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年重逢,驰先生再度失控》 第1章 重逢 跟驰曜恋爱四年,许晚柠只哭过一次。 驰曜哄她:“柠柠,我会很温柔的。” 事实是跟温不温柔没关系。 她根本承受不住。 疼哭了。 推他,咬他,抓他…… 驰曜伤痕累累,幸福得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只此一次,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全是欢声笑语、幸福快乐。 分手后…… 许晚柠哭了五年。 虽然不是每天都哭,但只要想起驰曜,心底仿佛下了一场阴雨,潮湿郁闷,眼眶也跟着湿透。 她就没想过,这辈子还会遇见驰曜。 在白旭的饭局上。 她刚走入热闹喧哗的包间,视线精准地落在一张熟悉的侧脸上。 这一瞬,她心跳如雷,轰得她措手不及,心里海啸般震荡。 周遭万物,失声失色。 视野里唯有驰曜。 他穿着白衬衫黑裤,身段挺拔健硕,气质矜贵优雅,有股淡淡的清冷感,俊逸的侧脸帅得绝色。 他正低头看手机。 记忆在恍然间重叠,那个周身充满朝气蓬勃少年气、温暖、阳光、爱笑的大男孩,仿佛昨日还搂着她,低着头向她撒娇:“柠柠,亲我。” 但不是昨日,是五年。 恍如隔世… 她指尖微颤,酸涩的疼意蔓延,眼眶骤然湿润了,没有勇气再见他,想逃…… 她踌躇不决,慌乱地转身离开。 “许晚柠……”白旭喊了她一嗓子,“怎么刚进来,就要走呢?” 许晚柠脚步一顿,拉门的手僵住。 包间里,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她。 唯独驰曜,滑动屏幕的拇指骤然一顿,再也没有任何反应,一动不动。 许晚柠沉沉地呼一口气,感觉胸口闷堵,快要喘不过气了。 跟初恋相遇,尴尬又窘迫。 更何况他们分手的时候,闹得极其难堪。 “快进来,蕙蕙马上就到。”白旭催促她。 沈蕙是她发小,最好的闺蜜,上个月相亲,跟白旭一见钟情,很快就确定关系。 两人炽热的感情来得极其汹涌,婚礼迅速敲定在下个月中旬。 今天的饭局,就是双方把最好的朋友约在一起,混个熟脸,提前处好关系,商量婚礼的表演节目。 按照沈蕙的意思,想让伴娘伴郎团跳舞,新郎新娘在台上唱情歌。 若不是关系铁到发邪,真没朋友愿意上台献丑。 许晚柠做了许久的心里建设,转身走过去。 白旭迎上来,手放到她后背,但没贴上,保持礼貌的距离,另一只手做出请的举动,把她引入女生那边的空位。 刚入座,她见到驰曜身边坐着一位明艳秀丽的女人。 苏月月,驰曜的小青梅。 她跟驰曜谈恋爱的时候,苏月月就对她充满敌意。 此时,苏月月的眼神格外不友善,丝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不是…旭哥,什么垃圾都能找来做伴娘的吗?” 此话一出,全场震愕。 白旭也懵了! 朋友局,就没见过谁说话这么狠,这么难听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苏月月。 许晚柠知道苏月月在骂她,心脏抽了抽,有些难堪,视线移到驰曜身上。 驰曜垂眸,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盯着手机。 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俊冷刚毅,白亮的灯光落在他碎短的发梢上,蒙上淡淡的阴影,周身笼罩着一层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有女生不爽:“你说谁呢?” 苏月月态度嚣张:“我在说谁,许晚柠知道。” 大家的目光又齐刷刷看向许晚柠。 许晚柠是那种美得毫不张扬的女人,像山谷深幽处极为罕见的铃花,乌黑柔顺的长发束在脑后,气质干净,虽然是公益律师,但个性温柔,总给人一种与世无争的恬淡感。 大家都好奇她们有什么恩怨,见面第一句就骂许晚柠垃圾。 被骂垃圾,许晚柠理应生气的,反击的。 但她知道苏月月是为驰曜发声。 也算没骂错了。 相对驰曜而言,她就是个垃圾。 白旭一脸尴尬,“原来你们早就认识啊,许晚柠是我老婆最好的闺蜜,给我点面子,你们之前有什么恩怨,今晚三杯抿恩仇,握手言和,行吗?” 苏月月不屑:“我跟她没什么恩怨,也不认识这种渣女,曜哥跟她有仇,你问曜哥能不能抿恩仇。” 渣女? 关系是越来越复杂了,白旭尴尬得脸色发僵,挤着微笑问:“阿曜,你跟许晚柠认识?” 其实他想问:你被许晚柠渣过? 许晚柠双手放在桌下,紧紧掐着拳头,在等待驰曜开口说话这几秒里,比参加高考还要紧张。 仿佛空气都变得稀薄,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袭来。 驰曜被点名,火烧到身上,想甩也甩不掉了。 他慢条斯理地放下手机,轻抬眼帘看向许晚柠。 男人漆黑的眼瞳如腊月寒霜,光芒冷厉,带着晦暗不明的疏离。 “不认识。”他嗓音低沉,不带一丝温度。 一句不认识,许晚柠感觉心脏被东西狠狠击中,痛得发颤,同时被失落淹没。 与驰曜视线交汇,许晚柠眼眶热了,有种想哭的冲动,她极力压抑着,压得拳头在发颤,急忙低下头。 太难受了,她想离开。 气氛骤然沉下来,大家都是成年人,看情绪和表情都能窥出个一二。 白旭打破僵局,“今天把咱们婚礼上的伴郎伴娘们聚在一起,就是希望大家彼此认识一下,相处融洽,为了更快了解彼此,开饭之前,咱们先玩个游戏吧。” 年轻人聚在一起,更快熟悉彼此且让大家融入气氛的游戏,莫过于真心话大冒险。 “我先开始……”白旭拿出酒瓶,放到圆桌中间,用力一转。 除了许晚柠,几乎所有女生都希望指到驰曜。 随着旋转的酒瓶逐渐停下来。 不负众望,大家很是激动,“是阿曜,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驰曜神色平静,他不想在别人面前透露任何心声,“大冒险。” 白旭抽出纸条,惊讶道:“隔着纸巾,亲吻在场一名女士两分钟。” 驰曜蹙眉,俊容沉了。 许晚柠放在大腿上的手缓缓掐紧裤子,指骨不断用力,胸口酸涩。 她觉得自己有病,非留在这里受折磨,想离开的想法到达顶峰 苏月月抽出纸巾,满脸笑容,“你们没机会了,曜哥肯定会亲我的。” 说完,她把纸巾贴到嘴唇上,侧身倾向驰曜。 第2章 强吻 在所有人的瞩目之下,驰曜拿起面前的酒杯,一口全部喝完。 喝酒作为惩罚,他不需要吻任何人。 其他人笑了。 苏月月扔下纸巾,气嘟嘟道:“曜哥,你真没意思,害羞个什么劲呢?” 驰曜沉沉地呼气,顺了顺酒气。 游戏继续,转了几轮,来到许晚柠这里时,她害怕大冒险太过分,也怕自己不胜酒力,“我选真心话。” 苏月月逮住机会,气势汹汹地发问,“我来问,许晚柠,五年前的事,你有没有后悔过?” 这问题,大家一头雾水。 驰曜拳头微微一握,垂眸盯着面前刚倒满的烈酒,精神高度绷紧。 “不后悔,重来一次,我还会这样选择。”许晚柠语气坚定。 像她这样的人,跟驰曜在一起,只会玷污他清白的家世和光明的前途。 苏月月听到这答案,甚是满意,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心情颇好。 “好,继续……” 猝然,驰曜把面前的烈酒拿起来,仰头一口喝完。 他的举动把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什么情况让他自罚一杯? “你们玩,我去一下洗手间。”驰曜起身,转身往外走。 许晚柠望着驰曜离开的背影,满眼担忧,心情沉甸甸的。 以前的驰曜,从不沾烟酒,酒量极差。 刚刚喝下两大杯烈酒,应该很难受吧? 不过,他现在有苏月月了,还轮不到她担心。 许晚柠收回视线时,正好撞上苏月月投来的目光,狠厉,愤怒,阴冷。 仿佛在骂她:你这个害人精。 这时,沈蕙进来了,气氛再一次热闹起来。 包间的喧哗热闹,与许晚柠此时的惆怅沉闷相当割裂,仿佛不在同一个空间里。 别人玩游戏,许晚柠心不在焉。 沈蕙察觉她的情绪不对劲,把她拉入卫生间。 偌大的镜子前。 许晚柠双手放在冰凉的流水中,轻轻揉搓。 沈蕙拿出口红补色,盯着镜子中低气压的许晚柠,“你今天怎么了,有点不太对劲。” “没事,可能太累了。”许晚柠抽出纸巾,低着头,缓缓擦着手。 “马上要结束了。”沈蕙满眼心疼,柔声细语道:“回家好好休息,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许晚柠点头,沉默了片刻,好奇问:“蕙蕙,你老公跟驰曜交情很深吗?” “关系还挺好的,驰曜是京城人,半年前,从那边的航天院调到深城。”沈蕙语调加重:“柠柠,你对他感兴趣?” 许晚柠连忙解释,“没有,我只是……” “我懂我懂!”沈蕙抿嘴浅笑,眨了眨眼打断,一副我懂你在想什么的自信,感慨道:“毕竟驰曜长得帅,身材好,又是名校毕业,还是航天推进工程师,前途无量。” 许晚柠轻叹,不想再解释,把擦手的纸巾放入垃圾箱里。 沈蕙不知道她跟驰曜谈过四年,以为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劝道: “柠柠,你人长得漂亮,跟驰曜确实挺般配的,但他跟我们是不同阶级的人。” “我老公说,驰曜的爷爷有一件军装,上面挂满了功勋徽章,京城的家里还挂着一等功的牌匾。” “驰曜的爸爸更政坛上的大人物,他妈妈也是退休的法官,他还有个因公殉职的警察哥哥,他妹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这种高干家庭,不是我等普通人能嫁得进去的,更何况他身边已经有一个苏月月,你别怪我不把好男人介绍给你,我只是怕你受伤。” 许晚柠平静地听着沈蕙说完,没有任何反应。 毕竟这些事情,她五年前就知道了。 她跟驰曜恋爱了四年,同居了三年,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交往的时候,驰曜经常带她回家吃饭。 驰曜的家人都是顶好顶好的,有素质、善良、温和、正直,家庭氛围非常好。 对她也很好。 只是她没有福气嫁入那么好的家庭。 像驰曜这么优秀的男人,只有苏月月这种豪门千金才能配得上。 大学的时候,驰曜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才华卓越,成绩优异,长得更是出众。 是神坛上人人仰慕的天之骄子,是很多女生求之不得,寤寐思服的白月光。 她许晚柠何德何能,被驰曜热烈地爱过四年。 她该知足了! 两人从卫生间出来,走在长廊上。 许晚柠的视线落到吸烟区空旷的位置前,驰曜就站在边上,背靠墙壁,站姿慵懒,垂着头,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 他把烟放到嘴边,轻轻吸上一口,薄雾缭绕在他精致的脸庞上,宽厚的双肩仿佛被压得很沉很沉。 许晚柠脚步变沉,视线在他身上移不开。 他以前从不抽烟的,生活习惯非常好。 是她的错吗? 在她和沈蕙快要经过吸烟区的时候,驰曜把烟掐在垃圾桶上面的烟灰缸里。 擦肩而过的一瞬,驰曜一把握住她的手臂。 沈蕙震惊、诧异、错愕,瞪大眼睛看看驰曜,再看看许晚柠:你两?第一次见面就看对眼了? 许晚柠心脏仿佛被雷击中,整个人僵着一动不动,紧张又不安地望向他。 对视上他的眼睛时,心跳加速。 他眼眸深邃、冰冷、凌厉、隐隐泛着红。 “聊聊。”他声音粗沉沙哑,仿佛用尽全力才说出这句话。 “你……你们聊。”沈蕙慌得一批,不知所以,但觉得相当炸裂,几乎跑着离开。 许晚柠还没反应过来,看着沈蕙落荒而逃的背影,手臂被驰曜握着,拽进吸烟区。 吸烟区至少还是公共场所。 他没停下脚步,推开吸烟区旁边的消防门,把她拉进楼梯间。 他用力一甩。 许晚柠整个后背重重地撞到墙壁上。 背脊传来一阵疼,脑子晕晕乎乎。 突然,驰曜用力按住她肩膀,压低头吻了上来。 猝不及防的吻,把许晚柠吓一跳,呼吸里全是他身上淡淡的酒气,混着一股熟悉的松木清香。 没有任何先兆,更没有半句话语。 驰曜的吻来势汹汹,很用力,带着惩罚、发泄、强制、和愤怒,几乎把她往死里蹂躏。 “嗯……”她痛苦低吟。 疼,嘴唇很疼很胀。 她慌了,用力挣扎,双手往他结实的胸膛上推。 第3章 我没那么贱 驰曜握住她挣扎的手腕,狠狠抵在头顶的墙壁上。 被吸吮得太疼了,手腕亦疼。 她没有放弃挣扎,身体和双脚同时用上力气。 驰曜用铁硬的胸膛抵着她绵软无力的身子,修长的大腿往她双脚中间一挤。 她被狠狠压在墙上,四肢无法动弹。 他仿佛要吸干她的空气,要把她吻死在这楼梯间。 她实在太痛,心也跟着痛。 他疯了! 像一只失控的猛兽。 泪水再也忍不住,从许晚柠紧闭的眼睛里缓缓滑落。 他没有半点停歇的意思。 许晚柠实在是承受不住了,在他唇瓣上狠狠一咬。 “嘶。”一阵刺痛,驰曜松开她的唇。 他蹙眉,眯着冷眸盯着她满是泪痕的脸蛋,以及她被吻得发红发胀的唇。 他没有半点怜香惜玉。 下一秒,他再次吻上。 接下来的吻,带着腥甜的血,在两人的口腔里交汇,吻得比刚刚更加凶猛,更加强势。 若是他道德再低下一点。 估计会在楼梯间里把她干死。 这种折磨,不知道是何时结束的。 许晚柠只觉得自己的唇瓣疼得发麻,脑袋缺氧,手腕和身子都被压得生疼生疼的。 她喘着大气,闭着泪眼,全身无力地贴着墙壁,感觉身体被抽干了,灵魂都在颤抖。 她认识的驰曜,向来温柔。 如今对她这般凶狠,定是恨极了,想到这里,许晚柠心尖一阵阵的疼。 男人炙热的呼吸微喘,喷在她脖子的皮肤上。 惹起一阵酥麻。 “既然从我的世界消失了,那就消失得干净点,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驰曜的声音沙哑低沉,冷如寒冰,仿佛带着锋利的刀刃,狠狠划过她的心房。 胸口之下,是撕裂般的痛,痛得她快要喘不过气了。 “好。”许晚柠喉咙酸涩哽咽,回答得干脆利索。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的世界里,驰曜从未消失过。 突然理解那句话,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否则余生会念念不忘而感到孤独。 驰曜松开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抹了一下被咬伤的唇瓣,没有半点留恋,转身离开楼梯间。 许晚柠感觉周身疼痛,无力地靠着墙往下滑,泪眼朦胧,唇瓣上弥留着驰曜的气息。 她恨不起来,也怨不起来。 只觉得好难受。 她缓过气,抬起手背擦掉脸颊的泪,深呼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沈蕙发了信息。 “蕙蕙,我有事先回去了,帮我找个跑腿的,把我的包送到我家。” 发完消息,她撑着墙站起来,仰头深呼吸,再次抹掉眼眶里的泪花,身心俱疲,从楼梯往下走,尽量避开再遇见驰曜。 沈蕙回了一条信息:“柠柠,干得漂亮,驰曜的唇都被你咬破了,看来挺激烈的,我支持你,这种有女朋友的男人,咱们不要。” 许晚柠苦涩抿唇,仿佛心脏被掏空,落寞地离开酒店。 —— 夜深了,聚会散局。 空旷的主干道,车辆稀少。 昏黄色的路灯流泻进车内,将驰曜沉默的侧脸切成明暗交错的碎片。 他薄唇上的伤,尤为突兀。 苏月月没喝酒,正认真开着车,握方向盘的手指格外用力,周身透着一股酸酸的怒意。 她看一眼驰曜的嘴唇,更是气得发慌:“深城这么大,人这么多,怎么就遇上她呢?” 驰曜侧头,落寞的深眸望向窗外的街景,没有回应。 “曜哥,你可别忘了她当初是怎么对你的。” 驰曜略显烦躁地闭上眼。 苏月月侧头观察他神色,见他情绪没有太大波动,继续问:“你该不会还想跟她破镜重圆,再续前缘吧?” “我没那么贱。”驰曜冷冷地喷出一句。 “那你唇上的伤是谁咬的?” “跟你没关系。” 苏月月越想越气,声音飙高:“曜哥,当年她为了钱,出轨那个浑蛋……” 驰曜冷声打断,“能闭嘴吗?” 苏月月的声音戛然而止,没再说话。 一想到当年驰曜有多爱许晚柠,她心里就很不安。 许晚柠跟驰曜分手时,驰曜哭过,跪过,失控过。 为了挽回许晚柠,十月深秋,驰曜站在寒冷刺骨的暴雨中,足足淋了七个小时,直到晕厥被送进医院。 许晚柠甚至把这世上最恶毒、最狠的话都说尽了,驰曜依然纠缠不休。 许晚柠大学毕业后,换掉所有联系方式,也断了同学和朋友的来往,跟着那男的离开京城。 自此,两人才彻底断干净。 —— “柠柠,毕业后,我们就结婚吧。” “这么着急吗?” “社会上的诱惑远比校园多,我的柠柠这么漂亮,一定会有很多男人觊觎的。” “不用担心,我许晚柠永远只爱驰曜一人。” “爱我,就跟我结婚,让我安心。” “好,我们毕业后就结婚。” “婚礼你想在哪里举行?” “我喜欢大海,沙滩,阳光。” “柠柠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那我们的婚礼就在海边举行。” 嘈杂的手机铃声惊扰了许晚柠的梦,她缓缓清醒过来。 深色窗帘关得严密,房间一片氤氲暗沉,阳光从缝隙透进来。 她感觉眼角湿湿的,又梦见以前的事了。 拿起手机看着来电显示——陈子豪。 这个名字让许晚柠生理性反感,但不得不接通。 她起身,接通放到耳边,闭上眼缓了缓起床气。 “该缴费了,来医院。”陈子豪语气强势。 “嗯。”她淡淡应了一下,挂了电话。 手机一扔,她又躺下去。 五年前,她父亲锒铛入狱,原因是把陈子豪的爸爸打成植物人。 她父亲由始至终都不承认打人,坚持自己是无辜的、被陷害的。 人证物证都指向她父亲,且打人事件的前一天,她父亲和陈子豪的爸爸吵过架,她父亲当时怒火攻心,骂了一句:“明天要你狗命。” 杀人动机也有了,被判了22年,赔偿八十万,且在陈子豪爸爸住院期间,承担所有医药费和治疗费。 她父亲一辈子忠厚老实,温顺善良,而陈子豪的父亲是当地出了名的恶棍。 她始终相信父亲是无辜的。 为了翻案,她放弃金融行业,离开京城,回到深城,考了律师资格证,这几年不断调查,收集新的证据,申请重新审查此案。 决心要还父亲一个清白。 第4章 她没心 医院里。 许晚柠缴了费,拿着单据走出医院。 陈子豪追上来,拉住她的手臂,“我上次跟你提的建议,考虑得怎样?” 许晚柠恼怒地甩开他的手,转身瞪他,“有病!” 陈子豪怒黑了脸,咬了咬后牙槽,双手叉腰,一副你欠我的高傲姿态,“许晚柠,只要你嫁给我,剩下的几十万赔偿款,我可以不要,我爸的医药费也不用你来交,我还可以满足你妈的要求,去银行贷款66万,作为你的彩礼钱,我们两家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原谅你们。” 许晚柠连话都懒得跟他说。 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她隐忍不发,继续往前走。 陈子豪迈步追上,再次拉住她的手臂,气势汹汹,“你妈都同意了,你拽什么……” 许晚柠怒声打断,“那你去娶我妈。” 陈子豪气得嘴角在抽动,势在必得的眼神格外锋利,一把勾住许晚柠的后脑勺,往前一拉,“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老子耐心有限,别逼老子用强的,到时候老子怕你遭不住。” 许晚柠后脑勺被他肮脏的手勾着,一阵恶心涌上胃部,翻涌想吐,怒视着他一字一句,“法治社会,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能让你下半辈子在监狱度过。” “切!别拿法律压我。”陈子豪不屑,嚣张至极,“这是你爸欠我们家的,由你来偿还,也合情合理。” “我爸是无辜的,我一定会翻案,不管是医药费还是赔偿款,我都会让你们还回来。”许晚柠一字一句,语气不重,但坚定无比,“还有我爸坐了五年的冤狱,法院也得赔偿。” 陈子豪冷笑,“你这些年一直在找新证据,结果呢?案子已经判了五年,你想翻案,几乎不可能。” 许晚柠用力推开他的手,不想跟他透露太多。 毕竟她这次找到翻案的突破口了。 她大步离开,身后传来陈子豪愤怒的吼声,“许晚柠,老子要定你了,你逃不掉的。” 许晚柠感觉耳朵被污染,步子迈得更大更快。 跟法盲交流,恶心死了。 —— 一周后,凌晨一点。 许晚柠睡得迷迷糊糊,被手机铃声吵醒,她摸黑掏来手机,熟练地划了一下屏幕,放到耳边,“喂……” “柠柠……我不结婚了,呜呜……我要跟白旭分手……” 手机那头传来沈蕙醉醺醺的哭泣声。 许晚柠瞬间清醒,猛地坐起来,很是担心:“你在哪?你喝酒了?” 他们还有15天就结婚,婚姻登记了,请柬派了,婚纱照拍了,酒店也定了,只差举行婚礼。 这哪能说分手就分手的? 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她急忙掀开被子下床,“蕙蕙,你在哪里?” “一心酒吧。” “你给我好好呆着,哪里都别去,我现在过去接你。”许晚柠快速拉开柜子,抽出衣服。 她心急如焚,匆匆赶到一心酒吧包间里,才发现白旭也在。 两人都喝得醉醺醺的,各自瘫坐在沙发的一头,相隔两米多远。 “柠柠……”沈蕙见到许晚柠,哭着向她伸手,喝得通红的脸蛋满是泪水,委屈巴巴地哽咽,“我要跟他分手,你带我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许晚柠放下挂包,抽出纸巾坐到她身边,温柔地擦拭她的眼泪,“怎么喝这么醉?别意气用事,有什么问题等酒醒了再解决。” 白旭脸色黑红,踉踉跄跄地站起身,“阿曜,你来了。” 闻声,许晚柠心脏一抽,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全身麻麻沉沉的,紧张地抬头看去。 驰曜穿着黑衫黑裤,清冷矜贵,他眸色晦暗不明,视线也稳稳落在许晚柠身上。 四目对视,许晚柠心乱了,莫名的惶恐。 记忆回到上周,被他强吻的阴影还历历在目,他唇上的伤倒是好了,但她心里的疙瘩还在。 白旭踉跄地扑到驰曜身上。 驰曜扶住他的手臂。 “她要跟我分手。”白旭指着沈蕙,颤抖的声音带着哭腔,“你说,这女人,她是不是没心?” 驰曜看的人并不是沈蕙。 而是许晚柠。 许晚柠被他看得心里一阵酸涩。 “对,她没心。”驰曜的声音很沉,很轻,很冷。 许晚柠心虚地躲开驰曜的视线,将沈蕙扶起来,顺手拎起自己和沈蕙的包包,“蕙蕙,我送你回家。” 沈蕙站得不稳,把许晚柠压得后退两步,两人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出了酒吧,许晚柠打了出租车,扶着沈蕙上车。 “蕙蕙,我送你回你妈妈家。”许晚柠搂着她,温柔地摸着她的发丝。 沈蕙扁嘴欲哭,摇摇头,“不要,我不想让妈妈看到我这副模样,她一定很担心的。” “那去我家。” “不要,我会打扰你休息的,送我回婚房吧。” “可是,白旭也会回去,我怕你们晚上又吵起来。” 沈蕙直起身,醉醺醺地恼怒大喊,“他还没戒奶,肯定回他妈家喝奶了。” 许晚柠大概猜出他们吵架的理由了。 白旭是单亲家庭,从小由母亲养大,而沈蕙是备受家人宠爱的小公主,向往自由舒适,随心所欲,肯定不想跟老人家住在一起。 无奈,她只好把沈蕙送回他们的婚房。 一套大平层,两百多平方,三房两厅,特别的舒适温馨。 进了房。 许晚柠把沈蕙放到床上,给她脱掉鞋袜,用温热的毛巾擦拭身子和手臂,卸了妆容,换掉她身上的衣服,给她穿上舒适的睡衣。 再给她冲了一杯醒酒茶放在柜面,拖鞋也放到床边,方便她明天起床可以穿。 房外,传来开门声。 许晚柠心里一紧,急忙走出房间。 正好看见驰曜扶着烂醉如泥的白旭进屋。 他直接把白旭扔到沙发上,揉了揉肩膀,侧头看向过来。 许晚柠吓得一个激灵,快速缩入房间,心怦怦跳着,既紧张,又害怕。 驰曜警告过她,让她消失得干净一点,别在他面前出现的。 不一会,外面传来关门声。 许晚柠等了片刻,确定外面没有任何动静,才放心走出去。 驰曜已经离开。 白旭就这么横躺在沙发上,也怪可怜的。 男人真的是粗枝大叶,把人送回来了,即使不照顾,也给他盖个被子吧,着凉生病可咋办? 许晚柠从房间柜子掏出被子,给他盖上。 看他脚上的皮鞋,闷一晚也挺难受的,又给他脱掉。 照顾好他们,时间已经踏入凌晨两点半,许晚柠感觉累得发慌,全身无力。 她拎着包,满脸疲惫地拉开大门走出去。 门关上的一瞬,她抬头,被前面的男人吓得一个踉跄,急忙往后退,背脊贴上大门,慌乱地摇了摇门把。 门已经锁上。 她心跳骤然加速,呼吸乱了,紧张地吞吞口水。 驰曜就站在门口前面,单手插袋贴着墙,站姿慵懒随性。 他指节分明的手指修长好看,夹着抽了一半的香烟。 他低垂的头缓缓抬起,深眸如漆,望向许晚柠。 第5章 真是犯贱 许晚柠真的怕了。 上次在人来人往的大酒店里,他都能对自己下狠手。 现在是凌晨两点多,公寓楼的长廊里静谧无人,也不知道他又会如何蹂躏她。 “我……我不知道你也会来。”许晚柠声音发颤,紧紧贴着大门,有种随时拍门喊救命的架势,“我不是故意要出现在你面前的。” 驰曜神色暗沉,转身走向角落的垃圾桶,把香烟掐灭,扔进去。 他按了电梯,门打开时,回头看许晚柠,语气淡淡的,“不走?” 许晚柠深呼吸一口气,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缓步走过去。 他真的不会再发疯了吗? 是在等她? 进了电梯,许晚柠贴到最里面,依然无法松懈地望着驰曜的背影。 他很高,短发干净利落,后脑勺很好看,宽肩窄腰,厚实又健硕,有种穿衣显瘦的清冷感。 他的背影,让人很有安全感。 以前,她总喜欢在驰曜煮饭的时候,偷偷从后面抱住他,把脸贴在他宽厚的背上。 那种感觉,很安心,很舒服。 他笑着问:“你抱着我,我怎么煮饭?” 她撒娇:“我又没抱你的手,你煮你的,我抱我的。” “你是不是低估了自己身子有多软?你弄得我心里痒痒的,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吃饭,我想吃你。” “真坏,煮饭都没个正经。” 驰曜不跟她开玩笑,放下手中的活,把她抱上中岛台,就地“正法”,吃饱了,满足了,把虚脱的她抱回房间休息,再出去给她做饭。 往事是甜的,但回忆起来只剩下苦涩。 许晚柠低下头,不再看他的背影。 电梯门打开,两人没有任何交流,一前一后走出去。 驰曜的车停在小区里,许晚柠从他的车旁走过。 “上车。” 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许晚柠一愣,回头看他。 他站在驾驶室前,拉开车门准备进去,脸色淡漠,眸子清冷,说话也不带一丝温度。 “不用了,谢谢,我自己打车回家就行。”许晚柠心里多少有些怵他。 “上车。”他语调加重。 “真的不用,我……” “别让我说第三遍。” 许晚柠一动不动地愣住,疑惑地盯着他看。 驰曜这是什么意思? 要送她回家? 他没再说话,上了车,关上车门,系上安全带,没有开车,静静等候着。 许晚柠也意识到,不管驰曜多恨她,多讨厌她,都改变不了驰曜是顶好的男人。 他的品性和教养,不允许他把一个女人留在凌晨两点多的深夜里,独自打车回家。 她没再犹豫,走向车辆后座,用力拉了拉。 门打不开。 她再拉,还是打不开。 突然,驰曜向副驾驶探身,伸长手,把副驾驶的门推开,再直身端坐着,动作一气呵成。 望着副驾驶松开的门,她迟疑了几秒,没再多想,坐入副驾驶,扯来安全带系上。 狭窄的车内空间里,只有她和驰曜两人,车内的薰衣草香很好闻,是她喜欢的,也是驰曜喜欢的。 她拘谨不安,感觉被驰曜的气息包围,乱了心神,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车内熄灯,驰曜启动车子,驶出小区。 他按出屏幕导航,“定位。” “哦。”许晚柠伸手过去,在屏幕上输入定位。 驰曜瞥了一眼,眉头紧蹙。 这一路上,两人没有任何交流。 时间仿佛过得很慢很慢,对于许晚柠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她不敢去看驰曜,侧头望着窗外的夜景,心房纤颤着,身躯绷紧,连空气都愈发稀薄。 相隔五年,再坐上他的副驾驶,没想到会如此拘谨。 以前,驰曜每次去学校接她回他们温暖的小窝,都会给她带一些零食酸奶之类的食物,让她在车上吃。 驰曜很爱干净,但从不介意她弄脏车辆。 她边吃零食边喂他。 不管他喜不喜欢,只要是她喂过来的,毒药都能吃下去。 四十分钟后。 车辆驶入深城偏僻的郊区,在一栋破旧的三层居民楼前面停下来。 旁边路灯很暗,巷子很深,漆黑一片。 “我到了,谢谢。”许晚柠拉开安全带,开门下车。 驰曜脸色愈发难看,他也跟着下车,绕过车头,来到许晚柠身边,仰头看着面前这栋老旧建筑,“你住这?” 许晚柠一怔,没有回答,不安地望向他。 暗黄色的路灯照在他精致的面部轮廓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冷沉,隐隐透着怒意。 他沉沉地呼一口气,仿佛被东西堵住胸口,声音极冷,“许晚柠,这就是你追求的幸福生活?” 许晚柠心尖钝痛,猜测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急忙往居民楼走去。 她怕难过,并不想听。 驰曜大步追上,握住她的手腕,用力扯了回来。 他还没说话,她的眼眶已经红了,心里酸涩,仿佛被扔进深不见底的茫茫大海,想拼命挣扎,找到一根救命的浮木。 “许晚柠,你贱不贱啊?”驰曜粗沉的嗓音里充满破碎,怒不可遏,“这就是你背叛我,不顾一切也要跟着离开的好男人吗?他呢?玩够你了,就把你甩了吗?” “放手。”许晚柠几乎哀求的语气,喉咙仿佛被刀片堵着,疼得哽咽。 她确实过得很狼狈。 名牌大学金融系毕业,有个很优秀的男朋友,在京城有份高薪工作,如今却只是一名公益律师,拿着跟白领一样的工资,背负着巨额债务,住在郊区破旧的民房里,累得像一只狗。 当初用来分手的借口,如今反噬到她身上,被狠狠凌迟着。 她活该。 她没资格哭。 但心被撕碎了那般,血肉模糊,疼得她发颤,“求你,放开我。” 驰曜冷嘲热讽,“他怎么说也是个富二代,你一点好处也没捞着?” 许晚柠用力抽着手腕,却挣脱不掉驰曜有力的掌心,手腕疼,心尖更疼。 她闭上眼,泪水顺着苍白的脸蛋往下滑。 暗黄色的灯光落在她憔悴的脸蛋上,我见犹怜。 驰曜并没有打算放过她,握住她的下颚,把她的脸仰起,一字一句,“五年了,你这张脸是愈发的漂亮,身材更丰满了,出去随便找个有钱的男人,你都不至于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许晚柠泪眼模糊地望着他,柔弱的声音支离破碎,“驰曜,羞辱我,让你觉得很解气对吗?” 驰曜冷笑,微光照着他冷硬的脸庞,短发投下的阴影挡住他通红的眼眸。 他扯住许晚柠的衣领,怒火骤然飙升,夹着浓浓的恨意:“你跟我睡,我来给你钱,给你房,给你车。” 他怒极了,彻底失控,用力一拉。 许晚柠白色衬衫的扣子“啪”的一下,掉出来一粒,衣服被他扯得露出雪白的肩膀,半边丰盈若隐若现,见到白色内衣边缘。 他瞳孔微微一颤,眸色隐晦不明,手指发僵,喉结上下动了动。 许晚柠没有力气挣扎,满脸泪痕,仿佛丢了灵魂,微死的表情望着他,“我不需要。” 他松开许晚柠,往后退了一步,自嘲低喃:“真是犯贱。” 他在骂自己。 听在许晚柠耳朵里,格外刺耳。 他脸色沉得可怕,转身上车,用力甩上车门,用最快的速度启动轿车,扬长而去。 破败的深巷再度恢复该有的宁静,夜色添了几分孤寂。 许晚柠感觉脚下无力,身子晃了晃,泪眼婆娑地看着驰曜离开的车,又缓缓拉好衣领。 心脏仿佛被凌迟。 痛得快要窒息。 遇见他之后,真的快要撑不住了,她还能躲到哪里去? 第6章 躲避 这一晚,注定失眠。 即使睡眠不足,也不影响许晚柠早起上班。 九月份的深城,清晨下了一场阵雨,此时的天阴阴沉沉,路面湿哒哒,气温处在25度,还算舒适。 她虽住在偏僻的郊区,但胜在房租便宜,又是公交车总站附近。 上班挺方便的。 一小时车程,直达律师事务所。 她负责的案子,一般都是农民工维持,妇女儿童权益保护。 她在办公室的时间并不多,处理完法律文书,接待上访咨询者,接听一些咨询电话,偶尔在线上无偿给网民提供法律服务。 其他时间,出去实地走访、调查取证、跑法院提交文书、出庭、跑派出所和监狱等等…… 经常忙得连饭都忘记吃,加班也是常事。 “我会向法院申请人身安全保护令,保障你的安全,在此期间,你也要好好保护自己,身上随时带着防卫武器,例如防狼喷雾,电棍等等。” “好,谢谢许律师。” 许晚柠把一位受骚扰的女士送出律师事务所。 转身回到办公室。 难得空闲,她拿起手机,给沈蕙发去信息。 “蕙蕙,清醒了吗?” “醒了。” “你跟白旭怎样了?” “聊过了,他让步,我们的婚礼如期举行。” “对不起,蕙蕙,下个月,我手上有个很重要的案子要出差,不能给你当伴娘了,婚宴当天我可能赶不回来,你能原谅我吗?” “伴娘伴郎团颜值最高的两位,同时说来不了,你们是约好的吗?” “什么意思?” “驰曜也说有事,来不了。” 许晚柠看着手机屏幕,心里沉甸甸的。 驰曜也不想再遇见她吧? 也对,像她这样的女人,见到了也只觉得膈应。 深城挺大的,人也多,只要有心躲着对方,就不可能再遇见。 她很忙,驰曜也忙。 他们就像两条平行线,永远没有交集。 许晚柠躲得很好。 关于沈蕙和白旭一起约的饭局,她统统找借口推掉。 她和驰曜是两个世界的人,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几乎遇不上。 直到半个月后,周五的下午。 罗主任拿着一份文件进到她办公室。 “许律,有个案子点名让你来负责。” 她接过文件打开,随意扫一眼,“商标侵权案?罗律,你知道这不是我擅长的,我一向负责公益这块,商业案都是你们在处理。” “可人家点名要许晚柠律师。”罗主任扶了扶黑框眼镜,一脸感慨:“你也知道,我们律师事务所商业案的收益不太好,还一直坚持做公益,难得有个大案子上门,报酬高达百分之三十,你说我能不心动吗?” “这……” “我相信你的能力,我们整个律师事务所的同事都是你最强的后盾,我也会鼎力协助你。” “我试试。” “当事人的家庭地址,让你直接过去。” “家里?不是公司?” “对,就家里……” —— 启福山庄。 深城特有名的高档小区,附近都是高级人才聚集地,离航天院也只有十分钟车程。 安保非常严格,登记检查,电话咨询过后才放许晚柠进去。 