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性博弈:我的合伙人太太》 第1章 暗流涌动的晚宴 深秋的沪市,晚风卷着黄浦江的潮气,在外滩金融中心的玻璃幕墙上凝结成细密的水珠,又缓缓滑落,留下蜿蜒的痕迹。幕墙内里,暖黄的灯光将水珠映照得如同碎钻般闪烁。顶楼宴会厅内,空气里浮动着香槟的微醺与雪茄的醇厚,高级香水的尾调在暖流中慢慢舒展。女士裙摆拂过大理石地面几不可闻的沙沙声,与水晶杯轻碰的清脆声响交织——"鎏金艺术慈善晚宴"的请柬,是这座城市最硬通的入场券之一。 江砚舟独自坐在角落的卡座里,修长的身躯深陷在柔软的丝绒沙发中,沙发扶手上精致的刺绣纹路在灯光下若隐若现。他穿着一身剪裁极佳的黑色高定西装,领口处别着一枚铂金领针,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西装外套微微敞开,露出里面同色系的马甲,完美勾勒出他精壮的腰线。意大利老工坊的手工羊毛面料泛着细腻的哑光,随着他细微的动作,衣料发出几不可闻的摩擦声。袖口处,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衬衫,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左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星空表,表盘内星轨缓缓转动,幽蓝的星辰在暖光下闪烁。 他骨节分明的指尖捏着一杯香槟,金黄的液体在杯壁凝出细密的水珠,杯脚处印着半个模糊的指纹。左耳戴着一枚几乎隐形的加密耳机,此刻正传来特助林舟清晰的声音:"江总,''艺创国际''的最新估值报告已发您邮箱。对方股东在谈判中突然变卦,坚持要价提高15%,理由是''品牌蕴含的艺术价值未被充分评估'',还提到了他们刚拿下的几个艺术家独家授权。" 江砚舟深邃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全场,那双漆黑的眸子在暖光下显得格外幽深,仿佛能洞穿一切表象。他的视线掠过水晶吊灯折射出的斑斓光点,掠过侍者手中银质托盘上整齐排列的酒杯,眼神冷静得如同在审视一场精心布置的棋局。浓密的睫毛垂落时,在他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将他眼底的情绪完美隐藏。听到"艺术价值"四个字时,他搭在杯壁上的食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玻璃上轻轻一叩,薄唇几不可见地抿紧了一瞬。 "知道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独特的磨砂质感,"让法务部和估值团队准备一份''艺术价值附加条款''的反向提案——把他们所谓的''艺术价值''拆解成可量化的市场指标,比如授权艺术家的社交媒体影响力指数、过往作品拍卖成交价与估值的偏离度、衍生品近三年的复合增长率。我要看到具体数据支撑的浮动区间。报告我稍后看。"他的眉宇间掠过一丝极淡的讥诮,仿佛早已看穿对方谈判的伎俩。 林舟利落地应下,耳机内恢复了寂静。江砚舟这才缓缓抬眼,目光如精准的探照灯,越过攒动的人头,落在了展厅中央那道窈窕的身影上。 谢星眠正站在一幅油画前。她穿着一袭墨绿色丝绒长裙,浓郁如夜色森林的色调衬得她肌肤胜雪,仿佛月光下的初雪。复古的V字领边缘缀着细密的暗纹刺绣,在灯光下若隐若现。腰间的褶皱设计巧妙勾勒出她不盈一握的腰线,丝绒材质在灯光下流淌着温润的光泽,随着她的动作泛起粼粼波光。裙摆长及脚踝,行走间,偶尔会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脚背,踩着一双同色系的缎面高跟鞋,鞋尖点缀着一颗小巧的黑珍珠。 她正对着几位德高望重的艺术评论家和藏家,介绍着面前的画作。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浅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那双杏眼清澈明亮,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天生的疏离感。当她凝视画作时,眼神会变得格外专注,瞳孔中仿佛盛着星光。语速不疾不徐,声音清润如玉珠落盘。夕阳最后的余晖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她浓密的睫毛上跳跃,投下细碎的影子。她说话时,手指偶尔会轻轻划过画框边缘,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透着健康的粉色。每当谈及画作的精妙之处,她的眼神便会微微发亮,流露出真挚的热爱,但转瞬又恢复了得体的平静。 