过。” 李禾苗视线扫视,看道自己身后简陋的“床”,面无表情。 “哦,不对。” “爹,在儿子出嫁前,让儿子再过几天好日子,传出去新嫁哥儿住柴房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这个家,哦,不是,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李禾苗轻飘飘扫过一脸愧疚的李大全。 就是这副表情,困了他十八年。 他眼神透过扇动的旧纸窗,外面明媚的日光与他有关。 第5章 好丢脸 林琢从嘎吱嘎吱响的木床上醒来。 眼珠咕噜咕噜转动,过了好久,宕机的大脑清明。 他坐起身,脸颊上是被压出来的红印,犹如雪里映出的淡色梅花,粉淡、娇嫩。 阳光透过窗纸洞照进来,光束里飞荡着尘土。 林琢转动着脸,看着灰扑扑又狭小的房间。 顾水从外间掀开帘子进来,“小爹爹,起来擦把脸吧。” “可不能再睡了。” 说着,他将打着水的木盆搁置在桌子上。 这两月以来,没有水,小爹爹总是要赖好些时候。等他再进屋叫人的时候,人已经又睡过去了。 对此,顾水总觉着自己就像荷花照顾福宝那样,可福宝今年才四岁。 “前两日你睡了整整一下午,起了身头痛了一晚上,晚觉都没睡好。” 小爹爹大病一场,险些丧了性命。 醒来后,小爹爹不仅忘了很多以往的事,人的性子也是变得任性起来。 顾水眼里复杂。 对那场大病,他想想都后怕。 可是…… 顾水看着慢吞吞无神的动作着的小爹爹。 抿抿唇。 心里竟还有些庆幸…… 他这样想是不是很坏? 林琢看着脸都要皱一块儿的水哥儿。 “怎的了?顾家人又欺负你了?” 顾水连忙道:“不是不是,就是……” 林琢睁大一双眼,认真的看着水哥儿。 “就是在想小玥腿伤着了要怎么办?” 他们家里没有汉子撑着,小宗小玥受欺负也是常有的。 但也只是弄脏了衣裳,那些洗洗就好。 现下,人已经动起手来。 但,他们家里,也没人撑腰的。 顾水看着眼前一脸纯真的小爹爹。 小爹爹独自一个人带他们长大,这么些年他们在外受了欺负,也是不敢告诉他,让他担心。 而且,就算看见了,小爹爹也是不会管的。 顾水低下头,颤动眼睫。 “这有什么事儿嘛,我来解决。” 受了欺负那就要找上门儿呗。 林琢拿搭在木盆边上的布巾粘湿给自己擦了把脸。 凉湿将最后一丝瞌睡赶跑。 “他们呢?” “小宗和小玥去族学了。” 林琢点点头。 他想着让小玥那孩子今天下午在家里休息,他那腿得有几日疼。 林琢将窗子打开,尚且热烈的阳光照进来,林琢不适应的眯眯眼。 这儿里哪哪都不好,也就环境好了。 * 傍晚时分,阳光收敛锋芒,风也吹起来,凉软软的。 李大全扛着锄头出门,走了几步就瞧见坐在门口的邻居,乐呵着跟她们打招呼。 “大全啊,你家可是着了大运啦!那黄家可是镇子里最富的人家了。” 眼里的羡慕是丝毫不遮掩。 咋没看上他们家哥儿姑娘呢! 这苗哥儿啊,可真真是走了大运道了。 “这下,你家就不愁没肉吃喽。” “苗哥儿也是,往后那就是掉进了福窝窝里去了。” “……” 李大全脸上堆起褶子,“是啊是啊,苗哥儿定好了人家,我也就放心了。” 但提到这事儿,不免让李大全想起早上院子里发生那档子事儿,和人聊了几句就借口下地走了。 林琢出门也瞧见这一幕,不过他跟这些邻居不熟,来这里两个月以来也没说上句话。 径直就走了。 他能说什么,他又不认识。 林琢长得打眼,他一出现,院门底下坐着的人屏住呼吸,也不说话了,等人走过去,才道。 “顾鸣家林哥儿如今也是出门走动了。” 又静了几息。 一个婶子轻轻道:“我咋觉着林哥儿变了呢?” “是啊……” 她也没瞧着以前长得这么好看呐。虽然以前那小模样也是俊的很。 现在人长得跟县里富贵家里的哥儿似的。 瞧瞧那脸皮,白的跟大米似的。 “嗐,这顾鸣家的也是可怜,就留一个寡夫这么些年给他养孩子。我记着顾鸣和顾五山两口子走的时候,他家那俩双胞胎才几个月大嘞。” “可不是。” 林琢不知道人对他的怜爱。 他沿着村道走,这时候村子里的人有不少在路上走动,瞧见他也就只对视一眼,双方纷纷移开眼。 林琢:不熟,不聊。 路人:太好看了,谁家新娶了夫郎? 没听有信儿啊…… 林琢来接孩子,顺便找准那几个欺负他幼崽的小孩儿。 若是好说话还好说,要是不讲道理,他定是要上门告状,让他们父母给他一顿竹笋炒肉! 顾家族学只是一大间上了年岁的屋子,大大小小盘坐的孩子身前是一张张低矮破旧的桌板。 老童生留着长胡,在屋子前面往返走动,手里拿着一本被老鼠啃食了藏蓝色书皮的千字文。 坐在下面的孩子大小不一,毕竟不是正经学堂。 临近几个村子里还就只有顾李屯一个老童生,和隔了有三四个村子的王里沟有个年轻童生。 那童生十四就得了童生功名,后因着家庭变故不能再求学。 不少人都叹可惜了。 他们这穷旮瘩地儿,能出个读书人不容易。 整个槐乡镇里也就出了五六个秀才,这些人早早离开这个贫困的小镇,往县里去过活了。 虽然是活在底层。 如今那童生也在村子里教孩子识字,凭着学生交的束塾过活。 老童生边念边摇头晃脑。 林琢蹲在墙脚,陪着几个矮萝卜丁一起。 “哎,小朋友,你在这干什么呢?” 林琢蹭道一个胖乎乎的萝卜丁身边,问道。 那胖萝卜侧过脸看看他,眼睛都一亮,“你真好看。” “你是谁啊?我没见过你。” 林琢看着这个能有四五岁的小孩儿一脸吃颜的小模样,挑眉,“我是天上下来的神仙。” 胖萝卜瞪大眼睛,小嘴张圆。 然后他偷摸摸看看周围,其他矮萝卜头蹲在一起数蚂蚁。 胖萝卜压低声音,“那你是来发糖的吗?” 糖? 哪来的糖? 林琢搞不懂这些小孩儿的逻辑。 不过他面上一脸神秘。 “是啊……不过神仙这次下来急,没带糖,等下回神仙一定带着糖。” 他那里还有几颗糖块呢。 胖萝卜一脸失落的,听到下次能有糖,又乐呵起来。 “神仙问你,你在这干啥呢?” “我娘说让我来找大哥。我大哥在里面念书,我在等他念完书带我去玩儿。” 林琢看着一群萝卜头,都是三四五岁的年纪。 也不吵,就围在一块儿嘟嘟囔囔。 怕不是在家里大人嫌麻烦哄到这儿来了 林琢听着屋子里的念经一样的声音。 还真放心啊。 也是,都一个村子里的,这教室在村子中间,丢不了。 过了一刻钟,老童生放下手里的书本,轻咳几声,道:“好了,今日就学到这儿,回家记得回忆今日教习的字,明天我提问。” 说罢,他慢慢踱步出门离开。 顾玥站起来,先门口顾宗坐的地方看了一眼。 意料之中,他从来就没有和他一起回去。 顾玥走出屋子,外面的阴云已经散了,只留下傍晚有些青色的天。 他一脚踏出去,抬眼看到的就是金色阳光下一张笑脸。 张扬,璀璨,像小爹爹一样…… 嗯…额…… 是小爹爹那常挂在脸上的放肆笑脸。 也很璀璨,开怀。 就是场景不对。 “啊啊啊啊啊啊,你圈着我干什么!” 顾宗红通着脸恼吼。 林琢从顾宗窜出来就扑了上去,一把圈住人,此时心情爽快,脸上的笑容开怀。 “哈哈,臭小子,可算让我逮到了。” 让你今儿中午溜我! 抬眼看见嘴角有些松动的顾玥,璨着一张脸,“儿砸,你爹我来接……” “哥哥,我看见神仙了,咱们要有灶糖吃啦!”胖萝卜十分兴奋的和他哥哥分享他的喜悦,稚嫩响亮的声音叫住了所有脱了笼子的小孩儿。 以及林琢。 林琢看过去,正好与胖萝卜对上眼睛。 胖萝卜一脸兴奋,小肉手就要指向他。林琢身手敏捷,松开顾宗转身就跑。 啊啊啊啊啊,真社死。那个胖萝卜怎么什么事儿都往外说! 他没有糖! 他不是神仙! 他就是个骗子! 呜呜呜呜,好丢脸。 胖萝卜一脸吃惊,还伤心道:“神仙跑了……灶糖跑了……” 顾玥就在胖萝卜身边,听见了小孩儿的喃喃自语。 看着很快没了身影的小爹,和解脱出来的顾宗。 脸上透露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无奈。 林琢:啊啊啊啊啊,好丢脸。 众小孩儿:发生了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好丢脸 第6章 被狗撵 林琢并没有跑远,他转过角看不见根胖萝卜就停了下来。 林琢停在转角喘气。 呼呼——这身子可真够弱的,想当初他通宵练舞也是吃得消的。 林琢看着自己细瘦的腕子。 他还是更喜欢自己线条流畅的身材。 别看他是个“白富美”,他也是有肌肉的! 林琢无聊用脚画圈圈,等在这个回家的必经小路上。 顾宗收拾好被那人搞乱的衣裳,通红的小脸不知是恼怒还是羞的,看着那人离开的方向恶狠狠呲牙,抬起腿就走了。 并不是回家的方向。 他们下学的时间很早,阳光还是很亮的。 距离天黑还有好些时候,足够下学的孩子回家给鸡鸭猪割点草吃。 顾玥站定一会儿,抬起步子向着回家的方向去。 转角的时候看到了一幅无语的场景。 “嘬嘬嘬,呀,小胖狗,你是谁家的?” 林琢挠挠手下棕色小胖狗的下巴壳,小狗哼哼唧唧,不知道是撒娇还是不满。 原本他正等着俩孩子呢,听见人家门前豆柴垛里哼哼唧唧的声音,一时好奇…… 这狗可能是独苗苗,窝里就它一个,肚子吃得像只气球,鼓鼓的。 皮毛油光水亮。 任谁看了不得摸两把。 只不过林琢沉迷于撸毛,全让忘了正事。 “小斗斗呀,你还是只崽子,我也有崽子啦,回头认识你们认识,你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 一个崽和你一样,都是狗脾气呢。 顾玥原本就因为小爹来族学找他们感到惊讶。毕竟族学距家只有几步路,村子里三四岁的小娃娃都能一个人找到地方。 这么些年也没见过谁特意来接的,他更想不通小爹回来接。 即便小爹一整个人性情大变。 他正想打招呼,一条大狗窜了出来。 这条狗正值壮年,四肢健壮高大,狗身流畅肌肉紧实。 大狗前肢跃起后肢用力,几下就要跳到林琢身边。 “汪汪汪——!” 顾玥瞪大眼,“小心!” 林琢也是被吓了一跳,连忙窜起来,拉着愣住的顾玥就跑。 “什么情况?” 大狗先是观察自家崽子,见崽子没受伤,大狗往前跑几步,又是一顿“汪汪”输出。 顾玥被人拉着跑,此时也狼狈大喊:“你碰的是它的狗崽!” 林琢边跑边喊,“我没碰它!我就是摸摸!” 狗怎么那么护崽呢! 嘈杂引起周边人家的主意,几个人探头出来。 “发生啥事儿啦?” “好像是顾玥小子碰了你家大黑的崽,大黑叫唤他了。林寡夫拉着他跑了。” 狗主人道:“大黑这次就这一个崽儿,可不护嘛!这些个小娃娃就是贪玩儿。” 说罢,狗主人将小胖狗捞起来拿进院子里,边走边数落,“你也是,做什么出去勾引那些小娃娃,你家娘可是护得紧!” 咬伤了人家可怎么赔呦。 耳边是唰唰过去的软风。 顾玥不常跑动,唯一做的重的活就是下地割麦子豆杆,平日里都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 回家的距离并不远,却跑的两人气喘吁吁。 顾玥空隙间去看十分不收敛的小爹,头发散乱,大哥帮忙挽起的头发已经松动。 胸腔中的鼓动带着前所未有松快。他从未体会过这般奇特的遭遇。 虽然被狗追实在不好看。 “等等,小宗呢?” 咋就一个孩子,他不会给整丢了吧! 林琢瞪大眼睛,一脸震惊。 “去村边玩了。”顾玥道。 顾宗一直都是在村子玩一会儿再回来。 林琢放下心,“奥奥。” 他撩起裙摆给自己扇风。 同时嫌弃这一身装扮,里三层外三层,有裤子穿了,还要围一圈裙子。 还是现代好,短裤短衫。 他怕是这辈子都穿不上了。 林琢眼神空洞。 他什么运道啊,被灯光砸死,无痛当爹,以及被狗撵…… 生活质量成断崖式下降。 瞧见小爹这般大大方方的模样。 顾玥:…… 太过狂野了些。 临睡前林琢特意和两个小孩儿道:“明天下午我去接你们,你们帮我找出那几个小孩儿,爹给你们撑腰去!” 脸上带着势在必得的义气。 顾玥和顾水脸上带着惊讶。 而顾宗一脸狐疑,“你真要给他出头?” 他再怎么偏心顾玥,也是没上门给他讨说法的,一天天就待在家里,他们都被其他孩子说是没爹没小爹的孩子。 虽然他就是没爹。但他也无所谓,他本来就没爹啊。 就是小爹…… 顾宗看着他,灯苗昏黄,但照亮了眼前人忽闪忽闪的眼睛。 那人神气道:“那当然!” * 第二天一早,林琢凭借十分顽强的毅力起了床。 这时候太阳还没出来,不过已经有不少人动身了。 顾水正给鸡拌食。 鸡不仅要吃草,还要给拌谷粒儿吃,这样鸡才能长得更壮。 顾水瞧见小爹爹十分惊讶。 林琢没有注意,只道:“我出去溜一圈啊。” 他昨天才察觉自个儿身子太弱了,跑几步就走不动道儿了,他得出去练一练。 先从晨跑开始。 清晨清爽,也有不少下地看庄稼的村人。不过林琢没挑人多以及田埂的那些路,这些日子他没少在村子里逛,大致摸清了路。 村子北边儿是不常有人来的,相比起来偏一些。 “黄老板,这三钱铜板你数好。” 老伯将三串银钱拿出来递给黄成屠,黄成屠数都没数直接扔进牛车上的竹篮里。 笑道:“二十斤多送一斤,一共三钱。” 那老伯乐呵呵道:“不数数?” 黄成屠:“李老伯还能差我几个钱?您家孙子过几天好事?” 黄成屠顺势转了话题。 说道自家孙子成亲,老伯脸上堆起褶子,声音都厚重响亮几分,“两日后!” “今日请的师傅上门收拾饭菜。” 黄成屠和人聊话几句,坐上车就离开了,老伯将人送去几步。 黄成屠一大早来给送肉,赶着早上肉新鲜。 黄家雇了几个伙计帮工,所以黄成屠平日里并不那么忙,今日早晨来送货也是他起得早赶巧,在家没事出来走走。 黄成屠赶着牛车溜溜哒哒沿着顾李屯儿村子边走。 远处是低洼的一片麦田。 黄成屠余光里出现一团闪动的黑影,等他眯眼看过去,才知道那是个人。 那人站在田间小道里。 因着黄成屠站的地方有点高度,全然看清了那人的动作。 时而踢腿,时而伸展,时而扭腰…… 任谁看了都道一句有毛病。 直到黄成屠借着十分优越的视力,看清了那尚且有些模糊的面容。 黄成屠沉下来脸:又是扭屁股又是扭腰,扭给谁看呢! 他看向四处,瞧见没有一个人影,原本不美好的心情松浅几分。 只是攥着缰绳的手紧几分。 “哞~” 牛不知道情况,感受到主人没有走的心思,蹭到路边啃路沿的草吃。 林琢一脸热汗,身子上也是粘腻的濡湿。这一刻他恨不得跳进河里。 可惜他不会游泳。 他们屋子里没有浴桶,这几日都是晚上擦洗度过的。 啊,他想念他的浴室。 林琢转向南方,村子里缕缕炊烟升起。 第7章 八卦情报站 日子又过了半月,田里的麦子茬就只剩下一小缕青,用不了多久就能收割了。 半月里林琢帮着小崽子出头,那些小娃娃还好,一看人家家长堵在他们学堂门口,不管服气不服气,当下就道了歉。 不过有几家找上了门。 那些孩子或怕或偷着笑,对于蛮不讲理的家长,林琢也不示弱。 他除了在林家人面前吃过亏,在外头哪里受过气,一个接一个给怼回去了。 之后他出门,收到的眼神比以往多多了。 还有和他搭话的。 其中相熟的就是村子里一家姓李的人家夫郎,叫柳小生。和他一般年纪大,也是个爽利的性子,眼里容不得沙子。 但人不是那些势利计较的,林琢也与人相熟起来,然后打入村子里的夫郎妇人的圈子。 就是这圈子…… 额,不好说。 称得上八卦情报站。 有些话好听,有些就不好听。 就好比现在。 “那王家哥儿我们还瞧不上呢,要不是我儿看上了,非要去上门提亲,真当我顾家乐意上门去啊。也不看看他们什么脸面,一个瘫着的爹,家里好几个半大小子,竟然敢要五两银子!想扒着我家吸血,不可能!有这钱,我能给我家东子娶个好姑娘了,姑娘不比哥儿能生?” 说话的妇人唾沫星子喷老远。 林琢十分庆幸自个儿坐在最边缘的位置,他身边儿是柳小生。 柳小生侧过眼去看他,见人脸色不太好看的看着说话难听的妇人,低声道:“要不,咱走吧?” 跟人处这段日子,他也看明白了这林夫郎。 人不是个复杂的,也不像村子里的人传的那样沉默孤僻,反倒是一整个活泼气,就跟家里没多大的哥儿一样。 他那日也是路过听见一个哥儿挑着那些个不讲理的痛处说道,一点儿脏没带,说得人还不上嘴。 那时候他就觉着这人是个心眼儿不坏的。 林琢摇摇头。 林琢可没那么脆弱,他只是不太习惯听别人说这些话,但他觉着以后少不了要听点儿“逆耳”的话。 那妇人嘴也没停。 “他还看不上我家东子了,也不看看他什么条件。” 话说出来,听着的人也都明了了。 感情这是人家没相看上东子,家里还拿不出彩礼,这事儿也就黄了。 不过五两确实要的有点多了,一般人家娶个姑娘彩礼也就二两银子。 那王家的篱哥儿虽然是个标志的,但是家里条件不好,下面还有三个小子呢。 听说最近篱哥儿他娘又生病了。 想来就是拿彩礼看病呗。 “想那么美,咋不去找黄家嘞!” 黄家作为十里八乡的香饽饽,可是有不少人眼馋。 “这可不兴得瞎说,人黄家小子可是定了苗哥儿了。” 有人无所谓,缝着手里的衣裳,道:“不还有黄屠子嘛。” 黄屠子,也就是黄成屠。 别看人三十有五了,人也没见老态,可能是因为家里不种地吧。 “王家那篱哥儿才十七,可不能这样说,坏了人的名声!” 这年纪都能做篱哥儿他爹了。 有的人倒是撇撇嘴,要是能“坏”名声还好呢,让人黄屠子娶回家,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林琢听着,脑海里浮现出他们嘴里的黄屠子…… 的肌肉。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喜欢那些青筋暴起,纹路紧实的肌肉线条。 被紧搂着的窒息感,让他贪恋。 当然他也只有在梦里感受过。 可悲,可叹…… “话说,黄屠子一个人单着能有十来年了,搁旁人身上早娶新人了,况且这黄屠子家里这么有钱,咋没想着找呢?” 这一点怕是周边村子里的人都想过。 总不能是不行吧…… 在座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企图从对方眼里找出不一样的答案。 而林琢则是一脸懵。 看什么呢? 单着不是很正常吗,他成年之后十年一个都没找。 有人打哈哈,“人家肯定看不上咱们乡下的。人黄老板在县里哪些漂亮姑娘没见过。” “也是也是……” 见过漂亮的怎么没见领回来? 还是不行。 林琢撇撇嘴,啥也没听出来。 不过…… 那人是单身欸。 他也是。 那人有崽。 他也是,还三只。 欸嘿嘿,变什么不能变追求爱的心。 不过有年纪小的先紧着年纪小的,毕竟那人都三十大几了,一定不太行了。 “啊秋!啊秋——!” 黄天文侧过脸,“爹,你受凉了?” 黄天文看看外面的日头,这几天可是很热的。 “没事。” 黄成屠惜字如金。 昨晚做梦,之后去河里待了挺久。 可能是有点受凉,挺挺就过去了。 不过…… 黄成屠看着身下固执的东西。 当真是不争气! 黄天文将最后一铲子猪粪清出来,道:“爹,我这几日要去找苗哥儿,镇子的摊子就不去了,你去看几天吧。二海他们还要忙别的活儿。” 黄成屠也觉着最近可能是太闲了想七想八,没犹豫就答应了。 还道:“去人家里被别空手。” 瞧见儿子撇嘴,“基本的礼数不能废。再怎么着也是人家待了十几年的地儿。” 将人娶回家了,那就是黄家人,那时候哥儿怎么处理也就是哥儿的事。 黄天文脸色不甚美妙,却还是道:“知道了。” 不过想想开心的,苗哥儿说今日给他送帕子,一定香香的,跟苗哥儿一样。 嘿嘿嘿。 黄成屠撩起眼皮看见老儿子一脸憨笑,迅速垂下去。 没眼看。 林琢跟着柳小生在村尾的情报站待了一上午,临近中饭的时候溜溜哒哒回家,一回家就看见眼神犀利的顾王氏。 林琢没在意,眼神轻飘飘扫过去。 他不就是昨晚上洗碗打碎了几个碗吗,他以前没洗过,失手也是合乎情理的。 林琢溜溜哒哒进屋。 屋子分里间外间,门用一层脏灰色补了不只几块破补丁的粗布隔着。 两间屋子同样狭小。 顾水坐在凳子上缝补衣裳,顾宗摆弄他手里那把小弹弓,顾玥则手里编着草蚂蚱。 瞧人进来。 顾水笑灿着:“小爹爹。” 顾玥:“小爹。” 顾宗:“哼!”转过脸去。 前一阵子他站出来给几个崽子撑腰,可大大改善了小崽子们对他的看法。 林琢想,他们一定是被自己威武雄壮的姿态折服。 他可是舌战群儒。 “吃饭啦,开饭了——” 顾家躁动,院子里的鸡被惊起飞跃,卷起一片尘土。 今中午是荠菜肉杂面饺子。 虽然味道不甚美味,那也是顿荤菜呀。 黄屠子:夜里的河水挺凉。 林琢:三十大几的人指定不太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八卦情报站 第8章 他已经是个大人了 但事实上,不管你是早到还是晚到,份量还是那个份量。家里的女人哥儿孩子一碗八个,男人十二个。 实打实的杂面荠菜饺子。 也不知道发生了啥大事儿,吃那么好。 林琢吃着饺子想。 不过因为没放太多盐,没有咸味,这时候的荠菜也有些老,吃草感太重,味道并不好。 等他吃了五个就不想吃了。 一来他胃口小,二来他挑食。 是几个月来,他也就吃鸡蛋顺胃些。 他将剩下几个拨给三个崽子。 顾宗顾玥都看着他。 顾水道:“小爹爹,你怎么能给我们呢……” 你自己都吃不饱。 顾水眼神复杂,心里围建的壁垒又踏了那么一些些。 小爹爹他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心里抽帕子抹泪儿。 越来越觉得小爹爹病得好,他怎么那么坏! 林琢无所谓啊,五个已经饱了。他随意摆摆手,“你们吃,我饱了。” 顾玥看看碗里颜色暗沉的杂面皮,不知想些什么。 顾宗脸色由原先的狐疑变得沉默:他真的变好了? 先是替顾玥出头,后又给他们饺子的。虽然说教了他一顿,还勒他脖子。 他的怀里软软的,香香的。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皂角那么香…… 顾宗眼睛一直看着林琢,林琢与他对上眼神,挑眉:“怎么,感动了?” 顾宗察觉自己干了什么,脸色爆红。羞恼:“谁感动了!” 小腿儿直起来跑出屋子。 林琢升起坏心思,对着人的背影大喊:“害羞什么?” 顾宗小腿儿捣腾得更快了。 林琢好心情地呲起牙。 顾水看着一脸笑容的小爹爹,抿起唇,眼睛也弯成月牙。 林琢钻进里间仰躺在床上,等着顾家一家人吃完饭他去刷碗。 只是等他钻进厨房拿起第一只脏兮兮的碗,顾王氏神出鬼没的凑过来,林琢不经意扫见她,吓得一抖。 顾王氏尖锐着嗓子,“唉唉唉唉唉!” “pia——嚓!” 清脆悦耳的碎裂声在顾王氏尖锐的爆鸣声中显得尤为悦耳。 林琢堵着耳朵,缩着肩站在锅灶前,接受顾王氏亲切的问候。 “鸣小子夫郎!你怎么回事儿!我看在你生病的份儿上让你两个月没下厨房,怎么?不会洗碗不是?” 顾王氏十分心疼的看着地上碎了两三瓣的瓷碗,“造孽哦,好好一个碗。你个败家玩意儿,歇了一个月成老太爷了?” 昨晚上可是已经碎了两个碗了! 顾水闻声赶来,看见地上碎裂的碗,也知道了缘由。 “大奶,我来替我小爹爹洗吧,他前段日子生病还没好。” 顾王氏瞬间将矛头指准顾水。 “怎么?我让他干活儿还不成了?你干是你干,他干的是他干的,你家几口自人吃顾家的喝顾家的,没给家里挣过一分钱,现在连活儿都不干了,想吃白食?” “……” 要说还是农村老妇人的战斗力强。 叭叭的不带重复的。 眼见着水哥儿眼睛红润,林琢看不下去了。 他大声压过顾王氏的声音。 “洗!怎么不洗?我不是在洗吗,大伯娘你一声不吭的靠近,我一时没拿稳才碎了一个碗。” 顾王氏瞪大眼睛,“怎么?还是我的不对了?我害你打碎了碗?” 林琢眼睛睁大且无辜的看着顾王氏,嘴上说:“怎么会,是我手滑。” 表情却是在说:可不是你害的。 顾王氏被气得仰脸。 顾大福站在屋子前,看着厨房的吵闹,“老婆子,怎得了?” 顾王氏眼睛恶狠狠瞪着林琢,一边道:“鸣小子家的又打碎了一个碗。” 林琢将脸对着远处的顾大福,“大伯!我前段日子烧糊涂了,拿点东西就手抖,郎中不也说我烧的时间太长,有遗症。” “咱都是一个院子里住着的,侄儿烧成这个样子竟没人搭把手。我醒来第一眼瞧见我家水哥儿哭成泪人了,额上还有伤呢,也不知怎么……” 八成是小水跑去求顾家人,顾家人没理。 还把脑袋磕破了。 林琢侧眼瞄过逐渐黑脸的顾大福。 顾王氏:“你烧成那样干……” 顾大福声音沉沉,“够了,老婆子,让老二媳妇儿洗吧。” 林琢却赶忙道:“不用不用,大伯,这洗碗终究是要学会的,总不能我一直不洗,传出去我这个顾家夫郎懒,在顾家吃白食。” 顾大福眯眼扫了扫伶牙俐齿的侄夫郎。 “那就日后再学!” 林琢这下不推脱了,“那就麻烦萍二嫂了,往后我学会了把缺的补上。” 说罢,他拉着罚站的水哥儿离开。 他也不是故意要打碎碗的,他昨晚上也是真的没拿稳,天又黑,他一转身碰到灶台,手里松浅拿着的碗可不就掉了吗。 他腰上还有一块儿青。 说实际的,他们这几口子人确实也在人家家里吃饭的,也确实没交过几钱银子。 但他们也是为家里出力的。 家里的鸡不都是小水和林桌两人从小拉扯到大的。 每年农忙,庄稼地里的活儿也是埋头干,顾宗顾玥六岁的时候已经跟在林桌身后割麦子了。 林琢来到这里后倒是想过带几个崽子分家。 他一个学跳舞的,挣钱应该不难,去那些大地方的什么乐馆清风楼跳一段不就有了。 或者是教那些歌女跳舞。 新的舞蹈样式自然会有人买账。 但是他一个小辈提分家可没有份量,弄不好还要吃上不孝吧啦吧啦的坏名头。 要说顾家,也是顾李屯村子里唯二家四代同堂的人家。 一家人其乐融融可是传的老远的好名声。 可是哪房的当家人不是五六十岁年纪了,一直待在一处院子,听着一言堂,即便是表面上的,也肯定是心里不顺畅。 顾家太看重名声了,他看啊,上头有顾家老太这家就分不了。 顾家老太今年八十几,也是临近村子里少有的长寿人。 前一段日子不还身子骨健朗的,和顾施氏合起伙来要请道士做法给他驱鬼。 一听要五钱银子,也就作罢了。 回到屋子里,林琢将顾水按在床上。 顾水仰着脸看一脸严肃的小爹爹,身子不受控的抖了抖,原本含在眼眶里的泪珠掉了出来。 小爹爹又是一副冷漠的表情。 顾水攥着衣摆的手指渐渐发白。 林琢本来想十分严肃的说教一下顾水,不曾想,他刚肃了表情,孩子就哭了。 林琢心里无奈。 这小孩儿实在是性子软得很,也不知道以前咋过的,动不动就掉金豆豆了。 林琢抬起手指将小孩儿脸上划过的泪痕抹去。 “哥儿的眼泪可是很宝贵的,以后不要再哭了。” 顾水水着眼睛仰脸看他,抽了抽红点的鼻头,不解。 林琢挨着人坐下,“以后你瞧见这样的情况就别往前凑。” 顾水软着声音,“小爹爹在那里……” 在那里被大奶说教。 林琢身子一怔,眼睛有片刻空洞。 随后摆摆手,“那有什么,我是大人了,能处理好,你才十四岁,正是开心成长的好年纪。” 林琢转过身去,一边铺床,一边道:“以后家里有什么大吵大闹的时候,别管是谁吵,记得躲出去,天天听,能不糟心吗?” 林琢垂下眼皮。 将眼前最后一处褶子拉平,直起身一脸严肃,“以后可不许再哭了,以后谁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替你骂回去。” 这孩子软了十几年,一时半会儿不指望能教他硬气起来,那就由他做起表率。 干他丫的! 顾水扇了扇水湿的眼睫,“嗯…嗯。” 午时,难耐的蝉鸣聒噪。 林琢躺在床上,听着身侧小孩儿因为哭泣而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睁着眼。 他已经是大人了,不需要有人陪他吵架。 还是个拖后腿的。 林琢看着屋顶蜘蛛网半挂的房梁。 这里真的好破啊…… 小作者可能写得不好,以及有错别字,但我会努力改进的! 从小秧苗成长成大树。 加油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他已经是个大人了 第9章 嗨,老狼狗 一大早,山野里传出几声布谷布谷的鸟叫,清晨湿凉,院子里的人却赤着膊,密汗沿着胸口腰腹埋进裤腰。 黄成屠一大早起身宰了头猪,此时身上汗水淋漓。 黄天文帮着老爹将现杀的鲜肉摞上牛板车,“爹,你这几日怎么往东边儿走啊,从那过不久绕远了?” 黄成屠将外衫搭在肩上,眼生称得上冷淡的看向他。 黄天文觉着自己的脑袋瓜钝钝的,有点嗡鸣。 他看着老爹凉凉的眼神。 本来就绕远了嘛。 他们村子往西走再往南一拐就是镇子。 往东走路过苗哥儿村子,就是要多走一刻钟的路。 黄成屠不言语,坐在车前头,不等他扯缰绳,牛自觉向东哒哒走。 黄成屠无言看着前面扭屁股的大黄牛。 …没出息…… 大黄牛:那片草又密又甜。 即便如此,黄成屠也没有再改变方向。 黄天文看着牛车远去:看,又绕远了。 - 二十一天养成一个习惯。 林琢顶着一头热汗看着逐渐升起的朝阳,整个精神头十足,而且身体里满满的干劲儿。 还是早睡早起的好,这个把月的,他小臂线条越来越紧实。 身子也越来越轻泛。 舞蹈基本功也没落下。 可能是由于哥儿的特殊体质,林琢觉着这一副即便已经三十三的身子很是柔软。 “林哥儿,林哥儿——” 林琢听见熟悉的声音,回头看。 是柳小生。 林琢热情地挥手回应,“柳哥儿。” 柳小生站在村子高地,林琢站在较低处的阡陌小道。 两人向彼此靠近。 “你这么大早在这里干什么呢?” 柳小生看着对方额头上的密汗,将篮子侧挎,从腰间抽出帕子。 林琢摆摆手,示意自己也有帕子。 “我来这走走,锻炼身体。” 柳小生听了稀奇,“也就你能想出来这些。” 搁旁人身上,都是在家里做饭照看孩子。 也就林哥儿几个孩子都大了,顾家一大家子住在一块儿,林哥儿也就不常担心做饭的活计。 但一个寡夫郎在一大家子也是过得不好…… 不好? 柳小生看着白亮细腻的面皮,还有那一双闪光干净的眼睛。 沉默。 明明林哥儿家里没有男人照看,皮子倒是白净。 柳小生多瞄了几眼。 心里越发沉默。 柳小生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嗯,糙的。 他这汉子健全囫囵的,活得好似…… 他怎觉着,自己还没林哥儿过得好嘞。 又仔细想想他那一家子,孩子淘,男人邋遢。真是越想越糟心,越想越气愤。 怪不得他老得快。 比不得了比不得了。 他总不能盼着自家男人死不是。 林琢看着柳小生提着篮子,眼圈都是半黑着,“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刚说罢,柳小生打了个哈欠。 “还不是我那婆婆,最近身子骨不硬朗,唤我去跟前看着。” 