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铁]丰饶小蝴蝶在罗浮》
1. 第 1 章
[Farasha……Farasha……]
“嗯?母亲。”
[Farasha……Farasha……]
“……可是我不想去”
宇宙中的一个无名的星球上,巨大的赤蝶虫母像是一座小山,而它的脑袋旁边有一个不到它触角高的扑棱着翅膀小赤蝶,如果现在这个星球上还有其他的生命存在,他会发现小蝴蝶正在和蝶母争执着什么,虽然蝶母只是一直在重复一个声音。
蝶母似乎是放弃了劝说,直接指挥着黑压压的一片蝶群前往下一个星球,蝶群过境之处,远远看去原本生机勃勃的绿色星球在几息的时间里变成了一片死寂的灰白。
蝶母跟着蝶群离开了。
小赤蝶没有跟上它。
独自留在了荒芜星球上的小赤蝶的身形忽然被色彩虚化了片刻,原处的不再是赤蝶而是一只彩翼流光的小蝴蝶。
小蝴蝶待在原地自言自语。
“为什么Farasha的兄弟姐妹总是听不懂Farasha说的话?”
“因为它们太笨了,只听得懂母亲的简单指令,而Farasha是智慧的Farasha。”
“为什么母亲总是在繁衍?”
“因为它是虫裔,虫裔就是要繁衍。”
“可Farasha也是虫裔?”
“Farasha是特殊的,Farasha长得也和他们不一样,Farasha是五颜六色的。”
“嗯嗯,所以Farasha是不一样的一个,所以Farasha才不想这样没有意义地生存也,不想总是奔波在侵略其他的星球的路上,Farasha要去追寻真正正确的道路。”
“可是,什么是真正正确的道路呢?”
小蝴蝶是一只有理想的小蝴蝶,它自言自语地碎碎念完肯定了自己,然后开始苦思冥想什么是真正正确的道路,什么又是它的生命的意义。
小蝴蝶为了追寻这个答案开始在宇宙里孤独地旅行。
它知道其他种族害怕虫族的入侵,虫族的外貌也总会让它遇到一些麻烦,于是它用自己天生的能力把自己幻化成了它在星际间最常见的人类亚种的外形,继续在宇宙中流浪。
直到它捡到了一个铁疙瘩——没有计划的离家出走是这样的,一路还得捡点装备。
它看见了通过这个东西,其他说不同的语言的种族可以听懂其他种族的语言,他们将其称为「联觉信标」原型机。
它经过了许多星球,见过了许多信仰,也更加了解了星神与命途的存在,他们的虫祖就是繁育星神塔伊兹育罗斯,而虫族的扩张被其他生命称作寰宇蝗灾。
“Farasha不想走繁育的命途。”
小蝴蝶喜欢茂盛的花草,生机勃勃的世界,不喜欢虫群侵蚀后的荒芜,正是它不认可虫群的作为,才将自己剥离出了虫群。
但是它也同样讨厌漂泊。
它渴望着有一处地方能让它停留。
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小蝴蝶暂时停歇在了一片星云中,望着星海里漂泊的航船发呆。
它在思考:航船的翅膀为什么不会扇动,为什么它发光发热的尾巴会时长时短?
正发散着思维,它突然注意到一个张牙舞爪的怪东西正在靠近航船,那怪东西伸出长长黑色触手一点一点缠上了航船,逐渐将航船吞没。
有怪东西吃飞船啦!
小蝴蝶被吓了一跳,着急得团团转,背后倏然张开有自己两倍大的蝶翼,扇动着蝶翼撒落下星星点点带有迷幻性质的鳞粉,将它们吹向那诡谲的生物,试图催眠那个怪东西。
身侧忽然划过一道疾风,小蝴蝶被风带着转了个圈,等稳住身形后远远看去,只见一个光点咻的一下扎入了那个怪东西的身体里。
几息之间,那个怪物就被扎了个对穿,像是倾塌的泥石一般吐出了航船,流质的身躯寸寸瓦解,成了宇宙里不起眼的太空垃圾。
从怪东西身躯里钻出来的光点又靠近了它,那是一个站在扁舟上的高挑身影,他的身躯上被粘液似的黑色物体腐蚀出了白骨的形状,却在下一刻的金光里冒出了新生的绿芽,柳枝的缠绕下的血肉复生,几息之间便恢复完好无损。
小蝴蝶目瞪口呆(⊙o⊙)
直到一声近在咫尺响指叫它猛然回神。
刚杀完怪东西还笑意盈盈的怪人站在了它的面前。
他不会要打我吧?
小蝴蝶缩了缩自己的翅膀,色厉内荏地扬提前否认:“Farasha没有搞破坏!。”
青年模样的人动作一顿,若有所思:
“Farasha……你是繁育虫裔。”
“Farasha没有吃人,也没有破坏星球,你不能打Farasha。”小蝴蝶一边大喊着,一边用翅膀把自己包成了一个茧,试图保护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自己。
青年忍俊不禁,“我什么时候要打你了?”
小蝴蝶的翅膀张开一条缝隙,“你不会打Farasha?”
“你刚才也想救下那个航船吧?”
小蝴蝶脑袋重重一点。
“蝴蝶……是你的名字吗?”
“Farasha是Farasha,Farasha不是Farasha的名字,Farasha叫Farasha是因为母亲只会喊Farasha,但是Farasha是我们Farasha里唯一彩色的Farasha。”
青年被一群Farasha绕得头晕,决定略过这个话题,“……你为什么在这里?”
小蝴蝶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自己离群出走的全过程。
把自己家底说了个干净的小蝴蝶好奇:“你是什么?为什么刚才一下子就没了伤?”
青年微笑:“不过是一介长生陌客。”
“那是什么?”
“唔……怎么说呢,算是一群信仰药师大人的正义人士吧。我们在药师大人赐福下长生不死,踏上锄强扶弱救苦救难拯救更多的生命的道路,或许你听说过。”
小蝴蝶懵懵懂懂地歪了歪头,“那药师大人能帮我找到命途吗?”
青年似乎被他的童言稚语逗笑,“要找到你自己的命途只能问你自己的心。”
“那丰饶的信念是什么呢?”
“无私,利他与治愈。不过嘛,如果你向药师大人祈愿,祂也一定会回应你的,毕竟我们药师大人就是那样慈悲。”
原来如此,小蝴蝶暗自点头。
可是祂要怎么向药师大人祈愿呢?
小蝴蝶不懂就问。
那青年给了祂一颗金绿交织的小种子。
他说:“向种子许愿,便能得到药师大人垂视,祂会实现你所有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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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要知道,一切的得到都将有所失去。”
青年与小蝴蝶辞别,小蝴蝶也继续了自己漫无目的的宇宙之行。
直到有一天,它路过了一个荒芜的星球。
那是寰宇蝗灾的一个受害星,也是它最初离开蝶群的地方。
在见识了不计其数拥有生命的星球后,它意识到了这个星球所遭受的是何等的苦难。
小蝴蝶在这个死寂的星球上停留了许久,看着毫无生机的土地,突然感觉有些难过。
有什么能拯救这个星球?
小蝴蝶忽然想起了当初那个长生陌客给它的种子,它找出种子看了看,纠结了半晌还是下定决心将它种到了星球的中心。
小蝴蝶双手合十,虔诚祈愿,“丰饶之主,乐土之神,仁慈药师大人,请你救救这颗星球吧。”
周围一片静谧。
小蝴蝶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种下种子的地方。
一秒,两秒……
在小蝴蝶思考自己是不是被骗了的时候,突然绽放的金绿色光晕像是藤蔓一般迅速疯长,蔓延又蔓延,直到包裹住了整个星球才渐渐慢下。
而种子所在之处,冒出头的新芽在瞬息间长大,一下子窜高成了一颗茂盛的参天巨树。
没反应过来被巨树带到了半空中的小蝴蝶还陷在震惊之中,一个没站稳差点摔下去,下意识环抱住了身前的大叶子,一滴甘霖自头顶的枝丫上落下,滴到了它的头顶,小蝴蝶一个激灵甩了甩脑袋,又被身下的一根树枝顶了起来,小蝴蝶坐在枝叶堆上被带到了半空中,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被接到了一只手上。
“沙沙……”
是稻穗摇晃碰撞的声音。
小蝴蝶仰起头望着突然出现的发光的存在,歪了歪脑袋,“药师大人?”
温和的光晕中,悲天悯人的星神垂眸注视着手掌心的小家伙,柔和的声音自四面八方响起。
[所欲何求?]
小蝴蝶本来只想看看能不能拯救这个衰亡的星球,但在它见到药师的第一眼就确定了自己想要永永远远追随药师大人。
那是何等善良又美丽的神明,祂望向Farasha的眼眸是那样的慈爱,祂还想帮Farasha实现愿望。
是好神。
于是小蝴蝶试探性地询问:“药师大人,我能走上丰饶的命途吗?我想要追随您。”
丰饶的星神微微颔首,手中朱果被送入了小蝴蝶口中,柔顺的长发因距离的拉近轻轻拂过他的蝶翼。
[令诸有情,所求皆得。]
口中的香甜蔓延,但在下一刻,小蝴蝶感受到了体内的有两股力量相互碰撞,剧痛在骨骼里蔓延,骨骼中融化,血肉在燃烧,它感觉自己的躯壳似乎在被重塑。
小蝴蝶将自己蜷缩又蜷缩,在丰饶星神的掌心化作了一颗金色的茧。
慈眉善目的丰饶星神似乎有些疑惑,眉头微微蹙起,捧起金茧在上面落下了一个吻,又往金茧中注入了一些能量,见它还是没有反应,就收起手带走了这颗金茧。
被绿意覆盖看不出原本的荒凉死寂的星球上,参天巨树在微风中簌簌作响,无意义的呓语融入了这颗星球的风里,无数茂盛的植被下,深入土地的根系蔓延到了星球的中心,缠绕成了一颗心脏的模样。
有一股能量在根系缠绕成的“心脏”中散发出了微弱的金光。
2. 第 2 章
森林里的净湖中,金粉渐变的莲花里,一颗金色的茧微微晃动。
下一秒,茧中传来一声极轻的脆响,金茧中央缓缓裂开了一道缝隙,那缝隙逐渐扩大,一双华美的彩色蝶翼从其中探了出来,伴着星星点点的金色光点颤颤巍巍地铺展开来,像是一朵绽放的花。
意识逐渐复苏的小蝴蝶感觉自己正被包裹在一个温暖的云团里。
只是它被包裹得太紧了,这让它的蝶翼有一些难受。
于是它挣脱了云团,从茧中探出了头来,粉金色的长发自他的肩头垂落到花蕊上,他理了理缠住自己的长发,突然看见了自己的五指,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躯体,有些疑惑。
为什么自己的本体成了人类的模样?
他又扭头去看自己背部,蝶翼还在,就是好像变大了些,色彩也更加绚烂,前翅上端还缠绕上了细细的金色藤蔓,心念一动,身后的蝶翼就消失了,再一动,蝶翼又出现了,藤蔓也随着他的心意一下变长一下变短。
新奇地玩了一会儿自己的翅膀和藤蔓,小蝴蝶才开始观察自己现在在哪里。
他身下是一朵莲花,莲花上有一股令他十分舒服的能量。
抬头往上看,枝丫纠纠缠缠,树叶层层叠叠,郁郁葱葱的林叶间,星星点点的金光穿过了雾霭,给四周晕染上暖色的亮。
小蝴蝶坐回莲花里,开始尝试使用自己身体里多出来的强大力量。
那是丰饶的力量,但似乎被他本身的力量影响导致有些许变异。
他张开手,一只虚幻的彩色蝴蝶出现在他的掌心,小小的彩蝶虚影扑棱着翅膀,每一次扇动都会撒下金色的磷粉。
虚幻的小蝴蝶飞到了半空中,金色的磷粉撒到了途经的植被上,枝丫上冒出了新芽,长出了蕊苞,又绽开了斑斓色彩的花。
等药师出现在湖畔时,湖畔的巨树下无中生有了一片五彩缤纷的花海。
小蝴蝶翅膀一扇从变成七彩的莲花上飞起来靠近了药师,他兴冲冲地抱住药师的手摇了摇,“药师大人,Farasha开了好多五颜六色的花!”
慈悲的星神温柔地微笑着,垂眸注视着洋溢着喜悦的小蝴蝶。
[善。]
“药师大人,Farasha现在是您的令使了吗?Farasha可以留在这里吗?您可以给Farasha取名字吗?”
药师微微颔首,指腹轻轻抚摸他的头顶。
[可,你名夕悯。]
小蝴蝶很高兴自己有了独属于自己的名字,扑棱着翅膀围着药师转了好几圈,还亲了亲药师的脸颊。
“夕悯喜欢这个名字!”
药师纵容地注视着他。
小蝴蝶有了名字,有了归处,也有了要行走的命途。
夕悯喜欢丰饶星域中繁茂的花草,勤劳的小蝴蝶总是穿梭在繁茂的草木之间撒下磷粉,让满是金绿的草木添加斑斓色彩。
他也喜欢随着药师去满宇宙赐福,看荒芜的星球上草木生发,被病痛折磨的生灵重获新生,祈求仙药的种族都得到了药师的赐福。
他给青绿的草木点缀上彩色的花,他让被病痛折磨的生灵陷入虚幻的安宁得以镇痛,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是药师的小跟班。
在一个满是长翅膀的人的星球上,健壮的长翅膀的黑肤青年俯首叩见药师。
药师捻着九穗禾轻轻一点,一滴甘霖滴落在青年的掌心。
那青年的翅膀从根部开始变化,精壮的背部钻出了枝叶与藤蔓,羽翼的颜色也倏然变得艳丽。
站在药师身侧的夕悯盯了一会儿造翼者的首领身后的翅膀,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翅膀,陷入了思索。
等到那人退下,小蝴蝶扑闪地飞到了药师的肩膀上,“药师大人,他们的翅膀和夕悯的好像!他们也是Farasha吗?”
[不,他们是造翼者]
小蝴蝶有些遗憾,“好吧。”
[汝想要家人?]