江砚舟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足足两秒,敏锐地捕捉到她微笑时眼角细微的纹路,那是长期保持得体表情留下的痕迹。他注意到当她转身时,耳垂上那对简约的钻石耳钉在发丝间闪烁,与她颈间那条细链相得益彰。谢氏的千金,谢星眠。外界都传她是个"不务正业"的艺术家,放着庞大的家族企业不去继承,反而跑去经营一个看似不赚钱的艺术基金会。但他动用手腕查过,谢氏旗下那家原本半死不活的文创子公司,去年奇迹般地扭亏为盈,背后推手正是她策划的几个极具话题性的艺术跨界联名项目。此刻看着她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几位重要人物之间,江砚舟不禁在心里冷笑:好一个"不务正业"。 "艺术价值……"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在谈判桌上被对方用来抬价的词汇,指尖再次摩挲起冰冷的杯壁。宴会厅角落的三角钢琴正在演奏一首轻柔的爵士乐,音符在空气中缓缓流淌。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道墨绿色的身影,眼神渐深——或许,他找到了一把可以打开新局面的钥匙。或许,今晚来对了。 第2章 策展人的观察 谢星眠微微侧身,伸手指向画作《秋林远岫图》的细节处。她的指尖纤细白皙,如同上好的羊脂玉雕琢而成,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涂着透明的护甲油,在展厅柔和的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这双手与墨绿色的丝绒裙形成一种沉静而柔和的对比,腕间一枚古董百达翡丽不经意地从袖口露出,表盘上的罗马数字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金色光泽,与她耳垂上点缀的珍珠耳钉相映成趣。 她今日的妆容精致得恰到好处,薄施粉黛的面容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眉如远山含黛,眼若秋水横波,唇上涂抹的是今季最新的豆沙色唇釉,既显气色又不失端庄。一头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松松挽成一个低髻,几缕碎发随意垂落在耳侧,为她平添了几分温婉娴静的气质。 “吴冠中先生早年深受中国传统书画滋养,”她的声音温和而富有感染力,像春日里融化的雪水,清澈却不失温度,“您看这几笔勾勒山石的线条,看似洒脱随意,实则内含书法的筋骨与笔锋——”说话时,她的眼睫轻轻颤动,如同蝶翼般脆弱而美丽。那双清澈明亮的杏眼专注地凝视着画作,瞳孔深处跳跃着对艺术真挚的热爱,宛若夜空中最亮的星辰,闪烁着智慧与热情的光芒。 她脸上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唇角上扬的弧度经过精心计算,既显得亲切,又不失专业距离。然而那双眼睛却如最精密的仪器,将几位老者的细微反应尽收眼底——德高望重的张教授在认同时会不自觉地将眼角笑纹加深;见多识广的李馆长陷入思考时,抚摸胡须的动作会明显放缓半拍;而一向严谨的王理事在听到精彩处时,会下意识地推一推金丝眼镜......这些看似无意识的信号,都被她一一捕捉,在心中快速分析、记录,调整着自己接下来的说辞。 在介绍画作的间隙,她的余光如同最灵敏的雷达,不动声色地扫过整个宴会厅。当视线最终落在秦峰身上时,她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但那短暂的变化却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秦峰正端着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与几位赞助商模样的中年男人谈笑风生。他穿着一身过于扎眼的宝蓝色西装,丝绒材质在灯光下反射出炫目的光泽,袖口那对钻石袖扣更是熠熠生辉,几乎要闪瞎人眼。他说话时习惯性地拍打着对方的肩膀,姿态熟稔得近乎夸张,尤其是对着李氏集团的李总,那张过分热情的笑脸上,几乎写满了“有所图谋”四个字。他的笑声洪亮而富有穿透力,在这雅致的艺术空间里显得格格不入。 谢星眠的心猛地一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李氏集团是她的星眠基金会今年重点争取的赞助方,李总对他们即将举办的“近现代艺术隐秘流派展”表现出过初步兴趣。若是被嗅觉同样灵敏、且惯常用高价截胡的秦峰半路抢走,展览的资金链恐怕会立刻捉襟见肘。