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中醒来三百年》 第1章 “不唤” 大晋·玄都红霄城 太虚观的老道长王青山,奉师命来拆穿最近风头正盛的“江湖神棍”。 他躲在萧玉琢的摊位对面,观察了三天,越看越气。 此人虽然引经据典,但也就能唬一唬老百姓,但这个人偏就邪了门,几次三番都蒙对了! 他亲眼目睹了萧玉琢找到了柳三娘的簪子,又找到了李夫人心爱的狸猫,又看出了王二婶心口疼不是鬼怪附体,喝几服药就能痊愈。 “没结手印,没起卦……甚至没念经,这个假道士到底是什么来头?” 王青山道长心中郁闷,回到太虚观翻阅典籍。 终于,在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找到了一行小字: “古炼气术士,不卜不算,然天地万物,皆为耳目。” 老道长手一抖,残卷落地。 …… 卦摊上的萧玉琢似有所感,轻声自语: “这老头看了三天,总算走了。” 天边泛了白,萧玉琢拿出几颗铜板递给茶楼老板。 “多谢掌柜的桌子,我走了。” 那老板接过铜板,拱手微笑:“无妨无妨,先生下次再来啊……” “等等!” 就在此时,一女子声音由远及近,娇小的身形运着轻功从屋顶轻轻飘落,站在萧玉琢不远处。 萧玉琢侧目看去,那是一个高马尾小姑娘,一身红色劲装,蒙着面纱,看不清样貌:“还有一人,先生不妨算一算。” “姑娘要算什么?” “不是我。”姑娘指了指城东方向,声音清冷: “是尹牧安。” 萧玉琢挑眉。 那姑娘掏出一个银锭就往木桌上拍:“就这个名字,能算吗?” “……能。” “三日后子时。” 萧玉琢铅灰色的眸子一闪而逝一抹银光,拿起笔墨书写“尹牧安”三字。 在他的目光下,那纸静静燃烧着,火中一抹血色极为显眼。 周围人并无异样,好像没有发现这边的火焰。 萧玉琢缓缓开口:“乌云压顶,在劫难逃。” “姑娘不必忧心,容我想想解决的法……” “不用。”那红衣姑娘出声打断他:“他身边之人呢?” 萧玉琢看了看:“消息太少,天机不可泄露。” “知道了。” 那姑娘冷冷的回答,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板在一旁露头感叹:“这姑娘,好大的架势,什么来头?” 萧玉琢摇头:“不知……” “不会是那贼老头的仇家吧,”老板满面笑容:“要真是那样就太好了,那个老头这一生做了多少孽,就知道祸害我们老百姓,呸,该死!” …… 自那一日后,萧玉琢照旧每天四更支起摊子。 那太虚观的老道长再没来过,他落得清闲。 至于那日来算字的姑娘,之后也没来过。 “尹牧安……” 萧玉琢琢磨着里头有什么阴谋诡计。 思来想去也没有结果。 他初到红霄,一直混在市井里头,哪里知道大人物的事儿。 没成想在那三日之后的白天,就传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尹大人家无故失火,全家灭门! 那火蹊跷,半座城都烟雾蒙蒙,萧玉琢到的时候,百姓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那原本的尹家大院已经废墟一片,人烧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 街道上一排排鎏金甲胄穿行而过,带来了一阵阵的肃杀之意。 那不是禁卫军,而是皇帝陛下亲卫——神翼军。 赶在封城之前,萧玉琢早早离开了,并打算这段时间不再进城。 他怀疑那日的女子和这大火有关。 红霄城西有个红枫湖。 红枫湖边有个红枫村。 红枫村里有个红枫居。 红枫居里有个人在扫红叶。 那个人就是萧玉琢。 他换下了唬人的白衣斗笠,穿上了粗布麻衣,一枝削得光滑的树杈子做木簪,葱白的手腕发力,在院子里扫啊扫。 一阵大风吹过,成堆的落叶又刮了第二次,萧玉琢原地凝滞。 这阵风真邪门儿。 “……嗯?”风? 萧玉琢察觉不对,赶忙出门。 红枫湖边的大石头上趴着个人,看起来趴了有一会儿了,身上盖满了落叶。 萧玉琢连忙走过去探了探他的脉,然后松了口气。 虽然都要冻透了,但是还活着。 …… 他很耐心的一点点为少年施针放血,又把他脖颈的伤口仔细包扎,喂少年服下汤药。 