他看她并不是身子不舒服,而是看不得他们日子过得好。 没分家前偏心老三也就罢了,分家的时候不顾大树的脸面,硬是要跟着老三家去过日子。 前几年村子里人怎么说他们家闲话的,还是过年过节,家里做炖肉送到跟前儿,才挣得现在的名声。 最近怕是看见大树在县里挣了一阵子钱,想着法子捞钱。 他们每月会给一百文的孝敬钱。听着是少了些,可人在家里又能花多少钱。 在镇子里做工也才十五文一天。 这事儿自然不能说出来。 林琢不太清楚柳小生的家庭情况,只问候:“婶子她还好吧。” 柳小生随意摆摆手,“没事儿,老毛病了。” 听对方说没什么大事,林琢也便不担心了,摆摆手,道:“那成,你快回去休息吧。” “行,我先回了。等得闲了带水哥儿来我家,我教他针线。” 林哥儿说让他帮着教水哥儿针线他还那惊讶呢,听了才知道,林哥儿前段日子生了大病,竟是到阎王殿走一遭! 手艺忘了也就忘了,活着才好。 林琢看着柳小生眼里的可怜越发实质,悄咪咪心虚。 他那一番说辞也就骗骗这些心眼子少的古人了。 林琢看着柳小生离开。 身后叮铃叮铃传来清脆的铃铛声音。 林琢转身去看,眼睛一亮。 嘿,是那男人。 牛车溜溜哒哒靠近。 然后…… 不走了? 林琢看着牛停在豁了草口子的路沿,然后够着草吃。 饿了? 林琢视线上移。 黄成屠黑着一张脸,看着不争气的黄牛。 是么时候停不好,偏偏人在的时候停! 可偏偏他脸上黑着,胸腔内的心脏砰砰砰直跳,隐隐有些激动、紧张。 一时之间分不出究竟是谁没出息。 黄成屠木着脸拉进手上的缰绳,呵斥:“走!” 听着还有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 黄牛被扯了一把,吃痛。 它疑惑,试图扭头去看主人的脸色,但是因为自身的限制,它没有成功,只是哞哞两声。 黄牛:今儿不停啦?草还没吃完呐。 感受绳子还在收紧,黄牛遗憾的正了牛头,哒哒走起来。 黄成屠全程黑着脸,动作间,将本就不规整的上衫扯散,领子大开。 林琢:! 他就说,他的眼神不会错。 胸肌,腹肌! 啊啊啊啊啊啊啊! 林琢心里发出尖锐爆鸣声。 林琢头脑发热,脚步不自觉上前几步。 “嗨,老…老朋友……” 心里:嗨~老狼狗! 这人一看就很行。 他愿称他为狼狗中的扛把子,老狼狗! 林琢脸热,白皙的皮子竟然泛着粉。 耳根更是薄红。 眼睛善良,难以掩饰的激动兴奋。 黄成屠自然听着了哥儿的声音,没将眼神放到人身上,自然也错过了哥儿对他毫不掩饰的……赞美? 更像是馋…… 黄成屠心里发紧,又有些羞恼:男人哥儿授受不亲,哥儿怎么能跟他打招呼。 黄成屠装作淡定,目视前方,驾着车慢悠悠从林琢身侧过去。 就当作自己没听到。 矜持矜持!他怕看上眼了就把持不住了。 林琢惊讶,“欸欸?” 他声音太小? 不不对,这男人从始至终都没撩他一眼! 他不好看!? 他怎么可能不好看,原身可是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就是皮肤差了些。 更何况,这段时间,皮肤也在以肉眼可见的恢复。 有时候他都觉着是他夺了林桌哥儿的舍,并疯狂长出自己的血肉。 还是人眼瘸? 林琢瞧着男人走远,最后缩着一个小黑点。 可能人家不喜欢他这样的? 算了,这也讲究你情我愿,既然对方没有意,他也不纠结。只好找下一个合适的了。 但林琢还是忍不住失落。 他可看见了,那男人胸肌饱满,腹肌齐整。 诱人的麦色好像香甜的蜂蜜。 呜呜呜呜,极品! 虽然老了点。 对,他已经老了,都是花架子。 外强中干! 林琢尽可能的安慰自己。 然后昂首挺胸向着家走去,只是没走几步,肩塌下来。 真的好可惜呀。 奈何男有情而郎无意呀…… * 黄成屠等走了老远才敢回头看一眼。 小小的影子消失在村子,心里也跟着空落落的。 黄成屠收回眼神,目视前方。 初夏,叶子已经绿得深了,目之所及都是或清新或幽深的绿叶。 他也不知应该做什么。 他是光棍,对方是寡夫郎。 其实可以凑一块儿的,但他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总觉得太过轻浮。 哪能随意决定呢,对方都不了解他这个人。 也只有他知道自己在听到对方没有男人,自个儿心里有多激动。 可能第一眼就觉着这哥儿好。 黄成屠赶着牛车心不在焉,完全依靠黄牛的自觉。 不仅是他,被拒绝的林琢今儿一天都打不起精神。 顾水瞧着了,问:“小爹爹,你怎得不开心?” 林琢蔫蔫儿的,抬头去看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回:“啊?没什么。有些累。” 心累。 第一次主动就被拒绝了。 可惜,可惜啊。 见小爹爹不愿意多说,顾水也不再问,就静静的陪着小爹爹,缝着手里的的衣裳。 - 傍晚,霞光金黄明亮。 顾牛力背着一挑柴从半山腰下来。 从中午到现在,现如今越来越觉得那个女人没有滋味。 正值的脸上闪过轻蔑和厌恶。 这人长得还算周正,体格子也是当前受长辈们喜欢的大身板,一看下地干活就有劲儿。 这时候傍晚山脚有来掐把艾草叶的妇人,驱赶蚊虫子用的。 现下初夏,草丛茂密,蚊虫也多起来,泛滥到让人晚上睡不好觉。 妇人瞧见有人从山上下来,看过去,见是相熟的,问候了句。 “虎成家的,你咋从山上下来了呢?这天虫子都乱飞,想不开往里头钻。” 被叫做虎成家的女人眼含春意。 顾牛力走着不常有人走的小山道儿,从这个角度还能看见远处说话的两人。 女人看过去,冲着远处的男人暗示性地抛了个媚眼,身子不受控的婀娜一把。 还一边同跟前的婶子搭话:“这不是我家男人喜欢吃荠菜。山上凉,这时候还有一茬呢。” 这婶子笑出了褶子,连连夸赞:“虎成娶了你啊真是捡了宝贝。村子里的媳妇儿夫郎里啊,就是你最疼你家里的男人。还把儿子养得那么好,木成那般听话懂事儿。比牛力是家里的大壮不知好了几倍!” “瞧瞧那张翠花怎么带孩子有的呦!” 女人听到婶子夸自己儿子也高兴。 眼睛再看向那地方,那处早早就没了人影。女人说话的兴致也没了,随意几句应付就回家里去了。 当家的在镇子里扛粮食,看看天色一会儿就要到家了。 这章达到三千字了欸~[墨镜] 听说求收藏有用,宝宝们能点点收藏更好了[垂耳兔头] 小作者万分感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嗨,老狼狗 第10章 欲擒故纵 这几天,太阳更热了不说,空气里的青草味道也越发浓重。 林琢下意识嗅了嗅。 其实挺好闻的。 听小水说这是麦子的味道,等过几天下地,那味道会更重。 下地…… 林琢没太大的概念,他所了解的农民都是通过视频分享以及课本。 只知道种地很苦。 林琢皱了皱眉头,总不会比他期末备考没日没夜训练更累吧…… 林琢双手撑着下巴,窗子打开,对着蓝天发呆。 这几天他学会了洗碗,那碗放在手里安安稳稳一点都不打滑。 就是顾王氏过来检查的时候,他总要晃她一下。 在对方要开口骂的时候故意“威胁”:“大伯娘,你可别在我跟前了,你一说话,我手就忍不住抖。” 说完他还真抖一下,吓得顾王氏不敢大声凶他。 林琢骄傲微笑。 嘿嘿,如果生活无趣,那么就找点乐子。 顾水从柳小叔家里回来,并没有打扰发呆的小爹爹,安安静静坐在床上。 时不时抬头去看小爹爹。 光亮照进来,照亮了小爹爹脸上的细小绒毛。有些浅色的瞳孔一动不动,干净透亮。 像一只小猫。 顾水想。 安静时乖乖巧巧,活泼时“张牙舞爪”,让人忍不住欢喜。 - 傍晚时刻,晚霞遮天。 顾李屯村尾有一条五六米宽的河,河水清透,可以看清河底部是参差不平的石底。 偶尔有几尾鱼游到河边,诱惑眼巴巴看着它的小孩儿,然后一摆尾巴游到河中间。 林琢悠闲走在河岸边,时而停下赏赏晚霞,时而凑到河边看里面的小动物。 他在顾家的作用并不大,顾家那么多人,院子里的活干完了,也就没什么要忙的。 这也是人多的好处。 平摊下来一人就干那么一丢丢。 以前林桌哥儿也是关在屋子里缝帕子编藤筐来卖。 而他是一只小废物,洗碗打碎碗,喂鸡洒粮食,扫地扫起一阵土…… 这段日子顾家人也看明白了,所以尽量不会让他干活。 河边总是吸引小孩儿。 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孩儿老老实实坐在河边石块儿上,石头离河边有点距离。 他手里吃着什么饼子,另一只小胖手接着渣渣。眼睛盯着河里摸鱼的一群十岁左右的孩子。 林琢眯眯眼看过去。 顾宗那小子也在。 河岸处的水深浅,村子里的人放心 等他再转过眼神看那个胖胖的小孩儿,那孩子也在看他。 圆润懵懂的眼睛眨巴眨巴,忽而闪亮。 林琢却脸色一变:坏了,这是那根儿胖萝卜。 林琢下意识要跑。 欸,为么?怕他做甚。 林琢悄悄移正侧了有十五度的脚,面上丝毫不动,只是眼珠子四处瞄了瞄。 呼——没人。 然后手摸向腰侧,那里有一颗临出门钱四房的小胖孙子给他的。 冲着他的颜来的。 林琢“无奈”叹气:又是一只为他容颜倾倒的崽子。 胖萝卜呼哧呼哧跑过来,头上的两个小包包像是熊耳,随着小娃娃的动作跳跃,好似活得一般。 这崽是标准的圆头圆脑。 林琢看了直稀奇。 胖萝卜兴高采烈靠近灶神,完全忽视了自家娘亲说的,灶神是个白长胡子的老爷爷,此时胖萝卜一心只有他的灶糖。 “灶神爷爷,我的灶糖!” 听,声音响亮又不失奶稚。 前一刻,林琢如听仙乐耳暂明;后一刻,什么爷爷!?他有那么老吗! 林琢不开心,也不想让崽子开心,他将搭在腰上的手拿开,双手交叉在胸前。 气呼呼的:“没有!” 他可是青春靓丽的小帅哥,可不是什么爷爷! 胖萝卜听了眼睛里的闪亮黯然几分。 可能也察觉到眼前人不开心,忧忧伤伤的安慰:“给你吃我的饼子。” 林琢身子一顿,看着矮墩墩的胖萝卜仰着小胖脸,眼睛忽闪忽闪的。 他就说他吃不得软吧。 算了,他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林琢将腰封里的糖块儿拿出来,蹲下平视递给他,“呐,糖。” 他也没想过还能遇见这个小孩儿,以及小孩儿还记得他这个“神仙”。 只不过,灶神爷爷是什么? 林琢自然也问出了声。 胖萝卜不解,歪着小脑袋,“你就是灶神爷爷呀?” 林琢哽了哽,轻声哄道:“灶神是什么意思?” 胖萝卜眨巴眼睛吸收眼前人的意思,摇摇头。他也不知道,是娘亲和他说,灶神爷爷会在晚上来给他发灶糖。 “娘说,灶神爷爷给发灶糖。” 灶糖? ……奥…麻糖。 得,灶神成发麻糖的神仙了。 林琢看着胖萝卜将那颗用灰褐色纸包裹的糖装进口袋里,然后露出小米牙,将手里的饼子递到林琢嘴前。 林琢脑袋后仰,“你吃。” 小孩儿的口水精亮的染湿了饼子,他无福享受。 顾宗和一群人摸鱼火热,等他搂着怀里的外衫上岸,一抬头就看见一张笑脸。 林琢看着人怀里翻腾的鱼,问:“捉了几条啊?” 顾宗怔愣片刻,然后一眼大一眼小,似有疑惑,“三条。” 他没想到他在这。 总不能是来找他的吧? 这般想,小孩儿抿起嘴唇,右脸上的酒窝圆润深显。 林琢瞧见了,伸手去摸,“欸?你有酒窝唉?” 温热的指间不轻不重的按压他的脸颊。顾宗侧过脸去,“有什么稀奇的。” 他看着眼前笑灿灿的人:以前就有,只是你看不见罢了。 “走吧,要吃饭了。” 瞧见小孩儿别扭不让碰,林琢就此作罢。他站起身,和小孩儿一起回去。 两人走后,顾牛力从远处走近,肩上担着两桶水。 提水的功夫就看见如此一番“美景”。 河边小孩儿还在嬉闹,顾牛力听着动静看过去,一个个犹如水猴儿,身上全打湿了,回去定是要受一番教训。 再转过眼看去,一大一小已经拐进了村子。 顾牛力眉眼间尽是思考:他怎么看着,那孩子是死去顾鸣家的? 那人不会是林寡夫吧? 顾牛力紧锁着眉头,久久不见松开。 又有一瞬间松开。 管他呢,他又不讲究这些。 顾牛力眼里闪着兴致的光,舌尖无意识紧贴上牙膛。 第二天一早,林琢再次早起去锻炼。 这几日村子里早晨走动的人多了起来,包括林琢常去的地方。 林琢脸皮儿薄,瞧见地里人来人往,也便没有再整那些稀奇的动作,只简单在田埂小道上甩甩腿,甩甩胳膊。 村子边道上熟悉的牛车经过,林琢视线扫过。 明明就黄了,还天天在他眼前晃悠。一大块儿肥肉在眼前乱舞,谁看谁不馋? 黄成屠悄咪咪看过去,见人家转身,完完全全看不着对方的脸,心里颓丧。 他怎么觉着对方有意和他“疏远”。 闻着空气里弥漫的麦秆香,大黄牛刻在基因里的兴奋燃起,“哞~哞~~” 牛叫声愉快悠扬。 林琢疑惑,转身看去,正好与停下牛车正视的人撞上眼神。 两人的距离不过二三十米。 林琢眯眯眼,他视力有5.2。 黄成屠慌张错开眼神。 心里怒骂自己没出息,也不是一二十的毛头小子了,怎么这般不稳重! 林琢眼神危险:呵,跟他玩儿欲擒故纵呢? 9.10更不辽啦,今天在忙投简历的是,然后情绪需要调整,如果有宝宝来看(当然这种概率很小很小)但要对你说声抱歉。 同时投简历好痛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欲擒故纵 第11章 黑炭饼子 黄成屠原本“含情脉脉”却颓丧的表情因为眼中人的回眸,闪亮且喜悦。 身前的牛还在慢哒哒前进,黄成屠一激动收紧缰绳。 “哞~” 大黄牛:疼~ 或许是爱宠的叫声唤起了黄成屠的“良心”,黄成屠慌张松开手里的绳子。 脸色懊恼:他怎么这般不稳重。 黄成屠含羞收回眼神,但还是忍不住偷瞄,脸正常面对路的前方,黑色瞳孔一致移到北侧。 成年人之间的磁场就是这样。 林琢很清楚这个高个大汉对自己有心思,不过…… 林琢无意识的摩挲手指。 不过…… “哼!” 林琢冷哼,大幅度动作转过身去,随后侧过身来,十分高傲的沿着田埂上到村路,目不斜视的离开黄成屠的视线。 黄成屠哪里敢再装什么脸色,甚至有点着急,人都从牛车上跳下来,等丢下牛往前几步,又觉着不好,堪堪停下脚步,眼巴巴的注视对方拐进村子。 大黄牛被黄成屠养了三年,很是听话。它十分上道的哒哒移到人身后。 但对于现在心情不甚美好的黄成屠来说,这上道听话反成了没出息。 他抬起手照着车侧牛角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语气丧丧的,“没出息!” 身边路过前不久买肉给自家孙子办酒席的老头,“黄老板咋停这儿了?” 黄成屠挂起往日的爽朗,“没事儿,牛贪嘴,停下啃路边的草。” 老头看过去。 可真是,那一片明眼的豁了个大口子。 老头是出门下地的,跟人聊上几句也便离开了。 黄成屠冲着林琢消失的路口看了看,转过身赶牛车走了。 再不去,太阳就大了。 林琢回去的路上心情很好。 他就知道他这副美貌没人看了不心动,哼,还跟他玩儿高冷。 林琢哼着歌打湿布巾给自己擦洗:咱以前是走钓系路线的。 那些舞迷为他倾倒。 - 下午,太阳将将敛去锋芒。 顾牛力挑着水走在路上,这几日他都在附近走动,没瞧见人。 正当他想着怎么制造偶遇的时候,村子里迎面走来两人。 女人牵着孩子。 女人身上穿的也是村子里少有人穿的淡粉色,在阳光下很是显眼。 手里牵的孩子有五岁,脸肉嘟嘟的,看着乖顺得紧。衣裳也干净整洁,一看就是家里娇宠着长大的孩子。 女人看见顾牛力十分热情,“二弟呀,打水去了。” 顾牛力则是先愣了一瞬,也就一瞬。这些日子只顾着那人,忘记了眼前这女人。 顾牛力神色调整很快,像往常一样同女人暗里勾连。 女人手抬了抬,小孩儿扬起干净稚嫩的小脸。 女人笑容灿烂道:“小木,叫二叔。” 小木眨眨眼,冲着顾牛力道:“二叔~” 顾牛力笑容回应灿烂。 看着长得像女人的脸,心里忍不住轻蔑。 可真不像他那大哥。 呵呵…… 女人叫韩雪枝,人已经三十好几,不过穿着打扮以及面容也不过二十有几。 韩雪枝暗里有话,“二弟呀,最近和弟妹的关系定是好的紧,几日不曾瞧见你出门子了。” 说罢韩雪枝有一瞬间身怔,“也是,你大哥在家里,也用不着你帮嫂子砍柴劈柴的。” 顾牛力听了,眯眯眼,声音沉颤,“哦?大哥什么时候走?二弟帮嫂子‘上山’担柴。” 韩雪枝听了,媚眼如丝。 “你大哥明日就走,要去县里给人做一阵短工,能有个把月不回,将来咱家的地还要二弟帮衬。” 顾牛力心里轻蔑,面上眼色邪光如实质:“好啊,明日就将柴火给嫂嫂堆得足足的。” 小木全程瞪大眼睛,在娘和二叔之间来回转动脑袋瓜儿。 以往二叔总是帮娘砍柴劈柴。 但二叔身上味道不好闻。 想到这,小木软萌的鼻头皱起。 回去的路上小木还道:“娘~二叔身上总是臭臭的。” 脸上的不喜欢没有丝毫掩饰。 小孩子能懂什么。 韩雪枝听了心里一凉,她慌乱的蹲下来平视小木,柔柔道:“哪里臭臭的?” 小木皱紧眉头认真想了想,道:“帮娘劈柴之后。” 韩雪枝以往都是将小木打发出去玩,偶尔有那么几次会撞见顾牛力回去,可能是那时候闻到了。 她解释:“二叔那是劈柴出了汗,所以小木闻到臭臭的,洗了澡就不臭了。” 韩雪枝给小木整了整衣摆,道:“小木可不要说出去呀,不然别人知道二叔出了汗臭臭的,别人不和他玩儿了怎么办?” 小木被韩雪枝和顾虎成教养得很好,自然不会说别人不好。 他点点头:“好。” 韩雪枝心里放松下来,“走吧,咱回去,你爹在家里给你蹲了小鸡蘑菇呐。” 听到爹爹和好吃的,小木眼睛闪光,“嗯嗯!” 爹爹做的小鸡蘑菇最好吃了。 -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情都能成~ ——这只是林琢早晨的内心独白。 晚上,农家人难得清闲。 顾家四房和五房离得近,顾施氏也是辛劳命,但也看不得人家清闲。 尤其是看不顺眼的林琢。 顾施氏在自家门房口坐着挑豆子。 看着侧方屋子里清闲的林琢,道:“我说鸣子夫郎啊,你这病也好了个把月了,家里的活儿多久没干了吧,今儿晚上就你做饭吧。” 林琢就坐在门口靠里面一些,看着顾水绣荷花。 正啧啧称赞呢,听得这一句,也没不满,他现在也确实没干过啥。 他认真思考了一番,道:“四伯娘,我不会呀,要不你教我?” 顾施氏正低头看着手里的黄豆,听了这话猛然抬起头,本想说些什么,看着一脸认真请教的严肃面孔,犹豫了。 顾施氏来回瞥林琢。 道:“你真是林哥儿?” 林琢脸色懵懂,然后耸耸肩,“自然是。” 顾施氏瞥了瞥他,嘟嘟囔囔:“什么病这么好,啥都不会了也少了好多活计,我咋没……” 呸呸呸!那林哥儿可是死了一回了,她可不想! 林琢不明所以,一脸无辜看着戏多的顾施氏。 顾施氏最后松了口,让老二家的小慧教林琢。 只是实际操作彻底毁灭了林琢一整日的开心。 薄薄的面糊在小慧的手里十分乖巧听话在锅底画了个圆,小慧十分熟练的用锅铲子将定型的面糊完整的产出来。 小慧一边糊面糊,一边道:“就这样,将面糊刚进屋一小团,用木片将面糊摊开,多余的刮出来。看好锅,火太大了会糊,面糊铺得薄,不用热太久……” 看着小慧十分熟练的动作,林琢好奇,连连称是。 两人互换了位置。 还不等小慧先指点对方试一个,院子里有人叫小慧。 是小慧丈夫顾流,手里抱着两人五个月大的娃娃。是孩子饿了要娘亲喂奶。 林琢十分大方地挥手,“你去忙,这我能行!” 他看着很简单啊。 瞧着对方信誓旦旦,以前林小叔厨艺很好的,就算生病忘了,这些简单的也是能很快上手的。 小慧是一个瘦低个儿,长得娇小,不过笑起来甜甜的。 “那我先走了,你有什么问题唤我。” “好。” 林琢学着小慧的样子,挖面糊进去,用木片摊开,然后将多余的刮出来。 不过…… 厨房有些昏暗,林琢看着这个洞那个孔,露出了锅底黑色的饼子 。 他刚刚明明就完整的摊匀了的! 铁锅已经热了起来,所以面糊熟的也快。就在林琢自我怀疑之间,这章饼子意料之中的“焦”了…… 残留在锅底的碎渣发出阵阵糊味。 林琢当然不服气,他气势汹汹开始下一个。 下一个:不成,厚了,正面没熟,没事儿,吃不死人。 下下一个:不成,薄了,碎锅底了。 . . . 下下下……下一个:完美~ 林琢一脸黑灰,看着十分完美的一张薄饼,心里骄傲。 正当他义气满满准备下一个,盆子里的面糊没了。当他遗憾时,余光瞥见一侧稀稀碎碎的“薄”饼。 有的犹如餐盘,稳稳当当,不动泰山;有的犹如打碎的玻璃,我见犹怜的缺憾美…… 若是不色如黑炭,它也称得上缺憾美。 林琢心里发虚:他记着自己就摊坏了几张呀…… 晚上,顾家大大的饭桌上,所有人的目光,上至八十几的顾家老太,下至三四岁的稚子,都聚集在一人身上。 林琢,他再一次受到万众瞩目的眼神。只是这一次,林琢没敢坦然接受。 顾大福沉着声,因为苍老而凸起的额筋抽搐:“这是谁做的饭!” 林琢十分乖顺的侧了侧身子,试图让身边的顾宗掩住他,可惜没成功。 顾施氏尖叫:“林桌!你这个儿也太滑头,我不过是让你做顿饭,你就故意摊一盘子黑炭给我们端上来了!” 林琢难得被“吓”得抖了抖。 他知道这回确实是他的错,再怎么说,浪费粮食都是不好的,尤其是在这穷苦的地方。 林琢扭扭捏捏,声音都软糯了几分:“我不是不太熟练吗……” “不熟练?我看你夹菜的时候比谁都熟练!”顾大福狠狠道。 这五房的寡夫郎不知吃错了什么药,醒来后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林琢接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不是病了一场吗,这忘了做饭也是正常的,我慢慢学……” 顾王氏可看不得糟蹋粮食,她气得手抖,指着林琢:“你拿什么学,要天天让你学成这样,我们就不用吃饭了!” 今天晚上顾家准备吃烙饼沾着酱。 晚上不干活也就不用吃那么多,吃完睡过去能撑一夜了。 可如今筐子里的黑炭饼子…… 林琢可是得罪了一整个顾家。 接受一晚上的瞪视,躺在床上的林琢唉声叹气。 顾水安慰:“小爹爹没事的,以后我陪着你做。”他虽然手艺不好,好歹不会糊。 林琢翻了身,“以后找一个不要你做饭的对象!” 这里的哥儿是要嫁人的,哪里需要做饭。让哥儿女人做饭的都不是好男人!就像他,他就是不会做饭的料子。将来找的男人一定是个会做饭的…… 这一刻,林琢脑海里甚至没有黄成屠的影子,下一刻,人就进入了梦想。 啦啦啦啦[垂耳兔头]我回来了,因为最近可能会忙(忙着投简历,也是很命苦了),至少隔日更,一定会更,不鸽! 今天一觉醒来新增两个收藏,啦啦啦啦啦好开心,谢谢有宝宝喜欢[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黑炭饼子 第12章 槐乡镇 晨光熹微。 顾虎成就这凉水抹了把脸,吃了昨个晚上剩下的饼子,将一早收拾好的包袱背在身上,就要赶着村子口的牛车去镇上,再从镇上坐车去县里。 临近出远门看了眼紧关的屋子。 嗐,这一去就要入秋了,家里的地还要牛力帮忙。 “嘎吱——” 屋门开了,钻出来一个穿着白色里衣的小童。 小童揉了揉发涩的眼眶,晃晃悠悠靠近顾虎成。 “爹爹,你又要走了吗?” 顾虎成成亲十几年也就得了这么一个乖儿子,自然是疼得紧。 硕大的包袱因着顾虎成弯腰蹲下的动作鼓起,他伸出粗大的手,称得上轻的揉了揉小木的头。 “是啊,小木在家听你娘的话。爹回来给你捎一些县里的新鲜玩意儿。” 小木不过五岁大的孩子,爹爹常常外出做工,在小木的生活里不可避免的缺席。但小木还是十分亲近自己的爹爹。 对于爹爹的离开,虽然难过,他从来不会挽留,只一双水大的眼睛眼巴巴盯着人看,然后委委屈屈的:“那你要早点回来哦~” 听得顾虎成心里软软的。 但他也是不得不走的,他要给雪枝和小木一个好日子。 轻声哄道:“小木快回去睡觉吧,天儿还早着呢。” 等小木一步三回头回到屋子后,顾虎成也关上院门,向着破开青黑晨云的金光而去。 - “嗐……” “做什么唉声叹气的?” 柳小生腿上放着装着针线的小竹圆簸,撩起眼皮看着眼前双手撑着下巴,脸色蔫儿蔫儿的林琢。 林琢抬起头看他,深深看了柳小生一眼,叹道:“没什么……” “没什么?” 柳小生好笑:“这几日你是天天往我这儿跑,”他看着林琢,说了句玩笑话,“我怎么不知你何时这般和我好了?” 林琢坐起身,哀怨的看着柳小生。 “这不是前几天我做饭,烤黑了几张饼子,这几日他们看我的眼神都不对劲。” 他委委屈屈道:“我也不是故意的,这不是第一次做吗……” 他以前哪里进过厨房。 柳小生稀奇,“怎么?你不会做饭?” 林琢操着熟练的话术:“前不久病了,等再醒来是什么都不会了。” 柳小生听了既可怜又可笑。 “生病忘了做饭我还是第一次听,不过不做就不会做呗,你们家里会做的多了,你家水哥儿也能做饭了。” 他们这里哥儿姑娘在十二岁起就要跟着小爹或者娘学习厨艺,不然嫁到夫家让人不喜。 “你不会做,就帮着水哥儿打下手。”柳小生道。 柳琢再次叹道:“整得我像个废物一样。” 柳小生好笑,不过…… 他上下瞄了瞄林琢,活脱脱富家哥儿的脾性。他去过青阳县几回,林琢这模样和举止还真像那些娇宠长大的富家小公子一样。 这一看着就是享福的命啊。 若是林哥儿再嫁,那人不得好好宠着养着。 老大年纪能再娶上林哥儿这样的,也是祖坟冒青烟了。 不过林哥儿寡了这么些年,也没见有动静。 柳小生也是个八卦的性子,自己既然与林哥儿还称得上交好,他也就赶多问几句,况且以林哥儿的脾性也是不会生气的。 “林哥儿,现在小宗小玥也都大了,你也不过三十三,真打算一辈子拉扯几个孩子?” 顾家老太今年八十几,再怎么能活,又能活几年? 到时候林哥儿一个人带着几个孩子分出来,家里每个撑腰的,也不成。 林琢看了看满眼好奇,还带着羞涩的柳小生。 “怎么?你要给我介绍人啊?” 柳小生:“那我可没那个本事,我能找上谁才能降得住你?” 太老了配不上林哥儿,太小了又不合适。他们这儿哪里有三十左右的光汉…汉呐? 不对,黄成屠算一个。 柳小生看着林琢,此时林琢正在挑柳小生上句话的刺。 “什么叫降住我,赶降我的男人还没出生呢!” 哼哼,他找的男人一定是顺着他的,哪里要降住他! 柳小生瞧着林哥儿一脸气愤。 也是,他家男人也降不住他。 “这么说,你也是打算再找个人过日子?”柳小生插着话问,手里的线缠绕在手指上,也停下了。 “是啊。” 林琢十分果断的回答。 他是单身了二十八年,还不让他找对象了?就算他现在是寡夫郎的身份,那也是有追求爱的权利。 谁说死了丈夫还不能找新爱了。 柳小生得到肯定回答,眼睛晶亮,“那……” 林琢立马伸手打住,“你想知道我还想知道呢!” 他哪里知道往后的对象是谁? 那杀猪匠吗?不见得,他现在只是馋人的身材,谈对象还是可以的,生活一辈子,还是想想吧。 “奥,好吧……” 柳小生的可惜溢于言表。 林琢气鼓鼓看向他:怎么,很失望! 不等他“斥责”对方,视线里钻出来一个脑袋。 顾宗脸色别扭,“喂,该吃饭了!” 听到这话,林琢望了望天,太阳公公热脸盈盈的挂南头。 柳小生:“哎呀!要吃午饭了,只顾着和你说话了。”柳小生慌里慌张的收拾针线,还唠叨:“这虎子也不说回来,又疯玩儿了不是!” 害的他做饭都不记得时候了。 林琢和柳小生道别,跟着顾宗就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顾宗安安静静,可林琢就觉着对方有是么事儿。 “欸,怎么是你来找我?” 以前不都是顾玥小水来这么,这小子这么傲娇,怎么会来找他。 顾宗听了不高兴,扭过脸,脸色凶凶的,“怎么?那顾玥来找你你高兴?” 林琢知道对方误会了,好笑凑上钱咕噜咕噜小孩儿的毛,“怎么会,我就是问问你咋乐意来叫我了。” 顾宗从林琢的魔爪中逃出来,耳朵红红的,“我跑得快!饭都端桌子上了,等他来叫你你回去就吃不上饭!” “哼!” “奥~”林琢故作明了,“原来是怕我饿肚子啊……” 顾宗羞到跺脚,“才不是!” 接着转过身跑开了。 林琢看着小孩儿牛犊子一般的冲劲儿,面上笑眯眯的。 也就几个崽子好玩一点了。 不过林琢也没忘了小崽子说的,饭已经上桌了,如果他在这慢悠悠的,一会儿可真就吃不上饭了! 所以林琢加快脚步,衣摆带起地上一阵土沉。 不仅地上干,田里的庄稼粒儿也是干巴巴的。 翌日一早,林琢刚吃过饭柳小生就找上了门儿。 柳小生:“走吧,村口儿这时候怕是已经等了不少人,咱过去也不知道有座没座。” 昨个儿下午柳小生来找林琢说今儿个上镇上买点东西。 这不是要农收了吗,家里闲置了好久的家伙事儿该修的修,修不了的添制,再上镇上买点儿好吃的备着,这地里的活儿可是辛苦得很。 至于林琢为什么去,也是听柳小生说镇上大集,热闹,他虽然身无分文,去凑凑热闹也好。 顺便找点儿门道,他如今在顾家,可真的是没有任何进项的。 他刚准备和柳小生走,顾水从屋子里探出来,将手里几枚薄薄圆圆的可爱铜板塞给小爹爹。 林琢满心满眼的感动。 “小水……” 呜呜呜呜,哪有儿子给爹钱的道理,他的好大儿太懂事了! 顾水声音柔柔的,“小爹爹,和柳小叔去吧,不过记着中午回来。” 可不要玩儿得忘了时间。 有一天傍晚,小爹爹和一群小娃娃玩,等他找过去小娃娃的爹娘都来接了。 回到家,桌上的饭菜都没剩下多少,小爹爹还挑食,那天晚上肚子咕噜噜叫。 顾水看着一脸感动的小爹爹,心里叹气。有时候他都分不清楚到底谁才是长辈。 “早去早回啊。” 他也就五个铜板,还是前些日子小爹爹说平分铜板给的。那几个铜板不够小爹爹在镇子上吃顿饱饭 。 顾水将两人送出门。 柳小生感叹:“你家水哥儿真懂事。” 他家的一个比一个闹腾。 林琢听了骄傲挺胸:“可不是!我家小水就是最懂事的崽!” 柳小生翻了个白眼,我看你就不懂事。 也就水哥儿把你当孩子哄了。 多大的人了天真成这个样子。 嗐…… 看着林哥儿一脸活气,他觉着自己的日子也没那么无趣了。 - 槐乡镇,名如其镇。 这是个被槐树包容交错的小镇,街道上和店铺间指不定哪里冒出一棵树皮粗糙的槐树。 这个时候,洋槐花已经有白色小苞苞一簇一簇挂着,再过几天完全绽放,整个槐乡镇都被槐花香包裹。 镇上的店铺一家家都灰扑扑的,没见到有十分干净华丽的铺子,大多简约,甚至称得上破败,就连镇上类似于小地方政府的官差办都荒凉地敞开着门,一眼看过去,只能看见院子里正对着大门的几件办务间。 今日大集,本来萧条破败的镇子涌入很多人,虽说不至于脚踩着脚,也是给镇子增添了几分热闹。 林琢来过几次,不过这么热闹的景象还是头一回见。 他紧紧跟着柳小生在街上走来走去。 