「繁育」塔伊兹育罗斯被包括「均衡」互、「存护」克里珀、「开拓」阿基维利、「欢愉」阿哈和「同谐」希佩在内的诸多星神联手诛杀而陨落,寰宇蝗灾被终结,夕悯也在某一天感受到了自己母亲的死亡,难过的好一段时间。
但小蝴蝶还是摇了摇头,“我有药师大人了,我会一直一直陪伴药师大人的。”
对于长生种来说,时间总是微不足道的。
夕悯没有仔细计算他跟随了药师大人多长时间,只知道大抵是很久了。
一棵怪树被药师点化收为令使,被取名为倏忽。
倏忽挥舞枝丫能让血肉从白骨里苏生,也让落下的花瓣从泥尘落回花蕊。
这棵怪树和他的兄弟姐妹一样都是笨笨的,却又比他的兄弟姐妹更加难以管教——他的兄弟姐妹在母亲没发话时会完全屈从于他的信息素,而倏忽却总是在他一个没看住的时候乱吃东西。
巨树上的果实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变多,树的躯干上也长出了数个头颅似的瘤子,夕悯一开始只是有些疑惑,以为是巨树变异了,后来在一次偷偷尾随倏忽出行时才发现,那瘤子是祂吸收被药师赐福了的种族中的生灵后,与被吸收的肉身建立的一种“共生”,果实则是被它吸收的生命力。
倏忽称这个行为是带他们一起长生。
为此,夕悯好好教育了一番倏忽,可是后者毫无反省之意,他只好让它把被吃掉的肉身与生命力都吐出来。
夕悯在残缺的失去生命力的白骨上撒了一点磷粉,骷髅白骨的头颅上生出了彩色的花朵,夕悯又飞到半空中摘下了倏忽身上的果实,手中翻飞的虚幻蝶影牵引被吞噬的灵魂停到了花蕊上,让灵魂回归身躯。
夕悯的磷粉能够为这些可怜的灵魂镇痛,让遭受无妄之灾的生命陷入虚幻的美梦,只是残缺的灵魂无法修补,这些复生的生灵大都缺失了记忆,严重些的更是心智受损,行为如同孩童。
于是,夕悯便将这些忘记了过去的生灵留在了丰饶星系,放到了自己跑来丰饶星系的那个曾被自己种下丰饶之种的星球上。
那个星球有了自己的意识,还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幻界摩觋。
夕悯留在了摩觋上照料这群失忆人士,于是跟随药师满宇宙赐福的日常也就搁置了。
不知道是不是夕悯让它复苏的缘故,摩觋是一个充满色彩的星球,到处是梦境一般迷离虚幻的斑斓。
此时此刻,种族各异的人们在枫树模样的巨树边上围成了一个大圈,你拉着我我拉着你,喜气洋洋地唱着歌跳着舞。
在清脆的银饰碰撞的声音与生灵们的唱和声里,哗哗作响的枫叶落下,化作翩飞的彩蝶。
“金柩承恩愈尘疤,
玉壶悬济渡荒涯。
慈怀的药王啊——
您将苦厄炼作丹砂,
您让枯木重结长生花。
时光流转,
星海更迭,
您的恩典永不枯竭。
当第七次落日西沉,
请您垂听这场祈愿,
「丰饶之主,乐土之神,众生哺育者,请垂怜面目,令诸生不灭,岁岁安康;许万类焕活,生生向阳。」”
空灵到幻梦一般的声音环绕在众人耳畔,人群的中央,身穿金丝白袍的粉发青年低眉敛目,身后舒展开一对巨大的彩色蝶翼,衣袖随着随风而动,头顶蝶群的虚影骤然四散,带着祝福的光点落到每一个人的头顶。
一场献给药师的祭典结束,夕悯坐到了巨树的枝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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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地上欢快的人群,被那些笑容感染。
被复生的生灵早已恢复安稳的生活,他们安居在这颗星球上,共同信仰着丰饶。
“香主,有个外来者说要找你,他说他是那什么长生陌客!”一个头顶兔耳的人在树下仰起头呼喊。
夕悯疑惑地跟着传话的兔人穿过了层层人群,见到了来人。
“啊……我差点认不出来,真是好久不见啊,Farasha,或许我现在该称你为丰饶令使还是白骨生香主?”是当初的给了他丰饶之种的长生陌客,那人调侃,“你居然成了药王的令使,真是士别三日刮目都看不清了。”
“夕悯现在的名字是夕悯,是药师大人取的。”小蝴蝶言笑晏晏。
“好好,夕悯,又见面了,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是虚桐。”
“你好,虚桐。”夕悯颔首,然后睁着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盯着他,像是在期待他的下文。
“说起来我们还挺有缘,我路过这座星球,感受到了丰饶的伟力,想着来看看,然后一靠近见到了漫天的彩色蝴蝶和人群中央的一对眼熟的漂亮翅膀。”虚桐带着调侃意味笑说:“刚好还听见了这些人有的称你为白骨生香主,有的称你为梦引渡世灵君,还有的叫你药王的使者万花之祝,说真的,你不准备给他们统一一下对你的称呼吗?”
夕悯微垂下眼帘抿唇微笑,“他们对夕悯的称呼,不仅是夕悯的,更是他们的祈愿,他们想如何称呼都可以。”
虚桐扬了扬眉,用一种复杂的目光注视了他半晌,“啊……你的确适合当慈怀药王的令使。”
小蝴蝶那种刚离群的无知懵懂与非人感和丰饶的慈悲交织出一种奇特的属性,让虚桐对与他深入交谈起了些兴趣。
有初印象小蝴蝶帮忙救船之举加成,二人一番交谈后虚桐将他引为同道,他直白道:“怎么样小蝴蝶,要不要加入我们长生陌客,我们一起去践行长生的职责啊!”
夕悯摇了摇头,“夕悯还要留在这里。”
他顺便解释了一番留在这里没有跟着药师去赐福的缘由。
在得知摩觋星上充满生物多样性的生灵都是被倏忽吞噬后的复活的存在后,虚桐冷下眉目,翻手抽出了自己的长剑。
“倏忽在哪?”
“好像是跟着药师大人游化诸界去了,现在具体在哪里夕悯也不清楚。”
虚桐可惜地叹了口气。
夕悯就事论事道:“单单就力量而言,你现在打不过倏忽。”
“若因力有不及而弃之,我又为何当这长生陌客?”
夕悯平静地注视着他,“哦。”
虚桐:“你的反应好冷漠。”
夕悯:“哇——”
虚桐:“收。”
夕悯:“你们人类亚种都是这样善变的吗?”
虚桐脑袋上十字直跳,“是你有问题!”
夕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但是夕悯十分大度地原谅了虚桐的污蔑,夕悯还带着虚桐游玩了摩觋,夕悯是一个好丰饶令使。
[自我的肯定.JPG]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虚桐又要踏上惩奸除恶的宇宙旅途,夕悯为他送别,临别时送了他一朵彩色的花种。
夕悯认真地注视着他,“药师大人让你得到长生,但漫长的生命在「均衡」互的影响下总会有所副作用,你的灵魂已经磨损严重,带上这颗种子吧,它可以修补你的灵魂,虽然夕悯不能和你一起宇宙旅行,但这颗种子可以。”
虚桐闻言不由愣了愣,难得柔和下眉目,轻笑道:“好,谢谢你。”
“不用客气,你是夕悯的朋友。”
“嗯,”踏上飞舟的长生陌客冲丰饶的令使挥了挥手,“小蝴蝶,我们下次有缘再见!”
3. 第 3 章
夕悯在摩觋待了百来年后,摩觋上的生灵已经完全适应了新的生活开始发展科技。
更有在偶尔到来的虚桐的影响,几乎整个摩觋上的生灵都成了寰宇里的长生陌客。
小蝴蝶一不注意整个星球被偷家了。
等他发现的时候,摩觋星都要去宇宙行侠仗义了,因且为其本身特殊幻境属性,可以在宇宙里四处乱窜而不被发现。
他震惊地看向心虚望天的虚桐。
虚桐:虽然没带走一个,但是带走了一星球附带一个星球:)
但怎么小蝴蝶就是不肯和他一块当长生陌客呢?
——在摩觋整个球都在寰宇里成为神话传说一般的长生陌客后,夕悯回到了药师身边,跟着药师在宇宙里散播丰饶的信仰,途中顺便救治一些星球上被病苦折磨的生灵,教导他们医术什么的。
虚桐恨铁不成钢地盯向小蝴蝶。
“你是什么一定要跟着家长才能出门的小孩子吗?”
夕悯:“可是那是药师大人诶!”
在小蝴蝶看来,两个选择都是行善利他,常伴药王左右自然是至高无上的殊荣。
直到一次出行,一束光矢直直朝药师身旁欢快翩飞的小蝴蝶袭来,届时即时躲闪的小蝴蝶仍旧被那汹涌的能量轰裂了半面翅翼。
“呜哇,药师大人!”
迷幻绚丽的鳞粉混着奇异的金血在星空中泼洒开一道惊心的轨迹,撕裂的翅膀与剧痛叫他无法保持飞翔,像是一朵凋零的花摇摇坠入无边的黑暗。
幸好,一只温暖的手掌轻柔地托住了他。
药师那悲悯的目光从未改变,即使在那支追光的箭矢再度于远方凝聚成形时亦然。
受伤的翅翼被其上忽然活过来似的金色藤蔓缝合,金色的磷粉莹莹生光,撕裂处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着愈合。
但是猎手从不给予猎物以喘息之机。
那股萦绕不散的彻骨杀意,远比物理上的创伤更令夕悯战栗。
星海的帷幕被猛地撕裂,由纯粹的星辰与冰冷意志铸就的伟岸身影跨越无垠的距离,悍然降临。
祂手中那张巨弓正嗡鸣着,弓弦上搭着的光矢比恒星更耀眼刺目。
祂的面容模糊在璀璨冰冷的光辉之后,唯有那双穿透虚空的眼眸,燃烧着对「丰饶」永恒不变的、毫不留情的复仇之火。
那是「巡猎」的星神——岚。
祂的目光如实质般压在夕悯身上,那并非针对他个体的仇恨,而是对一切「丰饶」赐福的无差别的复仇意志。
在这目光下,他只觉脊背上蹿上一阵寒意,已经愈合的蝶翼似乎仍缠绕着丝线般密密的隐痛。
药师轻轻地拢起手将小小的蝴蝶护得更紧。
岚再次松开了弓弦。
巡猎的光流奔涌而来,所过之处,星辰暗淡,空间崩解,带着孤绝的恨与怒,势要将一切摧毁。
药师周身骤然绽放出无尽数生机勃勃的藤蔓与光华,织就成一个巨大的屏障。
金绿色的丰饶之力与湛蓝冰冷的巡猎光矢猛烈撞击,迸发出撕裂寰宇的剧烈震荡。
“轰——!”
能量风暴席卷开来,即便被药师护着,那逸散的冲击依旧几乎要将夕悯的意识震散。
小蝴蝶死死蜷缩在药师的掌心,身体团成一粒瑟瑟发抖的彩色珠子。
每一次光矢的尖啸,都像直接钉在他的灵魂之上。
那是什么声音?
是星辰破碎的哀鸣还是空间燃烧殆尽的余音?
夕悯感受到药师带着他不断穿梭空间,规避着这场不死不休的追击。
这星神间的追逐战,对于他这般体型与心性的小蝴蝶而言,实在是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
不知过了多久,那令人窒息的追猎似乎终于停歇。
药师带着他回到丰饶的星系。
趴在药师掌心,夕悯小小的身体依旧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他怯怯地抬起头,望向方才逃离的方向,那遥远的星空深处,似乎有冰冷的湛蓝一闪而逝。
就这一眼,便足以叫他心有余悸,咻的一下将脑袋缩了回去,抱紧药师的手也颤颤,“药师大人……”
药师低垂眼眸,温柔地抚过他因恐惧而战栗的背脊,丰饶的力量如暖流般安抚着他。
“莫怕,这里安全了。”
祂柔声说。
虽说如此,但小蝴蝶总不能一直待在丰饶星系不出门,比起害怕岚,不能为丰饶做出贡献更叫他难受。
而且小蝴蝶自闭在家会让药师大人担心。
小蝴蝶怎么能让温柔善良,无私付出,举世无双的药师大人担心!
不行!
绝对不行!
于是为了让药师放心的小蝴蝶克服了自己的心理阴影,一只蝴蝶复盘良久要是再次遇到岚的时候他该怎么逃跑,为此他头悬梁锥刺股,专心秘密特训训练了许久,将自己的所有能力都点到满级。
该到检验成果的时刻了。
在丰饶星系边缘踌躇的小蝴蝶给自己加油鼓劲了好半晌,心想着他这次自己一个蝴蝶出去,目标不大,岚应该不会注意到自己。
小蝴蝶终于踏出了“安全区”。
“啊哈!看我发现了什么?药师的令使,一只离群的小蝴蝶!”
突如其来的情绪丰沛的声音响在耳畔,吓得夕悯就是一个哆嗦。
抬头,抬头,再抬头,啪叽一下倒在地上。
小蝴蝶瞪大了眼睛,躺在地上咻的一下就用翅膀把自己包成了一个茧。
突然出现的没有头的巨型黑影,身前怀抱着好些个笑脸或哭脸的面具和球啊牌啊糖果啊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带着魔性的笑声和抑扬顿挫情感丰富的话语同时响起,“瞧瞧,瞧瞧,真是有趣。”
夕悯被声波攻击得脑袋发晕,抱住小小的自己咕噜咕噜地滚到一边,试图悄悄地逃走。
那魔性的笑声更响亮了。
他爬起来露了一道缝隙向外观察,金色的藤蔓变长掸了掸自己翅膀上的灰,小声嘀咕:“欢愉星神这么闲的嘛?”
他不着痕迹后退两步,一回头却又撞上了那笑嘻嘻的愚者假面。
夕悯:“你好,再见。”
“呜呜呜,啊哈真没面子~~~嘻嘻嘻哈哈哈,小蝴蝶你太有乐子了!”
夕悯再次转身,却脚下倏然一空,掉入了一个旋转的马戏团舞台上,诡谲的奇幻色彩里,笑脸面具与彩带齐飞,气球与笑声共爆炸。
夕悯张开翅膀扑扑楞楞地悬空在旋转的马戏团中央,好奇地戳了戳身侧的气球,气球砰的一声爆炸出绚烂的彩片,直接扑了他一脸。
甩了甩脑袋,把彩片甩掉。
他叹了一口气,“欢愉星神,我这里可没有乐子。”
“不不不,小蝴蝶,不要妄自菲薄,你就是现在这里最有趣的。你比你的同族有意思多了,为了看看它能不能加入天才俱乐部,我将我全部的力量给了它,可惜它居然爆炸了!而你,我亲爱的小蝴蝶,你成了丰饶令使,这太有趣了!你想加入天才俱乐部吗?”
小蝴蝶觉得阿哈在恐吓他。
阿哈捂心,愚者面具上的表情变作了哭脸,“呜呜呜,小蝴蝶你怎么这么想阿哈?阿哈只是喜欢找乐子而已……哼哼哼哈哈哈哈!”
生无可恋的小蝴蝶被莫名其妙的星神带着转了个圈圈,一个自带音效的笑脸面具将它吞入口中。
小蝴蝶不想说话。
小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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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想要回家。
小蝴蝶想药师了。
被包裹在三百六十度的环绕式笑声里,夕悯悄悄张开了手,虚幻的绚丽翼影自他的掌心升起,斑斓的光线模糊了空间,原地的小蝴蝶瞬间消失。
“哈哈哈哈——”阿哈放声的大笑久久不散。
夕悯借着幻术的遮掩悄悄溜走,飞回丰饶星系后,乳燕归林一般扑进了药师的怀里,泪眼汪汪道:“药师大人,外面的星神好奇怪!夕悯不要再出门了!