这个念头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痛了她的神经,让她不由得在心底暗暗叹息:这场艺术的盛宴,终究还是免不了商业的博弈。 她不动声色地侧过身,仿佛只是为了换个角度欣赏画作。手臂自然垂下时,指尖已悄然滑入握在手中的黑色手拿包。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敲击时,她的表情依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只有微微紧绷的下颌线条泄露了内心的紧迫。手机壳是低调的黑色小羊皮,边缘已被磨得微微发亮,显露出主人长期使用的痕迹。她给温以宁发了条加密信息:“秦氏的人在接触李总,看架势是想抢赞助。让公关部把我们的B方案准备好,重点突出‘文化传承’与‘社会影响力数据’,李总最吃这套。方案需随时能递到李总面前。” 消息发出后,她的指尖在手机背面无意识地敲打着,这是她思考时的小动作。她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展厅中央的水晶吊灯,心里却在飞速盘算着各种可能出现的状况及应对之策。不到十秒,温以宁就回了过来,言简意赅:“收到。方案已备好,我现在就让人以‘谢小姐特意为您准备的补充资料’名义,送到李总助理手上。” 看到回复,谢星眠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毫米。唇角向上弯出一个真心的弧度,眼底闪过一丝对老友默契的赞许与安心。温以宁是她大学时代最好的室友,如今是基金会最得力的执行总监,两人之间的配合早已炉火纯青。这份信任,是她在商场上最珍贵的底气,如同暗夜中的灯塔,总能指引她前行的方向。 她收起手机,重新转向面前的几位老者时,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带着一种真诚的分享欲:“其实,关于吴老这幅画,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小故事。”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温柔下来,眼波流转间带着讲故事的缱绻意味,“据说他创作这幅画时,恰逢他的小女儿出生,画里这只落在枝头、振翅欲飞的小鸟,您看它翅膀展开的独特弧度,是不是和他女儿小名‘丫丫’发音时的口型,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个温情的故事成功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画作本身蕴含的情感与人文价值上。没有人注意到,当她的目光再次若有似无地掠过秦峰时,那抹优雅笑容的底层,沉淀着一丝不容小觑的警惕与冷冽。她的眼神在那一刻变得锐利如刀,虽然转瞬即逝,却暴露了内心真实的战意。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收拢,指尖微微发白,显示出她内心的坚定与决绝。 这场晚宴,从来就不只是艺术的盛宴,更是没有硝烟的战场。而她,绝不能输。这个信念像一颗种子,在她心中深深扎根,此刻正悄然生长,给予她继续周旋的力量。她在心底暗暗发誓,定要守护好这份对艺术的执着与热爱,绝不让商业的铜臭玷污了这片纯净的天地。 第3章 画前的交锋 拍卖环节开始前,是半小时的自由观赏时间。江砚舟终于从卡座起身,迈着稳健的步伐,缓步走向展厅中央——那里悬挂着他今晚的目标之一,陈逸飞的《雾中山居》。 这幅画尺幅不算宏大,却自有一股清冷孤高的气韵流淌而出。水墨在宣纸上氤氲开来,远山如黛,隐在朦胧的雾气之后,近处的屋舍只露出一角飞檐,笔法极尽写意之能事,却又于留白处可见扎实的功底。江砚舟在画前站定,目光锐利如鹰隼,仔细审视着笔触的每一个转折与顿挫,修长的食指无意识地在身侧微微颤动,仿佛在空气中临摹、拆解着画中蕴含的某种内在逻辑与结构。 “江总对这幅画感兴趣?” 一个清润柔和,却不失力量的女声自身后响起。江砚舟缓缓转过身,看到谢星眠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墨绿色的丝绒长裙在展厅纯白墙壁的映衬下,愈发显得她沉静如水,像一株悄然绽放的空谷幽兰。 她手中端着一杯晶莹剔透的葡萄汁,看来是滴酒不沾。脸上带着社交场合标准的礼貌微笑,然而那双清澈的眼眸却异常明亮,正不动声色地评估着他这个“突然对冷门画作表现出兴趣的潜在买家”。 江砚舟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他注意到她端着葡萄汁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显然内心并不像表面这般从容。“随便看看。”