小区绿化优美,生活文娱健身设施一应俱全,楼房高雅气派。 许晚柠按了门铃。 第一次接商业案,她有些紧张。 门打开的一瞬,紧张全然消失,剩下的只有难以置信。 苏月月? 她穿着丝绸睡衣裙,长发披肩,脸上化了全妆,“进来吧,不用关门。” 商业案点名让公益律师负责? 之前她还挺疑惑的。 现在全懂了。 苏月月就是想找个机会为难她,膈应她,羞辱她,仅此而已。 来都来了,许晚柠深吸气,走进去。 鞋柜前放着一双男士黑色拖鞋。 苏月月漫不经心的口吻,“拖鞋是曜哥的,你从柜子里拿双新的吧。” 驰曜跟她同居? 这个念头从许晚柠脑海里闪过。 心里沉甸甸的,有股化不开的雾霾笼罩心头。 因为她还在意,驰曜的一切都是伤她的利器。 这不就是苏月月想看到的吗? 但驰曜跟谁同居又与她何干?她有什么资格难受? 她拉开鞋柜,从里面拿出新拖鞋换上。 “苏小姐,我是……” 刚想拿出专业态度面对,却遭到苏月月打断。 “不需要介绍,也不需要废话,坐吧。” 苏月月慵懒地侧靠沙发上,姿态妩媚,叠着白嫩的大腿,单手托头,长卷发落到沙发后面。 她眉眼带着轻蔑和不屑,态度甚冷。 许晚柠沉着气,坐到她身旁,拿出笔记本打开,“苏小姐,关于商标侵权的案子,我认真看过了,有些问题需要你补充……” 苏月月再一次打断,指向茶几,“喝水吧,提前给你倒的茶水。” 许晚柠看向茶几,上面放着三个杯子。 其中有两个是情侣杯。 这拙劣又明摆的心机,看得许晚柠很是无语。 想气她,真不需要给她一个商业案这么豪爽。 直接给她发几张她和驰曜的亲密照,她都能难受好久。 “别喝那杯,那是曜哥的杯子。”苏月月端起情侣杯,噙着笑意抿上一口温水,视线瞟向许晚柠,略显得意地盯着她的脸。 仿佛在炫耀。 许晚柠神色格外平静:“谢谢,我自己带有水。” 接下来的交谈,苏月月绝口不提案子的事,总是有意无意地提及她跟驰曜的亲密关系。 许晚柠不想再惯着她,语气严肃了几分,“苏小姐,我的时间很宝贵,麻烦你不要再说案子以外的事。” 这时,门外传来响声。 苏月月猛地起身往外跑。 许晚柠懵了。 门没有关,外面的声音尤为清晰。 “曜哥,你下班了?我炖了汤,给你留着呢。” 驰曜磁性低沉的声音传来,“不用了,我已经吃过晚饭。” “炖都炖好了,你不喝,倒掉多可惜啊,那是我花了12个小时才炖好的佛跳墙。” 许晚柠心房一紧,很是无奈。 她躲了这么久,避开所有与驰曜再遇见的可能。 却偏偏没躲过苏月月。 她收拾电脑,把文件放入公文包里,起身离开。 目光瞥见沙发角落的垃圾桶,陈记炖品包装袋尤为显眼。 她走出去的同时,驰曜被苏月月拉着手臂走进来。 四目对视的一瞬,两人都僵住了。 第7章 被台风刮走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周遭变得静谧无声,黯然失色。 目之所及,仅有驰曜。 他穿着浅蓝色短袖衬衫,黑色长裤,清爽帅气,英姿焕发。 即使是普通的工作服,在他俊逸无双的五官、健硕伟岸的身躯之下,衬得格外矜贵高雅。 他眸色深暗,看得许晚柠周身不自在,很是拘谨。 苏月月拎来拖鞋放到驰曜面前,“曜哥,你换鞋吧。” 驰曜没有任何反应,一瞬不瞬地望着许晚柠。 苏月月挤着微笑解释,“是我商标被侵权的案子,朋友介绍的律师事务所,我也没想到会派她过来。” 许晚柠蹙眉,恼怒地看向苏月月。 好一句‘没想到会派她过来’。 看来,苏月月的目的已经达到,后面也不会把案子交给她负责。 “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回去。”许晚柠感觉窒闷,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但驰曜就站在鞋柜旁,堵在门口前,也挡住她换鞋。 “行,你回去吧。”苏月月一脸傲气,颇有微词,“反正你业务能力也挺一般的,不够专业,我不放心把案子交给你负责。” 真是可笑。 她来了这么久,关于案子的事,苏月月只字不提,却在驰曜面前贬低她的业务能力。 她许晚柠也不是完全没脾气的。 “麻烦让让。”许晚柠直接走过去,挤到驰曜和苏月月中间,手肘用力撞向驰曜。 驰曜被撞得后退一步,轻蹙眉心,略感疑惑地盯着她。 苏月月错愕,气恼道:“许晚柠,你什么态度啊?” 许晚柠没有再理会她,换上自己的鞋子,走出门口。 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又转头对苏月月说:“苏小姐,陈记的佛跳墙并不正宗,也炖不够12个小时,你下次可以试试城西街梁记炖汤,那家挺正宗的。” 苏月月脸色瞬间铁青,紧握拳头,咬着后牙槽怒瞪许晚柠,“你……” 驰曜深眸微眯,嘴角扯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没等苏月月发飙,许晚柠迈开大步往外走。 见到苏月月那张比屎还臭的脸,她胸口那股气终于舒畅些。 坐电梯下了楼,外面竟下起大雨。 来的时候虽极其闷热,但还算晴空万里。 回不去了? 许晚柠掏了掏背包,没找到伞。 她仰头看天。 天空黑压压的,仿佛整片厚重的乌云要沉下来,大风肆虐,刮得小区的树枝啪啪作响。 手机信息铃响了一下。 她打开看着。 才发现,从今天早上开始,天气预报就已经推送多条台风黄色预警给她。 她竟然没注意! 深城靠近海边,刮台风是常有的事。 现在若不走,等会台风眼刮过来,她更走不掉。 公文包是防水的,湿身就湿身吧。 许晚柠一咬牙,把手机塞入公文包,抱着往外冲。 可她低估了暴雨和台风的力量。 刚跑出建筑,没了遮挡物,她被吹得站不稳,强劲的风力仿佛长出一双推手,把她推得走不成直线,一直往边上倾斜。 暴雨砸在她身上,冰凉透骨,还有点疼,全身湿透了,眼睛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路。 她身子纤瘦,双腿使不上力,困难前行了几步,一下子被吹倒在旁边的草坪里。 雨水太大,她冷得发颤,挣扎着爬起来,刚站稳,走了几步,又被吹倒在地。 她一只手抱着公文包,另一只手拉着树枝。 正要站起来时。 蓦地,她腰部突然伸来一只大手。 她整个身子被勾起来,后背紧紧贴上一堵温热结实的胸膛,好似男人的怀抱。 男人从她身后抱着她的腰。 她双脚凌空,像个软绵无力的布娃娃,被男人抱着往楼房走去。 男人的每一步都走得沉稳有力,估计是他足够健硕高大,这点风力不足吹得动他。 重新回到一楼内堂,许晚柠感觉又活过来了。 被男人轻轻地放下来,她喘着气,身子冷得发颤,一只手拎着公文包,另一只手擦着眼睛和脸颊上的雨水,还不忘感激他。 “谢谢,我差点被台风刮走了,真的太谢谢你了。” “瘦成这样,你平时都不吃饭的吗?” 男人的声音熟悉,低沉、清冷,夹杂着一丝怒意。 许晚柠一窒,心房骤然缩紧,猛地抬起头看向他。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俊脸。 驰曜? 她愣着一动不动,一时间竟忘了该如何反应。 驰曜全身湿透,短发滴着水,落到他湿哒哒的脸颊上。 他抬手抹了一把脸,又从额前往后拨,豪迈地扫掉短发上的水珠,蹙眉望着许晚柠发愣的表情,语气更重几分,“外面狂风暴雨,你跑出去干什么?” 许晚柠回过神,绵软的声音有些虚,“台风一个小时后就登录我们这边,我现在不走,等会更走不掉了。” 驰曜侧头望向门外,“现在的风力也足以吹倒你。” “你能不能开车送我回家?”许晚柠厚着脸皮问。 驰曜蹙眉,“然后呢?” “嗯?” 什么然后?许晚柠不解。 “我送你回家,台风登录,水漫大街,然后把我困在你那边?” 许晚柠感觉自己被雨水泡得脑袋生锈了,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是我欠缺考虑了。” 驰曜的眼眸愈发炙热,他深呼吸一口气,侧头看着大门外的雨,喉结上下挪动,“走吧,先上去把湿衣服换掉。” 许晚柠一想到上去会见到他和苏月月的同居生活,心里就忍不住酸涩难受,她只想离他们远远的。 “不用了,谢谢。” 她宁愿在此地冻着,等衣服自然风干,也不想受那种折磨。 更何况,苏月月也不想再让她进屋。 “犟什么?”驰曜不悦,“怕我吃了你?” 许晚柠一怔,抬眸望向他。 才发现他说话的时候,视线总看着大门外。 她低头瞟一眼自己的身体。 倏地,她吓得一个激灵,快速抱住公文包,紧紧压在胸口前。 心跳骤然加速,脸颊瞬间红温。 她给忘了,自己穿着白色薄衬衫。 刚刚被雨水淋湿。 湿透的白衬衫贴在她肌肤上,跟蝉翼一样透明,近乎无形,把她的身段线条完全勾勒出来,内衣的颜色和款式也显露无遗。 驰曜的耳朵红透了,不着痕迹地呼气,转身往电梯口走去,冷冷丢下一句,“上去。” 许晚柠看着他的背影,迟疑了。 再想想自己此刻的处境。 台风还没开始登陆,就已经狂风大作,看来,她一时半会是走不掉了。 留在这里干等倒也没什么,倘若冻生病了,那就得不偿失。 算了,再忍苏月月一次,若苏月月实在不让她进屋,那她就去楼梯间里坐一晚。 驰曜按了电梯,门徐徐打开。 许晚柠抱着公文包疾步走过去,跟进电梯。 第8章 留宿 上了楼,来到门口前。 许晚柠懵了。 此时,驰曜正在苏月月那套房的对门按开锁指纹。 原来,他们没有同居。 嘟嘟一声,开锁键刚响。 苏月月那边传来疾跑的动静,迅速拉开门。 “曜哥,你……”苏月月开心地跑出来,话刚说一半,见到许晚柠时,声音戛然而止,脸色骤然沉下来。 见两人淋得全身湿透。 苏月月恍然大悟,挤着尴尬的微笑,“许晚柠,你还没走?” “外面刮台风,下大雨。”许晚柠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刚刚在苏月月家里,因为窗户紧闭,窗帘关上,也没注意外面的天气。 驰曜没理苏月月,拉开门。 苏月月急了,连忙说:“曜哥,让许晚柠到我这边住吧,我是女孩子,也有合适她的衣服,来我这边更合适。” 许晚柠觉得苏月月说得有道理。 “那就谢谢你了。”许晚柠客套一句,转身往苏月月的方向迈步。 她刚迈出一步,手臂被驰曜一把握住。 “不用了。”驰曜淡淡的语气拒绝。 随即把她拽入屋,反手关上门。 猝不及防,许晚柠被拉进屋里,灯光骤然亮起,门后传来苏月月气恼的拍门声。 “曜哥,你干什么啊?你开门啊,她是许晚柠,你忘了她以前是怎么对你的吗?你干嘛让她进你的屋?” “曜哥,你说过你不会犯贱的,你把许晚柠送到我这里来。” “开门……” 苏月月的话像刺一样,狠狠扎进许晚柠的心脏,隐隐作痛。 她站在门口前,一动不动,看着驰曜阔步走进客厅。 她听到这些话,心里都这么难受,驰曜听见了,还会痛吗? 看他平静如水的模样,应该是不会痛了。 毕竟,驰曜恨她入骨。 驰曜见身后没动静,转身,蹙眉望着她,“你愣着干什么?” 许晚柠心里闷闷的,堵得慌,轻声轻语:“我觉得苏月月说得没错,我过去她家住,比较合适。” 驰曜嗤笑一声,“就这么想被她欺负?” “同样是欺负,她顶多玩玩小心机,动动嘴皮子,你不一样,你……”许晚柠说完这话,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驰曜此时的脸色格外阴沉,眸色晦暗不明,看似平静地对视她,却暗涌着一股化不开的恨意。 当初伤他那么狠,这点欺负就承受不住了? “对不起。”许晚柠垂眸道歉,缓缓走进去。 外面的敲门声和喊叫声逐渐安静下来。 此时,屋内格外沉寂,仿佛只有两人粗沉的气息,一股无形的压抑逐渐蔓延。 他家很大,客厅十分宽敞。 简约大气的现代风格。 驰曜见她走进来,他指着一处房间,“你住驰茵的房间,衣柜里应该有她的衣服。” 驰茵是他妹妹。 许晚柠好奇问,“驰茵也在深城?” “不在,她上次过来出差,在我这里住过几天。” “哦。” 许晚柠应声,搂着公文包进了房间,关上门。 她打开房间灯。 普通的客房,简约大气的装修,大床上铺着干净的被褥,梳妆台上没有任何东西。 她放下公文包,把笔记本和手机拿出来,因为防水,里面的东西没湿。 窗户外面漆黑一片,狂风怒号。 许晚柠走过去,拉上窗帘。 她回到衣柜前,拉开看着。 里面确实有衣服,但很少,只有两条昂贵的礼服裙,以及一件乳白色吊带睡裙。 没有其他衣物了,更别提新的内衣裤。 她扯下睡裙,进入卫生间。 卫生间的洗漱台柜里有一次性洗漱用品和一次性浴巾。 她洗完澡,吹干头发,走出房间,此时已是晚上八点半。 平时她极少准时吃饭,胃病都熬出来了,一旦饿过头,就胃疼。 她今天还没吃晚饭,此时胃酸已经开始灼烧胃粘膜,隐隐作痛。 这时,传来敲门声。 许晚柠心里一慌,她此时没有穿内衣裤,身上只有一件单薄又性感的吊带睡裙。 “有什么事吗?”她不敢开门,走到门前回应。 “晚餐煮多了,我吃不完,你要不要吃点?” 驰曜清冷的声音传来,没有一丝温度。 许晚柠很懵。 她明明在苏月月家里听到,驰曜说他已经吃过晚饭,连苏月月的佛跳墙也不想吃了。 吃过晚餐,只是拒绝苏月月的借口吗? “你能不能给我一件你的外套,或者衬衫吗?” 外面沉默了数秒,传来一声淡淡的,“嗯。” 又过了一会,敲门声再次传来。 许晚柠拉开门缝,驰曜的手伸进来,手里拿着一件白色长袖衬衫。 “谢谢。”许晚柠接过,把门关上。 拿着驰曜的衣服,指尖发颤,鬼使神差地低头,把衣服贴到鼻息上轻轻嗅了嗅。 是属于驰曜身上独有的气味,混杂着洗衣液的芳香。 她鼻尖一酸,眼眶发热泛湿。 心房最深处隐隐扯着疼。 这些年,她早已在梦里记不起来他的气味了,他的样子也一天比一天模糊。 她很想彻底忘掉驰曜,又害怕忘记他的模样,更不舍得忘记曾经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就这样浑浑噩噩,反反复复,矛盾又煎熬地过了五年。 如今,他就出现在她面前。 却又不能靠近他。 穿上他宽松修长的衬衫,许晚柠把袖子轻轻叠起两层,扣上扣子,抹了眼帘下的泪花,开门走出去。 驰曜已经洗漱,换上舒适休闲的居家服,靠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手机。 听到开门声,他头也不抬。 “我能用一下你家的洗衣机和烘干机吗?”许晚柠问。 驰曜点了点头,“嗯。” 许晚柠进房拿出脏衣服,扔到洗衣机里清洗。 她弄好后,走向餐桌。 经过客厅时,她问:“你吃完了?” “嗯,剩了点。”他的语气带着清冷的施舍,还有不以为意的淡漠,看手机的眼睛连抬都不抬一下。 许晚柠来到餐厅,桌上放着一碗白米饭,还有两菜一汤。 清蒸排骨,白灼菜心,番茄鸡蛋汤。 分量确实少,够一个人吃。 只是上面的菜和肉,根本没被动过的痕迹,真是他吃剩的吗? 许晚柠坐下,拿起筷子,回头看沙发上的驰曜。 以他的烹饪能力,一小时做三个菜,绰绰有余。 他是真的煮多了吃不完,还是特意给她做的晚餐?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如今还能吃到他做的饭菜,心口就忍不住热乎乎的。 第9章 撩人 许晚柠吃完晚饭,收拾干净餐桌,把碗筷洗干净。 从厨房出来,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驰曜身上。 他换了个慵懒随性的姿势,单手撑着脑袋,侧身靠在沙发上,依旧目不转睛盯着手机屏幕。 许晚柠很好奇他到底在看什么,如此全神贯注。 她从沙发走过时,他连眼睫毛都不抬一下。 说来,驰曜的修养已经够好了,台风天能让她在此借宿一晚,还给她煮了晚餐。 换作别人,遇见她这样的前任,即使看到她悬挂在井口里,都要搬几块大石头压上去,让她沉得更快更深吧。 不想打扰他的清净,许晚柠走向房间。 她刚握住门把,想到深夜可能会口渴,之前说自己带水只是堵塞苏月月的嘴而已。 她迟疑了片刻,转身望向驰曜。 突然的转身,视线猝不及防撞上驰曜的炙热的目光。 只是一瞬而过,驰曜立刻收回视线,低头看手机。 那急促的慌乱转瞬即逝。 许晚柠愣了一下,觉得肯定是看错了,没太在意,礼貌询问:“请问,你家有瓶装水吗?” “嗯。”驰曜没抬头,淡淡地应声,“冰箱里。” 许晚柠又往厨房走。 她再次从驰曜面前走过。 驰曜略显燥热地呼了一口气。 有些女人,是真不知道自己有多欲。 像许晚柠这款。 五官清纯脱俗,长发乌黑柔顺,飘逸又软直,披散着。身段凹凸有致,那条轻薄的绸缎睡裙本来就短,外面再套上他宽松的白衬衫,内里什么也没穿,一双白皙笔直的长腿落在外面,在他面前晃悠。 她是真的不懂。 男人觉得性感诱人的,从来都不是裸体,而是她这种又欲又纯又不自知,让人想入非非的飘逸感。 许晚柠进了厨房,拉开冰箱。 里面塞得满满当当都是食材,还有很多纯净水。 以前,她就知道,驰曜是很懂生活的男人。 他总能把日子过得充实,健康,实在。 他应该是提前知道台风要来,在冰箱里准备好几天的食物和水,以免不时之需和意外发生。 她拿出一瓶水,关上冰箱门。 离开厨房,又从驰曜面前走过。 她刚经过,就听到驰沉沉呼一口大气。 她疑惑回头。 只见驰曜闭上双眼,仰头后倒,靠着背,握着手机烦躁又气恼地压在沙发上,坐姿半躺,双腿豪迈地张开。 手机里到底有什么,让他看得如此烦躁? 但这不是她该关心的事。 许晚柠进了房。 半小时,她再次走出来,从驰曜面前走过,去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拿出来,放到烘干机里。 弄完,她又又从驰曜面前走过,回房。 40分钟后,烘干的时间到了。 许晚柠再次从房间出来,又又又经过驰曜面前,来到洗衣区,把衣服从烘干机里拿出来,稍微叠了一下。 对于驰曜来说,那该死的欲望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扔下手机,燥热不安又恼怒地起身,大步迈向洗衣区。 许晚柠抱着衣服刚转身,驰曜突然冲过来,握住她的手腕狠狠压在墙壁上。 猝不及防的袭击,吓得许晚柠一僵。 手中的干净衣服掉落一地,后背贴在墙壁上,紧张地望着他。 “许晚柠,你是不是故意的?”驰曜气息粗沉,深邃的眼眸格外炙热,一字一句很是用力。 许晚柠心尖发颤,一脸茫然,“我故意什么?” 驰曜微微张嘴呼气,眯着深邃的黑瞳,盯着她清澈纯净的大眼睛,语气渗着欲求不满的烦躁,“你别给我装无知,你一晚上在我面前晃了多少次了?你若是有那方面的需求和想法,直接跟我提,我可以考虑一下满足你。” 许晚柠似懂非懂,脸颊一热,心跳仿佛住着几只疯癫的兔子,跳得发狂。 又深怕自己误会他的意思,“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驰曜气急了,身躯压向她,“这下,懂了吧?” 身躯抵上来那一瞬…… 许晚柠吓得瞪大双眼,瞳孔微微发颤,惊愕又紧张,不知所措,慌乱不安地倒吸一口气。 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他的烦躁从何而来。 身躯、挺。 胸膛、硬。 呼吸、粗。 她怎么就忘了这事? 驰曜以前一见她穿睡裙,就受不了。所以,她的睡衣大多数是保守的衣服和长裤。 只要她穿上睡裙,就默认给他释放主动信号。 “是这个意思吗?”驰曜垂着炽热的眼眸凝望着她,嗓音沙哑得几乎无声,身躯抵着她,喉结上下动了动。 素了五年,许晚柠也并非没有感觉。 她身子热得慌,心也慌,可理智告诉她,他们不会有结果的,就不要去招惹别人了。 即使是成年人,也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更何况他跟苏月月关系匪浅。 她更不做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许晚柠挣脱手腕,用尽全力推上驰曜的胸膛。 他往后退了一步。 “对不起,你误会了,我不是故意的。”她慌忙道歉,急匆匆地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抱着往房间跑去。 关上门,她立刻落锁,背靠门板,抱紧衣服微喘着气,心脏突突突地跳得发疼。 脸颊到脖子,乃至身子,热烘烘的,有几分空虚在小腹乱窜。 真是疯了! 要疯的,还有外面的驰曜。 他胸膛起伏得厉害,单手叉腰,仰头呼一口长长的热气,烦躁地扒拉一下短发,边往房间走边烦躁地脱掉身上的白色T恤。 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宽厚的背上渗着汗气。 他推门进房,直奔卫生间,把手中的衣服一甩,扔到地上。 连裤子都没脱,迫不及待地开了凉水。 从头往下冲,他仰头,压了五年的火被撩起来,哪能是一通凉水就能轻易熄灭的。 闭上眼,密如棉线的水流洒满他刚毅深邃的脸庞,快速流淌而下,划过他的脖颈喉结,顺着他结实的肌理线条,落到脚下。 脑海里全是那个该死的女人。 白白嫩嫩又直挺的小腿。 绵软丰盈的身段。 娇艳欲滴的粉唇。 隔得远远仿佛都能闻得到的发丝清香。 她什么也没干,怎么就能撩得人心猿意马,意乱情迷? 真是妖女。 他鲜少爆出口的。 但此刻,凉水实在浇不灭他身体的火。 “操……” 这裤子,是非脱不可了。 屋外,台风肆虐,吹得小区里的大树呼呼作响。 啪啦! 大树连根拔起,在漆黑的暴雨夜,倒在小区的主道上。 这一夜,谁也别想好眠。 第10章 心机婊 台风刮了整整一天,暴雨从未停歇。 小区里一片狼藉,刚种植不久的小树,还有枯老繁茂的大树,都被吹得东倒西歪,折断伏倒。 很多低洼道路和地下停车场都被淹没了。 启福小区也躲不掉这厄运。 驰曜一大早就收到物管的通知,地下停车场被淹了。 他倒是从容。 昨天中午,他就把车开出去,停在两公里外的高楼停车场里。 风力虽变小,但大雨还在持续,外面一片暗沉,积水越来越高。 驰曜的生物钟向来规律,早起洗漱,准备做早餐。 他从冰箱里拿出鸡蛋,面条,青菜,以及葱。 她不吃葱。 驰曜迟疑了几秒,又把葱放回冰箱。 房间里。 许晚柠被电话铃声吵醒。 也没有完全醒,睡眼惺忪地摸来手机,接通放到耳边。 手机那头传来主任的质问,带着一丝严厉的怒意:“许律,你怎么搞的?商标侵权案当事人打电话过来投诉你了,说你业务不专业,脾气非常差,态度非常非常恶劣,还说你粗鄙又过分,你到底对她干了什么?她现在不打算把案子给我们律师事务所了,你给我个合理解释。” 许晚柠懒得解释,不紧不慢道:“罗律,我前男友可能是她现男友。” 成人的世界,有时候真的不需要太多言语。 “原来是这样。”罗主任恍然大悟,“难怪指名道姓让你过去,是故意找茬的。” “嗯。”许晚柠揉了揉眼睛,跟睿智的人交流,就是省心省气。 “没事了,台风刚过,注意安全,周末在家好好休息。” “好,你也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许晚柠急忙起身下床,拉开窗帘,隔着玻璃望向窗外。 这一看,心都凉了半截。 风倒是停了,但小区的街道被淹,好似不太深,下面有小区的工作人员穿着雨衣清理下水道堵塞的杂物。 许晚柠洗漱完,换上自己的衣服,手洗睡裙和驰曜的衬衫。 她拿着衣服出去晾晒,刚好见到驰曜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气氛骤然尴尬起来。 “早!”许晚柠拘谨地打了招呼,没等他应声,便走向阳台。 晾起两件衣服后,许晚柠转身进去。 此时,驰曜坐在餐桌旁,桌面放着两碗面。 两人的视线再次对上,她拘束地站在客厅里,他安静地坐在餐厅里,仿佛连空气都变得压抑,死气沉沉的。 驰曜打破沉寂,先开了口:“过来坐。” 许晚柠缓步走过去。 她拉开椅子,坐到驰曜对面,垂眸看着面前的大碗面条。 上面放着两个七分熟的糖心煎蛋,几条嫩嫩的小油菜,看起来挺有食欲的。 许晚柠抬眸看他。 驰曜拿起筷子,一声不吭地吃起面条。 他碗里好似只有一个煎蛋,且全熟的。 都五年了,他还记得她喜欢吃糖心蛋? “谢谢。”许晚柠轻声道谢。 驰曜没任何反应,自顾自吃着早餐。 许晚柠夹着面条往嘴里送,是记忆里难忘的味道,属于驰曜的美味,很好吃,很怀念。 她眼眶热了,边吃边抬起眼帘偷看驰曜。 他的吃相一如既往的优雅,即使吃面条,也没有什么声音,更不会狼吞虎咽。 他们就这么安静地坐在一起吃早餐,仿佛回到了五年前同居的时候。 驰曜负责做饭洗碗,扫地拖地,但凡费力又伤手的家务活,都由他来干。 她则是负责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晾晒衣服,收叠衣服,扔垃圾这些轻活。 她偶尔懒得动,撒个娇,驰曜就全都帮她干了。 如今,物是人非,即使两人还能坐在一起吃早餐,但心境和关系都不一样。 驰曜先吃完,擦了嘴,放下筷子,安静地等着她,晦暗不明的眸光落到她身上。 许晚柠感觉到他的视线,不敢直视他,快速吃完,准备收碗筷。 “放着。”驰曜淡淡道。 许晚柠把碗筷放下:“谢谢你收留我一晚,台风已经停了,那我先回去。” “外面水淹了。” “不是很深,能走。” “走回去?” “我查过了,地铁没有受到影响。” 驰曜勾唇冷笑,侧头望向窗外,沉沉地呼气,仿佛被东西堵住了喉咙。 许晚柠起身,把椅子推进去,回了房间,把床铺收拾干净,拿着公文包和手机走出来。 驰曜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餐桌前,侧头望着窗外,周身笼罩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落寞。 仿佛阴霾密布。 许晚柠经过客厅时,忍不住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她心里酸涩,很不舍,但还是希望不要再见面。 见一次,痛一次,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我能借你的伞吗?”许晚柠开口。 驰曜没看她,沉沉地应声:“鞋柜旁边。” “谢谢。”许晚柠收拾好心情,走到鞋柜前,换上自己的鞋子,拿了一把雨伞,拉开门出去。 她轻轻带上门。 屋内一片死寂,仿佛瞬间掉入寒冷的深渊,沉得可怕。 驰曜捂脸深呼吸,宽厚的双肩仿佛被千斤重物压得直不起腰。 屋外,许晚柠刚关好门,转身一瞬,看到苏月月双手环胸,侧肩靠在门口前,一双阴冷锋利的目光狠狠盯着她。 “你们有没有睡了?”她直白又恼怒地开口问。 许晚柠并不想理会苏月月,但苏月月这种被宠坏的豪门千金,娇蛮任性惯了,若是不理她,只会被揪着不放,后面可能还有更多麻烦事。 她沉住气,淡淡回了一句:“没有。” 苏月月松一口气,视线落到许晚柠手中的雨伞上,冲过来,一把抢走,“你拿曜哥的伞干什么?还想找机会还伞,来见他吗?” 许晚柠不耐烦地看着她。 苏月月咬牙切齿:“许晚柠,心机婊我可见多了,我警告你,不要痴心妄想,曜哥是不可能吃回头草的,特别是你这种给他带过绿帽的渣女。” 心机婊? 许晚柠很无语,无奈地笑了笑,“苏小姐,是谁玩心机、搞针对,把我骗到这里来的?我被困在这里跟驰曜度过一晚,不就是拜你所赐吗?” 苏月月懊恼语塞,“我……” 许晚柠向她伸出手,“把伞给我,还是,你想我在驰曜家里继续住到雨停?” 苏月月气得脸都青了,心有不甘地把伞砸到她脚下,转身进屋,“砰”的一声,重重甩上门。 第11章 你不嫁也得嫁 许晚柠捡起伞,下了楼。 还好积水不深,只在膝盖之下。 鞋子和裤子肯定要遭殃,但也比跟驰曜独处一室来得好受些。 她撑着黑伞,冒着大雨,淌着脏水,缓慢地走在小区的主道上。 楼上,驰曜站在阳台边,倚着栏杆往下看,视线幽深黯然,脸色极沉。 这时,铃声响起。 他从裤袋掏出手机,收回视线看一眼来电显示。 白旭。 他接通,“什么事?” 白旭问:“我明天的婚礼,你真的没空过来吗?” 驰曜侧头,视线再次落到楼下那个撑着黑伞,缓步行走的身影上。 “会去的。” 白旭激动,“太好了,我的伴郎团颜值就靠你来拉高整体平均值了。” “挂了。”驰曜结束通话,快速转身进入客厅,拿起另一把雨伞,开门出去。 他疾步跑向电梯,着急地按了一下。 苏月月闻声而出,见到驰曜在电梯口着急等待,“曜哥,你要去哪里?” 驰曜充耳不闻,看着数字停在楼上不动,他猛然转身冲入楼梯口,往下跑。 苏月月着急:“曜哥……你干什么去?” 大雨滂沱。 积满浑水的大道上,仅有两个撑着黑伞的身影,一前一后相隔两三米的距离,往地铁口的方向前行。 许晚柠每一步都走得非常小心,深怕遇到没有井盖的下水口。 走了好长一段路,终于走出积水的地方,进入高洼地区,她总感觉有人尾随,便加快了步伐。 大雨混着台风尾,她的衣服裤子也湿了些,但还不算太狼狈。 来到地铁口,许晚柠把伞收起来,用力甩了甩上面的水珠。 她警惕地回头看身后。 不远处,暴雨朦胧中,一个撑着黑伞的高大身影,背对着她的方向,往被淹的低洼地区走。 那背影有几分熟悉。 一定是她想多了。 看谁都像他。 许晚柠进入地铁的卫生间里,用纸巾擦拭湿透的裤子和鞋子,简单处理一下,才上的地铁。 湿闷了一路,换乘两趟地铁,最后换成公交车,才回到她狭小的出租屋。 昨晚没睡好,她洗漱干净,补了个回笼觉。 睡醒时,已经是中午两点多。 她起床蒸了两个馒头。 她厨艺不好,吃东西对她来说,只是维持生命体征的手段,吃什么都行。 雨停了,窗外的天依旧阴沉 许晚柠赤着脚,缩在她舒适的小沙发上,慵懒地侧身靠着,长发披散在沙发边缘,拿着馒头慢悠悠地啃着。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沈蕙的电话打过来,她拿起手机,脸上稍微有些笑容。 许晚柠接通,柔声打招呼:“蕙蕙。” 沈蕙硬气地问,“后天,我的婚礼,你到底来不来?” 许晚柠迟疑不决。 “我给你们罗主任打电话了,他说你这个周末放假,你是不是在躲驰曜?” 许晚柠很是内疚:“对不起,蕙蕙。” 沈蕙气恼:“你们就只见过一面,他到底对你干了什么,让你这么害怕他?柠柠,你可是律师,他有什么行为出格了,你直接拿起法律武器对付他,千万别给白旭面子。” 许晚柠苦涩一笑,“好。” 沈蕙又问:“驰曜上个月就说没空来了,你明天要不要给我做伴娘?” 既然驰曜不会出席他们的婚宴,许晚柠也没有理由不去了,更何况沈蕙是她的发小:“嗯,我会去的。” 沈蕙严肃道:“好,你若是不来,那我这婚就不结了。” 许晚柠受宠若惊地轻笑:“白旭不得要我命啊?” 沈蕙呵呵两声,“所以,你自己看着办。” 许晚柠撑着头,欣慰地笑了。 幸好,还有一个很爱她的闺蜜。 婚礼当天,正好周日。 台风过后,风和日丽,彩虹添色。 清晨,许晚柠买了水果和营养品回家。 她家跟沈蕙家相隔不到一百米,小时候是同一个村,后来城市发展飞快,他们村附近开了地铁站,如今被打造成商业中心地带。 因此,也带动他们这里的经济家家户户都住着三四层楼高的欧式小洋楼。 许晚柠家有也三层楼高,是欧式风格的小洋楼,屋内装修稍微简单些,家私家具也比较廉价。 其实她家离上班的地方更近,且有地铁直达。 即使这样,她也不想住在家里。 进了屋,许晚柠把礼品放在茶几上,向餐桌前摘豆角的母亲打了声招呼,“妈。” 吴丽着装朴素,但长相好看,风韵犹存,她瞥一眼许晚柠,不悦开口:“还有脸回来?沈蕙今天都要嫁人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嫁?” 许晚柠听这些话,耳朵早就长出茧子来,她没出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喝完。 吴丽见她不应声,恼怒地扔下豆角,脸色阴沉,语气更重几分:“你今年都27了,再不嫁,你就是个老剩女,等过了三十,你想嫁都没人要,还得我贴钱给你陪嫁。你说你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趁着你现在还年轻,长得也算漂亮,赶紧嫁人。” 吴丽继续强力输出:“陈子豪长得是差了点,但你爸那个浑蛋砸伤人家爸爸,人家爸爸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呢。你嫁给他,赔偿款不用还了,医药费不用付了,还给我们66万彩礼。现在全国的普遍彩礼都是十几万,有些地方还更低,这笔账,怎么算都是大赚的,我就想不明白,你好歹也是个律师,怎么就分不清好歹?也算不明白这数呢?” “你朋友沈蕙的彩礼,我也打听了,男方才给18.8万。人家陈子豪肯给66万,你就偷着乐吧。” “你弟弟还想着年底结婚,等着你这笔彩礼钱回来买辆三十万的车,再拿二十万他女朋友的妈妈作为彩礼呢。许晚柠,你弟弟这辈子若是娶不到老婆,你就是我们老许家的罪人。” 跟不讲理且偏心的人讲道理,是这世上最愚蠢的事情。说一万次不嫁,她都能放你在放屁,根本不会尊重你的意见。 许晚柠心里阴沉郁闷,仿佛被17级台风刮了一遭,丢了半条命似的,周身疲惫,连一个字都懒得说。 家,从来都不是她的避风港。 她的风暴灾难,几乎都来源于她的家庭。 许晚柠把一个装着两千元的信封袋放到桌面上,“这是给你的家用,我先去沈蕙家了。” 她早就把母亲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偶尔回来,会给点钱,算是报答她的养育之恩。 放下钱,她迈着大步往外走。 吴丽追着跑出来,怒吼道:“许晚柠,我给你最后限期,今年年底之前,你必须给我嫁人,我跟陈子豪的妈妈已经商量好婚事了,人家陈子豪也把婚房装修出来,你不嫁也得嫁。” 许晚柠呼一口闷气,加快步伐往沈蕙家走去。 第12章 喊姑奶奶 许晚柠赶到沈蕙家时,长辈们忙得不可开交。 沈蕙却还在睡美容觉。 化妆师,摄影师,伴娘团,陆陆续续到齐。 大家开始各自忙碌起来。 为了增加接亲难度,能从伴郎团里拿到更多的红包,伴娘团准备了很多游戏环节。 中午时分。 伴娘们忙着榨各种汁,有鱼腥草汁,苦瓜汁、香菜汁、臭豆腐汁、胡椒汁……准备这世上最臭最独特最恶心的食材汁水,戏弄新郎和伴郎团。 “新郎带着接亲队伍来了…” 跑回来的大娘这一嗓子,把化妆师和伴娘们都弄得手忙脚乱的。 “晚柠,你先出去拖住他们,至少再拖十分钟,我们准备好才能放他们进来。” 许晚柠就这样被推出去把守第一关。 沈蕙家有个小院子,院子有个两米高的围墙。 许晚柠急匆匆跑到院子里,把铁皮大门上了锁,紧紧握住钥匙。 铁皮门外传来迎亲队伍热闹的嘈杂声,欢笑声,以及炮仗声。 “接新娘子来咯!”外面传来伴郎们高昂激动的声音:“请开门。” 许晚柠靠在铁门上,纹丝不动。 姐妹们给她的任务是十分钟。 这十分钟,死活不能开门。 许晚柠拖延时间,柔笑道:“想开门,看看你们的诚意咯。” “是晚柠。”白旭憨笑:“蕙蕙的朋友里,最温柔、最好说话的一位,大家上。” 这一句上。 许晚柠吓得后退一步。 