许久之后,他探了探脉,那毒已经解开,人已经无大碍。 萧玉琢放下药碗,替他掖了掖被角。 这个少年倒是长得不赖。 眉眼深邃,五官俊朗,高挺的眉骨上有一个痣,他皮肤苍白透亮,但身形并不单薄,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 也不知道那双眼睛睁开之后又会惹多少桃花债。 收拾东西的间隙,萧玉琢瞥见给少年治伤的时候卸下的东西。 一个玉色坠子,一把剑,一个玉冠,还有一件绣着金线的外袍。 虽然初来乍到,但是萧玉琢活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能拥有一把苍山剑阁打造的名剑,这人出身定是不凡。 还是治好了人赶紧让他回家吧……萧玉琢这样想着,轻轻推门,走出了房间。 在萧玉琢看不见的地方,那一双琥珀色点染的浅瞳睁开,安安静静凝望着头顶的帷幕,眸光深邃。 …… 院外,萧玉琢坐在石凳上,放空自己。 他的小院子种了一种不知道叫什么的果树,树上叽叽喳喳的麻雀。 嗯,果子已经被萧玉琢摘光了,做成了果干,正在房檐上挂着。 这时,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听起来有些踉跄。 萧玉琢没有回头,还是那样认真注视着树梢的鸟。 “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咳咳咳……” 干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还有一声闷响。 少年竟是双膝跪地,深深拜了下去。 萧玉琢屁股往旁边挪了挪,没受这一礼,他粗衣白发的身影看起来有些漠然,声音淡淡的: “在下已经为您解了毒,您已醒来,已经无碍。” “这便回家吧。” 明漓忽视那句回家,费力起身,被那一抹白发晃了神:“……我昏迷多久了?” “……” 萧玉琢不语,他终于站起来,转身,手上还支着一个扫把,空中落叶纷飞。 他自然知道刚刚这少年是在装睡,本人应该早已醒来。 见他不语,少年走过来,一点点靠近他,直到最后,萧玉琢攥紧了扫把,那少年才停住脚步。 少年的双眼睁开之后果然是极漂亮的,琥珀一般的浅,又带了点碧色,狭长的瞳孔里沉着情绪,看不出这人在想什么。 少年笑着抢过扫把,一板一眼的扫起院子里的落叶。 “多谢……不过不用扫了,今日风大,扫了也是白费力气。” “没事,”明漓笑得苍白,病弱却不单薄的身形仿佛摇摇欲坠,他捡起地上一片红的发亮的落叶:“先生,这片适合做红枫帖。” 萧玉琢默然,不作回应。 “您……不知道吗?” 明漓故作诧异:“红枫帖是我大晋玄都的风俗习惯,三百多年以来,能工巧匠们将枫叶制作成红枫纸,用来书写,寄托情思。” 萧玉琢垂眸:“我漂泊惯了,不久前才来到红霄城。” 萧玉琢后退一步,与明漓拉开距离。 不能让人发现自己身体的异样…… 他体温异常,又没有心跳,况且在外人面前露脸已是大忌。 若要被人发现自己的样貌和三百年以来的什么人一般无二……那估计会很麻烦。 毕竟他是真的活了三百多年的老怪物! “您……若要感谢救命之恩就不必了,还是赶快回家吧,神翼军到处搜寻,是不是在找你?” 少年闻言停下动作,挑眉:“是。” 想了想,又补充道:“也不是。” “我暂时无处可去,说不定日后也不必回去了……屋里的那把剑可做诊金,赠与先生,不知道我能否多留几日?” 萧玉琢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心知他定不像表面那样简单,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就点头了。 秋风吹拂间,萧玉琢鼻尖嗅到一抹幽香,好像百花缭乱,他面色一变:“谁!” 是迷香。 四周并无人的踪迹,但香味却是越来越浓。 只见少年有气无力的喊着:“平遥——收回醉花露,别对先生无礼。” “哼。” 少女红衣面纱的娇小身影从那院外飞掠而来,却让萧玉琢眼中闪过惊讶之色。 是那日找他算字的女子。 少年把扫把一丢,给萧玉琢介绍:“她叫平遥,身份……我家探子。” 萧玉琢垂眸:“那你呢?” “在下明漓,先生可以唤我的字,未澜。” 萧玉琢心中好笑,这小朋友看起来是有些风流劲儿,如此调戏于他。 