他语气平淡无波,目光重新落回画上,仿佛只是随口一问,“陈逸飞的作品?” “是。”谢星眠走近两步,与他并肩站在画前,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若有若无地飘散过来。“陈逸飞是‘新山水派’的中坚力量,不过这个流派本身比较小众,他的作品在市场上流通量极少,尤其是晚期的创作,存世真迹据考证不足十幅。”她刻意强调了“流通量少”和“存世稀少”,这是艺术品升值潜力的经典说辞。说话时,她微微侧头,目光看似落在画作上,眼角的余光却始终锁定在江砚舟的脸上,试图从他细微的表情变化中捕捉到一丝线索。 江砚舟却像是完全没有接收到她话中的暗示,只是淡淡开口,目光依旧停留在画作的细节上:“流通量少,并不直接等同于市场价值高。”他的视线扫过画作左下角那个略显孤峭的签名,语气冷静得像在分析一份财务报表,“陈逸飞的作品固然有鲜明的个人风格,但并未形成有影响力的学派传承——他既未公开收徒,也未留下系统性的创作理论支撑。在投资领域,这被称为‘艺术家孤例’。市场对孤例的认可度往往波动较大,不确定性高。比如去年嘉德秋拍,他另一幅同系列、同尺寸的《雨巷》,估价1200万,最终成交价仅960万,流拍后私下交易,较最高估值低了整整20%。” 他报出的数据精准得如同电脑自动检索,拍卖行名称、作品名称、估价与成交价分毫不差。说完这番话,他微微侧目,敏锐地捕捉到谢星眠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他心中了然,看来这位谢小姐确实如他所料,并非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 谢星眠脸上那抹完美的微笑几不可察地僵硬了半秒,如同平静湖面被投下一颗小石子,心底泛起层层涟漪。她原以为江砚舟这类资本巨鳄对艺术的介入只是附庸风雅或短期投机,没想到他竟做过如此深入细致的案头工作,其专业性甚至超过了许多业内评论家。她迅速调整心绪,眼底深处掠过一丝真正的讶异和愈发浓厚的兴味。 “江总对艺术市场的洞察,确实令人印象深刻。”她没有试图反驳数据,反而坦然承认,唇角扬起一抹真诚的赞赏,并顺势微微一笑,“不过,您可能忽略了一个未曾公开的细节——”她说到这里,刻意停顿了一下,清澈的目光直视着江砚舟深邃的眼眸,观察着他的反应,“陈逸飞先生在创作这幅《雾中山居》的同期,曾与家母苏曼女士有过一段时间的书信往来。” 她微微前倾身子,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分享秘密的亲昵:“在那批私人信札中,他曾明确提到,创作此画时,特意研究并借鉴了宋代‘米氏云山’的笔意与构图理念,只是这个渊源,一直未被纳入公开的艺术史研究资料中。”她说话时,眼神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仿佛握着一张无人知晓的王牌。她仔细观察着江砚舟的表情,想知道这个信息能否打破他始终如一的冷静面具。 第4章 数据与故事的博弈 江砚舟闻言,眉梢几不可察地轻轻一挑,显然,这个“未公开的史料”引起了他真正的兴趣。他没有立刻接话,只是微微侧过头,将更多的注意力投向谢星眠,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审视的意味淡去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未知信息的探究欲。 谢星眠从容地从手拿包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棕色皮质笔记本,看起来有些年头,边角已被摩挲得光滑。她小心翼翼地翻开其中一页,里面妥帖地夹着一张对折的复印件。纸张明显泛黄,边缘带着自然的磨损痕迹,上面是用毛笔书写的行楷,字迹清隽有力,透着旧式文人的风骨与疏朗。 “您看这里。”她伸出纤纤玉指,精准地点在其中一行字上,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郑重,“‘米家墨戏,以淡墨轻岚为趣,吾近日试以新得之青灰,融其意境于拙作《雾山》之中,不知妥否?’”她的指尖轻轻划过那苍劲的墨迹,“‘米家墨戏’正是艺术史中对宋代米芾、米友仁父子所创‘米氏云山’画风的别称,其精髓在于用深浅不一的淡墨,晕染出山水间云雾缭绕、朦胧缥缈的意境。陈逸飞先生在信中说,他想尝试用自己调配的现代青灰色水墨,去融合并再现这种古典意境,这幅《雾中山居》便是他最重要的尝试之一。” 她抬起眼帘,再次看向江砚舟,眼神清亮而笃定:“米氏云山在中国山水画史上地位尊崇,传承脉络清晰,市场认可度和溢价能力历经考验,始终□□。若能将这段渊源公之于众,不仅能够填补陈逸飞作品在艺术流派传承考据上的空白,更能为这幅画赋予独一无二的‘跨时代艺术对话’的故事内核。