柳小生家里豁了把砍刀,虽然也能用,但不好使,总是将手掌磨的生疼才堪堪劈砍一堆木柴。 柳小生蹲下和卖砍刀的人讲价,林琢先是听了一会儿,感叹柳小生的嘴上功夫。 拉扯时间长了,林琢又觉得无聊,站起来四处四处看。 有卖刀的,锅的,卖筐子的,葫芦瓢…… 放眼看去,也就铁器值钱,其他的都是些不知数的。 而且人也穿的暗沉,都灰不溜秋的。 一看这地方就穷。 也不知道外面什么样…… 后期: 林琢:世界很大,我想去看看(跳跃.jpg) 黄成屠:夫郎等等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槐乡镇 第13章 馋肉 “好了,休息半柱香。” 老童生将书本放在案桌上,然后缓慢地撑着案桌坐下。。 人年纪大了,能教这些孩子识点字就很不错了。 坐这里的都是**岁年纪的小男孩儿,正是活泼好动的年龄。一下课,不少人窜出去,就这么一点儿时间他们也能玩儿出个花儿来。 顾玥是个安静性子,一动不动坐在位置上,正视前方被挂在墙上的皱黄纸张。 黑字一段黑,一段浅,还有几处抖动的痕迹。 书写它们的人手上力道不足了。 顾玥虽然识得不少字了,但是毛笔没有碰过,只能用小树枝在土地上写写画画。 小爹再怎么期望他念书,家里没有银钱也是不能的。 现在…… 顾玥坐在窗边,他侧过脸去看大开的窗户,外面蓝天白云,远处山上的树丛绿绿葱葱。 忽然一只鸟飞落在窗框上。 顾玥看过去。 这鸟儿长得十分漂亮。红眼皮,嫩黄喙,颈子毛灰白色参杂,翅膀是美丽显眼的绿色。 鸟儿好奇,对着这个看着他的人类小娃娃叽叽喳喳叫。 头一动一动。 煞是惹人怜爱。 顾玥心情莫名好,对着这鸟儿露出一抹浅笑。 不过,外面的孩子也叽叽喳喳,你跑我跳将这小鸟吓走了。 不等顾玥可惜,身后有人靠近。顾玥转过身看去。 是顾宗。 顾玥心里惊讶,面上不显。 顾宗也是脸上扭捏,还皱着眉。 不过看着平淡看着他的顾玥,也故作平淡。 “喂!我问你个事儿。” 顾玥:“什么事?” 顾宗嘴角嗫嚅,还是说了出来:“他要是再嫁人,你怎么办?” 昨天他去找他的时候,没喊院门,直接进去了,他刚凑近就听到他和柳小叔说他要嫁人。 他当时也没觉着怎么样,嫁就嫁呗,怎么样都一样。 可是…… 顾宗扣弄手指,这几个月以来,他真的变了啊。 虽然喜欢动手动脚,但现在挺好的。 顾玥也惊讶,脑子有片刻空白,等到回转过来。 他想到小爹。 “嗯,那就祝愿他。” 以前,在别人看来小爹偏向他,这种偏心他也是冷淡的。 不知道为什么,小爹一直都是那种冷淡的模样,他不知道爹在时小爹是什么样子。在他记事以来,与其说小爹是孤僻,更像是每天重复的忙着家务。 对他的几分关注也就是让他好好念书识字。 平日里说不上几句温情的话。 顾宗讨厌“他”也不过是孩子之间的争宠,大哥对他只有深处的几分距离。 他一直看得很清楚。 小爹一直不是个温情的人。 现在一切都变了,他甚至觉着小爹换了一个人,就像大山从县里听得的一段故事。 飘游的鬼魂附在已死之人的身上,接着他的人生。 当然这些都是不可能的。 一切都在变好,又有什么值得计较。 顾宗听到顾玥的回答,先是紧皱着眉毛,后头不知道想通了什么,也边放下了心。 - 林琢蔫儿蔫儿的跟在柳小生身后,如果可以,他都想挂在人身上走。 逛街咋这么累呢。 他侧眼看过精神满满的柳小生: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有精力。 柳小生左看看右瞅瞅,边看边道:“没什么新鲜玩意儿了,一会儿我去割斤肥肉,这农收啊最不能缺的就是油水。” 林琢幽魂儿一样:“嗯嗯…” 柳小生侧眼看去,“你怎么这么虚,你不是天天早上还锻炼吗?” 锻炼这个词还是从林哥儿嘴里听的。 林琢反驳:“逛街和锻炼能是一回事儿嘛!谁闲着没事儿沿着街来回转!” 柳小生不解,“大家都这样啊?” 林琢机械的转头,看着已经有些熟悉了的面孔。 呵呵,是的。 来回转,然后个摊主讲价。 嗐,算了。 林琢问柳小生:“你还要买什么?” 柳小生看看自己斜挎的竹篮,又认真想了想,“再割斤肥肉,割斤五花咱就回吧。” 林琢松了口气,“好。” 柳小生边拉着人走边说道:“镇子里的猪肉生意都是黄家的,黄成屠是个有本事的,做生意也良心,足两足称。” 黄成屠? 林琢机械抬头。 奥,那男人啊…… 两人还没赶到东边肉摊子路上就遇到肉摊子少东家。 黄天文。 以及他的未婚夫郎李禾苗苗哥儿。 柳小生认识苗哥儿,以往遇见了也会打声招呼,在镇子里见到自然也问候了一声。 林琢就不一样了,他缩在柳小生身后当鹌鹑。 他和苗哥儿也就一糖一言之缘,称不上熟。 只是不等柳小生将人聊走,那苗哥儿将他拔出来。 苗哥儿一脸羞涩,这段日子黄天文一直往李家送东西,再加上李禾苗自己自我觉醒以及李家人不敢过分对待,人气色越发好,脸上都有明显的肉和红晕。 “林小叔,谢谢。” 在别人听来毫无厘头的,林琢也反应了一会儿,只当对方是感谢他给了一颗糖。 他随意摆摆手,“没事没事儿,都是小事儿。” 李禾苗瞧见对方没理解到他的意思,以及有些敷衍的,心里有些落寞,只好转过头和柳小叔聊天。 “柳小叔,这是要买什么去?” 农家人,哪有什么弯弯绕绕,柳小生随口也就说了句买肉。 镇子上也就黄家的肉摊子,黄天文听了直接道:“柳小叔、林小叔,跟我去摊子前,我给你们挑一块儿好的!” 柳小生原先还有一瞬尴尬,搞得他好像占便宜的。 林琢不觉着,但他能看出来柳小生有些尴尬,他插话道:“成啊,挑块儿眼色好看的,家里孩子就爱吃肥瘦相间的。” 一边讲,一边用力扯着柳小生的袖子。 柳小生看了几人的脸色,没见着有什么不对劲的,也便顺着力道跟着人走了。 还好有林哥儿在,不然他还真有点儿挂不住面儿。 今天镇子里大集,黄家在镇子里支了三个摊子,黄家雇的长工和学徒看着摊子。 黄天文凑上前,王二海是黄成屠的学徒,见黄天文来,唤了声天文哥。 黄成屠摆摆手,“你忙你的,我帮几个小叔挑块儿肉。” 不要钱是不可能,毕竟他也是做生意的,再怎么认识,也不能白送不是?不然他们生意怎么做。 黄成屠跟着他爹学了几年的手艺,自然知道哪块儿好,林琢也帮着看。 他不买,帮着面皮儿薄的柳小生挑。 黄天文动手给人割下一条肥肉,一条五花,明眼看着称倾斜,道:“肥肉十六,五花十五,柳小叔给三十个铜板。” 这是给足了苗哥儿面子。 柳小生和林琢自然知晓。 没废话,慌忙给了铜板,将肉装进竹篮。 林琢瞧着肉也买了,和人打招呼就要走了。 只是肉摊子后头走出来一个大汉,赤着上半身,汗水淋漓,犹如洒雨般股股留下,已经热烈的金光洒在人走动着鼓实的激动,蜜色泛着光泽。 林琢眼睛都瞪大了。 而来买肉的大多是家里的夫郎媳妇儿,此时也是吸口气,还隐隐有兴奋的声音。 林琢咕哝一声口水。 是肉啊…… 好馋。 黄成屠步态随意,他就是来摊子看看,今儿镇子大集,还处在农收开始,看看摊子上的肉够不够卖。 刚刚西边儿那个摊子少了,他搬过去几十斤,将上身褂子染了腥血,也就脱了。 农家汉子,没太多讲究,夏日里赤膊光膀子的随处可见。 黄成屠还没出声询问就借着身高优势将被掩在人群里的哥儿看见了眼里。 他甚至一顿,然后…… 顺着对方瞪大的眼神看到自己的胸腹。 他原本还是有些“含羞”的,毕竟早前对哥儿那般“拉扯”。 不过看到对方**裸毫不掩饰“馋意”的眼神,他确定了。 面对哥儿不能矜持。 也是,都是三十几的人了,再搞那些纯情,显得有些幼稚…… 黄成屠暗中调整自己的姿势,尽可能将自己身上的紧实肌肉放大。 每走一步,哥儿喉咙就滚动一下。 黄成屠眉眼含笑:可真是可贪吃的。 林琢没看人脸,毕竟黄成屠的脸在他那已经过关了。 他最馋的就是肌肉。 他要馋死了! 要不是有人在,他这么**裸在他面前诱惑他,他就要扑上去了。 素了二十八年,没享受嘎了;他算是看明白了,享乐要趁早! 等他回去好好计划计划,男未婚男未嫁,凑一块儿怎么了。 拿下他! 黄成屠在摊子站定,先是扫了眼直勾勾的哥儿,然后道:“苗哥儿,缺什么就和天文说,让他给你买齐全。” 李禾苗不是第一次见未来公公,虽说对方赤着膀子,但在村子里也是常见的,也便没什么感觉,只道:“知道了,黄叔。” 黄成屠又和未来儿夫郎说了几句,然后嘱托黄天文好好照顾苗哥儿,视线再次扫过林哥儿。 “你们是来买肉的?” 林琢顺着声音抬起头,眨巴眨巴眼,没回应。 倒是黄天文接了话:“是啊,我帮这两位小叔割了肉。” 黄成屠算不上友好的眼神扫过插话的老儿子,黄天文莫名,挠了挠后脑勺。 他做错了? 黄成屠看着哥儿手里什么都没有,道:“怎么不割斤肉吃?” 林琢脑袋还没绕过弯儿呢,机械道:“没钱。” 这话答得黄成屠愣住。 接着笑着:“我请你吃。” “二海,给这哥儿割斤肉。” 林琢回过神志,皱皱眉,“不用了。” 他不吃白食,以及他想吃的不是这块儿肉! 黄成屠心里一惊,怎么还生气了? 正当他想再说些什么,哥儿道:“今日没带钱,等回头我去你们家买鲜的。咱们两个村子里的挺近。” 说罢,他眼神虚虚扫过对方的胸肌和腹部。 黄:可真是个贪吃的(咬牙切齿.jpg) 林:吃撑了(眼神空洞.jpg) 又是更新的一天~前两天又涨了2个收[垂耳兔头]开心~感谢宝宝们小手点点收[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馋肉 第14章 有夫之夫? 黄成屠一直知道自己身材好,以往他脱了衣裳,也是不少女人哥儿悄么瞅。 他以前不在意,有什么用? 却不想,那人更是看得走不动道…… 王二海顺着师傅的眼神看过去,刚刚被天文哥带来的两人已经隐在人群之中,可师傅还是眯着眼一直盯着。 王二海心里忽然一惊,他师傅不会凑上有夫之夫了吧! 王二海声音颤悠悠的,“师…师傅。” 黄成屠侧过眼去瞅他。 王二海一激灵,倒不是他怕他师傅,他师傅对他不错,平日里也没有骂过他,就是有时候说话语气粗了点儿,但师傅对他可是有莫大的恩惠,所以他的尊敬远远大过害怕。 “师…师傅,这肉不够卖了,还需要再填个二十斤。” 但王二海的胆子在师傅眼神飘过来的那一刻就泄气了,他还是不问师傅的“私事”的好。 他暗里瞥了瞥师傅,点点头。 他师傅一直是个正直的人,不会做那些丧心病狂的事。 更何况,师傅这条件定是看不上那些有夫之夫呀。 虽然……嗯…虽然那夫郎长得确实俊… 黄成屠可不知道徒弟心里的弯弯绕绕,给摊子添了二十斤肉,在摊子前看一会儿生意,也就离开了。 转身的路上还摸了一把腹部。 硬实的。 再转过想想哥儿,一定是软软的…… “pia——!” 黄成屠给了自己一巴掌。 呸!做什么想那些流氓事儿! - 林琢和柳小生坐在牛板车车尾,林琢看着远处神游,脸蛋红扑扑的,不知道想到什么,小腿时不时抬起一下。 柳小生狐疑:“你怎么回事儿?那么高兴。” “啊…啊?没什么。” 林琢迷蒙着眼睛看着柳小生。 脸颊红扑扑的,活像…… 柳小生看了看后头,那些村子里的夫郎姑娘叽叽喳喳,也没人看他们这儿。 柳小生凑过去,在人耳边轻轻问:“林哥儿,你这是……发*了?” 林琢听了,瞳孔震惊,一脸看着柳小生:“喂喂喂!说什么呐,谁发…fa…” 林琢意识到周围不只有他两个人,机械的转头,看着车上人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也熄了气焰。 他恶狠狠瞪了柳小生一眼。 “哼!” 说他发春,什么虎狼之词! 他不过看多了肌肉,甚至有些迷糊。 不过……他表现的那么明显吗? 他扭头皱着眉看着称得上小心翼翼的柳小生。 柳小生见林琢瞧他,赶忙凑过去。 “我说错了,说错了……” “我表现得这么明显?” 他看得有那么嗨吗! 柳小生听了有戏,眼神八卦,还有对刚刚林琢对自己吼的哀怨,“可不是嘛?你那样子,就跟……” 柳小生试探性的看着他,没接着说话,眼神动作饱满。 就跟刚刚吸足了阳气。 林琢皱着眉直直盯着人看了有好一会儿,看得柳小生都有些尴尬。 现下已经辰时末,阳光热烈而明亮,晒在人身上,透过暗色的衣裳,带着灼热感。 绿叶在阳光下照得发白,高处有风吹,闪跃着像是水光粼粼。 林琢看过去,可天上怎么会有波光粼粼呢? 是以前观察得太少了。 柳小生和林琢回家的路一致。 林琢一脸羞愧,“麻烦你帮我付了车钱,等我有钱了还你。” 他去时花了一个铜板,回来也要交一个,但那四个因为他在集市上看见了小摊上买红绳的,人家说红绳吉利,送人保平安什么的。 他看着好看,上面还有虎头鱼头鸟头的小木雕,虽然做工粗糙,看着也是小巧可爱。 五文钱三串,他好说歹说才用四文钱买下。 这不,回家的钱都没了。 柳小生随意的摆摆手,“没事儿,一个铜板子罢了。” 就当他交个朋友。 再者说,今日他今日买肉也是乘了便宜。 那黄小子量秤的时候,那可是高高翘着,少说得重个二两。 林琢也不耍嘴皮子,等他有了钱还回去便是。 两人拐进小路,迎面就撞上挑着柴,头才扭过来的顾牛力。 柳小生打招呼:“牛力这是砍柴去了啊?” 同时也疑惑:砍柴,来这做什么? 顾牛力看见柳小生身侧的人,眼睛一亮。不过他没显眼的去和人打招呼,而是和更相熟一些柳小生搭话。 “是啊,后日家里的地就要动身了,先把柴给挑满了,割麦子时候也就轻浅了不是。” 顾家就在前头,林琢也不认识这人,也不必等两人攀谈完,“小生,我先回去了啊,等回头找你玩。” 玩? 顾牛力上下打量林琢。 嗤——什么年头了,还那么天真吗? 不过天真好啊,天真好骗。 柳小生告别林琢。 林琢对着挑着柴的男人一抹微笑,算是招呼。 明明只是表示友好,却被心思不正的人歪解以及恶想。 顾牛力不受控制地眯眯眼,眼神随着人的离去而移动。 等到柳小生又开始说了几句,他才侧过头来,重新挂起憨爽的笑。 - 天昏昏黑,霞光完全隐在青黑天际之中,各家各户是叮铃咣当的敲打声。应该明天就会有人下地开割了。 黄成屠吃饱饭,倚靠在椅子靠背,他无所事事的拿出一杆烟斗,引燃抽了两口。 他有点烟瘾,猪肉生意不分什么闲暇忙碌的时候,他又是做槐乡镇子里的大生意,镇子东南西北的村子有什么亲事丧事,都来定他的猪肉。 他在忙的时候总觉着嘴里缺了点儿什么,等抽上了烟斗,就一直没停过。 忙了抽,闲了也抽。 不过家里都是汉子,他也不讲就什么不什么了。 黄家有钱,油灯也是不心疼,吃饭的堂屋被昏黄的几簇火苗照得锃亮。 黄成屠将烟从嘴里缓缓吐出,黄色烛光下,白烟上升,拂过高挺的鼻梁,可能是被烟迷了眼,他眯了眯眼。 看着一旁猪崽子刨食的老儿子,头都不抬的。 他一伸腿,一脚踹到人坐的凳子上,声音沿着被烟熏了的哑沉,“好好吃,家里缺你了?” 黄天文咽下嘴里的一口,道:“今儿陪苗哥儿逛了一下午,实在是饿了。” 黄成屠眯着眼看了黄天文一眼,嗤一声,“就走他娘的几步道儿,饿成这样。” 黄天文哪里听不出老爹嘴里的嫌弃,道:“爹你是没陪过人,这哥儿姑娘逛街都累人的很。” 黄天文趁着空隙咬了口馒头,几下嚼碎了咽下去,接着说:“县里和咱们定肉的王老板,王老板是庄稼汉出声,现在也是包了几百亩地,现在家里有长工了也亲自下地。” “种庄稼累吧?” 黄天文一脸“爹你不懂”的表情,道:“上次咱们去送肉,那王老板还跟我埋怨呢,他陪他媳妇儿就逛了一上午铺子,回家多干两碗饭。” 说罢,黄天文十分放肆地嗤喽嗤喽扒口菜,来表达自己的饥饿。 黄成屠自然不知道。 年轻时候他不是个恋家的人,当年成了亲,他就寻着道儿四处收猪卖猪。那时候他的生意刚有起色,在家的日子一年不足两月,等到黄田文有三岁大的时候,黄天文他娘跟自己说要和离。 他和宋氏之间本就没有什么喜欢可言。 他俩的亲事是媒婆撮合的。虽然说他们这里的好事也大多是媒婆撮合的,但那时候他不开窍啊,一心想着赚大钱,也就冷落了人。 当年宋氏和他提和离的时候,他还挺吃惊的。因为他那时候生意已经做起来,家里不愁吃不愁穿的,不仅仅是他,村子里的人,甚至是宋氏她爹娘都上门儿劝着她别做“傻事”。 宋氏就是要离开。 这一点,他也支持,不过是给了十两银子当做散伙儿银子。 那时候黄天文是二老带的,这他也清楚,二老不过是想有个要钱的名头,他想着他不在家,宋氏一个人带孩子不轻省,便由着二老将天文接回老宅里养。 有他每月银钱的供养,天文这孩子处境坏不到哪里去。 等黄天文八岁,他的生意彻底稳定下来,也就将孩子带在身边养。 宋氏得了银钱后没留在槐乡镇,她是个有主见的,拿了契书就坐车离开了镇子,现在跟青阳县一个家贫但是生活安稳的汉子搭伙过日子。 这一点天文也知晓。 黄成屠看着已经长大的儿子,心里没有感叹是不可能的。 如今他已经三十五了,总觉着他还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似的。 黄成屠随口关心了几句,“陪着人买什么呢?” 黄天文已经吃好了,他双腿伸开,后倚着靠背,道:“没买什么,都是我给挑的。” 苗哥儿不要,都是他看着那些哥儿女娘喜欢什么,他给苗哥儿挑了些。然后苗哥儿多看几眼的也买。 黄成屠听罢,道了句:“以后好好对人家。” 他不将就什么门当户对,什么贤惠,还得是喜欢的,生活一辈子的人,哪能那么凑和。 就像他,和宋氏和离之后,一个人都没找过。 这么些年走南闯北,也看到过不少漂亮的哥儿女娘,那些媒婆上门说看得的也不少。因着他在镇子里的名声,上门儿的都是年轻的。 他一个都没看上眼。 说是不想再找一个过日子那是假话,谁不想有个喜欢的伴儿陪着? 他原本自己是对哥儿女娘都不感兴趣,但这么多年来,他的**只增不减。 灵动鲜活。 那哥儿和他以往见的都不一样,他鲜活灵动,有脾气,有容貌,还有毫不掩饰的渴望…… 想到这,黄成屠将手搭在腹部。 第一次庆幸有一副这样的身子。 黄天文接着道:“哎?对了!” 黄天文将苗哥儿给自己绣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拿出来,黄成屠看着他,黄天文一脸欠欠的炫耀,“爹,您瞧,这是苗哥儿给我绣的!” 他将帕子展开,露出从水里探出头的呆眼鱼,瞪大双眼,“怎样?好看吧?” 黄成屠看看那瞪眼鱼,再看看他的好大儿。 嗯,同样是个呆头鱼。 “嗤——蠢。” 说完,黄成屠站起身,慢悠悠走出门去。月亮已经从东面升起来了。 这是新的一月, 用不了多久,月亮会是圆的。 黄成屠抬眼看去,高大的身影被照在地上,拉长。 黄天文不服气,他嘴里嘟嘟囔囔,“你就是羡慕!” 可当视线触及老爹隐在黑暗中,带点银白色月光的落寞身影,还是选择闭了嘴。 最后冲外头人喊:“爹,你是不是孤单了!” 也是,他都要成亲了,以后院子里就一个光棍儿,二海不算,人家才十三。 嗐,他爹一定是看他都要成亲了,心里孤单。 [垂耳兔头]求藏求藏,挖劲儿挖劲儿! 还有奥,宝宝们,欢迎评论! 我咋觉着我写的章与章之间有点割裂,总觉得缺了点儿啥,宝宝们哪里觉得不合适评论我哦,我好好学习![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有夫之夫? 第15章 有爹生没爹养 卯时一刻,顾家人都起了,亦或者说,整个村子的人都起了。 准备割麦子的人喜气洋洋,还差个几天的面上都挂着焦急。 别人都要割了,自家的还差几天,心里能不急吗! 林琢整个人还无精打采的,昨晚上做梦了,梦见他成功摸到了男人的腹肌以及…… 等到要进一步时,梦醒了…… 林琢眼皮低垂,弯着腰慢吞吞打水洗漱。 好可惜。 顾玥从屋子里出来走近小爹,刚探出手去撩水,就看见腕子间的红绳。 露出棕黄色月亮小装饰。 林琢用水沾了把脸,人就轻松不少,看着一帮一动不动的顾玥,“发什么呆呢?” 顾玥侧过脸看过去,流出一抹笑,“没有。” 林琢惊讶极了,这小孩儿啥时候笑过,唯二次哭就是一次林桌大病不起的那回,还有上一次被其他孩子欺负。 平日里整个人都是淡淡的。 时不时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模样。 无论如何,笑就是开心,林琢灿笑道:“是嘛,多笑笑。” “说什么呢!” 顾宗臭脾气的凑过来,有嫉妒有别扭。 林琢收了灿笑,转而不怀好意的笑眯眯,“说你昨晚上睡觉像小猪一样哼哧哼哧。” 顾宗气急:“你才像小猪!我睡觉不会打呼!哼!” 脾气急的顾宗心里羞恼,他明明就是主动和他们说话,怎么还要说他! 都是顾玥! 顾宗像小牛犊一样,瞪着一脸平淡的顾玥。 顾玥不明,不过还是微微叹了口气。 顾宗太傻了,还是没有看清。 他抬头去看那个侧着脸笑意洋洋的小爹,灰扑扑的房子以及青蓝的天空在他灿烂的笑容下更加黯然失色。 他的观察是正确的。 顾玥嘴角弯起一抹微笑的弧度。 毕竟是初夏,清晨还是有些湿凉的,田埂小路上杂草长得旺盛。 暗色的布鞋在草丛间踩踏,露水打湿鞋子以及过长的裙摆,脚上略略泥泞的同时是开阔平坦的视野。 顾李屯一面靠山,三面均是一望无际的田野以及肉眼可见的村落。 顾家人陆陆续续在往地里头走。 顾家在西边有一大块儿地,有五亩,还是块儿肥地,每年都是出粮最多的一块,也是最早熟的一块。 每年头一遭收拾的就是这一块儿,还是顾家人一起出动。 等收完了这片,其余的一两亩,几分的,每家分开来做。 领头的是家里的几个汉子,时不时和那些在地里地头走着的吆喝几声。 本来也是清风凉气的,几个孩子落后在最尾侧。 这时候农家的孩子六七岁就能下地帮忙了,即使使不得镰,帮忙将麦子抱地头也是能的。 林琢和顾水走在孩子前头一些。 听到了后面的吵嚷。 顾大福家的老三媳妇儿的小儿子顾家业,称得上老来得子,今年不过六岁,也是家里的小霸王。 今儿他来也不是干活儿的,顶多来漏个面。 他走着四处转头看,直到看到顾宗用手摸着手腕上的红绳。 他手上也有一个,但前几天丢了。所以当看到顾宗手腕上的,一心就想定那个红绳就是他的!顾宗哪里有钱买红绳,身上穿的衣裳都破破烂烂的。 “顾宗你个小偷!” 顾家业几步跨过去,双手已经伸出来要去拽人手上的红绳链。 顾宗即使分神,也很快察觉到然后快速说过去,一脸凶狠:“顾家业你干什么!” “那是我的红绳,你偷了我的红绳!”顾成业嘴脸蛮横,面容稚嫩,却隐隐有些刻薄的微表情。 顾宗道:“这是我的,不是你的,你的你的丢了管我什么事?” 最讨厌这个不讲理讨人厌的顾家业还有那个傻胖子顾海,一天天跟在他屁股后头傻呵呵笑,那人还老逗他,捏他的脸! 顾海的脸有什么好摸的,不就白了点,肉了点嘛! 顾宗心思发散。 没把眼前趾高气昂的顾家业放在眼里,这也惹恼了顾家业。 “顾宗你家穷的叮当响,哪有钱买红绳,这是我娘给我买的,花了六文钱呢!” 顾宗将手上的红色掩进衣袖。 这是他给他的,何况也给大哥和那个顾玥买了,怎么可能是这个讨厌鬼的。 对于顾家业的嚷嚷和贬低,顾宗并没有什么感觉,他淡淡道:“那这不是你的,我的便宜,做工糙,肯定不如你的好。” 他说到这还瞄了瞄前头的那谁,那谁正回过头看,他迅速收回眼神。 林琢看没听清发生了什么,问顾水:“小水,后面吵什么呢?” 他看着有顾宗,不过小孩子间的争执很正常吧,他不至于事事都要管。 顾水越往后看了一样,因着他们旁边有吆喝着说话的婶子他也没听清。 “应该只是小孩子拌嘴,当是没什么。” 小宗的嘴皮子也是很厉害的,其他孩子在他面前得不到便宜,当然小宗也不会无缘无故刁难别人。 除非……除非是小玥。 顾水看着往后探头的小爹爹,林琢只顾着往后看,脚下踩空,差点栽过去,好在被顾水扶着了。 顾水无奈,道:“小爹爹,看着脚下的路,地上长了草,有些坑看不到的。” 林琢羞愧,尴尬收回眼神。 呵呵,被小辈“说教”,他也是第一人了。 顾家业霸道道:“那你让我看看,我的红绳有个小老虎。” 说完他还骄傲解释,“因为我长得像老虎,我娘给我买了个老虎。你让我看看,看看是不是我的老虎。” 顾宗将腕子往身后藏了藏。 他的也是老虎,即便是雕刻的并不精致。 那人只说他也是个虎脾气。 不过,“我凭什么让你看?这是我的,你的丢了去找呗。” 顾家业指着人的鼻子道:“你就是心虚,那一定是我的!快给我。” 顾宗自然是不理他,眼瞥了他一眼抬脚就要走,顾家业一直是家里的霸主,哪里满意,他嗷呜一声扑上去。 “给我,那就是我的,顾宗你个小偷,偷我的小老虎!” 虽然他并不是很在意那个红绳,但也是不允许顾宗戴他的东西! 顾宗比一直窝里横的顾家业身经百战,他一个躲身,顾家业扑了空又被脚下土疙瘩拌了一脚,最后扑进人家麦子田里。 麦芒刺到了脸,干硬土地磨伤小孩儿的嫩皮。 然后—— “哇哇哇!” “顾宗,你个小偷!你偷了我的小老虎,还打我!” 嚎声响亮幽远,响彻田野。 如果说动听的是“布谷布谷”的布谷鸟,那么撕裂嘹亮的猪嚎就是刺耳动荡的。 熟悉的人总是最了解。 顾家业的娘顾柳氏闻声赶来,:“哎呦唉!家业你怎么摔倒了!” 顾柳氏将顾家业从田里拔出来,小手嫩皮都被擦破了。顾家业张着手,边痛边嚎:“娘!是顾宗,他推我,还偷了我的小老虎!” 溺爱孩子的家长总是盲目的,听孩子说啥就是啥。 顾柳氏扭过头看,锁定站着的顾宗,“顾宗你这孩子干什么呢?推我家家业做什么?还偷家业的老虎。” 顾柳氏一边给顾家业拍土,等给孩子收拾好,转过头专注骂顾宗:“你这个死孩子,以前就老欺负我家家业,这下不仅打人,还学会偷了!” “真是有爹声没爹养得野孩子!” 林琢刚赶过来就听到这一句,头皮发麻。这人怎么回事儿,明知道小孩儿是单亲家庭还指着人说道。 真是令人愤恨。 林琢单枪匹马,顾水被他留在前面继续跟着走,虽然每几步路就要到地方了。 这争执的事情还是不要让小孩儿参与。 至于顾玥,林琢先分神看了眼这孩子,与人对上眼神,小孩儿眼里还有淡淡的笑。 林琢虽然觉得有些莫名,但想来对方也是不怕的。 至于其他的崽子:对不起,不是他的崽,他不管。 林琢撸起袖子壮大气势。 “你说什么呢?有爹生没爹养?我就是他爹,我养着呢?” 他说着靠近顾宗,安抚性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感受到手下单薄脊背的收紧又放松。 “我看你才是有人生没人教,你一个三四十的人了跟一个孩子吵吵什么?你的教养的,你的脸皮呢?” 看对方愣神,林琢冲顾宗问了情况:“怎么回事儿啊?” 顾宗仰着脸,眨巴了下眼睛,闷闷道:“顾家业说我偷了他的红绳,要来推我,我躲开了,他自己摔进了麦地。” 林琢有些无力了都要,他不过买了根儿红绳给小孩儿,竟然还能引起一番事。 顾柳氏并不是因为林琢的话愣神,她只是在反应这五房的寡夫郎什么时候这么好看了。 愣神间,她还摸了摸自己的脸皮,她也不过三十有六,比林桌大了三岁,皮子看着都可以做人娘了! 眼前年轻的林哥儿挺起胸抬着头,“你给孩子道歉。” 顾柳氏嘴快过脑子:“我给他道歉?” “你是不是有毛病?我一个长辈轮的到和一个娃仔道歉?” 说罢,顾柳氏脑子回神,一脸刻薄,“你家顾宗打我家家业不说,还偷东西,小小年纪手脚不干净!” 林琢严肃着脸,语气沉了沉:“偷什么东西?红绳吗?那是我昨天刚给小宗买的,你要是不信去问问顾大树夫郎柳小生,他昨天看着我买的。” 顾柳氏眼里闪过不确定,看着身侧的家业,只是不等她说什么,林琢接着道。 “你一个大人,孩子说什么就是什么,无缘无故污蔑孩子的清白,你怎么做长辈的,不搞清楚就指着人孩子的鼻子骂,你有没有脑子?” 顾柳氏被林琢骂没脑子,眼睛瞪大,一脸不满。 不过林琢骂的有些上头,赤脸红脖,一看就是气急了。 “你指着一个孩子骂人家没爹,怎么?你家孩子有爹教好了吗?道歉!让你家崽子给我家崽子道歉,还有你!你也给我道歉!” 林琢几句话说下来没换气,说完胸脯起起伏伏,不知道是缺氧多一些还是生气多一些。 顾玥就在一旁,然后轻轻靠近,将腰间的竹筒打开给林琢递水。 顾宗正感动呢,看见狗腿子的顾玥,闪着眼花瞪他。 宗:呜呜呜呜…… 玥:递水。 琢:懂事儿。 宗:瞪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有爹生没爹养 第16章 冷漠 顾玥侧过头看了一脸“凶狠”的模样,心里有瞬间愉悦,然后转过头去看小爹。 林琢从顾玥手里拿起竹筒喝了一口,心里的气顺畅了些,又鼓足气势与对面的母子对峙。 老三媳妇儿顾柳氏一时间被家里没存在感的人压制,即便对方近些日子在家里的风头盛,她也不带怕的。 “我说林寡夫,你神气什么?就算那红绳不是顾宗那小子偷的,也不至于推我家孩子,还让我跟他道歉,见过谁家的婶子跟侄子道歉的吗!” 顾柳氏上前几步,叉腰也鼓足气势。 以前吵架她还真就没输过,顾家业也是身经百战,他道:“不是他偷的为什么不敢让我看!我娘说了,你家穷得叮当响,连看病的钱都没有,哪里有钱买红绳!” 顾柳氏和顾家业母子俩的表情如出一辙。 林琢都要气笑了。 真的是大人说什么,小孩儿学什么。 没钱看病,这是把林哥儿大病死掉当做舌根嚼了。 林琢气上加火。一时之间不知道是他的情绪还是林桌哥儿的。 林桌哥儿到死都是窝窝囊囊的。 说他不善待孩子。前十七年没感受到过家庭的温暖,长成一副寡言的性子。十七嫁进顾家后掉进另一个窝囊窝。 都是老儿子大孙子,林桌公公顾老五明明是家里的小儿子,在家里的地位和二房没什么区别。再加上房里子嗣单薄,在顾家的声音更是没淹没。 林桌哥儿受封建思想禁锢,相夫教子。 丈夫死前还有林桌公婆死前一个个瞪着眼让他好好留在顾家给他们养孩子。 呵呵,可真的是一场临死托孤。 林琢原本是没有这段记忆的,可能是情绪太过激动,刚刚脑子一通,那些黑暗可怕的样子闪过他的脑海。 一个不过二十几岁的男孩子,受到封建贞洁的荼毒。 好!好得很呐…… 林琢眼神越发冷。 看着顾柳氏为着自己孩子偏向自己会说话得意洋洋的样子,林琢冷冷道:“老子是不是和你讲不通道理。” 老子? 顾柳氏没想到这个林哥儿敢跟她这么说话,她指着人鼻子张大嘴,只是还没等她尖叫出口,顾王氏一声怒呵。 “做什么呢!” 她刚刚在地头停下就听见这边,老三媳妇儿和五房家的堆在一起,脸色都不好看。 搞什么偷懒。 等她靠近就听见鸣小子夫郎对着老三媳妇儿称“老子”,反了天了,一个哥儿敢称老子,没大没小。 “鸣小子家的,你在这说什么呢?是不是又想偷懒?” 顾王氏一直看林琢不顺眼,老三媳妇儿是自家的媳妇儿,自然偏向自己房里的。 林琢眼神轻轻扫过脸上褶子堆积,尖锐刻薄丑恶嘴脸。 