一朝被阿哈咬,万年怕出门。
于是,小蝴蝶成了一个万年阿宅。
全文完)
不是。
幸亏蝴蝶的记忆不太好,丰饶伟力下漫长的生命又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去遗忘。
虽然接连被两个星神吓了一通,但是第二次他至少逃跑的很顺利。
小蝴蝶又支棱起来了。
这次他甚至揪住了来看望他的虚桐当陪练,势要将自己打磨成可以拳打阿哈,脚踹巡猎,可以保护药师大人的强壮蝴蝶。
虚桐看看小蝴蝶制定的训练计划中幻想里的最终形态——高大伟岸,眉似漆刷,目似寒星,身材魁梧,威风凛凛,好一个拥有可以被药师依靠广阔胸膛的堂堂“人间太岁神”。
再低头看看面前纤细的小小蝴蝶和他贫瘠的胸膛——小蝴蝶唯一大的只有翅膀。
虚桐嘴角不由一抽,“你……这……啊算了,我祝你成功。”
诡异的画面久久盘桓在虚桐的脑海中,让他有些恶寒。
此时无比庆幸小蝴蝶丰饶体质的和个体的客观条件无法练成壮硕硬汉,虚桐心想。
赞美丰饶,感谢药师。
又是千年过去,药师大人已经在寰宇被岚追击了千年了。
夕悯:“药师大人已经一千年没回家了 ”
虚桐:“那你准备出门了吗?”
小蝴蝶才不出门:)小蝴蝶要卧薪尝胆三千年,以报大岚神一箭之仇。
现在还有999年。
虚桐表情复杂,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不吐不快:“上一个制定三万年复仇计划的是巡猎。”
小蝴蝶震惊:“怎会如此!”
虚桐更震惊:“你不知道吗?”
小蝴蝶诚实摇头,“夕悯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报妖弓仇的蝴蝶。”
虚桐无语,好心给复仇小蝴蝶解释,顺便讲解了巡猎的由来。
夕悯若有所思地垂着眸子,沉默地听完后,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惊叫:“那他射我干嘛!我又没做坏事!他去射倏忽啊!”
虚桐举起双手:“这我赞成。”
但是他还是为大岚神解释了一下,“毕竟是复仇成神的星神,脑袋被怒火占满了,你又是丰饶令使还刚好跟在药师身边……”
夕悯目露谴责,“你是不是偏心?”
虚桐夸张地振臂高呼:“冤枉啊!药王为证,我就是偏心也是偏你的。”
他只是有一点点欣赏岚这种性格而已,就拇指大的一点点。
小蝴蝶非常好哄,闻言满意地移开视线,又垂下眸子不知思索了些什么,发光的磷粉汇聚在脑袋上亮起来一个灯泡。
“叮!”
小蝴蝶给自己配音并以拳击掌,想一出是一出道:“我们去仙舟吧!”
虚桐呆呆地指指自己,“们?”
夕悯肯定地点点头。
虚桐又指指他:“认真的吗?你一个丰饶令使要去巡猎大本营?”
夕悯再次肯定点头,“我将要深入其中,实地考察。”
“考察什么?”
粉金色的眼睛缓缓弯起,小蝴蝶笑意盈盈的显得格外纯良。
“当然是「巡猎」呀。”
4. 第 4 章
虚桐给夕悯伪造了身份后,和他一块来到了仙舟。
接应他们的是一个长生陌客。
这是一位在一次行侠仗义后途径罗浮仙舟遇到真爱,就此落户定居仙舟并入职丹鼎司的一位面貌略微凶悍的壮士——那魁梧的身形是两只小蝴蝶都比不上的。
这位壮士还有一个与外貌不大搭配的名字——冬和。
此时的冬和站在人群里,时不时四处张望,时不时低头看看手里的玉兆,不像是来接人的,像是接了暗杀任务来了结人的。
等注意到两人后,目光炯炯气势汹汹地走来的模样更像了。
冬和露出个狰狞的笑容,“好久不见,虚桐。”
“冬和,真是好久不见,”虚桐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像展示什么大宝贝似的大张双臂向冬和隆重介绍,“介绍一下,这是夕悯。 ”
夕悯完全没有被他夸张的作为影响到,矜持微笑颔首,“你好。”
金粉色长发的青年身穿金丝白袍,外披了一件闪烁着五彩斑斓幻彩的彩绣黑披肩,微笑时习惯性微微垂眸的模样像是某种高位存在对下的悲悯,好似整个人都散发着微光。
冬和一时间看愣了神,像是在无意之间过了一遍sc,略显呆滞的目光里不由地流露出一种宇宙猫猫头的“智慧”,待到反应过来后又匆匆忙忙地回应:“你好你好!”
在带着两人从天舶司前往客栈的路上,冬和试图不着痕迹地观察夕悯——他总觉得夕悯有股若有似无的既视感。
冬和绞尽脑汁地回想这个形象自己在哪里见过或是听说过,在即将抓住毛线团的一头时,虚桐适时的打岔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冬和,听说你在罗浮遇到真爱了?”
冬和难得羞涩地红了耳朵,“允礼今日在地衡司上值,等她下值了我会介绍你们认识的。”
虚桐稀罕地看着深肤大汉脸红,含笑道:“想来那一定是一位能力卓绝又有魅力的女士。”
冬和骄傲地挺了挺胸膛,“当然!允礼是最好的!”
两人正聊着天交流感情,夕悯却是被远方一截枯木吸引了,虚桐见他驻足望着半空也将视线投去。
冬和一回头,见两人都抬头看着高入云层的枯木,解说道:“那是名为「建木」的古树,据说是上古仙舟遨游天外时遗留的残迹,我刚来时还特意问了问允礼。”
夕悯对建木有一点印象,依稀记得乘飞舟而来名为「求药使」的一群人向药师求取不老药时的场面。
粉金色的眸子里涌动的金色蔓延了整个虹膜,开口:“建木啊……好可怜。”
他的声音像是山中云雾一般轻柔缥缈,除了刚好在身侧的虚桐外没人听见。
虚桐太阳穴跳了跳,动作迅速地抬手及时捂住了夕悯的嘴,同时按住他蠢蠢欲动的手,压低声音说:“我们现在在帝弓罩着的仙舟上,不该说的别说,不该做的别做,不许让建木变成彩虹开花大树,好吗?”
夕悯动了动自己用幻术隐形起来的翅膀,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点了点头,现在他的眼睛已经恢复原来的颜色了,虚桐狐疑地盯了他一会儿还是放开了手。
他倒不是觉得夕悯会成为那种覆灭仙舟什么的大反派——小蝴蝶的脑回路不会想的那样复杂。
只是那种纯质孩童一般的心性却又是因悲悯而使用自己的力量存在反而容易酿成大祸。
这也是他总想带着夕悯去当长生陌客的缘由,老是跟在什么都好好好什么都赐福的药王身后,夕悯会永远是心智不全的“小蝴蝶”,是抱金于市的“小儿”,是见神佛身侧的所立妖魔也会认为是同道的“圣贤”。
信仰丰饶的虚桐有时候也会因为药王予取予求地各处赐福而有些苦恼,只是他知道那不是药王的错,毕竟星神践行命途是底层逻辑驱动。
错的是心怀不轨,打着丰饶名头为己谋私的那些「丰饶民」,这里顺便点名倏忽。
虚桐的面色微冷,想起前些日子一位好友提供的消息——被倏忽赋予生机而追随倏忽的活化行星噬界罗睺,前段时间吞没了苍城仙舟。
夕悯看着虚桐的脸色几息之间变了又变,稀奇地偏着脑袋观察。
等虚桐重新注意到他时,小蝴蝶乖乖巧巧地扑闪了下漂亮的大眼睛,一张嘴却说出令人无语的发言:“虚桐,你看起来好像那个万花筒,好有意思。”
在你想大事时,你的朋友却呆呆地觉得你看起来很好笑的时候,你选择「A.绝交」「B.打一顿」「C.让他闭嘴当个哑巴」
虚桐选择先把小蝴蝶薅过来揉搓一顿,再语带威胁开口:“绝交一分钟,请你今天先当个哑巴,好吗?”
夕悯懵圈顶着被揉搓的得有些泛红的脸蛋,瞪大眼睛迷茫地望着他,满眼写着“为什么?”
虚桐沧桑慨叹:“等你足够拟人的时候就知道为什么了。”
这句话就和大人和小孩子说等你长大以后就知道了吧啦吧啦一样,敷衍,非常敷衍。
夕悯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决定成为一个今日限定的无情哑巴。
并在虚桐和冬和交谈的间隙里给虚桐留出一个沉默的后脑勺,让虚桐哭笑不得。
直到他们行至客栈,小蝴蝶的声音都再没响起。
虚桐正准备登记入住,前台接待疑惑只有虚桐一人入住与登记信息不符而问询时,虚桐才发现身旁的小蝴蝶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消失了踪影。
恍惚间似乎有萧瑟的风拂过一片落叶,悠悠落在了虚桐的头顶。
虚桐一个激灵揪住身边的冬和,发出了尖锐的爆鸣,“不是,我这么大一只蝴蝶呢?!”
冬和疑惑地挠了挠头,“什么蝴蝶?”
虚桐瞬间恢复冷静,强硬解释道:“你就当那是夕悯的小名好了,这不重要,你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吗?”
冬和摇头,“不知道啊,没注意啊,你刚把他挡的严严实实的,他又没声,我以为他一直在你旁边。”
哈哈,怪不得小蝴蝶没声呢,还以为是在自我反省,原来是走丢了啊,哈哈。
虚桐痛苦捂脸,脑袋里瞬息闪过了无数个“bed ending”——建木苏生变异开满彩虹花,小蝴蝶全宇宙被仙舟人追杀,被十王司抓走关押,帝弓一怒之下一道光矢送下……
“不行!”虚桐两掌乎上自己的脸颊,强制自己冷静,“首先,我们得速速去把他找回来!”
冬和全程没有跟上他的脑回路,思忖着虚桐的朋友那么大一人,只是走丢了,又不是犯事了,他怎么一副天都塌了的模样?
但他还是友情建议:“或许你可以给他打个通讯?”
虚桐愣住,倏然眼睛一亮,“对啊,冬和你就是仙舟的救星!”
冬和:“呃,不至于……”
“不要谦虚。”
“好……好吧。”
虚桐此刻无比庆幸自己在天舶司时给夕悯置办了玉兆,此时迅速掏出自己的玉兆,气势汹汹地戳戳戳给小蝴蝶打了过去。
但是,小蝴蝶居然将他的通讯请求挂断了!
挂!断!了!
在虚桐无能狂怒的时刻,夕悯正蹲在波月古海旁边捣鼓玉兆。
他满脸凝重地盯着玉兆,看着上面嗖嗖闪过的一条条信息,像是在解决什么世纪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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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戳了戳旁边正观察他的小孩,问:“丹枫,你知道这个东西怎么用吗?”
事情要回到几刻钟前。
夕悯本来拿后脑勺对着虚桐小发雷霆,但他发现这样观察仙舟风貌更有方便了,于是开始走马观花地四处张望,在路过一家酒楼时被里面的评书声勾了魂去。
等回过神来就只剩自己一个了。
而不看路的下场就是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的位置。
同样完全没记自己要去哪里的小蝴蝶一拍脑袋做出决定,反正已经走丢了,那就就近去看看建木好了。
他靠近了那高耸入云的枯木,然后看见了一片海。
那是又深又广的一片古海。
海上的风传来了古木窸窣的呓语,带着隐隐约约的丰饶气息。
那似乎是想让夕悯再靠近一些。
但小蝴蝶不能再靠近观察了,因为小蝴蝶不能泡水orz。
有些遗憾的小蝴蝶在古海边驻足良久,一道清脆的孩童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你是什么人?鳞渊境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不要再往里走了。”
高挑的粉发青年转身望来,太阳为其镀上一层光芒,不知是不是因为披肩的颜色过于绚烂了,他整个人都在阳光里晕染了彩色的虚影,像是下一刻就要化成泡沫散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看花了眼,青年身后似乎有一对巨大的彩翼幻影轻微地扇动。
在对面观察他时,夕悯也在打量这个一打眼就不一般的“小龙人”。
头上有犄角,身后有尾巴的那种。
夕悯一下子就被那对漂亮的通透的青色的龙角夺去了注意力,欣赏良久脑袋里突然才冒出一个知识点——持明好像只有龙尊有龙角和龙尾且能化龙。
这个“小龙人”就是罗浮上的持明龙尊吗?
持明龙尊=「不朽」后裔=可以控水=蝴蝶可以不碰到水。
等式成立。
夕悯眼睛一亮,蝶翼一扇,眨眼便落到了小龙尊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握住了小龙尊的手上下晃了晃,“你好,我是夕悯。”
“……丹枫。”龙尊大人还没有见过这么自来熟又冒失的人,有些不自在地收回手,还是出于礼貌和他交换了姓名。
“你的角好漂亮。”
夕悯蹲在他面前微微仰头,身上萦绕的一股若有似无的馨香不着痕迹地缠到了他身上,让他有片刻恍惚。
虽然说着赞美,扬起微笑,但那双粉金色眼睛里明明什么感情都没有,无端给人一种奇异的非人感。
他身后的彩色翅膀似乎更清晰了,翅膀上还缠绕着金绿色的藤蔓,那好像不是幻觉……丹枫倏然回神,像是躲什么洪水猛兽似的后退了几步。
“你是化外民?”
长着翅膀,有丰饶的气息,又不太像人,难道是丰饶孽物?造翼者?他来鳞渊境做什么?是为了建木吗?还是别有所图?
夕悯眨了眨眼,坦坦荡荡地点了点头:“对啊,我是来观光的,但是我和我的朋友走失了,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这里。”
“你路上没有遇上守卫吗?”
“不知道诶,我没注意。”
在丹枫怀疑的目光中,夕悯的玉兆突然响起。
小蝴蝶摸摸衣袖里的口袋,才想起自己在路上还买了许多小吃把玉兆压在了下面,他将一样一样小吃掏出来完全不见外地放到丹枫手里,说送给他吃,利索拿出玉兆一划,来电声音就停了。
夕悯疑惑地盯着玉兆上刷刷刷闪过的字符,陷入了沉思。
他刚刚好像把虚桐的通讯请求挂断了。
5. 第 5 章
夕悯沉重地看着玉兆看了许久,平滑地选择求助在场的另一位本地龙。
丹枫松了口气,把一兜子小吃还给他,帮他摆弄起玉兆。
夕悯蹲在他身边抱着满怀小吃看他顺利回拨,眼睛一亮又一亮,满眼惊叹地对那龙尊大人进行了大肆夸赞。
被严厉的龙师们教导的年幼龙尊没有因为这样的小事而听过这般热情的夸赞,又突然感觉不自在起来。
不等他回应并归还玉兆,夕悯已凑到玉兆旁,侧脸轻轻贴着玉石,准备和对面说话。
对面的声音还带着七分不可置信和三分恼怒骤然炸裂:“你居然挂我通讯!”
夕悯被声音吼得一懵,蹲在地上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呆呆地眨了眨眼,那些小吃还被他的袍子兜着一点没掉。
对面的人身边应该是有熟人劝说安抚,叫他火气消了些,“算了算了,你快说说你现在在哪里?”
然而夕悯这会儿还是捂着耳朵且看起来没有放下的打算,完全没有听见通讯对面的问话。
看不下去的丹枫无奈叹了口气,代为解释道:“……他不会用玉兆,现在在波月古海。”
“呃……抱歉,你是谁?波月古海在哪里?……啊?啥?持明?啊先不论这个了,”对面的人陡然收声,似乎和身边人低语了几句,随即对丹枫恳切道:“麻烦这位好心人先照看一会儿夕悯——就是这个玉兆的主人,我们很快就到!”