以为他们想破门而入,结果是从门缝里塞红包进来,一个,两个,三个… 许晚柠捡得不亦乐乎,深城人对拿红包这事,不管多少岁都很热衷。 白旭又问:“够了吗?” “够了。”许晚柠捡了一小叠,也不贪心了。 “那开门吧,晚柠。” “不开。” “我喊你姐姐了。” “喊声姑奶奶…”许晚柠贴在门上数红包,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 突然,一个庞然大物从天而降。 “砰”的一声闷响,吓得许晚柠抱住手中的红包。 原来是某位伴郎爬上两米高的围墙,从她头上的门楣跳下来,双脚落地,屈身用手伏地。 她还担心对方有没有受伤,对方已经站起来,轻轻拍了拍手上的尘埃。 看清男人的容貌和身形时,她愕然一愣,心跳骤然加速。 驰曜? 怎么会是他? 他不是说不来了吗? 驰曜一身黑色西装,短发精心打理过,俊逸挺拔,矜贵优雅,有种帅得不顾别人死活的耀眼,看得许晚柠一时失神。 “姑奶奶…”驰曜神色从容,轻声轻语。 “啊?”许晚柠一怔,更懵了,心跳愈发强烈,耳根莫名热了。 她第一次听到驰曜喊她姑奶奶,以为听错。 可他喊得那么平静,从容,好似有备而来。 驰曜指了指她身后的大铁门,许晚柠这才反应过来,这句姑奶奶是她为了拖延时间,刚刚让伴郎们喊的。 可为什么是驰曜闯进来啊? 许晚柠心里更是紧张慌乱,既来之则安之,今天是沈蕙的婚礼,可没时间掺杂私人感情。 “不行,再等几分钟。”许晚柠贴着门,摇摇头。 “等不了,要不然我也不会跳进来,请让开。” 驰曜打量许晚柠,一身如梦如幻的粉色连衣裙,几乎贴地,露着白皙的玉肩和修长细嫩的双臂,乌黑柔顺的长发披在身后,两侧梳着几条小辫子,上面点缀着几朵可爱的小碎花,化了淡妆,清纯动人,不算太艳丽,至少不会抢走新娘子风头。 这种淡淡的美,有种仙气感。 他轻轻呼着胸口的热气,低喃道:“我要动手了。” 许晚柠疑惑,他什么意思? 下一秒,驰曜上去,握住她的手臂,轻轻一拉。 男人还没使出三分力气,就把她拽开了。 见铁门上了锁,他眉头紧蹙。 “能打开吗?”外面的伴郎团着急问道。 驰曜回:“被锁了。” 伴郎团:“抢钥匙,肯定在晚柠身上。” 驰曜侧头看她。 许晚柠把手放到身后,警惕地仰头盯着驰曜,吞了吞口水,心跳越来越快了。 驰曜一步一步向她靠近,声音温和,“许晚柠,咱们的私人恩怨先放一边,我兄弟着急接他的新娘子,行个方便。” “再等几分钟,行吗?”许晚柠轻声恳求。 “再等一分钟,外面的兄弟都会觉得我办事不力。”驰曜从西装内袋里掏出所有红包,递上。 许晚柠看到他递来一叠红包,抿了抿唇,开心地收下。 “钥匙呢?”驰曜向她伸手。 许晚柠收了红包,又把手放到身后,摇了摇头:“再等五分钟。” 驰曜轻呼气,痞雅地轻笑一声,略显无奈:“红包收了不办事,可真赖皮,动粗咯!” “你敢。”许晚柠硬气了几分。 “换成别人,还真不敢。”他话音刚落,直接扑过来,一把将她搂住,双手绕到她身后,握住她双手手腕,往她的拳头摸。 突如其来的强抱,把许晚柠吓得身躯发僵,心如鹿撞,脸蛋和身子被紧紧困在他宽厚结实的怀抱里,呼吸乱了,鼻腔里全是他身上好闻的清香。 驰曜不费吹灰之力就掰开她的拳头,从手掌里面掏出钥匙。 许晚柠脸颊热得发烫,在他胸膛里挣扎,气恼道:“驰曜,你不讲武德。” “跟前女友,还讲什么武德?”驰曜轻松夺走她手中的钥匙,去开锁。 他手放在铁门栓上,转头对许晚柠说:“不想受伤,赶紧进屋,冲进来的人可不少。” 许晚柠握住红包,双手手指拎起裙摆,转身往里面跑。 她背影俏丽可爱,踩着高跟鞋跑出的小碎步,那样的扣人心弦。 驰曜润了润嗓子,收回炽热的视线,猛地拉开门栓。 大门打开,伴郎团和迎亲队伍的亲人一窝蜂往里冲,大家脸上都是激动兴奋又喜悦的表情。 “接新娘子咯…” 第13章 前女友的险恶 屋内。 接亲队伍来了很多人,有伴郎团,有亲友团,苏月月也跟来了。 看到许晚柠在伴娘团里,苏月月并不意外,可见到许晚柠只是稍微打扮一下,便宛若天仙,美得不可方物,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新娘的门口摆放着几十个红凳子,凳子上放着一小杯带黑色盖子的果汁。 一位伴娘说道:“这些果汁里混着三杯酒,喝不到酒的,就给一个红包,如果幸运喝完三杯酒,那就能进房接新娘子了,不准靠近闻哦。” 其实,里面一杯酒也没有。 这只是伴娘团想刁难新郎,且拿到伴郎团手中更多红包的小手段。 游戏开始,这一杯又一杯难喝的汁水,把伴郎团喝得五官扭曲,出现各种滑稽的表情包。 伴娘们又开心又能收红包,玩得不亦乐乎,连亲友团见了,都捧腹大笑。 许晚柠站在边上,笑得格外甜美。 突然,她感觉有一道格外炙热的目光盯着她。 她抬眸看去,对视上驰曜深邃的眼眸,四线交汇那一瞬,驰曜立刻向面前的杯子使了个眼色。 两人曾经交往过四年,许晚柠自然是懂他这个眼神的意思。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敢向前女友求助。 天真! 他是低估了前女友的险恶吧? 许晚柠侧头问了旁边的伴娘几句话,两人交流过后,她缓缓走到一个凳子前。 她对视驰曜一眼,视线紧紧盯着一个杯子。 驰曜二话不说,直接选了许晚柠给提示的那杯。 掀开盖子的那一瞬。 竟是他最讨厌的鱼腥草汁,他差点吐了。 “喝掉,喝掉,喝掉…”伴娘团接了伴郎团付的一个红包,拍手起哄。 驰曜眉头紧蹙,拿着杯子的手微微发颤,屏住呼吸,一直在做心理建设。 苏月月心疼,“曜哥最讨厌鱼腥草了,我来喝吧。” 伴娘连忙阻止:“不能代喝哦,只要不过敏,都得自己选的自己喝。” 驰曜深呼吸,推开苏月月伸过来的手,深幽的眸光望向许晚柠,带着一股劲。 仿佛在说:算你狠。 许晚柠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眼神透着一丝调皮。 驰曜憋气,仰头,一口闷,杯子一放,他立刻捂嘴作呕。 苏月月急忙递上矿泉水,他喝了一口矿泉水,却冲不淡口腔的鱼腥草味。 他实在受不了,五官皱紧,握着拳头转身扑进墙壁,拳头缓缓砸了两下墙,强忍口腔缭绕不散的腥臭味。 伴娘团笑得更加开怀。 许晚柠也忍不住捂嘴轻笑,可笑着笑着,她眼眶就湿了,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曾几何时,她也这样戏弄过驰曜。 把鱼腥草榨汁,放到咖啡杯里递给他喝。 驰曜被鱼腥草的味道折磨得恶作呕,她就在一旁笑得东倒西歪。 “小坏蛋,你敢捉弄我?”驰曜故作生气地去捉她。 她吓得满屋子跑,开心又调皮地说:“谁让你逼我喝中药了?” “你月经不调,让你吃喝药是为你好。” “鱼腥草消炎解毒,我也是为你好。” “干了坏事,还想跑?”驰曜追着她满屋子跑,捉住她之后,把她按在沙发上狂吻。 “嗯嗯…”她被吻得快要断气,挣脱他后,气嘟嘟地问:“你干什么?” “接吻止吐!” “那也够了。” “不够,鱼腥草的味道在我口腔里残留多久,我就吻你多久。” “你…” 她的声音被淹没在他的深吻之下。 曾经的幸福早已消失,如今却在别人幸福的婚礼上寻找当初在一起的残影。 许晚柠心里一阵悲凉,胸口觉得闷堵,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 她转身离开这热闹的现场,进了新娘的房间。 见到沈蕙穿着婚纱,幸福又漂亮的模样,端庄地坐在床边等待,她心里满满的羡慕和祝福。 “怎么不在外面跟他们一起玩游戏?”沈蕙问。 许晚柠微笑着摇摇头,“不了,想进来陪陪你。” 她来到沈蕙面前,轻轻牵住她的手,“新娘子今天真美。” 沈蕙娇羞浅笑。 许晚柠心里很是感慨。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她和驰曜可能早就经历这样美好又热闹的婚礼,或许现在,孩子都能上幼儿园了。 房间外。 驰曜缓过那股恶心劲,转身回到游戏现场。 扫了一眼,没见到许晚柠的身影。 他的视线在人群中来回寻找,没见到她,也失去玩游戏的心情,自动边缘化。 喝到最后一杯,也没有酒,伴郎团才知道被耍了。 热闹的气氛持续,游戏继续,几场下来,大家涌入新娘的房间。 求婚,送花,佩戴戒指,亲吻,找新娘的鞋子…… 各种仪式层出不穷。 许晚柠就站在角落里,脸上的微笑很淡,看着闺蜜满脸幸福,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新郎新娘向女方父母敬了茶,出门上车。 炮仗声四起,花生爆米花红枣莲子到处撒。 许晚柠走向迎亲车队。 驰曜的副驾驶门一直锁紧,好几个伴娘拉过他的副驾门,都拉不开。 苏月月也只能坐在后座。 许晚柠经过驰曜的车时,他立刻开门下车,一边手肘搭在车顶上,“许晚柠,上车。” 后座里的苏月月气得紧咬后牙槽,脸色冷沉。 许晚柠脚步一顿,望向他。 不知何时起,男人的眼里早已没了初次重逢时的狠厉冷漠,如今是她看不懂的深幽平静。 “不用了,谢谢。”许晚柠淡淡地道谢,往后走,上了另一位伴郎的车。 驰曜抿唇沉下气,坐回驾驶位。 他的副驾驶便一直空着。 迎亲队浩浩荡荡开往酒店。 到了酒店,婚礼仪式进行得非常顺利。 新郎新娘对唱情歌时,因为害怕被抢走风头,伴舞取消了。 仪式举行完,宾客开席吃饭,伴郎伴娘团跟着新郎新娘去跟每一桌的客人敬酒敬茶。 直到散席,大家才忙完敬酒环节。 累到骨头都快散架,肚子里空空如也。 晚上十点,他们才吃上最后一桌预定的酒席。 桌上的气氛极好,大家起哄,非要把新郎灌醉。 许晚柠静静地吃着饭菜,别人的喧哗起哄仿佛都与她无关。 她隐约听到驰曜跟朋友交谈的声音。 并不是她听力有多好,而是她对驰曜的声音有种莫名的敏感。 “阿曜,你是怎么做到今天这么高兴的日子,能滴酒不沾的?” 驰曜浅笑道,“等会要开车,不喝。” “你不是有月月吗?更何况还有代驾。” 驰曜笑而不语,慢悠悠地喝上一口茶水,视线落到对面埋头吃饭的许晚柠身上。 白旭醉倒了,被沈蕙和另外一名伴郎扶着离开。 走出酒店,已经是凌晨12点。 喝过酒的伴郎都叫了代驾,顺道把伴娘们送回家。 许晚柠住得最远,没有人会跟她顺道。 她低着头,打开手机的网约车APP,耳边传来一道浑厚磁哑的声音,“我送你回去。” 熟悉的声音,让许晚柠心里微微一颤,明知道是谁,还是忍不住侧头看了对方一眼。 驰曜就站在她身边,目视前方,侧脸俊逸清冷。 “不用了,我打网约车。”许晚柠道谢后,继续操作网约车软件,选择地址。 她刚准备下单,蓦地,手机被人一抽。 她手掌空了,指尖一僵,错愕地看着驰曜抢走她的手机进入驾驶位,关上门。 她无语冷哼,手垂落下来。 真服了,她以前怎么没发现驰曜这么强势又无赖? 第14章 犯贱犯贱犯贱 许晚柠无奈地拉开驰曜的副驾驶门,坐进去,关了门,系上安全带。 驰曜把手机还给她,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车内的气氛相当沉闷压抑。 许晚柠瞥见后视镜里苏月月难看的脸色,阴冷的眼神,毫不掩饰厌恶和怒意,狠狠地瞪着她。 她跟驰曜刚相恋那会,苏月月还是个高三学生,那时候的苏月月没有这么多时间纠缠驰曜。 如今,苏月月大学毕业了,没什么正经工作,追着驰曜来到深城。 想来,她应该还不是驰曜的女朋友。 因为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忍受男朋友跟前任纠缠不休的。 苏月月敢怒不敢言的态度,足以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很清白。 至少,苏月月管不了驰曜。 轿车行驶在宽敞静谧的大道上。 苏月月见路况不对,急忙说道:“曜哥,要不我们先送晚柠姐回家吧,这样更省时间,更省油。” 驰曜认真开着车,没回应苏月月的话。 苏月月气恼地冷哼,鼓着腮帮子,双手环胸靠在车背上。 车厢再陷沉寂。 许晚柠侧头望着窗外繁华的城市街景,一帧一帧往眼前闪过。 是去往启福小区的路。 二十分钟后,车辆在启福小区门口停下来。 车厢亮灯,苏月月迟迟不肯下车。 驰曜提醒,“苏月月,下车。” 苏月月怒气冲冲地开门下车,用力甩上车门。 “砰”的一声巨响,感觉门都被她甩烂。 这怒火,昭然若揭。 驰曜脸色沉下来,启动车子离开。 他掏出手机,卡在车头上,按出苏月月的微信,手指点着说话键。 “你自己买车,或者打车,以后不准再坐我的车。”他语气沉冷,威严,不容置喙。 苏月月秒回微信。 驰曜按了播放,扩音,是许晚柠也能听见的音量。 “曜哥,你在犯贱,我生气摔车门怎么了?” 驰曜边开车边按微信跟苏月月吵架。 “明天,我就找你房东,把你租的房子也买下来,给我滚远点。” “那我就告状,我跟叔叔阿姨说,你在深城跟许晚柠那个渣女藕断丝连。” “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到我的事。” “你犯贱犯贱犯贱……后面有你哭的时候,等着吧。” “滚。”驰曜呵斥一声。 他边开车边划着手机屏幕。 许晚柠侧头瞥他的手机一眼,正好看见他把苏月月拉入黑名单。 操作完,他把手机按黑屏。 许晚柠并不觉得驰曜拉黑苏月月是什么稀奇的事。 驰曜的母亲和苏月月的母亲是非常好的闺蜜,亲如姐妹。 苏月月出身豪门,从小娇蛮任性,是被宠坏的小公主,而驰曜出身名门望族,是高干世家,不管是教养人品还是能力,都是出类拔萃的。 驰曜看在他母亲的份上,把苏月月当成妹妹一样对待,但受不了她的性格,偶尔也会吵架。 但驰曜向来顾全大局,只要没踩他底线,他终究还会在他母亲的强行干涉中妥协,把苏月月从黑名单拉出来的。 许晚柠跟驰曜在一起四年的时间里,这样的事情经历过两次。 而且每次,都是像摔车门这种小事惹怒驰曜的。 驰曜对其他人的容忍度非常低,但凡对方素质低,人品差,有坏心眼,他都不愿意交朋友。 许晚柠也想过这个问题。 驰曜对她,底线在哪? 许晚柠心情沉甸甸的,侧头靠在窗边,静谧的车厢仿佛坠入一片压抑的冷气压里。 她也不想沦为渣女,更不想让驰曜受到任何伤害。 可她没有办法。 一个小时后,车辆进入郊区,停在距离她出租屋稍微有一点距离的停车场里。 “谢谢。”许晚柠不知道他为何在这里停车,道谢后,便开门下车。 许晚柠刚走出停车场,发现驰曜跟上来,疑惑转身,“你要干什么?” 驰曜把手机和车钥匙放入裤袋里,“上你家,拿回我的雨伞。” 许晚柠格外平静,“明天,我会让叫跑腿送到你家里去。” “来都来了,我自己上去拿就行。” “太晚了,不方便。” 暖黄色的路灯落在两人身上,晕着淡淡的光圈,周围一片静谧。 驰曜沉默了,凝望许晚柠平静的眼眸,那双不掺杂一丝情愫眼睛,明明是干净的,却显得格外冷血无情。 顷刻,他无奈道:“已经凌晨一点半,我开车很困,等会回去容易出事故,我上你家喝杯咖啡提提神。” 许晚柠掏出手机,“我给你叫代驾。” 驰曜冷哼一声,抽掉她的手机,不悦道:“许晚柠,你该不会觉得我会对一个恨之入骨的前女友图谋不轨吧?” 许晚柠看着手机又被抢走,很是生气,“驰曜,我是律师,该有的安全意识,我还是有的。就因为我知道你恨我,所以我更应该保护自己的安全,请你把手机还我。” 驰曜似笑非笑,把她的手机放入自己的裤袋里,压低声音,佯装出几分阴险毒辣,一字一句道:“许晚柠,我若是想弄死你,别说你是律师,你是警察都没用。” 若不是了解驰曜的为人,还真能被他吓到。 许晚柠心累不已,仰头望着他晦暗不明的黑瞳,语气略带哀求:“驰曜,我们已经分手五年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想上你家里喝杯咖啡。”驰曜讥笑勾唇,蹙眉靠近,“怎么?你该不会觉得,我要找曾经背叛过我的前女友复合吧?” 许晚柠摇头,胸口堵得慌。 她从来没这样想过,她担心的是被报复。 不管驰曜以什么形式报复她,她都承受不住。 许晚柠:“刚遇见的时候,你说过什么你忘了吗?你让我消失得干净一点,别在你面前出现的,你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驰曜:“我让你消失得干净点,你消失了吗?你不但不消失,你还三番两次在我面前出现。” “又不是我故意去偶遇你,是……” 驰曜不听任何解释,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自顾自走向她的出租屋。 许晚柠此时累得没有力气再纠缠,穿了一天的高跟鞋,双脚酸软胀痛。 她转身追着驰曜的步伐,想喊他停下来,想让他回去。 可他的步伐太快,只来过一次,就记得路况了。 走入深巷,暗沉的暖黄色街灯把两人一前一后的影子拉得修长。 来到楼下,驰曜站在边上等着。 许晚柠此时已经没有力气再驱赶他。 以驰曜偏执的个性,他若不想走,谁也赶不走。 许晚柠从他面前走过,拎起裙摆上楼。 驰曜双手兜袋,跟在她身后,一步一步慢慢往上走。 他的视线下垂,落到许晚柠的脚裸上,眸色一沉。 隐约间,看到她脚后跟,被高跟鞋摩擦得红了一块。 第15章 我们有以后吗? 三楼,许晚柠开了锁,推门进屋,亮起灯。 她脱下高跟鞋,“没有合适你的拖鞋,直接穿鞋进来吧。”说着,又把包挂到墙壁的钩子上,拖着疲惫的步伐走进去。 驰曜跟着进屋,反手关上门。 他环视一圈,脸色骤然沉下来,眸光晦暗不明。 屋内,一张沙发,一个小茶几,两个矮柜子,还有个小冰箱,就是客厅的全部。 胜在软装有格调,杂物不多,打理得干净整洁,还算温馨。 驰曜低头看一眼鞋架,见不到任何男士鞋子,他嘴角微微上扬。 他缓步走进去,坐在双人沙发里。 许晚柠端来一杯热咖啡放到他面前的小茶几上。 “速溶的,很烫,凉会再喝。” 驰曜抬头看她,“你家有外伤药膏吗?” “你受伤了?”许晚柠紧张地打量他的身体。 “有吗?”他再问。 “有,你等等。” 许晚柠转身进房,拿出来一支药膏和消毒棉签,轻柔的声音满是担忧,“你到底哪里受伤了?” 驰曜向她伸手,她把药递上。 “坐下。”驰曜拍拍旁边沙发位。 许晚柠以为他需要帮忙,没多想,坐到他身边。 驰曜弯腰,撩起她的裙摆,握住她脚腕,往大腿一放。 “你干什么?”许晚柠吓一跳,神色慌张,猛地抽回自己的腿,紧张地扒拉着裙摆。 驰曜蹙眉,隔着裙子再次握住她小腿,“别动。” 他拽起来。 许晚柠的小腿再次搭在男人大腿上,身子不由得往后倒,压在沙发把手上。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拉她裙摆,握她小腿,她还能傻傻不动,让他为所欲为? “驰曜,你放开我…”许晚柠用力抽动腿部,慌乱挣扎。 “你脚上有伤。” 许晚柠一怔,瞥一眼脚后跟。 难怪走路那么痛,原来被不合脚的高跟鞋磨得红肿破皮了。 她冷静下来,脸蛋瞬间温热,心脏漏了半拍,很是尴尬,“我自己来就可以。” “不要再乱动。”驰曜语气严肃,垂眸盯着她后脚跟的伤,拿起消毒棉签,小心往她的伤口上涂抹。 伤口凉凉的,隐隐泛着疼。 男人的手掌温度很高,热热的,贴在她小腿皮肤上,仿佛带着电流,流窜四肢百骸,令她浑身不自在。 她不安地挪了挪屁股,可男人紧握她的小腿,根本挪不远。 这姿势太过亲密暧昧,她的心跳愈发剧烈,气氛变得暧昧,连空气也莫名燥热。 许晚柠悄悄把膝盖上的裙摆往下拉,盖住裸露在外的白皙小腿。 她的举动落入驰曜的眼底里。 驰曜正帮她消毒伤口的手微微一顿,僵了几秒,眸光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黯然,拿起药膏挤在棉签上,继续给她涂抹伤口。 他动作很温柔。 许晚柠的心愈发不平静,视线缓缓移到男人好看的侧脸上。 他眉眼深邃,鼻梁高挺,线条流畅的下颌与脖颈拉出优雅的曲线,喉结轻轻滚动,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格外温柔儒雅。 以前的驰曜,也是这样。 她稍微受点小伤,他比谁都紧张,又是检查,又是涂药,又是卧床休息。 好像她是豆腐做的,轻轻一碰,就会碎。 但凡她喊一句痛,这男人都心疼得要命。 但也有例外。 她第一次跟驰曜睡的时候,他就挺铁石心肠的,任由她怎么推,怎么喊停,怎么喊痛,他都死活不松开她。 这男人根本不知道,他自己有多强悍。 只差没把她给搞虚脱晕厥。 事后他解释说:因为没有经验,所以看了那方面的日韩片,在床上分辨不出她是痛苦,还是在享受。 那也是他内疚道歉最久的一次。 回忆像熔岩流过心脏,许晚柠的心透着隐隐的痛楚。 涂完药,驰曜侧头看她。 视线交汇的刹那,许晚柠脸颊一热,思绪抽回,羞赧地急忙避开他的目光,放下自己的腿。 “谢谢。”她站起来,拘谨地往后挪了一步:“已经很晚了,你赶紧喝完咖啡回去吧。” 驰曜拿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还烫。” “要不给你放两块冰?” “不用。” “那你自便,喝完把杯子放在这里,出去的时候,记得给我关门。” 许晚柠交代清楚,进了房间,留驰曜一人在客厅里。 此时,时间踏在凌晨一点四十五分。 几分钟后,许晚柠卸完妆容,拿着睡衣出来,进入旁边狭小的卫生间里洗澡。 卫生间的灯亮了,传来清晰的水流声,驰曜往后靠,侧头看向卫生间。 不看还好,这一看,他浑身着了火。 磨砂玻璃,不透明,但透光影。 里面黄色的暖光,把许晚柠妙曼的身姿勾勒出一道黑影,映在磨砂玻璃上。 随着哗啦啦的水流声,以及她洗澡的缓慢动作,隐隐约约透过光映出来。 驰曜收回视线,侧头看向漆黑的窗户外面。 实在燥热,他扯开领带,脱掉西装外套,扔到沙发上,吞了吞口水,胸膛起伏得厉害,长长地呼一口气,把衬衫的上面扣子解开。 可水流声不断,他脑袋里的黄色废料也不断涌出来。 他并不是凭空想象的。 全都是记忆里深刻的画面,忘不掉许晚柠白皙滑嫩的肌肤,那凹凸有致、且柔软丰盈的身子,还有那扣人心弦的芳香。 在一起四年,睡了她三年。 是真的美好又短暂。 以为可以睡一辈子。 结果,他才是那个被玩弄的可怜虫。 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从裤袋里掏出烟和火机,点了根烟。 半小时后。 许晚柠吹干长发,走出卫生间,见到驰曜倚在窗边抽烟时,她愣住了。 驰曜闻声,把烟按在窗台的石板上,熄灭后,烟头扔到面前的垃圾桶里。 许晚柠走向他,轻声轻语问:“咖啡都喝完了,你还不走吗?” 驰曜没回话,深幽的目光紧紧凝望着她。 她穿着宽松舒适的睡衣,非常休闲,洗完澡,吹干头发,俏丽的脸上少了些疲态,多了几分清秀。 一阵沐浴芳香扑鼻而来,撺入驰曜的鼻息里,他抿唇,喉结动了动。 许晚柠离他一米远的距离停步,看见垃圾桶里好几个熄灭的烟头,“我讨厌烟味,请你以后不要在我家里抽烟。” “以后?”驰曜勾起嘴角,讥讽一笑,“我们有以后吗?” 许晚柠被问住了,惆怅的心瞬间沉甸甸的。 第16章 你还爱他吗? 是啊,他们没有以后。 许晚柠垂下头,没有回应。 驰曜侧身,靠在窗边,不紧不慢地问:“你跟他分手多久了?” 许晚柠语气清冷,“我要休息了,请你离开。” 驰曜对于她的逐客令充耳不闻,“他一次都没来找过你吗?” 许晚柠不耐烦了,“你到底走不走?” 两人的对话不在一个频道,明知道对方的意思,却不想去理会。 驰曜嘴角噙笑,苦涩地轻轻呼气,一副满不在乎又轻佻的模样,不依不饶,“还爱他吗?” 许晚柠心累不已,实在不想跟他纠缠了,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爱,很爱,所以,你能走了吗?” 驰曜抿唇,低下头,望着地面,沉寂了好片刻,周身逐渐泛起一股冷气场。 他再抬眸望向许晚柠时,整个眼眶全红了。 许晚柠对视上他通红的眼睛,心脏仿佛被鞭子狠狠抽了一顿,痛得发颤,好似看到血肉模糊的鞭痕,连呼吸都带着疼。 她指尖微微发抖,猛地握拳。 是恨极了,怒极了,在五年后的今天,听到她说还爱那个男人,依然会红了眼吗? 驰曜仿佛用尽全部力气,才把嘴角的弧度勾起来,挤出那道无比苦涩的冷笑,“我跟你在一起的四年,抵不过他跟你的七天。” 许晚柠心如刀割,声音几乎无力,“都过去五年了,你为何总要揪着不放?” “因为我想不明白,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许晚柠不想再说下去,这件事,每次挖出来,都是凌迟那般痛苦。 她想逃开,转身往房间走去。 驰曜疾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拽回来。 许晚柠感觉手腕的骨头要被握碎,气恼地开口,“驰曜,你弄疼我了。” “回答我。”驰曜每个字都咬得很用力。 对视男人盛满怒意的双眸,许晚柠心如刀绞,声音几乎在哀求,“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才满意?” 驰曜问:“他一个纨绔,靠他父母给钱度日,你图他什么?” 许晚柠咬着下唇,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图他那点看父母脸色才能讨回来的钱吗?图他那张白白嫩嫩的脸吗?还是图他那条比你还细的腰?他在床上有力气吗?” 许晚柠听得耳根一热,恼怒羞耻地抽着自己的手腕,“驰曜,你放开我,不是所有人的思想都像你这么粗俗的。” “我粗俗?”驰曜蹙眉,眸光瞬间冷下来,大掌握住她的细腰,往墙壁一推。 许晚柠整个身子被他按在墙上,呼吸里全是男人身上淡淡的清香,混着雄性荷尔蒙的强烈气息,乱了她的心神:“你要干什么?” “人类本性,求的无非就三样,感情,金钱,性欲。”驰曜目光深沉坚定,字字句句强硬有力:“论感情,我自认对你一心一意,恨不得把你宠上天。论金钱,他有的,我自己能赚,甚至赚得更多。论性欲,是我不如他吗?是我满足不了你吗?” 许晚柠再也忍不住,湿了眼,心脏一阵阵抽着痛,难受得连呼吸都困难。 在她心里,这世上无人能及驰曜。 许晚柠压抑着悲伤,佯装淡定的声音变得有气无力“驰曜,爱一个人,可能需要一些理由。但不爱一个人,真的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即使没有他,没有任何男人,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驰曜松开她的手,踉跄地后退一步,那双通红的眼早已湿透了,他仰头对着天花板,试图把眼底里的泪往肚子里咽。 缓了好片刻,他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意,抿唇点了点头,再长长地呼一口气。 他一个字也没说,眼底的失望仿佛在燃烧,毅然决然地转身,经过沙发的时候,扯回他的西装外套和领带,大步离开出租屋。 许晚柠虚软无力地靠在墙壁上,看着驰曜离开的背影。 她的心仿佛被剜了一大块,鲜血淋漓,痛得快要窒息,她双手紧紧捂着嘴不让自己痛哭出声,泪水却像崩坏的堤坝,汹涌而至。 她顺着墙往下滑,蹲在地上,控制不住身体的抖动,嘴巴被她捂得死死的,只能从喉咙发出呜咽声,视线被泪水模糊,脸蛋和手背都湿透。 好痛好痛…… 我该怎么办? 对不起,驰曜,对不起…… —— 十一月,深城下了一场暴雨。 靠海的南方,终于等来第一波冷空气。 18摄氏度,湿冷,刮来的风能渗进骨髓,让人冷得牙齿打战。 许晚柠前些天接到房东的通知。 拆迁,限时半个月内搬走。 她工作本来就忙,收到拆迁通知,真是措手不及。 她周末约了沈蕙,聊到搬家的事,沈蕙拍桌,义气凛然:“什么也别说,我在叠云小区还有一套两居室,你可以搬去住,不收你房租。” 叠云小区的商品房是白旭送给沈蕙的婚前礼物,属于沈蕙的个人财产,是许晚柠帮忙做的公证。 许晚柠去过,一百多平方,挺大的,装修精致又温馨,重点是房间窗户看出去,能看到陈子豪的家。 这一点,许晚柠很是心动。 “蕙蕙,既然空置着,那就租给我,我以后也方便调查。” 沈蕙这才反应过来,“陈子豪就住对面楼,你不怕他缠着你?” 许晚柠语气坚定,“不怕。” “你还在怀疑他妈才是凶手?” 许晚柠点头,“对啊,我怀疑凶手就是他妈,还有那三个证人。” “都五年过去,打人的证据太难找了。”沈蕙满脸担忧,“我怕你证据没找到,被陈子豪那个浑蛋给缠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打伤陈子豪爸爸的凶手,不是她父亲,而是陈子豪的母亲,以及那三个在法庭上作假证的奸夫。 但这些暂时是她的猜想,还没找到有力的证据去翻案。 许晚柠说:“按照市场价给我,我们签租赁合同吧。” 沈蕙一脸严肃:“都说了,不用给房租,你去住就行,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你可是我最亲的嫡长闺蜜。” 许晚柠很是感动,会心一笑,“你可以收便宜一点,若不收房租,我就不住了。” 毕竟,沈蕙现在不是一个人。她有自己的家庭,叠云小区那套房,也有白旭的一份。 沈蕙妥协:“那好吧,我按照市场价,五折租给你。” “谢谢蕙蕙。”许晚柠抱住她的手臂,开心地往她脸蛋亲了一下,“亲闺蜜明算账,咱们立刻签租赁合同。” “好。” “你要不要跟你老公说一声?” “不用说,就半个月前,他提过要把房子出租的。” 许晚柠担心,“他会不会已经租出去了?” “应该不会吧,我老公这半个月一直在出差。”沈蕙望着许晚柠,满脸骄傲:“你没看新闻吗?后天有发射火箭的任务,在南省,驰曜也去了。” 驰曜二字,不经意间,闯入许晚柠的耳朵里,搅乱她本就潮湿的心湖,平静了半个月的心,再次掀起波澜。 她挤着僵硬的微笑,佯装从容,“哦,我没注意航天的新闻。” 第17章 合租 叠云小区。 许晚柠抽出周末的时间,一个人搬家。 弄到晚上十二点,累得骨头快要散架。 她洗了澡,进房睡觉。 睡得迷迷糊糊间,听到房外有动静。 她一个单身女性长年独居,早已养出警惕性,瞬间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凌晨五点半。 果然是贼人出没的好时间。 许晚柠惊惧不安,穿上薄外套,从包里翻出电棍,谨慎小心地走向房门。 她把耳朵贴上门板,“砰砰”敲门声随即传来,把她吓一跳,弹开两步。 小贼竟敢敲门?如此猖狂吗? 该不会是沈蕙吧? 许晚柠惶恐不安的心脏怦怦乱跳,手心出汗,紧张地握住电棍,大喊:“谁啊?” “出来一下。” 门外,传来男人熟悉的声音,淳厚,温和,磁性。 像驰曜。 许晚柠错愕不已,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到底是谁?怎么进来我家的?我已经报警了,识趣就马上离开。” “我是驰曜,出来聊聊。” 这一次,许晚柠很确定外面的男人是驰曜。 她彻底懵了,放下电棍,急忙拿起手机,给沈蕙打去电话。 手机那头的沈蕙正睡得迷迷糊糊,起床气很重,“干嘛啊?我的祖宗,现在凌晨五点半啊!我老公刚回来都没吵醒我,你一个电话把我吵醒了。” 许晚柠很是不安,“驰曜现在在我房门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啊!你去问他啊!” “你的房子,你不知道?” 沈蕙迷迷糊糊地大喊:“老公,驰曜为什么会在叠云小区那边的家里?” 手机隐约传来白旭的声音,“老婆,忘了跟你说,半个月前,我把房子租给驰曜了,他一次性转给我一年租金。” “我靠……”沈蕙整个人瞬间清醒,猛地坐起来,紧张道:“柠柠,不好了,半个月前,我老公已经把房子租给驰曜。” 许晚柠整个人都麻了。 沈蕙又冲着白旭怒问:“驰曜不是有自己的房子吗?他干嘛租我们的房子?” 白旭:“应该是被苏月月缠得心烦吧,赶又赶不走,就想换个清净的地方。” “我前几天,把房子租给我闺蜜了,我们还签了租赁合同。” “谁?” “柠柠。” 手机那头的两人,呆若木鸡。 许晚柠听到他们的对话,倍感无语,无奈道:“你们赶紧起床,过来一趟,把这事解决了。” “好,我马上起床,过去把驰曜赶走。”沈蕙气势汹汹。 许晚柠挂了电话,起床洗脸刷牙,换掉睡衣,穿着秋冬款灰色休闲卫衣,走出房间。 客厅每个角落都有她搬过来的物品,一箱法律书籍还放在茶几旁边。 窗外的天灰蒙蒙的,仿佛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雾,客厅没有亮灯,屋内一片氤氲朦胧。 驰曜慵懒随性地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翻阅她的书籍,或许是看到书籍上的名字,才会如此淡定从容地面对她这位“入侵者”。 许晚柠调整心态,走过去,坐到单人沙发上。 距离上次两人不欢而散,已经过去一个月。 明明是没有任何交集的两人,怎么又遇见了,还是这种尴尬的局面,真是孽缘。 驰曜身上穿着一件黑色外套,风尘仆仆,俊逸的脸上略显疲态。 估计是刚出差回来,坐的夜班飞机。 他盖上手中的书籍,抬眸看向许晚柠,深邃的黑瞳格外平静,淡淡地开口,“昨天搬进来的?” 许晚柠点头,“嗯。” “不知道我住这?” “不知道,蕙蕙说这个房子没有人住。” “搬走。”驰曜的语气不容置喙。 许晚柠深呼吸一口气,抿唇浅笑,“我和蕙蕙签了一年的租赁合同,我不想搬,不如你搬吧,反正你也有自己的房子。” 驰曜把书籍扔回箱子里,“我那边房子给你住,按照你租赁合同上的价格。” “我不去。”许晚柠摇头,这不是住房的事,也不是价格的问题。 住在这里,是方便跟踪调查陈子豪的妈妈,她半年前就想搬到这个小区居住了,奈何这小区租金贵,房源少,计划搁置到现在。 好不容易遇上沈蕙这个房子空置出来,还能半价出租给她,她是绝对不会搬走的。 更何况,驰曜那边房子,对面住着苏月月,若经常遇见苏月月,得多心烦啊? 驰曜拿出手机,打开聊天记录,竖屏晾在许晚柠面前,“你是律师,应该比我清楚,微信聊天,转账记录,都有法律效应,对吧?” 许晚柠沉默不语。 驰曜:“这房子,我半个月前就搬进来住了,当时交了一年的租金,什么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你现在算是明抢。” 许晚柠沉下气,略显心虚地扯了扯卫衣帽子的两条绳子,“这房子是沈蕙的,我跟她直接签了租赁合同,更加合法合规,你若想跟我抢,还真不一定抢得过我。” 驰曜忍不住轻笑一声,侧头望向窗外,手掌撑着脑袋,抿了抿唇,有种心累又头疼的无奈感。 许晚柠放低姿态,低声下气恳求,“驰曜,我真的很需要这套房子,你不缺钱,也不缺房,你上班的单位还有人才公寓免费提供住宿,我可以补偿你的损失,甚至帮你找到更好的房子,你能不能搬走?” 驰曜眯着眼眸,缓缓看向她,深邃的黑瞳高深莫测,良久,淡淡说出一句,“不能。” “好吧,既然谈不拢,那就等房东过来。”