有人撑腰,顾柳氏自然更加神气,顾家业小鸟依人的拉他奶的衣裳,小嘴一撇,“奶,顾宗偷我小老虎,还推我,手都磨破了。” 大房里最受宠的虽然是顾继业,家业也是爷奶的掌中宝呢。 顾王氏一脸心疼的扒着顾家业擦红的手心看。 “林!……” 顾王氏双眼瞪大,林琢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把镰刀,脸色平淡,细白的手指轻轻爱抚被磨得锃亮的镰刃。 “嘣——” 清脆一敲,镰刃震颤。 林琢手指用力有点大,碰的生疼。仔细看手都在抖,但面上不显。 顾王氏则是有点吓怔了。 那一日五房这个哥儿忽然回光返照,提着一把砍刀就劈在了饭桌上,她那时候正追着继业喂饭,砍刀反光闪着了她的眼。 和人现在的模样一样! 顾王氏搂着顾家业,“你你…你做什么呐!” 林琢欣赏银亮镰刀的眼神轻飘飘分给顾王氏,“听你们祖慈孙孝呢,然后……” 林琢举起镰刀,猛地一个假动作。吓得顾王氏后退。 实际上镰刀距离几人两手臂远。 “林哥儿!” 这么些年,林桌一直没存在感,顾王氏连人的名字都记不清了。 “你你你…有你这么做小辈的吗?” 周遭田地平阔,田里的人听见动静往这边看,看得一清二楚,有的走进看情况。 林琢看了他一个人对两个嘴皮子要费不少时间,还不是武器来的实在。 他眼神冷厉:“道歉。” 说罢,他将镰刀收回身侧,在对面三人缓缓站直身子的时候将顾宗从后面拉出来,“我再说一次,红绳是我买给他的,不是那个谁的。” 他才不记得那个坏小子叫什么名字。 他看着躲在顾王氏怀里眼神带着恐惧的小孩儿,“小小年纪撒谎成瘾,以后再让我看见你污蔑我家崽子我定要好好教训你。” 林琢眼神上移,“还有你们,一天天将孩子养成什么样子,以后再无缘无故对着我大吼,对着三个孩子吼,别怪我不长眼。” 他看着顾宗,将孩子轻轻往前推了一下。 “道歉!” 林琢站得笔直,清瘦的身子坚韧,一阵风吹,撩动细碎的发丝,就是脸上冷漠的厉害。 顾王氏和顾柳氏婆媳俩心有余悸,这林哥儿真是疯了! 敢动刀子! 即使惧怕,碍着面子这歉也是不好道的。好在有人解救了她们。 顾大福正在地头看地呢,有老伙计吆喝说他家里的媳妇儿夫郎吵事儿了,等他过来看见五房家里的跟自己老婆娘和老三家的对峙。 他几步走近,“怎么回事儿这是。” 刚刚那人没和顾大福说动刀的事,所以只当是两方发生了口角。 不过鉴于五房这哥儿最近的表现,顾大福自然是说教林琢一番。 “鸣小子家的太闲了不是,去打桶水去。” 麦芒刺痒,一会儿少不得要清洗。 林琢看向顾大福,一样不是个好东西。 不过水他可以打,但这歉也要道。 “让大伯娘和柳三嫂给小宗道歉,我立刻就去!” 顾大福不明所以,不过哪里有长辈给小辈道歉的,“胡闹!有什么值当的,打水去。” 顾大福脸色逐渐不耐,今儿本来是个收割的好日子,偏要整什么幺蛾子。 林琢一动不动直直盯着顾大福。 “大伯,可真的是好啊,柳氏指着小宗鼻子骂有爹生没爹养,大房什么家教能教出这样的儿媳妇儿?有爹生没爹养,这说的可真‘合适’啊……” 顾大福心里一凉,看着一脸狠意的林哥儿,换过头看着瑟缩的老三媳妇儿。 这话说得着实过分,他们还是一家的,这么指着侄子的鼻子骂…… 顾大福脸色难看,“老三媳妇儿,道歉!” 有老爷子发话,再加上林琢闹这么一遭,顾柳氏再怎么样也开了口道歉了。 “还有那小子。” 林琢不在意顾柳氏有没有用心道歉,在这里让老的给小的道歉已经不容易了,他也不过多纠缠。在顾柳氏话音刚落,他抬起身侧的镰刀指着顾家业那小子,顾家业害怕躲进他奶的怀里。 林琢看着顾大福,道:“那小子说小宗偷他东西,还推他,大伯,你这孙子再不好好教,谎话连篇,以后可丢了你的脸面。我家小宗,再怎么淘,也不会脏手脏脚。” 顾大福也明白过来,想来是家业这孩子和顾宗闹了一通,老三媳妇儿一向护这这个小的,也就整这通事。 看着林哥儿不依不饶的架势,顾大福也不想浪费时间,将顾家业这小子斥出来给顾宗道歉。 正当一切结束,顾大福还想说几句压一压林琢的气焰,林琢先道:“大伯,我不是个好事的,这段日子我除了做饭差了点儿,平日里可没有和顾家其他人有过什么事儿,反倒其他房的孩子是不是撩拨我家三个孩子,以前的我不追究,但是……” 林琢眼神严肃,“但是不要把我们当成软柿子,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是已经见过阎王爷了,到时候我要是不长眼伤了别人,可不要怪我。” 说罢,一点儿没给人说还的机会,牵着顾宗就往前走,“小玥跟上。” 顾宗和顾玥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而已经到达地头的顾水只能干着急看着,听不清他们的对话。 等将两个崽子交给顾水,林琢放下镰刀就提着水桶离开了,一句话没留。 他今天脾气上了头,现在还没调整,没心思理任何人。 顾水嘴角张张合合,只能望着人离开,顾玥和顾宗也是。 顾水将眼神放在两个弟弟身上,问:“发生什么事了?” 顾宗和顾玥看向他,然后难得默契的看了眼对方,最后一致对大哥摇摇头。 “没什么。” 顾水即使眼神焦急,也不再问了。 空气润和,日头初升。 林琢快步走在田埂上,原本冷漠的怒意渐渐平息。 他一直是个掩藏心思的人,平日里还好,若是一时间被激出来,像是换了个人。 让他也不认识自己了…… 林琢脚步放慢,眼神从脚下的深绿望向远处的朝阳。 环绕圆日的薄雾几近于无了。 河水在村子尾,地在南边,沿着村里的地就能过去。 路上走动着人,都是年轻力壮的生面孔男人。林琢以前没见过。 应该是近些日子才赶回家里吧。 林琢目前提一桶水还是能的。 就是打水时候要小心一些。 等他打满一桶水转身,差点儿撞上人,林琢不满,什么人没眼色,没看见这有人吗? “小心!” 那人扔下担子要拉着林琢。 可林琢一向是个苦了谁也不能苦了自己的人,他宁愿放弃手里的水桶,也决不能让自己掉进水里,而且他一学舞蹈的,平衡感自是不一般,一个点脚旋身就离开了那个人。 水桶里的水全打了,最后滚动掉进河里。 但岸边河水清浅,木桶不会飘走。 这几天时间紧,隔日更~[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冷漠 第17章 君子动口不动手 林琢稳定住身形,抬起头看清了这个莫名靠近的男人。 那男人侧过脸带着有些僵硬的笑脸,然后憨笑着将打落在浅岸水桶提起并装满水。 有点眼熟。 林琢警惕的上下打量来人。 顾牛力大走几步,将水给人提到跟前,“我叫顾牛力。刚路过看见你快要掉进去,就上前扶了一把。” 顾牛力抬眼看见一脸困惑又防备的林琢,顾牛力笑着解释。 “咱们之前见过,那时候你和柳小哥在一块儿呢。” 林琢这才想起,不尴不尬的点点头。 要是没他吓这一下,他怎么会要摔倒。 林琢弯腰提身前木桶,清澈的河水在桶里动荡。 林琢在里面看见自己,以及…… 林琢抿唇。 然后提起水,敷衍了句就要侧身离开。 顾牛力怎么会浪费这个好机会,他个头大腿长,三两步拦着对方的去路。 林琢尽可能平常的抬眼看他,“怎么了?” 顾牛力先是暗中观察了跟前人的脸色,随后挂起憨厚老实的笑,“没…没事儿,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叫顾牛力,都是一个村儿的,往后你要是有什么不方便,尽管叫我。” 林琢随意收回眼神,嗤笑恶心。 面上不显。 “兄弟说笑了,咱俩也不熟,我找谁也找不到你啊。” 说罢,提着水绕过顾牛力就走开了。 脚步飞快。 yue—— 什么脏东西都被他遇到了。 林琢心里犯恶心。 等离得远远的,林琢才堪堪放慢脚步。 真是什么人都被他撞见了。 人看着老实憨厚的,没想到是个人面兽心的人。 他在水面看到那个人以一种极其恶劣,不对恶劣他都不配,应该是恶心大粪一样的眼神。 他在舞台上受到过的有赞赏,那么也一定有躲在暗处的恶意。 有一次舞台赞助商一个高层看上了他,直接把他约到房间扬言要保养他,刚刚那男人的眼神和那傻叉如出一辙。 带着自以为“上位者”的眼神,施舍一般—— 我宠幸你,就是你的荣幸。 yue,垃圾。 林琢脸色难看。 感受到上空的热意,林琢抬起头看,地里的人已经缓缓沿着麦子前进,将手里割下的麦子齐齐摆放在身后。 三三两两的小娃娃蹲坐在地头,若是瞧见相熟的还凑到一块儿。 只是等待不了多久,这些小娃娃就吵吵着回家了。 日头晒。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菜瘾大。 自己明明帮不上忙,还吵吵着跟着来。 人与镰刀过去,只留下矮齐的麦茬,这也是的麦秆里浓郁的麦子草香在空气中扩散。 空气清凉,混着尚且清浅的麦子草香,林琢心情舒畅了点。 顾牛力看着林琢快步的身影,眼神眯了眯。 这哥儿……应该是察觉到了他的意思。 * 黄天文吃过饭穿上外褂就向着院门走去边走边扭头冲着院子里的老爹道:“爹,今儿中午我就不回了。” 他要帮着苗哥儿家里收麦子去,按理来说,中午应该请他吃顿饭。毕竟是未来儿婿上门帮忙的第一天,怎么也得待一天。 黄成屠一手提起一条猪腿,混着血丝的水哗啦啦流。 只简单嗯了声。 脸色比以往沉默很多。 但心切的黄天文自然没有察觉到他老爹的异样。 他老爹一向对他爱搭不理的。 林琢走到顾家的地头就看见坐在地埂上自玩儿自乐的顾家业。 顾家业一向是记吃不记打的,看见刚刚那个欺负了他的人,眼睛斜瞪。 林琢可不在乎,连分眼神都没给他。 将水提到已经割平了的麦茬地里,站起身看三个崽子在哪,然后向着三人走去。 三个孩子的速度丝毫不慢。 顾宗顾玥八岁的孩子,身形不算厚实,挥着比胳膊长的镰刀闷头沿着趟子走。 林琢看着,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不仅仅是他们,在地里,同样大小的孩子穿着暗色补丁的薄衣,提着与自己身高不符的镰刀,被磨的银亮的的刀刃在阳光下闪光。 闪光刺痛了林琢的眼睛。 这一刻,那银亮如果是银子该有多好? 林琢想。 麦子还有些潮湿,但是等太阳真出来又热起来,到时候割更磨人,所以能早干一会儿就早一会儿。等麦子拉回家,还要打谷重新晒,所以这点潮不算什么。 即使林琢沿着麦子矮茬走,衣裳也无可避免的被露水打湿。 因着人穿的相对薄,湿衣服贴着腿,带着既凉爽又粘腻的濡湿。 林琢挂起笑,逗趣落后一点的顾宗,“欸,你不成啊,你看看小玥都比你快一大截。” 顾宗原本想着事,所以动作慢了些。 不过听到熟悉的声音,以及熟悉的调侃,他难得的没有“甩”脸色。 扭扭捏捏的。 “你……” 顾宗一双大眼睛像猫一样偷瞄。 林琢反而被整得怔了一瞬。 不过不是因为顾宗的异常反应,而是他做错了一件事情。 顾宗看着眼前人有些涣散的瞳孔,“你为什me……” 没等接下来的话问出口,顾宗眼睛瞬间聚焦瞪大,像是猫一样,眼珠黑圆。 林琢看着眼下乖顺的顾宗,眼神复杂,手轻轻抚了抚对方的头毛。 又看了看旁边站起身的顾玥和一脸忧色的小水。 心里的一击震慑他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 这三个孩子的眼里此时此刻只映着自己的影子。 还记着他刚苏醒的那一刻。 —— 这个大孩子眼皮哭肿了,额头肿红,掺着细碎的污尘;手下这个犟脾气小孩儿也是哽着脖子,瘦小的脖颈筋骨分明,还颤动着 眼睛瞪大,尽可能将严重的水兜住;文静的小孩儿紧抿着唇,见他醒来,颤抖着松开唇,下唇鲜色齿印在昏暗里清晰可见,汹涌而滴落的泪珠“噗噗”砸在床沿。 房间昏暗,发着闷着的怪异味道。 有寒风,吹进破口的窗纸,呼呼扇扇,只有小水细碎的呜呜哭声掺着窗纸扇动的声音。 房子里的气氛不知是压抑还是放心。 林琢僵硬的转动眼珠,试图观察,只看到破落的屋子和三个脏兮兮的三个孩子。 等接受到原身林桌哥儿的记忆,他的第一想法不是庆幸自己重新获得生命,又不是为了原身逝去的伤心愧疚。 而是三个人对于原身大病复醒的真挚情感的感叹。 他一直觉得是自己偷走了这份情感。 林琢迅速眨了眨眼睛,将眼里的情绪和异样收拢掩埋。 然后弯起嘴角,道:“今日我虽然很英勇高大,但……”林琢竖起食指摇了摇。 “这种做法可不要模仿,以后要做一个讲道理的人。君子动口不动手,以和为贵。” 他刚刚想到的就是自己做法过激了,当着孩子的面动刀,可是树立了特别不好的榜样。 以前他没嘴,也不会发脾气,最后养成了这么个讲不通道理就动手威胁的过激手段。 想到这,林琢严肃起脸说教几个孩子。 “今天是对方的错,”林琢看着事件的主人公顾宗,“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要靠蛮力解决。当然如果是别人先动手,咱们也不能怕他。” 如果正当防卫还被控诉,就有些不讲道理了。 “你要是处理不好,就回家找我,我上门找他去。” 林琢眼睛环视神色各异的几个崽,然后正正肩,“可不要学我今天,今儿是错误示范,等将来看我给你们来个标准的解决方案。” 语气中幼稚的骄傲让三人放宽心。 顾水因着离得远并看不清林琢动镰刀,看到小爹如今还有说笑的心思,心中那块儿沉重的石头落下一大半。 顾玥一直盯着小爹,没有错过对方脸色微笑的变化。 顾玥一直知道自己有些不同,他从很小就懂得看别人的脸色,然后对应的找出一些异样的感受。 嫉妒、羡慕?还有一分释然…… 顾玥心里十分困惑,为什么小爹会有这样的心绪? 这和今天发生的事并没有联系。 被撸毛的顾宗眼神清澈,拳头在身侧紧了紧,他下定了某种决心。 顾家人并没有理会他们在说什么,只有顾施氏吆喝了一句:“鸣小子家的!做什么偷懒,我这个老婆子干着呢,你站那干什么呐?” 顾施氏一个劳碌命,也看不得人家偷懒,尤其是对日子过得安逸的林琢。 顾四钱就在顾施氏一旁,听见婆娘说话,抬起腰擦擦汗,然后往五房那地儿看了一眼,不做理会,只跟顾施氏道:“你怎得老看着五房家的?” 他这老婆子有时候扒着窗纸也要听一听隔壁的动静。 有啥好听的? 顾施氏没说什么,看着那边几人弯腰割麦子,也收回眼开始往前走。 农收头一天,地里火热,日头也是火辣辣的。等日头升到上空,热烈的光将草叶上的露水晒干,将空气里的湿凉晒走。 田埂上走动着人以及孩子,手里提着竹筒,等到了自己地头大声呼唤自家人来喝水,小孩子则是边喊边跑,想要将手里的水给长辈送过去。 地里的麦子溜着趟堆在矮麦茬,谁累了就休息会儿,将麦子聚拢,然后抱起堆在一处。还有的直接曝晒在地里,想着直接在地里打谷晒粒儿。 后来 林:以和为贵~ 黄:夫郎,别动手,凳子太重啦! 我觉着我取标题有点不能概括文章内容,我得好好学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君子动口不动手 第18章 过敏 割麦子比起割大豆,最不好的一点就是麦子的麦芒刺痒,空气中都飘散着让人鼻子犯痒的麦芒。 太阳晒得人眩晕。 林琢是第一次干农活,没经验,光着脸就下地了,埋头时,脸上被荡起的麦芒扑了一脸又一脸。一开始还不觉着,之后越来越痒,再加上出汗,汗液里的盐分刺激被刺伤的小红点,又疼又痒。 林琢一开始还能上手碰一碰,发现没什么用,且越来越痒,就不再敢碰了。 不仅仅是脸上鼻子上受了灾,手上也是。 林琢的虎口被镰柄磨的生痛,像是蹭掉了一块儿皮。 他从一片黑黄的麦田站起来,四处明明光亮无比,林琢却觉着眼一圈黑乎乎的。 不行,他要去洗把脸歇会儿。 顾水抬起头,看着跌跌撞撞往回走的小爹爹,“小爹爹,你没事儿吧?” 林琢连转身的力气和精力都没有,无力的抬起手晃了晃,表达自己没事。 光线强烈,从高空照下来,晕出光圈,彩色的,黑的…… 林琢晃悠悠终于到了水桶搁置的地方,只是还没等凑过去,林琢脚下虚了一步,眼前顿时昏黑,摔在地上的疼痛侵袭,人也失去了意识。 地头已经没有了耍玩的孩子,顾家对着的那块地已经没了人,人家地块儿小,一两个时辰收拾完就去其他地方了。 所以,这里并没有人发现林琢的晕倒。 直到顾玥察觉到不对,往后看去,第一眼没看见人,眯眼认真望了望,地上躺了一个人。 除了小爹,他还不能想出是谁在自家地里晕倒了。 “小爹晕倒了!” 顾宗埋头往前苦干,听到这,将自己从麦田里扒出来。 但人扔下手里的镰刀就往回跑。 这动静自然会引起其余人的关注。 和林琢交战的顾柳氏嘟囔:“五房的人怎么都跑了?不干活啦?” 哼,她还得累死累活在这干呢。 顾柳氏张嘴就想像自家婆婆告状,她丈夫顾拴看清了原尾,开口喊:“鸣弟夫郎晕倒了!” 其他人也纷纷直起腰,眯缝着眼看向地头。 晕倒。 混浊的汗水从额上滚下,仅仅一上午的功夫,就像是给人镀了层黑蜡,油光锃亮的。 顾大福用衣摆抹了一把脸,先做了主,吩咐最先说话的三儿子去。 “栓子,过去看看去,不行了就将人送李郎中那里看看。” 以现在鸣小子夫郎的性子,真有什么大碍,等他醒了再瞧见他们不管不顾的,定是要闹上一番。 五房家里就剩这么一户苗了,真要是传出去要断了绝了,他们的老脸往哪放? 顾柳氏听见自家公公这样吩咐,即使心里不快,也不好说什么,暗中嗔了自家热心丢下镰往地头跑的丈夫。 你个愣头青,那寡夫欺负你媳妇儿呢! 顾宗的体力比顾水顾玥两人要好,这时候冲在第一位,等他过去将人脸扒拉出来,人都吓坏了。 “小…小爹!” 林琢脸上,汗水混着脏污,散乱的碎发粘在脸上额头,这都不算什么,最让人害怕的是对方脸上原本细腻的皮肤被密密麻麻的红色斑点占据,斑点清晰可见,还是那种鼓起粉刺般的形状。 细小的麦刺还粘在林琢的脸上。 顾水和顾玥呼哧呼哧靠近,看见这一样子,也是心里一跳。 顾水颤抖着跪坐,将小爹爹从顾宗怀里抱过来,“这是怎么了?怎么起这么多斑点?” 顾玥要冷静一些,他从水桶里浸出一捧水,“给小爹先清洗,小爹可能是过敏了。” 他之前见过村子里的福宝因为花过敏,脸上长出红色斑点。 刚好将小爹脸上的脏东西冲干净,顾拴也跑过来,问:“这是怎么了?” 几个孩子眼睛看着顾拴,顾玥道:“三拴伯,我小爹他过敏了,麻烦你帮我们把小爹送到李郎中那里。” 顾拴听只是过敏,心也就放松下来,不过看到水哥儿怀里的鸣弟夫脸上密密麻麻的红点,又不确定了。 这,真的不严重嘛? 顾拴掩去心里的震惊,两下把林琢背在背上,身后跟着仨孩子。 在地里头埋头干活的人总会有不了意的,“大爷,五房的都跑了,这活儿可怎么做呦!” 说话的是四房老小家里的哥儿顾双,今年十六,也是该定人家的年纪。 好的一点就是,他爹娘不是那种过于重男轻女的,以至于顾双是个敢说的小哥儿。 顾四钱首先呵斥他,道:“他们有几个人儿?做你的活计吧!” 眼看着人都昏了,再留下几个孩子干活儿?他们老顾家也不是那些黑心刻薄的。 李大全家不仅和顾家的房子相近,地也是临近的。 就在顾家的侧对角。 农家人里有女婿回老丈人家里帮忙做农活的习俗。 包括准女婿。 黄天文这个准哥婿甩开膀子挖劲儿干,唯一的动力就是在苗哥儿面前表现自己。 这时候黄天文刚刚拐回地头,看着有人被背起,脚步飞快的离开。他一会看过去,然后看到了趴在人肩上一张红通的脸,脸上密麻的疙瘩可怖。 黄天文莫名身子一凉。 认真想过那张脸,不就是前些日子在他们摊子买肉的? 天儿已经差不多是正当午了,因着黄天文是第一天来帮忙,李大全要管饭,今儿也就回去早一些。 李大全和王小艳也从地里走出来,对着黄天文乐呵呵的。 李大全憨厚着笑脸:“天文呐,咱回吧,今儿是苗哥儿掌厨,苗哥儿的手艺好得很!” 王小艳听李大全夸李禾苗,以及面对着被抢走的姑爷子黄天文,心里即使再多不喜面上还得挂着一张笑脸。 人已经得罪一次了,事情已经这样,她就不能再得罪第二次。 “是啊,今儿你留饭,家里可是做了好菜呢,保管手艺好。” 临出门前她看见贱皮子把人送的二斤肉全给收拾了,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王小艳眼里闪过一瞬间尖锐刻薄的光。 三个孩子跟着顾拴踏进一方院子,院子里摆着圆簸箕,簸箕里是晒干了的不知什么的草,空气中弥漫着中药材的味道。 顾拴还没踏进院子就喊:“李叔李叔,快来给看看!” 顾拴将人放在屋里的竹床上。 李郎中听顾拴嘴里语气急,他连忙从屋子里钻出来,也不废话,走近就看见躺在床上的人满脸红疙瘩。 “这是碰了什么?” 顾拴挠挠头,“没碰啥啊……?” 以前也没见着这人发过这样的病。 顾玥皱眉想了想,吃的还是平日里吃的,以前没有事情那么就不是吃的,今天……今天他们也就干了农活。 顾玥和李郎中道:“李爷爷,小爹他今天就碰了麦子。” 李郎中扭过头去看一脸思索的顾玥,又看看林琢的脸,手搭在人的手腕上,脉象没有大碍。等他眯了眯眼睛才看清藏在疙瘩顶端的细小的麦刺。 是了,麦芒刺痒,应该是它造成的。 那就是敏症。 再加上天热,晒入了暑气,所以晕倒了。 李郎中也放下心,将腕子给哥儿轻放回去。 扭过脸看着神色各异的几人,都是担心的。李郎中轻笑一声,“不当事不当事。就是过敏了,再加上晒了一上午,入了暑气,这就晕倒了。” 李郎中转进正屋子里正方的桌子内侧,从他那放置草药的柜子里扒来扒去。 “我给他开几副消暑气的,再开一罐子擦过敏的药膏。” 他将拿出的药草称量装包,最后从角落里拿出一小罐子,只有巴掌大小。 不过想到价钱,还是犹豫的抬起眼皮,问到:“这几副药和这罐药膏,一共要两百钱,你们……” 两百钱不是小数目,一个大男人在外头干半个月才能挣回来的。 几人小的小,大的吧,还不是家里主事儿的。 要说顾家人也是多,都这情况了还不分家各过各过,就指望这好名声呢? 他家几个小子他都早早分了,自己跟着老大过,他现在还能挣钱,挣得的不偏不倚,也是平分给了各家。 在场唯一清醒的成年人顾拴感受到了场面的尴尬。 两百钱,他可不敢应下。 顾水则是愁眉苦脸,他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笔钱,好在顾玥给了准话,“李爷爷,记账上吧,等我小爹醒了就有办法还银子了。” 这是目前唯一的法子,他们年纪小,没有挣钱的法子,也没办法解决,指望顾家人,这药一时半会儿开不下来。 顾玥看着竹床上脸色爆红的人。 小爹会有办法解决的。 李郎中顺着目光看过去,他对顾家这寡哥儿不太熟,但也没听说过什么坏名声,想来也是个好的。 应该不会缺了他的银子。 “成。” 李郎中抽出一本压在医书下一本蓝皮书,上面写写画画,有些年份了。 李郎中用一根烧黑了头的木棍在空白处记下一串新的字。 “这几副药一日两次,早上和晚上,一副药三碗水煎成一碗,一副药可以煎两次。再多可就不起作用了。” 农家人穷,药都是一副煮好些次。 顾水连忙点点头:“知晓了,李爷爷。” 顾拴也松了口气,好在事情解决了。 至于钱的事情,只要不是他做主,他们该怎么和爹他们说都成。 顾拴有帮着三个小的将林琢背回家。 这时候顾家人陆陆续续就回了,顾大福问顾拴,得知对方没什么大事,也就没多说。 林琢还昏睡着,顾水也不忍心叫醒小爹爹。只好打来一盆清水将小爹爹脸擦干净。 药膏一日三次。 顾水洗干净手,用手指在药罐子里挖药,然后轻轻涂在凹凸不平的红色疙瘩上。 好端端的怎么过敏了呢,以往没听过小爹爹对麦刺过敏呐…… 顾水擦药的手蹲在空中,脑子卡顿。 怎么会过敏呢? 我回过头看了一遍,发现好多错别字!但是因为我近段没时间,宝宝们将就着看,等回头我一章一章改! 还有奥,钟意的点点收藏呦~[彩虹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过敏 第19章 发热 李家院子里。 李禾苗将饭菜摆在堂屋桌子上,贵宝已经靠在桌子边,正要伸手去抓盘子里的肉,李禾苗拦住,“等他们回来一起吃。” 贵宝看着大哥,不满皱眉:“凭什么不让我吃!以前都不用等的。” 李禾苗听了贵宝的话,眉眼放淡。 是了,贵宝可是家里的命根子,讲究什么长辈规矩。 李禾苗淡淡看着他,直到贵宝都有些不确定的害怕,李梅丫从屋外进来。 她没好气道:“爹娘疼贵宝,先吃一口怎么了?” 李禾苗往李梅丫瞥过去,“没怎么。” 李梅丫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紧接着听李禾苗道:“就是让别人看见,李家的孩子没规矩。” 说罢,李禾苗也不再拦着,转身出门,独留一脸犹豫的贵宝和一脸恶意的李梅丫。 李梅丫:神气什么,不就是攀上黄家了嘛,那本应该是她的。 在王氏的熏染下,李梅丫觉得李禾苗的一切都本应是她的。 至于尚且年幼的贵宝,王氏在这个宝贝儿子面前往往是慈母的形象,所以在对李禾苗的恶意上,贵宝并不多。 吃过饭也不会直接下了地里去,正午是一天里最热的,老百姓也不会给自己找罪受,下午干活儿还要体力,村子里的人习惯眯一会儿。有一句官话怎么说来着?养精蓄锐。老百姓也是懂得养精神的。 黄天文是在李家柴房凑活一顿的,还未成婚,他也不能进苗哥儿的闺房不是。再者说,苗哥儿和李家姑娘是睡一间房子。 黄天文起身,李禾苗帮着人将布巾打湿递给他,看着人胳膊腕子还有脸上都有被麦芒刺的红点,道:“累了就歇一歇,不用那么卖力气。” 也不是给他干的。 当然这句话李禾苗不能说出来。 黄天文憨笑着用凉湿干净的布巾粗鲁的擦着脸,“知晓了知晓了。” 他只当是苗哥儿心疼他,但偷懒是决不能的,他不能在苗哥儿面前丢了男人的尊严! 李禾苗哪能不了解他,和他相处也有一段日子,平日里看着挺灵光一人,在他面前就有点傻傻的。 李禾苗看着他黄黑腕子上的红斑,道:“我找两根布绳给你将袖口扎紧,这样麦芒能少刺一点。” 黄天文看看自己的腕子,斑斑点点的红色像是惹了蚂蚁窝。 不过,这点儿红还比不上上午那人的。 想到这儿,黄天文犹犹豫豫的看着苗哥儿。 李禾苗眨眨眼,“怎么了?” 眼前人高耸的眉骨皱起,显得人的眉眼更加深邃。 黄天文:“今儿…今儿上午有个人晕过去了,脸上密密麻麻的红疙瘩。” 说着,黄天文想起那张脸都有点冷颤,他看不得这些密密麻麻的东西。 李禾苗心里惊凉,即便不知情况,听到谁有个大病小灾的,村子里无论谁都会觉着有些不安的。 于是李禾苗轻声追问了句:“怎么回事儿?” “不知道。”黄天文摇摇头。 可想到对方苗哥儿认识,黄天文补充:“就是前天咱们在镇子上遇到的那两人。” 李禾苗脑袋一通光,直直盯着黄天文,“柳小叔?” 黄天文仔细想想谁是柳小叔,那天苗哥儿一直说话的姓柳,那边不是他了,“不是。” 李禾苗心里顿时焦急,脑袋一白就想要转身去,可想到自己的身份,也就不好表现太过慌张。 平日里两家也没怎么搭话,贸然过去,还是有些莫名的。 黄天文察觉到苗哥儿的焦躁,即使不太明了,也还是不多问,粗大的手掌带着烫意的温度轻拍苗哥儿的肩。 * 万里晴空,天上不见一片云彩,这样的天往往晒。 顾家大人都已经下地去了,有人心里埋怨林琢偷懒,可真的有人透过窗子望见林琢那一张脸,也打消了心里的怨怼。 好家伙,五房这林哥儿是怎的了?前些日子差点咽了气,这会儿脸成了那个样子,怕不是毁容喽! 顾水三个崽子也不得不去地里,家里人背地里对他们的指指点点他们都是知道的。 房里他备好了饭菜,等小爹爹醒来就能吃。 院子里还晒着,各家里年龄小的崽子都在屋子里自娱自乐,留下有八岁大的两个哥儿姑娘来照顾这些小的。 五房屋子里,林琢安安静静躺在床上。脸上涂抹着糊绿色药膏,睡梦间林琢不耐哼唧,眉头皱紧。 光亮却阴凉的房间,林琢坐起身,有些头痛的揉了揉。 正当他环视屋子的时候,外面传来嘈杂声,接着进来几人。 林琢看过去。 “林先生,严女士,节哀。” 说话的人离开,留三个大人,一个孩子在这阴冷的房间。 节哀?节什么哀? 林琢脑袋机械转动,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为首的男人头发有些凌乱,半框眼镜后面看不清眼色,至少林琢是看不清的。 但就其紧紧拧着的眉头、周深阴郁悲伤的气场来讲,是伤心的。 林琢转动眼睛,轻轻扫过美貌的女人以及身形已然高挑的男生,落到眼角皱纹已经掩饰不住,此刻脸色憔悴的女人。 林琢张开干渴的喉咙:“妈…” 林琢想要下床去拥抱严女士,然而,严女士瘦挑的身子穿过自己,扑向了铺着白布的床。 严女士喉间的泣音已经压制不住。 “小琢,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你是怪妈妈吗?妈妈错了,妈妈不该不带着你走,你起来看看妈妈,妈妈回来了,妈妈带你走,咱们再也不受那家子人的气了!” “……” 哭声撕心裂肺,被关闭在狭小的房间里,外面的人听不见。 而听见的人也没有人劝说他。 泪珠从林琢懵愣睁大的眼睛掉落,他一步一步机械的靠近床,手颤抖着掀开白布,在外人看来,是一股凉风。 白布下的人终于露出了原貌。 林先生嘴唇也不受控的颤抖,缓缓凑近几步。 林琢就这么看着林先生和严女士一左一右蹲或者跪坐在自己身侧。 看着床上唇色惨白已然没有生气的自己。林琢才想起,他已经不在了 。 林琢多次想要触碰两人表达自己的安慰,可人与魂是不可相碰的。 林琢遗憾的看着自己的手。 以前梦里都不敢描绘的一幕也是在他死后成真了,至少能让他看到他们“一家人”再次重聚的一天。 即便也只有这么一天。 林琢安安静静蹲在两人中间,三人之间都隔着距离。 人一旦产生缝隙,就很难缝合。 林琢双臂绕着双膝环抱着自己,时而向左时而向右,他甚至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热气。 但再已不是儿时的味道。 此时此刻,这个“家”依旧是分割的。 父亲有了新的家庭,母亲有了新的生活。只有他还在幻想过去。 林琢觉得有些悲伤,还有些孤冷。 他竭力将自己缩成一团,希望自己的体温能够暖热身上的冰凉。 “小爹爹……” “小爹爹” “……” 林琢张望,不知何时,四处已然是一片漆黑,林琢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周围,只觉着有声音耳边传来。 他有些害怕。 林琢眼里蓄满了泪水。 “小爹爹!” 忽然,声音刺破一点黑暗,接着黑暗噼里啪啦破裂,温暖的光瞬间涌入全身。 