根据我们基金会研究部近三年的市场追踪数据,拥有明确、可信的流派渊源与历史故事支撑的艺术品,其最终成交价的平均溢价空间,比缺乏类似背景的‘孤例’要高出30%以上,且在市场波动中表现更为稳健。” 她没有丝毫回避“市场”、“溢价”这些在纯粹艺术爱好者看来可能略显功利的词汇,反而说得坦荡而专业,像是在陈述一个经过严密验证的商业定律。 江砚舟伸手接过那张复印件,他的指尖冰凉,触碰到粗糙泛黄的纸页时,带来一种奇异的时空交错感。他目光快速而仔细地扫过上面的字迹,墨迹因年代久远而产生的自然晕散、纸张氧化形成的独特肌理,都符合民国晚期文献的特征,以他敏锐的观察力判断,伪造的可能性极低。 几乎就在同时,左耳内的微型耳机传来了林舟冷静的语音补充:“江总,刚收到背景调查组反馈,‘艺创国际’的三大个人股东都是文化界出身,有深厚的学院背景,他们极度看重投资标的的‘文化底蕴’和‘品牌故事性’。对方这次突然在估值上发难,强调‘艺术价值’,很可能就是想以此为筹码,在后续谈判中争夺更多话语权。谢小姐提出的‘故事性增值’思路,或许可以作为一种谈判策略,应用到与‘艺创国际’的博弈中。” 江砚舟的指尖在复印件粗糙的边缘轻轻敲击了两下,大脑飞速运转,进行着成本与收益的精密测算。谢星眠的话确实切中了要害——在顶级的艺术品投资领域,冰冷的数据决定了投资的安全底线,而动人的、具有学术支撑的故事,则决定了价值飙升的上限。 他将复印件递还给谢星眠,目光重新落回那幅《雾中山居》上。此刻,画中那片原本只觉得意境不错的朦胧雾气,在他眼中仿佛突然活了过来,其中似乎真的蕴藏了一场跨越近千年、与宋人笔墨的无声对话。 “谢小姐的见解,确实独到。”他终于再次开口,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虽然依旧简洁,但那份疏离感已减弱不少,“这幅画背后的故事,值得深入挖掘其潜在价值。” 谢星眠接过复印件,妥善地收回笔记本中,唇角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江总过奖了,不过是恰好看过一些未被广泛关注的史料而已。”她心中明镜似的,江砚舟这条资本大鳄,已经被这个兼具学术与市场价值的故事打动了——精明的商人,从不拒绝能为资产带来超额回报的、独一无二的“叙事”。 第5章 拍卖场上的角逐 晚上九点整,拍卖环节正式开始。明亮的聚光灯“啪”地一声打在身着黑色礼服的拍卖师身上,他手中的枣红色木槌在实心乌木台上敲下第一声清脆的响声,瞬间点燃了场内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的气氛。 前面的几件拍品陆续成交,价格有惊无险,直到今晚的压轴之物——《雾中山居》被两位戴着白手套的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抬上展示台。 “各位尊贵的来宾,接下来,将是本次鎏金晚宴最令人期待的时刻!让我们请上压轴拍品——近现代大师陈逸飞先生的巅峰之作《雾中山居》!”拍卖师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拔高,带着煽动性的热情,“此画创作于1947年,尺幅45×68厘米,是陈逸飞先生艺术成熟期的代表作,融汇古今,意境超然!起拍价800万人民币,每次加价幅度不低于50万!现在开始!” 话音刚落,甚至没等其他人反应,秦峰就已经迫不及待地举起了手中的98号牌,声音洪亮,带着志在必得的张扬:“1000万!” 全场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压抑不住的惊叹。直接加价200万,这不仅是财力的展示,更是一种强势的姿态,明确告诉所有人:我看上的东西,别来沾边。秦峰举着号牌,目光却越过人群,精准地找到江砚舟的位置,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充满挑衅意味的笑容——他早就看这个永远一副冰山脸、却处处压秦氏一头的江砚舟不顺眼了,商场上暂时奈何不了他,若能在这种公开场合,用真金白银从他手里抢下心头好,无疑是狠狠打了他的脸,足以让他在圈内扬眉吐气一番。 (秦峰心理活动:江砚舟,你不是什么都想要吗?今天这幅画,老子要定了!看你还能不能装出那副高高在上的死样子!) 江砚舟依旧安然坐在原处,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他甚至没有去看秦峰,只是垂眸,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转动着那只依旧满溢的香槟杯,金色的液体在水晶杯壁上划出优雅的弧线,反射着顶灯的光芒,映在他毫无波澜的瞳孔中。 拍卖师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高声喊道:“98号秦总出价1000万!大气!1000万!