许晚柠无力地靠在沙发上,垂下头,给沈蕙发信息,让她赶紧过来。 半小时后。 沈蕙和白旭来了。 两人是吵着架进屋的,沈蕙一直骂他为什么半个月前租出去也不跟她说,白旭解释太忙给忘了,不断道歉。 早上六点多,客厅里吵得不可开交。 驰曜从容自若地看着他们夫妻吵架,一句“我不搬,你们自己看着办。”更是让事件白热化。 许晚柠慌了,一直在劝架。 沈蕙态度强硬:“这房子我一定要租给我闺蜜,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也要把你兄弟请出去。” 白旭:“阿曜不愿意搬,而且我已经收了他一年的房租,你想让我做一个背叛兄弟,言而无信的男人吗?” 沈蕙:“我不管,你现在是要兄弟,还是要我?你必须选一个。” 白旭哭丧着脸,向驰曜投去可怜巴巴的表情,“兄弟,你也看到了,我老婆这样逼我,要不你也退一步,就让许晚柠住这里,反正有两个房间,你们合租吧,这样更省钱。” 驰曜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姿态:“我接受合租。” 许晚柠紧张地站起来,“我不同意合租。” 沈蕙哭唧唧地怒斥:“听到没有,我闺蜜不同意合租,你若是不赶走驰曜,我今天就跟你离婚。” 白旭瞬间爆炸,“天天把离婚挂嘴边,离就离,我今天就为兄弟两肋插刀,马上去离。” 沈蕙哭花了脸:“走,谁不离谁是孙子。” 许晚柠慌了,内疚不已,她没想过会这样,急忙拉住沈蕙的手,“蕙蕙,不要冲动,我搬走,你不要跟白旭吵架了,更不要为这点小事闹离婚。” 沈蕙委屈道:“你不准搬,凭什么你让步?你若是搬走了,我的脸面往哪搁?我更要跟他离婚。” 许晚柠心乱如麻,惶恐自己拆散闺蜜的婚姻,连忙安抚,“好,我不让步,我就住这里,合租也行,你别再提离婚了。” 沈蕙扁嘴,转身抱住许晚柠,埋在她肩膀里伤心低喃,“对不起,柠柠,委屈你了。” 许晚柠心里沉甸甸的,轻轻抚拍沈蕙的后背,深怕自己成为拆散他们夫妻的罪人,“没事,是我让你难做了,我的错。” 第18章 很甜 从房里出来 沈蕙与白旭牵手进了电梯。 白旭急忙抱住沈蕙,柔声细语哄着,“对不起,老婆。” 沈蕙推着他,“走开,谁不离婚谁是小狗。” 白旭一脸诚恳,“汪汪!” 沈蕙忍不住笑了,随即又难过地低喃:“我感觉对不起柠柠,我们用离婚逼她妥协,我太对不起她了。” 白旭满脸无辜,“那我们也是没办法啊!那知道她和驰曜都是犟脾气,谁都不肯让步。” “柠柠是因为要查她爸爸的案子,凶手就住对面楼,她住这里方便调查。倒是驰曜,他为什么不肯搬走?” 白旭蹙眉,满脸疑惑,“确实费解,驰曜素来温文尔雅,待人接物彬彬有礼,修养极佳且风度翩翩,可这一次,我实在捉摸不透,他为什么态度如此强硬?” “算了,不管了,既然这边的事情已经解决,那我们去一趟民政局吧。” “老婆,你就别吓唬我了,我心血不足,心脏会受不了的。” 沈蕙抿唇浅笑。 白旭牵起她的手吻一下,“我们回家,补觉。” —— 晨光熹微,朝露将整个叠云小区笼罩在一层金色薄纱里。 从七楼阳台望出去,小区里满目葱绿的景色。 跟前男友合租? 许晚柠觉得,没几百年脑干缺失是干不出这种荒唐事的。 但仔细想想,只要不提过往,他们还是可以和平相处的。 驰曜仰头靠在沙发上,张开双手双脚的豪迈坐姿,闭眼休息。 或许是一夜未眠,刚坐飞机回来又遇上“入侵者”,实在太累了。 许晚柠坐在单人沙发上,心情复杂,语气却平静如水:“你已经交了一年的房租,那我以后就把我那份租金和水电费交给你。” 驰曜淡淡应声:“嗯。” “既然合租,我们要约法三章。” “随你。” “你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没有。” 许晚柠沉默了。 客厅陷入一片静谧,他闭目养神,她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很多拘谨不安。 过了许久,驰曜起身,眯着疲惫的眼眸扫一眼客厅,声音慵懒随意,“我先回房睡一会,起来再帮你收拾。” “不用了,我自己收拾就行。”许晚柠跟着起身,“我拟好合租的规章制度,再给你过目。” “嗯。”他应声,进入房间,关上门。 许晚柠沉沉地呼一口气,快步回房,拿起望远镜,从房间窗户往对面楼看去。 相隔几十米的对楼,正是陈子豪家的客厅。 在望远镜里,许晚柠清晰地看到陈子豪的母亲李雪,正在客厅里做瑜伽。 李雪不算年轻,五十多岁,相当会打扮,浓妆艳抹,风韵犹存。 陈子豪的爸爸——陈彬,一个极其混账的老流氓,性格狂妄,自大暴戾。 陈彬当初被打成植物人,是李雪和另外三个证人所为,然后嫁祸给她爸爸的。 只要找到李雪和那三位证人有通奸或者性交易的证据,就能推翻五年前所有证人的证词。 中午两点。 驰曜醒来,他洗漱换衣,走出房间。 客厅里属于许晚柠搬过来的杂物,已经全部摆放收纳好。 他进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冷水,边喝边走出客厅,在桌面上看到一份文件。 【合租规章制度】 他拿起来随意翻看,不由地蹙眉。 这是约法三章吗? 里面至少有几十条规章制度,而且分类清晰,十分规范。 不愧是律师。 第一条:基础信息与费用平摊。 第二条:公共区域与卫生值日 第三条:安静与隐私公约。 第四条:访客与留宿规定。 第五条:设备使用与维护。 第六条:安全与禁制义务。 第七条:违约与合同变更。 这七大条款里面,还跟着十几条细分条约,合起来总共五张纸。 最后还要签名按手印,具有法律责任的正式合租契约。 驰曜轻叹一声,放下水瓶,坐到沙发上仔细看着每条规定。 看完,他不假思索,拿起笔签上自己的名字,在旁边早已准备好的红泥上,按了手印。 他进房洗手,出来的时候,许晚柠拎着两大袋东西从外面回来。 许晚柠换上拖鞋,走进去,“你签约了吗?” “签了。”驰曜掏出手机,走到她面前,亮屏露出二维码。 许晚柠低头看他手机,“干什么?” “你合约里的互助义务,费用平摊义务,如果没有联系方式,怎么实现?” 合租关系确实需要交换联系方式。 平时下雨收衣,忘记关火,微信交租等等,都需要联系到对方。 她犹豫数秒,放下袋子,掏出手机,加上微信。 微信通过之后,许晚柠又给他发去自己的电话号码。 驰曜低头看着她的信息,突然沉默了,一动不动,仿佛历尽沧桑,又回到起点。 许晚柠:“这个月的租金,我已经交给蕙蕙,从下个月开始,再给你吧。” “嗯。”驰曜淡淡应声,收起手机,指着她身边的两袋东西,“需要帮忙吗?” “不用。”许晚柠拎起来,一袋放入房间,另一袋拿进厨房。 驰曜跟进厨房,站在她身后问:“午饭吃了吗?” “我吃了,刚刚在外面吃了猪脚饭。”许晚柠把买回来的食物放入冰箱。 说完,她愣了一下,转身看他,“你刚睡醒?” 驰曜抿唇,点点头。 许晚柠从袋子里翻出明天的早餐,一瓶八宝粥,递给他:“要吃吗?” 驰曜看着她手中的八宝粥,低头浅笑,轻轻叹息一声,仿佛看到不擅长煮饭的许晚柠,对吃的东西没有任何要求,要么点外卖,要么吃预制食品,挺辛酸的。 他接过:“谢了,回头还你两瓶。” “那倒不用还,请你吃。”许晚柠继续摆放东西。 她的牛奶、预制面包、预制水饺、预制糕点、桶装泡面、泡菜、水果、雪糕,以及几瓶矿泉水。 再看驰曜出差前放在冰箱的东西,鸡蛋,西红柿,已经蔫掉的蔬菜,冷冻的牛排,羊肉卷,各种海鲜干货,以及矿泉水。 生活方式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好似又回到曾经同居在一起的大学时期。 那段美好的时光,是许晚柠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 她关上冰箱门,转身看见驰曜侧靠着墙,开了罐,用长勺子慢悠悠地吃着八宝粥。 许晚柠突然想起来,驰曜不爱吃甜食。 这泰奇八宝粥,虽然没有任何添加剂,但挺甜的。 “好吃吗?”许晚柠不安地问。 驰曜嘴里嚼着食物,点点头,吞干净嘴里甜糯糯的杂粮,润润嗓子回:“很甜。” 说完,他边吃边转身走出厨房。 许晚柠有些尴尬。 很甜这个词,在驰曜看来,到底是好吃,还是不好吃? 第19章 躲着他 合租的第一天,终究有些拘谨不自在。 许晚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案子,观察对面楼的李雪。 傍晚时分,她发现李雪带了一名中年男人回家。 两人在客厅里拥抱接吻,随即把窗帘一拉。 许晚柠震惊。 这个李雪,半老徐娘,到底跟多少男人发生性关系? 就不怕陈子豪回家看见吗? “叩叩!” 敲门声传来,拉回许晚柠的思绪,她急忙把望远镜放到抽屉里,回头看着房门,“有事吗?” “晚饭煮多了,要一起吃吗?” 许晚柠拿起手机看一眼时间。 她经常忙得忘记吃饭,原来已经六点。 “好。” 许晚柠拿着手机出了房间,来到餐桌前,在驰曜对面坐下。 桌上摆着三菜一汤。 滑蛋牛肉,清蒸海鱼,清炒生菜,冬瓜排骨汤,以及盛好的两碗白米饭。 她好像五年没吃过这么正宗又营养的家常菜了,上一次台风天,也是在驰曜家里吃的。 她眼眶一热,垂眸轻轻呼气。 驰曜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牛肉放到她碗里。 许晚柠有些慌,“我自己来就行。” 驰曜没说话,夹了菜,自顾自吃起来。 许晚柠没敢拿筷子,“这顿饭花了多少钱?我们平摊吧。” 驰曜吃饭的动作一顿,愣了数秒,继续从容地吃饭,“30块左右。” “不止吧?”许晚柠虽然没去过菜市场,但牛肉,鱼,排骨,都不便宜。 “那你觉得应该多少钱?”驰曜云淡风轻地问。 许晚柠摇头,“我不知道,我给你三十块吧,吃完饭我来洗碗。” “不用,有洗碗机。” 许晚柠把钱转过去,放下手机,“那我来收碗擦桌子。” “嗯。”驰曜应声,按亮桌面上的手机,把她转过来的钱收下。 把钱付了,许晚柠心里的负担也减轻许多。 两人安静地吃着饭。 只要不提过去,他们的相处还是挺和谐的。 晚饭过后,许晚柠收拾碗筷,擦干净桌子。 她觉得该省则省,两个人的碗筷并不多,若用洗碗机,水电和洗涤块挺贵的。 她便手洗了。 洗了碗,顺手把垃圾收起来。 看见客厅垃圾桶里的香烟和打火机,她愣了一下。 合租的规章制度里写着,不能在两人居住的公共环境里抽烟。 其实,他可以去外面的楼梯间吸烟的。 烟和打火机都扔进垃圾桶,这是要戒烟的意思吗? 许晚柠愣了片刻,拎着垃圾出门。 刚走出公寓大楼,寒风夹杂着湿冷的空气袭来,透过她的卫衣,钻入皮肤里,冻得人直发颤。 没想到深秋的夜晚会这么冷。 许晚柠把垃圾扔到小区的垃圾回收站,忍不住搓揉冻得发僵的手,向掌心呼一口热气。 她戴上卫衣帽子,缩着脖子转身。 猝不及防撞上一堵厚实的胸膛。 她吓得后退一步,一件外套突然绕到她身后,落在她肩膀上。 她愣住了,抬眸看着面前的男人。 是驰曜。 暖黄色的街灯落在他身上,他背着光,棱角分明的五官轮廓深邃好看,高大的身躯投下的影子笼罩着她。 她的心在这一刻,跳得特别快,身子在宽松的外套里逐渐暖和起来。 她一直都很爱这个男人,至少这五年里,从未减少过,也未曾变过。 以前见不到驰曜,她还能克制。 但现在,让她如何去压抑这份爱? 驰曜低头垂眸,双手扯着外套拉链,轻轻把拉链拉起来,不紧不慢的口吻说:“昨天就开始降温了,你不知道吗?” “知道。”许晚柠感觉心里暖暖的。 “都这么大的人了,出门不知道穿件厚衣服吗?”他磁性的嗓音格外温柔。 许晚柠鼻子一酸,突然觉得,跟他合租,是错误的开端。 正常男人被前女友渣了,是绝对不会有好脸色的。 驰曜这反人类的操作,是在找机会报复她吗?是想让她先上钩,再狠狠甩掉她,报当初被渣的仇吗? “谢谢。”许晚柠的语气淡漠,绕过他,快步往家里走。 驰曜转身看着她清冷孤傲的背影,顿了几秒,双手兜入外套口袋里,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小区。 进了电梯,许晚柠缩到角落里,离他远远的距离。 出电梯时,她跑得很快,进屋,脱下外套扔到沙发,回房,锁上门。 驰曜回到家,反手关上大门,把许晚柠换下来的鞋子放进鞋柜。 他直起身,望着许晚柠紧闭的房门,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落寞。 他缓步进入客厅,坐到沙发上,弯腰撑额,紧闭双眸。 他宽厚的双肩仿佛被千斤坠压得直不起来,沉重且疲惫。 这一夜,许晚柠再也没有出来过。 翌日,周一。 许晚柠起得很早,出门买了一个包子,一杯豆浆,坐地铁上班。 她的工作向来很忙,加班是常态。 傍晚,她收到驰曜发来的信息。 “回家吃晚饭吗?” “家”这个字,在她看来是奢侈的,驰曜对她越好,她就越不安。 总觉得她不配,驰曜一定是另有所图,想要找她报仇。 她回了两个字,“不回。” 往后的每一天,她早出晚归,回到家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换句话说,她就是有意躲着驰曜。 就这样,她安然无事地度过了五天。 周五的傍晚,驰曜又发来一条信息。 “回家吃晚饭吗?” 许晚柠收拾资料,拿起手机看着,迟疑片刻,回复:“你不用每天都问我回不回家吃晚饭。我挺忙的,平时工作日都不会太早下班,而且,我不喜欢跟室友一起吃饭。” 驰曜没再回复。 许晚柠看着微信对话框,手指缓缓滑动驰曜这五天给她发的信息。 每天准时准点问她回不回家吃晚饭。 他到底想干什么?这是什么心态? 许晚柠实在想不明白。 她离开律师事务所,在地铁口附近点了一份肉丸河粉,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吃着。 突然,面前的位置坐下一个人。 她抬眸。 是她母亲吴丽,冷着一副臭脸,眼神夹杂怒意,狠狠瞪着她。 许晚柠淡淡地开口:“要不要给你点一份?” 吴丽低声怒斥,“立刻把我从微信黑名单里拉出来,想找你比登天还难,微信发不出去,电话也打不通,你住的地方又拆迁了,去律师事务所找你,害我扑个空,你看看谁家做女儿敢把自己亲妈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的?你不但拉黑我,你还把你弟,你弟的女朋友,全都拉黑了,你真够狠的。” 许晚柠平静地吃着河粉,“有什么事,直说。” 吴丽强势的口吻命令:“同在一个城市,你逢年过节从不回家,有你这样当女儿的吗?今年春节,你必须给我回家过年。” “说原因。”许晚柠从小到大,就没在母亲身上感受过母爱,父亲入狱之后,她就极少回家。 吴丽:“春节,把你和陈子豪的婚事定下来。” 第20章 被欺负了 许晚柠缓缓放下筷子,剩下的大半碗河粉是吃不下了。 她抽出纸巾擦拭嘴巴,语气颇冷,淡淡的,毫无生气:“我今年27岁,不是17岁,你是怎么觉得我会听你的话?你懂什么是人权吗?” 吴丽农村出身,读书少,是被旧社会制度浸泡长大的传统妇女,思想腐朽,重男轻女,觉得女人理应孝顺父母,扶持弟弟,相夫教子,负责家庭里的一日三餐,做好所有家务,维护亲戚关系,还要给男人生儿育女。 在吴丽的观念里,女儿的婚姻大事必须听父母的,这是她作为母亲的特权,天经地义。 “别跟我讲什么法律,我不吃你那套。”吴丽猛地拍桌,“砰”的一声巨响,把店铺其他人吓一跳,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她们。 许晚柠早已习惯,格外平静,有种淡淡的微死感,悲催又无奈。 “若是你春节不回家,我绑都把你绑回来,这婚,你不结也得结。”吴丽放着狠话,一字一句,不容违抗:“养你这么多年,供你读大学,是你报答父母养育之恩的时候了。” 许晚柠知道,没法聊下去。 她拎起包,拿起手机,起身离开。 吴丽追着出去,拔尖的声音完全不顾路人投来的异样目光,“你现在住哪里?把地址给我,还有电话号码是多少?微信把我拉回来。” 许晚柠充耳不闻,走向地铁口。 吴丽气急败坏,冲过去,一把扯住许晚柠的长发,狠狠往下拽,“长大没打过你是吗?翅膀硬了是吗?连我的话都敢当耳边风?跟你说话不理不睬的,你缺打了。” 许晚柠被扯得头皮撕裂般疼痛,她护着头发往后倒。 跌在地时,她手掌摩擦在粗硬的水泥地上,磨破了皮,痛得倒吸一口气。 手机,公文包,掉到地上。 吴丽最受不了许晚柠这副半死不活,句句没有回应的淡漠态度,她怒不可遏,手中没有棍棒,直接上手掐许晚柠的手臂。 像小时候那样,把她身上掐得青一块,紫一块,耳朵都差点拧断。 吴丽把她按在地上,又骂又掐又扯头发。 她痛得飙泪,咬着后牙槽,隐忍着疼痛不吭一声。 路人看见了,围观劝阻时,也遭遇谩骂。 “看什么看,没见过母亲打女儿吗?滚,要不然连你们也打了。” 母亲打女儿见多了,但没见过成年了,还被打的。 许晚柠在吴丽打累之后,捡起地上的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喂,我要报警,我被打了,在……” 她报警电话还没打完,吴丽快速抢走她的手机,狠狠往地上一砸。 手机瞬间裂开了壳。 “我让你报警,我是你妈,我生你养你,你的命都是我给你的,打你是教育你,是为你好,是天经地义的。”吴丽咬牙切齿,隔着薄外套,狠狠掐住许晚柠的手臂,再发狠一拧。 这一拧,实在痛得全身发颤,许晚柠痛苦地喊出声:“啊!” 她母亲粗暴,强壮,体格硬朗,打她这种娇弱纤细的身子,简直易如反掌。 她没有反抗的能力。 路人看不过去,也不好插手,帮忙报了警。 去了警察局,吴丽在里面撒泼打滚。 许晚柠坚持不肯谅解,要警察秉公处理。 警察向来不太愿意管家暴,更何况是母女关系,而且许晚柠只是皮肤淤青,不算轻伤。 警察打算口头警告,再教育一番,就放了吴丽。 许晚柠直接放出自己的律师身份,如果不严肃处理,就起诉警察不作为。 吴丽从警告处分,变成最重的处罚,拘留10天,罚款500元。 吴丽被关在警察局里,气得发疯。 她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冷血,没想到这么冷血,只因被她打了几下,就让警察扣留她十天,还敢罚她五百元? 真的是倒反天罡,这白眼狼造反了。 许晚柠从警察局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她吃的那几口河粉,早就消化了,此时胃部空落落的。 因为胃是情绪的器官。 她压抑又阴郁的心情,悲伤到极致,直接影响到胃部,隐隐泛着疼。 她坐地铁回家的路上,胃痛逐渐加剧。 回到小区时,胃痛让她寸步难行,额头冒着冷汗,脸色泛白。 进入电梯,她捂着肚子,痛得双脚发软,蹲在角落里喘气。 “叮”的一声。 电梯门打开,许晚柠扶着电梯墙,小心翼翼地站起来。 她抬头,视线对上电梯口的男人那双黑瞳时,鼻子一酸,眼眶顿时热了,委屈在心头涌动。 是驰曜。 有那么一瞬,她真的很想冲入他的怀里,在他宽厚的肩膀里痛哭一场,告诉他自己所有的委屈。 可她没有资格。 驰曜深暗的目光骤然一缩,手中的垃圾袋也失控地落到地上,他迈步走进电梯,双手握住许晚柠双臂,低头平视她脏兮兮的脸,急迫的声音很是紧张,“你怎么了?” 许晚柠的手臂被握得发疼,倒抽一口气,急忙推开他的手,“你别碰我。” 驰曜上下打量她。 许晚柠的长发被束在脑后,额前的发丝凌乱,脸和衣服都有地方被尘土弄脏,额头冒着汗气,脸色发白,唇部干涩,全身无力,还抱着腹部,直不起腰,仿佛被人摧残蹂躏了一番。 甚至对他的触碰产生应激。 驰曜眼眶骤然红了,猛地将她横抱起来。 许晚柠猝不及防地落入男人的怀抱里,被抱着冲回家。 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放到沙发上。 驰曜单膝蹲在她脚下,眼眸里充满红血丝,磁哑的声音在发颤,一字一句压抑着毁天灭地的愤怒,“报警了吗?” 许晚柠双手紧紧捂着胃,靠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应声:“报警了。” “到底是哪个畜生干的?”驰曜的拳头握得发抖,那双欲要杀人的深邃眼瞳格外骇人。 许晚柠一怔,错愕地望着他。 她懵了,隐约觉得,驰曜可能误会了。 好像误会她被人强暴。 驰曜气急了,握住她双臂晃了晃,“说话啊,谁干的。” 许晚柠痛得眉头紧蹙,倒抽一口气,“嘶,好痛,别碰我手臂。” 驰曜猛然松开手,仿佛胸口被石头堵着,心在滴血,泛红的瞳孔微微发颤,声音温柔几分,“许晚柠,让我看看,你身上到底哪里有伤?我送你去医院,好吗?” 许晚柠拉了拉外套,“不用了,我没事的。” 驰曜不敢置信,隐忍着怒意,痛心疾首地质问:“被人欺负了,你管这叫没事?” 第21章 冰敷 许晚柠有一瞬的恍惚,驰曜是在担心她吗? 不管是真是假,她都不忍心让驰曜着急上火,“你可能误会了,我只是在公司附近遇到我妈,被她按地上打了。” 驰曜愣了一下,扯开她捂着腹部的手,“小肚子也受伤吗?” 许晚柠有些无语,她按的明明是上腹部。 或许是她蜷缩着,有些视觉上的错误,又如此狼狈,才让他误会的。 “我是胃痛。” 驰曜轻轻呼一口气,胸口的大石头仿佛落下来,轻松些许,担忧的情绪丝毫没有减少,“她打你手臂了?” “是掐的。”许晚柠说得云淡风轻,闭上眼忍住胃部痉挛的抽痛,声音发抖:“你有止痛药吗?” “有。”驰曜立刻起身,拿来止痛药和温水,坐到沙发上,把药放到她掌心里。 许晚柠拿着水,准备吃药时,驰曜突然握住她手腕,“你吃晚饭了吗?” 许晚柠迟疑了几秒。 “你还没吃晚饭?”驰曜蹙眉。 “吃过了。”许晚柠胃部空空的,因为饿过头了,加上情绪不好,才引起的胃痛。 但她现在等不及先吃东西垫着肚子再吃药。 她想立刻止痛。 说完,她把止痛药吞下,喝上几口水。 放下杯子时,驰曜突然扯开她外套。 她紧张地拉回来,蹙眉望着他,“你干什么?” 驰曜语气温和:“让我看看你受伤的地方。” “不方便。” “许晚柠,你身上有什么地方是我没见过的?” 许晚柠脸蛋瞬间一热,羞赧又无奈,“我们只是室友,不是情侣。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驰曜神色严肃,一字一句,“我若对你有非分之想,你即使穿着几十层盔甲,我也能卸了它。我现在只想看看你的伤,你什么都不穿,我也能克制。” 许晚柠躁动不安的心被瞬间抚平,抬眸对视男人真挚又诚恳的眼睛。 她仿佛看到驰曜黑瞳里的光芒,那样的璀璨夺目,带着浓厚的忧虑,小心翼翼地试探,以及关怀备至的温暖。 无关爱与不爱,驰曜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男人。 他成长在一个充满爱和正能量的家庭里,从小到大,他的家人和老师,以及身边的朋友,都是高素质的良师益友。 许晚柠终究还是有些害羞,垂眸低喃,“你转过身去。” 驰曜喉结动了动,转身背对许晚柠。 许晚柠脱下外套,解开长袖衬衫的扣子,脱下白衬衫捂在胸前,略显羞涩的低喃:“可以了。” 驰曜转身看她。 视线落到她粉嫩白皙的肩颈上,玉肩裸露,纤瘦性感,着实是诱人的。 他轻轻呼一口热气,视线移到她手臂上。 斑斑块块的淤青红肿,印在许晚柠白皙纤细的手臂里,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驰曜急了,探身过去,轻轻拉住她另一只手腕,扯过来查看。 一样的情况,两边手臂被掐得淤青红紫,令人发指。 他满眼心疼,喉咙仿佛被东西狠狠扼住,声音沙哑发颤:“都是你妈掐的?” 许晚柠点头。 “不会反抗吗?” “打不过她,但她现在被警察关起来了,十天。” “警察应该很诧异你的做法吧?” “嗯?”许晚柠疑惑。 “一般子女,被父母打了,都会忍气吞声,像你这样强行要求警察处罚自己母亲的,应该很少。” “我做得不对吗?”许晚柠反问。 驰曜点头,“你做得很对,就应该这样保护自己,不让任何人欺负,但也从侧面说明,你的心很硬。” 许晚柠觉得他话里有话。 驰曜好奇,“她为什么打你?” 许晚柠沉默了。 出于尊重,驰曜没有继续追问。 毕竟两人已经没有任何关系,这属于她的私事,过分打听,就显得很不礼貌。 驰曜起身进了厨房。 顷刻,他拿出一个冰袋,坐到许晚柠身边。 他握起许晚柠的手臂,把冰袋小心翼翼地按在她的淤青上。 天气本就冷,冰敷让她的身子不由得发颤。 “先忍忍。”驰曜的声音格外温柔,他尽可能地减少每一次冰敷的时间,相隔几秒就松开,再次重复。 许晚柠感觉胃部的疼痛逐渐减少,被冰敷的手臂也冰凉凉的。 她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驰曜认真给她冰敷每一处淤伤,叮嘱道:“这两天先冰敷,相隔三四个小时一次,等48小时后,就用鸡蛋热敷。” 许晚柠诧异,“这么麻烦的吗?” “我小时候学骑单车,摔得脑袋淤肿,我妈妈就是这样帮我散淤止痛的,会好得很快。” 许晚柠心里一片悲凉。 她小时候经常被母亲打,身上的鞭痕,被掐的淤伤,都是靠自己慢慢好的。 她以前觉得,这世上就没有不爱自己女儿的父母。 但现在,她明确知道母亲不爱她。 从小到大,母亲一直把她当成雌竞对象。 小时候,她向爸爸撒娇,母亲骂她犯贱;她亲爸爸的脸,母亲骂她不知羞耻;她搂着爸爸睡,母亲骂她勾引自己的爸爸。 导致她从小就内耗自卑,会刻意疏离爸爸,保持生疏且礼貌的距离,她母亲这才满意。 她母亲还有一套歪理,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读书没用,还不如早点结婚生子。”,“女子嫁人要嫁附近,等父母老了,要回娘家照顾父母”。 如果没有她爸爸的坚持,她根本没机会读大学。 儿时的记忆,全都是痛。 许晚柠感觉喉咙火辣辣的,仿佛被东西咽着,眼眶也莫名湿透。 她低着头,眨眨眼睛,试图把眼泪往肚子里咽。 可还是忍不住,晶莹剔透的泪,像小珍珠似的,滴答一下,落到她的大腿上。 驰曜动作一顿,视线落到她黑色裤子上,是被泪水晕开的几滴潮湿。 他手指微微发颤,欲要伸出的手又缩回来,假装没看见,不去戳破她此刻的脆弱,给她应有的尊重和空间,起身转到她另一边坐着,继续给她冰敷。 “你妈经常这样打你吗?”驰曜问。 他跟许晚柠在一起四年,许晚柠从未提起过她的家人。 即使他当初求婚成功,想要来深城拜访她父母,都被她拒绝了。 “小时候经常打,成年之后就很少打了,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许晚柠靠在沙发上,侧头看着阳台外面的夜空,眼眸湿漉漉的,心底一片阴郁潮湿。 驰曜给她冰敷了二十分钟,“应该差不多了。” “谢谢。”许晚柠坐直身体,身上的白衬衫慢慢往下滑。 驰曜快速转身,背对着她,绷紧的坐姿格外笔直,不安的手缓缓揉着手中的冰袋。 暖白色的灯光让整个客厅变得燥热,气流中有股淡淡的暖味肆意横行。 许晚柠在他后背穿上白衬衫,慢慢扣起纽扣。 驰曜润润嗓子,沙哑的声音轻声说:“你睡觉之前,我再帮你敷一下。” “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弄就行。”许晚柠道谢后,拎着公文包和外套走向房间。 驰曜回头,望着她的背影,眸光愈发深沉。 第22章 苏月月找上门 许晚柠回房洗了澡,吹干头发,站在窗边,轻轻撩起窗帘看向对面。 李雪的家已经漆黑一片。 她肚子饿得咕咕叫,胃部又开始隐隐作痛。 这样的情况,她需要吃点东西再睡,要不然胃病又犯了。 恰在此时,传来敲门声,随即是驰曜温和的声音。 “许晚柠,睡了吗?” 她心房一紧,走向门口,隔着门板应声:“还没呢。” “我煮了宵夜,你要不要吃点?” “什么宵夜?”许晚柠咽了咽口水,肚子更饿了。 “牛肉滑蛋粥。” 这是她最爱的食物之一,许晚柠垂涎三尺,“好,我等会出去。” 许晚柠回到柜子前,从里面翻出薄外套穿上,走出房间。 此时,客厅和厨房都不见驰曜的身影。 餐桌上放着一个砂锅,掀开盖子的瞬间,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是她最爱的滑蛋牛肉白米粥。 她坐下,拿起桌面早已准备好的碗和勺子,盛上一碗。 她轻轻搅拌滑溜浓稠的米粥,嫩滑的牛肉片,丝丝缕缕的黄色蛋花,让人垂涎三尺。 她心里泛起一股暖流,四处张望。 驰曜并没有吃粥,他应该回房睡觉了。 这煲粥,好似特意为她煮的。 她盛起一勺,放在嘴边轻轻吹凉,再送入嘴里。 鲜香清甜,润滑可口。 好吃到她想哭。 她加快速度,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把一整锅粥都吃完,胃部暖暖的,心情也变好。 她洗干净碗筷,进房刷牙睡觉。 关了灯,她躺在床上,拿起手机,按出驰曜的微信对话框。 犹豫了很久,打上一句:“谢谢你,宵夜真的很好吃。” 然而,她没有勇气发送,又把刚打的字全部删除,把手机塞入枕头底下,拉着被子盖在脑袋上,劝自己赶紧入睡。 翌日。 许晚柠醒来得有些晚,已经是早上九点多。 她洗漱干净,拎着公文包出门。 餐桌上,摆放着一份早餐,一个冰袋,一张纸条。 “记得吃早餐,每三小时冰敷一次,把冰袋带上班。” 许晚柠看完纸条,轻轻放下,掀开碗盖子,是牛肉汤细米粉。 驰曜在吃这方面,是真的不会亏待自己。 许晚柠放下公文包,坐下,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在她心里,驰曜的厨艺,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无人能及。 这时,门铃响了。 许晚柠放下筷子,吞掉口中的细米粉,抽来纸巾,边擦嘴边去开门。 打开门的一瞬,许晚柠和门外的女人同样愣住了。 苏月月错愕、诧异、震惊,瞪大眼睛看一眼手机上的地址,再看向许晚柠。 她声音拔尖,夹杂着愤怒:“这不是曜哥租的新家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见到苏月月,许晚柠的心情变得烦躁,淡淡开口说:“要不,你打电话问驰曜吧。” 许晚柠准备关门。 苏月月猛地伸脚进来,双手撑住门板,用力一推。 许晚柠被推得往后退两步,门也跟着“砰”的一声,重重地砸到防撞柱上。 苏月月怒气冲冲,越过许晚柠,大步走进客厅,冲着房间大喊大叫:“曜哥……曜哥,你出来。” 许晚柠平静地回:“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去上班了。” 苏月月怒黑了脸,紧握着拳头,转身瞪着她,“你跟曜哥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住他家?” “室友关系,合租。” “呵呵!”苏月月讥讽一笑,“你当我是傻子吗?” 许晚柠进屋,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合租范本递给她。 苏月月用力一扯,气焰嚣张,不耐烦地翻看,也逐渐接受他们的合租关系。 她把文件扔到茶几上,态度强硬,命令道:“立刻,马上,搬走。你租房和搬家的损失,我十倍赔偿给你。” “你让驰曜搬走吧,我也不想跟他合租。”许晚柠放下话,回到餐桌,拿起筷子继续吃早餐。 苏月月疾步走到她面前,双手狠狠拍在桌面上。 “砰”的一下,巨响。 许晚柠蹙眉,握筷子的手缓缓用力,指骨关节逐渐泛白。 苏月月咬牙切齿怒斥,“许晚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被男的甩了,现在又想回头找曜哥复合,这房子明明是白旭租给曜哥的,你就跟你闺蜜联手使阴招,强行住进来,你的手段真的肮脏又卑鄙。” 许晚柠一言不发,继续吃着米线。 “吃什么吃,没听见我跟你说话吗?”苏月月伸手,恼怒一扫,整碗汤粉被她扫到地板上。 “乒乓”的一声巨响,瓷碗四分五裂,汤粉洒了一地。 许晚柠握住筷子,侧头望着地上被糟蹋的食物。 心,莫名的疼。 这是驰曜煮的早餐。 许晚柠的性格内敛,温柔文静,从小到大,情绪都极其稳定。 此时此刻,她怒火攻心,却没有表现出来,抬眸望着暴躁又嚣张的苏月月,淡漠的口吻下逐客令:“请你出去。” 苏月月双手环胸,撇嘴咬牙,狠狠瞪着她,“要出去的应该是你。” 许晚柠警告:“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苏月月满眼不屑,从包里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按出一个对话框,点击语音播放。 “月月啊,我跟你妈妈商量好了,今年春节,你跟阿曜回京城订婚吧,阿曜年纪也不小了,也该结婚了。” 许晚柠记得这道声音是驰曜的母亲。 苏月月满脸傲娇,自大狂妄道:“听到没有,我很快就是曜哥的未婚妻,你跟我未婚夫住在一起,经过我同意了吗?” “许晚柠,你没希望了,曜哥的妻子,只能是我。” “麻烦你拿镜子照照自己吧,渣女,你都出轨了,还想吃回头草,真不要脸。” “像你这种人尽可夫的女人,曜哥是不可能跟你复合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苏月月一通输出。 许晚柠亮出手机,屏幕上显示录音中…… 苏月月惊愕:“你录音?” 许晚柠沉冷平静,一字一句:“民法典,第九百九十五条,人格权受侵害。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二条,公然侮辱诽谤。国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侮辱罪,诽谤罪。你想要哪一条罪名?我成全你。” 苏月月紧张地吞吞口水,看着许晚柠用最淡漠的态度、最冷静的声音,说着最狠的话。 第23章 追回许晚柠 “许晚柠,你有种,你等着。”苏月月脸色泛青,手指向许晚柠上下点着,咬着牙一字一句:“我会把你和曜哥同居的事情告诉叔叔阿姨的,他们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对于苏月月这惯用打小报告的伎俩,许晚柠心里激不起一丝波澜,只是异常平静地看着 苏月月放下话,迈步欲要离开。 “等下。”许晚柠喊住她。 苏月月转头,语气很冲,“你还有什么事?” 许晚柠指着地上的面汤和碎碗,“打扫干净再走。” “切。”苏月月气笑了,双手环胸,转身面对许晚柠,趾高气扬的高傲姿态嘲讽:“许晚柠,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什么身份敢命令我做事?” 