顾水焦急,眼里已经有泪花。 小爹爹已经睡了一整天,桌上的饭菜一点没动,刚刚他摸着,头也烫起来了。 顾宗急吼吼冲进来:“大哥,水来了!” 顾水赶忙去将布帕打湿给小爹爹擦脸降热。 顾玥则踏着黑夜去李郎中家里。 这时候家里人都刚吃过晚饭,也都没睡,顾玥拍响了李家的大门,“李爷爷,我小爹他发热了,你随我去看看!” 刚回来还好好的,忽然就发起热了。 李郎中心里一惊,“来了来了。” 不过是敏症,怎得还发起热来了? 五房里手忙脚乱,大房主屋里,顾王氏听着动静,然后轻声很老头子道:“这五房不会又出什么事儿了吧?” 顾大福挑起眼皮看着老婆子,心里暗忖:这鸣小子夫郎也太多病了。 以往也没因着割了几根儿麦子就不成了啊? 李郎中到时,林琢已经模模糊糊有了意识,他嘴角蠕动,不停的道:“我疼…好冷,我害怕。” 李郎中瞧见人有些癔症,更是吓了一大跳,卸下箱子就搭在人的脉上。 眉头紧锁好一会儿才低头去看,接着昏暗的灯苗儿,顾玥贴心地将灯苗凑近。 躺着说“胡话”的人脸上依旧是可怖的疙瘩。 李郎中去摸人额头,见是一般的发热,稍稍放下心来。 “应该是敏症和暑气一同引起的发热,今儿的药吃了没?” 顾水声音焦急:“吃了,我一回来就煮上了,但小爹爹他吃不进去,撒了大半。” 李郎中斟酌道:“再煮一碗,可千万要让人喝下去,就是掰开人嘴也要让他吃下去。” 看着林哥儿这般严重,头天的药还是重一些吧。 顾水听了李郎中的话,十分急迫的去燃火煮药,就是眼睛还抹着泪。 小爹爹可不要有事了。 郎中诊脉不细致不要当真,一切都是剧情[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发热 第20章 你抽烟? 第二天一大早,刚刚寅时,黄家猪圈附近又响起撕心裂肺的杀猪声。 黄家每天买卖的猪肉都是一大早上现宰的,黄成屠每日合计着量,不会多。 同时为了不扰到村子里的人,黄成屠买下了院子后头一片林子,猪圈在林子深处,每日会有人在猪圈里睡看着。 黄天文也一大早起了。 黄成屠看着打哈欠的儿子,“你回去睡。” 黄天文摆摆手,再打个哈欠,道:“没事儿,我搭把手,一会儿再回去,还有些时辰。” 这段日子,一直陪着苗哥儿,家里的活他已经少干不少了,他爹年纪大了,他得好好孝顺。 本来就孤寡一个人,可怜见的,等他成了亲,娶了苗哥儿,他爹又老又寡。 黄天文看着他老爹,眼里带着怜悯。 黄成屠身子上溅了几滴血,显得人一脸凶恶,他看着滴血的猪,一脸淡漠。 今儿苗哥儿也要下地干活,黄天文挠了挠手脖子,麦刺确实刺得慌,黄天文问他爹:“对了爹,咱家那些清凉膏放哪了?” 他爹害热,夏暑里总要备上一些。 黄成屠看他,问:“在我抽屉里。”他上下扫了扫儿子,“送苗哥儿?” 黄天文挠挠头,憨笑道:“是啊,这麦芒刺痒,清凉膏不是能治吗?” 以前老宅子住着时,大伯家的小山老是害痒,就用这清凉膏。 “我怕苗哥儿长了红疙瘩。” 想到什么,黄天文打了个颤,黄成屠看向他莫名。 黄天文解释:“你不知道爹,昨个儿我瞧见一人脸上长满了红疙瘩,我想着就是麦芒刺得。” “说来那人爹你见过,就是前个儿大集来我们摊子上的长得白净的小叔,苗哥儿村里的那个。” 黄成屠瞳孔微缩,语气有点急,“人怎么样?” 黄天文莫名,还是想了想,“不知道,我瞧着人都晕倒了,应该不值当什么……”大事吧…… “唉唉唉?爹,你干什么去?” 一旁侍弄猪肉的长工活计闻声望来,“天文,发生什么事儿啦?” 黄天文也满脑子疑惑,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收拾。 黄天文瞅着他爹脚步生风。 不对劲,不太对劲。 只是还没等黄天文的憨脑瓜转动起来,王二海吆喝他天文哥帮忙。 黄成屠听见哥儿昏倒的消息心里沉重,一点没带犹豫的转身。 等走出村子才想起天文说的清凉膏,又扭头回去拿了两盒。 只是刚踏出院子才发现天还是昏昏暗的,就这么去了,什么都不好说。 更何况,只是麦刺,应当不妨事吧? 黄成屠看着青黑的天,逼迫自己转过身子,然后拿起一把凳子放在院子里,就这么心里不安定的坐在正中央,望着天,或许是觉着太过不安焦躁,黄成屠又拿出他那把烟斗,希望都过烟来平息内心的焦躁。 不知不觉,等后面忙活的几人回到院子,天儿还是昏昏暗的,和黄成屠大了声招呼也回房里眯觉了。 黄家有学徒长工歇息的屋子。 黄天文落后几步,看着他爹坐在院子正中央抽烟,凑上前去:“爹,你是咋滴了?” 黄成屠瞥他一眼,“没怎么。”烟熏的嗓子哑涩,“回去睡。” 终究是瞌睡虫战胜了脑子,黄天文揣着脑子回屋里睡了。 等他再次起床,天色已经大亮。 王二海从厨房里钻出来,“天文哥,吃饭了。” 黄天文洗漱一番,好一会儿没瞧见他爹,他问二海:“二海,我爹他人呢?” 王二海摇头,“不知道,我早晨醒来师傅就不在家。” 黄天文看着老爹常牵的牛也还在,应该是去后面看猪去了。 天色大亮,地里已经有不少子人。 黄成屠没赶牛车,他觉着牛车还没他走得快。 村与村之间的道儿上没多少人,这时候人都在地里小道。 黄成屠半刻钟的功夫就赶到了顾李屯,这个时候村子里的人才陆陆续续往地里走,黄成屠走在路上都有相熟的人搭话。 顾水临出门前唤红姐儿,“红姐儿,小爹爹要是醒了,帮我提醒他吃点东西。” 今儿早上的药还是在小爹爹迷迷糊糊间给灌下去的。 昨个儿夜里醒了一阵儿,抽抽泣泣哭了好一会儿。 顾水一脸忧色。 小爹爹嘴里说的“胡话”,真的是胡话么? 赶到哥儿家里还迎面撞见哥儿的几个崽子。三人应该是顾家出门儿最晚的,不过几个孩子应该不算认得他,连眼神都没分给他,也就那个哥儿看了他一眼。 黄成屠自是不在意,不过有哥儿的崽子看着,他也不能踏进人家院门不是,他只好故作路过,往前走去,等几个崽子消失在拐角他才又转过头。 院门闭合,黄成屠在院门口站定有一会儿,才轻轻推开门。 他只是来看看人,并不是什么登徒子贼人 。 至于叫门?他是嫌动静不够大吗? 等他进了院门,再轻轻合上。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没有圈养得鸡咯咯哒走着。 黄天文刚刚在门口看见几个孩子就是从右手边的屋子出来的,听那大哥儿的话,人还睡着。 他们屋子里的门就不必关了。 黄成屠有些偷偷摸摸的进入,他还要防着有待在家里的孩子瞧见,不然他可说不清楚。 屋子小,黄成屠这个大块头一进去就觉着迈不开两步,不过不等他不是滋味,就看见静静睡在被子里的哥儿。 哥儿脸上绿糊糊的。 他轻手轻脚靠近。 可能是光忽然暗下了,哥儿有些不安,睡梦中哼唧一声。 黄成屠放的更轻。 床铺不高,黄成屠蹲在床头,还要在弯下背才能正对着人的脸。 凑近了看,他才看清人脸上绿糊糊下凹凸不平的疙瘩。 这麦芒刺得可真很。 黄成屠表情不太好。 两人脸正对着,林琢昨夜是有些发热,过了一晚上,这下热倒是不热了,就是呼出的气还带着浓热,扑在黄成屠的脸上。 黄成屠伸出手,想要碰一碰哥儿的脸,一时间无从下手,可碰不到又不甘心,只好轻轻顺顺哥儿的头发,企图给这个娇小的人儿一点安抚。 林琢睡了一天一夜,早上吃的药还有提神的效果,原本院子里叮叮当当一阵响他就被吵醒了睡不怎么踏实,如今头发几分碎毛刺得耳朵痒,他皱着眉睁眼。 他清醒的过于迅然,不给沉浸在心疼中的黄成屠片刻反应的机会,双目相对。 一双懵愣水润,还带着红血丝;一双惊讶颤动。 “你……咳咳咳咳!” 林琢嗓子干痒,不等说出囫囵话,整个人咳起来。 黄成屠干脆起身,然后将放在窗子前桌子上的水端过来,应该放着没多久,还是温烫的。 黄成屠扶着人起身,宽大的掌撑着哥儿的后背,另一只手端着碗送到人的脸前。 林琢也没想多,有水在面前自然凑过去。 “慢些喝。” 林琢身子一顿。 黄成屠也感受到哥儿身子的僵顿,撑在人身后的手微微蜷缩。 林琢一时间觉得后背出了汗意与瘙痒。 等林琢喝完,黄成屠默默将碗放回去。 林琢也一眼不错的看着他,他原以为自己是做梦,现在想来,是这人从哪听得他生病了来看他的。 林琢不觉得自己病多严重,可能昨天中暑了现在他精神头挺好的,昨天儿能睡一晚上,应该是因为做梦吧,被梦魇住是这样的。 昨晚的梦…… 应该是他的执念吧。 无论真假,前世已经有了结果,他能做的也只有过好现在的。 林琢有些热,将身上的被子拉开一些,然后冲着遮住光的人,拍拍身旁的空位,道:“来坐。” 嘴唇扯起弧度。 感受到脸上的阻碍,林琢纳闷儿,伸手去碰,只是先被人阻止了。 “别碰,涂着药。” 黄成屠走进,没坐过去,从床下拉出一张矮凳子,自顾自的坐上去,然后微仰头看着床上有些高的哥儿。 林琢问:“我脸怎么了?” 他只知道他晕倒了,不知道脸上发生了啥。 黄成屠解释:“应该是昨天被麦芒刺得长了红斑,过几日就好了。” 林琢听了察觉不对,眯起眼上下扫了扫跟前的大块头,道:“你怎么知道?” 黄成屠撩起眼皮看他,“我该知道。” 林琢眼神顿在人的眼睛上。 对方的眼神坚定而又富有侵略感。 林琢只觉着心脏砰砰砰直跳,但他一时间受不住,用手去捂胸口。 黄成屠以为对方不舒服,也探出手附在小了整整一大圈的细白手指上,“胸口疼?” 沉重的嗓音给人以安稳。 林琢摇摇头,但因为对方的靠近,林琢问到了讨厌的味道。 他皱着眉:“你抽烟?” 他最讨厌抽烟的人。 黄成屠听出哥儿语气中的不悦,直到:“回去就戒。” 林琢听了,眉眼松快,然后挑着眉道:“你最好是真的戒。不然……” 林琢将手从对方依旧按压的胸口中抽出来,轻飘飘附在上面,脸凑近,嘴靠近对方的耳朵,“不然,你永远都不会……” 黄成屠眼神瞬间涌动着情绪,手用力却有分寸的抓紧对方附在他手背的手,听着语气有些恶狠狠的,“这话你都跟谁说起过!” 如此…如此的! 仔细看,黄成屠黑黄的耳朵,带着难以忽视的热意。 但也不能忽视他语气中真的恶狠狠。 你抽烟? 回去就戒。 ——多么动人的情话。 你怎么知道? 我该知道。 ——多么霸道的言语 。 林琢:不然,你永远都不会**我。 黄成屠:你都跟谁说过这些话! [墨镜][爱心眼]给小作者自己写嗨了~灵机一动,灵机一动的[狗头叼玫瑰] 又是求收的一天~求收求收~[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你抽烟? 第21章 苗哥儿上门 “怎么,你在意?” 都不是头茬的人了,还在意他和几个人说过? 要说这男人可是占大便宜了,他前世一个人没找过!顶多眼馋了跑人家学校里对着篮球场上的青春男大多看几眼,还不是每次都看到既好看又有料的。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缺乏锻炼了! 黄成屠盯着眼前一张糊糊脸,即使看着有些滑稽也掩饰不住藏在糊糊下放肆挑拨的表情。 黄成屠一时间有些牙痒痒,原先因着自己心思隐秘,再加上哥儿身份特殊,他也不好过多打听,也不曾听村子里有说过哥儿的过往。如今来看,竟是这般性子! 看着对方狡猾明亮的眼睛,黄成屠还是败下镇来。 自己钟意的不就是人这番狡猾吗。 只好咬牙切齿道:“以后不许对别人说。” 林琢有些稀奇,这是想着和他过一辈子? 林琢上下扫了扫,故作无意的:“大哥怎这般多管闲事?我同谁说什么样的话,你还能管着不成。” 这话也不是违心话,他本就没想着能和一个人长长久久在一起。以前是生活节奏太快,恋爱节奏也很快,他那时候忙,又觉着太轻浮,再加上性向特殊,也就迟迟没有找。现在好了,死过一次才知道日子其实并不是很长,随时都有可能没了,所以现在林琢尽可能弥补缺憾。 就好比现在,他还是第一次直白的对着一个人“表白”。 只是这人有些封建。 哦不,应该说这个时代都封建。那也就不怪眼前人一副要吃了人的模样。 瞧瞧,他刚刚说了句话,这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不过,林琢可不惯着他,“你瞪我做什么?你要是不乐意就走。” 林琢语气随意,“反正我又不是找不到比你好的。” 黄成屠更气了,他原本就因着跟前人放肆的话心里窝着气,他不曾想哥儿这嘴可真是没把门儿的。 “谁.比.我.好?” 林琢本意就是要激这人一下。老大不小了,也娶过媳妇儿,成年人之间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看对眼就上啊。 听对方发问,看人一眼,还故作思考的,好一会儿,“嗯…目前还没见到。” 黄成屠听了这话心里莫名松浅一口气,面上严肃,“你也找不到。” 林琢嘴角嗔着笑:“你挺自信啊?” 黄成屠没接话,从腰封将清凉膏拿出来,“这两盒清凉膏哪里痒涂哪里。”不过看着对方顶着一张绿糊糊,“看郎中了?” 顾李屯是有个老郎中的。 林琢想了想,点点头。 人药都拿回来了,应该是几个崽唤人来的,就是不知道要多少钱。 那些顾家人应该不会好心的给自己垫付。 黄成屠看着手里的小铁盒,又看看对方笑意满满的眼睛,视线掠过对方细白的手时顿住。那手生的又细又白,只是上面的红点也是明显。 黄成屠打开小铁盒,清凉的味道迅速飘散,带着明显的中草药味道。 林琢看着人粗厚的手指在铁盒里轻点,然后将自己的手拉出来,照着那些红色斑点覆盖。 他们屋子在院子的最东侧,门向着西,这时候屋子里没有阳光,清清凉凉的早晨,屋内混着清凉。 林琢也没有再跟人耍嘴皮子,安安静静的让人给自己擦涂。 直到手上的冰凉被对方粗糙滚烫的手暖热。 林琢莫名有些贪恋,弯起手指攥住将要离开的手指,手指摩挲,粗茧的瘙痒感和温暖的手温让人安心。 黄成屠从顾家院子里出来,门大开着,刚刚在屋子里就听见院子里有孩子的吵嚷声,想来是这些孩子开的,那也就不必再关上了。 黄成屠在门口站定,手上还残存着哥儿细软手指的触感。黄成屠眉眼松浅。 这时候太阳已然高高挂起,金色阳光映下一片影子,影子的主人周深泛着愉悦的气息。 他可以准备着接人回家了。 李禾苗回家装水,在院子里看见黄叔从对面院子里出来,还是从林小叔屋里出来的。 李禾苗疑惑。 他刚刚看见水哥儿三人在地里,也就是说屋子里只有林小叔一人。 黄叔怎会去林小叔房里。 黄叔的人品自然是好的,平日里并不跟姑娘哥儿的有多话……可想到前些日大集黄叔莫名跟林小叔搭上一嘴… 李禾苗脑袋有一瞬间卡顿,又仿佛在一瞬间明了。 黄叔这是看上林小叔了? 虽然…虽然黄叔很好,但林小叔更好。 李禾苗一副有心事的样子,挎着一篮子竹筒回了地里。 黄天文颠儿颠儿凑过去接,李禾苗看着黄叔的儿子,看了有一会儿,犹犹豫豫问到:“天文,黄叔今日做什么去了?” 黄天文没多想,喝了一大口水,回:“不知道,今儿一早我出门时爹就不在了。” 他原以为爹是去后头看猪了,等他吃过饭了也不见他爹的影子。 说到他爹,黄天文跑到牛车前,在牛背上的布袋里掏出两盒清凉膏,又颠儿颠儿跑回来,“呐,这是给你拿的,你在脸上脖子上还有手上都涂一涂,就不痒了。” “爹屋子里常备着,往后咱屋子里也常备着,等……” 黄天文语句停住,一脸娇羞的看着苗哥儿。 等以后有了娃娃就不怕夏日里蚊虫咬啦。 李禾苗不懂跟前人怎么突然害羞起来,不过看到人这样也是轻轻弯起嘴角。 风和日丽,蓝天万里。 天公作美,一连九日不见下雨,在人将地里的东西收拾干净,第二日就飘了雨丝,先是小后又变大,最后有淅淅沥沥变小,下了有两三日。 第三天下午停了,农收也是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播种,播种前还要翻腾一遍土。 这里人也是有智慧的,用牛绑着犁头,还是那些一排三四个的,也是省力气不少。这些活儿大多是男人们来做,女人夫郎手上活儿也不停,将缺的种子挑出来补上,给地里的男人们送水送饭。 林琢这个小废物在家歇了十几日,顾家其他人再有意见 看着人脸上密密麻麻的疙瘩也止了声。 这才干了半天就这样子了,要是待久了躺在了地里,那可真真就不好看了。 林琢的脸被他用心养了十几天,近段日子他门都没出,就怕那些什么破麦刺再惹着他。 都知道他第一次从水里看见自己一张脸叫破了天,他好好一张脸要是毁容了那就真的是天塌了。 而且想到那天自己竟然是这一张脸对着那人眉飞色舞,他就觉着丢脸。 以至于之后那人又来了几次头两次都没进门! 后来能进门儿了,给他带一些小玩意儿什么的,古人也是知道带些小礼物的。就是屋子里突然多一些稀奇八怪的小玩意儿,少不得有人问。 尤其是顾宗那不过大脑的家伙,眼睛还贼尖。 好几次让他脸挂不住。 他要怎么说,说“你爹在和别的男人谈恋爱?” 这多不好。 嗐。。。 林琢撑着下巴望天。 “有人吗?林小叔在家吗?” 顾家人就一他一个姓林的,而且这间屋子靠近院子东门,林琢听见了出门回:“有。” 等他看清,竟是对面那什么苗哥儿来找他。 虽然疑惑,林琢还是笑脸问:“你来找我吗?” 李禾苗腼腆点点头,右手边还挎着篮子,篮子里是一些红的绿的白的针线。 林琢将人迎进屋子,外头已经很晒了。 林琢给人搬了凳子,两人坐在里屋,外屋是两个崽子的,毕竟是小男孩儿,这里哥儿和小男孩儿不一样。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李禾苗眼睛扫过桌子上熟悉的小铁盒以及熟悉的味道,心里一惊,面上不显,含羞着看向脸上也发着清香的人。 “我来请教林小叔一些针线,可以吗?” 林琢面容尴尬,如果他会,自然是可以,只是他不会啊! 他只好厚着脸皮道:“苗哥儿,不是我不教你,是前段日子我烧坏了脑子,等醒过来,别说针线了,人的名字我都认不全了。” “啊……?” 李禾苗瞪大眼睛,接着再眨眼间,泪眼婆娑,硕大的眼睛里闪着光芒,“小叔现在好些了吗?” 林琢被人瞬间闪泪的模样弄得慌张,连忙解释:“好了好了,早好了。不妨事不妨事……” 小水也喜欢掉泪,不想这苗哥儿更是水做的,这泪说下来就下来。 明明李禾苗是来看他的,反倒让人好好安抚他一番。李禾苗心里有些别扭,还有些慰贴。 对方温声细语,好像小爹爹一般。 李禾苗在这赖了有一会儿,等到顾水回来他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他本意就是来看看林小叔,篮子里的针线不过是幌子,里头还装着一些点心什么的,只是他没好意思送出去,因着两人本来没什么交集,他贸然去已经是很莫名。 看到人如今好好的也就放下心了。 顾水的面色倒是不好了,回屋子里就唤了声小爹爹,等林琢借了话就一言不发,林琢觉得屋子里的气氛有点冷,以往小水回来总要和自己说上些话,再加上这几日他脸上起痘,更是让他记着涂药来着。 林琢看着坐在床沿子缝着手里针线的小水。 黄:可以接人回去了。 林:想得美。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苗哥儿上门 第22章 迷路 对于小水的反常,林琢这个做“爹”的自然要关怀,他凑过去,看着对方停顿一下复又开始的绣帕,问:“小水,你怎的了?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 不应该啊,小水刚刚是去找小生问针线去了,路上也碰不上什么人。 顾水抬起头,眼神放在一脸思索的跟前人身上。 这几日他本就放着心事,方才回来看见小爹爹同苗哥儿有说有笑,更让他觉着自己与其他人没什么区别。 原本是他见“小爹爹”醒来大喜,种种反常也就听了他的话,只以为是大病一场忘了许多,这几日以来,夜夜梦话,听了让人心颤。 顾水眼里的泪水要遮掩不住了,他迅速低下头眨眨眼睛,将湿意抿散在眼睫。 林琢没察觉到顾水的异常,轻声哄道:“不要不开心啦,有什么过不去的,你要是受了欺负你告诉我,我替你去撑腰,不要憋在心里,会不舒服的。” 前世因为憋闷把自己熬成绝症的不在少数。 为了不让人发现他的一样,顾水咕哝一应。 林琢抬起手轻轻拍拍小水的肩。 “这就好啦。” 有一会儿,外头柳小生在唤林琢,林琢应声起身,在临出门前又回头望了望低头不语的人。 还是要教啊,太软了。 顾水在人离开后抬起眼,窗子打开了,小爹爹说每天白日里打开,透透风。 他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漂亮干净。 雨过天晴,空气中还泛着清爽,山林之间更是湿凉。 柳小生低着头瞅,一边不停的说着话。 “这小蘑菇就是鲜,等回去在院子里晒成干,过年掺着鸡肉炖更是好吃。唉唉唉!林哥儿这种蘑菇不能吃!” 林琢哪知道能吃不能吃,他只知道颜色鲜艳的不要碰,这白伞伞也不能碰? 算了,他一个门外汉,还是不要坚持了,自己要归了西,他可不能保证自己还有一条命。 柳小生邀林琢一块儿来采蘑菇,他们村子后头这片大山,没什么野畜牲,但下过雨之后会冒出不少菌菇。瞧,现在满山都是走动的人,有妇人夫郎,还有一些**岁的孩子。 菌菇在他们这儿穷地方,没人是不爱的,回家炒一盘热菜,也是鲜鲜的。如果能加点肉沫,那就更美了。 林琢挺喜欢吃蘑菇的,以前他就喜欢吃香菇,鸡枞菇还有鹿茸菇。 嚼着脆脆津津的,尤其是染了鸡汤的菌菇,是真鲜啊。 林琢想着,嘴里都有些流口水。这是他自己的馋意,没办法,来这里俩三月,他还真只见过鸡跑,没吃过鸡肉。顶多顾家时不时割点猪肉掺在菜里炒。 林琢有些心蔫儿的学着柳小生采蘑菇,一边心里颓丧:他什么时候能有钱,想吃啥想喝啥挥个手的功夫。 明明他已经吃穿不愁了,非要他来这什子鬼地方。 造化弄人! 林琢愤恨的扯断菌菇的根。 忽的想起小水的闷闷不乐,问了柳小生一句:“小生,我家小水去找你没发生什么事儿吧?” 柳小生还在弯腰揪木耳,木耳长在地上一根腐木上,肥嘟嘟的一大片,林琢错身也瞧见了,眼睛闪亮,感叹道:“这木耳肥嘟嘟的,真漂亮!” 柳小生也是眉开眼笑:“可不是,回去掺着鸡蛋炒上一盘,吃不完的晒晒装起来,往后吃。” 又寻着林琢刚刚的问话回水哥儿的事:“水哥儿来我家没发生什么事儿啊?” 又仔细想想,道:“确实有一点儿。” 林琢抬眼看去,柳小生看着人回:“苗哥儿今儿心里有事儿吧?以前我说一句他就记着了,今儿我说着他在发呆,我叫了好几声他才回我一下,我想着他是累了就让他回去歇几天再忙活绣样的事。” 林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可能是青春期?处在青春期的小孩儿哪有没有烦恼的。 林琢心里也有了对策,他要做的就是知心好爸爸,不断的引导孩子,敞开心扉,钻进爸爸宽阔的怀抱。 他们是下午三四点左右的功夫来的,一两个小时的功夫柳小生已经将背来的背筐装了大满,他对着筐子还没一半的林琢,脸色带着“嫌弃”,道:“你怎的采这么少?就算不认识了,你跟着我,我找了一片又一片,你这还没我的一半多。” 林琢无所谓啊,他懒洋洋看着一脸不争气表情的柳小生,说出的话也不上进:“没事儿,够吃就成。” 主要是他手太慢,但他不能承认自己菜。 再者说,他就算采了回去吃,他们一大三小又能吃多少。 柳小生白了人一眼,他是个老手 好看不出对方那手笨的没话说? 他站起身望了望天儿,初晴的晚霞金黄与橙红掺杂,鲜艳的橙红占多,染红了半边天。 “我先回去一趟,你在这儿等着 一会儿我来接你。” 林琢摆摆手,“不用接我,你回去就是,我还能找到回家的路。” 柳小生听了又白了人一眼,道:“谁是要接你,我看着天还早,一会儿再过来摘一会儿,你就在这等着,一会儿跟着我再采点儿。” “就这一点子,够谁吃了啊……” 柳小生操着嘟囔话背起有些重量的的背篓,一步步向山下走去。 没人带着林琢就懈怠了,他拽了几片干净的叶子,叶片正面光滑,上面的水迹甩甩就没了,他将叶子铺在地上,然后悠悠然坐下。 东张西望,哪里有动静望哪看去。 他待着这个地方比半山腰还要向下一些,但一眼望过去,还能看清村边小路上的来来往往的人。 林琢眯眯眼看过去,就看见牵着牛熟悉的身影。 林琢嘴角嗔着笑,不过他没有动作,也一点儿也不着急,反而有些悠闲的摆摆脚。 黄成屠赶着牛车绕进偏僻小道里,路过时往门里看去,只见从屋子里出来的水哥儿还有一只在屋门口嘟嘟囔囔的崽。 不经意的收回眼神。 倒是对门儿有人叫住了他。 李禾苗面上笑着,心里越发笃定。 不过那日看见林小叔手边的清凉膏便是更加确认了。 清凉膏这东西也是有些稀少的,毕竟能在村子里摘把艾草熏虫止痒,何必花那份钱去买。 即便是林小叔家里本来就有的,一切也过于巧合。 但他也自己想了想。 黄叔这么些年一直单个人,家里还有钱财,若真是和林小叔在一块儿了,林小叔也能松浅些,同时…… 这就是他的私心了。 李禾苗笑着唤:“黄叔。” 黄成屠挂上慈笑,“苗哥儿啊?这是做什么去?” 李禾苗挎着竹篮。 “这天放晴,好多叔叔婶婶都去山里采菌菇,我想着也去看看。” 说着顾水从院子里出来,遇上门口的人也没打招呼,不太相熟。 李禾苗叫住顾水,问:“水哥儿,林小叔是不是也去采蘑菇了?” 这他是知道的,柳小叔来唤人时他就听见了,现下只是给人个提醒罢了。 顾水原不想答的,但人家问出口不答也不好,就嗯了声。 黄成屠自然不会明白苗哥儿的用意,不过听到哥儿在哪心思就定了,他对苗哥儿道:“苗哥儿,叔这还有事要忙,就先回了,改日让天文带你回家吃饭。” 李禾苗含羞笑着点点头。 黄成屠拉着缰绳离开。 顾水还站在原地,李禾苗送走黄叔走上前与人亲热。 “水哥儿去哪?咱们一道儿?” 他本来就不是去采菌菇的,只是无事,想出来走走,顺路掐一把艾草,缝个荷包给天文。 顾水撩起眼皮看看笑脸盈盈的苗哥儿,苗哥儿与以往性子也是大不相同了。 黄成屠来到山脚下,仰头看去,密密葱葱林木,林木间窜动的人。 他将牛车捆在山脚叔上,他们这一代作风清明,敢牵走人家畜牲的还没有,车上也没有什么贵重东西。 林琢能够看见黄成屠往他这边的山来,到了山脚就再也看不清了。 他没想到对方能来,毕竟即便是从哪里知道他在这山上,也不至于一点点找吧,挺傻的。 林琢听柳小生的话一动没动,窜动的人影有些也已经往家里赶,林琢抬头望望天,外面还是挺亮的,就是山里树木灌丛多,显得黑了一些。 他站起身,想着再等人的可能性。 算了,他沿着路回去,路上要是遇见小生,一道回去,至于黄成屠,只能期望他早早遇见他,省的让人白走几步路。 山林里有人走动,动静自然不小,以至于林琢并不知道在他走后身后的灌丛里走出一个人,然后悄悄跟在他身后。 上山的路很多条,林琢回忆着柳小生带他上来的一条道,这也是村子里人常走的。 不过林琢是个路痴,走着走着就觉着树木变稀,脚踩出的土路不见了,隐没在草丛里。 林琢张望,静悄悄的,心里有些忐忑,远处瞧见人影,大喊要凑过去,但那人没听见几步又隐进山林里。 林琢只好向着那人的方向去,山路啃啃巴巴,林琢走得艰难,还时不时被草丛绊上一脚。 林琢觉得这地方不只他一个人的脚步声,他猛地转头,看过去,四处明明没人,等往前走了有几十米,隐隐听见山下唤人的声音,心里有些慰贴。 这距离山脚应该不远。 正如林琢所想,再走个几十米一拐角,就是明显的山道,他心里放轻松,踩在脚下的硬土路步子也慢下来。 有风吹,后面沙沙作响,林琢看去,只有草枝晃动。 林琢看着后面往前赶,最后撞进炽热宽阔的怀抱。 黄成屠将人拢在怀里,眼神直直盯着黑影深重的灌木丛,直至灌木丛的黑影离开。 黄:热恋中(单方面的)男人思人迫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迷路 第23章 蹭吻 黄成屠一直没有出声,这也就导致林琢以为抱自己的是跟踪骚扰他的人,林琢心里惊跳,抬起手使劲儿推着他。 黄成屠感受到怀里人的反抗挣扎才将目光收回,原本锋利的眼眸垂下,浓黑的眼睫倒衬的人乖巧几分。 “别推,是我。” 听见熟悉的嗓音,林琢推人的劲儿停住,感受身后大掌有力的轻拍,恐惧感瞬间消散,懒洋洋的把脸贴在对方胸口。 “吓死我了。” 真的吓死他了,他还以为是哪个跟踪狂。 黄成屠不语,复又往黑影离开的方向看去,手一直不停的轻拍抚顺怀里人的脊背。 “往后不要自己一个人。” 林琢没回,缓了好一会儿才从黄成屠怀里离开,嘴角弯弯,“你关心我啊?” 林琢上下扫扫身形挺拔雄壮的黄成屠,就在刚刚与人贴着的时候的触感,一身腱子肉真的是真的。 林琢越发觉得看不过瘾,抬起手探向对方的腹部。 腹肌是硬的还是软的? 是硬的吧,他看着一块块排在腹上,密油油的,再黑点就成巧克力了。 只是不等林琢得逞,黄成屠攥着人的腕子带离,嘴角微弯,看着这个仰头眼神控诉自己的人儿。 动手动脚可不好,谁家的哥儿在没进门前这般轻浮的上手摸的? 虽说人应该就是看上自己一身腱子肉才跟自己有交集的。 手被对方握在滚烫的掌心里,林琢不满要收回,却被对方攥得死紧,并且粗粝的手指反复摩挲。 “什么嘛,凭什么你能碰我,我就不能碰你!” 哪有碗里的肉却不能吃的道理! 黄成屠依旧笑着,不过松开了林琢的手,抬起手环着身前人的双肩将筐子卸下来。 林琢看看他:还挺细心的。 微风徐徐,晃动山林间的丛叶,黄成屠陪着人走在下山的道儿上,这时候好些人都下山了,两人落后,所以并没有人打扰到他俩。 林琢:“你这不怕别人看见啦?” 两人一直默认暗地里的联系。倒不是见不得人,他觉得自己没办法和三个崽交代。就是不知道对方怎么想了。 不会是暗地里和他勾缠,面上又是单身汉一形象吧? 林琢狐疑看着身侧挺拔的男人。 虽然不是长长久久的关系,但他林琢也是挑人品的。 “喂,你不会是在钓我吧?是不是还在别的地方有女人男人的?” 林琢面对黄成屠总有一种上位者的霸道与直率,这一点林琢自己都没察觉。 黄成屠听了哥儿口出的狂言,心里有些气恼,把他当什么人了!可看对方一脸狐疑又气鼓鼓的表情,心里那点子气瞬间消了。 这是心里有他呢。 黄成屠:“没有。” 林琢:“一个都没有?” 黄成屠斩钉截铁,趾高气昂,意气风发的回:“没有!” 呵,他十几年一直是干净的。 林琢瞧着对方肯定的神态,越发怀疑,眼神缓缓向下,直到…… 黄成屠侧过眼去瞄哥儿,顺着对方的目光下去,一瞬间脸色黑沉。 这哥儿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 黄成屠这回真的恼了,他手按着哥儿的后脖颈,手指捏着细腻的脖肉,有些微凉的软肉让黄成屠心里有些恍惚,但想到正事儿,还是沉着脸将人头抬起来。 “你一天天看些什么东西!” 林琢眼神有些飘忽。 刚刚的视线着实给了他不小的冲击。 之前咋没发现呢? 这些土著人穿的单薄,整得可探虚实的。 “没,没看什么啊…” 林琢这人实战没有,经验丰富。日日口嗨,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少,不知道想到什么,脸皮儿都嫩红了。 黄成屠瞧见眼下这人的状态也是愣神。 对方目光含水的看着自己,好想压下去。 但也仅仅是想。 黄成屠极力挪开眼神,不允许贪恋片刻美景,他牵过对方的腕子往下走。 嘴上道:“天儿快黑了,下山吧。” 林琢顺着话向西天看去,赤红的云霞照亮半边天。 走着有半刻的功夫,前面嘻嘻闹闹一群下山的人,黄成屠本来就有些心虚,这下更是直接攥着人钻进了丛林里,有一片茂密的灌丛挡着,只要不去看就不会发现他们孤男寡哥儿的。 林琢此刻心情已经平复了,他看着对方的举动心里嗤笑。 搞得跟偷情似的。 正好有一方石块儿,他累了,收回自己的手就悠悠然坐下。 “你是不是乐意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即便知道他也是短暂的和这人有点恋爱关系,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什么嘛,怎么见到人就像贼遇见了人一样,他是不是不想负责。 这般想,林琢嘴都要嘟起来了。 黄成屠见状,一直看着嘟嘴鼓脸心情不好的人,小小一团白净的坐在大石块儿上,山林之间清凉凉的,还掺着几声鸟叫,一派岁月静好。 黄成屠想,他这辈子就栽在了这人儿的身上。 黄成屠一个大块头蹲下,仰脸看着低头的林琢,可能是觉着蹲着的姿势不太舒服,粗实的大腿鼓动,单膝触地,一双手攥起对方扣弄在一起的小手,完全拢在自己手里,然后举在鼻前。 热气呼出,“不是。” 林琢惊讶看着一脸认真的人,只听对方说:“我想以更合礼节的法子迎你,可好?” 林琢眼睫颤动。 他哪能听不出对方的意思,搞这副样子求婚,整得他都有些心动了。 可惜……可惜… 林琢暗里顺了几口气,可能是为了平复自己心里的激动,也可能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然后故作轻佻道:“想娶我,可是很贵的?” 看着对方眉眼间的郑重,他笑灿灿:“你还不够哦,咱们现在是恋爱关系。嗯…恋爱关系就是咱们在处对象,就是你们说的成婚之前培养感情的阶段。” 虽然他本就没有和对方恋爱的意思,只是为了吃肉,然后进行一场轰轰烈烈的关系,但不是传统意义的恋爱。 黄成屠听罢,还是有些颓丧的,不过也好,确实需要培养感情的,现在这样就很好。 他每天都能看见并触碰到哥儿,他的笑,他的怒,他的怨,真是每一分都值得他贪恋。 黄成屠的眼神越发温柔,林琢觉得有些受不住,他也是第一次和人有这样的关系,现在心里竟然升起愧疚感,让他有些慌乱。他想要打破这样的氛围,着急起身,但两人相靠的十分近,他一起身腿脚被限制在石块与黄成屠的双腿之间,重心不稳的往前扑去。 黄成屠单膝跪地,身形比站起的林琢矮上不少,面对突如其来的事故他不得不后仰将对方整个拢在怀里,然后自己实实在在摔在地上。 如果他站起去接,哥儿不可避免的摔进自己怀里,脸是要被撞红了的。 树叶哗哗作响,灌丛外的小道上说说笑笑的人声断断续续。 林琢听着对方有力的心跳声,他的心脏咚咚咚敲打这胸膛,好像要透过胸膛直贴向他,林琢粗喘气,不知被吓得,还是什么,心脏也砰砰砰直跳,好像要跳出来。 两人紧贴不过片刻,黄成屠坐起身查看林琢。 “没受伤吧?” 他上下看看对方的脑袋手脚,看了一圈才松口气。 哥儿细皮嫩肉的,要是摔倒了,定是一片青紫。 两人如今是一上一下的姿势,林琢直直看了对方有一会儿,可能是鬼迷心窍,可能是早有预谋,他倾身过去。 微凉与滚热相贴。 双目相对,一双惊讶激动,一双懵然后带着笑。 林琢双臂环起绕着对方的脖子,笑意牵连着唇弯起,轻轻蹭了蹭,只是不等他再紧压过去,对方侧过脸,一双手控制着林琢的后脑勺压在自己的侧颈,而自己将呼吸埋在林琢的肩背,粗重的呼吸透过衣料传递到林琢的皮肤,滚烫,烫的林琢颤动。 但对方搂着自己的双臂不断收紧,有五六分钟的时间,对方才含糊道:“不要再这样了。” 喉咙间的沉哑即便是衣裳有盖不住。 黄成屠的怀抱炽热紧实,正如他想象的那样。 顾宗听着柳小叔的话往歪脖子树那里去找小爹,不过等他过去人已经不在了。 他原本在院子里,柳小叔来找人去叫小爹,原是小爹和柳小叔一块儿去采蘑菇,但柳小叔回来一趟发现秧哥儿被虎子带着出去耍玩,差点儿掉进河里,秧哥儿被吓到了,柳小叔要处理家里一摊子事儿,没办法再去找小爹,也就让他来寻。 他沿着道儿回,犹犹豫豫,也在路上唤起人来。 他怕人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了。 林琢听见熟悉的唤声,自己也从沉浸的怀抱里清醒,他抬起手轻拍对方的背部,“要回了,小宗来找我了。” 黄成屠听了,有一会儿才动,下半张脸埋在林琢颈窝,隔着衣裳左右蹭了蹭,“嗯。” 两人站起,都故作没事儿人一样,林琢先道:“我先回了。” 黄成屠点点头,目送对方拾起背篓,然后走出灌丛。 灌丛外响起两人的对话声。 顾宗:“你怎么钻草丛里了?那里虫子多。” 要是再咬的长了红疙瘩怎么办? 顾宗一脸对方不吃教训的表情。 林琢心里有事儿,也就没再逗弄这口是心非的小娃娃,回:“刚刚瞧见一片蘑菇,就钻了进去。好了,天晚了,咱走吧。” 林琢快速转移话题。 顾宗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道:“柳小叔家里有事,唤我来寻你回去。” “……” 声音渐远,黄成屠钻出来,望着对方远去的身影。 哥儿好似转过身看了他一眼,黄成屠将手抬起,轻轻触碰被蹭的唇瓣。 身上的热气在凉凉的空气中久久不散。 妈呀妈呀,害羞害羞[狗头叼玫瑰] 求收求收[撒花] 接下来隔日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蹭吻 第24章 种田苦日记 是夜。 黄天文睡梦中起床去茅房,月光将院子照得还算亮堂,等他从茅房出来意识有些清醒,迷蒙着眼环视了环院子,没点儿动静。直到房屋阴影里忽明忽暗的火星,黄天文睁大眼,仔细往那探了探。 “看什么?” “哎呦老天!” 黄天文被他爹突然出声吓了一跳,他语气埋怨道:“爹,你做什么半夜不睡觉。” 不睡也就罢了,看着他在院子里还突然出声,将他吓死了,可就要绝后了! 对于自己在家里的地位,黄天文还是很清晰滴。他爹现如今也没有给他找后娘的想法。也不是他不乐意,是他爹自个儿不找,他小时候还挺想让爹娶后娘,再给他生个弟弟玩玩。 现在老爹年纪就不小了,等再老几岁,他爹不行了,家里就真只有他一个独苗苗了。 不过,他可不是个狼心狗肺的,他爹将来一定是他养着! 他爹就放心把家里的生意交给他,他以后和苗哥儿生几个娃娃让他老爹在家看着,享那什么伦之乐。 黄天文脑子里一派想法,自个儿顺了顺胸脯,也凑上前去,刚过去就闻到了飘散的烟味。 他实在搞不懂他爹怎么喜欢这东西,前两年他好奇偷尝了一口,呛得很。 黄天文借着黑明目张胆的撇嘴。 看着腥红火星里神色不清的老爹,好奇问:“爹,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怎么日日早出晚归的,大半夜还不睡觉。” 有一天爹他半夜在猪圈里逛,他那天看夜,还以为进了贼,走过去看他爹闲着没事儿数猪崽子呢。 看着是挺勤快挺操心的,但这段日子老爹连杀猪的活儿都不干了,他还问过,他爹只说猪臭,回回染了一身腥味儿。 黄天文也只敢心里撇嘴,以前咋没见爹你怕臭嘞,恨不得天天跟猪睡一块儿! 黄成屠今日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夜里躺床上想起白日发生的种种,只觉着心头发热,闭上眼就是哥儿那副样子,也只能起身坐在院子里散热。 喉间涩痒,拿出桌里陈放了几日的烟斗,想起哥儿不喜欢也只敢嗅了嗅烟丝,最后实在人耐不住将烟燃起,任由它的白烟飘散,而自己只眼睛盯着烟,不去碰。 烟这东西上瘾,一时间很难戒掉。 但总有比烟更让人珍视的。 黄天文借着昏黑瞄了他儿子一眼,没解释黄天文的问话,只说让人回去睡了。 黄天文见他爹兴致不高,也不追问,“成吧,我先回去睡了,爹你也早点儿睡吧。” 转身过去嘟嘟囔囔:“本来年纪就大了,还老是不好好睡,小心早*” 后头的话他没干继续说,还做贼心虚的往后头瞥了瞥,黑暗里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这才放下心,他爹没听见他说了啥吧!不管多大年纪,被人说不行,是个男人都不乐意,这要是听见了,他爹的铁掌一巴掌就冲他脑袋来了。 巴掌没有,倒是一股凉风吹过黄天文后脖子,他身形一颤,赶忙钻进了屋子。 年纪大了? 黄成屠若有所思,三十五年纪大吗?他可是觉着自己正是好时候。 黄成屠望着天儿。 今儿已经是六月十八了,月亮还圆着些,空气里是不温不凉的。 哥儿如今也不过三十三,不算大吧,自个儿也就比人大两岁。 再者说,他如今…… 黄成屠垂眼看着自己腰下。 他如今就是因着这,夜不能眠…… 林琢可不知道男人这般多的心思,不过也不好受就是了。 夜里他侧身夹着被褥对着墙,身后是小水平稳的呼吸声。 月上枝头,月光透过窗纸洒进一方。 林琢将脑袋紧紧埋在被褥里,双臂环着被裹成一团的被褥,随着双腿逐渐夹紧被子,像是寻找安全感。但黑暗中似有似无的呼吸声昭示着主人的难耐。 一切结束,林琢平躺呆滞,这哥儿和男人不一样在这儿了吗…… 可……可真是太…太过分了。 * 因为麦子收割后的一场雨,地里的活儿也推了几日。不过这场雨好啊,将地下透了,等种子埋进去,也不用特意去浇,等豆苗发了芽芽再浇也不迟。如果这时候再下场雨,那就更美了。 美不美的不知道,现下林琢觉着不甚美妙。 阳光无限好,正是顶头晒啊。 地里没有麦茬了,顾家人也不怕林琢再长得满脸红疙瘩,活像他们欺负了寡夫郎似的。现在好了,林琢病好了,也能下地了,顾家人自然还不给人偷闲的机会。 林琢也不恼,他看得很清楚,如今他就是“林桌”的身份,那就该寻着林桌的轨迹老老实实做好属于他的那份工作,当然不合理的他林琢绝对不干。 从另一方面,他如今也确实住在顾家,干点活儿就当抵房租饭钱了。 就是手里的锄头怎么越拿越磨手。 林琢停下刨坑的动作,先用袖子给自己抹了把脸。别跟他讲什么不什么形象了,他现在一整个灰头土脸,汗都可以洗头发了,讲什么形象。 他如今和三个崽守着一块儿一亩八分大的田,上午已经干过一遭,如今还有一小半。他和大一些的小水拿锄头刨坑,矮点儿的顾宗顾玥丢种子,一个坑丢个两三个。 实在太累了就让两小孩儿和他们换一会儿,他和小水丢一会儿歇歇。 不过一个一个刨也太慢了。 林琢的耐心暂时告罄,“小水,小宗小玥,歇一会儿,去喝口水再干。” 说罢,他将锄随意扔在地上,快走几步拎起竹筒,自个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喝了一大口水后将水递给靠近的小水。 “喝口水歇歇,天太热了,小心中暑。” 顾水接过开口竹筒,里面的水是红色的,小爹专门洒了把绿豆进锅里,说绿豆水消暑。 他抿抿唇沉默的坐在人身旁。 林琢用手遮着眉眼,望天。 现在下午才刚刚开始干,太阳热得厉害。 林琢又四处望了望,一眼平地,每家每户都在地里弯腰挥锄的。 太落后了,他没见过人家怎么种地的,但也知道乡下是有那什么三蹦子拖拉机的,播种收割都是机械化。 他还在这苦兮兮的人工种植。 林琢手撑在后面,“嘶——” 顾水看去,林琢刚手撑地碰到了虎口处被磨得通红的地方,隐隐有破皮的样子。 “呼呼——” 林琢去吹,疼痛是没有消减,只把上面的土吹走了。 他太可怜了。 歇了有三四分钟的时间,林琢只能认命的起身,对着三个也要起身的崽道:“你们再歇会儿,我去看看咱们还剩几趟。” 他也好计算一番,争取早点完工! 林琢拖着锄头走。 一、二、三……十五、十六! 一来一回整整要有八趟,他和小玥与小宗和小水相当于一组是四趟,这么算下来,林琢嘴角终于弯起点儿弧度来。 林琢脚步轻快拖着锄头又往回赶,没走几步手里一重,林琢转身看去,原是锄头被地里有些大的土疙瘩绊了一下。 地里的土被翻整过,但因为这里工具落后,土疙瘩不可避免的多。 林琢把锄头提起来抖了抖,就接着往三人那里去。 这块地一遭能有五十米长,一遭能花费**分钟,一趟下来一二十分,等他们四人齐心协力完成最后一个小坑,一个时辰的功夫过去。 这还是林琢卯足了劲儿才完成的。等结束后,林琢眼里蓄满了胜利的泪水,但被小水无情的话打破。 顾水望了望天,道:“小爹爹,咱们要去西地,那里有一亩地,也是大伯他们分给我们要种的。” 身侧无人回应,顾水疑惑看去,只见跟前人眼里的闪光掉出来。 林琢声音带着颤抖:“还…还有呐?” 顾水怔住,轻轻道:“是啊…” 这人确实不是“小爹爹”了。 顾水敛了敛神色,眼皮垂下。 而林琢沉浸在悲伤的世界里,并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异常。 他以为干完这块儿地,他今天就解放了! 林琢闭眼仰头,一副悲天悯人感悟天地的派头。 这样的苦日子他还要过多久。 这样的苦日子林琢过了五天。由于每天早出晚归,黄成屠寻不着空隙去瞧心上人,等到最后一天,顾家早早结束了地里的活儿,林琢也老老实实睡了个安生午觉。 等他再醒来,三个孩子已经不在屋子里了。 林琢在床上缓了一会儿,之后缓慢地挪到地下,一脸呆滞的走出门外。 院门敞着。 说来,顾家有三个院门。 顾家人本就人多,一个大院子占了又一条巷的地界,中间一所门,东边西边儿又各有一门儿。 林琢他们五对着的东门是他们和四房的人常走的。 林琢透过院门看见了黄成屠,他精神了几分,眼里隐隐是欣喜,几步就踏出门去。 其实黄成屠来了有一会儿了,为了不被人察觉,躲在村子边儿的林子里,到顾家门口也辗转了好几趟,这才把人盼出来。 林琢:“你……” 黄成屠借着不易察觉的角度按摸了哥儿的腕子,轻声道:“咱们去山里。” 这个时候人有的还在地里,有的好不容易歇下来,没人想着往山里跑。 林琢就是上下扫了扫人,一脸邪魅:呦,知道钻小树林儿。 也是,他俩目前还是见不得光的。 不过想到前几日两人之间的互动,以及他自己异常的表现,林琢收敛神色。看着黄成屠转身,却没有放开自己的腕子,并有加重力气的趋势,他总觉得有些紧张。 他觉着要有不一般的事情发生。 林:要发生什么了? [彩虹屁]求收,求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种田苦日记 第25章 你会接吻吗? 黄成屠将牛车捆绑在山脚树上,这牛儿一直跟着黄成屠,老实听话,还懂事儿,悠悠然的啃草吃,也不哞哞叫给自家主人引人注意。 黄成屠不言一语,从一始终没有放开林琢的腕子。 热烫的温度让两人接触间产生汗湿。 林琢不太舒服的挣了挣,没成功。 黄成屠加快脚步带人彻底进了山里,有茂密的林子遮掩过后,他实在等不急的将人抱在怀里。 林琢穿成林桌哥儿后有一米七,原本他是有一米七八的。 而黄成屠应该是一米八八,□□的样子。 两人之间的身高差使得黄成屠俯着阔实的脊背,像是野兽拥抱他的公主。 黄成屠将下巴埋在林琢的颈窝,一手搂着对方的腰身,一手环着颈肩。 粗重的呼吸伴着滚热气流。 “我好想你。” 林琢身子一顿,接着抬手推身前的人,但他的力气在黄成屠看来就是小孩子过家家,黄成屠非旦不松手,反而收紧几分。力度不会勒着人,反而会觉得舒服的束缚。 “我们已经有五日没见了。” 黄成屠下巴在人颈窝里蹭了蹭,像是野兽撒娇。 其实并不是没有见,只是哥儿没有见到他。他总是有意无意的去找他。但他发现,越是去看哥儿,他沉迷越重。 他对哥儿的情绪来得太过凶猛,他也不知晓这是为什么。 林琢也是第一次,第一次靠一人这般近。 诚然,对方是他钟意的类型,但他自知自己一开始并不是喜欢他。相处不过几面,对方逾矩的动作并没有让他觉得反感,反而有些心动。 只是,对方的感情来得也太快了。 两人之间的热气被团在一块儿,只觉着紧贴的衣服逐渐升温,热烫到难以让人忽视。 林琢道:“你先起来,我有点热。” 听人这样说,黄成屠即使再不想,还是要离开。 如果细看,眉眼间的落寞还是可见的。 林琢故作轻松道:“不过是五日罢了,什么想不想的。”他审视这眼前这个大块头,眯眼威胁,“你上一次还说咱俩不能太亲密,这次就搂上我了?再者说,你这情话和谁学的,还说之前没人,做什么油嘴滑舌。” “我问你,你是真没有,还是假没有?” 林琢回过味儿,好家伙,在这跟他讲什么想他的情话,他俩才认识几天,就知道搞什么强搂强抱的霸道戏码! 黄成屠听着对方生气,赶忙解释,“没有,一个没有。” 说罢,怕哥儿不信,黄成屠竖起手指对天,郑重道:“我发誓,我黄成屠要是在外头有人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阿桌,我对你是真心的。” 看见你的那一眼,好像一切都注定了的,朝思夜想。 林琢原本神色缓和,虽然他并不信发誓这一套,但在这时代能发誓已经算是真心的了,毕竟这里人多少有些迷信。 不过等他听见对方叫他什么,脑子机宕,“你叫我什么?” 黄成屠眉眼间尽是深情,声音沉低:“阿桌。” 林琢身子一颤,仅仅一瞬,他恢复冷静,淡淡的扫了扫眼前人。 是了,他目前是林桌的身份,这男人再怎么深情,也不是对着他。 那么一切就好办了。 想什么不切实际的爱呢。 林琢忽而嘴角弯起,眼睛笑眯眯的。这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先让他尝尝咸淡! 现在这氛围正是提出要求的好时候。 两人靠得近,林琢仰脸继续凑近几分,黄成屠配合的俯下身。 林琢手轻轻搭在跟前人分小臂上,笑眼看着眼生温柔的人,“你真的喜欢‘我’?” 黄成屠看着狡猾的人儿,喉咙上下滚动,“嗯。” 好像…真的很喜欢很喜欢。 林琢笑意越发大,“那……”他的手指在对方小臂上,隔着衣料滑动,“那你会接吻吗?” 前几天他浅尝了一下下,他的唇好热,亲起来一定很有感觉。 说来那还是他初吻嘞,就是初吻显得有点潦草了。 黄成屠被林琢跳脱的思维整得有些懵,然而下一个,犹如猛兽出笼般饥渴的眼神一动不动盯着那双浅粉的唇瓣。 “不…不会。” 不是假话,以前和宋氏亲热时候不多,只想着挣大钱了,又想哪里会想什么情情爱爱的。 林琢狐疑:“你不是有过媳妇儿吗?” 随着,林琢十分直率的表达自己的猜测,“没亲过人,十几年连人都没想着找,你不会是真不行吧?” 他可不想要不行的男人。 黄成屠绷紧咬肌,额角的青筋鼓动,是个男人被心上人说不行都不可能不情绪激动。 黄成屠一把用力,环着跟前人的腰身带向自己,布料紧贴,恶狠狠道:“我不行么?” 林琢感受人的用意。 衣裳单薄,热度传递。林琢不可避免的脸热,以及吞咽了口水。 实话说奥,挺……额,挺行的。 林琢一个现代人自然不会露怯,他仰着脸,笑眯眯的,接着对方收紧力度踮脚环上黄成屠的脖颈。 唇作势贴向前去。 明明呼吸已然交融,密不可分,黄成屠还是鼓着青筋侧过脸,林琢的唇擦过他的脸颊,最后印在下颌上。 林琢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说话时喉咙的震颤。 “现在还不行。” 他得把人娶回家才可以。今日是他孟浪了,做什么有大男人的尊严,搞得他像是随随便便的登徒子。 林琢不满,他又没想今天就办了他,只是亲一下就不行吗。 “你确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今天你不让亲,下次等我乐意了就等下次了。” 虽然他可能禁不住诱惑人家一提就答应了,但这不影响他现在威胁这个男人。 黄成屠扭过脸,眼皮低垂,双目相对。 林琢冷笑着激他,道:“今天可是你找上门的,把我拉到这林子里,抱着我不放的人也是你,怎么,现在让你干点儿什么怕了,又不是真干点儿什么,就亲一下。你要是不乐意,我找别人去。” 说罢,林琢将手撒开,推着人的胸膛。 黄成屠收紧对方的腰身,林琢看他,“既不想亲,也不放我走,你几个意思?” 黄成屠眼神看不清情绪:“你这话以前和人说过么?” 林琢莫名,“什么话?” 黄成屠:“你以前也这样和别人……” 话没说完,但林琢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太高兴,甚至有点生气:“我找谁和你有关系?” 他可是第一次找人,即便是没有千挑万选,他也是琢磨过的。这人长得好,人品听着还不错,不然他找他干嘛。 哼,竟然以为他一直是勾勾搭搭的人。 好了,这男人可以不要了。 林琢扣弄腰上环着的铁臂,只是越挣扎越紧。 林琢最后弄得满头汗,这能鼓嘴瞪视这个让人讨厌的男人。 树叶摇曳,露出点阳光晃动着进来。 黄成屠俯下身,主动贴向肖想又不敢随便应答的唇瓣。 树叶哗哗的响声昭示着此刻的宁静。 林琢瞪大眼。 不怪他怔愣,口嗨和实践是有很大区别的。 对方体型比他大,嘴也是。 双目相对,黄成屠即便是亲了上去,眼神之间还是郑重紧绷的,而林琢眼球发散,像是惊到了的猫咪。 黄成屠不受控的滚了滚喉咙,以至于原本仅仅是相贴的唇错开,将对方软凉的薄唇含起。 林琢无意识舔舔唇。 就是这样的举动,给了两人属于男人的启发。 阳光温软些许,地里还有不少人。每家每户所有的地不一样,那么农忙的时间有长有短。 树林见的鸟儿睡醒了开始活动,叽叽喳喳却扰不动山林里拥抱的两人。 一直小鸟落在枝头,叽叽喳喳看着树下不知做何的两人。 或许是属于男人的天性,唇舌之间的斗争炙热。 林琢紧紧环着对方的脖子,但对方手臂搂着自己腰身的力度越发大,几近将自己带离地面,另一只粗糙的手捧着自己的侧脸。林琢被亲的睁不开眼睛,因为他的眼里全是生理反应产生的泪水。 总的来说,他不如这个大块头。 林琢觉着自己有些缺氧,两人之间鼻息都粗重。区别是黄成屠可以用鼻子获得大量的空气,和林琢这个目前处于劣势的人气息已经紊乱。 林琢将手放在男人胸前去推,尽可能从对方嘴里找回自己的空隙,“别…唔,…别亲…了……” 但是刚叼到肉的男人怎么可能听得进去。 粘腻水声、粗喘呼吸声,以及闷唔声在寂静的林子里作响。 你追我退,退无可退。 直到最后一口气被人吞吃,林琢才被松开,得以吸取到丰足的空气。 “呼呼呼——” 林琢皮白,脸色通红,被黄成屠搂在颈肩上。两人胸膛皆是起伏,合拍的收缩。 “阿桌,嫁给我吧。” 呼吸粗重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难耐。 嫁给他,他就能真真正正的拥有他。 “不…不行。” 林琢眼神发散,脑袋迟钝的想:他不叫阿桌,不能嫁给他。 黄成屠已经料想到答案,没再言语,只用掌心顺着呼呼喘息的人。 两人沉浸在激烈过后的温绻之中,远处的黑影观看了全过程。 顾牛力眉眼之间尽是恶意:看上去是个老实的,不曾想也是个随处勾搭的贱人。真是是个人就往上蹭。 那就别管他不懂得疼他了。 顾牛力轻手轻脚远离了两人。 今天国庆,提前更一章,接下来依旧是隔日更~ 大家国庆节快乐![彩虹屁] 23章——黄:是谁家哥儿没进门前这般轻浮? 25章——黄:紧搂,“我好想你。” 主打忘本 [墨镜] 我觉得我写的有点细节了,会不会太啰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你会接吻吗? 第26章 税收 “喂,你还要抱多久?我仰得脖子疼。” 说罢,林琢还打了哈欠。 明明刚刚睡了一下午,现在有这人体温烘着,也不算热,就是热气熏得人脑袋困顿。 身上人过了一会儿也不见动,林琢抬手去推。 “嘶——” 忘了他手还受着伤,刚那么大力对他竟然没察觉。 干活第一天他手就破了皮,之后一直裹着布条,但一开始就破了皮,又几天不透气,这伤自然而然就留得时间长。 黄成屠听见怀里人的痛呼声将人松开,对方举着手吹气,看着嫩白虎口一片皮皱,又带着惹人心疼的粉红。 黄成屠拖着人的手,仔细瞧了瞧,皱眉问:“怎么弄的?” 林琢又呼了几口气,语气随意:“没事儿,小伤罢了。” 磕了碰了都是常有的事,平时走在大马路上都有摔倒擦破皮的可能,哪有那么娇贵。 他只是皮娇贵了点,人又不娇贵。 黄成屠听了跟前人的话,眉头不满皱起,攥紧对方即将抽离的手。 想到对方这几日一直在地里做活,想来是木柄子磨得。 可他如今“没名没分”的人,连儿婿上门做活的由头都没有。 黄成屠眉眼低垂,嘴也紧抿。 粗糙的拇指腹轻轻摩挲粉红皮肉周围,林琢只觉着痒。 “往后小心些。” 林琢眯眼看着黄成屠“落寞”的脸。 这人要和他来真的?嘘寒问暖,动作间的亲昵轻柔过于体贴了些。 黄成屠这时候抬起眼。 含着柔情与复杂。 林琢怔着看了好一会儿,凑近对方的脸,看着对方的眼神在自己的唇有停顿,继而与自己眼神相对。 林琢轻声笑了笑,“你以前真的没找过人吗?我怎么觉得你好会呢?” 他眼睛轻轻扫了扫对方紧抿的薄唇,抬起细白的手指点了点,道:“无论是‘情话’,还是吻,给我一种老手的感觉。” “还是说,和你前妻恩爱有加?” 那又为什么离婚呢?这个时候的人可不会轻易说分开。 风是柔和温暖的,眼前人眼里闪着戏谑的笑。 黄成屠十分认真的道:“没找过人。我与宋氏从始至终均是夫妻本分,当初结亲也是到了年纪,之后分开也是宋氏主动提的,我与她之间没有我对你这般……” “这般什么?”林琢问。 林琢知道这里都是媒人说亲,要么就是青梅竹马,青梅竹马还好说,自然是有感情基础。相亲嘛,相亲配对的人自然是要婚后培养感情啦。 “这般感情。”黄成屠躲过对方满眼好奇,接着说:“宋氏如今已经有了夫家,我与她之间清白,不存在联系” 只是天文每年过节会去看上几回,他与宋氏之间一直不曾再见过。 哥儿的呼吸轻细,但存在感十足,湿热的气息扑在他的颈肩,却烫得他那片皮都红了。 林琢也察觉到,“欸?”林琢睁大眼去看那片蜜色带着红的皮,只是不等他看清,脸被捧起来。 黄成屠:“所以,我们要培养多久的感情?” 林琢身子顿住,随意看了几眼这人,缓缓收回手推后一步,只是黄成屠有些强制,又将人拉近几分。 林琢也不得不回话:“感情嘛,培养着培养着就有啦,时间么,那是没时候的,你那么较真干嘛,现在不就挺好?” 林琢说罢,眼睛笑弯眼睛,心里:才几天,要什么结果,他还没验货呢! 为了应付眼前这个不给准信就好似不放手的人,林琢踮起脚主动贴了一下对方低着的唇。 “啵——” “这样不好么?我们没事儿聊聊天……” 黄成屠:不好。 但面上还是不能这样说,只能将思绪含在眼底。 * 已入了伏天,现在中午根本就踏不出门儿,太阳晒得人也懒怠怠的。 这一个半月的,黄成屠每日都来,有时候林琢“烦”了,就不理人了 。 哪有人天天上门,好几次小水出门就和人撞上。何况黄成屠还是十里八乡的熟面孔,村子里哪个人不认识。 有一次他和小生在村子头个聊天儿,听见人家嘴里说黄成屠天天往这边跑,乱七八糟说法的都有,更难听的就是黄成屠看上了苗哥儿。 这些人的嘴就是不积德,这些个人每蹭上这么个好亲家,胡乱编排李家哥儿和黄家的关系。 也因为这林琢好好训斥了黄成屠一顿。 现下还好了,人已经有三天没来了。村子里的“风言风语”也就止了好些。 说来,自从上次李家苗哥儿来看过他一回,之后就时常来找他聊天。 “嗐。” 林琢抬头瞧去,“叹什么气呢?” 柳小生缝缝停停,最后还是放下了手里的针线,“还能有什么?又要收税了。” “收税?”林琢翻看了林桌的记忆。 奥,是了,每逢八月会有县里的官差来他们这小地方,统一收取一年的税收。其中包括田赋和人头税。 田赋十之税一。但因着每家每户的粮产不同,收取繁琐。但大差不差一亩地能产二百五六十斤的粮食,最后朝廷统一收取一亩二十六斤的税。 这点税相比于前些年还有征战的时候要轻上不少,那时候是要交三分之一的。 至于人头税,就很好理解了。依据年龄不同,分为两个等级。无论男女哥儿,七岁到十四岁,没人每年交两百文人头税;十五到五十六岁,每人每年上交八百文。 柳小生叹道:“今年我家西边儿那几亩地收成不好,一亩竟只有二百斤的粮食。再交上二十六斤的税,也就不剩下什么了。但今岁粮食收成又好,那这价钱就会压低,去年是一文八分一斤,今年不知能不能有一文五分,我家虎子今年八岁,也是算上一个人头了。” 林琢听了惊讶,“粮食这么便宜?” 一文八分。 “可不是,说来,这种地还不如大树在外头做短工做得多,可是若是不种田,咱们这些农人又能做什么过活呢。” 柳小生一脸愁苦,今岁交了税,家里又留不下什么银钱。 林琢惊讶是惊讶,但他对这些还没有太大的概念。 就像现在他觉着一亩地能产二百斤麦子就已经很不错了。 两百斤,他能吃很长很长时间。 两人坐在村尾林子里乘凉,周遭也是说话玩闹的村里人。 “唉唉唉,那谁又来了。” 林琢顺着眼望过去,得,那男人又耐不住性子了。 “这黄屠子是不是真看上咱们村子里的谁了?让我想想啊,那条道不就是顾家和李家吗?除了他们家那条巷子里可没见有姑娘哥儿。” 有人还想酸几句黄成屠和李禾苗关系,有人先道:“一天天损什么德,平白辱了苗哥儿的清白,这几日我天天瞧见黄家小子和李家哥儿处一块儿。”这人扫了一圈,“自己攀不上黄家门就攀不上,非要说些酸里酸气的话,不做人。” 林琢暗里给这婶子,哦,不对,给这大姐竖了个大拇指。 就是就是。 一方面看着黄成屠进了村子。 “啧-” “怎么了?”柳小生抬眼问。 林琢道:“没什么,前段日子挑逗了一条小狗,这时间他应该来找我玩了,我先回啦。” 林琢站起身,随意和柳小生摆了摆手。 柳小生看着人的背影,嘟囔:“可真是听了笑话,和狗有什么好玩的。” 