还有没有哪位藏家愿意继续加码?” “1050万!”后排一位藏家试探性地举牌。 “1100万!”另一位电话委托席加入战局。 价格在几声谨慎的竞价中,缓慢攀升至1500万。秦峰再次猛地举起号牌,声音更加洪亮:“1500万!”喊完价,他放下号牌,双臂环抱在胸前,得意地扫视着全场,那副“谁敢跟我争”的倨傲姿态,让不少真正喜爱这幅画的老藏家暗暗皱眉,却也不愿与之正面争锋。 拍卖师环视全场,见似乎无人再应价,开始进入倒计时:“1500万!秦总出价1500万!第一次……” 场内一片寂静,秦峰脸上的笑容愈发得意。 就在拍卖师即将喊出“第二次”,木槌也微微扬起时,江砚舟终于动了。他甚至没有完全举起号牌,只是将手中一直把玩的号牌(18号)优雅地向上抬起了一个清晰可见的角度。 “1600万。”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投入沸腾的水中,瞬间让全场安静下来,清晰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那语气平淡无波,没有丝毫火气,却带着一种天生的、不容置疑的笃定与力量。 秦峰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像是被人当众泼了一盆冰水,难看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他死死盯着江砚舟,眼神阴鸷,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再次举牌:“1700万!” “1800万。”江砚舟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便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平稳,仿佛报出的不是1800万,而是1800块。这种完全不被对方情绪影响、纯粹用资本碾压的姿态,比任何针锋相对的回击都更让人窒息。 (江砚舟心理活动:秦峰的现金流上限应该在2000万左右,且其公司近期有三个项目需要大额投入。他此刻的加码已带情绪化,意在威慑。但威慑,对我无效。) 场内彻底沸腾了!窃窃私语声汇成了巨大的声浪。这价格早已远远超出这幅画本身的市场估价,明眼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这早已不是单纯的艺术品竞拍,而是两个商业巨头之间,关于面子、气势和未来话语权的提前较量! 谢星眠站在拍卖台侧后方的阴影里,静静地看着这场因她提供的“故事”而愈发激烈的角逐,纤细的指尖不自觉地轻轻绞住了丝绒裙摆,柔软的布料被捏出细微的褶皱。她比谁都清楚,秦峰如此执着于这幅画,更大的可能性是为了打压江砚舟的气焰——秦氏集团最近正在激烈争夺一个政府主导的大型文创园区开发项目,最主要的竞争对手正是江氏集团。而江砚舟……她将目光投向那个自始至终都平静得如同深海的男人,他的目的恐怕远不止于个人收藏或单纯的投资。陈逸飞的画风虽属小众,但“新山水派”那种空灵、疏淡的东方美学意境,正越来越受到年轻一代高知群体的追捧,若能以此画为核心IP,进行系列高端衍生品开发(如限量版画、文创用品、甚至数字藏品),其带来的品牌溢价和长远市场回报,可能远超画作本身的拍卖价。 “1900万!”秦峰几乎是吼出了这个价格,声音因为激动和愤怒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的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个价格已经让他感到沉重的压力。 江砚舟这次甚至没有看他,只是再次从容地抬了抬手,示意加价。 拍卖师心领神会,用尽全身力气激动地喊道:“18号江总!出价2000万!2000万!”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秦峰身上。秦峰的脸色由铁青转为煞白,攥紧的拳头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泛白,微微颤抖。他死死地瞪着那幅《雾中山居》,又猛地转头瞪向江砚舟方向,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般,颓然松开了紧握的号牌,重重地坐回椅子上,没有再举牌——2000万!这已经远远超出他的心理底线和可用预算,再为了争一口气斗下去,只会让秦氏陷入不必要的财务风险,得不偿失。 (秦峰心理活动:江砚舟!算你狠!两千万买幅破画!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文创园区的项目,咱们走着瞧!) 第6章 第6章:落槌与邀约 “2000万第一次!”拍卖师拖长了音调,目光扫过全场。 “2000万第二次!” 