许晚柠起身,把手机放入口袋,拎起公文包,慢条斯理地走向苏月月:“你可以不清理,那就留着让驰曜下班回来再清理,你就等着看我在他面前如何编排你。” “你敢?”苏月月气得胸口起伏,脸色瞬间沉下来,眼珠子似乎要瞪出来,那牙齿几乎咬碎掉。 许晚柠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脚步顿停,与她反方向并肩而站,沉冷淡定的语气警告:“这份的录音,长期有效,我若告你,一告一个准,我不是你爸妈,更不是驰曜,我不会纵容你,更不会宠溺你,上一次你骂我垃圾,这一次你骂我人尽可夫,下一次,我会直接把你送上法庭,给你留个案底,看你怎么嫁给驰曜这种高干子弟。” 苏月月气得拳头在发抖,恼羞成怒,自知理亏,心里慌张却故作镇定,输人不输阵的傲娇姿态,“你吓唬我?” “你试试,看我是不是吓唬你?”许晚柠侧头,坚韧冷漠的目光透着一股寡淡的狠劲,那种明明没有怒意的眼神,却让人害怕。 苏月月紧张地吞吞口水,心里很慌。 驰家是红色背景,家族里的每个人,三观都非常正直,清廉正义且高尚。 有案底? 对驰家人来说,这不是大忌,是死忌。 苏月月思索再三,忍下这口气,不情不愿地拎着垃圾桶来到面汤旁,蹲下身,亲手把面条和碎碗捡入垃圾桶里。 许晚柠回头,瞥一眼苏月月。 原来,这样高傲野蛮的豪门千金,为了爱,也是能屈能伸的。 想嫁入一个很好的家庭,首先得自身也很好,没有污点,才能配得上对方的优秀。 许晚柠勾起嘴角,苦涩抿唇,心里仿佛下了一场阴雨,潮湿闷堵,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像她这种满身污点的人,连幻想的资格都没有。 她迈开大步离开,出了家门。 坐地铁时,许晚柠脑子里全是苏月月播放的那段语音。 驰曜的母亲和苏月月的母亲已经商量好两人的婚事,春节的时候,驰曜就回京城跟苏月月结婚了。 还有三个月。 她到底还在期待什么? 许晚柠双眸呆沉,侧头靠在地铁门上,望着周围拥挤的人群,全都低着头看手机,格外安静。 整个车厢,死气沉沉,年轻的面孔没有朝气,一群带着起床气的牛马,拖着疲倦的身躯,赶赴这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工作。 都是那一眼看到头,没有希望的未来。 —— 傍晚。 驰曜从实验仓里出来。 他回到办公室,脱下工衣,从抽屉里拿出手机,上面有他母亲的来电显示。 他坐到椅子上,回拨过去。 手机通了,驰曜礼貌地开口:“妈,你找我有事?” 夏秀云紧张道:“阿曜,我听月月说,你在深城遇到晚柠了,现在还跟她同居?” “是合租,不是同居。”驰曜温和的语气说道。 “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以后再跟你解释。” “阿曜,你怎么想的?她以前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原谅她了?” “嗯。” “为什么?” “她跟那男的分手了。” “所以你觉得,你又有机会?” “嗯。”驰曜闭上眼,靠在椅背上,沉沉地呼一口气。 “你这傻孩子,一次不忠百次不用,难道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 “我懂,但我这五年,从来没有放下过她,我还是很爱她。” 夏秀云轻叹一声,无奈道:“你爷爷跟你爸爸都是长情又专一的男人,没想到你也是这样,我还想着让你和月月春节回京城订婚呢。” “妈,别乱来,你知道我很烦苏月月的。在京城,被她缠疯了,我躲她才调到深城来,我没想到她也跟来,还住我家对面,一天到晚什么事都不干,就侯着我回家,找各种理由缠着我,我见她是你好闺蜜的女儿,我才一忍再忍,我对她可没有半点感觉。” “可是…” “妈,我打算追回柠柠。” “但是她…” “一辈子那么长,又有谁没犯过错误呢?她以前还小,思想不够成熟,看错人罢了。” 夏秀云长叹一声,沉默了良久,仿佛想通了,温声细语道:“你自己的人生,自己决定吧,我们做父母的,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你要健康平安,幸福快乐。” “谢谢妈。”驰曜会心一笑。 “对了,我记得晚柠以前很喜欢吃京白梨,南方可没有这种水果。”夏秀云温柔的语气格外慈爱:“刚好三进大院后花园的梨树结了很多果子,我给你寄一箱过去,你替我转给晚柠,再跟她问声好。” “好,谢谢妈。”驰曜松了一口气,关切问候:“爷爷和爸还好吧?” “都挺好的,你爷爷跟着他那群老战友,跑遍了祖国的山川异域,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你爸还是老样子,很忙,忙得我都差点忘了我还有个老公。” 驰曜忍不住笑了笑。 夏秀云故作无奈地叹气,“公公忙,老公也忙,儿子更忙,哎!剩下我一个孤零零的怨妇在家,数着手指头过日。” “对不起,妈。” “觉得对不起我,那就加把劲,赶紧追回晚柠,早点结婚,再给我生几个孙子孙女,那我这日子就有盼头了。” 驰曜长长地呼一口淤气,心口堵得难受,这说得倒是轻巧。 娶许晚柠? 以前那么相爱,就临门一脚都娶不到,现在…… 就更难了。 —— 夜色笼罩。 叠云小区里的街灯温暖宁静,周边的树丛绿植投下沉沉的暗影。 夜里的温度有点低,小区花园里,三三两两的居民,裹着厚衣服,遛着狗,带着孩子,牵着伴侣,悠闲惬意地散步。 许晚柠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小区,坐在楼下的石板凳上,仰头往家里的阳台看。 七楼客厅,正亮着灯。 驰曜回来了。 她从包里翻出一个圆润的软籽红石榴,缓缓摸着石榴光滑的果皮,心里一阵惆怅。 这是同事家里种的,带回公司分给大家吃。 她向来不爱吃石榴,嫌籽太多,要吐籽麻烦,驰曜知道,同事也知道。 但驰曜很爱吃石榴。 真是鬼使神差,她竟向同事要了一个,还带回来。 若拿回家里,驰曜定会觉得是特意拿给他吃的。 许晚柠苦涩一笑,把石榴留在石板凳上,起身准备离开。 “许晚柠?”一声惊愕的男人声音传来。 许晚柠回头。 看见陈子豪牵着狗,激动地走过来。 许晚柠盯着他手中那只又丑又大的土佐犬,紧张又惶恐地往后退几步。 陈子豪知道她怕狗,急忙拉住他的爱犬,站着不动,声音激昂:“你来找我的是吗?” “不是。” “沈蕙都嫁人了,这个小区,你除了认识我,还能认识谁?”陈子豪很是自信,牵着狗绳,双手兜入外套口袋里,眼神轻挑,嘴角噙笑,“许晚柠,你就承认吧,你就是来找我的。” 许晚柠轻呼一口气,真是可笑,但她笑不出来。 她一言不发,转身往家里那栋楼走。 对于许晚柠一向高冷淡漠的态度,陈子豪忍了很久。 他是又爱又愤怒。 以前被冷落太多次,如今再次被冷落,陈子豪气不打一处来,放开手中的狗绳,低吼一句:“狗雕,上。” 狗雕是土佐犬,原产地日本,是世界上凶猛的犬类之一,国内禁养。 没多少人认识土佐犬,也就没有人举报,总有人抱着侥幸心理偷偷饲养。 狗雕一听主人命令,立刻兴奋发飙,凶猛狂野地扑向许晚柠。 许晚柠向来怕狗,被猛犬扑上的一瞬,吓得花容失色,惊恐万状。 “啊!”许晚柠被扑倒在地,咬着衣服拖拽,她吓得瑟瑟发抖,失控大喊:“救命……救命……” 她的外套被大狗咬着,撕扯狂拽。 土佐犬对她来说,实在太恐怖。 陈子豪看着她倒在地上,被他的大狗咬着衣服拖拽,在他面前高冷淡漠又漂亮的女神,此刻被他的狗欺负得狼狈不堪。 他有种莫名的兴奋,“晚柠宝贝,你叫我一声豪哥哥,我就让狗雕放了你。” 狗雕咬住她的衣服,凶猛甩动头部,扯得她的衣服撕裂,又咬她的裤子,用力一扯。 裤腿的布料被瞬间撕开一个大口子。 她哭喊着,挣扎着爬起来,又被大狗扑倒在地。 她吓得全身发抖,恐惧的泪水止不住地流,心脏骤停那般,血液也仿佛凝固了。 恐惧蔓延她四肢百骸,越是想逃跑,越是难以站起来。 她身上的衣服被这只土佐犬撕得七零八落。 裤子布料不算厚,土佐犬的牙齿相当锋利,咬她裤子时,好几次划过她的大腿皮肤,是钻心的痛。 “啊!救……救命……”许晚柠哭喊的声音颤颤巍巍,抖得厉害。 小区散步的人逐渐围过来。 大家看到这种情况,都十分害怕,纷纷指责狗主人。 “是你的狗吗?还不赶紧拉开你的狗?” 陈子豪瞪了那些多管闲事的邻居一眼,凶狠道:“她是我老婆,瞎了你们的狗眼,没看到我家狗雕跟我家老婆闹着玩吗?” 围过来的邻居确实看到,大狗只撕许晚柠的衣服,好似没有咬到肉,但这狗太凶狠,又丑又可怕,把地上的女孩吓得哇哇大哭,衣服裤子都撕裂了,女孩惊悚又恐惧,一直在喊救命。 着实令人心疼又愤怒。 “我不是她老婆,救命……”许晚柠用力推搡身上的大狗,发抖的哭声淹没她求救的声音。 就在此时。 一道黑影飞速奔跑而来,速度之快,让人猝不及防。 “砰”的一声巨响。 所有人还没看清楚是什么情况,许晚柠身上的大狗被一木棍打得飞出两米远。 众人被这可怕的速度与力量吓得瞪大眼睛。 只见大狗飞出去的瞬间。 那道挺拔健硕的身影从许晚柠身上一跃而过,直奔大狗。 倒在地上的大狗还在抽搐。 男人手起棍落,那结实的木棍狠狠打在大狗的头部。 直接干十几下,脑浆迸裂,狗血横流。 狗硬了!直了! 众人吓得倒抽一口气。 陈子豪从惊吓中反应过来,猛地冲过去,看到自己的爱犬被打死,眼眶红了,气得咬牙切齿,握着拳头直发抖,吼道:“住手,你这个畜生,竟敢打死我的狗雕?” 许晚柠颤抖着身子,缓缓从地上坐起来,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隐约看见那个男人的背影。 她哽咽了。 男人打累了,用木棍撑地,缓缓站起来。 他背影宽厚,结实,挺拔,伟岸。 第24章 驰曜急了,慌了 夜晚的城市大道很塞车,汽车尾灯像一条火红的巨龙,盘绕在地上,缓慢行驶。 许晚柠坐在副驾驶,侧头望着开车的驰曜,隐约感觉到他的着急与不安,车内的气氛格外深沉。 相反,她的心倒是平静下来,恐惧也随之消失。 她掏出手机,认真翻看城市犬类管理法案,马上着手她的报复行动。 半小时后,车辆驶入医院。 许晚柠解开安全带,推开门欲要下车,驰曜突然绕过车头,来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横抱起来。 猝不及防,她紧张不已。 “不用……我没事,我自己走……”她身体突然凌空,本能反应,双手攀住驰曜的肩膀。 男人的怀抱很暖,很结实,身上透着淡淡的松木清香,令她莫名的安心。 “别乱动。”驰曜声音低沉严肃,迈开大步急冲冲跑入急诊室。 许晚柠的心,在这一瞬,乱了。 急诊室里格外安静。 “医生……护士……她被狗咬了,快……救她。” 护士闻声冲上来,左右打量许晚柠,掀开她被撕破的裤子布料,见到白嫩的大腿部有伤口暴露。 “到急救室去,先处理伤口。”护士领着他们往里面走。 许晚柠平静地躺在他结实的臂弯里,感受到他胸膛之下,那剧烈狂跳的心脏。 男人深邃的黑瞳让人捉摸不透,额头渗着汗气,呼吸粗沉微喘。 她好久没见过驰曜这么着急了。 五年前,她痛经快要晕厥时,他跟现在一样紧张,抱着她狂奔医院。 进了急救室。 驰曜把她放到病床上。 护士边准备清创工具,边交代:“家属先去挂号,医生很快就过来,我先给病人清洗伤口,把裤子脱了吧。” 许晚柠羞赧一愣,抬眸望向驰曜。 驰曜迟疑几秒,“我去挂号。”放下话,他立刻转身走出病床,把床帘拉起来。 许晚柠脱下衣服,护士给她检查全身,发现左腿有两处二级暴露的伤口。 穿回上衣,身下只剩一条杏色内裤。 二级暴露的伤口已经有血迹渗出,护士用消毒水管为她冲洗伤口。 医生过来,做完检查,补上治疗费和疫苗费。 驰曜刚回来,又跑去缴费拿药和疫苗。 护士给她冲洗伤口二十分钟,做了最专业的清创处理。 伤口暴露在水中,这过程很痛,许晚柠疼得额头渗汗,握着拳头隐忍着。 治疗室的门被敲响,传来驰曜的声音,“护士,疫苗拿来了。” 护士应声,“拿进来吧。” 门外的驰曜迟疑了。 许晚柠急忙扯来被子盖住下身,“护士,他不是我男朋友。” 护士这才反应过来,“对不起啊!”她急忙转身出去,开门接过驰曜递来的疫苗和免疫球蛋白。 驰曜担忧道:“这么多针水,都要今天打完吗?” “对。”护士点头,随口一句:“打狂犬疫苗和免疫球蛋白很疼,一般人都承受不住。” 驰曜缓缓握拳,深邃忧虑的黑瞳越过护士,看向治疗室内。 床帘挡住了许晚柠,看不到她的情况。 护士见男人忧心如焚,提前给他说明情况,“我刚刚给伤者清洗伤口的时候,发现她的痛觉挺敏感的,好像很怕痛,等会打针,她可能会大喊大哭,你不用太担心,是正常现象。” “对,她很怕打针,也很怕痛,护士你轻点。” 护士点头,拿着疫苗针水,把门掩上。 床帘内,许晚柠听到驰曜和护士的对话,隐约感受到驰曜的关心,心房悸动着。 但同时也觉得护士说得太严重了。 打疫苗而已,她小时候经常打,虽然她怕痛也怕打针,但这一下,她还是能忍得住的。 护士回到治疗床,开始着手准备疫苗针。 许晚柠半躺靠着床头,双腿放到病床上,沉沉地深呼吸一口气,做好打针的心理准备。 然而,她还是太嫩了。 没见识过狂犬疫苗和免疫球蛋白的可怕程度。 那锋利细长的针头插入她大腿伤口附近,针头有多长,就插多深。 满满一针的药水,慢慢注入肌肉和皮肤层,直到肌肉充水肿胀,无法再注入,针头就在肌肉里转圈,往其他方向再次注入药水,肌肉和皮质底层红肿膨胀。 这种痛,钻心刺骨,又胀又酸。 许晚柠痛得紧咬牙齿,双手捂住嘴巴,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不争气的泪悄然而至,湿透了她的脸。 顷刻,护士拔出针头。 许晚柠以为痛苦结束了,没想到护士用力揉搓她打针而肿胀的肌肉,让里面的药水散开一些。 她痛得全身发抖,冒着冷汗,连呼吸都困难,牙根快要咬碎了,捂嘴呜咽。 下一秒,护士又换一处没有肿胀肌肉,长长的针头再次全部插进去,那针有多长,就插多深。 “啊……”许晚柠痛得失声大喊,一只手紧紧掐着床单,指骨发白发抖,另一只手塞入嘴巴,狠狠咬着拇指上方,才把哭喊堵住。 大腿痛得发抖,闭着眼睛,全身冒着冷汗。 这辈子,她看见小猫小狗,都会绕道而行,至于陈子豪这个浑蛋,她绝对不会放过他。 治疗室外,驰曜听到许晚柠的喊叫声,心一慌,不顾一切地推门冲进去。 许晚柠听见开门声,猛地睁开眼,驰曜已经冲到她面前。 她还没反应过来,驰曜立刻扯开她紧咬不放的手,把自己的手放到她唇边,“是不是很痛?别咬自己,咬我的。” 此时,护士的针头在她皮肤和肌肉里旋转,注水。 许晚柠痛得失魂,早已没有理智去在乎此刻的形象,更没有力气驱赶他。 打针的恐惧和钻心刺骨的疼痛,在驰曜靠近她的一瞬,她再也绷不住,张开双手猛地抱住驰曜的腰,把脸埋在他腹部,低声哭泣。 痛,太痛了,她这辈子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疼痛的针水。 她的泪水湿透了驰曜的衣服,她痛得发抖,感觉快要晕厥过去。 驰曜紧紧抱着她发抖的肩膀,紧皱眉头望着护士那长长的针头,一次又一次地插入许晚柠白皙粉嫩的大腿上,在伤口旁边注入药水,直到肿胀,再揉搓,又继续在肿胀的皮质下转圈,注射,再转圈,再注射,往复几次,实在打不进去了,又换一除新的肌肉继续重复以上操作。 看得驰曜全身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他感觉这针不是扎在许晚柠身上,而是扎入他的心脏里,在他心脏里转圈,注入药水,拔出来再插入,再转圈。 他想替代许晚柠承受这样的痛苦。 驰曜抱住许晚柠痛得发颤的身子,大手勾住她的后脑勺,轻轻地上下抚摸,深眸暗沉,呼吸乱了。 不想让她受罪,但性命攸关的疫苗,又不得不打。 这漫长的折磨,仿佛经历了一场酷刑,打完这些针水,许晚柠的大腿红肿热痛,全身无力,更无法行走。 听完医嘱,在医院观察了三十分钟。 许晚柠被驰曜抱回车上。 轿车在道路上平稳行驶,许晚柠擦干泪,侧头望向驰曜。 路灯投下的光影一帧帧掠过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刚毅清冷,俊逸无双。 她轻轻呼一口气,“谢谢你。” 驰曜开着车,目不斜视,“不需要客气。” “那些收费单据还在吗?” “在。” “能给我吗?” “可以。” “回头我把那些人告了,收到钱,再把费用还给你。” 驰曜眉心轻蹙,“不是一个人?” 许晚柠沉默下来,没再说话。 她赚的钱,除了租房和吃饭,剩余的几乎都给陈子豪的爸爸交治疗费。 那是一个无底洞。 这也是陈子豪明知道他父亲已经脑死亡,只是一个永远醒不来的植物人,也不肯放弃治疗,为的就是困住她,拖死她,要她妥协嫁给他。 此时,驰曜的手机铃声响了。 他带上蓝牙耳塞,接通后,淡淡地应了两声,“嗯,好。” 随后挂断通话,打转方向盘,在前面转了弯。 许晚柠好奇,“要去哪里?” “警局的人来电话了,让我过去一趟。” 许晚柠点点头,靠在椅背上,“也好,本想明天再去警局的,既然来电话了,那就今晚解决。” “不用害怕,万事有我。”驰曜轻声轻语说。 许晚柠愣了一下,侧头望向驰曜。 这话不应该对她说的。 但这车上,也只有他们两个人。 害怕? 在这世上,除了狗,还没有出现让她害怕的其他事物。 去了警局,两人被分开审讯,做笔录。 询问室里,灯光明亮。 男人穿着便衣,衣服上夹着一个工作证,警号以及名字:陈子阳。 驰曜刚坐下,陈子阳推开一堆照片,“这狗,你杀的?” 驰曜瞥一眼照片,“对,我打死的。” 陈子阳又推来几张单据,“这只狗的价格,空运费用,平时的疫苗和健康检查费用,还有狗的各种饲养费用,以及狗被你打死,对方的母亲伤心过度住院了,算下来,主人要求你赔偿25万。” 驰曜冷笑,无语地望着陈子阳,“狗主人叫什么名字?” “陈子豪。” 驰曜这才反应过来,那狗主人在小区的时候,敢如此嚣张,还大言不惭地说局里有他的人。 他淡淡的语气低喃,“陈子豪,陈子阳,看来是一个家族的。” 陈子阳紧张地捂了一下工作证,急忙把它反过来,生气地拍上桌面,“我现在是秉公处理,你无端端打死人家的狗,狗也属于私人财产,你损坏了,就应该赔偿。人家狗主人还没算精神损失费呢。” 驰曜沉下去,冷静道:“狗在公共场所伤人,我情急之下打狗救人,合理合法,何错之有?” 陈子阳哼笑一声,靠在椅背上,“你所谓的狗伤人,不过就是狗跟狗主人的妻子在嬉闹玩啥,人家是夫妻,你多管闲事什么?” “夫妻?”驰曜气笑了,“结婚证呢?” 陈子阳顿了一下。 驰曜:“她刚从医院打完疫苗,就在隔壁,你同事给她录口供,你要不要去问问。” 陈子阳肃冷起身,猛拍桌面,“许晚柠是陈子豪未过门的妻子,那狗根本不会咬她,即使狗主人跟狗嬉闹玩耍,偶尔也会被牙齿误伤,这是别人的家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手。现在,你杀别人的狗,就是你的错,这些赔偿,你必须支付,否则,你会被起诉,上了法院,你可能赔的还更多,你在这里好好想一想。” 放下话,陈子阳出去了,把门锁上。 驰曜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拳头缓缓握紧。 陈子豪? 许晚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他要找许晚柠问清楚。 他起身,走到门口,用力扯了扯门把,又拉了一下。 竟然在外面锁死了。 他拍门,冲着外面喊,“把门打开。” 然而,这种审讯室,隔音很好。 驰曜隐忍着怒意,坐回到椅子上,掏出手机,发现审讯室里有信号屏蔽器,手机毫无信号。 活了27年,第一次遇到这么无语的事。 门外。 许晚柠拖着疼痛的脚,坡着小碎步走到轿车旁边,车内漆黑一片,看不到驰曜的身影。 她回头问陈子阳,“我朋友呢?” 陈子阳双手插袋,温声细语说:“嫂子,你的口供录完了,你腿上就破了皮,这点小伤不至于立案,先回去吧,剩下的事,跟你没关系了。” 第25章 初恋的开始 “放……”陈子阳嬉皮笑脸,心虚不已,却故作镇定,“马上放,堂哥怎么没跟我说你是律师呢?” 许晚柠懒得理他,折腾了一晚上,打疫苗的腿部还很疼,她已疲惫不堪,快要撑不住了。 驰曜被放出来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 深夜的气温很低,寒风刺骨。 城市道路十分空旷,两边的灯光昏黄暗沉,连绵不绝,给夜色添上一点温暖。 许晚柠坐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 驰曜开着车,脸色黯然 低气压的车厢里,格外安静。 良久,驰曜打破这沉寂,哑沉的声音问,“你跟陈子豪是什么关系?” 许晚柠沉默不语,心想着不能让驰曜知道她父亲坐牢的事,否则会被他发现当年分手的真正理由。 她佯装睡着。 “别装睡,我知道你在听。” 被戳穿了,许晚柠缓缓睁开眼,凝望前方的路,纠结了很久,淡淡道:“他是我妈看中的准女婿,我过了今年春节要嫁的男人。” 驰曜勾唇,泛起一丝冷笑,双手紧握方向盘,指骨微微泛白,手背青筋逐渐显露,“许晚柠,你这都是什么眼光,为什么总挑渣男?” 许晚柠苦笑,不作解释,侧头望着窗外的景色。 空荡寂静,街灯孤明。 她的心,无声地向下坠落。 “你从小就怕狗,你理应知道。”驰曜的声音仿佛染了寒霜,冷得可怕,严肃锋利,带着一丝怒意:“但他还是纵容自己养的狗欺虐你,看你惊恐失态来取乐,是他变态?还是你受虐狂?” 许晚柠闭上眼,把头靠在车窗上,淡漠的语气毫无力气,言不由衷:“驰曜,我的事,与你无关,请别管我。” 驰曜猛地攥紧方向盘,指节绷紧,根根泛白。 他眸光暗沉,视线突然模糊了,喉结艰难地滚动一下,仿佛要将那句冰冷的话生生咽下,却只剩满口苦涩。 霓虹的光晕在窗外无声流淌,像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回到小区停车场。 驰曜停了车,侧头看向副驾驶的女人。 她上了一天班,身子本就疲惫不堪,又受到大狗肆虐,惊惧失魂,去了医院被免疫球蛋白折磨得痛苦不堪,身子早已遭不住了,还被喊去警察局,来回折腾。 她现在不像睡着,倒像累晕过去。 驰曜下了车,绕到许晚柠身边,将她抱起来。 女人身子很轻,全身瘫软,毫无意识地被他抱回家里。 进了房,驰曜把她放到大床上,脱去她的外套和鞋袜,给她盖上被子。 房间的灯光暖白温柔,落到女人清纯精致的脸蛋上,少了点血气,显得有些清瘦苍白。 他双膝跪地,身躯贴着床,缓缓握住许晚柠柔若无骨的手,紧紧揉在掌心里,抵到唇边。 他深邃的眼瞳泛了红,凝望女人沉睡的脸,嗓音在喉咙里微哽,沙哑得几乎无声,“许晚柠,我到底差在哪里了?只要你还要我,我一定能改的。” 他胸口仿佛被瘀血堵着,呼吸不上来,握着许晚柠的手抵在额头。 垂下头,闭上眼,沉沉的张嘴呼吸。 吞刀片都没他此刻难受。 走了一个容晨,又来一个陈子豪。 还是即将结婚的对象。 他真恨自己不够渣,不懂如何去争、去抢、去夺。 —— 翌日。 暖阳当空,气温回升。 许晚柠是从胀痛中逐渐苏醒过来的,感觉左腿又麻又痛。 她撑着身坐起来,摸来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已是中午两点。 她竟然睡了那么久。 掀开被子,发现自己还穿着昨晚上那条被狗子撕破的裤子,打疫苗的肌肉还有红肿。 这痛估计没那么快消除,但好在护士说,接下来的几针,都不会这么痛了。 许晚柠坡着腿起床洗澡换衣服,也洗了头发。 脸色不太好,她特意化了淡妆,抹了胭脂口红,把长发束成蓬松的丸子头,别上一个水钻发夹。 大腿有点肿,裤子刮着疼,她特意床上厚长的黑裙子。 接下来,她有一场为自己和驰曜讨回公道的仗要打。 她许晚柠,从不会任人欺负。 拿着公文包走出房间。 经过客厅时,她脚步一顿,望着沙发上坐着看书的驰曜。 驰曜放下书,仰头望着她。 四目对视,她惊愕,他惊艳,两人都懵了。 “你没上班?”许晚柠问。 “你有约会?”驰曜问。 两人异口同声,问完又尴尬地避开眼神,润润嗓子。 沉默了几秒,驰曜先回了话,“今天请假了,在家照顾我受伤的室友。” 许晚柠脸蛋温热,心里动容。 怎么办? 即使驰曜这么恨她,还是会对她好。 一个本身就很好的男人,会友好且平等善待身边每一个人,包括室友,也包括渣前女友。 她向来心肠冷硬,面对驰曜,很难不心软。 许晚柠偷偷呼气,淡淡的语气道:“我只是打疫苗腿有点痛,但不影响我走路,不需要照顾,谢谢你了。” 说完,她往门口走去。 驰曜放下书,站起来,望着她的背影:“我给你煮了饭,不吃点吗?” “不了,赶时间。”许晚柠握住门把,顿住了。 “跟谁约会?” 许晚柠回头看他,轻笑:“女人化妆打扮,不一定是去约会的,还有可能是上‘战场’。” 驰曜蹙眉,满脸疑惑。 许晚柠正义凛然:“昨晚,委屈你被关了两小时,我去给你讨回来。” “我送你。” “不用。” 放下话,许晚柠嫣然一笑,出门了。 女人的笑容,美极了,让人很难不心动。 驰曜看着许晚柠潇洒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面,忍不住勾唇抿笑,双手兜入裤袋,缓缓走到阳台外面,望着小区的道路。 不一会,许晚柠的倩影走在大道边上,往小区门口走。 许晚柠,看似温柔小意的女人,总给人一种温婉贤淑又善良大度的错觉。 其实,她的个性正好相反。 这就是她的魅力所在。 —— 许晚柠被狗咬的事件过了两天。 某局的办公室里。 怒火冲天,气压冷森。 一本厚厚的文件精准地砸到陈子阳的腹部,他吓得脸色苍白,猛地捂住疼痛的腹部,后退几步,怯怯地捡起文件夹。 “头儿,我做错什么了?您为什么发那么大脾气?” 头儿一把年纪,气得胸膛起伏,呼吸急促,双手叉腰站起来,仰头深呼吸,再深呼吸,强忍着狠揍他的冲动。 “我们局向来清正廉明,铁面无私,好端端的一锅白粥,给你这颗老鼠屎给弄脏了,我现在真想弄死你。你、陈子阳,被、革、职、了。” 陈子阳顿时慌了,“我……我犯什么错了?为什么革职那么严重?” 头儿怒问:“你在深城干了这么多年,连许晚柠律师没听说过吗?” 陈子阳摇头,“没听说过,我只知道她是我表哥未过门的老婆。” “我还是你表哥他爹呢,你信吗?” 陈子阳缩了缩头,不敢说话 头儿一字一句,格外严肃:“许晚柠律师,顶着一张天使的脸,干的都是魔鬼的事。看似温柔善良,做事冷血无情,凶狠至极,出了名的辣手律师。两年前那件轰动整座城的案子,就是她办的。为了帮一位底层员工拿回两万工资,她冒着生命危险深入调查,收集证据,直接把千亿资产的大企业告倒闭了,两万工资而已,最后牵出企业偷税漏税、行贿、使用违禁添加剂、叛国偷运重要战略物资等、各种罪证,十几个公司高层被她送进监狱,这种律师,你惹她干什么?” 头儿继续说:“她亲妈掐她手臂几下,她都能把自己亲妈送进看守所十天。十天不是她许晚柠的极限,是法律的极限。如果掐人能判重刑,你觉得她会不会把亲妈送去监狱坐牢呢?” 陈子阳吞吞口水,解释道:“我也没惹她啊!她报警说陈子豪故意放狗咬她,要我们以故意伤害罪立案,她腿上只是被狗牙刮伤了而已,也打了疫苗,达不到立案标准啊。” “是不是故意伤害罪,这是法官决定的,她报警你立案,是正常流程,你应该把陈子豪带回所里审问。现在好了,我们局、动物管理局、城市管理局、小区物业、狗主人等等……全都被许晚柠告上法庭了,接下来,我们这么多部门,还有那狗主人,不死也一身膻。” 陈子阳不服气,“那我也不至于被革职啊!” 头儿冷笑,缓缓走到陈子阳面前,“一个律师,要的只是赔偿和道歉,还有追究责任,自然是威胁不到你的职位,但另一个男人呢?” 陈子阳心神不宁,咽下口水,“因为那男的,所以我被革职了?” 头儿狠狠按住陈子阳的脑袋,用力一甩,“不但你被革职了,连我也要被停职查办,还好老子这些年清正廉明,上对得起国家,下对得起人民,我不怕被查,但你这个害群之马,不但连累我,还连累上面一大群人。” “小小一件狗咬案子,你竟敢徇私枉法,连红头文件都发下来了,三天内肃清全城禁养犬,违反规定者全部严惩,那小区物业已经被换掉了。现在动物管理局,城市管理局,我们局,一大批人被停职调查,禁养犬管理不到位而已,有多少人被你牵连?被革职事小,若是查出背后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落~马、入狱、枪毙、皆有可能。” 陈子阳惊慌失色,双脚发软,跌坐在椅子上,声音颤颤巍巍:“他……他到底是什么背景?我……会不会死?” “人家又不是黑社会,你个小卒子当然不会死,顶多因为徇私枉法被革职。” “他是航天推进工程师,国家高级人才。但背景查不到,不过我上头说漏嘴了,说你敢在世子爷面前徇私枉法,就是公然践踏国法。” 世……世子爷? 古代王候将相的儿子。 放到现在,那背景也是硬到不能随便泄露的地步。 陈子阳彻底瘫在椅子上,捶胸顿足,后悔莫及。 —— 傍晚,夜色降临,华灯初上。 城市街道亮起霓虹灯。 许晚柠下了地铁,往叠云小区走。 手机响了两声,她掏出看了一眼。 微信里,驰曜发来信息。 “今天要打第二针疫苗,你下班了吗?我送你去医院。” 许晚柠迟疑了几秒,打字回道:“不用了,谢谢。我已经打完了,快回到小区了。” “吃晚饭了吗?” “吃了。” “晚上很多居民在小区里遛狗,我下去接你。” “不用。”许晚柠立刻回绝。 但驰曜没再回信息了。 还没分手的时候,驰曜对她更好。 每天接送她上下课,给她做爱吃的食物,她想要什么就给什么。 下雨怕她淋着,出太阳怕她晒着,刮风怕她冷着,下雪怕她冻着。 捧在手心里,都怕她融化了。 这就是分手五年,许晚柠从未忘记过驰曜的原因。 这世上,她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他更好的男人了。 许晚柠刚走进小区,身边传来一道小孩的声音,“猜猜我是谁?” 她脚步一顿,心脏怦动。 顺着声音看去。 路灯下,一个小女孩捂着小男孩的眼睛,开心地问。 小男孩一听声音,立刻回道:“我的好朋友,陈思雨。” 第26章 干柴烈火,谁先点? 叠云小区很大,且靠在山脚下。 夜深人静,越往小树林走越是漆黑。 没有监控,连路灯都没有。 深秋的冷风呼啸而过,阴冷刺骨,树叶在夜色中发出瘆人是沙沙声,像鬼魅在身边环绕,让人很是害怕。 许晚柠不迷信,但很怕黑,这种情况,实在是毛骨悚然。 前面的两人仿佛对这条路很熟,越走越快,兜兜转转,突然消失在她眼前。 月光晕染,隐约看到朦胧暗沉的一片树林。 忽然,许晚柠感觉身后有脚步声靠近,恐惧瞬间蔓延四肢百骸,头皮发麻。 她惊慌失措地转身。 蓦地,一道黑影袭来,高大,挺拔,健硕……像死神在她眼前放大,再放大…… 她以为是鬼,吓得失声,双腿发软,往后退了一步,站不稳而往后倒。 “许晚柠,小心……”黑影突然伸手,一把勾住她的细腰。 许晚柠被这道力量拉回来,扑进一堵温暖厚实的胸膛里,好闻的松木清香撺入鼻息,熟悉的声音让她惊恐的心瞬间安稳下来,松了一大口气。 原来是驰曜。 她长长地呼气,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跟来了,给她吓出一身冷汗。 “你来这里干什么?”驰曜问。 许晚柠快速贴上他胸膛,踮起脚尖,伸手捂住他的嘴巴,紧张地侧头往灌木丛看去。 “有人?”灌木丛里传出李雪的声音。 许晚柠慌了,急忙拖着驰曜的手臂,按入旁边的大树杆上。 驰曜一头雾水,欲要张嘴问,许晚柠手疾眼快,再次捂住他的嘴巴,从喉咙挤出一声轻盈细小的声音:“别说话。” 驰曜闭嘴不再发出任何声音,抿了抿唇,呼吸里全是许晚柠手掌心里的甜香,软软的很暖和。 许晚柠把他压在大树上,他胸膛起伏得厉害,吞了吞口水。 灌木丛里头,两人起身看了看四周。 老头不耐烦,“你太紧张了,这么晚,怎么会有人。” 李雪娇嗔:“看把你猴急的。” “老子想死你了。” “来啊!” 随之而来的是一波又一波的浪叫声。 躲在大树后面偷听的两人,身体一僵,尴尬又窘迫。 驰曜抬头望天,许晚柠低头看地,这个时候一旦眼神触碰上,所有尴尬和心照不宣都会被瞬间放大,难以承受。 许晚柠知道他们要来干什么,早有心理准备,若是她一个人跟来,也就不尴尬。 现在多了驰曜,她的前男友,真的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五年前,他们除了经期,几乎天天干这事。 彼此熟悉得很,那气息,体温,汗水,历历在目。 她心慌意乱,立刻离开驰曜的胸膛,往后退。 驰曜一手勾住她的腰,另一手勾住她后脑勺,把她搂入怀里,压低头靠在她耳边,唇瓣几乎贴到她耳廓边,烫人的呼吸洒在她耳朵里。 她心跳加快,呼吸也乱了,紧张地伸起手抵在他胸膛上,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驰曜在她耳边沙哑低喃:“许晚柠,你怎么有这种癖好?” 这时候,灌木丛后面伴随女人阵阵的浪荡声,又添了老头的哼唧声,不堪入耳的各种荤话,调情话 许晚柠咬牙,闭眼,为什么要跟前男友偷听这种事? 真是社死!尴尬死! 驰曜周身的热气包围着她,让本无杂念的她也开始怀念驰曜的身体,她双脚发软,小腹莫名空虚。 许晚柠抿了抿干涩的唇,轻声轻语道:“我不是偷窥狂,我是干正事,你赶紧离开吧。” “是什么正事,需要偷窥别人打野战?” 许晚柠脸颊瞬间热了,连耳根和脖子都一片温烫。 随着树丛后面传来男人一声低沉的嘶吼。 许晚柠一惊,“这才几分钟,这么快吗?”立刻推开驰曜。 驰曜茫然不解,看着她从包里掏出一个口罩戴上,冲了过去。 驰曜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也不阻止她的行动。 觉得她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许晚柠亮着手电筒,录着视频,手中还掐着录音笔,冲过去那对衣衫不整的男女面前。 她的突然出现,把上下叠在一起的两人吓得魂飞魄散,慌乱地离开对方的体内,急忙寻找衣服。 许晚柠对准两人的脸拍摄,正义凛然道:“你们在小区的公共场所干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连最基本的廉耻和道德都没有吗?” 两人慌忙穿好衣服。 老头气急败坏地站起身,指着许晚柠:“你是谁啊?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小区住户,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再有下次,我就把你们告上法庭,让全小区的人都知道你们的丑事。” 