那不一定,是条黏人的狼犬呢。 林琢心情很好的向着家的方向走去,明眼见着对方在在家门口徘徊,他走近,原本想着同人去个安静地方再好好说道说道,就听见院子里传出争吵声。 其中掺着小水的声音。 林琢这下不淡定了。 只道:“你先回去,等我明天去找你。” 说罢,他匆匆踏进院子里。 黄成屠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就被打发了。 也不恼。 黄成屠:他说明日来找他欸。 一句话被哄的心荡漾的黄成屠还是站了有一会儿,听着哥儿在院子里放声回吵的声音,放下心,他的哥儿就是厉害。 吵架都这么厉害,以后就不会受欺负。 哥儿一向是个风风火火活泼可爱的。 院子里。 林琢看着四房家里这个叫双哥儿的,一向和小水不对付。若说以前,两人在家里得待遇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顾双有父母疼爱,必然受不了委屈,今年正是四房给他说看人家的时候;至于小水,林桌哥儿连自个儿都活不明白,也就不必谈什么养孩子了。 所以,等他恢复林桌的记忆后,就再也没因为三个孩子的处境责怪过他。 顾双高傲仰头:“怎么,你来护着顾水?以前你这个做小爹的没见着给他出头,现在知道了?以前干什么去了。” 这话说得林琢都没法反驳。 顾水则是紧抿着唇,眼睛里蓄着光,但没有掉落的意思。顾双一惯是这样,总要挤兑上自己,想来今个儿是被打发去割猪草,心里不畅快。 今年家里麦子收成不错,家里捉了两只猪崽子来养着。 明明是挺值得高兴的,但就是每日推卸猪草清理猪圈的活计扰得人心烦。 顾水眼睛一直鼓着看顾双。 顾双:“你瞪我做什么?我说的有错吗?现在不就是你们家靠顾家养着,吃我们的,喝我们的,让你多做些活儿怎么了。” 顾双眼睛扫了扫林琢,没点小辈的礼貌,当然也可能是因着林琢在顾家的存在感太低,顾双不放在眼里。 “真是大人什么样,孩子就什么样,你自己都不硬气起来,就平白该顾水受我的欺负。” “哼!” 顾双冷哼一声,扭头走了。 独留背筐倒在林琢和顾水两人跟前。 林琢眨眨眼,有些懵,他看着这小孩儿进屋。 一时分不清是欺负呢,还是“欺负”呢? 我来啦[熊猫头] 主感情流啊,剧情可能我处理得还不太好,我努力学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税收 第27章 卖惨(分家) 被扔下的背篓没人去碰。 林琢拽着顾水进了屋子,刚进来只见那顾双单方面吵小水,究竟发什么了事,他还没听清楚。 等轻声询问了小水一番,才知道事情原尾。林琢听着院子那头哼哧哼哧的猪叫,现在显得也不那么悦耳了。 原本他还好奇来着,只是这猪崽子又吵又臭,还要人伺候它,可真真是败坏了猪在他心中的好感。 “往后,该我们做的自然是一个不落,但不该我们做的就不做,今日你就做得很好,跟他吵,省的以后逮着欺负。” 说着,林琢看了看小水的神色,小孩儿低着头,脸色黯然。 想到今日那顾双小孩儿说得话,安慰了句:“过去是过去,过去你爹……你爹我年龄尚轻,也是第一次做人父亲,有些地方不知该如何和你们相处。现下好了,我学会了些,往后你也是有爹撑腰的孩子。” 林琢上前去摸了摸小孩子的头发。 他有在学习怎么做好三个崽的长辈欸。 顾水头低得更深了,在跟前人转身的瞬间,豆大的泪珠噗噗掉落几颗,又被主人抹去。 可是人都不是过去的人了,他的小爹爹不在了。可又庆幸这人来了。 一时间,顾水难以自洽。 暑夏的晚阳也是刺眼明亮的,金色光芒给云层也镀上了一层金光。 最后那背篓还是按到了二房里的一个姑娘身上。 林琢透过窗子看着瘦弱的小身板背着满满一背篓青草,或许没有看上去那般沉重,但人的瘦弱衬得有几分笨重。 晚间,顾家饭桌上。 等吃好了饭,顾大福顾四钱几位当家的男人坐在位置上不动,叫住了吃过饭要离开的人。 顾大福先开了口:“现在是一月下旬,再过上个十天半月的就要交税了。”顾大福抬眼扫了扫各房里的面孔,接着道:“如今咱家的孩子一个个都长成了,好几个到了十五,又有几个进了七岁,家里要缴的人头税多上不少。还是由公中出,不过因着每家的孩子多少,等缴了税,各家要补上的差漏也该变变了。” 至于粮税,家里的地就是那般多,今年地里收成很好,也就不缺那一亩三三十斤的田赋。 林琢听人说了一大通,总结来说,钱先有家里垫着,但每家每户交的人多少,在之后上交银钱时比重就不一样。 林琢听的应付,直到一声使得他抬起头。 “是了,有些人以往就是靠各家的银子养着,吃着喝着也就罢了,每每上交公中的银钱拿不出,还在家里的活计上偷懒。” 顾双是看着林琢说的,见人瞧过来,还冷哼一声。 林琢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而在场的人没一个说话拦着的,只有顾双的娘暗里扯了扯顾双的袖子,示意他别多话。 顾双更是大声了,“怎么了嘛,娘,我说得有错吗?哪一次五房交银钱是够了的,今岁地里的活计都不上心了,发了敏症?以前怎么没见着林.小.叔因为碰了麦芒发敏症,我看不是故意的吧。” 故意不故意的在座的多少都清楚,那满脸疙瘩还能是画出来的?那必是不可能。 如今家里人都知道五房还是欠着二百文的药钱呢。 “我是不是装的,我不多说。但你说的话我就不同意了,什么叫偷懒。除了今年我中暑过敏耽误了一次,往年哪一次我没有埋头苦干,偷懒?还不许人有头痛发热了?” 林琢说着左右扫了扫四房里的人,看着顾双面容较好的娘白氏。 要说这顾白氏是个聪明的,将自家男人吃得牢牢的,再加上自家是四房里最小的,得尽了四房的好处。 他从林桌记忆力记着这顾白氏也是没少身子不舒服呢。 林琢轻笑道:“自然比不过桩弟妹,双哥儿,你娘身子大多时候不朗利,常常错过了家里的活计,怎么你娘就不是靠家里养着?”不等顾双瞪眼,林琢接着道:“哦,也不一样,桩弟妹有桩堂弟养着,有婆家帮衬。不不像我们孤儿寡爹,家里没个男人帮衬,如今我这个做长辈的,也是可以被侄儿反驳了。” 不是喜欢用辈分压人吗,现在他也是三十三岁的中等级辈分。 顾双瞪眼站起,顾白氏拉着他,尬笑道:“鸣哥夫说笑了,我自来身子不好,这才错了好多活,往后我一定补上。” 顾桩不乐意了,眼色不善的看了林琢一眼,接着去哄自家媳妇儿,“不用听他说什么,你身子不好就歇着。” 看这一家子和睦,林琢心里没什么波澜。面上冷笑,开始卖惨。 “瞧瞧,桩弟妹有桩堂弟护着,这活计自然是可做不可做的。不像我家,因着没有男人,连生病了都不能停下来些些。还记着刚入春,我染了风寒还去地里浇粪水,这才病倒了,差点没了命。” 如果有小手绢,林琢定是要折个角,沾沾眼泪。 “明明我们还是一个院子里住着,一口锅吃饭,没有分家,倒是先把我们四人挤兑成外人。” 顾大福沉声道:“鸣小子家的,说什么混话,咱们自然是一家人。” 林琢看过去,道:“我知道我们五房里的人少,现下顾宗顾玥还小,小水还是个哥儿,为顾家出得力气相较着就小了,也怪我是个哥儿身子,不能像汉子那样出门扛包挣钱上缴公中,惹了各房叔伯,叔嫂和侄儿的不满。” “若顾家实在觉得我们没用,不如将我们分出去,省得往后我们被人天天挤兑,既惹了各房的不痛快,我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饭桌上有片刻沉默。 林琢抬眼去瞧,又看着他的,有默着脸沉默的,但想来都是想分家,只是没人敢提罢了。 这天儿有了暑气,顾家的老太太也热病了,如今回回的饭都是端进屋子里吃的。夏热冬冷,顾家老太太也就春日和秋天身子爽利几分。 只是今岁伏天比以往热上不少,顾老太太如今瘫躺在床上,两眼一闭,只有胸前深深起伏。 前些日子李郎中来看,说是今年夏日不好过。 对此,顾家人没见到有多伤心。是有这种情况的,即使是骨肉至亲,但磨合得久了,情感也会渐渐磨去。 或许还会带上一些松快。 屋子沉寂一会儿,顾大福沉声打破:“好了。” 顾大福抬眼瞧瞧“哭泣”的林琢,又打眼扫了扫在坐几个兄弟的脸色。 即便是要分家也得是老太太走了之后才能顺理成章,博得一个好名声。他们这穷地方,家财万贯的不要想,有个好声命是不错的。 “这些话往后不要再说,如今老太太病躺在床上,我们齐乐在一个院子里,也算慰贴了她老人家的心。” 其中意思能懂的就懂了。 同时安抚林琢道:“咱们如今还是一院子里住着,不提那些分家不分家的。鸣小子家就剩下这几个人,一家人就是要帮扶,可不兴学着不好的欺负一家人。” 林琢心里撇嘴,面上还是柔柔的伤心。 不需要帮扶,分家就好啊。分了家能分他们几亩地,还有些粮食,在加上他聪明的小脑瓜,哪能过不上好日子。 饭桌上的事故也就在顾大福打哈哈以及顾双不满的瞪视里结束。 晚上躺在床上,窗子大开。现下夜里也不似以往那般清爽,若是不开窗子,屋里会闷热得睡不着。 黑暗里林琢睡不着,睁开眼,四周黑乎乎的,身侧人呼吸很轻,应该是还没睡着。 林琢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睡吧。” 顾水睁开眼,微微仰头看着黑暗里的轮廓。 感受着手臂上轻柔的轻拍,顾水缓缓靠近,将头搁置在颈窝。 “小爹爹,以前的你还好吗?” 林琢身子僵住,空气中静了有一两分钟,轻拍的手继续,轻声出口:“他还好,他在那里过得一定很开心。” 林桌的生活雾霭重重,想来去了也是一种解脱。 就像是他,如果他死了,可能也就是可惜没尝到肉,其余的又有什么可眷恋的。 颈窝的头埋得深了,有些微凉的湿润蹭到他的脖子,林琢侧过身回抱他,“孩子,不要那么多,小爹爹也希望你过得好。” 林桌哥儿只知养,不知教,也不知如何教。但无论如何,也是期望自己的孩子长大成人。 顾水泪流入枕巾,染湿了大片。 第二日起身时,林琢瞧见小水眼睛肿得想两颗小核桃。 林琢难得没有调侃,顾宗倒是道:“大哥,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帮你打回去!” 顾宗小孩儿脸上一表“凶狠”。 林琢就在旁边,顾水瞄了一眼,扭捏道:“没有,你去上学吧,要迟了。” 顾玥已经等在了院门口。 林琢吩咐道:“好好听课奥。” 顾宗嘟囔:“听有什么用,还不如我的弹弓来得实在。” 顾玥淡淡笑:“嗯。” 等两个孩子出门,顾宗等着笑意仍留在脸上的顾玥,道:“哼,笑什么笑!不就是你多识几个字。” 顾玥收了笑,淡淡道:“比你强。” 顾宗气呼呼的跑开。 顾玥则悠悠落后,距离老先生授课还有些时候,他不着急,去了也是坐着。 今日是顾水洗碗,林琢也凑到身边,道:“等过几日,给你小爹爹落个坟吧。” 之前他有想过,只是不知怎么下手,这下既然顾水已经摊开了说,有孩子祭拜,也算安了林桌哥儿的心魂。 以前他是不信这些的,但想到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就不得不信上几分。 顾水嗯了声。 卡卡卡卡卡,剧情不流畅,人物心理前后矛盾。 我要学习,我要自强! 但是还要求收求收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卖惨(分家) 第28章 林琢上门 下午酉时一刻,柳小生同往常一样唤林琢去林子里乘凉。 林琢出门,将人拉在屋檐地底下,道:“今天我就不去了,一会儿我有事出去一趟。” 柳小生点点头,“成,我先去了啊,屋子里太闷热,我中午睡都没睡好,刚洗把脸就出来了。” 不仅热,还吵,他们这靠山的,林子里的蝉鸣燥热难耐,中午的不消停。现下时间好凉爽些许,蝉鸣也不那么噪了。 林琢给人摆摆手,在看不见人影后,也起身离开了。 他今儿早上才想起昨天下午一嘴应付黄成屠的话,说去找他就去找他呗。他还特意换了一身比较齐整的灰绿色衣裳。 这应该是林桌哥儿比较新和颜色的衣裳了。看着木柜里黑的灰的,还有些包浆的衣裳,林琢就头大。 他也不说喜欢鲜亮颜色,但这么暗的看久了也不喜欢。 灰绿色也不好看,在阳光下泛点绿色,也算换了换眼睛。 太阳尚且毒辣,林琢顶着光走着,还要用手遮着眉眼,地面照得发亮刺眼。这一刻林琢起了后悔心思,做什么去找他,害他顶着太阳。 顾李屯和卧山村隔了一个村子,林琢脚步慢些,走了有两刻钟的样子,脚底磨着地面,热烧着,一步一步像是走在火上。 这下好了,本就称不上好的心情更加不好了。一会儿他定是要“大发雷霆”一番。 进了卧山村,直接转弯。黄家的大门他还是知道在哪的。 即便没去过,听人说都听着路了。因着他们家不仅仅是做镇子里的生意,平常也是大开着门迎这些来来往往过路的村民,若是在家里馋了一口荤,走几步道去黄家割上一些,也是方便。 黄家门是大开着,院子后头是大片林子,树叶哗哗声不断,将林子深处的凉意都吹过了几分,林琢也感受到了凉爽。 林子里扎堆儿着一群人,也是躲在林子里乘凉的。 林琢迈上门口青石板坡。 黄家这房子盖得气派,全是由青砖瓦房砌的。 刚一进门院底下,太阳就被阻隔在外,周遭温度都凉了不少。林琢被晒得有些蔫儿的精神也好了。 也没急着叫人,他先在门底下一张竹椅上缓了缓,踮踮脚,若是可以,他真像脱鞋。 以前他就不怎么爱走路,如今在这里宅了几个月,这脚承受能力倒是下降了,以往他练舞也是能撑上几个小时。 还是他疏于运动了。 林琢垂了垂小腿,一方面侧过脸去看院子。 院子布置简单,除了角落里一口水井旁堆放着大木盆,也没什么杂乱,院子三面都坐落着几件屋子门与窗子都是打开的,依稀能看见屋内一角。 “有人吗?” 林琢唤了声,院子里静悄悄的,只偶尔一股风迎面吹来,林琢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又唤了声。 不会没在家吧? 想着,林琢脸色都不美好了,都说了自己要来找他,竟然不在家! 哼,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耳朵了。 虽然他昨天也是随口那么一说,但他是来了的啊。 林琢心里莫名存气,又坐回椅子上,等他歇好了脚就回去,这几日若是这人再上门找他,他就不见了! 林琢心里使小性子。 黄成屠从从林子里出来,路过人群大了声招呼,闲聊几句也就往家里回。 刚转了角他就看见屋檐下多了个人,黄成屠眉眼柔和,快步上前,身子携带着一股热风,林琢本来撅着嘴碎碎念,听见动静侧眼瞄了眼,“哼!” 黄成屠不知哥儿为何这般,只道:“你来了。” 声音低沉,带着情丝的磁柔。 这声音扰得林琢有些委屈,“你去哪了?我到好些时候都不见人。” 小嘴撅着,因着天热,气色也要嫩红几分。 “刚去猪圈看了一圈。你腿怎得了?” 说到这,林琢更委屈了,“还不是你,你家怎么这么远,我走的腿疼。” 好像还抽筋了,该死,前段日子在地里走那么些路不见疼,今天怎么这么疼。 脚底板还是烫着的,鞋袜裹着脚,丝毫不透气。 林琢烦了,将鞋脱了,带着脾气的将袜子也给薅了。 白到晃眼的脚暴露在空气中,接触到空气中的气流,林琢心情也松浅了几分。 黄成屠看着那脚眼神暗了暗,喉咙滑动,在林琢抱怨以及莫名的眼神下站起身快步走到井前捞了几捧水洗了洗手。 又在林琢奇怪的眼神里靠近,拿了把椅子凑近,只是墙外有嘈杂声,黄成屠想到什么,走到林琢身旁,坐下,厚实的大身板完全将林琢掩在怀里。 是路过的乡里。 瞧见黄成屠坐在门口,还打了声招呼。 黄成屠背对着人,扭头应和了几句,等人一走,强壮的身形弯腰起身,在林琢猝不及防中一把将人抱起,林琢惊呼一声。 不怪林琢没见识,这还是他第一次别人抱。 胸腔内心脏的跳动透过耳膜传递到林琢的大脑,林琢呼吸都满了几分。 如果此时门口有人路过,只能见黄成屠高大的背影,以及手肘露出的两只绷紧了的脚,脚在阳光的照射下,刺眼明亮,脚底的嫩红像是含羞。 黄成屠将人搁置在床上,是个垒在靠墙的类似于炕的青砖床。无他,他这屋子里就床上铺了一层被褥,相对软和些。 也不给林琢出口的机会,转身出去,再回来,手里提着对方的鞋袜。 “外头有人来来往往的,看见了你,要坏了你的名声。” 黄成屠嘴上这般体贴,心里可是恶劣心思:看到了不是更好,人人知道他俩有事儿,不就能将人迎回家了? 林琢不知道他的心思。 不过经这番折腾,也不气了,心里还莫名生起几分异样的情绪。 林琢觉得今日他的气场有些处于劣势,等察觉到这一点,他迅速调整自己的状态,带着熟悉的笑意,“你……” 只是不等他出口调笑,黄成屠搬了把椅子靠近,林琢在床沿,黄成屠在下,他将对方的小腿放在自己大腿之上,轻轻捏了捏。 “以后还是我去找你吧。” 这小腿可是受不住劳累的。 林琢不自在的动了动腿,但大掌霸道的控制着,林琢嘴上找地位。 “你找我找那么勤做什么?怕人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咱俩可还没定呢,现在只是在培养感情!” 说这话时,林琢都有些恍惚了。 他自然知晓自己的打算,但对方来找他,还是会有一种愉悦感。 原本他还嫌弃对方年纪大,相处了这么些天,觉着对方和自己的理想型越来越符合了,以至于每一次“约会”后,对方在他脑子里的印象都要重上几分。 林琢眼睛有些发散的盯着眼前人。 黄成屠撩起眼皮去看,道:“早晚的事。不论你如何找,十里八乡应当没有比我更好的男人。” 不是他夸大,他有钱,有脸,有身子,他是看明白了,哥儿如今馋他身子,总是暗戳戳的“动手动脚”。 为此他还借着出摊子比照过,在镇子里常走动的有些体格的人,要么是身材不如他,要么是脸不如他,还没他有钱,哪里同他比。 林琢听罢,缓一会儿才接收黄成屠的意思,他挂起打趣的笑,说得话气死人不偿命,“十里八乡找不到,那我就跑远些找,县里,府城,真找不到比你好的人吗?” 黄成屠手上动作停住,看着笑脸盈盈的人儿,神色带着沉郁,他知道,哥儿这话不是假的,哥儿这般随性的性子,若是真要和他断,那么也会断得很干脆。 林琢也察觉对方的不对劲,一个滑动将自己从床沿滑进对方的怀里。 话说,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 之前都是在室外见的,无非是搂搂抱抱亲亲,这般坐在人怀里还是更显亲密。 他双手环着对方的脖子,眼睛弯成月牙,迎面凑上去,轻轻贴了下对方的唇。 “所以呀,你要好好表现,说不定就转正啦。” 说不定,就是说不定呢。 黄成屠眼波流传,“怎么表现?” 话一出,外头响起轰隆隆的雷声。一时间,雷声,人声,雨声交错,雨滴噼里啪啦的打在地上,林琢抬眼去瞧,“下雨了?” 黄成屠只嗯了句,眼睛一直盯着怀里的人,脸上细小的容貌都十分清晰。 林琢皱皱眉:“那我怎么回去?” “夏日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放心。” 黄成屠暗里压了口气,双手扶着林琢的腰身将人抱起,要搁置在床上,再接触下去就压不住了。 黄成屠要直腰远离,却被林琢猛然拽紧,“将我放上来做什么?” 他在人怀里坐得好好的。 培养感情懂不懂! 黄成屠额角的青筋似有跳动。 最终化为一声叹息:“阿桌,这是我的屋子。” 再这般下去,他怕自己控制不住。 近些日子已然有了控制不住的趋势,夜夜春梦,梦中人还这般勾他。 黄成屠有些克制的抬起手去松开对方紧搂着自己脖子的手臂,林琢顺势松开力道躺下。 林琢听见对方的称呼,呼吸停了片刻,他仰躺在有些硬硬的床上,垂了垂眸,寂静弥漫着尘土气息的空气中响起:“喂,黄成屠,不要叫我阿桌,我叫林琢。” 感情戏好多(下一章还是[托腮]一写就收不住,希望宝宝们喜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林琢上门 第29章 怂货 “阿琢。” 黄成屠并不询问,只顺着林琢的话唤。 林琢坐起身看他,“你不问问我?” 黄成屠认真的看着他,“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林琢看着人怔愣。 黄成屠抬手轻柔的蹭了蹭哥儿的脸颊,在一开始他就打听过了哥儿的处境,想来也是吃尽了苦头,不愿再让人唤他以往的名字。 他钟意的是哥儿这个人,不是哥儿的名字。 林琢紧绷了眉头,问:“你喜欢‘我’什么?” 黄成屠眉眼温柔:“你的一切。” 以往他从不知,一个人竟能这般灵动惹人怜爱。 林琢指了指自己的脸,道:“不是这张脸?” 他如今顶着林桌哥儿的身子,虽然林桌哥儿与他相差无几,但也不能说明人家就是看上了这副皮子。 林琢纠结的就是自己与林桌并不是一人,即使他现在成为了“他”,在林琢心里,两人还是独立的两个人。 黄成屠瞧着哥儿一脸不自信的样子,回:“我这些年也算是走南闯北,也见过很多副容貌,阿琢,吸引我的从来不是模样,而是你的脾性,你这个人。” 阿琢的确很漂亮,但总有容貌更为出色的,这些年他可没见着动心。 林琢猜疑的看着黄成屠。 所以,他的意思喜欢的是他? 黄成屠回看,最后叹了口气,蜷坐在矮椅上,将地上的鞋袜捡起,用手拍了拍沾染的灰,给人缓缓穿上。不轻不重的力道按压这小腿,带着温度,很舒服。 “还痛吗?” 林琢久久不答,黄成屠撩起眼皮。 “轰隆——” 伴着一声震天的雷声,雨势猛地变大,屋子里的光也暗下来。 听这动静,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雨大了,等一会儿小了我送你回去。” 今日家里没人,原本该去青阳县送猪过去,他与青阳县的几家酒楼有长久的生意,但因着哥儿说今日要来找他,便推了天文去。 而家里的生意也就一上午的光景,还是他让二海去的,今下午就将人全打发走了。总不好哥儿来有人看着不是。 林琢将黄成屠看着窗外雨势的脸捧起来对着自己,小手捧着大脸,黄成屠的肤色衬得哥儿手更白更小。 林琢盯了有一会儿,不知想通了什么,脸色又恢复了懒懒的样子,收回手,也随意的瞥了瞥窗外。 “好啊。” 腿脚一动,碰上了什么,林琢有瞬间迷糊,然后看去。 “别看了。” 声音沉哑。 黄成屠盖住哥儿的眼睛。 哥儿什么都好,就是不矜持。夫妻尚且羞涩,哥儿是个丝毫不知道“收敛”的性子。 黄成屠一只手就将哥儿的腿脚托起然后安放在床榻上。 天旋地转,林琢平躺在床褥上,黄成屠一把抓起薄被将对方的手脚掩住,“你先睡会儿,等雨停了我唤你。” 再侧眼,黄成屠已经掀开帘子出门去了。林琢眨眨眼,看着裸露的房梁交错。 这人火气真大,好像每次都能……但林琢神情蔫蔫的,就是每次不让他碰,还没摸下腹肌呢,就被人拽住了手。 林琢是睡饱了来的,现下又经这么一番事,更是没有睡意。约么有一刻钟的功夫,门口传来动静,眼珠滚动一转,林琢迅速闭上眼睛。 脚步声临近,裹着湿冷的气息。 林琢呼吸平缓,黄成屠这才靠近几分,坐在矮椅上,看着床上恬静“睡眠”的林琢。帮人掖了掖被单。 最后才重重舒了口气。 原本想着和哥儿好好说说话,现在整得这番景象,也只好这样静静待着。好在说开了心意,哥儿好似有些接纳他了。 林琢“烦躁”翻了个身子,还皱着眉,黄成屠将手放在哥儿的臂膀轻轻拍着。 林琢眉眼“舒缓”,然后睁开眼,眼睛笑眯眯的,“你完事儿了?” 黄成屠呼吸急促,后抿紧唇,只见胸膛起伏。原本是消了的…… 林琢坐起身,眉毛一挑,“你说你火气这般大,还不让我碰。每每搞得我像欺负小媳妇儿的登徒子。” 黄成屠被这般话扰得他呼吸紊乱,呼出的气更是像被火烫过。 “你……” 林琢则眼里笑意更甚,先一步贴向了唇。他最喜欢看这人如狼似虎的表情,现在有些说开了,心里则是越发愉悦。 在亲热上,林琢一向大胆主动。 林琢张开唇去啃咬,如狼似虎的黄成屠即便与人亲了好多次,还是把持不住见到肉之后的“凶狠”。 他学着之前的模样,粗面的舌蛮横霸道,眸子也是盯着眼前的人。 林琢的经验也丰富不少,如今攀上这人的颈肩。 等两人间团起热气,分开之际,林琢迷蒙着眼睛凑到人耳边,“要试试吗?” 好似想到什么,“奥,对了,你家里有人吗?被人听到……啊——” 一声轻呼,林琢被压到在床上,眼尾还带着红。 黄成屠仅用虎口便锁了林琢细白的腕子,他附身压在林琢上方两人之间隔着手掌宽的空隙。黄成屠胸口起伏,一呼一吸之间,将身子上的体温撩动在林琢身上。 黄成屠“咬牙切齿”道:“试什么?” 林琢轻笑一声,平复有些紊乱的呼吸,语调依旧是转着弯儿的挑拨:“当然是——” “‘洞房’呀~” 话音刚落,黄成屠就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林琢觉得手腕绷紧,故作埋怨:“老公,你弄疼我了。” 黄成屠不明白“老公”的意思,但总归不是什么“正经”称呼。这一点从哥儿眼里的狡光就可以看出。 可他拿这人儿无可奈何。 黄成屠闭上**团成墨的眸子,深吸一口气气,“不要胡说。” 县里茶楼总讲一些狐狸精白面书生的段子,他一个大老粗如今也是遇到了磨人的狐狸精了。果真像说书老头嘴里的那般,勾得书生朝思夜想。 黄成屠喃喃。 “什么?” 声音是从喉咙颤出来的,林琢没听清,作势贴近去听。 林琢上半身离开床褥,黄成屠手掌顺势从林琢后背穿过,天旋地转之间,林琢面朝里侧砖块分明的墙,身后是滚热的怀抱,黄成屠的胸膛一下一下贴着他的后背,连带着咚咚咚胸腔内心脏的跳动。 林琢只觉得忽然一层燥热,额上直接生了一层汗,“你干什么?” 身后人“贴心”的给他盖上被单,要是简单盖上也就好了,偏偏这人将他裹进去,双手束缚在被子里。 林琢挣扎着像身后看去,被黄成屠控制,下巴顶在他头顶,双臂像是两根火棍,硬生生将他别在怀里。 “呼,困了,老实陪我睡会儿。” “睡”不行,只能是这个“睡。 哥儿太不老实,只能这法子困住他。 林琢气恼,“你困,我又不困,快放开我。” 黄成屠全当听不见,任由怀里狡猾的狐狸翻腾,再怎么翻腾,也逃不出他的控制。 即便这样对他来说同样是一种折磨。 “黄成屠,你是不是男人?你也就这点能耐了是吧,早前亲我亲的像是要憋死我,现在动真格了就不行了,放开我,放开我!你不乐意大有乐意的人,给我起开,我要走了!” 林琢毛毛虫一样在黄成屠咕俑,但黄成屠这厮不仅上头锁着他,下面还曲起腿抵着他的腰,恨不得百八十里远! 怂货! 当他真看不清他说了话之后这厮眼里要剥了他吃的眼神吗。 黄成屠依旧不语。 半刻钟的时间,林琢头上密汗成珠,活像经历一场大战。 “呼呼呼,黄成屠总有一天,我要报复回来!”林琢有气无力的放狠话。 黄成屠撩开眼皮,弯起手肘将哥儿头上的汗液擦去,十分贴心的将哥儿身上的被单拉下一些。 “睡吧,你应当也累了。” 林琢对着墙白眼。 夏日里的大雨最是可爱,驱散了炎热与干旱。空气中的凉气让人舒舒服服的,林琢呼呼闭上眼,可能是刚刚运动一番累着了,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黄成屠偷偷摸摸的,自己爬到里侧,往床尾缩了几分笨大的身子,双臂拘着哥儿的腰身,自己的脸正对哥儿脖颈,自己仰头去看林琢的睡颜。 熟睡的哥儿嘴唇咕哝,“怂蛋…” 黄成屠眉眼纵容,怂蛋就怂蛋吧,这些事上还不能由着哥儿。 “轰隆——” 雨势渐大,床上的两人安静亲密。 黄成屠情难自禁的贴了贴哥儿的颈子,并想贪婪的狼一样,伸出舌舔舐嫩肉。 这一切,林琢不得而知。 昨天在忙找工作的事,耽搁了,抱歉宝宝们。 这几天可能也会有这种情况,我尽量规律更。[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怂货 第30章 交税 “啊~” 林琢懒洋洋趴在黄成屠暖烘烘宽阔的背上,身上披着蓑衣,蓑衣是黄成屠的体量,将他完全遮掩在黄成屠背上,即使路边有行人经过,也认不出二人。 林琢打完哈欠眼里蓄着泪,搭在对方肩头的下巴点了点,“怎么不牵你的牛,看,你鞋子上沾满了泥。” 现在还下着雨丝,四周灰蒙蒙的,像是笼罩了一层雾。 “牛车还不如人走路方便,地下湿了,若是坐牛车,车轮要是不小心陷在泥里,耽搁你回家。” 林琢感受到黄成屠说话间胸前的振动,听罢,睁开眼看了看脚下,撇撇嘴,心道:当他傻啊,这路来来往往走那么多人,都压实了,他鞋子周边也就染脏了布。 林琢也不拆穿,只是被握着腿弯的小腿晃了晃,换来对方一次颠动,倒是没阻止对这孩子气的举动。 临了顾李屯村子有百米远距离,林琢让黄成屠把自己放下,黄成屠不情不愿地听话,像是小孩子被要求放下自己心爱的物件。 林琢假装没看见对方幽幽的眼神,将身上的蓑衣脱下来,“好了,你回吧。” 可能自己像是提了裤子不认人的“渣男”,安抚了句:“下次见。” 摆摆手转身,没走几步,林琢察觉到不对。他一觉醒来迷迷糊糊就被黄成屠背起来要送回家。走着走着林琢想起下午发生的种种。 他一脸“怒气”转过身,气势汹汹走到黄尘土面前,黄成屠将蓑帽给人戴上,林琢怒气一顿,扶稳帽子,道:“你今天表现一点都不好,”呲着牙,像只威胁人的小兽,“你可要小心了,下一次如果还这样,你就完了!” 说罢,不给这个男人任何解释的余地。将帽子推给黄成屠,哼了一声转身就跑。 黄成屠望夫石一般,等林琢完全隐没在村子里,自己又站定好久,等到对方的体温在自己身上完全消散才踏着烟雨回去。 因为下雨,顾家人齐齐整整的待在家里,除了外出做活的男人们。 顾施氏坐在门口,瞧见门口有动静瞥了眼,嘴里嘟囔了一句,具体说了什么林琢没听清,也不在意。 他钻进屋子里,一边换了衣裳,一遍同小水说话。 聊了一会儿,顾水想起自己的顾虑,道:“小爹爹,现在我们还欠着李郎中家二百文,等过几日缴了税,也不知大爷爷要让补上多少,”顾水说着,眉头都皱了起来,如今他们房里没有进项。 林琢丧气的怔了会儿,尽可能把自己表现的积极,“没事,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儿,交给我,让我想想能做些什么。” 他现在手里一分没有,这里人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家里的钱要么是地里产得粮留下够吃的,其余的卖了得的,要么是家里的男人出门打工,还有就是女人哥儿在家里绣些帕子,可这几样,他们房里一样不占。 