“外人不能擅自踏入鳞渊境,我可以将他带到长乐天的金人巷等你们。”
“好好好,感谢,待会我们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虚桐挂了通讯,在冬和的指路下风风火火地赶到了金人巷,一眼就看见正缠着丹枫研究玉兆的小蝴蝶。
他快步上前将人提溜起来,左看右看,前看后看地全方位检查了一遍。
见夕悯毫发无损,他又恨铁不成钢地捏了捏小蝴蝶的脸颊:“我下回是不是得把你栓身上?”
夕悯贯彻今日不和虚桐说话的决定,啪叽一下拍开虚桐作乱的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在嘴巴上打了个叉,就跑到了丹枫身后。
不到他腰高龙尊大人完全挡不住夕悯,虚桐不愿在外人面前失了脸面(虽然本来可能也没有这种东西),暂时没再追究诚恳地拉住丹枫的手上下晃了晃,“我是虚桐,一名长生陌客,感谢你,饮月君,你真是个大大的好人,我们家乱走的小蝴——孩受你照顾了……”
滔滔不绝的溢美之词听得丹枫一愣一愣,不过他大概知道夕悯的自来熟是跟谁学的了,并猜测这位名为虚桐的人大抵是夕悯的监护人。
长生陌客在寰宇间的名声挺好,丹枫虽然不能完全放下怀疑,但还是没再追究夕悯的来历,毕竟他只是罗浮的持明龙尊,而非镇守仙舟的将军,不必事事追究到底。
在虚桐翻来覆去充分表示口头感谢后,又执意要请丹枫吃饭以表谢意,却被龙尊以“举手之劳”婉拒了。
看着离开的丹枫,虚桐迅疾伸手揪住颠颠跟在龙尊大人尾巴后面走的夕悯,“你留下。”
夕悯撇了撇嘴,在丹枫回头看过来时扬起个笑脸,做口型道:“小龙皇帝,我们下次见。”
他的眼瞳里像是有流金在汹涌,那是一种满溢出来的生机,叫人不禁怀疑是否在下一秒就会从中蔓延出金色的枝叶。
简单点说就是看起来下一秒就要魔阴身了。
丹枫的动作一顿,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下一秒小蝴蝶就被制裁了。
“对人饮月君放尊敬些。”
“诶呀!”
虚桐拍了下做小动作的夕悯的脑袋,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金色的眼睛道:“恢复出厂设置。”
夕悯的眼睛瞬间恢复粉金渐变,气恼地别过头:“我不要和你说话,我现在是哑巴。”
虚桐心想着自己都没结婚,怎么就多了个熊孩子要教养?真要是亲儿子倒也还好至少可以棍棒教育,但这不是他亲儿子。
打重不得骂重不得的。
遗憾,无比的遗憾。
他沧桑地抹了一把脸,毫无情绪地捂住良心棒读:“我错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说你的坏话,你已经足够拟人了,你是这个宇宙里最最拟人的小蝴蝶,不要对我当哑巴了,算我求求你了。”
为了避免小蝴蝶再次跑丢,一只蝶搞出什么大事情来,虚桐好言好语给他一通哄下来,才把他哄高兴重新和自己说话,勉强顺利地入住了客栈。
在冬和的介绍下,他们也认识了允礼——一个样貌英气的天人亚种,作为地衡司的执事者,她和其他同事一起,排查坊间可疑人口,保障仙舟安全,是仙舟第一道的坚墙,知晓许多罗浮的坊内趣闻。
往后几日,夕悯像是许久前刚离开虫群的时候一样穿梭于大街小巷在人群之中,但更多时候,他只是作为旁观者静静观察着这座仙舟的日常,不同的是这回他多了虚桐的陪伴。
“你说(吸溜吸溜)仙舟上的东西(嚼嚼嚼)怎么这么好吃呢?”
虚桐一边溜蝴蝶一边把仙舟上的美食吃了个遍,夕悯也偶尔会取一点尝个味,但由于饭量奇小,一般只是看着他大快朵颐,然后捧着早先买的仙人快乐茶嘬一口,等虚桐快吃完了,夕悯的仙人快乐茶还剩一半。
夕悯用自己的眼睛去观察这座仙舟,观察追随「巡猎」的仙舟人,但总像是走马观花,让虚桐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想些什么。
不过虚桐会在夕悯突然冒出一个奇思妙想的好点子时进行判断是否阻拦——比如遇到魔阴身的仙舟人时,他坚决不让小蝴蝶展露特殊能力,免得引来云骑军或十王司的注意。
这日,两位罗浮街溜子七拐八拐钻进了一条僻静的巷道,是因夕悯感受到了一股浓郁的奇特丰饶气息。
为什么说是奇特?
因为那不像是单纯的丰饶气息,好像还混杂了一些其他的什么同样让他有些熟悉的力量——最近才感受过的那种。
夕悯用幻术回溯了自己到罗浮后的经历,在重新见到那一抹青色时猛然灵光乍现,一拍手掌道:“我想起来了,是不朽的气息!”
他若有所思点了点下巴猜测:“有人在试探融合不朽与丰饶?”
虚桐听他说了自己的发现与猜测,决定发挥长生陌客的优良传统——救苦救难。
所谓“救苦救难”,当然也要“拯救”失足之人,至于怎么“拯救”,就要看失足之人的作为了。
虚桐顺着夕悯的感觉,和他一块来到了巷子的尽头。
这里有一家门户微阖的古旧医馆,店门口没有任何显眼的招牌,只悬挂着一截枯木,上面却诡异地生着一簇嫩绿的新芽,门后没有任何动静,夕悯却能感觉到那气息自店内幽幽传出。
冷白的剑光一闪,是虚桐抽出了自己的长剑。
夕悯轻轻推开了医馆的门,虚桐聚精会神地注视着越来越大的门缝,戒备十足。
可大门完全敞开后,映入眼帘的却是空荡荡的大堂。
夕悯在虚桐身后探出脑袋,感到奇怪地歪了下头,“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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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或许有什么暗室,”虚桐环顾了一遍四周警惕地踏入医馆。
夕悯重新感受了一下气息来源,指着问诊台后的墙道:“那。”
虚桐上前敲了敲墙面——果然是空心的,定有暗室。他试着转动墙角的花瓶,又摆弄了一会儿周围的摆设,又挨个拉开药柜抽屉一一观察。
倒腾了半天无果,虚桐扶上墙壁深深叹了口气,“诶……诶!”
在虚桐的手按在那墙壁上借力的一瞬间,那墙壁陡然从下往上一翻把虚桐吞了进去,墙板吱呀呀地往里转了一圈,夕悯翅膀一扇从翘起的墙壁间隙里滋溜一下跟了上来。
被墙板吞了的虚桐在空中三百六十度旋转跳跃在落地的瞬间稳稳站直,还张开了双臂摆出了个拥抱太阳的姿势。
夕悯紧随其后钻进来后,就站到了一旁对他的表演进行小海豹鼓掌。
“谢谢,谢谢,”虚桐像是舞台剧结束的表演者一般左鞠躬右鞠躬致谢,一抬头视野里就撞进来一团沙沙作响的金色银杏叶,他反应奇快地横剑一挡挡住了那生长出枝丫的魔阴身患者的没什么章法的攻击。
“我……”夕悯刚要开口。
“用不着你,看着吧!”虚桐打断他,正忙着与怪物周旋。
夕悯还想再说:“那个……”
虚桐这会儿边打边叮嘱:“千万千万别发挥你的神通,我现在还不想被遣送出境。”
忽觉身后击来一道劲风,虚桐忙旋身翻滚躲避,这时,他才看到蹲在墙角边的夕悯,正指着他身后的怪物,“其实我想说的是你后面还有好多个。”
“啊?”虚桐刚把一个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的怪物撂倒,转头一看零零散散倒在地上的人一个个变换成长出金色的枝叶的怪物,僵硬地站了起来,脖子扭扭手臂扭扭,银杏叶哗啦一下茂盛起来一动作就哗啦啦地落叶,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纷纷向虚桐攻去。
虚桐一一躲过,踩着桌板床板墙壁在暗室里腾挪躲闪、四处飞窜,“不是,为什么都围着我一个人打?”
夕悯支着下巴在旁边看全武行,闻言歪了歪头,“可能是因为我的幻术?或者因为丰饶力量的差距?说起来他们也不会相互攻击诶?”
“那我也魔阴身他们是不是就不来打我了?”
“你可以试试,我再给你捞回来。”
“我真的谢谢你,不过还是免了。”
虚桐嘴上和夕悯胡咧咧依旧不耽搁他手上刀光剑影地挥刺,等众怪物接连倒地,他眼里金绿色光影一闪而逝,柳枝自他的腰间冒了个头把身上的一些小伤抹去。
夕悯蹲到一具倒在地上的魔阴身患者身旁,拿落到一旁的银杏叶扫了扫他头上形似龙角的枝丫,那枝丫在几下过后就缩回了那人的额头皮下不见踪迹。
“这个人是个普通的持明族诶,居然生出了角来。”
“看起来这后面有什么大阴谋,就是不巧没抓到主犯,不知道地上这些是受害人还是犯罪分子。我待会去通知允礼,我们先串个口供,就说热心旅人在罗浮小巷中迷路途径破败医馆,听见惨嚎声见义勇为,不料撞入惨无人道的实验现场,被魔阴身患者群起攻之,经过一番艰苦斗争摆脱纠缠,无畏地向地衡司举报犯罪窝点。”
“你这个不像口供,像是小报短文。”
“意思到了就行。”
“好吧。”
在虚桐通知允礼的时候,夕悯也拿出来玉兆给丹枫拨去了通讯。
“你好,小龙皇帝,现在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想要告诉你,你想先听哪个?”
6. 第 6 章
丹枫重新看了看来电人,确定是夕悯而不是什么诈骗。
“小龙皇帝?”这是听对面没声主动追问的夕悯。
“……坏消息。”丹枫的声音沉了下来。
“坏消息是你的族人好像被抓起来做研究了,还长出了一只角。”
“……好消息?”
“好消息是我们现在就在现场,已经把他救下来了,刚我还把他的那只假角扫回去了,现在虚桐正要通知地衡司来处理这事。”
“……多谢,麻烦把地址发给我,我即刻过去。”
“好↘↗。”
虚桐刚和允礼通完话,便听见小蝴蝶在和饮月君打玉兆,小蝴蝶面无表情,语调却抑扬顿挫的,听起来很有活人感,让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但对上夕悯看向他的眼睛,还是给了他一个大拇指给予肯定,“对,就这样说话,非常拟人,下次记得配上表情。”
“好哦。”
这还要追溯到他们在摩觋上的时候,因为夕悯跟随了药师许久时间,又要作为摩觋上的住民的精神支柱,平常装深沉不经常说话,就是说话声音都是淡淡的有些神叨那种,以至于后来有段时间没有改回来,让他本就不怎么完善的语言系统更下一层楼。
是虚桐一对一补课教了许久才把他那种调调掰回正常一点。
虽然现在说话有时候也不是很类人,但总体而言比之前好多了。
让虚桐感到有些奇怪的地方是,“你们什么时候加的好友?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夕悯表示在之前走丢时,他跟着丹枫等虚桐时学了玉兆的用法顺便死乞白赖(虚桐意会)地加了丹枫的好友,他每天出门考察罗浮的时候都会把好看的景色拍下发给丹枫,丹枫偶尔也会给他分享鳞渊境的景色,一龙一蝶就这样日日闲聊着,倒也攒下了不错的交情。
“……你给一个罗浮原住民发罗浮风景?原来你是这样考察罗浮的吗?”虚桐这才知晓夕悯前些天走马观花都是在拍照片发信息骚扰饮月龙尊,他摩挲着下巴点头,“你多认识些人也好……呃,不对,持明是龙裔。”
所以说两个非人生物才有更多的话题吗?
虚桐顿时捶胸顿足,痛心疾首道,“我居然输了!”
夕悯不明所以,用指尖捏着的银杏叶轻轻戳了戳他的额头:“什么时候的比赛?我怎么不知道?”
虚桐瞬间恢复正常,还顺便理了理自己因先前打斗而皱褶的衣袍,一本正经道:“并不存在这个比赛。”
地衡司的相关人员和云骑军正在快马加鞭地一起赶来“案发现场”的路上,比他们还早些到的是带着龙尊近卫匆匆赶来的丹枫。
小蝴蝶还在丹枫来的时候滋溜一下飞出墙壁帮忙引路。
饮月龙尊这次穿的非常严谨端方,虚桐暗自估算时间——想来是刚下朝,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小脸绷的一丝不苟。
夕悯像株黏人的藤蔓,非常不值钱地贴小龙皇帝身旁,指了指被整整齐齐摆成一列的“尸体”,一副求夸奖的模样,“那第一个就是你的族人了,我特意摆的。”
丹枫无言地抬头,看了一眼比自己高半个身子的夕悯,突然生出几分好奇:“你多大年纪了?”
话一出口他便懊恼起来——这问题太过唐突,但又不能把说出去的话撤回。
夕悯倒是回忆了好一会儿了,又看向另一头的虚桐,迟疑地回答:“几千岁?”
“别看我,”虚桐小声回他,“我不知道我遇到你的时候你多大,不过我们大概认识四千年还多了。”
夕悯回头看向丹枫,四舍五入一下就大言不惭道:“五千岁。”
这个数字还是太惊世骇俗了,这人莫不是比建木还要年长?
丹枫难掩震惊,眼睛瞪得圆圆的,脸也圆圆的,很可爱。
在龙尊近卫的惊呼声里,夕悯乘机伸手捏了一把龙尊大人的脸蛋。
捏完他又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弯下腰,把自己的脸凑到丹枫面前,歪着头,用指尖点了点自己一边的脸颊。
如果换一个人做这个动作总会显得轻佻挑衅,但放在夕悯身上却有一种诚恳又原始的交换意味。
他不像人,而更像是兽。
见夕悯执着地把脸蛋凑过来,丹枫表情复杂地伸出手,轻捏了回去。
先前他想着夕悯有时候幼稚的表现是因为长生种普遍晚熟,还觉得自己或许会比他年长。
他现在虽然身体还是孩童但其实已经六十多岁了,而持明一族就是百岁仍为稚童也并不稀奇。
本来还感觉夕悯对他的称呼有问题,但他现在完全理解了。
这么看来,夕悯应该不是因为心性不成熟的问题,而是年纪大了返老还童?
若是这时虚桐和他对上脑电波,肯定会叹一句:“过程错了,答案倒没差。”
小蝴蝶心性是真不成熟,不过他其实除了年纪就没其他方面长大过——想来可能是因为被药师升为令使时年纪小的缘故。
夕悯化成人形的体形也一直是雌雄莫辨的少年模样一直没怎么变过,况且几千年下来也没什么大磨难让他成长,也就三千多年前从倏忽那捞回来了几百个已死之人安置到了摩觋上,两千来年前被巡猎星神射了一箭,后面又撞上欢愉星神……
等等,这不是什么小事吧?小蝴蝶到现在还没个大人样还能改变吗?是不是被本体限制了?