老头嚣张至极,“你敢?你试试,看我弄不死你?” 李雪慌了,穿好衣服,捂着脸道歉:“对不起,不会再有下次了,别录了,也千万别把事情闹大。” 许晚柠应声:“那好吧。”立刻关掉录像和手电筒。 李雪着急忙牵着老头的手,快步离开。 树林里恢复漆黑。 许晚柠低下头,打开手机,检查保存的视频是否能录到两人的脸。 驰曜走到她身边,好奇问:“你是接到什么离婚案,要给当事人捉奸吗?” 许晚柠一怔,还愁着没有借口呢,这不,驰曜给她找好了。 “嗯。”许晚柠顺势点头。 “躲在角落偷拍就好了,为什么打草惊蛇?” “太晚了,躲着偷拍是拍不到正脸的,只靠录音也不够。”许晚柠把所有证据保存好,放入包里,借着月色仰头望着他,“而且,很多偷拍视频是违法的,不能成为证据的,但我刚刚跑到他们面前,光明正大地录视频,以伤风败俗为理由录下来的视频,就能成为证据。” “嗯,学到了。”驰曜温声浅笑,点点头:“走吧,回家。” 许晚柠扯下口罩,塞入包里,跟着他并肩而行,在月色朦胧的小区里,慢慢走向有路灯的地方。 驰曜突然伸手,拎住她沉重的公文包,指尖触碰到她手背肌肤时,仿佛触上电流,她心脏漏着节拍,下意识想躲开。 “看着挺沉,我帮你拿。”驰曜握紧她的公文包的手提带。 许晚柠顿了几秒,松开手。 寒风拂来,吹散了两人心中的燥热。 一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刚才那尴尬和羞涩的事情,还缭绕脑海。 许晚柠双手兜入外套的口袋里,低头偷偷呼气。 遇到刚才那种事情,她一个女人都会脸红心跳,身体燥热。 也不知道驰曜这些年有没有女朋友。 若是跟她一样,素了五年。 年轻气盛的,该有多憋啊? 但她不担心驰曜会对她做什么出格的事,他人品和三观要比长相端正得多。 虽然偶尔说话有些毒,但那也只是气急了,纯粹口嗨。 回到楼下一层,两人一前一后进入电梯。 许晚柠贴到电梯墙上,驰曜按了七楼按键,回头看她。 她的视线正好看着驰曜的后脑勺,他一转头,两人的视线对视上。 刚才在没有灯光的小树林里,那种尴尬还能被隐藏起来。 现在,光线极其明亮,眼神交汇的一瞬,尴尬再次触发。 许晚柠的脸蛋莫名发热,窘迫地躲开他的眼神,呼吸有些沉,感觉电梯空间变得狭窄,燥热,压迫,有股莫名其妙的热浪,让她浑身不自在。 驰曜倒显得从容自若,把尴尬化作玩笑,“不是所有男人都这么快的。” 许晚柠脸蛋更热了,她前男友的持久力和战斗力有多猛,她是知道的。 只是她还没有办法大大方方的跟前男友开这种荤话玩笑,因为还有感觉,所以做不到云淡风轻。 她无奈一笑。 回到家里,换了拖鞋,许晚柠转身接过驰曜手中的公文包,“谢谢。” 客气道谢后,立即回房,关上门。 驰曜换着拖鞋,视线追随许晚柠的背影,直到她的房门被关上,他才沉沉地呼一口气,走进客厅,把手机放到茶几上,坐到沙发上,闭目养神。 房间里。 许晚柠掏出笔记本,打开里面的相册,翻出三个证人的相片,和视频做了对比。 果然,这老头就是三个证人其中之一。 许晚柠激动不已,立刻拷贝视频,另外保存。 她心情激动。 住在这个小区,果然有收获。 如果能证明李雪和三个证人五年前就有染,当年的人证物证就可以全部作废。 她爸爸就不用再坐冤狱了。 如今她怀疑,在场的李雪,和另外三位证人,很可能全都是凶手。 再加上警局的陈子阳是李雪的亲戚。 这些证据链一旦形成,她替爸爸洗掉冤屈,指日可待。 许晚柠忙到深夜,洗完澡,吹干头发。 她穿着毛茸茸的长袖睡衣,披头散发,拖着疲惫的脚步,端着空杯走出房间。 客厅亮着灯。 她四处张望,见不到驰曜的身影,便来到水吧台,打上一杯温开水。 她边喝水边往客厅走去。 环视一圈,发现大门虚掩着。 驰曜没关大门? 他做事向来谨慎小心,不是那种冒失的人。 许晚柠好奇地走过去,拉开门,往外探头看了一眼。 果然,电梯门口,驰曜跟苏月月面对面在说话。 距离不远,许晚柠缩回头,贴在鞋柜门板上听着 驰曜冷声问:“怎么找过来的?” 苏月月心虚道:“你天天上下班,我派人在你单位门口守着,跟了你两天,轻而易举知道你住的地方。” 驰曜双手叉腰,深呼吸一口气,“苏月月,做你自己的事情去,找你的姐妹逛街购物,跟她们去旅游,去参加聚会,别再缠着我。” “我就要缠着你。”苏月月撒娇卖萌地囔囔着,“天天缠着你,直到你变成我的男人为止。” 驰曜指着她的脑袋,用力一按,“用粤语怎么说来着?你痴线。” “曜哥,你骂我神经病?” “对,你去精神科看一看吧。” “要去医院看精神科的是你。”苏月月的声音拔高,气恼地指着门口的方向,“你用脑子好好想一想,她许晚柠心术不正,对你打起歪心思了。深城这么多房子可以住,她硬要住在你租的房子里,还出动她闺蜜帮忙,强行入住,她就是想勾引你,这种女人心机颇重,妥妥的绿茶婊,你千万别被她骗了。” 驰曜无奈一笑。 苏月月很是不爽,“曜哥,你笑什么?你就是个大直男,迟早被许晚柠这种绿茶婊给骗了,她是不是经常在你面前搔首弄姿?” 驰曜蹙眉,沉默不语。 “她除了搔首弄姿,是不是经常故作天真,说话嗲嗲的?还模糊你们的界线,故意与你有身体接触?委婉贬低我,抬高她自己?甚至扮演弱者,制造暧昧,挑拨离间我们的关系?” 驰曜一脸认真地听完,好奇问:“这就是绿茶?” 苏月月点点头:“对啊!你可要带眼识人,千万别被她蛊惑了。” 驰曜近她一步,神色凝重,声音诚恳:“苏月月,有什么办法,让许晚柠变成绿茶?” “啊?”苏月月傻眼,以为听错,愣住了。 驰曜浅笑道:“我以为绿茶是贬义词,没想到是个好词,我挺希望许晚柠是个绿茶,对我做绿茶的事。” 苏月月气得胸膛起伏,捂着胸口深呼吸,震惊又诧异地看着驰曜,气得脸都绿了,“曜哥,你是不是有病啊?” “嗯,有病,离我远点。”驰曜按下电梯,门打开的一瞬,他把苏月月推进去,警告道:“以后不要来叠云小区找我,更不要找许晚柠,听见没?” 第27章 很爱,还是不爱, 周末,清晨。 难得休息,许晚柠被门铃声吵醒了。 她掀开被子下床,披上外套,抬手理顺凌乱的长发,进卫生间简单洗漱,走出房间。 驰曜抱着箱子走入客厅,放到茶几上。 “是快递。”驰曜深眸温和,望向许晚柠,“我妈寄来的京白梨。” 那跟她没什么关系,许晚柠点头应声,转身欲要回房补觉。 “是给你的。”驰曜补充一句。 许晚柠脚步一顿,身躯发僵,心房也莫名发紧,很是诧异,震惊。 驰曜的母亲给她寄京白梨? 她确实很爱吃京白梨,驰曜倒不是太喜欢。 “她知道我们成了室友,让我转达一下她对你的问候。” 许晚柠眼眶一热,心里泛酸。 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过去多少年,很好的人,终究还是很好。 许晚柠抿唇深呼吸一口气,挤着微笑转身走过去。 驰曜开了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扁圆温润的京白梨,“今年的果子长得挺好。” “这么多,我也吃不完,替我谢谢阿姨。”许晚柠看着一大箱水果,记忆里细嫩清甜的梨肉,让她发馋。 “我帮你放冰箱里,慢慢吃。”驰曜把手里的水果塞入许晚柠手里,捧着箱子进厨房。 许晚柠跟上。 驰曜在冰箱面前摆放水果,许晚柠拿着刀子在旁边削皮。 她削完皮,轻声问:“你要吃吗?我跟你一人一半吧。” “梨子不要分着吃,我要吃我会自己削。”驰曜认真的口吻有些沉重。 许晚柠苦涩一笑,“你现在也信这种东西?” “不信,但是不喜欢。”驰曜关上冰箱,拿着纸箱出去。 许晚柠放下小刀,低下头,咬上一口京白梨。 口感好嫩,好清甜,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真的很好吃。 可她心里却有些苦涩。 以前,驰曜的爸妈一到季节,就给她带来很多梨子。 驰曜经常削完果皮,就把梨子解开,有时候是一粒粒的果肉,有时候是两人对半吃。 她当时不喜欢分着吃,很认真地跟他说:“阿曜,我们不要把梨子切开。” “为什么?”驰曜疑惑。 “分梨…分离…经常分着梨子吃,以后我们会分离的。” 驰曜宠溺地揉揉她的脑袋,“杜绝迷信哦。” “我这不是迷信,我只是害怕,万一呢?” “没有万一,我们永远都不会分离,像连理蕉一样,一辈子黏在一起。” “反正我不喜欢分着梨子吃。” “听你的,以后不分着吃,我们一人一个。” 记忆如潮水涌来,又悄然而去。 她咬着梨子走出厨房,回来房,吃完梨子,她已经没有任何睡意。 洗漱换衣后,她拎着布袋出门。 驰曜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听见开门声,他回头问:“晚柠,你想吃什么早餐,我去煮。” 许晚柠一怔,望着他。 不带姓喊她名字,语气也格外温和,好似两人的关系缓解了不少。 “不用了。”许晚柠回过神,走到鞋柜旁,拿出平底小白鞋穿上,“我要去超市买点日用品,我在外面吃就行。” 驰曜站起身,走向她,“一起吧,正好我也有东西要买。” 许晚柠不解地望着他。 他有点怪。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好似有意无意地接近她。 驰曜这么恨她,不应该啊! 驰曜换好鞋,“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许晚柠连忙收回视线,“没有。”轻轻呼一口气,走了出去。 驰曜跟出去,关上门。 两人并肩走着,好久没跟驰曜逛街了,许晚柠心里有些紧张,总是无法从容自若。 倘若真放下,或许就能坦然相处了。 下了电梯,走出一楼大厅。 室外的天气极好,阳光明媚,温度适中。 两人走在小区的行人道上。 “许晚柠。”一声男人的喊叫从侧边传来。 两人脚步一顿,顺着声音看去。 陈子豪穿着一件黑色卫衣,上面的图案是炸裂凶狠的黑暗动漫风格,一条破了几个洞的牛仔裤。一双尖头黑色皮鞋,乌黑的碎发挑出几处染成白色。 他双手擦着牛仔裤的后袋,慢悠悠地走过来。 许晚柠再见到他,有种莫名的反感恶心。 驰曜神色清冷,蹙眉望着陈子豪,实在想不明白,许晚柠的母亲为什么会看上这种准女婿,许晚柠又为什么能接受? 陈子豪走到两人面前,那不羁的目光上下打量驰曜,眼底透着不服和愤怒,杀他爱狗之仇,铭记于心,却不敢再得罪。 更何况,相对于驰曜这种高大健硕的北方男人,陈子豪就显得瘦小。 “走,找个地方坐下来,咱们两人好好聊聊。”陈子豪对着许晚柠命令。 许晚柠脸色沉冷,态度淡漠,“我跟你没什么好聊。” “那行。”陈子豪撇嘴冷笑,视线移到驰曜身上,“既然你不想跟我聊,那我找你前男友聊,关于我们过年后的婚礼,还有我爸的…” 陈子豪的话还没说完,许晚柠急了,慌了,快速打断:“陈子豪,你到底想干什么?” 仿佛捉住了许晚柠的弱点,陈子豪痞气一笑,“跟我走吧。” 许晚柠深呼吸一口气,侧头仰望脸色暗沉的驰曜,“你自己去超市吧,我跟他还有点事要聊。” 放下话,许晚柠跟着陈子豪离开。 驰曜迈开大步追上,一把握住许晚柠的手臂,“我跟你一起去,免得他欺负你。” 陈子豪回头,冷哼一声,“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怎么会欺负她?” 许晚柠抬手压在驰曜手腕上,缓缓推着,“不用了,谢谢,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 驰曜的手指握得愈发用力,不肯松手,深眸黯然,胸口仿佛被湿透的棉花堵着,沉重又潮湿,连呼吸都难受,一字一句:“许晚柠,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聊的?把婚退了,跟他断干净。” “断干净?”陈子豪讽刺发笑。 “放手。”许晚柠用力推开驰曜的手,她跟陈子豪没有婚约,那都是她母亲和陈家人的一厢情愿,与她无关,不过这些事她不会让驰曜插手的,她态度冷了几分,“驰曜,我们已经分手五年了,请你不要再管我的事。” “即使是普通朋友,我也不能看着你踏入火坑而不管不顾。” “不是朋友。”许晚柠脱口而出,胸口之下,隐隐刺痛着,眼眶湿了,压抑着难受的心,佯装平静,一字一句极其冷漠:“我们……不是朋友,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她的话,仿佛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插入驰曜的心脏。 一阵刺痛,让他呼吸不上来。 他仰头轻呼一口气,挤着微笑掩饰心中的痛,眼眶红了。 他没说话,笑容愈发僵硬,眼神闪烁,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他眼底的脆弱和疼痛。 他骤然转身,迈着大步离开。 许晚柠望着他的背影,心在滴血,指尖在发颤,手腕动脉跳得发胀发疼。 是她不配。 连做他朋友都不配。 陈子豪上前拉她手臂,许晚柠用力甩开他的手,一转身,冲着陈子豪失控怒吼:“不要碰我。” 陈子豪被吓一跳,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凶的许晚柠,而且她此刻的眼眶泛红满是泪光。 许晚柠恨陈子豪,也恨陈子豪全家。 若不是他们,她爸爸又怎么会坐牢,她又怎么会辜负驰曜? “好,我不碰你,走吧。”陈子豪吞吞口水,小声说。 许晚柠呼气,下唇颤抖,偷偷抹了泪,大步往前走。 去了一家西式餐厅,许晚柠点了一杯柠檬汁,一份意面,自顾自吃起来。 陈子豪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搭在上面,另一只手夹着香烟,翘起二郎腿,坐没坐相,盯着许晚柠吃早餐。 “你前男友杀了我的狗,明明是你们的错,现在弄得我堂弟被革职,你还敢起诉我?真的不要脸。” 许晚柠沉默不语,优雅地嚼着意面。 “许晚柠,我命令你,立刻撤掉对我的起诉。” 许晚柠眼帘都不抬一下,冷冷喷出三个字:“做不到。” 陈子豪舔了舔嘴角,痞笑道,“听说,你前男友后台很硬。” 许晚柠拿叉子的手一顿,僵住了。 “他是国家高级人才,又出身高干家庭?家里好几个大官对吧?” 许晚柠放下叉子,抬起冷眸,怒瞪陈子豪,“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子豪抖着二郎腿,嘴角微微上扬,仿佛洞察一切,眼神格外得意:“让我来猜一猜,你们为什么分手吧。是因为你爸坐牢了对吧?” 许晚柠隐忍着,瞪着他,拳头发硬。 陈子豪笑容格外轻佻得意:“高干家庭,世代参军为国效力,即使是国家高级人才,也要身家清白,三代内不得有犯罪记录。” “你前男友若是娶你,那他就不能进入航天局上班,还连累他家人的清誉。” “若是他想继续在航天局上班,又不影响家人清誉,还能到娶你,那你前男友就必须走关系,用非法的手段把你父亲弄出来,再洗白他的案底……这算是知法犯法,为官作歹。” 许晚柠心里发慌,佯装冷静,“我跟他已经分手五年了,是我出轨背叛他的,他对我恨之入骨,你别以为知道这些,就能拿捏我。” 陈子豪放下二郎腿,把未点的烟也放下,倾身靠近,“许晚柠,我以男人的感觉来告诉你,他还很爱你,而且爱得很疯狂。那天晚上,若欺负的不是狗,是人,估计他也会毫不犹豫,一棍子打死对方。” 许晚柠轻嗤,并不相信他的感觉。 驰曜还爱“出轨”的前女友? 开什么国家玩笑。 “他应该还不知道你爸坐牢的事吧?” 许晚柠眯着冷眸,气得拳头在发抖,一字一句,“陈子豪,你说了这么多废话,最终目的是什么?” “撤案,过年之后,跟我结婚,否则……” “做梦。”许晚柠没等他说完,厉声打断。 陈子豪脸色瞬间沉下来,也不笑了,眼神锋利,“那我就把你爸爸坐牢的事,告诉你前男友。” 许晚柠笑了,“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我?” “当然。”陈子豪自信摊手,耸耸肩,格外自信:“因为你害怕,怕他动用家族的权力和关系来救你爸,为你做些违法的事情。你更害怕他知道你分手的真正原因,他不动用私权救你爸的话,那他就会放弃自己的前途和家族,选择跟你在一起。” 许晚柠握紧拳头,指甲深陷掌心的肉里,咬着后牙槽,胸口气得发疼。 她猛地站起来,拿起自己的包,“驰曜不是恋爱脑,即使你这些告诉他,他也不会徇私枉法,更不会为了我放弃他的职业。” 放下话,她走出餐桌。 陈子豪跟着起身,声音狠了几分,“既然你说他不是恋爱脑,那当年分手,你为什么不敢把真正理由说出来?” 许晚柠脚步一顿,停下来,背脊发僵。 “呵呵……因为你们很相爱,对吧?你自己都知道,他肯定会为你排忧解难,用他背后的力量救你父亲的。你怕他为了你犯罪,你怕影响他的前途。” “许晚柠,我们都各自退一步。”陈子豪声音放得温和,“我帮你保守这个秘密,你不要起诉我放狗咬你的事,一桩消一桩,行吗?” 许晚柠低头,看向左腿。 狗牙刮的伤口并不深,只是那疫苗很痛苦,陈子豪的行径也很恶劣。 她向来有仇必报。 但这次,牵连到驰曜的事,她不能冒险。 假如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驰曜会出手救她爸爸,那他就毁了。 但凡牵连到驰曜的前途,她都能让步。 “好,我答应你。”许晚柠转身,望着陈子豪,声音轻盈但冰冷,一字一句道:“如果你敢向他透露半点我爸坐牢的事,我都不会放过你。” 陈子豪得意浅笑:“我保证守口如瓶。” 第28章 第三者(容晨)出现了 许晚柠离开餐厅,去了超市。 心情低落地推着购物车,选购家里欠缺的日用品。 超市很大,人流并不多。 经过包点区,她拉开冰箱门,拿出一袋叉烧包,犹豫了几秒,又放进去。 自从跟驰曜住在一起,她好久没吃过这种预制食物了。 驰曜每次煮早餐,不管她吃不吃,都会煮两份。 晚饭也如此,明知道她不会回来吃,他宁愿第二天吃剩菜,也要煮多点,给她留饭。 周末在家,一日三餐,他铁定煮新鲜的饭菜,邀请她一起吃。 她关上冰箱门,准备离开时,又停下脚步,回头看里面的包子,心里一阵惆怅袭来。 刚刚,她跟驰曜说他们不是朋友,以后也不是。 驰曜应该不会再理她了。 她这样的女人,真的不配跟驰曜当朋友。 这明明是她想要的结果,可心里好难受,一阵阵闷堵,隐隐泛着痛。 这种痛,不太明显,却令她魂不守舍,心情阴郁,感觉周身不舒服,仿佛置身于潮湿阴沉的天气里,总是提不起精神。 她深呼吸一口气,眼眸又莫名湿润了,流连在冰柜前,不知道要不要买这袋熟食包子。 最终还是拿出来,放到购物车里。 周末两天,她不会煮饭,不想吃外卖,更不想吃泡面。 推着购物车往前走,手机铃声响了。 许晚柠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一眼来电显示:蕙蕙。 她沉淀一下情绪,接通放到耳边,边走边说话,“蕙蕙,早上好。” 沈蕙活泼又清脆的声音传来,“柠柠,跟驰曜住得还习惯吗?” “还行。” “会有不方便的地方吗?” “会,但只能克服。” “家里有个男人,确实不方便,但驰曜人品还行,应该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嗯。” “我记得你们第一次见面,他就强吻你,你还咬破他的唇,他现在对你还有意思吗?” “没有,别乱猜。” “没有就好,即使有,他也不敢对一个律师动什么歪脑筋。” 许晚柠不想聊驰曜的事,转移话题,“你跟白旭的婚后生活还适应吗?” 沈蕙抱怨:“不适应,总之,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生活上鸡毛蒜皮的小事还真多,烦死了。” “你们是闪婚,认识不到一个月就结婚,没过磨合期,慢慢就会好起来的。” “别提男人,晦气。”沈蕙嘟囔一句,又激动道:“对了,柠柠,容晨回国了。” 许晚柠脚步一顿,整个人僵住,双脚生根似的,站在货架前一动不动。 沈蕙:“我们好久没见了,找个机会聚聚吧。” 许晚柠紧张,“蕙蕙,不要告诉容晨我和驰曜合租,更不要告诉他我的住址。” “为什么?”沈蕙疑惑,颇为惭愧,“真不巧,他昨天联系我的时候,我已经跟他说了你的情况,顺嘴提到你和驰曜合租的事。” 许晚柠低下头,无奈道:“没事,既然说了,那就算了吧。” “我们跟容晨青梅竹马,他不喜欢女的,更不会喜欢你,你担心什么?” 确实,容晨不会喜欢她。 但她不得不担心。 因为容晨喜欢的人是驰曜。 大学四年,容晨一直觊觎驰曜,奈何是她先认识了驰曜,容晨才不对闺蜜的男朋友下手。 这么多年,被容晨掰弯的男人不在少数。 即使是大直男,有些直男猎奇,也会尝尝容晨这种类型。很多时候,容晨会把这些畸形的恋情当作战绩,向她们炫耀。 她们很无语,但作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朋友,也只能劝他保护好自己。 她当年要驰曜分手,容晨是最开心的,极其配合她演戏。 两人回到深城不久,容晨就被他父母送出国外读硕,读完书也留在国外管理分公司。 许晚柠跟沈蕙闲聊了一会,便挂了电话,买单回家。 中午的阳光很暖和。 许晚柠拎着购物袋,往家的方向走。 小区行人道旁边种满大树,阳光撒在茂盛的树叶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清风拂过,吹动许晚柠额边的发丝,带着一丝清凉。 “柠柠。”一声温柔清脆的声音传来。 许晚柠惊愕一顿,猝然转身。 还没看清对方的模样,一具带着浓厚香水味的身体扑来,一把抱住她。 “surprise。”男人紧抱着她,声音激昂。 不是惊喜,是惊吓。 许晚柠轻轻推开他。 容晨手里多出一束精致的花,塞入她手里,捧住她的脸,“宝贝,好想你啊!” 许晚柠苦涩一笑,看着手中的花,“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先见了蕙蕙宝贝,你搬家了,又换了联系方式,我问蕙蕙要了你的地址,今天就赶过来见你。” “这次回来多久?” “回来就不走了。”容晨勾住她的肩膀,“走,带我上你家坐坐。” 许晚柠双脚仿佛生了根,僵住不动,不情不愿地说:“不要上我家了,我们约上蕙蕙,找个地方聚聚吧。” “驰曜来深城工作了对吧?他还跟你住在一起。”容晨眯着丹凤眼,笑意吟吟:“难道你跟他旧情复燃了?” “没有。”许晚柠摇头。 “没有就好,柠柠宝贝,你不要的男人,是时候该让给我了。”容晨勾着她的肩膀,强势地往前走。 许晚柠再次推开他的手,气恼道:“容晨,你男朋友这么多,能不能不要打驰曜的主意?” 容晨不悦,“柠柠,你还是我最好的闺蜜吗?你是知道我有多喜欢驰曜的,他可是我的白月光。很无奈,你比我先认识他,看在我们是闺蜜的份上,我当年没有跟你抢他,如今你们都分手了,为什么不能成全我?” 许晚柠心累不已:“他不喜欢男人。” 容晨笑道:“我很多男朋友也是一开始不喜欢男人的。” 许晚柠实属无语,沉默数秒,又说:“你这么多男朋友,也不差驰曜一个。” 容晨言之凿凿:“我昨天知道驰曜来了深城,晚上就跟现男友分了,清空所有暧昧对象的微信,删完所有前任的联系方式,我现在清清白白的单身汉,而且我一向注重卫生,没有任何传染病,我不会害驰曜的,我比你更爱他,只要他肯给我机会,我绝对一心一意对他,这辈子只跟他在一起,绝不负他。” 许晚柠心焦难受,抚着额头叹气,又侧头望着远处呼气。 容晨长得一副比女人还要漂亮的脸蛋,笑起来很灿烂,很好看,偏中性打扮,干净俊秀,个性也温顺讨好,而且非常懂男人的心。 “容晨,我求你放过驰曜。”许晚柠从未这么害怕过。 她宁愿驰曜跟苏月月在一起。 容晨蹙眉,不悦道:“你还爱驰曜?” 许晚柠点点头,“对,我很爱他,你能不能看在我的份上,放过驰曜?” 容晨笑意更浓,摇了摇头,“你们已经不是情侣关系,那我和你之间,就良性竞争,你不要使阴招,也不要在他面前说我的坏话,更不要把我过去的情史告诉他。剩下的,就让驰曜决定,好吗?” 他说着,再次勾住许晚柠的肩膀,硬搂着往前走。 许晚柠心烦气躁地推他的手,“你放手。” “回我去你家找他。” “不要。” “乖,让我见见他…” “容晨,我要生气了。” “随便,反正我今天必须要见到他。” 许晚柠推开他的手,又被搂上,就这样边走边推拉,刚走到楼下,两人突然顿住了。 驰曜正拎着一袋垃圾下楼。 与他们打了个照面。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驰曜的视线与容晨碰撞上,一个冷若冰霜,一个深情激动。 许晚柠倒是慌了,紧张地看看驰曜,再看看容晨。 这种修罗场,让她不知所措。 相比陈子豪,她更害怕容晨和驰曜见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仿佛笼罩一层冰霜,气压变得冷峻压抑。 驰曜缓缓走到许晚柠面前,把垃圾递给她,轻声说:“晚柠,帮我去丢个垃圾。” 许晚柠放下购物袋,接过他递来的垃圾,不安地说:“驰曜,你不要乱来,我跟容晨的事,跟你没关系的。” “不会。”驰曜冲她微笑,温和的语气仿佛她从未说过‘我们不是朋友’那些伤人的话。 许晚柠拎着垃圾袋,转身走向垃圾回收站,她边走边回头,不安地看着那两人。 等她走远,驰曜来到容晨面前。 容晨露出一抹温柔的微笑,向他伸手:“好久不见,阿曜。” 驰曜握拳,猛地一拳挥了过去。 砰的一声,容晨被打得扑倒在草坪里。 “嘶。”容晨痛得倒抽一口气,跪趴在地上,抬手摸上脸颊,心疼他每天花上千元保养的脸蛋。 挺痛的,还好驰曜没打他鼻子,要不然又要重做了。 驰曜走过去,揪住容晨的衣领,把他拽起来。 容晨眼神里没有半点怒意,一只手抵在驰曜胸膛上,借意偷摸他的肌肉,嘴角噙着微笑。 “既然从我手里抢走许晚柠,为什么不好好珍惜?”驰曜眼眶泛着红血丝,怒意沸腾,一字一句:“你把她当什么了?玩具吗?抢走我最爱的女孩,转头就抛弃她。既然不要她了,现在为什么又来招惹她?” 容晨可怜巴巴地皱眉,在眼眶里挤出一些泪花,润润的大眼睛望着驰曜,委屈道:“阿曜,我们大学认识了三年多,我一直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可能背叛你的,是许晚柠勾引我,我从来都没喜欢过她,但她对我死缠烂打,追着我跑,难道我不是受害者吗?” 驰曜气得手在发抖,拳头蠢蠢欲动。 “我来不是找她的,我是好久没见你了,想来见见你。”容晨硬憋出两滴清泪,滑在他清秀的脸上,哽咽低喃:“我一直把你当好朋友,我也恨许晚柠爬我的床,我更恨她对我纠缠不休,导致我们兄弟情谊破裂,当年她追着我回了深城,我并没有跟她在一起,我出国了,我这些年,心里全都是对你的愧疚,我跟你一样,恨死许晚柠了。” 驰曜冷笑,狠狠推开他的衣领。 容晨跌倒在地,驰曜转身离开。 他急忙爬起来,追上去,拉住驰曜的手腕,低声下气:“阿曜,我们还可以做回好朋友吗?” 驰曜甩开他的手,厌恶地望向他,冷若冰霜:“不可能。” “为什么?为什么错的明明是许晚柠,要我来承担这个后果?”容晨哭了,豆大的泪珠一滴滴滑落在俊秀的脸蛋上,带着哭腔:“我和你都是受害者,我们的友谊,为什么因为一个女人而破裂?你这样对我公平吗?” 驰曜蹙眉,烦躁道:“你一个大男人,哭得跟娘们似的,你丢脸不?” “我委屈啊!我难受啊!我最好的兄弟因为一个女人不要我了,我哭不是正常的吗?” 驰曜再次揪住他的衣领,隐忍着怒问:“你确定不爱她?” 容晨言之凿凿,举起三根手指发誓:“我发誓,我从来没爱过许晚柠,我也从来没想过背叛我们的友情。” “那你离她远点。” “我可以离她远点,但你不能跟我绝交,我们要恢复当年的兄弟情,继续来往。” 驰曜眸色深暗,“你觉得可能吗?” 容晨仰头,眼底透着一股狠劲,一字一句威胁道:“你若不答应我,那我就跟许晚柠在一起,反正她挺爱我的,即使知道我不爱她,但她还对我一往情深,这么多年,一直联系我。” 驰曜揪他衣领的手指逐渐发紧,指骨泛白,手背青筋暴起。 他眼底的怒意一点一点凝聚,心脏仿佛被锋利的刀子一点一点割下来。 那种痛入骨髓的感觉,让他几乎窒息。 他不知如何发泄这种痛苦。 却又如容晨说的那样。 是许晚柠说爱容晨,要跟容晨在一起,追着容晨回了深城。 他恨的,应该是许晚柠。 只是,他恨有多深,就爱有多深。 他喉咙干涩,痛得无法说话,连呼吸都带着刀子。 第29章 关于许晚柠的一个真相 驰曜太想知道关于许晚柠的所有事情了。 “真相”这个词,对他来说,极其诱惑。 他让容晨进了屋。 容晨四处转悠着参观他们的合租房,干净温馨,舒适宽敞,他心里满满的羡慕。 驰曜靠着墙,单手插袋,不太欢迎的目光冷冷盯着他。 容晨转了一圈,回到沙发坐下,掏了根烟放在嘴里,拿出打火机刚想点烟时,驰曜出声阻止。 “许晚柠不喜欢烟味,你要抽烟就出去抽。” 容晨微怔,泛起一丝不爽的笑意,从嘴脸拔出烟,放回烟盒,慢悠悠地起身,走向阳台。 驰曜跟上。 两人来到阳台外面,容晨把玻璃门关上,并肩驰曜站在栏杆前,望着小区的绿化。 容晨颇为感慨地开腔:“许晚柠这个死丫头,有这么爱她的男人也不懂珍惜,非要贪慕虚荣想跟着我,我以前也跟她说过,我爸赚的钱,不一定给我,可她就是不听……” 驰曜冷声打断,“再说废话,你就滚出去。” 容晨轻叹一声,转身背靠栏杆,与驰曜反方向而站,转头凝望驰曜刚毅俊逸的侧脸,“五年前,许晚柠确实想爬我的床,但我们没有发生性关系。” 驰曜握住栏杆的手微微一紧。 容晨语气严肃,“许晚柠精神出轨,她背叛你,只能说明,她并不爱你。但我从来没有背叛你。我和她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在我心里,她就跟我亲妹妹一样。试问,你能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手吗?” 驰曜脸色黯然,一言不发,握着栏杆的指骨逐渐发白。 容晨接着说:“还有另一个原因,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不可能睡你的女人,这是我做人的底线。” “为什么当年不说?”驰曜冷声问。 容晨愤愤不平道:“我跟许晚柠从小认识,我知道她家很穷,对钱有种莫名的执念。我爸做生意还不太赚钱的时候,她跟我只是朋友,我爸的财富累积到一定程度,我成了富二代,她突然就爱上我,还要抛弃四年的男朋友,想跟我在一起,这明显就是冲着我的钱来的。我那时候就觉得,她配不上你,当时没有否认她说的那些话,也假意答应跟她在一起,再带着她回深城。” 曾经的伤疤再揭一次,仍会流血,痛感丝毫不减当年,驰曜低下头,握着栏杆的手背青筋突起,闭上眼沉默不语。 容晨正义凛然:“我一回深城,马上就甩了她,让她知道,贪慕虚荣背叛你,是没有好下场的。” 驰曜的声音仿佛染了寒霜,冰冷淡漠:“你说的这些,到底有几句是真话?” “我发誓,我说的句句属实。”容晨竖起三根手指,郑重其事:“如果有半句谎言,我出门被车撞死。” 反正,他从小到大发的毒誓,比他吃的饭还多,也没有几句是真话,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所谓的发誓,只有傻子才会信,他无神论者,啥也不信,只信自己。 驰曜蹙眉,侧头对视他。 容晨目光诚恳,真挚,神色严肃,认真。 让人看不出一丝的破绽。 容晨怕驰曜不相信,连忙说,“如果你还不相信,那等许晚柠回来,我们三个人当面对质。” 正在这时,许晚柠推开大门进来,在鞋柜前换着拖鞋。 驰曜回头看许晚柠,容晨反应迅速,立刻转身,拉开阳台玻璃门,“许晚柠,你来告诉驰曜,我们是不是从来没有发生过性关系?” 许晚柠呼吸一窒,僵住了,拎着购物袋的手一松,整袋东西掉到地上。 她的反应落入驰曜眼里。 男人充满疑惑的深眸凝望她,带着一丝期待。 四目对视,仿佛空气都变得稀薄。 许晚柠指尖发颤。 她知道容晨追男人向来不择手段,只是没想到他为了洗白自己,连最好的闺蜜都出卖。 许晚柠气得胸口憋闷,气息微沉,气急攻心道:“容晨,你答应过我,不说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驰曜听到许晚柠也承认没跟容晨发生过性关系,眉眼舒展,心头刺了五年的毒箭,在这一刻被拔了出来,不在那么难受。 容晨不觉理亏,还倒打一耙:“你贪慕虚荣,因为钱离开驰曜,你对不起驰曜就算了,别把我也拉下水。” 说完,容晨急忙把玻璃门拉上,深怕许晚柠不依不饶。 他转身冲着驰曜微笑,“这下,你应该相信我没骗你了吧?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跟许晚柠分手,完全是她的选择,请你不要迁怒于我。” 驰曜思绪万千,心乱如麻,转身回到栏杆前,望着楼下的景色,抿了抿唇,嘴角微微上扬。 容晨站在他身边,享受与他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你家大概有多少钱?”驰曜突然问。 容晨脸色骤然一沉。 合着他挑拨了这么多,听在驰曜耳朵里,许晚柠身体没有出轨,只是爱慕虚荣,对钱有很强的执念。 咋的? 他还想拿钱挽回许晚柠不成? 容晨感觉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想挽回自己和驰曜的关系,却没想到洗白了许晚柠。 他心里很不爽,佯装平静道:“不好说,企业价值几百亿肯定是有的。” 驰曜再次沉默。 确实悬殊太大,没法比。 容晨不服,气恼道:“阿曜,这样的女人,你竟然还想挽回?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驰曜苦涩轻喃:“你不是第一个说我有病的人了。苏月月说她绿茶,你说她爱慕虚荣,我不知道她还有多少面,假如这就是真实的她,她的每一面我都能接受,我也都喜欢。” 容晨握着发抖的拳头,仰头深呼吸,气得脸色发青。 客厅里。 许晚柠一动不动地望着阳台外面的两人。 相隔一道玻璃门,她完全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的背影看起来挺和谐的。 是和好如初了? 容晨那张巧嘴,着实厉害。 应该是编排她爱慕虚荣,精神出轨,对他纠缠不休等等的借口吧,再以他们从未发生性关系,把自己从事件中摘干净。 算了。 她当初为了分手,说的谎言可不比容晨少。 她确定利用了容晨,才能顺利分手。 说句不好听的,容晨和驰曜的友情,是因为她而破裂的,容晨现在出卖她来挽回驰曜,也情有可原。 既然已经分手了,她的目的早已达到。 如今,容晨没有把她爸坐牢的事爆出来,算是仁至义尽了。 她没有资格插手,更没有资格说不可以。 