哪个人见面一开始就教人称呼自己的字的? 他说:“不唤。” 然后他对着姑娘抱拳:“平遥姑娘,又见面了。” “是你?” 平遥眉梢一挑,面纱更显得她明艳动人几分:“出去避避风头,这几月别回玄都。” 随后她跟明漓说:“公子,请随我来?” 少年看了萧玉琢一眼,什么都没说,和平遥一起去了院外。 萧玉琢铅灰色的眸子看着少年背影,眉头微皱。 明漓,当今圣上的第七子,传言中的废物皇子。 不妙,好像惹了个大麻烦。 第2章 人在江湖 平遥单膝下跪:“殿下。” 少年眼中眸光沉郁,嗤笑道:“咳咳……皇后派你来,是终于决定解决我了吗?” 夜色逐渐笼罩大地,他不由得拢了拢单薄的衣裳。 平遥双手托住一个令牌,花纹是一只展翅高飞的朱雀,精巧古朴,正面刻着“雀”字。 明漓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什么东西,他袖袍里的手紧了紧,神色冷淡,态度疏离:“你们朱雀这是做什么?” 平遥:“不是我们朱雀,是皇后娘娘。” 明漓挑眉:“那倒是感谢平遥姑娘让本殿做个明白鬼了。” “不……”平遥尴尬,连忙解释着:“皇后娘娘原话是,物归原主,你要是想派她们回头刺杀本宫,也随便你……” 明漓闻言愣了一下,他猜出了令牌背后的意思,但很显然这个背后人超出了他预料。 “条件?” 平遥神色严肃:“娘娘说,条件有三。” “说。” “第一,殿下需探查尹家灭门案,第二,案子水落石出前,七皇子需下落不明,三,娘娘说,那个江湖骗子,试探他的身份,如果无事,可随你查案,若有事,不留活口。” “朱雀”是皇室利刃。 世人不知,“朱雀”原本的创立者,就是他明漓的母后萧涟漪。 先皇后萧涟漪已死,即墨家的小女儿即墨筝成了新皇后,连带着“朱雀”,都成了别人的所有物。 明璃收回思绪,目光沉沉:“朱雀令给我,意思你们此时听命于我?” “主上吩咐。” “条件我答应了,”明璃摩挲令牌上的花纹,脖颈还隐隐作痛:“查一查半年内来到玄都的炼气术士,包括江湖骗子,要事无巨细……” 平遥低头恭敬:“是!属下明白。” “这院子里人姓萧,大家都叫他萧先生,岁初从汉川城来到玄都,他就是炼气术士,我看过他卜算的方式……”平遥把关于萧玉琢的信息都说出来,包括那日的卜算。 “嗯,知道了。” 明漓手指勾着令牌,静静看着赤红的流苏:“退下吧。” “是!” …… 萧玉琢见少年回来了,吹了好一阵风,脸色愈发苍白。 平遥姑娘没有回来,已经离去了。 他直截了当问:“尹家大火,是你们做的?” 少年不答:“先生,我好像受了寒……咳咳……身体有些不适。” 一杯热水放在桌面上。 明漓喝了一口,眉眼带笑:“我也不知,反正不是我。” 萧玉琢注意到他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 这么说来那平遥姑娘与七皇子不是一伙儿的? “先生,明日神翼军就会搜查到红枫湖,而且,他们已经查到了是您算到了尹家乌云压顶,在劫难逃……” 少年唇角依旧勾着,浅色的瞳孔笑意却不达眼底。 轻松的气氛一点点凝固。 两人皆在寒风之中直视对方的眼睛,毫不退让。 萧玉琢蓦地笑了:“与殿下一起就不算惹祸上身了吗?” “我在哪,他们就不会在哪。” 少年这样说着,又剧烈咳嗽起来,脖颈上的绷带开始渗血。 萧玉琢连忙起身去拿药,明漓小尾巴一样紧随其后。 少年乖乖坐在板凳上,任由萧玉琢解开脖颈的绷带。 凑的进了,萧玉琢很小心的没有肢体接触,雪白的发落在明漓搭在腿上的手背,呼出的气息喷洒在少年耳际,让少年指尖颤了颤。 可惜他并不清楚自己容貌在少年心中掀起多大波澜。 他说:“我和你查案,此事结束,我们各走各路,互不相干。” “好。” …… 包扎好后,萧玉琢保持陌生人距离:“厨房有饭,饿了你自己去吃,你房间那把剑我就收下了。” 说着,他把床边的剑拿走,正要离开,听到那少年声音从身后响起: “听闻炼气术手段通天,万物可做耳目,那萧先生可是赤宗之人?” “不是,无名之辈,不敢借赤宗前辈风头。” 萧玉琢想起来,在自己活到第二百八十多年时,大约二十年前,赤宗初立,那日炼气术正式在江湖出现,差点让道佛两门围剿,最后老头们还不是气的吹胡子瞪眼睛,不了了之。 萧玉琢还去过一次,远远观望下看到赤宗宗主身上冒着大火,萧玉琢才知道自己的火是叫天火,自己是炼气术士。 “天色已晚,殿下早些休息。” …… 翌日 天光盛明,萧玉琢站在树下,看着昨日从少年手里顺来的剑,又和自己身上破烂铁剑一对比,叹了口气。 不愧是苍山剑阁,自己手里这把破剑实在不堪入目。 剑身除了苍山的印记,还铸了“未澜”的字样,看起来颇为精巧大气。 萧玉琢很喜欢。 三百年前,他从墓室醒来,遗忘前尘,浑浑噩噩过了几年,被一个匪徒拳打脚踢之际,从对方手里夺了这把铁剑,惊愕的发现自己内力全无,却用剑如流水般顺畅,直接一剑挑了对方。 此后他经常佩剑,一点点熟悉自己身体的肢体记忆。 数十年如一日的每天练剑,纵然没有百家武学,但他自认为可以自保。 “萧先生剑法精妙,自成一派。” 明漓站在屋檐下,目光灼灼,穿着萧玉琢充当神棍的白衣,黑发白衣,不染纤尘,还真有几分隐居深山的高手风范,还带着几分天生的精致贵气。 两人身量差不多,衣衫穿在少年身上并不突兀。 萧玉琢挽了一个剑花,顺势收剑。 拿人手短,萧玉琢想着一个深宫出来的皇子应该不会做饭,没想到进屋时闻到了青菜粥的清香,不免诧异。 “先生尝尝我的手艺。” 萧玉琢捧起来喝了一碗,由衷感叹:“不错。” “要病人自己做饭,是我这个大夫的不是。” “没关系,”明漓歪着脑袋,打量着萧玉琢。 萧玉琢问着:“怎么了?” 明漓好奇的问:“先生的白发是怎么来的?功法还是天生?我记得皇室有一款梦玄丹,可治白发之症。” 萧玉琢动作顿了一下才缓缓开口:“天生。” 嗯没错,他从墓里醒来就已经是满头白发。 他身形笼罩在晨曦之中,一身粗布麻衣也盖不住发光的手腕,更遑论那头柔顺扎眼的白发,双目带着仙人般的清冷,却垂眸喝着一碗再普通不过的青菜粥。 明漓瞳孔闪烁一抹暗色。 “啾啾啾!” 屋外惊起一树飞鸟,金铁交鸣的碰撞从院外响起。 萧玉琢察觉外面的动静,放下碗筷,刚要出去,明漓阻止他:“先生不用看,他们不会进来。” 萧玉琢神色怪异。 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 燕危统领挠挠头,询问身边的平遥:“姑娘,咱们这样就行了?” 平遥红衣在风中飞舞:“再等一会儿。” “……七皇子真在里头?” 平遥美目一瞪:“不在。” “好好好,是,不在不在。” “为皇后娘娘办事,少不了你的好处。” 燕危脑门一头汗。 “一会儿你让他们把头发弄乱些,身上弄点土,总不能干干净净回去给陛下复命,我先走了,你们一炷香后赶紧回城……” 平遥一边说着,一边往远处走,干脆利落不带一点犹豫。 留下燕危呆愣几秒,对手下吩咐:“快快快,往身上弄点土。” ——咻! 闻声侧目间,尖利的光影从树林直直射了过来! 燕危瞪大眼睛,吼道:“戒备!” 那箭矢穿透力极强,从神翼军左侧树林飞来,直直冲进小屋扎在屋中地面,不知道碰到什么机关,又发射数根细如牛毛的银针,直冲明漓面门! 萧玉琢拔出未澜剑,闪身阻挡—— 叮叮当当的碰撞,银针噼噼啪啪落地。 明漓看起来毫无波澜,仿佛刚刚小命不保的不是自己。 萧玉琢收剑,冷色道:“你失算了。” 明漓摇摇头,刚要弯腰捡起一根针来,被萧玉琢阻止。 只见萧玉琢用剑尖挑起一根银针,放在碗里,又放了几滴清水,碗中顿时滋滋作响。 萧玉琢挑起好看的眉毛:“你又失算了。” “虽然这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毒,但是也能让你吃个闷亏。” “你在皇宫这么不受待见吗?” 明漓嘴角勾起玩味的笑来:“为什么不能说是找先生您的麻烦?” “据我所知,玄都鼎鼎大名的四更仙,因为算错司马夫人孩子性别,生生被司马将军追了十条街,不得已翻墙遁走,十日不曾出摊……” 萧玉琢:“……你不怕这个杀手还会再来?” 明漓没做表示,只是含着笑看着他。 “我只是人境,你是地境。”萧玉琢道。 明漓诧异:“先生好眼力。”说着,他缓缓从袖袍里拿出一把短匕首,闪烁熠熠寒光,锋锐无比。 真气外放可隔空取人性命,是炼息化气的地境,即使萧玉琢刚刚没有出手,这人也有能力抵挡。 而萧玉琢仅仅只是地境。 不过若要真正对战,萧玉琢其实不一定会输。 “我想着,若是冲着萧先生而来,我可不能坐视不理,没想到先生武功高强,一招破敌。” “你知道对方是谁?” 要不然为什么不追出去,还跟他侃侃而谈。 