虚桐陷入沉思——纠结——大惊失色——再次陷入沉思。
还不等他想出个名堂来,丹枫已施展开云吟术,给地上的几具“尸体”疗完伤了,等地衡司和云骑军的人到来时,面对的就是排排坐的从魔阴身里恢复的失忆患者和一地的银杏叶。
虚桐回过神时顿觉不妙,心下就是一个“咯噔”。他戳了戳夕悯,眼神询问他干了什么,夕悯目光飘忽地移走,手里的银杏叶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往边上一丢就混入千千万万片银杏叶中了无痕迹。
比孩子心性更令人窒息的是深得药师真传的无差别救人救命,一个没看住就是一个自爆。
虚桐眼前一黑,安详把自己平铺在了地上。
“咚咚咚!”
敲门声从外面隐隐透入。
“开门,云骑军!”
虚桐垂死病中惊坐起,在电光石火间思索出了解决方案——那就是把所有疑点都推到不知道在哪里的罪魁祸首头上。
陷入魔阴身的患者的记忆会混乱,即时十王司来了也找不出他们的错来,顶多是夕悯用银杏叶骚扰“尸体”的小动作可能在留下了一点痕迹,但出于对夕悯幻术的信任,也不会有多麻烦。
只要不问他们就不说,他们一问起来就露出疑惑又惊讶的表情。
患者怎么从魔阴身里恢复了?
不知道啊,可能是做研究的人用了持明髓吧,你看看都给人龙尊引过来了,要不就是假药害人,时效性太有限了。
[老头叹气摇头.jpg]
他们只是路遇黑心实验作坊见义勇为的好心人而已,又不是什么犯罪嫌疑人,罗浮也不能把他们扣押拷问。
勤劳的小蝴蝶又滋溜一下钻出了墙壁,把外面的云骑军和地衡司的人带了进来。
允礼向他们了解了情况后,云骑军就将一行失忆患者带去了丹鼎司做检查,后续又来问了他们一些问题。
失忆的患者的记忆里没有他们的相关记忆,后续事宜也不是他们需要清楚的,这件意外非常顺利从他们的日常里退场。
允礼还作为代表给他们送了面见义勇为的锦旗进行表彰。
出乎虚桐意料的是饮月君施展的云吟术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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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小蝴蝶的小动作抹去了,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主要是到底有没有发现夕悯的小动作?
过了几日虚桐就没空思考这件事了,他的一个朋友准备征讨幻螟王虫带领的虫群,向离的相对较近的几个长生陌客发出了邀请——虚桐也在此列。
虚桐总不能带着他去打自己老家虫,正要问问冬和能不能把夕悯寄放在丹鼎司让他照看,却又想到按夕悯的个性,要是在丹鼎司遇到为一些求仙问药来丹鼎司的化外民,怕不是会演变成大型丰饶传教现场。
感觉下一秒就要被十王司拷走审讯了。
不行不行,他不想去幽囚狱劫法场。
虚桐连连摇头。
他摩挲下巴突然冒出一个好点子,掏出玉兆开始搜索——化外民能不能送入学宫试读?年纪大了还能去学宫上学吗?学宫的生活怎么样?……
等夕悯游魂一般悄无声息地从房间里翩翩飘出,在虚桐身后站了良久依旧没有被专心致志的虚桐发现,他低下头瞥了一眼虚桐的搜索记录。
“你要去上学吗?”
空灵缥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虚桐倒是没有一惊一乍,他把玉兆展示给夕悯,解释了自己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不是我,是你想去吗?”
“补药哇,我补药去上学!”小蝴蝶双手扒住椅背摇头晃脑地空嚎起来。
“好了,不送你去上学。”虚桐按住他的脑袋手动闭麦,“不是,你这撒泼功夫哪里学来的?”
夕悯拉着他到了窗户边,示意他从上往下看,街道的另一边,一个狐族小孩正死死扒着家门撒泼打滚,其家长正艰难地“拔萝卜”。
虚桐看看楼下的狐族小孩,又看看身边的小蝴蝶,果断拿出玉兆搜索其他的客栈,不,客栈人来人往的太嘈杂,还是直接找一个出租的院子好了,清静。
等虚桐找完下午就可以直接入住的租房,小蝴蝶早就飞回了自己房间,正趴在床上玩玉兆。
虚桐靠着门口敲敲门,“准备一下,我们搬个地方。”
夕悯忙着回玉兆消息随意的挥挥手,一群小小的蝴蝶虚影哼哧哼哧把他的东西全整理好,堆在了门旁。
虚桐:……
好吧,这样也行。
小蝴蝶回完玉兆,背上的翅膀剧烈扇动了几下,呼一下给他带到了半空中。
虚桐都怕他撞到房顶,上前几步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夕悯的袖子,给他拽了下来安回床上。
“小心点。”
夕悯又站起来,扑棱着大翅膀绕着虚桐转了一圈,兴致勃勃的通知:“小龙皇帝邀请我去他家玩几天。”
虚桐正纠结怎么安置夕悯,现在正好,如果在持明龙尊的家里,小蝴蝶应该不会搞出让十王司拷走的大事……应该不会吧?
新住处已租好,总得先搬过去。等两人安顿妥当,虚桐才告知夕悯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的消息,不仅给足了巡镝,还塞了张卡给他。
他拉住夕悯细细叮嘱:“去人家家里的时候给人带好礼物,礼物我放门口了,去玩好了我要是还没回来你就一个人好好看家,饿了就点外送,无聊也别玩幻术,不认识的人来敲门不要开,出门不要大显神通,可以救人,但不能把死人原地复活,也不能给短生种送长生,有什么急事可以去找冬和,不急就给我发消息,要是不小心真犯事了被十王司追上就乖乖跟着走,等我去劫法场……”
叽里咕噜一大堆,夕悯表情凝重地听完后,“我是五千岁,又不是五岁,你不至于这样担心吧?”
虚桐发出灵魂拷问:“上次谁把魔阴身给扫好了?”
“啊?好奇怪,是谁啊?”
虚桐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要是真被抓了就这样死不认账。”
夕悯:“好↘↗。”
7. 第 7 章
今天是夕悯去丹枫家玩的日子,终究是不大放心的虚桐等把他和礼物都打包好交给了来接人的丹枫才放心地离开罗浮。
持明大都住在水下,身体素质可以硬抗水压,但小蝴蝶做不到,小蝴蝶只会被水压的扁扁的变成蝴蝶标本。
所以丹枫使用了万能的云吟术,给小蝴蝶套了个泡泡防护罩给他带进了持明洞天。
这还是小蝴蝶头一回来到水下,稀奇得左看看右看看,游鱼自他身侧摆尾而过,咕噜咕噜地留下一串泡泡,他将手搭在保护罩上,像是触碰一层水流,是一种冰凉却柔软的触感,再往外探却又感受到一股强硬的阻力。
夕悯收回手,回头看向丹枫。
丹枫已驻足等了他许久,清冷冷的目光注视着他,像是亘古的月光。
夕悯急走几步跟上他,水泡自不会排斥它的操控者,自然将小龙尊也包裹了进来。
他蹲下身示意丹枫伸出手,在后者伸出的小手上放了一个不知什么时候捡到的纯白小贝壳。
几只虚幻的彩色小蝴蝶倏然出现,绕着贝壳翩翩起舞后停留在了贝壳上,像是融化一般将色彩融进了贝壳里。
现在贝壳就成粉金色的了。
“像我的眼睛吗?”
丹枫望着他的眼瞳,好一会儿才回复:“像。”
他的目光游移到夕悯身后,看到那虚幻模糊的彩色翅膀不自觉地动了动。
原来……是蝴蝶吗?
夕悯弯弯眉眼,“送给你。”
“……嗯,谢谢。”丹枫蜷起手,将贝壳握在了掌心,“继续走吗?”
“好哦。”小蝴蝶拉着他的手轻晃了晃,丹枫迟疑了片刻,还是由着他握着了。
穿过海水的屏障,又有云雾笼罩,雾蒙蒙的一片看不真切,再往里走,待到云雾散去显露出颇有意趣的独特建筑,他们就到达了持明族地。
来来往往的街道上遇上好些耳朵尖尖的持明,大抵是外人的进入对他们来说还是挺少见的,由龙尊亲自带进来的更是头一回,投过来的目光就没少过,好奇的居多。
龙尊大人从小就是万众瞩目的,夕悯往先时候跟着药师赐福也是习惯了被偷看,两人都习以为常地继续走,也不在意这些视线,
直到一个灰白头发长胡子的持明突然站到了他们面前,目光轻飘飘地扫过夕悯,不算恭敬地冲丹枫拱手道:“饮月君,持明族地,岂可胡乱带不相干的人擅入?”
夕悯蹲下在丹枫旁边以旁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询问:“这个人是你的母亲吗?”
丹枫正要应付龙师,听闻此言也不由哽住,“不是……很明显,他是雄性,是龙师。”
夕悯却已看出来丹枫对那灰发龙师流露出的厌烦,又追问了一句:“罗浮上的持明是有比龙尊更高位的存在吗?”
“并无。”
夕悯摸摸下巴,突然灵机一动,没头没尾地说:“我可以把你抱起来。”
“嗯?”
不等丹枫反应,他就抱起丹枫转了一圈,又像是举起辛巴一样将丹枫举起,问灰发持明:“看到了吗?”
灰发持明不明所以,只是瞪着夕悯。
“我还以为你看不见小龙皇帝呢,毕竟小龙皇帝还这么小,这么小就要被老老的你欺负。但现在不一样了,小龙皇帝现在比你高了,对了,你怎么不跪?仙舟戏折里的臣子不是都要跪天子的吗?想倚老卖老吗?那你卖不了了,我敢说这里在场的所有人就没一个比我老的。”
灰发持明举起手指着夕悯,指尖还一抖一抖的,怕是被气着了:“你!你……满口胡言乱语!饮月君你怎么能与这般疯疯癫癫又肆意妄为的人交友,实在是……”
“停!”夕悯打住他的话头,还是那副不大明白事理的模样,“说我就说我,你怎么还要攀扯小龙皇帝,这般不敬龙尊是不是想要造反?诶这个我也在戏折子里瞧过,欺君罔上大逆不道直接处死。”
小蝴蝶三两句话间就把一口大锅扣到了龙师头上,他一手托抱住丹枫,一手大手一挥,“现在小龙皇帝在我手里,我要挟天子以令诸侯了,来人,快快把这个反贼拖下去,不要扰了小龙皇帝清净。”
一直跟着丹枫的持明侍卫十分上道地上前,一左一右上前把灰发龙师架走,在灰发龙师的破口大骂声里,围观的持明群众突然齐齐鼓起掌来。
夕悯拍拍丹枫的背,“小龙皇帝,不要怕,你可以依靠在我宽阔的的胸膛上,我可以保护你。”
丹枫感觉整个人都要麻了,虽然没有了聒噪的龙师,但他好像失去了一些宝贵的东西,他偏头就是夕悯贫瘠的胸膛,呐呐无言半晌才蹦出一句:“嗯,谢谢,麻烦把我放下。”
“好哦。”夕悯将他放下来,末了还给小龙皇帝理了理仪容仪表,小龙尊耳朵尖尖红红的,很可爱。
丹枫抬头幽幽盯了一会儿夕悯,心里暗暗发誓他以后一定要长得比夕悯高——夕悯已经五千岁了不会再长,而他才六十还不到持明的生长期。
恰好围观全程的持明侍女跟着回来的两个持明侍卫走近,眼里的笑意还未散去,“饮月大人,给您的友人准备的侧殿已经准备好了。”
丹枫重新绷起小脸,微微颔首,“走吧。”
龙尊府邸很大,小龙皇帝都是皇帝了自然是住大大的房子,夕悯毫不意外,他们穿门过廊,一重又一重,一扇又一扇,夕悯不大喜欢这样的院子。
给夕悯准备的房间就在丹枫隔壁,夕悯看了自己的房间后又跑到了丹枫的房间里,龙尊大人出门一趟回了府邸还要换一套衣服。
持明侍女引他去边上等候后自己又退下了,他无聊地看了一圈龙尊的寝屋。
整个屋子看起都冷冷清清的,和丹枫在外的形象一样,真不知是他生来便如此,还是被那些龙师教导约束成这样的。
夕悯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回想了一遍在摩觋时的小孩子,想了半天也想不太起来,便放弃了回想。
坐了一会儿,他又突然想到了几日前的闹着不去上学的狐族小孩,套到丹枫身上……算了,好奇怪。
他记性向来不太好,之前听虚桐给他科普也是听一下就分心了,只记得什么来世,什么龙师,什么盟誓的,龙师杀龙尊……
不对劲?
真是反贼?他猛然一震,抬手翻掌,其上翩飞出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凝实后停在他的指尖,投影出虚桐的原话。
夕悯忧心忡忡地看完后更担忧了。
原来龙尊还会有“龙狂”吗?
小蝴蝶思忖良久,忽闻里间传来动静,指尖上的小蝴蝶颤了颤,扑棱着翅膀往里飞了去。
丹枫刚出来就被一只小蝴蝶扑了脸,还有一只等比例放大的大蝴蝶也扑了上来,只是大蝴蝶的翅膀更如雾似幻些。
小蝴蝶绕着他直转悠,大蝴蝶抱住他的脑袋就是左看看右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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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枫实在一头雾水,了当询问:“怎么了?”
夕悯细细将人看了一遍,也没看出什么不妥,“听说龙尊会龙狂,你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丹枫想不通他怎么又突然想了龙狂的事,“不,我想以我现在的年纪,还不至于龙狂。”
夕悯听了他的话才送了一口气,弯弯眉眼露出个笑模样,“那便好了。若以后有什么不舒服的要同我讲,我说不定能治疗,我医术很好的,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他想了想还是补充道:“你要是不喜欢龙师,我也可以帮你让他们乖乖听你的。”
丹枫早已知晓他操控着很强的丰饶力量,只夕悯平时藏也藏不严实,便是装聋作哑也难以忽略,此时听了他的话却也有些惊讶他竟还有控制人心智的手段。
但看着那总是垂眸的笑颜却实在叫人生不出多少警惕,丹枫顿了顿还是回答:“……多谢,不过龙师我自己会处理,不必费心。往后……你还是注意点,这般的能力还是不要随便往外说了,在罗浮迷乱心智是十恶之一。”
夕悯支着下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那双粉金色眸子里的金色又占了大半,似乎闪烁着几分非人的光芒,直看的人坐立难安才重又开口:“好哦。”
他抬手摊开轻轻一呼,一群彩光氤氲的蝴蝶随着一股香风吹到丹枫面前,却又在即将触碰到他的散成了绚烂的花瓣,花瓣落下间又散成了云烟,缠着小龙皇帝的流转了几圈,隐约浮现时像是柔软的细绳,又似乎能在下一刻变成割开血肉的锋刃。
“小龙皇帝,你能看见我的翅膀?我都可是上了好几层掩护的,真不应该。”夕悯有些苦恼地点点下巴。
丹枫瞳孔一缩。
夕悯凑到他面前倏然又露出初见时那副浮于表面的一层笑,在被猝不及防的钉在原地小龙皇帝面前转了一圈。
“好看吗?”
“什么?”
夕悯又蹲到了他面前,身后的翅膀正大光明地舒展开来展示,“我的翅膀呀,好看吗?”