许晚柠拎起地上的袋子进入厨房,把食物放入冰箱,又拎着剩余的日用品走出来。 经过客厅时,看见他们还站在外面说话。 她心里愈发不安。 以前听容晨说过,有些直男被前任伤得太深,就不再相信女人,对女人极其反感,甚至连性取向都自然而然地发生扭转。 容晨要勾引驰曜,肯定是以朋友的身份先培养坚不可摧的感情,再慢慢渗透他的生活,他的思想,最后渗透他的身体。 许晚柠越想越焦虑不安,掐着袋子,纠结了好一会,实在没忍住,不顾一切地冲过去。 她拉开玻璃门。 驰曜和容晨听到声音,回头看向她。 许晚柠心里紧张,鼓起勇气说:“驰曜,我房间的卫生间里,水龙头不出水了,你能不能帮我修一下?” 驰曜微怔,合租这么久,许晚柠是第一次有事相求于他。 “好。”驰曜转身,与她擦肩而过,进了客厅,走向她房间。 容晨看见驰曜进房后,咬着下唇,眯着凤眼,不悦地瞪着许晚柠,声音极小极轻极其:“柠柠,说好的良性竞争,你竟然使阴招?” “我水龙头是真的坏了,这哪算是阴招?”许晚柠小声回应:“你为了得到驰曜的原谅,你出卖我,还说我坏话。” 容晨用力咬着每个字,尽量压着声音,小声问:“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你当年对驰曜说过的谎言,你说驰曜太穷,永远买不起豪华别墅,开不起千万豪车,你说你爱上我了,要跟我回深城,因为我比他有钱,这是不是你自己说过的话?我说的这些话,跟你当年伤害驰曜所说的那些狠话,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许晚柠心虚,但还是不爽,怼道:“你为了洗白自己,告诉他我们没有肉体出轨的真相,你就是出卖我。” “我……”容晨再次理亏。 许晚柠没再理他,转身跑入房间,容晨跟着过来,她急忙关门,落下锁。 气得容晨在门外面跺脚。 许晚柠松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日用品,快步走进卫生间。 驰曜开开水龙头,水流哗啦啦地流出来,十分通畅。 他关紧水龙头,望向门口处的许晚柠,“挺正常。” 许晚柠眼神闪烁。 “没坏呢,不用修。”驰曜走向门口,准备出去。 许晚柠急忙拉住他的手臂,“是……”她眼睛四处张望,最后定格在花洒上,“是……洗澡的花洒不出水,堵住了。” 驰曜回头看一眼,又倒回去,拿起可移动花洒对着地面,拉下水闸。 下一秒,水流哗啦啦地射在地面上。 他轻挑眉心,深邃的黑瞳泛着一丝疑惑,一言不发地看着许晚柠,眼神好似在说:没坏,你也看到了。 许晚柠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缓缓靠过去,偷偷抬手,提了一下水闸。 她的小动作全落入驰曜的余光里。 驰曜还没反应过来,手上的小花洒突然停水,头顶上的大花洒猛地一瞬,如暴雨倾盆,冰冷的水流全部洒在他头顶上。 他被冷水淋得一颤,躲避不及,从头到尾湿了一大片。 驰曜急忙后退两步,关上水闸,茫然不解地看着许晚柠。 许晚柠极其心虚,但这样留住他,总比他跟容晨那个心术不正的家伙待在一起要强百倍。 驰曜把小花洒卡回去。 被凉水淋得有些冷,头发和身体也湿了,他没有半分怒意,反倒有些诧异和莫名的开心。 他知道许晚柠是故意的。 至于是为什么,他还不清楚。 他脱下外套,甩了甩上面的水,手掌划过湿透的短发,甩掉一些水珠,凉水从脖子流入他身体里面,衣服也湿了,有些冷。 “你的花洒也挺好的,不用修。”驰曜拎着外套欲要往外走,“我先回房洗个热水澡,再换件衣服。” 许晚柠急忙转身,紧紧握住驰曜的手臂。 驰曜微怔,幽深的眸光带着一丝疑惑,望着她紧张又担忧的小脸,目光再缓缓往下,落到紧握他手臂那双白皙的小手上。 重逢这么久,这是许晚柠第一次主动找他帮忙,这个忙显然只是个幌子。 也是第一次主动与他有身体接触。 “怎么了?”他的语气格外轻盈温柔。 许晚柠纠结着,心里有些紧张,脱口而出:“你就在我这边洗吧。” 驰曜看似平静的外表下,是波涛滚滚的心湖在动荡,他一言不发,凝望许晚柠。 许晚柠也觉得这个要求很突兀,很奇怪,让人想入非非。 对成年人来说,这甚至是另一种变相的邀请。 就好比他的床在隔壁,她却挽留他说:你在我这里睡吧。 区别不大。 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容晨想掰弯驰曜,她是绝对不允许的,国内没有男男婚姻,人们对这样的恋情接受度非常低,甚至有些歧视。 爷爷和父母那辈的人,更是无法接受。 驰曜的未来,应该有个幸福正常的家庭,有个爱他的妻子,儿女双全,事业腾飞,功成名就。 不管用什么办法,她都不能让容晨得逞。 驰曜深怕听错了,“我在你这里洗?” 许晚柠指着旁边的沐浴露和洗发水,“这些你都可以随便用。”,又从旁边的储物柜里翻出一条浴巾,塞入他手里,“这是新的,你也可以用。” 她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手忙脚乱,也不知道为何如此紧张,说完就离开卫生间,把门关上了。 她后背贴着门,双手捂了捂发烫的脸蛋。 只是留驰曜在她卫生间里洗澡,不让他出去见容晨而已。 她也不知道害羞个什么劲。 顷刻,卫生间里传来水流声。 许晚柠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迈开大步走出房间。 她要把容晨请出去。 还要在屋门前贴一张纸:容晨与狗,不得入内。 第30章 许晚柠,我们复合吧。 许晚柠出来时。 容晨从沙发站起来,见是许晚柠,笑容逐渐消失,“驰曜呢?” 许晚柠关紧房门,走过去:“他在修水管,你先回去吧。” “我等他。”容晨又坐下,双手摊在沙发背上,随性地叠起二郎腿,晃了晃他那只昂贵的名牌运动鞋,“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他说。” “一时半会修不好。”许晚柠走到他面前,拉起他的手腕,拽着:“你先回去,有什么事下次再说。” 容晨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我不急着走,今天很有空,就留在你这里吃午饭、晚饭、甚至宵夜。” 许晚柠气得双手叉腰,下唇微微往上,呼出一口气,很是无奈地盯着容晨。 容晨嘴角泛起一丝弧度,眯着志在必得的眼眸,浅笑盈盈。 许晚柠,沈蕙,容晨,三人从小玩到大,非常熟悉彼此。 如果用一个字来形容她们的个性。 许晚柠——狠。 沈蕙——辣。 容晨——脏。 许晚柠知道容晨的手段有多脏。 容晨也知道许晚柠的性格有多狠。 都不是好惹的主。 许晚柠沉住气,坐到单人沙发上,目光瞬间沉下来,轻盈的声音格外冷:“离他远点。” 容晨的眼神也变得严肃,“做、不、到。” “我们要为了一个男人,放弃二十几年的闺蜜情吗?” “他是你不要的男人,你们现在没关系了,又怎么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友情?” 许晚柠倾身过去,低声劝说:“驰曜的家人,是不允许他跟男人在一起的。” 容晨放下二郎腿,手肘压着双膝,倾身靠近许晚柠,“我只知道,驰曜的家人、工作、未来,都不允许他跟一个罪犯的女儿在一起。” 容晨的话,像密密麻麻的毒箭射向许晚柠,每一个字都精准地钉在她的伤疤上。 这些淬着毒的疼痛,在她身体蔓延,把她五脏六腑都撕成血淋淋的碎片。 真痛!痛得快要窒息。 果然是亲闺蜜,是知道她哪里最痛,是懂如何往她最痛的地方扎。 许晚柠眼底热了,喉咙酸涩,立刻低下头,深呼吸,慢慢缓解心中的郁痛。 容晨直起腰,往后倒靠在沙发上,语气温柔些许,“柠柠,我知道你放不下他,但你五年前就已经接受现实了,你们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为什么不能成全我?” 许晚柠眸光骤然锋利,一字一句:“成全不了一点。” 容晨目光坚定,自信满满:“那你就看我本事。” “你若敢在驰曜身上使些肮脏手段,即使是亲闺蜜,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容晨挑眉轻笑,“你是指用药呢?还是指酒后诱、奸?” 许晚柠咬着牙怒问:“你说呢?” 容晨眯着丹凤眼,笑而不语。 因为这些招数,他对其他前任都用过,至于驰曜,难说。 这时,传来开门声。 许晚柠和容晨听到声音,转头看去,驰曜正推开门,从许晚柠的房间走出来。 他全身上下,只有一条浴巾围在腰下。 还没来得及吹干的短发,半干半湿,隐约滴着水珠,精致帅气的五官透着一丝野性。 健硕高大的身材硬朗阳刚,薄肌壁垒分明,肌理线条勾勒出八块腹肌,以及清晰的人鱼线。 宽肩窄腰,又野又性感,雄性荷尔蒙爆棚。 容晨看得双眼发直,嘴巴微张,一饱眼福过后,是心馋的口干舌燥,心猿意马。 许晚柠也有几秒钟的出神,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猛地站起来,冲向驰曜。 驰曜刚关上房门。 猝不及防的一瞬,许晚柠扑向他。 她身体与双手并用,边开门,边推搡驰曜往房间走。 进房之后,许晚柠气息微喘,立刻关门上锁,拽着驰曜的手臂往大床走。 她的动作一气呵成,非常迅速。 驰曜很懵,一头雾水。 被拉到床边时,他心里有些紧张、激动、惊喜、甚至是期待。 期待许晚柠会把他扑到床上。 许晚柠突然扯起被子,脱了鞋,站在床上,居高临下甩开被子,绕到驰曜身后。 把他诱人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 驰曜低头看看身上的棉被子,再仰头看着站在床上的许晚柠。 女人的大眼睛清澈好看,没有半点对他身材的垂涎和欲念,倒是有几分担忧和不安。 正当他疑惑时。 许晚柠语重心长地责备:“你都长这么大了,不知道要好好保护自己吗?你洗完澡为什么不穿衣服?你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就不怕被人惦记上吗?” 驰曜嘴角微微上扬,站着一动不动,感受着她被子的温暖,上面还弥留着属于她身上的淡淡清香。 他轻声轻语说:“家里不冷,我的衣服在隔壁房,正要过去穿呢。” 许晚柠这才反应过来,她忘记给他拿衣服了。 是她的失误,但心里还是很不爽,给容晨看到驰曜的身体,多少有些担心,语气更重几分:“那你可以喊我啊,我去给你拿。” 驰曜缓缓靠近一步,仰着头,几乎要贴上她。 许晚柠咽了咽口水,佯装镇定,这么近距离看着驰曜的脸,甚至能感受到他炙热的呼吸。 与记忆重叠。 若是五年前,这张帅气的脸这样贴来,她会毫不犹豫地双手捧住,低下头,温柔地吻上。 她深呼吸,驰曜身上的沐浴清香撺入她鼻息,搅乱她心中的一湖春水。 他性感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声音沙哑低沉,“前女友早就看腻了,家里也没别人,我怕什么?” “不是还有容晨吗?” 驰曜不屑,“他男的。” 许晚柠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算了。”许晚柠轻叹气,松开扯住被子的手,下了床,穿好拖鞋,“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你房间给你拿衣服。” 许晚柠刚要往外走,驰曜突然转身,扯着棉被张开手,从后面一把抱住她。 突如其来的拥抱,把许晚柠整个身子淹没在被窝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驰曜的臂弯像铁箍似的,从她前肩骨跨过,紧紧搂着她。 他的胸膛很暖很结实,贴在她背脊上。 在棉被里面,热浪夹杂着驰曜身上好闻的沐浴清香,笼罩着她。 她心脏仿佛藏着一只疯狂的兔子,蹦得厉害,好似要跳到嗓子眼里。 全身绷紧,双腿发软,呼吸乱了。 脑子在这一刻,宕机了,空白了。 五年了,她不知道有多怀念他的怀抱,他的温暖,他的气息。 如今再次被抱上,她鼻尖突然酸了,心脏除了跳得很快,还有一丝隐隐的疼痛。 “许晚柠…”驰曜闭着眼,低头埋在她耳边,轻声轻语:“你今天怎么了?” 许晚柠的理智逐渐抽回,佯装平静地说:“驰曜,放开我。” 驰曜纹丝不动,紧搂着她低喃:“你把我骗到你房间,假意修水龙头,却故意把我弄湿,又留我在你房间里洗澡,还有现在,不让我走出你的房间,你到底想做什么?” 许晚柠深呼吸一口气,在他滚烫的怀抱里,身子愈发空虚。 她有些把持不住了。 驰曜的问题,她不能坦白容晨的性取向,也不能坦白容晨觊觎他很久的事,根本解释不清。 她故作冷漠,态度强硬几分:“在我不允许的情况下,你这样搂着我,是猥亵,如果你再不放手,我就报警了。” 驰曜苦涩抿唇,从鼻息里嗤气,不但不放手,还把臂弯收紧,“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我在楼梯间强吻你,也是猥亵,你怎么不报警?” 许晚柠心里一紧,有些酸涩:“我欠你的。” “你现在就不欠我了吗?” “驰曜,你…” 驰曜沙哑的嗓音格外轻沉,打断道:“许晚柠,你欠我的,何止是一个吻能还清的?” “那你到底想怎样?” “容晨他不爱你。” “我知道,那又如何?” “我们复合吧,重新开始。” 许晚柠一怔,整个身躯都僵硬了。 她没有听错,只是驰曜这个想法,把她吓得发慌,“你在开玩笑吗?” 驰曜往她发丝里钻,滚烫的呼吸喷在她脖内,从肌肤到四肢百骸,因他而微颤。 “我是认真的。” 许晚柠心里一阵悲凉,她也想复合,她还很爱很爱他,可她没有资格跟他在一起,只能无奈地问:“你不恨我了?” “恨,一直都恨。”驰曜声音里夹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所以,回到我身边,由你亲自把我心中的恨一点点地拔除,恨一个人太痛苦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 许晚柠眼眶瞬间湿透了。 因为驰曜的痛,她的心里难受得要命。 恨一个女人五年,没有释怀,没有放下,是何等痛苦折磨的事。 可她真的不能跟他在一起。 甚至不敢告诉他,她一直都深爱着他。 她也很痛苦,很无奈。 她已经在很努力很努力地为父亲翻案,救父亲的同时,也想给自己一个清白的身份,能配得上他的一丝希望。 “驰曜,我不能跟你在一起。”许晚柠声音变得不清晰,透着一丝微哽。 “你不是缺钱吗?我家京城有两套三进院,每套价值五亿,其中一套是我的。”驰曜一字一句,强势又急迫:“你若是不喜欢三进院,喜欢豪车别墅,我现在就能陪你去挑。” 驰曜的每个字,像针一样刺入她的心脏。 是她让驰曜这么温暖又三观正直的男人,变得如此世俗,需要用钱来挽留一个女人。 她的泪不听使唤的溢满眼眶,钻心的疼,让她变得脆弱。 驰曜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心痛。 她这样的女人,真不值得他记恨五年之久,还不肯放手。 到底是怎样一种情感,以至于明明恨着她,却还想跟她复合。 她压抑心底的痛,格外平静地拒绝:“不是钱的问题,我们已经分手了,不会再复合。” 他驰曜风光霁月,是国家优秀的高级人才,又是勋贵之后,家世显赫,哪个女孩能嫁给他,都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她许晚柠根本不配。 驰曜消沉的声音变得沙哑,仿佛染上一层寒霜:“不是钱的问题,那是什么问题?” 她狠下心,“不爱,是不需要理由的,请你放开我。” 驰曜沉默了,却依然不放手。 她心一横,低下头,往他手臂上狠狠一咬。 “嗯。”驰曜憋着疼痛,眉头紧蹙。 她咬得很用力,连自己都感觉会很痛很痛的,驰曜却纹丝不动。 实在不忍心继续咬下去,她松了口,看着驰曜手臂上发红的牙齿印,触目惊心。 她的心仿佛也被啃了一大口,阵阵疼痛袭来。 整个房间仿佛掉进冰窟,让人觉得悲凉又阴沉,突然变得安静,仿佛坠入漆黑的深渊,只听到两人的气息声,令人绝望。 驰曜手中的被子滑落到地上,臂弯缓缓松开。 他后退了一步。 许晚柠感觉身上的温暖消失,心也跟着丢了,她不知道身体靠什么力量站稳的,在硬撑着。 驰曜泛红的眼眸透着极致的失望,看着女人冷漠的背影,声音淡漠疏离:“对不起,打扰了。” 放下话,他绕过她,大步往外走,毅然决然地离开她房间。 第31章 驰曜离开了 泪水停歇后,许晚柠无力地趴在地上,寒意透过她的衣服,钻入她的血肉里,因此也驱散她心底的阴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花了整个上午,才平复好情绪。 她从地上爬起来,捡起被子扔到床上,理了理头发,离开房间。 走出客厅时,容晨还没离开,躺在沙发上专注地打游戏。 她站着不动,情不自禁地望向驰曜的房间,那道紧关着的门。 容晨抬眸看她一眼,视线又回到手机屏幕上,指尖飞快地按着,慢悠悠地开口:“别看了,驰曜从你房间出来之后,回房穿了衣服就直接出门了,我问他去哪,他都没理我,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许晚柠低落地走到单人沙发坐下。 “你们吵架了?”容晨再次抬眸看她,见到她眼睛红红的,有些肿,连忙坐起来,游戏也不打了,“你哭了?” 许晚柠拉起抱枕塞入怀里,搂着往侧边倒,闭上眼低喃:“没有。” “看来,你们吵得还不轻啊!”容晨伸脚,轻轻踢一下她小腿,“把驰曜的微信推开我,我去安慰安慰他。” 许晚柠有气无力,“驰曜都走了,你怎么还不走?” “我等他回来。” “他不会回来了。” 容晨紧张,“他说的?” 许晚柠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只想打发容晨离开,“对,是他说的。” 容晨站起来,把游戏关了,手机塞入口袋,“走吧,我请你出去吃午饭。” “不想吃。”许晚柠转了个身,缩起双腿,用抱枕压住侧脸。 “都一点了,你铁打的胃吗?不会饿?” “不饿。” 许晚柠没感觉到饿,心情不好,胃口也不好,不想动,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呆着。 “行吧,那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嗯。”许晚柠点头应声,枕头没有放下来,闭着眼睛,埋在沙发的把手上。 容晨离开的脚步声传来,门被关上。 她的世界瞬间安静。 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心跳声、呼吸声。 阳光透过阳台,映入屋内,拉出一道斜长的光影,尘埃颗粒在橘黄色的光线中飞舞。 慢慢的,随着光影移动,时间也在流逝。 阳光变成霞红色,天色暗下来,屋内一片氤氲朦胧,傍晚的风有些冷,撩动轻盈的白色窗帘。 许晚柠换了几次坐姿。 侧头望着大门,目光呆呆的,很安静。 夜色降临时,驰曜也没有回来。 一整天没吃东西,许晚柠也不觉得饿。 但她知道,感觉不到饿是心情的问题。 胃是遭不住她这样折腾的。 她起身,蒸了两个叉烧包,配着凉水,吃了下去。 补充身体所需的机能,她回了房,掏出关于他父亲那件案子的资料和证据,再次重复整理排查,寻找突破口。 她这些年,只要闲下来,就不断地、反复地、琢磨她父亲的案子。 她想救父亲。 也想救自己。 自这天之后,驰曜再也没有回来过。 她早上起来上班时,没看见驰曜的鞋子,柜面也没有他的车钥匙。 晚上下班,家里还是维持原样。 大概过了三天,她实在没忍住,推开驰曜的房门,走进去看着。 床上的被褥叠得整齐。 他的洗漱日用品也还在,柜子里的衣服按照颜色和类别区分挂着。 他的房间像他的人一样,干净,整洁,温暖,还有淡淡的清香。 又过了几天,驰曜依旧没有回家。 他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许晚柠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驰曜明明不属于她。 却好似再一次失去他,整天魂不守舍,心情闷闷不乐。 工作忙起来时,还能忘记他。 下班之后,感觉房子都是冷冰冰的,没有半点温度。 驰曜放在冰箱的菜都蔫了,她不忍心浪费,拿出来煮泡面吃了。 她总是不知不觉地打开驰曜的微信,却又提不起勇气问他去了哪里,还回不回来住。 就这样拖了大概十天,到了交租的日子。 傍晚,她坐着地铁回家,拿出手机,给驰曜转了两千元。 她盯着微信对话框,突然看到转账被点击了。 且没有半句回复。 她苦涩抿唇,侧头靠在地铁栏杆上。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 她看着微信来电,是沈蕙。 她掏出耳机戴上,轻声开口:“怎么,蕙蕙?” “晚柠,出来聚聚。” “不了,很累,想回家休息。” “出来嘛!难得他们回来,一起吃个晚饭,喝点小酒,好好庆祝一下。” “谁回来?” “我老公和驰曜啊!你不知道吗?他们出差十天了,好像是有个卫星数据出现问题,从深城派了几名优秀的工程师过去贵城做维护,工作内容我不太清楚,听我老公说,还挺顺利的,值得庆祝。” “我不知道。”许晚柠感觉心头的大石头瞬间落下来,一下子轻松许多。 原来驰曜只是出差。 并不是离开。 “你们只是室友,不知道也正常。”沈蕙浅笑道:“我给你发定位,你坐车过来吧,容晨也会来。” 她心中刚沉下的大石头,再一次被提到嗓子眼。 “好。”许晚柠应声。 挂了电话后,她点开沈蕙发来的地址。 她急忙站起来,走到地铁门前,准备出站。 沈蕙给的地址是农家乐,没有地铁过去,需要换乘公交车,或者打车过去。 十二月初。 深城的夜有些冷。 农家乐餐厅地址非常偏僻,藏在深山老林里,路况不好,她坐着网约车,在山路里兜兜转转,晚上八点才赶到目的地。 沈蕙和白旭作为本地人,对这种藏在山沟沟里的农家乐情有独钟。 许晚柠自然也是喜欢的。 农家乐装修复古,竹林环绕,灯火通明,人气鼎盛。 许晚柠找到沈蕙发给她的包间,推门而入。 房间不算很大,很有当地特色,复古,优雅,别致。 圆桌前坐着四个人。 白旭、沈蕙、容晨,以及驰曜。 他们的视线在她进来的一瞬,全都看过来了。 沈蕙开心地站起来,“柠柠,快过来坐,我们都饿着肚子等你呢。” 许晚柠的视线下意识地望向驰曜。 四目对视的一瞬。 她目光有些虚,很快就躲开了,不像驰曜那般坦荡自在,从容淡定。 许晚柠尴尬道:“我在微信里跟你说了,不用等我的,你们可以先吃。” 沈蕙拉着她坐下,“都是自己人,我也说不用等你,但驰曜非要等人齐了再上菜。” 许晚柠坐下的一瞬,听到这句话,有些不知所措的紧张,余光再次瞥向驰曜。 驰曜坐在容晨和白旭中间,她和驰曜之间,隔着白旭和沈蕙。 小圆桌,这个位置正是对面。 只要一抬头,就能撞到他的视线。 距离上次不欢而散,已经过去十天。 反正她过得很不好,每天都挺难受的。 她也不知道驰曜是出差,终日胡思乱想,心情闷闷不乐。 现在,跟驰曜仿佛隔着一条银河系,而且这银河是她挖的。 容晨喊来服务员,“姐姐,上菜。” 服务台应声后,便离开。 沈蕙端来一小碟凉拌木耳放到许晚柠面前。 “饿了吧?先吃点垫垫肚子。” 许晚柠拿起筷子,准备去夹。 沈蕙:“是驰曜点的,我们都不太喜欢吃木耳,正好,你最喜欢吃凉拌木耳了,都给你。” 许晚柠夹菜的动作一顿,僵了数秒,平静的外表之下,心湖泛起阵阵涟漪。 容晨眯着冷眸,嘴角勾起一丝不爽的笑意。 许晚柠夹起木耳放进嘴里,微辣脆爽,带着木耳的清香。 很好吃。 驰曜越是这样对她,她越是内疚。 白旭讶然开口:“晚柠,我听容晨说,你们和阿曜是大学校友,很早之前就认识。” 许晚柠一怔。 沈蕙这才反应过来,“对啊,柠柠,你跟驰曜大学就认识,为什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跟他好像不熟悉,而且,你们当时……” 许晚柠紧张地看向沈蕙。 沈蕙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再次看向驰曜,驰曜神色从容,眸光幽深平静,仿佛在等她的反应。 她要说,便说。 她要瞒着,便瞒着。 驰曜完全看她的意思。 正当许晚柠不知所措时,容晨露出一抹痞坏的浅笑,“蕙蕙,我告诉你一件更劲爆的事情,许晚柠大学谈了四年的初恋男友,就是驰曜。” 闻言,白旭和沈蕙目瞪口呆,震惊又错愕,傻眼了。 沈蕙气恼地站起来,指着许晚柠:“我靠,许晚柠,我要跟你绝交。” 说完,沈蕙怒气冲冲离开餐桌,“这一次,咱们没姐妹做了,你把我当外人是吧?你大学谈了四年的前男友就是驰曜?你竟然瞒着我?你看我像傻子是不是?” 沈蕙边骂边往外走。 许晚柠慌了,急忙追着出去,“蕙蕙,你听我解释。” 房间里的三个男人,看着她们离开的身影,格外淡定,丝毫没有介入的意思。 毕竟,沈蕙和许晚柠二十几年的友谊,只需三言两语就能哄好。 只要不是叛国和涉毒,她们之间就永远不会散。 白旭好奇问:“阿曜,你真的跟许晚柠谈过四年?” 驰曜苦涩抿唇,从喉咙应出一个单音:“嗯。” “你藏得可真深啊!”白旭握拳,轻轻捶在他臂肌上。 第32章 分手亦是朋友 有沈蕙和白旭在的饭局,就不可能冷场。 白旭侃侃而谈,沈蕙也从不让他的话掉地上。 许晚柠郁闷了十天的心情,此刻逐渐舒缓,安静地吃着饭菜,听白旭说着出差的事。 听到白旭说加班连轴转了好几天,累到快要猝死时,她忍不住会想,驰曜也跟他一样,熬夜加班处理紧急任务吗? 他当时一定很累吧? 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补觉。 “贵城的天气可冷了。”白旭感慨,“幸好我有个好老婆,给我带了很多厚衣服,阿曜就惨了,一下飞机,冻得直哆嗦……” 许晚柠夹菜的手一顿,紧张地抬眸望向驰曜。 驰曜正低着头看手机,神色从容,悠然自得。 深城的十二月,并不会太冷,一两件厚里衣,一件厚外套,足以撑过整个冬季。 他现在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针织衫,袖子微微撸起,露出精壮有力的小臂,黑色外套脱下来搭在椅子后背。 或许是感觉到她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中缓缓抬起头,看向她。 触碰到驰曜的目光时,许晚柠心脏微微一紧,连忙躲开眼神,夹了一条小油菜,低头吃着。 沈蕙笑道:“单身汉就是不一样,身边没个女人,出不看天气预报,厚衣服也不知道多带几件。” 驰曜浅笑,缓缓放下手机,拿起筷子夹鱼,淡淡地提了一句:“确实,要不嫂子给我介绍一个。” 许晚柠感觉青菜都能堵嗓子,用力咽了咽。 沈蕙惊讶,“你可是驰曜啊,你还需要我给你介绍女孩?” 驰曜点点头:“嗯,需要。” “那苏月月不是你女朋友吗?” “不是,她是我妈闺蜜的女儿,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原来是这样。”沈蕙盈盈一笑,放下筷子,双手叠搭在桌面上,颇为认真:“那我可有太多朋友想认识你了,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南方女孩,还是北方女孩?身高长相,性格工作等等,都有什么要求吗?” 容晨眯着笑脸听他们说话,眼神冷沉,握筷子都手也逐渐用力,笑里藏刀地开口:“性别也限制得太死。” 沈蕙指着他,肃冷道:“容晨,你可别掺和。” 容晨假笑,漫不经心地吃着肉。 驰曜的视线落到许晚柠身上。 大家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许晚柠。 容晨咬着后牙槽。 白旭疑惑。 沈蕙紧张道:“你是想要柠柠这类型的南方女孩,还好是想跟柠柠破镜重圆,重新在一起?” 许晚柠一怔,感觉被很多双眼睛盯着,背脊渗汗,拘谨不安又尴尬。 吃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把话题引到她身上? 她放下筷子,抬起头,对着沈蕙说:“别……” 她刚发出一个单音,就被驰曜的声音打断了,覆盖了。 “只要不是许晚柠,我什么类型都可以。” 许晚柠心脏一抽,是她最想要的答案,却格外的刺耳,听在心里,还泛着一丝难受。 白旭最为激动:“阿曜,我还有个表妹,今年刚大学毕业,要不我们做亲戚?” 沈蕙也很是热情:“你表妹长得不太行。驰曜,我有个朋友,公务员,爸妈都是老师,长得好看,身材也好,比你小一岁,正好,没有代沟。” 容晨勾住驰曜的肩膀,“这么着急找女朋友,要不要我给你介绍?” 驰曜推开容晨的手,“都行,趁着我这两天休息,你们帮我约一下,我都去见见。” 白旭开心地拿起手机,边发微信边问:“你爸妈该不会是给你什么结婚任务吧,突然这么着急相亲啊?” 驰曜似笑非笑:“这不是看到你和嫂子这么恩爱,还挺羡慕的。” 沈蕙和白旭相视一笑。 许晚柠感觉自己像个边缘人,一直处于冰窖里。 不想说话。 突然就没了胃口。 驰曜在她面前找相亲对象,好似在她的伤口上撒盐,撕喇着痛。 她只是不能跟驰曜在一起而已,并不是不爱他。 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即使他结婚生子,也与她无关。 但偏偏在她面前做这些事。 老天定是觉得她还不够痛苦,报应还不够深,派驰曜过来要她的命。 “许晚柠。” 驰曜突然喊她。 许晚柠心房一颤,抬眸看他,莫名的紧张不安。 驰曜俊逸的脸上泛起一丝微笑,从容自若,“你有没有什么单身的女同事?也可以给我牵牵线。” 刀子终究还是由驰曜亲手插向她心脏。 她努力地挤着微笑,却笑得很僵硬,心脏一阵阵疼,佯装平静地摇摇头:“没有。” “不对啊!”沈蕙插话:“你们律师事务所不是有个很漂亮的姐姐吗?她好像是单身啊!” 许晚柠双手放到裤子上,用力掐着,“她比驰曜大了十岁,不太合适。” 驰曜插话:“年龄不是问题,我觉得合适。” 许晚柠苦涩抿唇,望向驰曜。 他眼底满是真诚。 是真的想去相亲找女朋友?还是奔着结婚去的? 许晚柠问:“春节之后,你不是跟苏月月回京城结婚吗?” 驰曜蹙眉,“谁跟你说的?” “苏月月找过我,她把你母亲的语音放给我听了。” 驰曜的脸色沉下来,数秒过后,又露出一抹淡然的浅笑,“我家里人确实有这个意思,但一起长大的妹妹,是真没感觉,所以想春节带个老婆回去。” 许晚柠点头,垂眸,拿起手机。 她手腕脉搏跳得有些疼,这种疼直达心脏处。 她打开微信,把同事的微信推给驰曜。 明明只是很简单的动作。 仿佛要了她半条命似的,心里下起阴雨,湿透了她整个心房,她一直在努力保持平静。 她放下手机,冲着驰曜挤着微笑,“推给你了,你自己争取吧。” “谢了。”驰曜瞥一眼微信,放下手机,拿起筷子夹菜吃。 “阿曜,我帮你约好了,明天中午。”白旭放下手机,轻轻拍一下他肩膀。 驰曜冲他微笑,“若成了,我请你吃饭。” “那必须的。”白旭端起酒杯:“你到时候还得喊我一声表哥。” 驰曜端起茶水杯,与他碰了一下。 两人敬杯,喝下。 沈蕙也激动不已,“驰曜,我朋友上次见过你,对你可有意思了……” 许晚柠感觉快要喘不上气,她放下筷子,拿起手机起身:“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你们慢慢吃。” 放下话,她转身离开包间。 沈蕙绘声绘色地提着她那位朋友,给驰曜做介绍。 驰曜的视线追随许晚柠的背影,在她消失在包间时,他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凝固,对沈蕙的介绍,兴趣乏乏地点着头。 农家乐的后院外面。 弯月悬空,寒风冷冽而清新,野外的虫鸣不再像夏日那般轰鸣,零落几只,发出稀碎迟缓的声鸣。 许晚柠倚着竹栏杆,望着朦胧的夜色。 她纤瘦苗条的身子被头顶的暖色灯光笼罩,周身渗着一股淡淡的落寞,仿佛从暴风雨中走出来,格外疲惫。 明明狼狈不堪,却还佯装坚强。 她在外面吹了很久的风。 沈蕙出来找她时,她跟回包间。 坐下之后,白旭调侃她说:“以为你掉到厕所里面去了。” 她淡淡一笑,没有回话。 后来,她也吃不下了,就没再吃。 聚会散了。 驰曜没喝酒,她坐上驰曜的副驾驶。 车内清香,安静,也压抑。 驰曜上车之后,系上安全带,突然把一包东西塞到她大腿上。 许晚柠感觉温热透过她裤子,渗入她大腿肌肤上。 她拿起来看着,“什么东西?” 驰曜启动车子,握着方向盘缓缓打转,“吃剩的蟹黄包,丢了挺浪费,打包带走。” 饭桌上都没点蟹黄包。 而且,哪有吃剩的包子还这么烫? 许晚柠缓缓打开袋子,发现里面有个透明盒子,盒子装着6个白白胖胖的小包子,蟹香扑鼻。 “海鲜的东西,不能留着过夜,现在吃了吧。” 许晚柠刚胃口不好,也没吃多少东西。 现在倒是被这蟹黄包引得嘴馋了,也逐渐感觉到饿。 “在你车上吃会有味道,我还是回家吃吧。” “凉了会有腥味。”驰曜淡然一笑,“你以前不也经常在我车上吃东西吗?还跟我客气什么?” 他这一说,许晚柠倒是不好意思了。 现在,那能跟以前比。 以前是他女朋友,她做什么事,他都无条件宠溺着,纵容着。 现在还能坐他副驾驶,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驰曜侧头看了她一眼。 她垂头抱着盒子发呆,没有要吃的意思。 驰曜:“给我一个试试。” 许晚柠一怔,侧头看他。 驰曜浅笑,“我也想吃一个。” 许晚柠连忙掀开盖子,手指轻轻拿出一个递过去。 驰曜转头,直接一口咬上整个包子。 男人的薄唇软软的,触碰到她指尖上。 那一瞬,仿佛电流钻过,她心跳骤然加速,指尖发颤,立刻收回手,紧张地呼一口气。 驰曜嚼着包子,蹙眉,嫌弃道:“好难吃,扔了吧。” “难吃吗?”许晚柠不太相信,整个车厢都是螃蟹的香味,让人垂涎三尺,包子摸起来也软软的,应该好吃才对。 这包子看起来就不便宜,丢了可惜。 她拿起一个,咬上一口。 蟹黄的鲜甜溢满口腔,包子也软香可口,简直就是味蕾的享受。 “很好吃啊。”许晚柠再咬一口,含糊道:“而且很新鲜,丢了可惜。” 驰曜似笑非笑,“或许是我刚吃太饱了,现在没什么胃口,你若觉得好吃,就把它全吃完,别把垃圾带回家。” “好。” 既然开吃了,也没有停下来的道理,许晚柠应了一声,安静地吃着蟹黄包。 车辆均速行驶在路上。 许晚柠刚吃完包子,系好包装袋,驰曜就从暗格里掏出一袋湿纸巾,放在她旁边。 许晚柠顿了顿,抬眸看他。 他这么认真开车,怎么就知道她想要纸巾擦手呢? “谢谢。”