确认无人再回应后,拍卖师高高扬起手中的木槌,然后用力敲下! “砰!” 一声清脆悠长的回响,震彻整个宴会厅。 “成交!恭喜18号江总!恭喜您竞得陈逸飞先生杰作《雾中山居》!” 热烈的掌声如同潮水般涌起,夹杂着各种复杂的目光——羡慕、惊叹、审视。江砚舟在一片瞩目中缓缓站起身,对四周投来的视线只是微微颔首,俊美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仿佛刚才掷出两千万的并非是他本人。 秦峰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快步穿过人群,走到江砚舟面前,强行挤出一个扭曲的冷笑,话语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江总果然是财大气粗,令人佩服!就是不知道这幅《雾中山居》,未来能不能给您带来预期的、那么丰厚的‘回报’呢?”他刻意加重了“回报”二字,话里藏针,暗讽江砚舟可能做了冤大头,花了冤枉钱。 江砚舟抬眸,平静地迎上他充满敌意的目光,那眼神深邃冰冷,如同结了冰的西伯利亚荒原,让秦峰没来由地心头一窒。“秦总,”他开口,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与其费心关心我的投资回报率,不如多花些精力思考如何扭转你旗下那几个文创品牌连续四个季度的亏损态势。”他顿了顿,像是随口补充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却字字诛心,“听说,为了维持现金流,你们上个月刚刚紧急叫停了三个已经启动的知名IP联名项目。看来,秦氏最近的日子的确不太好过。” 这番话,如同最锋利的手术刀,精准无比地剖开了秦峰试图掩饰的疮疤。秦峰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像是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羞辱与愤怒交织,让他几乎失控。他张了张嘴,想要反唇相讥,却发现任何言语在冰冷的事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最终只能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悻悻然地猛然转身,几乎是逃离了现场。 江砚舟没有再多看秦峰狼狈的背影一眼,他整理了一下本就一丝不苟的西装袖口,径直朝着谢星眠的方向走去。 他在她面前停下脚步,两人之间隔着一臂左右的安全距离,既能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气息——她的是清雅的栀子花香混合着丝绒的温润,他的是冷冽的雪松木质香调,泾渭分明,却又意外地和谐。 “谢小姐。”他开口,声音比方才对待秦峰时,明显柔和了些许,虽然依旧算不上热情,但那份商业化的疏离感已减弱不少,“关于这幅《雾中山居》背后,你提到的那些‘故事’与学术渊源,我个人非常感兴趣。” 谢星眠迎着他的目光,唇角漾开恰到好处的微笑,既不显得过分热络,也不失礼貌:“江总想知道哪些细节?只要不涉及家族**,我知道的,都可以与您探讨。” 江砚舟微微颔首,随即从西装内侧的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名片是沉静的哑光黑色,材质特殊,触手温凉,上面只简洁地烫印着“江砚舟”三个苍劲的书法体名字,以及一个私人的手机号码,没有任何头衔与公司信息,却无端透露出一种掌控一切的低调与奢华。“另外,”他看着她清澈而聪慧的眼睛,语气比之前更多了几分坦诚,“江氏集团下一步的战略规划中,有意重点发展高端艺术衍生品板块。谢小姐对艺术市场的理解深度、独到眼光,以及星眠基金会所掌握的优质艺术家资源库,都让我看到了巨大的合作潜力。不知是否有机会,我们可以找个时间,深入聊一聊?” 谢星眠伸出双手,郑重地接过那张名片。指尖划过微凸的烫金字体,能感受到那字迹蕴含的筋骨与力量,如同他这个人。她抬起眼,再次迎上他带着审视与期待的目光,脸上的笑容依旧优雅得体,却多了几分认真与考量:“感谢江总的赏识。对于江氏在商业领域的成就,我亦深感敬佩。关于合作的可能性,”她措辞谨慎,“我也很期待能与您进行更深入的沟通。” 她没有立刻爽快答应,也没有直接拒绝,保持了合作初期应有的审慎与距离,这份不卑不亢的态度,反而更显专业。 江砚舟对于这个反应似乎并不意外,他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地定下下一步:“很好。我会让我的助理林舟联系你,协调双方合适的时间,安排正式会谈。” “静候佳音。”谢星眠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