缠着丹枫不知何时已经彩色烟雾已经散去了,他的手被夕悯拉着触上了那对看起来虚幻的翅膀。
看起来并不坚硬像是琉璃一般,似乎能很容易被击碎,但事实又并非如此,其中汹涌的丰饶力量能在瞬间将一切损伤恢复如初,触摸上去也是很轻的薄膜质感又带有一点点磨砂感。
“我给你摸了翅膀,你给我摸摸尾巴好不好?”夕悯眨了眨眼,那金色褪去了些。
哪有这般强买强卖的交易?
丹枫只控诉地盯他。
“好吗?好的。”夕悯笑意盈盈地拉着他的手晃了晃。
丹枫还没从他反复无常的态度里反应过来,已抵不过他的痴缠,便将尾巴摆到了他身前,摸吧摸吧,又不能怎么样。
丹枫摩挲了一下指尖,指上似乎沾染那翅膀上的磷粉,低头看看,那像是点点星子,流转着斑斓颜色的光,摩挲间那星子也零零落落地坠到了地上 。
他又看向夕悯,这晌夕悯抱着小龙皇帝胖嘟嘟的半透明青蓝色尾巴,轻轻抚着上面的鳞片,玩的正开心。
他总是在笑。
丹枫意识到方才夕悯是在逗弄他,将尾巴一摆,尾巴毛没多大力道地扫过夕悯的脸颊。
在丹枫的注视下,夕悯将尾巴抬起来,用脸颊贴了贴冰凉的鳞片,抬眼看来撞上他的视线,又眯起眼睛笑了笑。
8. 第 8 章
“所以你是繁育虫裔?”
据说在塔伊兹育罗斯尚未陨落的时候,曾有人试图培育虫群,让它们产生「繁育」以外的思维,却从未成功过。
但眼前之人却不仅仅有思维,更是变幻出了人的躯壳。
除却社会化程度不明,非人感时不时上个线外,实在难以相信他与贻害至今的寰宇蝗灾有所关联。
“对啊,不过我信仰药师大人,”夕悯像是抱着玩偶一样抱着小龙皇帝的尾巴不撒手。
仙舟上的信仰是没有强制性的,信仰「丰饶」的仙舟人也不少,他们自称药王秘传,广开医馆救助贫苦。
但这是一个走着丰饶命途上的繁育虫裔,丹枫心想,显而易见的,比起繁育,他与丰饶的联系更加紧密。
他又不由想到寰宇蝗灾若是都与丰饶孽物结合,那宇宙间肯定又有一场大动荡了,他有些庆幸,眼前的属于丰饶的蝴蝶只有一个。
“说起来,你一开始就看得见我的翅膀吗?”
丹枫回神答道:“是。”
夕悯又把脑袋搁在了尾巴上,脸颊挤压出一点肉来,面上浮现疑惑之色,声音轻飘飘的,比起询问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奇怪,为什么呢?”
那他到仙舟的这段时间真的只有丹枫看见他的翅膀吗?
虽然他也不准备对仙舟做什么,但不管是虫裔的身份还是丰饶令使的身份都是瓜田李下,说不定他早就被盯上了。
诶,算了算了,夕悯看的很开,就是被发现也就是被监视而已,也不影响他什么的。
丹枫只见他忽然面露愁绪,微微颦起的眉与垂下的眸子,衬得眼下两点红艳小痣似两颗血泪,似泣非泣的。
但他又只纠结了一小会儿,复而继续一个劲摆弄丹枫的尾巴,将先前所思之事丢到了一边,眉心舒展开来,正中央那一粒红痣也是显露出其拥有者的几分舒心惬意。
三颗红痣交相辉映的,倒是将夕悯那幼童般多变的情绪表演了个清清楚楚。
“龙尊大人,饭食已经备好了,可要现在端来。”屋外传来持明侍女的声音。
夕悯与丹枫四目相对,丹枫示意他把自己的尾巴放下,夕悯假装看不见,低下头勾住了他的尾巴毛缠在手指上转呀转。
“放下它,我让她们进来摆桌。”
“那有什么关系?”
“快放。”
“不要。”
“放。”
“不。”
丹枫威胁:“下次不让你摸了。”
夕悯动作一顿,抬头觑了一眼小龙尊的面色,依依不舍地起身把丹枫的尾巴放下,末了还给它搂搂直,让丹枫欲言又止。
等夕悯将丹枫的尾巴磨磨蹭蹭摆放了好,丹枫又一摆尾巴恢复了日常的状态,这才让侍女将饭食端了进来。
几个侍女井然有序地走进来将饭食摆到了桌上便退去了,先前传话的侍女最后离开时又把门带上了,全程都迅速又安静的惊人。
夕悯就见丹枫在侍女们进来时便端庄坐正,等人都走了又放松下来,看着很有意思,就笑了一下。
丹枫感觉到他在笑自己,有些着恼地瞪了他一眼,“来吃饭。”
夕悯挪到他旁边,悄悄去捉丹枫的尾巴,丹枫反应也快,一个神龙摆尾不让他轻易捉住。
先前没摸到的时候还好,这会儿摸到了便还想再摸摸。
“再让我摸摸——”夕悯眼巴巴地看向他,丹枫稍微放水,他便趁机捞住了丹枫的尾巴。
他一边搂着龙尾,一边抬手在桌上夹了一筷子小心地凑到丹枫嘴巴,巧笑倩兮又故作谄媚道:“小龙皇帝,你先吃,我喂你,来~”
小龙皇帝不想吃了,小龙皇帝有点想笑。
他看着夕悯的笑模样就被带的有些想笑,夕悯见状也笑,两人就这样莫名其妙笑了一通,好一会儿才开始用餐。
吃完午餐稍歇,二人便出去散步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丹枫带着夕悯来到了鳞渊境,带着他看过属于持明一生的壁画。
从古海中的浴月蜕生,到稚童时的故人蒙师,再到成年期的各有所归,最后到老年时的沧海沉珠。
夕悯只是好奇地看那些壁画,丹枫便在他旁边给他解释,夕悯听完也是半懂不懂,便继续往里走,他们见到一尊巨大的龙尊雕像。
夕悯看看雕像,看看旁边的小龙尊,又看看雕像。
丹枫随着他的视线看去,解释道:“那是龙尊雨别的雕像。”
夕悯一拍手,“啊,我记得,是用鳞渊境封印建木的龙皇帝。”
“嗯。”
“你长大后会变这么高吗?”
“反正会比你高的。”
“好哦,你加油。”夕悯对身高这件事没什么执念,但见丹枫有几分在意的模样,便贴心地添了一句,“你可以多喝热浮羊奶长高。”
丹枫被他堵得一梗,抬头见他面上的表情,知他是真的这么想的,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复,便将话头引到了此行的重点。
“你刚来罗浮的时候是想来看建木吧?”
开门见山的问题反倒是小蝴蝶最习惯的,他坦然点点头,“我感觉到了它想让我靠近呢,毕竟药师大人赐福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嘛,也算是认识的树。”
悠久的寿命,浓郁的丰饶气息,见过建木,跟在药师身边,对魔阴身的操纵,一系列特征联系起来,丹枫注视着他,心里不由升起几分寒意。
他哽塞地吐出早已有所察觉的判断,“你是丰饶令使。”
他不仅是持明族的龙尊,更是仙舟联盟的龙尊。百来年前,苍城仙舟被活化行星噬界罗喉吞没的阴影至今影响着仙舟人,丹枫虽然没有经历过,但也能感受到物伤其类。
苍城惨剧的背后便有丰饶令使倏忽的授意,如今有一个丰饶令使本体来到罗浮仙舟上,若非相处下来已经知晓夕悯的性情,他可能不会如当下这般心平气和。
夕悯敛眸轻笑,“是哦。”
好嘛,一个繁育虫裔版丰饶令使,听起来更叫人警惕了。
丹枫抬头看着他那微微弯下的眉眼与勾起的唇角,兀然间又觉得警惕这样子的有点多虑了。
当事人总那一副纯质无害的模样,便显得旁人都是不怀好意。
“你不是想看建木吗?”丹枫偏过头,避开他的笑眼,“走吧。”
夕悯定定盯着丹枫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缓慢地点点头,“好哦。”
说是看看也就真的只能看看——龙尊在鳞渊境的力量可谓各项加成,要是一个云吟术把古海之水引来,小蝴蝶就要变成蝴蝶标本了。
且不说丹枫此番试探不会真的让他影响到建木,单论夕悯还记得虚桐几番教训他不让他碰建木把它变成彩虹开花大树,他就什么都不会做。
但这一看却真看出来一点名堂来。
被古海之水附着的建木根系上结成玄根抑制其生长,那龙形的木瘿一看就脆脆的,丰饶的气息也蔫蔫巴巴的。
但这不是要紧的,只他从若有似无的丰饶气息里感受到了一丝异样,却又不太明白这份异样来自何处。
见他眉头蹙起,丹枫关切道:“怎么了?”
夕悯将自己感受到的异样同他说了
丹枫闻言也细细感受了一番,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但夕悯是丰饶令使,他的感受总是有参考性的。
他面露思索,这一点异样只是留下了一个未解决问题,或许要再流露出一些疑点时才能抓到毛线球的线头。
见夕悯看完建木后就兴致缺缺的模样,他准备先带人离开。
若是要交友交心自然是要坦诚以待的,知晓了夕悯的真实身份后,丹枫非但没升起警惕之心,反倒感到轻松多了,当是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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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才真正放下了心防。
即使刚暴露了自己隐瞒的东西,夕悯却也不大在意,天地可鉴,就算是大岚神来了,他从来到仙舟至今也啥都没干。
况且他直觉丹枫是不会举报他的,那就更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很快夕悯的注意又被其他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个被莲花一般的托底包裹的覆盖鳞片的巨卵。
思及此地为持明重地,夕悯猜测那当是持明卵。
莲花,他被药师大人赐福后回归成卵时身下也有莲花。
不朽——繁育——丰饶,那冥冥中的联系,让夕悯不由有些喜悦。
夕悯抱住小龙皇帝的尾巴,愉快地说:“我已经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诉你了哦,我们要一直做好朋友的。”
丹枫无奈地动了动尾巴,也不自觉柔和下眉眼,“嗯。”
“我想吃貘馍卷,我们去金人巷玩好不好?”夕悯想一出是一出,胳膊一伸把丹枫抱了起来就走。
丹枫:“……可以,但你先把我放下来。”
夕悯眨眨眼,无辜(并不)道:“我们是好朋友呀,好朋友就是可以抱抱的。”
丹枫耳朵红红,着恼道:“我想那不应该是这种!”
好吧,谁让小龙皇帝是一只看重形象的小龙皇帝,小蝴蝶又是一只尊重朋友的小蝴蝶呢。
为了维护小龙皇帝在罗浮上的形象,夕悯遗憾地将人放回地上,并举手保证,如果以后有外人在肯定不会突一下把小龙皇帝抱起来。
虽然有些可惜但夕悯表示他会溺爱。
毕竟小龙皇帝是夕悯第二个朋友。
第一个是虚桐,但聪明的小蝴蝶早就看出来了虚桐总是想当他监护人。
哼哼,小龙皇帝小小的肯定当不了他的监护人,这一回夕悯一定要抢占先机。
[小蝴蝶叉腰.jpg]
与此同时,丹枫又一次在心里暗下决心,他以后一定会长得比夕悯高大,并且会苦练云吟术。
到时候还要把尾巴藏起来。
二人逛到金人巷正好赶上夜市,夕悯直奔高阿姨小吃摊将小吃各买了份,拿到手后眼疾手快地将一块糕点塞到了丹枫嘴里。
他下意识咬了下去,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忽而响起,丹枫怔住,看向夕悯,但夕悯笑起来总没什么大动静,那声音也不是夕悯的,可身周此时亦无旁人,这无来源的笑声真叫人背后发凉。
夕悯也咬了一个与他嘴里的一样的糕点,那笑声又响起来了,丹枫反应过来,原来那是鸣藕糕。
丹枫极少在外用餐,身为龙尊衣食住行都有侍者打理,无一不贵重,无一不精细,为保护年幼的龙尊,他的入口之物更是需要严加看顾,罗浮上的小吃他虽听闻,却是第一次真正入口。
“唔,还有貘馍卷和琼实鸟串,你也吃。”夕悯嘴里叼着一个貘馍卷,从袋子里拿了根琼实鸟串递给丹枫,占了他的一只手后又递了个貘馍卷到他另一手上。
主打一个不空手。
两人就这样慢慢悠悠地在金人巷里边走边吃。
“你在这等一下我,”夕悯眼睛一转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踏着轻盈的脚步,风也似的飘远。
丹枫定睛细看,可不似风一般吗,那蝴蝶翅膀一扇在人流间连走带飞的,脚都没怎么沾地,若将他放在绥园里叫人看见,高低给《狐斋志异》添上一篇。
丹枫在原地等了没一会儿,一股温热的触觉无声无息地从身后贴上他的脸颊。
回过头来,不知何时走到他后面的夕悯拿了瓶热浮羊奶,那双粉金渐变的眼睛弯着,亮金色的光晕流转其间。
丹枫微微睁大眼睛,持明喜凉,他忽觉那传来的温度高得有些烫人,却又不舍得退回一步避开。
“呐,小龙皇帝,热浮羊奶,喝了长高。”
夕悯那时常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响起。
9. 第 9 章
夕悯在龙尊府邸住了几天,除却丹枫去上朝的时候和睡觉的时间,他们几乎所有时间都在一块。
不可避免的,他中途见到了好几个来找丹枫的龙师,已经眼熟了所有龙师。
龙师们来找龙尊,有的是有事,有的却是找事。
找事的龙师总是有着莫名其妙的优越感,甚至对小龙皇帝的行为大加批判,好似那般便能展现出他们的大义凛然。
例如那个一开始批判丹枫把夕悯带到持明洞天的龙师,在知道了丹枫甚至把夕悯带到鳞渊境逛了一圈,又跳了出来指指点点,每次面对夕悯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虽然没什么攻击力,但是烦人。
丹枫觉得夕悯的有一句话还是十分中肯的,自古以来大权在握的君主就没有臣子胆敢以下犯上的,等他收拢完所有权力,哪里还有龙师狂吠的份。
虽然那些言语机锋他早已经习惯,最后在博弈里获胜的也还是他,但与龙师的争执多了也还是让他心情不好,小小的脸蛋上是早早被龙尊工作打磨出的淡淡社畜感。
好可怜,好可怜,夕悯心想,要是那些龙师没有这么烦人丹枫会不会多高兴一些呢?