明漓撇嘴,眸中不屑:“是我那个爱请杀手的哥哥,明闵。” “江湖传闻,墨阁极度抠门,出手不按人头,按出招,一招一百两,保证无虚发,生死不论,立刻走人。” 第3章 巷中人影 墨阁萧玉琢早有耳闻。 听闻这个杀手组织除了按招收费还有其他更匪夷所思的规定。 譬如一百金包杀掉委托,叫做“天涯海角令”。 譬如像这次失手的话,需要退还给雇主一半银子。 还有什么新雇主只要五成银子…… “他不会善罢甘休,据我所知,能在墨阁手下活过三个月的目标寥寥无几。” 明漓似乎愁容满面,暗示一般看了眼满地细针:“毕竟一个人不会随时保持高度警觉,迟早阴沟里翻船……” “先生,你既然能窥探天机,是不是可以算到我何时有血光之灾?” 萧玉琢心里暗道这人果然不像表面那样简单。 江湖恩怨和深宫后宅、朝堂纷争都各有千秋罢了。 这人能活到现在手段了得。 说不定真是每天睁一只眼睛睡觉。 “咳……生死各安天命,不得随意窥探……”萧玉琢打断自己继续发散的思绪:“我出去练剑。” …… 风平浪静又三日。 此时两人在房檐下的木桌相对而坐,杀得有来有回。 两道身影看起来赏心悦目,黑白棋子在修长的手指下悄然落子。 明漓皱着眉毛,深邃明亮的瞳孔若有所思的看着棋局。 “公子好生悠闲~” 平遥在一旁站了半天,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下棋,忍不住出声:“公子!昨日那密信您是不是没看!” “平遥,观棋不语。” “你!”平遥气鼓鼓,秀眉一挑,在一旁闷头画圈。 萧玉琢在一旁开口:“你输了。” “是,我输了。”明漓伸了懒腰,这几日修养,他气色好了不少,可那脖颈的绷带依然缠着,看起来还是病气未消的样子,转身对着平遥说着,也没避讳萧玉琢: “你信中所说我已知晓,纵火者下落不明,但是线索未断。”明漓看了眼萧玉琢才继续开口:“天下不止普通火焰,炼气术士修天火,那天火在常人眼中与普通火焰一般无二,却可藏与金器之中,本殿记得,尹牧安寿宴上不少高手和家族都送了寿礼。” 平遥瞬间了解:“是,属下明白。” 萧玉琢在一旁没有出声,默默听着。 皇室典籍浩如烟海,连炼气术这种罕见的体系都有所记载。 “先生,不如和我一同去尹宅废墟看看。” “何时?” 明漓收着棋子:“今夜。” …… 红霄城内 两人来到了尹宅废墟处,黑袍融入夜色。 萧玉琢戴上了一顶黑纱斗笠,遮住了面容。 昏暗的月色下,破败不堪的景象映入眼帘。 虽然萧玉琢不是第一次见过这个场景,但依旧愣了一下。 周围死寂一片,明漓抓过一截断木细细打量,随后又在地面摸索什么。 萧玉琢微闭双目,二指并拢,指尖突然冒出一簇小火苗,安安静静的燃烧,仔细看去,那火苗竟欲展翅,形似羽翼。 明漓侧目。 萧玉琢睁开双眼,铅灰色的眸子一闪而逝的银光,四处望了望,眉头一皱。 “怎么了?” 明漓翻出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走到萧玉琢身边。 “这不是寻常的大火,我看到了腐火,不过快要消散了。” “腐火?”明漓一愣,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萧玉琢眼珠转了转,视线落在明漓手上,看到那金丝透着莫名的血色,厌恶的说:“腐火是一些邪道的炼气术士用人尸温养的,几乎触之必死……” “而且你手上的东西是金丝,他在大火中吸收了部分腐火,才让我更加确定。” 明漓目光沉下来:“我差点被割断了脖子,就是这个千丝机关。” “是你哥哥的手笔吗?” 明漓摇头:“不知,那个人隐藏很好,我判断不出他是什么人。” 两人又翻找了一会儿,明漓眼尖看到街上神翼军巡逻,拽着萧玉琢往巷子里钻去。 萧玉琢惯性就要给对方来一剑,反应过来之后按住蠢蠢欲动的剑柄。 隔着衣袖,萧玉琢能感觉到对方滚烫的体温,不同于自己冰冷的躯壳。 带着活人独有的生机感。 萧玉琢抿了抿唇,从对方手里把手腕抽出来。 “他们走了,殿下还要继续找线索吗?” “算了……”明漓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中莫名的情绪,动了动手腕,语气稍显冰冷:“说不定那个人也和尹家一起葬身火海了。” 他似乎什么都没发现,也没问萧玉琢关于体温的事情。 “你们是来找宝物的吗……” 巷子尽头蜷缩一个奄奄一息的身影,完全隐于暗处,气息微弱到两人一时之间没有发觉。 明漓神色陡然凌厉,抽出袖中的匕首。 那女子的声音细如蚊蝇:“别杀我……” “我是尹家小姐,尹宁烟……” 萧玉琢两人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眸中的震惊。 尹家五小姐,尹宁烟,居然还活着?! 那女子挣扎着从黑暗中蠕动出来,一点点挪到月光下——满身脏污,衣衫褴褛,脸色都和月光揉在一起,鬼一样惨白。 “别杀我……杀我……你们要金子自己去挖……” “尹宁烟?你没死?”明漓皱着眉头。 听到熟悉的声音,尹宁烟苍白的小脸抬起来,看到了那张皇宫宴会时见到的脸。 “七……七殿下!” 尹宁烟忽然激动起来,四肢并用艰难爬着,“殿下……尹家没……求殿下做主!” 她满是污泥的手要抓上明漓衣角,又颤抖缩了回去,改为跪着匍匐在地:“殿下,求殿下做主!” 明漓抿唇:“你先起身。” …… 明漓将平遥叫了过来,黑天半夜,平遥从镇武司睡眼惺忪的赶到尹家,在看到尹宁烟之后惊呆了。 然后干脆利落把披风披在尹宁烟身上,抱着就往不远处的客栈奔去,丝毫不顾客栈老板怪异的眼神儿…… 萧玉琢二人慢腾腾的从客栈窗户潜进了屋内。 尹宁烟洗漱过后换了干净衣裳,正一口一口喝着白粥,她饿了四五天,本就不能多喝,到最后被平遥把碗夺了过去,看着碗满眼不舍的样子。 “多谢殿下救命之恩!”尹宁烟跪地便拜。 “听闻殿下失踪多日,小女心系殿下,索性无事,小女便放心了。” 萧玉琢:…… 深宅大院的女子也不一般,话说的真漂亮。 明漓见怪不怪,端坐在椅子上:“说吧,你是如何保住性命的。” “……回殿下,小女在大火那一日前去了林府,和小女的朋友出门去城外寺院上香,在那小住一日,待到归家之时就……就……” 尹宁烟说话已哽咽,缓了好几口气才继续道:“小女本来要在宴会将请来的福牌赠予爷爷,路上耽搁了时间,回来时尹府已成废墟,然后小女一直等尹家幸存之人来找小女,却不想宁烟就是最后一个……” “大火之前,尹府可有异样?” 尹宁烟想了想:“不曾……” “我父亲和爷爷一如往常,神色语言并无怪异。” 明漓低头思索,萧玉琢在一旁开口:“明漓,大火最开始是在哪里?” 明漓看着直呼大名的萧玉琢,笑了笑,回忆自己在寿宴时:“似乎是尹府书房或偏厅方向。” 说着,明漓反应过来,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平遥,平遥会意,悄悄退下。 若说官员书信往来,最了解的应当是大晋的镇武司。 “殿下,这位先生是……” 尹宁烟侧目,似乎才注意到带着黑纱斗笠的人。 明漓面上“不悦”:“不该问的别问。” “是,小女知错。” 尹宁烟恭顺低头。 “算了算了……”明漓不耐烦摆摆手:“也不知道你找我来做主是干嘛,事情我大概清楚了,会交代给镇武司,总之尹姑娘节哀,无处可去的话先暂时在客栈住下。” “吾有要事在身……记住,不该知道的不要好奇。” “小女明白。” 明漓给了萧玉琢一个眼神,萧玉琢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 …… “那姑娘撒谎。”萧玉琢直截了当的说:“你不追问下去?” “她挺聪明的,知道一问三不知。” 明漓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笑了,眸中冷厉淬了冰霜。 “这么多天她都等在那巷子里,如果不是有人暗中保护,堂堂尹家五小姐,玉脂天香风姿绰约,怎么到现在还相安无事?” “尹宁烟自己会露出马脚,你只要派平遥暗中监控就可以了。”萧玉琢眼中带着欣赏之色,对这个胸怀城府的七皇子心中赞叹。 后辈如此,大晋何愁不兴! 这样想着,看着明漓的目光带了几分慈爱。 明漓抖了一下,张望几下,不知道哪里来的奇怪感觉。 …… 今夜无眠,因为两人回到红枫居又又又撞见了墨阁的人! 铮铮! 刀剑相交,萧玉琢凌厉的剑芒几乎砍断了湖边的石头。 明漓正手握匕首跟另一个人对打。 两个墨阁杀手见没讨到好处,互相对视一眼,又滑不溜秋的跑了。 明漓:…… “妈的,明闵这个狗东西有完没完!” 湖边萧玉琢洗衣服的石头随着明漓手掌一拍,终于不堪重负,应声碎裂。 