绣帕的活儿以前林桌还能干,他可是一样做不了。即便是小水还有一些手艺,可在他们这穷破落后的地界,一个帕子能卖几个钱,甚至是说卖不出去的。 这样说来,他们房里如今还真是靠顾家“养着”。 以前还好,每家每月交公中一百文银钱,当然也因为他们家人少,交四十文就够了。 这也是“不公平”的,其他房里一百文都是毛毛雨,这四十文对他们五房来说可是一笔“巨款”! 顾宗顾玥两个小孩儿能有什么进项,小水每天绣帕子,能卖出去的寥寥无几,也就林桌哥儿每月下来又是拾柴火又是采些山里的东西拿去卖才填补上交公中的四十文钱。 林琢记着一捆干柴四文钱,林桌每月撑死了能买上六七捆,柴火这东西也就卖给镇子里的人,槐乡镇不富裕,镇子和乡下的人都有亲戚,你来我往柴火这东西送送也就够了,哪里要用钱买的,废那么些钱。而且这活也不止林桌一个人想到,所以用这法子想挣点钱,也是不能够。 林琢皱着眉想,不等他想明白晚饭时间到了。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等他填饱肚子再说吧。 夏日的雨是没有规律的,原本雷声风神大雨,一看就是雷阵雨的架势,想着一会儿就能停,谁又能料到这雨最后淅淅沥沥变成了烟雨,绵绵柔柔的下了半夜。 好在是场好雨。 这地种下也有半月的功夫了,眼见着庄稼地里的土干巴,村里人都想着撩开膀子浇水了,这雨就来了,乐得清闲。 雨将空气里的燥热也短暂的带走,夜里人躺在温软软的床褥里睡得很香,当然如果没有那些嗡嗡嗡惹人厌烦的蚊子,那就更完美了。 日子断断续续过了有半个月,青阳县来的官差已经陆陆续续张罗了槐乡镇临边村子的税收。 官差是比较人性的,没让农家人自个儿拉着或者扛着粮食袋去镇子里,而是分批进入村子计量登册,至于人头税,要等村子里的粮税交了有三四日的功夫,由村子里的村长领着一大伙子人去县里官差办公的地儿交。 税收这时候不仅仅忙,也乱。你想啊,有大批的银子走在路上晃,是个有“心思”的就会盯上。 官差办里的倒是没人想,那些一个个提着大刀,威武挺拔的官差汉子可不是吃素的,这可是朝廷要缴得田赋税款,容不得马虎。 但要是在乡人赶着上缴钱的路上丢了,那就不是劫官税的名头,前些年不是没发生过。但这小地方小偷小摸哪里有人管,也就杀人放火这些天理不容的恶事出了,才会来两三个官差过过场子。 钱在这时候就是老百姓的命,这也就导致现在只要没什么意外,都是成群结队去交钱。 交税这段日子,林琢也没停下,前几天顾大福在饭桌上说了,今岁缴了银钱之后,没家补上各家交税总额的四分之一,也就是说,林琢现在欠债:350文的人头税 200文的医药钱 。 为此,林琢还上门关顾了下李郎中,给债主吃定心丸。 林琢现在每天都会去拾一捆柴火,不过到目前为止他就卖出去两捆,再加上前些日子下雨后采摘的蘑菇木耳,晒干了卖出去。 这还是柳小生给他支的招。 村里人也不是平白摘蘑菇自家吃,听小生说他们这里每年冬日会有沿路收干货的走货郎,冬日里本就没什么菜,干货山货也就成了香饽饽,比平日的价格要告上能有三四文呢。 但平日镇子里的铺子也会收,就是价格低一些,但对林琢目前的情况,也是能多有几文就有几文吧。 这些日子趁着天好将蘑菇摊开了来晒,看着一日比一日干巴小的蘑菇木耳,林琢是既高兴又愁苦。 明明那么一大朵蘑菇,到最后晒得只有一指头大。 嗐,钱难挣。 林琢痛苦的辛劳着,也就没隔几日的亲亲能够缓解他整日的压力。 黄成屠在林子里找了个隐秘的地界,至此成为两人“私会”的地方。 黄成屠坐在自己铺在地上的褂衫上,林琢坐在他怀里,听着怀里人无意识的唉声叹气,自个儿将多方蹭得散乱在耳侧的碎发撩至耳后,“怎得了?” 林琢恹恹的,“没什么。” 黄成屠将瘫着的哥儿往自己怀里又送了送,低头吻了吻林琢白亮的额头,“有什么事,要和我讲。” 林琢听了直起身子,转身正对着黄成屠,直白道:“再亲亲吧。” 压力好大,亲亲缓解。 黄成屠墨色瞳孔直直盯着嘟嘴送吻的哥儿,还是卸下克制,应了哥儿的要求。 除却那日在黄成屠卧房里两人逾矩的举止,两人之间的亲热只限于越发熟练的亲吻。 水声粘腻,粗喘和招架不住的哼唧不断。 林琢舌根发麻,唔唔推搡,却换不来对方的怜惜。 事后林琢瘫在对方胸膛上:真是教会了徒弟,憋死了师傅。 两人躲在静谧的山林里,让哥儿缓了好久,黄成屠才缓沉沉开口:“是不是缺钱了?” 哥儿如今是背篓不离身,与他见面时总是提着为装满的柴火,以及从衣包里抖落的山菇。 每次相会,明明太阳还高高挂着,哥儿就要背着背篓离开,前几次还打发他走,也就最近才让他跟着帮忙拾柴劈柴。 林琢模模糊糊应了声。 黄成屠将哥儿提起几分,让他更加舒服安稳的靠在自己怀里。 并安抚的蹭了蹭林琢的脑袋。 “怎么不和我讲?” 他有钱,总是不知道怎么送给哥儿。点心和肉哥儿说太打眼,不要,亮色衣裳首饰哥儿就觉得花,也没办法和人解释,他也就“小偷小摸”趁着哥儿没注意的时候绑些手链脚链。 还有一些轻巧的小玩意儿。 就这下次再见了还要发好一通“脾气”。 林琢不以为然道:“和你讲有什么用。” 他又不要他的钱,现在他俩的关心撑死了算“恋爱”关系,林琢本来就是个独立的人,自己挣钱之后再也没伸手往家里要钱,还每月往他爹卡里打钱,美名其曰为“还债”。 在林琢看来,这就是他的“骨气”,不会接受对方给予的东西。 就像现在,他和黄成屠,本来就是你情我愿,关系是对等的,如果要拿其他物质来讲,那就是“交易”。 当然这种想法不妥当,但对于一个有着潜意识里极度不安全感的林琢来讲,这是他的原则。 [撒花]来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交税 第31章 小钱钱 林琢和人聊钱这个话题的兴致不太大,双手撑着对方的肩起身,“好了,天不早了,我先走了。” 黄成屠也不拦着,明眼瞧着阿琢不愿意他说这些话,那他就不讲,省得哥儿又恼了他。 黄成屠望了望天,天还早,金光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缝射下来,风吹动间,闪烁着。 他先过林琢几步将背篓拾起,道:“咱们往山上走一些?再高点儿的地方说不定会遇上野兔子山鸡,你提回家也不打眼。” 总会有一些蠢兔子蠢鸡自个儿撞上树墩儿。 林琢还真就认真想了想。 可行。总不能一直拒绝对方的“礼物”,何况他这礼物挺实在的,不用花钱,反而能让他心安理得地卖掉得一笔小钱钱。至于拿回家吃,no,他和三个崽子如今“负债累累”,他闲得给别人吃。若是顾家人“强要”,看他不给他一嘴炮。 林琢抬头睁眼瞧见黄成屠的表情。 以前他多看人的身材了,脸也没仔细看。给你们描述一下哈:剑眉浓黑,眉骨高,鼻梁挺,嘴唇薄而显得人又冷又凶;最凶的的那双眼睛,丹凤眼——搁在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狭长,瞳仁浓黑,眼尾上挑几分。俯视看人像是轻蔑,若真的有意垂低眼皮,又显得人“楚楚可怜”。 瞧瞧,如今这人故意睁大一双丹凤眼,本该是“爷我独尊”的姿态瞬间变成渴望主人摸摸头的大抖抖。 林琢心情大好,抬起一只手摸摸头:“行叭。” 心里:好抖抖。 傍晚,今天没有晚霞,太阳落山的地方只有白光一片。 林琢背着两只兔子和一只山鸡,它们在背篓里翻腾的重量坠得林琢后仰,但林琢心情很好。能卖钱的,他都爱~ 回家的路上,林琢还感叹:“好久没有因为一点小钱这般开心了。” 如林琢猜想的那般,刚回家听见背篓里的动静,顾王氏就探过身子,脸都没对着林琢就张罗自家老二媳妇儿收拾收拾搁厨房里去。 林琢自然不会顺了人的意。 “大伯娘,这可是我拿来换钱的,如今我还欠着家里350文钱呢,要不这兔子和鸡您拿走,把我们五房那350文给抵了?” 林琢老神在在站着,这时候顾水听见动静从屋子里出来,默默移到小爹爹身旁。 心想:大奶一定不会同意,且不说这兔子和野鸡抵不上三百五十文的缺——兔子肉还新鲜些,能有个十一二文一斤,山鸡再比家养的鸡贵,也就八文一斤。看野鸡和兔子的身量,不够的。再者,大奶更不会花钱买“自家”的鸡,她认为,就该是自家的。 和顾水心里琢磨的一样,顾王氏摆起架子,骂骂咧咧:“要什么钱,都是一家的东西要什么钱!我看你……” 更难听的话被林琢截了下,他插着腰,昂头,理也直气也壮:“是啊,要什么钱,都是一家子,大伯娘帮我把350文税抹了吧。哪有自家人分那么清的。” 顾王氏打着顿儿:“你……” “吃饭了吃饭了!” 厨房里的饭菜香飘出来,张罗的声音也响起。林琢的肚子应景地“咕噜”一声,林琢不过多和顾王氏讲道理,只道:“大伯娘,饭做好了,咱吃饭去吧,你好好想想,要是想买呢,咱吃过饭商量价钱,不买明天我上镇上卖了它们,好把我们五房的缺给补上。您老要是拿不定主意买不买,问问大伯父。” 正巧顾玥从屋里出来,林琢摆摆手,“小玥,将背篓提屋子里去,可别叫猫叼走了。” 林琢搬出顾大福,顾王氏也就熄了气焰,她自是知道自家老头子的脾性,好面儿的。原本已经打算扭头吃饭去了,听到林琢暗里骂她是贪嘴的猫,还是狠狠剜了他一眼。 “怎么了,大伯娘?” 林琢纳闷,自己的打算落空,恼羞成怒,又记了他一笔? 哎呀,管她呢,还是两只兔兔和一只山鸡更重要,黄成屠说晚间野狸子可厉害了,要把东西放屋里,不然要被叼跑了。 它们现在可是他的香饽饽,哪能让贼猫子偷走! 林琢如今越发适应这里的生活,可能是近段日子每天忙碌,晚上睡觉都香。 第二天早上起来神清气爽,就是屋子里被三只小畜生的屎尿染臭了,让人不太美妙。 林琢早早把背篓拎出来。 吃过饭,顾水道:“小爹爹,要不要我陪你去镇上?” 小爹已经不是以前的了,可能不太清楚价钱,别被人骗了才好。 林琢摆摆手,“不用不用,我约了小生去,天儿热你在家待着吧。” 林琢原本今天就要去一趟镇里,积攒的的山菇晒好了,小生要去添置一些东西,正好给他把把关。见识过柳小生的砍价水平,林琢志气满满:他的兔和鸡,还有干蘑菇,一定能卖上好价钱! 刚说罢,柳小生就到了院门口,林琢唤他来帮忙,柳小生瞧见背篓里蔫蔫的兔子和山鸡,还稀奇问到:“这是你逮的?” 山里的小东西都贼,没点真本事还真就捉不到。 林琢骄傲道:“自然是,我给你讲哦,它们可‘蠢’了,‘吧唧吧唧吧唧’,一个接一个往树上撞,撞晕了我就拎起来了。” 实际是黄成屠拿土疙瘩给这几只东西砸懵了,晕倒在树旁,然后他去捡。他不管,总的来说,这兔子就是他“捉”的。 柳小生笑着点点头,“那你是挺幸运的。” 现在农忙结束,每日早晨去镇子里的人也是能够挤满一牛车的了。林琢和柳小生堪堪挤在侧边,将背篓抱在怀里。林琢被挤得生无可恋。 到了镇里。 林琢将蔫了的鸡和兔子提出来,用草绳栓住几只的脖子,省得它们跑了。 即使再穷破落的地方,这人也是有穷有富的。在闹哄哄的集市上,没一会儿功夫就来了一人停在林琢小摊前,蹲下身掂掂鸡爪子,拽拽鸡毛儿,可能是惹了山鸡不快,野鸡翻腾一阵吓得这人站起身。 问林琢和柳小生怎么卖,要不说柳小生有张巧嘴呢,他不仅把价钱定得明明白白,一句话就借了隔壁鱼贩子一杆秤。 秤这东西也是铁块儿做的,小老百姓家里无缘无故可不会添置它玩儿,铁疙瘩贵呀,也就常年做生意的会有。 别看鸡长得瘦,应该是在林子里跑得久了,这肉都成了腱子肉,小小一坨身子称出来竟然有小十斤。比家养的鸡能够贵上一文,给客人抹了零头,整整八十文呐! 这人从衣袖口袋里抠出一小角银子。林琢瞧着皱了眉,他身上了没有钱找给他,好在柳小生解了围。 他笑脸道:“大哥,我们这儿也没个零钱找你,要不咱们去鱼贩子那里换下钱?” 这人自然没意见。 来集市上的都不拿那么些铜板,除非事先计划好要买的东西。这人想来也是看见了有卖山鸡的,临时起意要买。 鱼贩子每日来做生意,钱盒子里哗啦啦的铜板,一定能换得来。 柳小生让林琢在摊位上等着,有人来买先留住人,指望林琢?不要想了。 在柳小生心里,林琢就是一个娇生惯养的蠢蛋美人,活该找个男人来宠。 换了银钱柳小生带着人回摊子,将山鸡拎起来,解了它脖子上的草绳,重新给鸡翅膀和两只脚绑上,客人临走前还打趣了句:“嘿,怎么捆脖子?” 给鸡捆脖子有啥用。 柳小生瞄了林琢一脸,林琢理直气壮:“我锁了它的脖子,它一跑就勒住脖子,吃了亏它自然不挣扎了。” 柳小生也不纠正林琢的歪理,他看啊,鸡扑腾起来,林琢小胳膊小腿儿的可拉不住。 等了两刻钟的时间,手里两只兔子也出手了。两只兔子合起来有十五斤重,经柳小生连夸:“山里跑的兔子肉紧实,你看这两身白毛,回去拿给孩子缝个帽子护套啥的,你可占了大便宜了。” 那人想想也是,一下两只全拿下了。 十二文一斤。 之后柳小生又带着林琢去镇上种子铺子里去,他们家里也卖干货,也收。 铺子老板给了四文一斤的价钱,店里卖六文一斤。这下林琢脑子在线,和铺子老板有来有回。 “老板,您这太不厚道了。您看您收我们的价四文一斤,放在铺子里卖一斤就能赚2文,要是您有心,留到冬日倒卖给过路的贩子,您一斤能赚四文钱了!” 他可听小水说了,每年在村子里收蘑菇的人都能给个七八文一斤。这老板啥力没出,在店里坐着就能赚一半儿!他想想都觉着亏。 林琢看着背篓里晒得白花花的蘑菇惋惜,“这也是我急用钱,不然也不会这时候卖了它。老板给提个价?五文一斤?不管是您放在店里卖还是放些日子卖给货郎,都是不亏的。” 一旁还有柳小生帮着林琢同老板说道,一来二去,也就把价给磨下来。 老板称了重,有个十六斤三两。老板给了八十二个铜板。 做生意的只亏着抹零进零。 付过钱,老板幽怨着嘟囔:“漂亮一张脸,嘴也是不饶人的。亏了亏了……” 林琢心情大好,听着背篓里是不是呼啦的铜板碰撞生,步子也轻泛。 柳小生今日来买些盐,家里的针线也缺了。两人说说笑笑进了小店,店里竟然还卖布匹。 林琢四处张望,最后两人停在柜台。花花绿绿的线团子齐整摆放在桌子上。 林琢拿手顺了顺,棉线做工还是有些粗糙,自然比不上现代的工艺。 挑了大红、嫩黄、纯白、黑色四团线,一团线竟然能要六文。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林琢看着柳小生心疼的模样,也跟着牙紧。 他累死累活一捆柴也就四文钱! 第32章 私情 付了二十四个铜板,柳小生和老板讨着要了碎布头和碎线。林琢夹缝也得了一把彩色棉线。 老板也不小气,将这些碎布头还有碎线搁在明面上就是让人讨的。这些碎的卖不上价,拿来给客人留个好印象不是。 林琢得了“便宜”,心情不错,看着手上长短不一,也能有个二十厘米左右长的彩线微笑。他回去捆成五彩线,也算一个小礼物。虽然这小礼物是免费的,但礼轻情意重嘛。 下了牛车,林琢将原先柳小生垫付的一文车钱还给他。 柳小生故作不高兴,道:“整那么些干什么,不过是一文钱,咱俩的感情那么生分?” 和林哥儿相处日子不长,但足够他了解林哥儿是个没心眼子的人,值得交。现下对方一文铜板都记着的性子,在他看来更觉着了。 人嘛,就是这样——可以让你不用还,但你不能不“还”。 林琢也坚持,语气委婉安抚:“一文钱不值钱,但也不能不还不是,你当我是什么人了。再者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 原先就跟店老板耍了好一会儿嘴皮子,口干,和柳小生又纠缠一通,更干了。 “得得得,我嗓子都要冒烟儿了,你就收下吧。”林琢给人一塞,连忙摆手转身,“我先回了啊,有时间找你玩儿。” 柳小生看着手里脏兮兮的铜板,铜板经过很多人的手,自然不会干净。 脸上来着无奈又慰贴的笑。 玩儿? 确实,和林哥儿待在一块儿,林哥儿想法跳脱,保留有孩子的稚气,自个儿也仿佛回到了年轻时候,虽然他还不如林哥儿大。 林琢这一遭,一文钱没花,手里即使有钱也没给几个崽买些什么。别怪他抠啊,实在是太穷了! 鸡卖了80文,兔子卖了183文,干菇卖了82文,出去车钱2文,还小生的1文,还有早前卖了两捆柴得的8文,一共350文。 林琢数着床上一大堆铜板,直稀奇。这刚刚好350,正好抵了欠顾家的钱,但可惜,林琢并没有先填欠顾家的缺。都是“一家人”,可以晚点儿,他先还了大夫家里的再说。 数出200个,林琢用小竹篮挎着出了门,路上遇见那个原先在河边眼神“不善”的男人,只微微皱了眉头,不动声色的换了条路去。 今天得了一笔银子,林琢给自己放假一天,等他从李郎中家回来就躺在床上。让自己闲了好一会儿又起身整理彩线。 一种颜色的线林琢拿了两条,一共有十三种颜色。林琢挑出两种黄色,嫩黄和浅黄;三种蓝色,浅蓝,蓝色和深蓝色。他打算给黄成屠编一条蛇结状的五彩绳。 这还是他有一次端午演出,当时幕后工作的一个小妹妹送了他一条,他看着好看,特意上网学了学。 虽然现在不是端午,奥对了,这里有端午吗?林琢从林桌脑袋里扒了扒——没有。这是一个在华夏历史里不存在的时代,除了中秋、过年、元旦这些传统的节日,其余的一样没有。 编结很快,仅仅是半小时的时间,林琢就成功编了四个。 三个崽的也要有哇。 顾宗的是个红橙黄相交鲜亮的,顾玥也是蓝冷色配色,小水的则是绿色为主调。完全合了三个崽的心意。 * 夜里,蝉鸣悠扬。 顾虎成家门大摇大摆来了一团高大的黑影。 韩雪枝语气中含着娇媚,嗔道:“你怎么才来呀?”说着一边勾着这人的腰带,一边说着小话。 “这段日子又瞧上谁了?来我这儿的日子可是五根手指能数得来的。” 后面人不做声,韩雪枝看去。顾牛力一张脸埋在暗夜里,让人看不清。 韩雪枝心里总有落寞,自个儿同顾牛力这个小叔子私会那么些年,人心都是肉长的,若是一开始忍耐不了“寂寞”日子,各取所需,可这日子久了,当真是和这小叔子过日子一般。 就连小沐都是两人的。 这能怪谁?顾虎成那个软蛋,张着一副孔武有力的大身板,谁又能想到是个三息的短家伙。只可怜她守了活寡! 这顾牛力可是和他哥全然不一样,那处也是神气得很。 想到往日里床上的待遇,韩雪枝觉着自己腿都软了。这下也不怪顾牛力回不回她的话,勾着人往屋里带。 小木一早被她安置在年后新起的屋子里睡,小木大了,该自己睡一间屋子了。 顾牛力全程一言不发,等事情按照往常般那样进行。他大哥常月里不在家,两人除了做在山野里做那档子事儿,自己在哥嫂睡觉的床上也是没少睡大哥的媳妇儿。 听着身下韩雪枝浪荡的叫唤声,顾牛力恶狠狠加重了动作,“浪货!” 事毕,韩雪枝躺在顾牛力胸口,手指在顾牛力胸口上画圈,语气里带着情事过后的慵懒甜腻:“试过了,这段日子没发泄啊,忙什么呢?” 跟人睡了这么些年,对方几斤几两她还是清楚的。 顾牛力随意拢着韩雪枝,“没什么。” 这段日子他一直借着捡柴走野的由头寻摸那林寡夫的踪迹。他不是没和人故意正面对上过,只是这寡夫对他防范得紧,路上瞧上一眼就躲得远远的,有那么多人看着,他也不好凑上前去纠缠。 但近来,这哥儿忙了起来,每日固定时候去山里拾柴割草的,并时不时同那黄屠子私会。黄屠子机警,他靠近不得。 不过他已经掌握了两人私会的时候,已经有了打算。 黑夜里,顾牛力一张老实刚硬的脸上露出□□。一边十分爱怜的抚着怀里人的后背。只是韩雪枝不老实,挨挨蹭蹭,又惹“火”了他。 屋子里又是一阵粗喘吟叫。 县里来的官差也陆陆续续启程返回了,镇里的官差办又恢复了原先破落荒凉的样子。 自林琢上一次将五彩绳送给黄成屠,黄成屠献上深沉一吻之后,已经有两三天了,要是往常,就是黄成屠耐不住性子来找他,如今倒成了他心里空落落的。 两人上次约会的时候,黄成屠说他要去青阳县几天,快了三四天,慢了五六天。具体做什么也没讲,但对方一个养猪大户,无非就是和猪打交道。 欸?这样想,林琢手里晃狗尾巴草的动作一顿。 是啊,每次来黄成屠身上香喷喷的,一点没有猪腥猪粪的味道。前几次还好,近些日子身上总有似有似无的花香。 不会背着他有狗了吧! 林琢恶意满满地想。 总不能是每次来见他还要沐浴更衣喷香水一番。 如果是这样,显得好自恋,不过也是重视他没错;但如果是前者,看他不废了他! 林琢坐靠在石块儿上,风摇动树叶将阳光晃进来,林琢眯眼坐起来,该去干活了。 这些日子没下雨了,干菇这条路几乎堵死,没有黄成屠山鸡野兔子不要觊觎了,他自知没那个运气守株待兔,不然他也不会被砸死了来到这鸟不拉屎的穷地方。 如今,林琢唯一的进项就是拾柴,然后挖点山里的野菜赶着新鲜去买,一天能有个五六文。 林琢手里现在有一百六十七文,距离350还有好大一截。 面对这笔巨大的欠款,林琢生无可恋。 村里人拾柴火都是捡山里掉落的枯枝,若是运气好遇见那死了的树也能砍回家,或者是爬上树砍下粗壮一些的枝干。 这些里林琢只能选择第一种,也因为都是些细枯枝,生意更不好做,原先那两捆能卖出去还真是他踩了狗屎运。 有了几次经验,林琢也拿了把砍刀,若是遇见漂亮粗细的矮枝条也会嚯嚯砍伤几下。 这时候山林里也有人走动,无非是乘凉、寻摸野东西。林琢一边拾柴一边挖野菜。这条路走了有大半月,再怎么摸不着方向,也记着了。 林琢同往日一样环着山道走,来到山背面,此时已经远离了人聚集的地方。之前一直是黄成屠陪着他来的今日就他一个,不过山道明显,他沿着路回去不会走丢。 而且这边落叶多,埋在枯叶下面的可能还有山菇木耳,不多,这几天他也就摸了刚刚掩住背篓底部的量。 人踩在落叶上哗哗作响,一时间也只有脚步声和呼吸声。 林琢在右手边瞧见一截露头的腐木,他伸手扒了扒,如他所想,被枯叶掩盖着的枯木上长着一片木耳。 大大小小,并不规整。但林琢看着它们长得十分可爱。他欢欢喜喜卸下背篓和砍刀,两手并用,木耳轻轻一扯就拽近了手里。 林琢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之中,也就忽视了身后沙沙作响的脚步声。 直到一双臂从背后牵制住他。 林琢身子猛然一麻,想要起身时已经彻底被人按住。 顾牛力看着寡哥儿一个人走进山背面就知道今日是个好时候。远远跟在林寡夫身后。 他看着对方乌发下白净嫩皮的脖颈,比韩雪枝那又松又黄的皮嫩多了。他难耐的舔舔唇,“林哥儿,你就跟了我吧,你一个寡夫没个男人也不行不是。” 说着,附身压下去就要啃林琢的后脖子。 林琢心惊肉跳,他剧烈挣扎,一时间挣脱的手肘往后一击,击中了顾牛力的脸,顾牛力脸侧过去,痛得黑沉。 宝宝们,把仅存的一章今天发了,这几天可能会停一下下,十月份如火如荼的秋招在鞭打我,小作者这几天没精力去码字,都在做测评投简历了呜呜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2章 私情 第33章 逃脱 林琢面朝地面,看不到身后人的模样。只是这人认识他,那一定就是村里的或者附近村里的人,古代人都看中脸面名声,要是村子里有个这样的强|奸犯,也一定会被赶出去。不然损了村子里的名声,将来还有哪家的姑娘哥儿愿意嫁到有强|奸犯的村子里。 林琢平复呼吸,渐渐松了挣扎。 “呼呼——你想要什么?我有钱,可以给你。” 现如今还是稳定对方最关键,如今自己的双手被牵制他也不能摆脱。 原本还因为被林琢肘击到脸黑沉的顾牛力怒气瞬间消了,反而笑了声,呼吸凑近身下如羔羊般颤抖的林琢。 “我也不想来强的,要是你主动跟我,我还不至于对你这漂亮的哥儿动强的。” 林琢咬紧牙根颤抖身子,不是害怕,而是恶心以及发怒。脖颈间的热气像是黏腻腥臭的畜牲味道,恶心腐臭。 顾牛力只以为林琢害怕,还好心抬起一只手安抚,“别怕——唔-”林琢趁着一只手恢复自由,又是一下重重的肘击,这下伤害到顾牛力脆弱的下巴,顾牛力痛呼去捂,林琢也就脱离了牵制。 林琢一早就注意到身边防卫的工具,往前扑的那一刻就将背篓里的砍刀顺在手里。 “是你。” 林琢这下看清了顾牛力的模样,不就是那个眼睛十分不“友善”地盯着他的人吗。 是村子里的人吧。 林琢第一次遭强迫,即便是冷静,拿砍刀的手还是真的颤抖的。 对方的体格高大,虽然不如黄成屠那样健壮魁梧,这身板也是做惯了农活,胳臂上的腱子肉也不是盖的,虽然他拿着砍刀,但真要打起来,他还是落下风。 林琢眼睛直直瞪紧眼前带着怒气的狰狞的人,“你就不怕我把你说出去吗?到时候你就别想在村子里待了。” 顾牛力不屑,“呵,你觉得他们是信我这个老好人本家汉子,还是你一个失了丈夫寡夫?只要我说我在拾柴,你突然从后面抱住我要勾搭我,你猜猜村里人怎么想?” 顾牛力一手托着下巴壳,“嘶”了声。 心想:真烈,床上要是这么烈,也带劲儿。 顾牛力想着脸上如雨后天晴,把自己给说爽了。只是瞧见对方脸上明显的嫌弃,轻蔑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现在你不是已经和黄屠子勾搭上了,要是我把这事儿抖搂出去,别人又怎么看你。” 顾牛力想到什么,脸上反而露出一抹笑,上下打量谨慎防范的哥儿,道:“等我弄了你,你猜黄成屠还要你吗?” 黄成屠那样的男人一定看不上被人用过的人。这寡哥儿和黄成屠的事不传出来,想毕黄成屠也不是认真,顶多是玩玩儿。也是,黄成屠家大业大,哪能真看上一个寡夫,想来也是打打野食。 林琢搞不懂这人叽哩咕嘟的说什么废话,什么要不要的,现在还是想想怎么脱身吧。他精神高度集中,脑转飞速。 直接跑,他自以为自己的腿再长也比不过这人;不跑又打不过。 只有…… 林琢上下打量眼前带着邪笑逐步靠近的人,对方很自信,一定觉得他逃不了,林琢也慢慢后退,只是没有对方脚步大,两人之间本就没隔多远。 林琢高举砍刀,顾牛力看了嗤笑:“你敢砍吗?”并且十分挑衅地大步凑近人脸前,双手敞开,既是对林琢的挑衅,也是能够一拢起来就可以把人抱住的姿势。 林琢是个心狠的,在顾牛力眼珠瞪大的瞬间,厚重的刀身照着对方的脑袋挥去。 林琢把握着角度,整个是以扇风的动作,用刀身拍对方的脑袋,林桌本身的力气不太大,所以并不会把人拍傻了。 铁片与脑门清脆又沉闷的抨击声在空中震颤着空气。 力度之大,不会死,让人头蒙足够了,即使不头蒙,脑袋疼也足够他跑了。 “啊啊——你个!” 顾牛力是真的没想到这哥儿是真敢下手! 林琢可不傻,见人疼到直不起身子,丢下砍刀就往回跑。 不敢往后看,林琢吃饭的劲儿都用上了,好在这里距离有人的地方也就**百米的距离,一千米冲刺的架势冲入有人群的地方,晾那人也不敢再对他做什么。 “唉唉唉唉,林哥儿跑那么快做什么,小心点子路呀!这山道都是石子儿土疙瘩。”说话的是先前和林琢有过两次交流的王婶子。 林琢跑得呼呼大喘气,脑门儿都是空白,哪里听得见对方讲什么,自己想要说点什么,天旋地转间,还真让王婶子说对了,脚下一个绊脚,人直接沿着坡度滚了下去,好在坡度缓,地上都是厚实的野草,不见得多疼,林琢仰面朝天,胸脯剧烈起伏。 王婶子几个快步过来,拉着林琢就往上提,“怎得还摔了,没事儿吧?”王婶子体格宽,劲儿也不小,林琢像一条摊子一样任由对方拎起摆弄。 王婶子热心肠将林琢身上的杂草枯叶给拍干净。 “呀!你这小脸煞白的!”王婶子瞧着林琢的脸色道。 林琢虚弱的摆摆手,“没事没事,跑得急了。” “欸,对了,婶子,刚……刚。” 王婶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纳闷问:“怎得了?是跑出来野山猪啦!?” “不,不应该啊,山猪不在这片山呐。” 这村子南面的山他们常走动,久而久之,野畜牲都不待了,往那边小一些的地方钻,也就偶尔会冲下山闹腾一阵子。 林琢本想将林子里那男人的事儿抖搂出去,但想到那男人说的,这里人是相信本家人,还是相信他一个寡夫。 林琢默声了。 王婶子搀着林琢往上上了山道儿,“做什么跑那么急,刚刚后头是有啥撵你?” 林琢心里想着事,面上缓缓摇了摇头。 王婶子出来摘几把艾草回去给自家孙孙做香包,小孩儿皮嫩,被蚊子叮了就是一个大包。村子里路边的都被晒得老蔫儿,她就来山里头搞几把。这不刚摘完就遇到林哥儿。 王婶子看着林哥儿脸色好看些,道:“你和我一块儿回吧,瞧你这脸色自个儿在这山上待着再有什么不好了,老婆子我馋着你。” 林琢听罢回头看了看,那人如今正光明正大的站在山路上,一脸阴沉的看着他,林琢本就不怕他,但架不住恶心,点点头应了王婶子的话。 王婶子回头看去,也瞧见了顾牛力,还热心的打了声招呼。王婶子一向是个热情外向的人,村子里的人她大多都认识。 “牛力小子来山里啦,欸,对了,你家大壮那小子……” 和人聊了几句家常,在顾牛力眼皮子底下,林琢同王婶子一道下山。 顾牛力眼神毒辣地看着林寡夫纤细的背影,摸了摸头,“嘶——” 有时候,哥儿太烈了也不好。 下一次就没那么走运了。 至于害怕林寡夫告诉村里人或者是黄屠子,不存在的,寡夫门前是非多,藏都来不及,哪能宣扬出去。 顾牛力黑沉着脸,也下山去了。 王婶子和林琢并不顺路,但看着林哥儿一路上脚步虚浮,走路都是软的,也就好心给人搀回家里了,一路上还碎碎念:“以后你一个哥儿就不要往荒林子里钻,找个人陪你,要不出点啥事儿的没人照应。” 林琢想:原先是有人陪的,只是最近人不在,他也只能自己去了。 头一次就遇见这事儿。不对!对方知道黄成屠和他的事,怕是一早就盯着他了吧。 这般想,林琢升起一股恶寒。 这段日子是不能一个人上山了。 回到家里正面碰见小慧丈夫顾流,“林小叔。”小慧和林琢除了之前的饼子师徒的关系,平日里在顾家也是平和友好的关系。 林琢也回了声,想到自己遗落的背筐和砍刀,叫住顾流:“小流,我今儿上山遇见条蛇,跑的时候把背篓和砍刀给丢了,你能帮我去捡一下吗?你放心,那蛇被我吓跑了,我就是腿软,路上遇见王婶子把我给搀回来了,现下走不动道。” 可不是,任谁奋力跑了八百米腿不软的。 “成。”顾流觉着没什么,就应了。哥儿女娘害怕蛇也是应该的。 林琢回到屋里把自己摔在床上,小水没在,现在是暑伏天,两孩子现在已经不去学堂了,等过了暑伏也不去了,还要想法子给俩孩子找学上不是,镇子上是有间学堂的,但是就目前他们家里负债累累的处境,好像要缓缓了。 林琢呼吸逐渐平缓,脸埋在被子里睡着了。 宝宝们,今天回来啦![撒花][撒花][撒花] 但几天没写,好生疏,有些剧情处理还是有些生和简陋,我努力学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