但是夕悯答应了小龙皇帝不能直接用幻术控制这些龙师。
小蝴蝶的大眼睛鼓溜溜一转,忽然冒出来了一个好点子。
又一个来找龙尊吵架的龙师被丹枫气走后,一只小小的蝴蝶虚影无声无息地靠近了他,下一刻又消失在了这个没在丹枫这讨着好的而愤愤然离开的龙师肩膀上。
丹枫却是注意到了空气中微微发亮的鳞粉,偏头去望自龙师到来后就躲到屏风后的夕悯。
他面上的冷冽尚未褪去,看过来时像前些天在鳞渊境看到的龙尊雕像一般冷硬。
夕悯背着手自屏风后迈步走出,抿起唇微微笑,伸手比了一个手势,“只是一点点小动作,叫他们夜里都睡不好,这样白日里便没精力来寻你的不快啦。”
丹枫表情松动,无奈地看着他,“你不必如此。”
后者来到他身边,伸指点了点他两边的脸颊,“他们让你不开心,我当然要帮你了。”
丹枫嘴硬道:“我没有不开心。”
夕悯一副好好好,嗯嗯嗯,你说的都对的模样,懒散地往旁边一趴,趴到这些日子丹枫处理政务时身边放着的坐塌上。
小蝴蝶看不大懂那些政务,伸手一捞,把小龙皇帝的尾巴拢入怀中,顺着鳞片抚摸。
丹枫已有些习惯他的动作,龙尾也亲昵地缠绕上他的胳膊,动作自然地重新看起持明事务。
夕悯自娱自乐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小龙皇帝,如果有其他的选择,你还会有当持明龙尊吗?”
“为什么这么问?”丹枫分了一点注意给他,但主要的注意力还在政务上。
自他大刀阔斧地收拢权力,冷硬的态度引起了一些龙师的不满,这些事情如果不多注意,谁知道龙师会在哪里给他使绊子。
夕悯注视着他静谧地批阅玉简的侧颜,声音轻轻的,如同一根羽毛挠了他一下,“你好像不是你自己的。”
所以身为朋友的小蝴蝶,帮小龙皇帝问出来了这个问题。
丹枫提笔批阅的动作一滞,搁下笔,回过头来对上那双总是显得非人的粉金色眸子,继续反问道:“为什么这么想?”
“唔……昨天晚上,我感受到了一点点你的梦。”
既然能影响到别人的梦境,自然也能感受到他的梦。
丹枫一时间有些沉默,通透的碧色眼眸似乎在发光,“我还有很长时间不是吗?”
夕悯与他对视,金色的光晕闪烁。
“是哦。”
丹枫继续处理政务。
夕悯继续玩龙尾。
“等把权力收拢,我才能做其他事。”
月黑风高的夜晚。
躺到床上的龙师,在闭上眼的瞬间感受到像是突然从高台跌落的感觉。
他跌入了一片黑暗里,身下似乎有什么密密麻麻的东西在鼓动。
“咔嚓……咔嚓……”
似乎是卵壳破裂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
猩红的光星子一般点点在黑暗里亮起,又如幽幽鬼火一般闪烁。
他听到振翅的声音。
灰发的龙师连滚带爬的后退,那闪烁的哪里是光,分明是不计其数的血色群蝶!
他居然落入了虫豸的巢穴!
他身周无路退无可退,他的力量使不出来,而那苏醒的血色蝶群却横冲直撞的冲他涌来 ,连持明天生的强韧体质都没了作用。
“啊啊啊啊!”
惊恐的尖叫撕裂了夜空,龙师的府邸亮起了灯光。
今夜是谁不敢再踏入梦境?
夕悯坐在龙尊府邸的屋顶上远远眺望连连看似的亮起的府邸,站起身左扭扭右晃晃地拉伸了一下身体,身后的翅膀舒展在月光下,模糊出迷幻的光晕与黑夜交织,又巧妙地融入。
一只蝴蝶虚影自丹枫的寝屋里蹁跹而出,停在了他的指尖,夕悯的轻轻触碰了一下虚影,虚影化作光点融入了他的额心。
那绚丽又迷幻的色彩消失在了屋顶。
与此同时,察觉到身旁有人的丹枫倏然睁开眼,看见了蹲在他床边的人影。
金色的眼瞳在黑暗里像是两个小灯泡。
“小龙皇帝亦未寝。”
“……你在干什么?”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小灯泡在黑暗闪了闪,无辜(并不)回答:“看你有没有睡觉。”
丹枫深吸一口气,“为什么要看我有没有睡觉?”
夕悯摇头晃脑地开始了讲述,“我正准备睡觉,恰好看见了外面的月光,高兴的出门时想到了小龙皇帝,小龙皇帝亦未寝,便和我一起去庭院里散步……”
丹枫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不吐不快:“你这是模仿了谁的文章?”
夕悯又眨了眨眼,含笑的眼睛弯成月牙,小动作不停地扒拉丹枫的被子,“走吧走吧,出去看看吧。”
丹枫无可奈何地被他带到了庭院里,夕悯出来时顺手捞了一边的外袍给他披到了身上,将人一包就飞到了房顶。
风在身侧迅速掠过,他已经被夕悯放到了屋顶上。
半夜三更不睡觉,来屋顶吹风也是有够奇怪的。
若是龙师知道了肯定又是——“身为龙尊,怎么能这样行为无状?”
反正他做什么都会让他们不爽快,只有当个傀儡让他们牵着走才会让他们顺心。
还是让龙师不顺心好了。
丹枫这样想着,眼睛忽然被外面的灯火连片闪到了。
不是,今夜持明是有什么活动没通知他吗?
龙师干的?
“一个,两个,三个……”身边的小蝴蝶一个一个的点着亮着的屋子,叹了口气。
好的,不是龙师搞得事,是身边人捣的乱。
丹枫瞬间将这件事联系到白天那些鳞粉。
知道龙师睡不好,他的心情好似真的舒畅了许多,至少没了被半夜被迫起来的起床气。
他看着那些亮灯的府邸,在脑海里将那些亮着灯的府邸与龙师对上了号。
夕悯低头看丹枫,丹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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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看向他。
“小龙皇帝,乱臣贼子好多哦。”
“嗯,知道了,下回送他们去蜕生。”
没有吹多久夜风,夕悯又把小龙皇帝原模原样地塞回了被窝。
整理一下,拍拍被子,他开始哼唱起悠悠的曲调,那大抵是一种安眠曲,不知道是虫族还是其他地方的,反正不是仙舟的风格。
意料之中又出乎意料的,丹枫重新躺在床上时很快就又睡着了,一夜无梦,睡的很安稳。
如果没有出意外的话,虚桐本该在一周后回到罗浮,但出了一点意外,虚桐的回归延期了。
“倒是没什么大事,只我们的运气有些差,本来处理完了虫群正要返航,结果撞上了恒星爆发的余波,被迫偏离了航道,「船」的能源动力又出了一点问题,现在掉落到了一个有些原始的星球上,”虚桐用通讯器给夕悯发了消息和他解释了自己会延迟回罗浮的原因。
本就准备虚桐没回来的这段时间都赖在丹枫这里玩耍,这会儿还枕在丹枫的尾巴上陪他处理政务的小蝴蝶忽闻此等消息就是一个鲤鱼打挺,把丹枫吓了一跳。
丹枫见他眉眼忽然耷拉下来,低头捣鼓通讯器,关心询问:“怎么了?”
“虚桐运气好差,掉到了一个原始星上,我有些担心,”夕悯一边回复丹枫,一边用通讯器给虚桐回消息。
[你可以把那个星球的定位发给我,我去接你。]
信息发过去后如同一粒石子落入深井,许久都没有回音。
夕悯等了半天,见对方没有任何回应,更加担忧起虚桐的处境,面无表情地在坐塌上,手上不停地捋着丹枫尾巴毛的动作却是反应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丹枫安慰道:“或许是原始星信号不好。”
“可能吧。”夕悯神思不属地应了一声。
通讯器叮的一声再次亮起,夕悯迅速点进通讯框。
[别了,你又不会开飞船,难道要靠翅膀飞过来了吗?而且你要是来接我我都怕你把自己弄丢了,这里信号不太好,我现在发的信息还是捣鼓了许久才发出来的。不用担心,我可是当了五千年的长生陌客的人!就是我之后大概率会断联一段时间,你如果继续待在仙舟上,一定要自己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就联系冬和,我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如果要回丰饶星系也可以和他说,他会帮忙联系人送你回去的。]
“好吧。”夕悯叹气,戳戳屏幕给他回:[我在罗浮等你回来。]
对方回一个摸摸头的小表情,于是夕悯又给他发了个小蝴蝶忧心忡忡的小表情,对方没了下文,不知道是不是没了信号。
低头注视着屏幕好一会儿,夕悯骤然又想起了他忘记和虚桐说丹枫知晓了他的身份的事情。
那等他回来的时候再说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夕悯心想。
夕悯抱着丹枫的尾巴在坐塌上左右滚了两下,砰的一下撞到了侧面围子上。
非常脆非常响,一听就是一个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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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悯没反应过来似的呆呆抬手捂住脑袋,丹枫尾巴一卷把人拉过来看看,云吟术都准备好了,把夕悯捂着脑袋的手轻轻移开后却什么伤都没看到。
好的,丰饶赐福是这样的。
丹枫还是扶着夕悯的脑袋,抬手点了点大概的位置,用了一下云吟术。
夕悯重新抬起双手捂住脑袋,龇了一下牙。
丹枫:“还痛?”
夕悯摇摇头,“没,我看幻戏里是怎么演的,刚才没反应过来,现在补一个。”
“……”
好的,人教版是这样的。
10. 第 10 章
龙师已经一个月没来找事了。
没了他们的狺狺狂吠,丹枫的权力收束过程分外顺利。
只随着中央集权的加剧,需要丹枫处理的政务增多,使用的时间也拉长了。
但夕悯依旧如同坐定一般待在丹枫旁边抱着他的尾巴,自己便能自娱自乐大半天。
反倒是丹枫觉得不好意思,吩咐侍女去给他买了好些时兴的话本子,还得是要文字简单易懂的——太过深奥的大部头小蝴蝶看不懂。
丹枫倒是提了让夕悯自己出去玩会儿,持明洞天也好,长乐天也罢,他虽是丰饶令使,对罗浮却是没什么敌意,总不会出什么大事。
夕悯却是摇摇头,“可是我想陪着你啊,要是你只有一个在这,那也太孤单了。“
许是虫裔对繁育的执念,那基因里携带着对孤独的排斥。
反正夕悯是不大喜欢孤独的。
除却刚离群的那几年独自在宇宙里漂泊,不管是跟着药师满宇宙赐福,待在摩觋上,还是在仙舟,反正自他跟随药师起便没什么时候是一只蝴蝶待着的。
不是有药师,就是有救来的形形色色各种丰饶生物,即使在被岚射了一箭吓到只敢在丰饶星系待着的那段时间也是先有药师后有虚桐在侧。
他想让丹枫也不那么孤独。
丹枫反倒不解。他哪里是一个人呢?不是还有侍女和守卫吗?
“可是他们都不在屋子里啊。”
丹枫目光定定凝在夕悯的面上,只看到了纯粹的理所当然,似乎没有其他深意。
后来他便不再提这件事了,只吩咐侍女给夕悯买来了好些话本子,让他可以在自己处理政务时看看,政务处理完也会同夕悯一块去到处走走。
“龙尊大人,云骑军来人急报,腾骁将军请您去将军府议事。”一个持明守卫前来通报。
处理完玉简正在院子里教夕悯下棋的丹枫抬起头,“可知是何事?”
“据说是前线战场的相关事宜。”
丹枫搁下棋子,“我已知晓,你去请他稍候。”
等持明守卫退下后,他又看向夕悯。
夕悯正在试图悔棋。
察觉到丹枫的视线,他装模作样的坐正了身子,仿佛无事发生。
杯子里的一半茶水忽然化作了一条小龙,卷起被他偷摸挪动的棋子回了远处。
“落子无悔。”
夕悯扣了扣棋盘,不懂就问:“为什么呀?生死都能逆转,为什么棋子放下了就不能换位置?”
“悬衡而知平,设规而知圆*。世间万物,皆存衡量之标准与规则,就像你在仙舟上就要遵守仙舟的规定,否则就会被十王司扣押走,在下棋的时候就要遵守下棋的规矩。”
夕悯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道理,胡乱地点了两下头就催他,“我知道了知道了,你不是要去将军府吗,快去快去。”
“这会儿又不想陪我了?”
“我才不要去见罗浮将军,虚桐说了我要是被发现了是要被抓起来的,那你就得去幽囚狱看我了,而且他现在还没回来,不能劫法场救我。”
这种说法就像是大人对小孩子说要是不听话就会被云骑抓走。
“腾骁将军不是那样的人,”丹枫只觉好笑地替人解释,“你又没做威胁仙舟的事,他不会无缘无故把你关进幽囚狱的,倒是破狱释囚在仙舟是十恶之一,重罪。”
夕悯煞有其事地指了指自己的翅膀,“我这里之前还无缘无故被岚的光矢轰碎过呢,要不是药师大人救我,你就见不到我了,我才不要轻易相信「巡猎」的人。”
丹枫闻言微愣,嘴唇微张,却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了。
该说星神和人是不一样吗?
这不必说,他也知道。
要问一句疼吗?
都不必问,那肯定是疼的。
夕悯将这件事说的轻易,但被帝弓的光矢击中又岂是什么普通的箭伤,那可是能斫断建木的力量。
他实在无法想象那一对漂亮的翅膀破损的甚至碎裂的模样,只庆幸于夕悯是丰饶的令使。
沉默如潮水一般涌来,丹枫只留下一句等他回来就有些心神不宁地离开了。
夕悯于是回到书房,将卷轴排排放好在坐塌边围了个圈,以一种十分不健康的动作散漫地趴在美人塌上随机抽选幸运文章。
一会儿拿起这篇,一会儿又看看那篇,看到喜欢的就放左边的书箱,不喜欢的就放右边的。
他一手支着上身,一手握着卷轴,腰部微微塌陷,双腿随意弯着,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榻面,因为不喜欢束发,头发又长,每回半倚在榻上看书,头发都能垂落到地上,他倒也不在意。
这就要感谢小龙皇帝万能的云吟术叫地板干干净净的了。
从日头高悬走到黄昏,丹枫被罗浮将军叫走了有十几卷卷轴的时间,持明侍女都来给他送饭吃了,丹枫还是没有回来。
「巡猎」果然很讨厌,夕悯心想。
夕悯用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自己盘子里的鱼脍,都快将鱼肉戳成鱼丸了。
因为还没上完菜还候在一旁的持明侍女长云檀实在看不下去,“小公子,你且放过那无辜的鱼脍吧,通常仙舟上重要的会议时间都是比较长的,不过算算时间龙尊大人很快就要回来了,他临走时还让我们按时布菜呢,现在许是已经在路上了,待会儿还能赶上与你一同用餐。”
夕悯低头看看,夹起来一口把“鱼丸”吃了,给了死去的鱼一个体面。
该说不说,侍女长果然是侍女长,没过一会儿,夕悯就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由远及近,搁下碗就轻巧地跑到了门帘处,掀起门帘探出脑袋去眺望。
红色的流苏耳坠随着丹枫的走来的动作一晃一晃,尚且稚嫩的脸庞出去一趟又多了几分凝重。
在夕悯探出身子翘首以盼时,丹枫也看到了他,皱着的眉头也不由放松下来,加快速度几步走到了他身前,龙尾不由自主地翘了翘,“吃了吗?”
“刚吃了一口,你正好赶上了。”夕悯笑意温软。
侍女们刚好把饭菜摆好准备退出去,云檀临走前还笑着告状道:“饮月大人,小公子方才见你久久未归,都要将鱼脍戳成肉糜了。”
夕悯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没关系,现在它已经体面的进了我的肚子了,鱼儿不会在意的。”
丹枫被他们逗得唇角微弯,问夕悯:“子非鱼安知其不在意?”