第4章 北地 “千丝机关里的腐火可以放出来吗?” “不能,已经消散了。”萧玉琢抱着胳膊,一脸冷色。 少年可怜兮兮的在一旁搓着衣服:“我错了,我不该拍碎石头……” 萧玉琢不为所动。 少年脖子上还缠着绷带,伤口其实不深,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痊愈。 少年的病气肉眼可见的消散,柔顺黑长的马尾在脑后摇晃,穿着黑色的劲装,腰上别了一把短匕首,整个人看起来锐气逼人又自带端方贵气。 而端方的少年正在湖边洗着带着鲜血的衣服。 “呦,小兰呐,又洗衣服呐~” 邻居家的老婆婆挎着篮子走出来,看见少年之后皱巴的眼角纹更深了。 “是,先生救我一命,我自当感谢!” 少年笑弯了眼睛,看起来颇为活泼。 萧玉琢知道这个人的本质,仍旧在看到那意气风发的样子后恍惚了几分。 年轻就是好。 “是啊,先生医术精湛,连老婆子我多年的眼疾都治好了~” 说着老婆婆将篮子递给萧玉琢:“先生,这是老婆子我刚摘的野菜,可水灵了呢!” “刘婆婆,这个我不能要……”萧玉琢阻止老婆婆的动作,老婆婆不依,非要让他尝尝自己的手艺。 劝阻无果,萧玉琢只好无奈答应了她。 …… 萧玉琢坐在窗边发呆,好像有什么心事。 明漓擦着未澜剑,擦完又递给萧玉琢。 短短一天,墨阁又来了三次,未澜剑上的鲜血让红枫湖边的枫叶更红了。 安静的屋内,萧玉琢接过长剑,摩挲着长剑的花纹,蓦地开口:“你是不是要去晋阳?” “是。” “我呢?” 明漓将一个白色兽纹面具罩在脸上,将五官全部遮盖,声音被面具覆盖,闷闷的:“平遥传来消息,尹宁烟的客栈出现了一个陌生小二,身份可能是景国的玄夜卫,被她发现后就逃去了北方,景国在南方,那玄夜卫偏偏深入大晋,去了北地。” “而且那日的千丝机关……杀我的人隐藏于暗处,我无论如何都是要看一看的。” 看出来萧玉琢心情不好,他又开口:“你若是不去,皇后不会放过你,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我找一个炼气术士联手查案……” “我如果不去,她找不到我。” 萧玉琢铅灰色的眸子垂下,语气淡然平静。 明漓想到了什么,眼中划过讥讽之色。 “她素日心狠手辣,说不定你再回来的时候红枫湖连湖水都没有了。” 白发男人的指尖颤了颤,“我知道了。” 他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带上斗笠,穿着那件灰白的粗布麻衣,腰上在别上未澜剑,跟着明漓往北方走去。 城郊的官道上,红衣面纱的平遥早早等候。 明漓走过去。 平遥在他身后抱拳行礼,身上背了一个行囊。 明漓笑了:“平遥,不必替皇后娘娘看着我,你身为朱雀大统领,难道就不忙?” 平遥干巴巴的回答:“奉皇后之命,护送殿下前往晋阳。” “尹宁烟怎么办?” 平遥:“副统领在监视,有消息可传书。” 就这样,一个红衣面纱的美貌女子,和一个粗布麻衣斗笠的剑客,还有一个黑袍白色兽面的神秘少年,踏上了北地的旅途。 …… “公子,马呢?” 明漓:…… 萧玉琢:…… 看着他们沉默的样子,平遥明白了什么,一脸木然:“去最近的驿站,买马。” 就这样,三人“踏”上了北地的旅途。 秋风瑟瑟,落木萧萧。 越往北走,温度越冷。 三人骑着马,萧玉琢没有深厚真气傍身,本能觉得冷,明漓见状默默解下身上的披风,好心的给萧玉琢拢了拢。 平遥颇为惊悚的看着这一幕。 萧玉琢张了张嘴,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只不过思绪却飘远了。 其实他本来身体没什么温度,自从三百年前醒来后,他本能的感觉到冷热,但外界的变化却对他毫无作用。 甚至迷香和毒药也伤不到他分毫。 有时候他也好奇自己是什么怪物,可是前尘往事想不起来一点儿。 道路的尽头渐渐出现一帮人影,大多手里拿着棍棒和长刀。 “麻烦,又是马贼。” 平遥看着明漓:“绕路?” 明漓刚要说话,马群已经来到几丈开外,领头膀大腰圆的大汉长刀一挥: “此路不通,留下银子!” 蹭的一声,长剑铮鸣! 明漓和平遥歪头看去—— 萧玉琢面露冷色,杀意凛然,提剑就冲了上去! 一阵刀光剑影,神秘的斗笠剑客几个回合给人打翻在地,大汉几人鼻青脸肿。 