夕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在这里知道的,我就是知道,我吃了它,它告诉的我。”
一番话又引得在场几人开怀。
旁听的几个持明侍女也掩唇偷笑,云檀欠身带他们全都退下,丹枫和夕悯各自在桌子前落座用餐。
偌大的屋子安静下来,只剩一点碗筷轻碰的声响。
丹枫突然开口:“前线战事吃紧,我之后要去丹鼎司坐诊救治云骑,再往后些时候也要去前线。”
“那你要好好长高了,长高大了才能去战场吧,来,小龙皇帝多吃点。”夕悯用公筷给丹枫多加了些肉呀鱼的。
饮月君大刀阔斧地收拢权力掣肘龙师的事,罗浮上层自然是有渠道知晓,就是此时去丹鼎司坐诊远程办公也没什么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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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丹枫现在还小小的个子在后方坐镇还好,去前线也太吃亏了,而且他不太清楚丹枫的实力,在战场上真的没事吗?
[小蝴蝶忧心忡忡.jpg]
但这是丹枫的决定夕悯表示尊重祝福,并给小龙皇帝的餐盘又夹了点菜,营养均衡。
丹枫目光虚虚地落在自己面前已经堆成小丘,战略性喝了口水。
半晌无言后,他重新拾起要说的话,“……你怎么想的?”
“唔?我觉得你的想法挺好的,”夕悯放下公筷,重新拿起自己的筷子咬了下,眼珠微转,“我也可以去丹鼎司陪你一块坐诊,这个我跟着药王大人的时候也做,我还认识一人也在丹鼎司。战场嘛我小时候好像是见过的,只我不太记得了,去的话也行,我可以保护好你的。”
他还在虫群中的时候见过,只那时候他属于侵略方的虫群,战场上其他不好说,带着小龙皇帝跑路他肯定行,他连欢愉星神都能甩掉。
筷箸的轻响在空间里嗡鸣。
丹枫轻轻叹了口气,“我不是无法自保的幼童,不需要你这样保护。你先前说我不是自己的,那你自己想做什么呢?”
“六十多岁在仙舟上就是小孩啊,仙舟人还要考试才能持证成年,而且你们持明生长缓慢,”夕悯可是看了近百本书的小蝴蝶,他的头脑里现在可多知识了——就是学的比较杂。
丹枫怔愣地注视着他,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反倒是夕悯追根究底地分析了下去,“你去丹鼎司坐诊,替罗浮出战前线都是以罗浮龙尊的身份,那身份的责任重担被融进了你的骨血无法消解——除非你不是龙尊了,但那不可能。相对应的我是药师大人的令使,「丰饶」的责任也是我要承担的。”
他与丹枫对上视线,好似看透了他内心的那点迷茫。
“子非鱼亦非我,那里知我愿不愿意呢。无私,利他,治愈是丰饶的命途。”他继续说,依旧是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反倒显得有些冷酷到冷漠了,“无论是倏忽还是丰饶民都背离了药师大人的道路,清理干净也免得污遭了药师大人的名声。”
下一刻,那柔和的眉目又倏然垂敛,他捂着自己的心口虔诚道:“慈怀的药王救苦救难救世人,悬壶济世,度众生疾苦。”
慈悲为怀的药师大人能有什么错,要错也是丰饶民的错,别找药师大人麻烦,要找就去找倏忽。
一个被「巡猎」岚伤害过的丰饶令使为了「丰饶」药师的名声帮助「巡猎」对战丰饶民和另一个丰饶令使。
丹枫意识到了他的认真,心下却生出几分异样的莫名。
“而且我们是好兄弟,”夕悯忽而又抬眼来眉眼飞扬,像是飙星槎似的将话题急转,“陪着兄弟那叫忠义!”
“……你最近阅读书目的名字是?”
“《水□传》。”
夕悯眼睛又一转,想一出是一出地举起茶杯就要拉着丹枫拜把子。
丹枫一脸生无可恋地陪他玩了一下。
原先还盘根错节的复杂心绪在这一刻通通一扫而空,只觉四大皆空,他甚至体会到了一点虚无星神IX的理念。
结果就是稀里糊涂吃完了比平常还要多的食物,一不注意吃撑了。
是夜,夕悯在旁边给小龙皇帝揉揉肚子,心下暗道失策,下回一定吸取教训,严格控制好量。
还有下次?
[龙尊的谴责目光.jpg]
小蝴蝶无辜(并不)地与耳朵红彤彤却强做面无表情的小龙皇帝对视良久,还是后者先不自在地偏移开了视线。
夕悯:有点好玩,再揉揉。
11. 第 11 章
丹枫的日程里添加了去丹鼎司坐诊的日程,小蝴蝶被记作医助也跟着去了,事先他还给虚桐发了消息报备,顺便把自己暴露的事一块讲了。
但当虚桐终于收到这个信息时,小蝴蝶已经混成了丹鼎司特聘丹师,并且即将当上丹师长。
[弃文从戎好多年:?!
弃文从戎好多年:我没跟上版本更新?你在罗浮上没犯事吧?我怎么又刮目都看不清了?
圣生花:说来话长,总之问题不大,小龙皇帝说他一开始就能看见我藏起来的翅膀,不过他答应我了不告诉别人,他还帮我瞒着呢。
弃文从戎好多年:嘶……你们的关系是不是按了快进
圣生花:是的,现在你是我第二好的朋友了:)
弃文从戎好多年:……你统共就两个朋友
圣生花::)不理你了
弃文从戎好多年:!我太伤心了小蝴蝶!不过饮月君还小,我决定让让他,自己屈居第二
圣生花:我决定再去交一个朋友,把你挤到第三。
弃文从戎好多年:哦不!!!
弃文从戎好多年:对了,虽然都这么久了你还没犯事我很欣慰,不过你还是不能自满,要时刻记得在丹鼎司收着点,还有出门在外,你这样的小蝴蝶要记得保护好自己,别被人骗了
圣生花:好哦。]
远在无名原始星上的虚桐欣慰地放下手里的通讯器,继续手搓飞船。
路过他旁边与他相识多年的巡海游侠看看虚桐一脸慈祥又看到他放下的通讯器上和他对话的人的网名,调侃道:“你女儿?”
另一个年轻的巡海游侠突然从另一边插入:“什么时候的事?桐老爷你怎么都没告诉我们这些朋友?”
“不是女儿,男孩子,是我的老朋友了,而且他比你们加起来都大。”
两个巡海游侠对视一眼,默契十足地摇头叹气,“诶——你们长生种。”
虚桐额头跳着青筋,给他们一人敲了一个爆栗,“你们短生种赶紧抓住光阴!快一起修!”
“诶诶诶!在修了!在修了!”
与此同时,身处罗浮丹鼎司的夕悯心想自己还是太拟人了,都知道报喜不报忧了,真厉害。
夕悯在丹鼎司混成特聘丹士这件事情还要从一个平常的下午,一个在丹鼎司陷入“他化”堕入魔阴的云骑士兵说起。
是的,刚好在现场的小蝴蝶再一次没有控制住自己,给人治好了魔阴身。
死手,这么就这么顺手呢。
[小蝴蝶左右手互博.jpg]
这事情还被丹鼎司的医士们当场目睹,层层上报不仅司鼎知道了,还惊动了罗浮将军。
不过这回夕悯还是有一点分寸的,至少他没直接伸伸手用丰饶伟力把人治好,而是装模作样给人塞了颗糖丸,将力量凝聚在糖丸里。
持明洞天,龙尊府邸。
夕悯趴在桌子上苦恼叹气:“小龙皇帝,要不你说这是你治好的好不好?”
运用不朽的力量,丹枫的云吟术也能短时间压制堕入魔阴身的人,使其稍微恢复理智。
丹枫也正思索着如何帮他遮掩,也跟着叹了口气:“在场那么多医士丹士目睹你将那人治好。”他想揽都揽不过来。
十王司处理堕入魔阴身的天人有一套完备的措施方案,当时到来处理魔阴身患者的十王司判官自然会对前因后果进行了完整的调查。
不过因为夕悯名义上是丹枫带去的助手,所以当时没有当场追究。
——持明族与仙舟建立了盟约,是合作关系,历代饮月君镇守鳞渊境,加固建木封印,仙舟给持明提供庇护与居住地,在不影响到整个仙舟安危的情况下,罗浮怎么说都不会轻易不给龙尊面子。
罗浮高层大概进行了一番讨论才让腾骁将军作为代表,请饮月君尽量不打草惊蛇地带夕悯去将军府“聊一聊”,又考虑到二人相识情谊特作提醒,请他不要感情用事——帝弓司命降下警示,太卜司卜算出仙舟混入了一个丰饶令使,就差直说现在他们怀疑夕悯了。
让来传话的云骑有话直说的丹枫下意识微垂下视线,看向听说有云骑来就滋溜一下钻到桌子下躲着的夕悯。
夕悯猫猫祟祟地潜行到丹枫腿边,微微立起食指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等来传话的云骑走了,小蝴蝶才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手掌一撑坐到了桌子上,冷笑道:“哈,阴险的妖弓猎犬。”
“这又是哪里学来的称呼?你最近是不是在玉兆上看太多杂七杂八的东西了?”丹枫扶额,“先不说这个,你之前的掩饰太漏洞百出了,他们肯定会根据之前的蛛丝马迹察觉到一些东西。”
夕悯鼓起脸颊,把自己气成了一只蝴蝶气球。
丹枫一戳蝴蝶气球就漏气了,嘴角一弯就忍不住咯咯笑,不像是小蝴蝶,像是小铃铛。
正经起来的夕悯开始动起自己的小脑筋,一拍手当场写了一个方子,“怀疑,就是他们还没可以认定的证据捶我呀,我可以说那个药丸是摩觋生灵治愈长生副作用的特效药,可是我只剩那一个药丸了,不过我有药方,还可以送给仙舟让他们研究,你看怎么样?”
那药方上有许多连丹枫都从未见过的药材。
夕悯告诉他,药方是真的,有稳固魂灵之效,药材大都是摩觋上的动植物——他之前登记身份的时候登记的是来自幻界摩觋。
幻界摩觋据说是许多长生陌客的故乡,也算是盛名在外,刻板印象就是这个星球上的人都是长生陌客(并非刻板)。
只这也是个活化行星,还因为其“幻界”的特殊性而行踪不定难以被发现,即使仙舟想研究这份药方也找不到原材料。
“怎么样?”夕悯期待地看向丹枫。
药方是真,摩觋上的药草也是真,只是小蝴蝶没用药而是用了丰饶的力量——但别人又不知道,那个患者身上只有一股极少的特殊丰饶力量残余,归结于丹药也无可厚非。
有理有据。
就算不论夕悯跟在丹枫身边二者关系匪浅,单论其治病救人是出于好意,又是经过正常手续进入罗浮的外来者,就不能随意将其抓捕扣押审问。
小龙皇帝觉得可行。
知摩觋有药,药可医魔阴。
夕悯给云骑喂了药,治愈了云骑的魔阴。
每一句都是真实,通过适当的缺失与因果错布,再模糊掉其中疑点,只要夕悯完全不心虚,就是十王司用了专门的测谎设备也测不出来这是谎言。
夕悯会心虚吗?
很显然,他完全不会心虚。
别说心虚了,小蝴蝶甚至可以直接没有任何情绪。
更何况夕悯自认为在丹枫家的日子里已经将自己的演技锻炼到如火纯青了,俗称“完全拟人化”。
两人提前演习了几遍,丹枫按照对腾骁将军的印象给夕悯做了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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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训练,将这番托词完善一番后就带着侍卫前往了将军府。
这是夕悯第一次见到罗浮的将军——腾骁,这是一个身穿重甲的魁梧男子,有着戏折子里标准的刚直武人形象,他背后还有一个巨大的「巡猎」威灵虚影若隐若现的。
夕悯:一直在挑衅我!
“饮月君,还有这位小友,老夫久候多时。”站在将军府门口的腾骁爽朗地笑着迎接二人的到来。
夕悯看看腾骁的胳膊腿又看看自己的胳膊腿。
他就算现在原地被十王司扣押,被关到暗无天日的幽囚狱里,他也一定要再一次重申并呐喊出:他,讨厌,「巡猎」!
丹枫眼见着夕悯的表情从虚假微笑到彻底不装的冷漠只在不到一息时间,瞬间无师自通了变脸杂技。
他不着痕迹地扯了扯夕悯的袍袖。
夕悯闭了闭眼,弱柳扶风地将身子一晃就把自己轻移到丹枫身后,搭着年幼的小龙尊就装傻充愣地开始表演,“小龙皇帝,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呀?那个人看起来好凶,我不想来这里,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一听就是没遭受过社会毒打还没什么情商的单纯青少年会说的话,配上那一副让人心生怜惜的纤细柔弱的外貌,反倒是显出来几分真性情。
思及他摩觋星居民的身份,这活脱脱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未成年长生陌客。
就是可惜还没怎么长高的丹枫依旧挡不住夕悯,小蝴蝶胆大包天地搭在小龙皇帝的脑袋上与腾骁将军对上一瞬的视线就惊惶似的撇开了目光。
少年牵着孩童,面前还站着个面容冷肃的魁梧大汉,如果这里不是将军府门口,下一刻大概就有人报云骑了。
虽然没有人报云骑,但在这些日子里与夕悯混熟了的龙尊护卫们都不约而同向腾骁发射去不赞同的目光。
“诶这,门口说也不说个事,你们先进来坐坐。”腾骁悻悻然挠了下头,请一行人进了将军府。
最后只丹枫、夕悯二人与腾骁将军进了议事堂,一番促膝长谈后,小蝴蝶在几天后获得了特聘证书。
至于那番长谈有没有被其他人监视监听或是事后回顾,便不是他人应当知晓的了。
指甲大小的蝴蝶虚影无声无息,无人发现地蹁跹过亭台楼阁之间,飞跃过折叠的空间,于持明族的水下洞天中显出原本的彩色光华,停留在了在秋千上悠闲晃荡的蝶主指尖。
夕悯的视线随着自己抬起的手抬起,指尖一动,小彩蝶化作星星点点泡沫般的光华如同蝶群一般涌向了一旁正练着枪术的丹枫。
气势如虹的水龙瞬息吞噬所有的光华,破空的锋利长枪收势,一片半空中轻飘飘落下的枫叶落地时已经成了两半。
夕悯呱唧呱唧地拍起掌来,“小龙皇帝好厉害。”
丹枫将长枪放到一旁的武器架上,走到夕悯旁边帮他推了推秋千,“你什么时候认真和我切磋一场?”
夕悯赤足站在秋千上,雪白的袍摆随风扬起,等秋千到达高点时,他忽然松开了手,骤然舒展的鳞翼被风托起,化作无数只纷飞彩蝶。
在丹枫不由自主紧缩的瞳孔中,漫天的彩色蝴蝶虚影消散在无边的空中。
他的指尖还僵在半空,空空荡荡的院中还存着蝴蝶振翅的残响。
下一刻,那熟悉的香气又缠绕上他的后颈,嬉笑的声音像是自远方缥缈传来,又像是伴着温热的吐息贴在耳边响起,“等下次你能发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