为首的望着剑客,视线凝聚在未出鞘的剑上,连连低头喊着饶命: “诶呦呦!诶呀!别打了,别打了少侠,少侠!” 他们这次算踢到铁板上了。 要是那剑出鞘了岂不是…… 萧玉琢拢了拢披风,重新翻身上马。 “萧先生好功夫,不知何时可以和先生对一局。”平遥赞叹,手里的长鞭蠢蠢欲动。 “姑娘谬赞……” 萧玉琢的心情有些闷,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披风搭在身上的温度让他想到了那日巷子里,少年抓住他手腕躲避,炽热滚烫的温度,好像还残存着。 但是明漓对自己的体温异常却什么都没说。 他为了隐藏自己每隔十年就会换身份和地方。 因何而生?又因何而死呢?他不知道。炼气术士的身份对他得过往没有一点作用,万物可做耳目的人,唯独看不到自己的一切……在他认识到这一点之后,便习惯了自己从人间烟火气中剥离,独来独往。 “先生,下雪了。” 琅然清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是少年如玉般清亮的嗓音。 萧玉琢抬头。 白色的点点细碎缓慢飘落,悄然而至。 雪…… 萧玉琢心尖颤了颤,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但转瞬间消失无踪。 …… 天下武林传说,北地多魔头,夜间食人婴童,白天无恶不作。 要说为什么无人替天行道,只能说还是那句话:北地多魔头。 萧玉琢来过,十年前。 他甚至在那穷凶极恶的九光山魔教待过,身份是客卿长老。 “晋阳到了。”明漓道:“这里魔教高手如云,我们小心为上。” “再往北十里就是九光山的地盘,那里还有杀手组织青衣楼盘踞。”平遥对那些人没什么好印象:“我会见一个杀一个!” 其实九光山上只有一群老头种雪莲,他们从来不出世……这句话萧玉琢没说。 因为他看见这俩人都对魔教没什么好印象。 平遥看着天上盘旋的鹰,吹了一声口哨,那鹰尖啸一声,盘旋降落在平遥肩膀上。 她从鹰腿上取出一个小圆筒,打开信纸读了读,说道:“朱雀来信,玄夜卫就在城中一客栈休息,似乎受了伤。” 明漓疑惑:“还有谁在追杀他?” “没有消息。” “我们先进城吧。” 晋阳的街上落了雪,但依然人来人往,茶楼酒馆江湖高手络绎不绝。 还有一些像他们一样隐藏容貌的,百姓都见怪不怪了。 在大晋乃至景国,武林强者如云,人人皆以强者为尊。 说书的、唱戏的都在讲述某个人的传说,看客听得如痴如醉。 “我们需要换个名字。”平遥冷静提议。 “剑客,萧玉。”萧玉琢开口,然后沉默。 明漓挑眉,摸了摸腰间的匕首:“……七溟……杀手?” “朱雀,云霄山庄。” 明漓愣了一下:“原来你就是即墨筝从云霄山庄带来的小师妹?” 即墨筝是云霄山庄庄主北璇玑亲传弟子,入宫后一直没翻起什么浪花,后来萧涟漪身死,即墨筝摇身一变成了皇后,举国震惊。 听说皇后娘娘出嫁前夕,云霄山庄小师妹跟随进宫,常伴左右,却始终不见人影。 明漓以为是谣传。 没想到平遥就是皇后娘娘的亲师妹。 萧玉琢在一旁默默听着,视线却落在了不远处的小摊上。 那是卖蜜饯和果干的,清甜的味道萦绕在他鼻尖,他忍住扭头不去看。 平遥没回答明漓的问题,而是在前方继续走着,美眸带着冷色看着周围觊觎她容貌的人。 那些人更多的还是谨慎,没有打扰这个三人组合。 三人来到一间客栈,牌匾上写着“梅花客栈”。 进门之后,小二乐呵呵的问着:“几位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三间上房。”平遥往桌子上拍了一个银锭。 小二看到银锭眼睛都亮了,赶忙接过去,恭恭敬敬给三人请到楼上。 房间布置清雅,甚至熏了香,看起来整洁干净。 萧玉琢和他们围坐在桌子前,泡了一盏茶。 滚烫的茶水入喉,萧玉琢眯起眸子。 平遥:“目标在我们隔壁的清风居,我刚刚下楼打探过,人在屋里一直未曾出去,而且一日三餐需要小二送上去。” 明漓缓缓启唇:“那个方向,的确有血腥味。” “不过先不急,看看还能不能钓到别的鱼。” 明漓抿了一口茶水,浅色的瞳孔蓄着沉沉的冷,幽暗且深邃。 又是不一样的少年,萧玉琢心道。 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