许晚柠道谢,抽出一张湿纸巾,擦了嘴,也擦着手。 第33章 使唤前女友 回到叠云小区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进了家门,驰曜放下车钥匙和手机,换上拖鞋往沙发一坐,仰头靠在沙发背,坐姿豪迈随意,闭目养神。 许晚柠关好大门,换鞋走进来,看着他疲惫的俊容,关心的话卡在喉咙里,欲言又止。 “你早点休息。”她淡淡放下一句,往房间走。 驰曜突然开口:“许晚柠。” 许晚柠顿足,回头看他。 他一动不动,仍然保持瘫坐的姿势,“你明天早点起床,给我煮早餐。” 许晚柠诧异,听他这口气,不是询问,不是请求,而是使唤。 一股小火苗直撺许晚柠脑门,她牙齿轻轻碾过下唇,继而无奈嗤气。 以前谈恋爱的时候,也没见过他这般心安理得。 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给你煮早餐?”许晚柠觉得,也不是不行,但这口气,这态度,着实令她很不爽。 “早起给朋友煮个早餐,很难为你?”驰曜睁开眼,直起身,转头对视她。 许晚柠气笑了。 朋友? 自己给自己的身份,还真的硬要上位了。 刚上位就这般嚣张。 许晚柠好奇:“你平时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朋友?” 驰曜丝毫不留情面:“我不是中央空调,不会对谁都好。朋友嘛,能用就用,能使唤就使唤。” “我若是不煮呢?跟我绝交?”许晚柠的语气寡淡,反倒有一丝期待他如何反击。 驰曜耷拉着脸诉苦,“熬了几天都没好好睡觉,今天又坐了很长时间的飞机,累死了,我明天不想煮早餐。” 诉苦这招,还真能让许晚柠心软。 “你可以叫外卖。” “不想吃外卖。” “你单位不是包吃包住吗?应该有早餐吧?” “也不想吃食堂。” “我做得更难吃。” 驰曜起身,拿起手机转身走向房间,语气颇淡,“没关系,只要不下毒就行,我明早要吃面。” 许晚柠看着驰曜的背影,彻底傻眼了。 他怎么回事? 出差回来,奇奇怪怪的。 先是在饭局上让朋友介绍相亲对象。 现在又肆无忌惮地使唤她明天起床煮早餐? 是拒绝他的复合,伤了他自尊心? 还是刚上位成为普通朋友,就迫不及待使唤她了? 不管什么原因,反正他现在挺无赖的。 许晚柠无奈叹气,掏出手机,上小红书搜索煮面教程。 回了房间,关上门。 她洗澡的时候,手机就竖在洗漱台面,播放着小红书上的煮面教程。 看了几个雷同的煮面视频,感觉自己现在强得可怕,明天肯定能做出一碗美味的面条。 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许晚柠坐在床上吹头发。 手机铃声响了。 她看一眼微信,是沈蕙的视频通话。 她接通,画面显示沈蕙穿着睡衣靠在床头边。 “柠柠,在吹头发?”沈蕙开口。 许晚柠关掉风筒,边收拾边应声,“吹干了,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我回到家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你不能跟驰曜在一起,对他说了谎,抛弃了他,这情有可原,毕竟你是有自己的苦衷,但驰曜呢?她应该恨死你才对。” 许晚柠放好风筒,坐回床边,拿起手机:“他确实挺恨我的,至今也没有原谅我呢。” “你住叠云小区是要接近李雪,方便找证据,那他为什么不肯搬走?还要跟恨之入骨的前女友合租?” 许晚柠陷入沉默。 沈蕙越想越不安:“难道他是咽不下这口气,想着跟你住在一起,以后再找机会把你偷偷杀掉。” “少看点情杀分尸案。”许晚柠轻叹一声,躺在床上,拉来被子盖上肩膀:“多去看点‘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小短剧,有利于你的身心健康。” 沈蕙被逗笑了,轻叹一声,颇为感慨,“柠柠,你爸一天不翻案,你跟他都不可能,千万别让自己再陷进去,徒增伤痛,知道吗?” “知道。” “对了,你妈的电话打到我这里来,让我转达你,你弟弟的女朋友怀孕了。” 许晚柠把手机放在枕边,闭上眼假寐,看似平静如水的外表之下,心里早已被雾霾笼罩。 只要聊起她家里的事,她就没办法舒心。 如果她当初不把母亲和弟弟,以及弟弟的女朋友拉黑,她现在都能得抑郁症。 沈蕙又说:“你妈的意思,让你抽空回去一趟,商量你弟弟的婚事。她说一年之内,不能做两次大喜事,所以,让你弟弟春节之前就结婚,你的婚事就安排在春节之后。” 许晚柠依然沉默不语。 沈蕙从屏幕看到她闭着眼一动不动,睡容甜美可人。 “柠柠,睡着了?有在听吗?” 许晚柠动了动嘴皮子,“在听。” “我还以为你睡了呢。” 许晚柠轻轻嗤笑,听到这些话,不失眠就已经不错了,怎可能睡得着。 “你弟弟的婚事,打算怎么办?” 许晚柠云淡风轻,“能怎么办?作为亲姐,他结婚,我会在我能力范围内,封个相对体面的人情红包,其他的,帮不上,也不想帮。” 沈蕙会心一笑。 果然还是她认识的许晚柠。 要人情味,有,但不多。 扶弟魔?跟她完全不沾边。 “好,作为我闺蜜的亲弟弟,他结婚若是请我喝喜酒,我也会给他一个体面的人情红包。” 许晚柠不想聊家里的事,换了话题:“蕙蕙,问你件事。” “什么事?” “面条,要怎样做才好吃?” “你不爱烹饪,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我想吃面条了,明天早上起来煮。” “叫外卖啊,又快又方便。” 他连食堂都不吃,外卖更加不吃。 挑食的家伙。 “你就跟我说说嘛,怎样煮好一碗面条?” 沈蕙没再追问缘由,耐心跟她讲解面条如何煮才劲道好吃,要放什么配料,什么时间放,煮多久。 聊完面条,就挂了。 梦里,许晚柠都在煮面。 第二天,早上。 许晚柠被闹钟吵醒。 她洗漱干净,穿着绒毛睡衣,拖着疲惫的步伐来到厨房,掏出手机打开菜单,开始和面。 驰曜是北方人,如果给他煮挂面,就等同于早上给他吃泡面。 许晚柠是南方女孩,平时也不爱煮饭做菜。 像番茄炒蛋,白灼青菜,这些简单的菜谱,还能应付得来。 和面,擀面,拉面,再煮成肉片鸡蛋油菜汤面,对她来说,是殿堂级别的难度。 和面时,她在心里骂驰曜这挑食的嘴。 为什么不吃挂面? 挂面多方便啊! 水一开,捉一把放开水里,鸡蛋,蔬菜,肉,统统放进去,一锅熟透就能吃。 忙了一个小时,终于把面条切出来。 许晚柠起锅烧水,综合小红书和沈蕙传授的秘诀,她先把面条烫熟,捞起来过凉水,然后放到碗里备用。 再另外煎鸡蛋,煮肉片汤,放青菜。 驰曜那碗面,她特意放了葱花和香菜。 做好两碗肉片鸡蛋汤面时。 她敲响了驰曜的房门。 顷刻,门打开。 驰曜穿着浅灰色休闲居家服,睡眼惺忪,倚靠着门,带着起床气的慵懒:“怎么了?” 许晚柠疑惑,“昨晚不是你说的,早餐要我给你煮面条吗?” 驰曜睡意瞬间消失,眼睛亮了,沙哑的嗓音透着一丝不敢置信,“许晚柠,你真给我煮了面?” 许晚柠认真点头。 驰曜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语气温柔:“挂面还是泡面?” 瞧不起谁呢? 许晚柠故意拍了拍围裙上的面粉,再抬眸瞪他一眼,后牙槽都快咬碎了。 驰曜迈步出来。 许晚柠双手撑住他的腹部,“刷牙洗脸再出来吃。” “等会坨了,吃完再洗。” “不行。” “行,听你的。”驰曜立刻转身,进入卫生间洗漱。 许晚柠解开围裙,放回厨房,扫看一眼厨房这个凌乱不堪、到处都被面粉弄脏的“战场”,心累不已。 外卖多方便,还不用收拾。 看不下了,她放下围裙便出去,坐到餐桌上等着驰曜出来。 她拿起手机看一眼时间,又放下。 还好,吃完早餐,还能赶得及上班。 驰曜洗漱得挺快,他走过来,拉开椅子坐下,盯着碗里的面条,忍不住笑了笑。 鸡蛋煎得过于焦黄,肉片很厚,面条也很粗,油菜煮得蔫黄,碗里最漂亮的莫过于那青绿的葱花和香菜。 卖相一般,新手小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 许晚柠期待地望着他,见他迟迟不拿筷子,紧张道:“不想吃?” 驰曜抬眸看她,有些酸意:“许晚柠,当初我们谈恋爱的时候,让你给我煮个早餐,你百般不愿,要么点外卖,要么水煮蛋,最好的时候,也就是蒸几个速食包子。” 许晚柠被说得很是羞愧。 驰曜拿起筷子,摇着头感慨:“普通朋友一句玩笑话,你当真煮了面条,还亲自和面。做你男朋友都没这种待遇。” 许晚柠错愕:“你……你昨晚开玩笑的?” 驰曜点头,“嗯。” 许晚柠吸气,握紧筷子,压着怒意:“你昨晚那语气,那态度,也不像是开玩笑啊。” 驰曜浅笑盈盈:“你也不像是那种会早起给普通朋友做早餐的人。” 许晚柠沉沉吐息,眯着眼眸,颇为不爽地瞪他。 驰曜拿着筷子夹起粗面,咬上一大口。 下一秒,他眉头轻蹙。 许晚柠感知到他嘴刁的坏毛病要犯了,指着他的碗,命令的口吻:“驰曜,再难吃,你也要给我吃完它。” 驰曜嚼着面,抬眸看她,嘴角勾起弯弯的弧度,“其实不难吃,就是面条太粗了,中间稍微有点夹生,不过我会吃完的。” 第34章 驰曜是她生命中一抹温暖的光 “借?这样也太过分了,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姐?”许天齐沉下脸,双手狠狠兜进外套口袋,下巴一扬,摆出一副‘你惹到我了,看你怎么办’的倨傲姿态。 这个从小被母亲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巨婴,早已习惯了全世界都围着他转。 小时候,在母亲的偏心和威怒之下,她不得不对他事事谦让,处处满足。 从她能养活自己那天开始,她就不再看任何人的脸色过日子。 她连自己亲妈都不放在眼里,弟弟又算个屁,“我哪里过分了?” 许天齐理直气壮,“你是我亲姐,我现在要结婚,这可是我的人生大事,我需要用钱,而你正好有钱,你就应该把钱给我用,而不是借,因为我们是亲姐弟,要互相帮忙,互相扶持。” 许晚柠点点头,“你说得对,姐弟之间应该互相扶持,你娶老婆的彩礼钱由我来出,不够的我再找朋友借点。” 许天齐激动,“真的?” 何薇喜上眉梢,笑容也逐渐灿烂。 她可听未来婆婆说,许天齐的姐姐虽然长得柔柔弱弱,但性格冷狠内敛,不好相处。 没想到这么好说话,还如此慷慨大方,重情重义。 只是,她的开心不到三秒。 许晚柠接着说:“对了,家里的自建楼有三层,妈住一层,你们夫妻住一层,剩下一层给我吧。” 许天齐震惊,好片刻才挤出僵硬的微笑,“姐,你在开玩笑吗?那栋房子是爸妈建给我的,你迟早要嫁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女儿回家抢弟弟房子的道理?” 呵!需要她的时候就是亲姐,她要分割利益的时候,就是泼出去的水。 亲情,果真是一把伤人的双刃剑。 许晚柠平静得像死水一般,“如果我以后嫁人了,那我就拿来出租。” 许天齐仰头,张开嘴呼吸,看在她答应给二十万彩礼的份上,继续好声好气,“姐,那是自建房,家里若有儿子,从古至今都没有分给女儿的道理。” “你刚刚还说,我是你亲姐,我们要互相帮忙,互相扶持,我的钱要直接给你用,而不是借。那同样的道理,爸妈的房子你也住不完,理应给我一层。” 何薇脸色铁青,握着拳头,眼神锐利如虎,狠狠瞪着许晚柠。 好似在看恶毒姑姐那般讨厌。 许天齐被说得哑口无言,脑子飞快转动,却想不到什么话来拒绝许晚柠的无理要求,又想让许晚柠自愿出二十万彩礼。 他口才有限,认知也有限,想来想去,只是嗤笑一声。 许晚柠看了时间,不再跟他废话,放下属于她的最后态度,一字一句道:“如果感情里,做不到平等,那就是偏心。涉及利益,又做不到公平,那就算计。请不要再用亲情的名义道德绑架我,我虽是你姐,但我不欠你的。” 放下话,许晚柠转身往地铁口的方向走。 许天齐气得脸色暗沉,双手叉腰,左右踱步,无处发泄心中的怒气时,狠狠踢上行人道的铁栏杆。 下一秒,痛得龇牙咧嘴,抱着腿乱蹦乱跳。 最后实在气不过,他冲着许晚柠的背影咆哮大喊:“我好声好气求你,你不给是吧?那我就让妈妈亲自向你拿,你是妈妈生养的女儿,这是你欠妈妈的,你得还。” 许晚柠越走越快,心情越来越沉。 好憋,好闷! 她感觉胸口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堵住了,有些呼吸不上来,眼底莫名的湿了一圈。 只是一瞬的伤感,又恢复平静。 想不明白,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欠下这家庭这么多还不清的债。 情感的债,金钱的债,责任的债,生养之恩的债,连她作为姐姐这个身份,好像生来就欠着弟弟的。 整个天空仿佛被阴霾笼罩,她看不到半点阳光,连吸进肺部的空气都是刺骨的寒意。 进了地铁,人来人往。 她却感觉自己跟世界隔着一层玻璃。 玻璃里面,只有她。 玻璃外面的世界,喧哗又热闹。 忙碌的工作,也无法驱散她心中的郁闷。 不知从何时起,她非常害怕见到母亲和弟弟,连听到他们的声音都觉得厌恶烦躁,生理性排斥。 每次见到他们,她一整天,甚至几天,心情都相当抑郁沉闷。 中午出庭,官司输了。 刚走出法院大门,当事人对她破口大骂。 “你不是说胜算很高吗?看你长得漂漂亮亮,像个文化人,办起事来比猪还蠢,头发长见识短说的就是你这种破玩意,连官司都打不赢,还有脸当律师,赶紧找个男人嫁了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她本来就糟糕透顶的心情,在这一刻,听到如此恶毒的话,气得胸口发疼。 但她又不能像这种没有素质的家伙一样,粗鄙开骂,会影响她的专业形象和口碑。 她冷着脸,强压怒火,态度犀利地跟他讲道理:“我是公益律师,没收你律师费,我打过这样的官司不下几百宗,基本都会赢,但我没有任何一个当事人会像你这样,对自己的律师隐瞒真相。你并不是送货途中受伤,你是上班时间出去嫖,出来的时候被车撞伤的,继而你公司才把你辞退。你若是一开始跟我说实话,我就不可能帮你,是你在我的职业生涯上抹了点黑,你道德品行有问题,你不反省,反倒怪我?” “我上班抽空去嫖怎么了?那也是上班时间,这就是工伤,你没本事就没本事,还说我道德品行有问题,这天底下的男人,哪个不去嫖?哪个……” 许晚柠气急了,厉声打断道:“不是所有男人都像你一般黑,自己脏,看世界都是脏的,再敢骂一句,我让你当事人变被告。” 放下话,她迈开大步离开。 然而,那男的素质极其低下,在她走远之后,破口大骂,骂得很脏很脏…… 她真的很心累,疲惫感再次袭来,不想再跟这种人打交道,充耳不闻,只想赶紧离开。 夜色笼罩整个大地,城市的霓虹灯璀璨夺目。 许晚柠从事务所出来,坐地铁回家。 沈蕙发来微信:“柠柠,下班了吗?一起去逛街吧。” 许晚柠侧头靠着地铁门,回了微信:“很累,想回家休息,你找容晨陪你吧。” “你怎么了?最近总说累,每次喊你出来,你总是拒绝。” 许晚柠看完沈蕙的信息,竟累得连打字都没力气。 她懒得回复,直接把手机塞入包里,呆滞地望着地板。 现在只想躺着,安安静静地躺在被窝里。 出了地铁,路上的灯很亮。 冷风吹来,许晚柠缩了缩脖子,把手放入黑色外套的口袋里。 深城的冬天,是湿冷的,仿佛从骨头渗出来那般。 令人讨厌的寒气,刮得她的脸很疼。 回到家,她用指纹开锁,进屋换鞋,反手关上门。 客厅亮着灯。 “下班了?”一道淳厚温暖的声音传来。 许晚柠冰冷的心莫名一颤,僵住了,抬头看去。 驰曜穿着起床时那套居家服,坐在沙发上,姿态随性地看手机。 冷白色的灯光倾泻在他身上,衬得他温润如玉。 那光晕仿佛也带了温度,悄然驱散满室的清冷,将客厅晕染成一派暖意,与窗外湿冷的天气相比,这里俨然是另一个世界。 见到驰曜,她心中的阴郁悄然消失,此刻竟产生一股强烈的冲动。 她好想好想扑到驰曜的怀里,紧紧搂着他,埋在他宽厚结实的胸膛里寻求一丝温暖的慰藉。 可是,驰曜已经不是他男朋友了。 驰曜见她没反应,眼帘从手机屏幕抬起,看向她。 视线触碰上的一瞬,许晚柠从怔愣中回过神,立刻避开视线,换上拖鞋走进来。 她经过客厅时,驰曜轻声问:“吃晚饭了吗?” 许晚柠猛地顿足,再次愣住了。 又忘记吃晚饭了。 她懊恼,怎么就不知道饿呢? 驰曜放下手机,转头看着她,“没吃?” “吃了。”许晚柠随口应付一句。 “你怎么了?” “嗯?”许晚柠转头,对视着他,“我怎么了?” 驰曜蹙眉:“你看起来很不开心。” 许晚柠苦涩抿唇,硬是挤出一抹微笑,绵软的声音十分乏力,“没有。” “因为我让你煮早餐的事生气了一天?” “不是。” 许晚柠莫名伤感,这一整天,反倒是早上起来做早餐这件事,让她觉得很充实,很开心,也很成就感。 其他时间,全在郁闷中度过。 驰曜从沙发站起身,走到她身旁,双手放入裤袋里,后背靠着墙,与她半米远的距离,“那是因为什么?” 许晚柠继续掩饰,“我没有不开心。” 驰曜脸色沉下来,“许晚柠,我还没瞎。” 许晚柠垂下头,心情格外低落。 她后退一步,腰臀靠到沙发背上。 双手撑在上面,双腿微微倾斜,身子瞬间松下来。 她知道,她没有资格跟驰曜诉苦。 但她此刻急需找个宣泄口,让内心的苦闷释放出来。 “家里有酒吗?”许晚柠问。 驰曜讶然一惊,顿了数秒,“没有。” “点个外卖好吗?来一打啤酒,再点些烧烤,你陪我喝点。” 驰曜掏出手机看一眼时间,“现在才9点,这么早就想吃宵夜了?” 许晚柠尴尬浅笑,“主要还是想喝酒。” 驰曜迟疑片刻,拿出手机打开外卖软件,“好,我现在点。” 他知道许晚柠喜欢吃什么,也知道她不开心的时候,要么睡觉,要么喝酒。 睡觉,她会越来越压抑自己。 喝酒,她反倒会把苦闷释放出来。 这种时候,他自然是想让她喝点酒,缓解一下压力,总比关在房间里睡觉强得多。 “我先回房洗澡,外卖到了叫我。”许晚柠直起身,往房间走。 “嗯。”驰曜认真点着外卖。 四十分钟后。 外卖来了,驰曜拿着外卖进来,放到茶几上摆开。 一打罐装啤酒,各种类型的烧烤,羊牛肉串,鱿鱼大虾串,鸡鸭鹅内脏串,蒜蓉烤生蚝,都是许晚柠爱吃的。 驰曜来到许晚柠房门外,敲了敲。 里面有吹风筒的声音。 他再敲两下,喊了一声:“许晚柠,你的外卖到了。” 风筒声停了。 顷刻,门打开。 许晚柠穿着可爱的白色绒毛睡衣,刚吹干的长发披散着,乌黑柔顺,浓密飘逸,还散发着洗发水淡淡的清香。 她素颜给人一种干净清秀,纯天然的恬静美,空灵脱俗,由内而外散发着不染世俗的气质。 从前,谈恋爱的时候,女朋友长得这么好看,还跟他躺在同一张床上睡觉,除了经期,他没有一次是能忍住不碰她的。 闻着她身上的清香,他都能失控。 驰曜恍了神,直到许晚柠从他身边走过,留下一阵沐浴清香,他思绪才抽回。 他喉结上下动了动,轻呼一口闷热的气息,转身跟上。 对许晚柠来说,茶几与沙发的距离稍远,她直接盘腿坐到地毯上。 驰曜则是坐在沙发上,他腿长,手也长,沙发和茶几的距离正好适合他。 许晚柠四处张望,“包装袋呢?” 驰曜:“扔了,你找包装袋干什么?” “看小票啊。”许晚柠仰头望向他,“多少钱,我跟你平分。” 驰曜拿起一罐啤酒,抽来纸巾擦拭盖面,轻轻扯开扣盖,“我驰曜请朋友喝酒吃宵夜,哪有AA的道理?” 他仰头喝上一口啤酒,润了润干渴的喉咙。 “谢了。”许晚柠也没跟他客气,拿起一罐啤酒递给他:“帮我也开一下。” “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驰曜接过酒,没开,又放下了。 仿佛知道她没有吃晚饭一般,格外的坚持,拿起肉串塞入她手里。 第35章 醉酒索吻 眼波流转间,空气逐渐变得燥热。 两人都感觉不对劲了。 急忙避开对视,驰曜拿起啤酒,仰头喝一大口,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 许晚柠心慌意乱地站起来,双手摸了摸睡衣两边并不存在的口袋,“我……我回房去绑一下头发。” 她疾步走进房间,翻出皮筋,把头发束在脑袋后面。 再出来时,驰曜靠在沙发背,手肘搭在上面,修长好看的手指错落有致地捻着一罐啤酒,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在看。 燥热的气氛冷下来。 许晚柠重新盘坐在地毯上,边喝酒边撸串。 驰曜一直在看手机。 许晚柠回头,“你不吃点吗?” 驰曜抬眸,放下手机,“给我一串牛肉。” 许晚柠拿起一串牛肉递上。 驰曜接过,倾身压下来,慢悠悠地吃着。 “是工作上的事让你心烦吗?”他突然问。 许晚柠压在心底的郁闷被挖出来,先是愣了一下,轻轻叹气,拿起啤酒喝上一大口。 想着把事情说出来,心情才会好,要不然一直压着,还得她慢慢消化,可难受了。 “嗯,接了一个案子,那个浑蛋,说得他多可怜,多苦命,多无助,上班受了工伤没有赔付,还被公司辞退,我见他这么可怜,给他申请了法律援助,不收律师费。” “结果,他倒是阴险,竟然瞒着不告诉我,他是上班时间出去嫖,出门时被车撞了,才被公司辞退的。” “就他这种渣滓,还想让企业赔偿,他怎么不去死?还隐瞒事实,骗我帮他打官司,输了官司就骂我没用,骂头发长见识短,骂我早点嫁人算了,我当时真的想给他两个大耳光。” “臭不要脸的,自己脏就算了,他还理直气壮反问我天下哪个男的不去嫖?我真想一脚踢废他…” 许晚柠边说边握着拳头挥动着,绘声绘色臭骂着。 驰曜忍不住笑了笑,“你当时一定憋得很难受吧?” “嗯,可难受了,但我又不能跟他对骂,毕竟像他这样不讲理的人渣,谁惹上了都得一身臭。”许晚柠气得腮帮鼓鼓的,声情并茂地骂出来之后,心里舒坦多了。 驰曜认真聆听着,拿着啤酒向她敬过来。 许晚柠见状,也拿起啤酒罐,与他碰了一下,两人仰头喝上一口。 许晚柠放下酒,接着说:“我接这么多官司,也经常遇到隐瞒真实情况的当事人,但像他这么不要脸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驰曜认真安慰,“为这种傻叉生气不值得,他迟早得脏病,不用你出手,老天自会收拾他。” 驰曜这话骂得有道理,很得她心意。 她的气瞬间消减,再次拿起酒,开心地仰头,染上酒意的笑容格外甜美,抬起酒敬向他:“你说得对,他就是个傻叉,老天迟早得收拾他。” 驰曜勾起嘴角,又与她碰杯。 酒水就是这样,一口一口地进肚。 酒过三巡,许晚柠有些醉。 心里还有另一股恶气,忍不住要发泄出来,“还有我弟,一大早就过来找我,告诉我他女朋友怀孕了,春节前要结婚,让我给他出二十万彩礼。” 驰曜蹙眉,神色沉下来。 许晚柠苦笑着,看似不咸不淡的语气里,满满都是悲伤:“我就不明白,是我生下来就欠他的吗?他结婚凭什么让我出彩礼?” “就因为我是他姐,小时候不管做什么、吃什么,我都得让着他。他犯了错,被骂的是我。他想要的东西,不管是不是属于我的,我都得让给他。凡事都以他为先。” “我妈很偏心,小时候总是给我灌输一些长大之后要扶持弟弟的思想。我爸还好,但他忠厚老实又懦弱,在我妈面前毫无话事权,很多时候想维护我,都是有心无力的。” “我从小就怕我妈,小时候怕她打我,现在不怕她打我了,但又怕她在我耳边不停地说啊,骂啊,唠叨啊,威逼啊!听得我很烦躁。” “她句句不离你弟弟,你弟弟,你弟弟……开口避口都围绕她那宝贝儿子转,同样是亲生的,她为什么就这么偏心弟弟,她一点都不爱我吗?” 许晚柠一口气诉说了很多心中的苦闷,说完把手中的啤酒喝光,晃了晃空荡荡的罐子,生气地扔到地上,又拿起一罐新的。 驰曜从她手中夺过,拿起纸巾擦拭一下盖子,再打开,递到她面前。 “谢谢。”许晚柠仰头冲着他微笑,清澈的大眼睛湿透了。 驰曜久久地凝望许晚柠润红的眼眸。 他神色愈发深沉,眼底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最终,所有情绪都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缓缓伸手搭在许晚柠的肩膀上,礼貌又克制地轻拍两下。 许晚柠感受到他的安慰,佯装平静,语气却颇为不满:“我没事,我现在可一点也不惯着他,他敢问我要钱,我就敢问他要房子,家里盖的自建房有三层,凭什么全都留给他,我连一间房都没有?” “对付我弟,轻松拿捏。”许晚柠喝着酒,说得云淡风轻,笑容却格外僵硬。 下一秒,她的笑容突然消失了,扁着嘴憋着难受的劲,下唇微微发颤,委屈的泪珠在红红的眼眶里打转。 驰曜发现她不对劲,探头去看她委屈的小表情,温柔的语气小心翼翼询问,“怎么突然哭了?” “我没哭。”许晚柠连忙低下头,偷偷抹掉眼泪,喝上一口酒,声音变得轻盈无力,“他从我这里捞不到好处,肯定回去找我妈出面,我现在只要一想到,我妈会去事务所找我,也会到住的地方找我,只要我一天不答应她的要求,她就一天不罢休,会不依不饶地骂我,烦我,逼我,直到我妥协为止。” “从小到大,她都是这样逼我的,有时候,我真的很想死了,一了百了。” 驰曜瞳孔一颤,虎口钳握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过来,怒视她溢满泪水的大眼睛,语气严肃:“许晚柠,这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麻烦,你不可以有这种可怕的想法。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如果你妈要到钱就不会再烦你,那这钱我帮你出。” 许晚柠气恼地推开他的手,生气质问:“凭什么?凭什么让你出?你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即使你很有钱,你不在乎,但我在乎。” “我小时候没有能力反抗,才会纵容她这种错误的观念持续至今,现在,我除了应给的份子钱以外,其他的我一毛不拔,借可以,直接向我拿,没门。” “她要缠就缠,要闹就闹,我许晚柠不怕她。” 许晚柠怒气冲冲地骂完,又把手中的啤酒喝完,摇了摇空罐子,气嘟嘟地往前面扔。 “啪啦”的一声,易拉罐扔到的电视柜下面。 驰曜被她的举动惊了一下,无奈轻叹气。 随即,她的手到处拿桌面的空罐子。 寻了一圈,发现都被她喝完了。 她打了个酒嗝,向驰曜的方向转身,双手叠在他的大腿上,脑袋跟着侧压下来,趴着休息。 驰曜身躯微微一僵,双膝绷紧,垂眸盯着许晚柠醉得通红的脸蛋。 她就这样肆无忌惮地闭上眼睛,趴在他腿上睡觉,嘴里还含糊地嘟囔:“我不会让步的,一步……也不让。” 驰曜背靠沙发,一动不动,他的视线定格在许晚柠红得娇艳好看的脸蛋上,一瞬不瞬。 他手中的酒还没喝完,一直拿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许晚柠的呼吸变得均匀,平静,深沉。 驰曜这才探身过去,放下酒罐后,缩回的大手轻轻压到许晚柠的脑袋上,温柔抚摸着。 这就是在一起四年,她从未提及家人的原因吗? 在这样的家庭长大,因为不被爱,不被尊重,也不被公平对待,所以才觉得拿不出手吗? 他已经没有资格,也没有身份,去插手她家里的私事。 驰曜握住许晚柠的肩膀,轻轻晃动两下,“许晚柠,醒醒。” 许晚柠没有任何反应,睡得很沉。 驰曜勾住她双臂的咯吱窝下,把她轻盈绵软的身子挽起来,放到大腿上坐着,换了个姿势,把她横抱起来。 他抱着许晚柠走进漆黑的房间,借着门口的光,将她轻轻放入大床。 他打开床头灯,淡橘色的光晕瞬间笼罩整个房间,一片氤氲朦胧的暖色调。 许晚柠闭着眼睛,醉意熏熏,双手到处乱摸,掌心触过驰曜的胸膛,肩膀,脖子,以及脸颊,嘴里嘟囔着:“酒呢?给我酒。” 驰曜呼吸微促,握住她不安分的双手,压在床上,扯来棉被给她盖上,轻声轻语:“不喝了,睡吧。” 许晚柠感觉双手无法动弹,用力掀开沉重的眼帘,朦朦胧胧看不太清楚。 画面模糊,但驰曜俊逸的脸出现在她眼前,那双狭长好看的眼睛,正凝望着她。 她会心一笑,低喃:“驰曜,你怎么又来了?” “又来?”驰曜疑惑,松开她的手,把棉被子拉到她脖子上,“醉糊涂了?” 许晚柠合上眼帘,那双秀气的细眉,懊恼地蹙成了一团,像是要将所有的慌乱与羞涩都锁在眉心。 她脑海里全是驰曜。 明明都不真实,第二天醒来就会消失,为什么还要来? 每次梦醒之后,心里总是空落落的,想在梦里见到他,却又不希望他来。 “晚安。”驰曜单手撑床,欲要起身。 许晚柠双手忽地从被窝里探出,一下子环住驰曜的脖颈。 这突如其来的力道让他顿时失去平衡,整个人被她勾着向前倾去,结结实实地覆在她身上。 他慌忙用手肘撑在她身侧,稳住大半身形,才没将全身重量压在她纤柔的身躯上。 许晚柠却将他搂得更紧,发烫的脸颊在他颈间无助地蹭着,声音软得像是融化的蜜糖,带着哭腔呢喃:“别走……求你,别离开我。” 驰曜先是一僵,在听到她哽咽低喃的声音时,脸色骤变,气恼地掰开她勾住脖子的手。 他握住她手腕分别按在枕头两边,冷眸如冰,夹杂温怒,举高临下盯着她,“许晚柠,是谁离开你了?你睁开眼睛好好看清楚我是谁?我陪你喝了一晚上的酒,你心里想的却是容晨,你认清现实吧,他早就离开你了。” 窗外的月色微醺,连吹进阳台的寒风也带着几分醉意,撩动着窗帘。 许晚柠双颊绯红,微微睁开的眼睛,如浸了春水的琉璃,泛着泪光迷离地望着他。 她看清楚了,是驰曜没错。 为什么在梦里还要凶她? 她知道自己错了。 可她没有能力改变现实,没有办法回到他身边,她是那么的渺小,无助,脆弱。 只有在梦里,她才能肆无忌惮地拥有他。 “不要凶我。”许晚柠声音哽咽,晶莹剔透的泪水蓄满她的眼睛,她醉醺醺地抽泣着,像个被抛弃的可怜小猫咪,嘤嘤地抽泣低喃:“我错了,不要离开我。” 驰曜呼吸粗沉,胸膛被怒火烧得起伏不定,眼眶骤然红了一圈,气恼地盯着她,久久不能平静。 这五年来,他所有的怨恨、愤怒、压抑、和执念,在此刻化作愤愤不平的一句。 “许晚柠,你真的不值得我对你好。” 他声音沙哑微颤,每个字都带着浓烈的恨意。 这句话,撕碎了他,也撕碎了醉酒的许晚柠。 她抑制不住地哭了。 缓缓别过脸,闭上眼,任由泪水从眼角滑落,湿了枕头。 连在梦中,她都失去了驰曜。 驰曜松开她的手腕,转身背对她坐着。 他宽厚的双肩仿佛被无形的千斤坠压得直不起腰,手肘顶在双腿上,手掌扶额,闭着眼调整呼吸。 许晚柠缓缓转身,把身子蜷缩起来,背对他躺着。 房间沉寂,灯光柔化,仿佛在此刻镀上一层宿命的滤镜。 时间在无声地流淌。 床上突然有动静。 驰曜放下双手,直起身,回头看床上的许晚柠。 许晚柠晕乎乎地推开被子,撑着摇晃不稳的身子坐起来。 驰曜不想理她,却又忍不住担心她,扶住她手臂,声音淡漠:“许晚柠,你要干什么?好好躺下睡觉。” 许晚柠深呼吸一口气,眯着湿漉漉的眼眸,微醺迷离的目光,盯着驰曜的俊脸。 “阿曜……”她声音微哽,混沌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现实里,她无法挽回驰曜,但梦里,是属于她为所欲为的世界,她不想留遗憾。 驰曜讶然一怔。 她清醒了? 不再把他看作容晨了? 许晚柠突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向他倾身,双膝跪起,与他平视的高度,吻了上来。 柔软的唇瓣相触的一瞬。 驰曜身躯骤然僵硬,呼吸里全是她馥郁的酒意,夹杂着淡淡的清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滞停,只有彼此交错的呼吸,在咫尺之间细细地颤。 理智的弦,在这一刻,彻底崩断。 她的吻很轻,很柔,仿佛蜻蜓点水,随即就要离开。 驰曜在她吻上自己那一刻,已经顾不上她心里想的是谁。 一手勾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勾住她的腰,用力搂入怀中。 热烈又疯狂地加深这个渴望已久的吻。。 第36章 驰曜凶哭她 手机闹铃格外刺耳。 许晚柠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手伸出温暖的被窝,摸到烦人的手机,划了一下。 闹铃停了,房间安静下来。 阳台玻璃门和窗帘不知何时被关上,房间气温暖和,一片氤氲暗沉。 她睡眼惺忪,撑着床坐起来。 手指轻轻揉着晕沉的脑袋,闭目休整。 昨日的记忆逐渐清晰。 但也只记得在客厅喝酒的细节,最后记忆好像停在了趴茶几上睡着。 她睁开眼,掀开被子,看一眼身上完好的睡衣,再看看四周。 是驰曜抱她回房的? 喝醉之后,也不知道有没有在驰曜面前撒酒疯。 许晚柠怀着忐忑不安的心,下了床,进卫生间洗漱。 半小时后。 她从房间出来。 视线落到驰曜身上。 他闲适地倚坐在沙发上,一身黑色搭配,简约优雅而冷峻。 “早。”许晚柠从客厅走过,来到直饮水机旁,打上一杯温水。 驰曜一声不吭,眼帘轻抬。 许晚柠转身,边喝水边回视他。 驰曜漆黑的眼瞳泛起一丝深不可测的疑惑,直勾勾望着她。 许晚柠被他看得后背发凉,心慌意乱,喝下一大口温水,双手握着暖和的杯子,抿了抿唇,略显不安,“怎么了?” 驰曜的语气格外寡淡,“没事,你昨天给我煮了早餐,礼尚往来,给你煮了一份,在厨房里。” “谢谢。”许晚柠轻声道谢,纠结数秒,又问:“我昨晚喝醉了,是你抱我回房的?” 驰曜低垂着眉眼,重新看回手机,“嗯。” 许晚柠心里紧张,“我有没有发酒疯,或者,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驰曜按息手机屏,放入口袋,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淡然,“你平时喝醉了,会发酒疯?” “不知道,每次都会断片,蕙蕙说我喝醉了会乱喊,扔东西,或者大哭。” “挺遗憾,我都没看到。”驰曜眸色瞬间沉下来。 想起她昨晚喝醉酒,确实把啤酒易拉罐到处扔,也确实哭了。 只是,边哭边喊着别的男人不要离开她。 许晚柠总觉得他虽然句句有回应,但态度比平时更冷淡些。 她放下杯子,转身进入厨房拿早餐。 是手工蒸饺和鸡蛋饼,在蒸炉保温着。 这时,外面传来关门声。 她端着食物出来时驰曜已经不在客厅。 相比昨天早晨两人的和谐氛围,今天就显得格外生疏冷淡。 昨晚喝醉酒,她肯定得罪了驰曜。 可她一点也想不起来。 倒是隐约记得,昨晚的梦,格外真实。 以往,她也经常梦到驰曜,梦里的驰曜从不会凶她,也不会拒绝她。 许晚柠夹着饺子放入嘴里,慢慢嚼着,回忆着昨晚的梦。 驰曜有点凶,梦里都感觉好难受,就忍不住抱住他,主动亲他。 奇怪的是,这次做梦,亲得比以往更加热烈,更加深入,有种身临其境的真实感。 她被驰曜压在床上亲了很久,感觉身子热得慌,莫名的空虚想要被填满,弓起身子,迫切地想要他。 结果,他戛然而止。 丢下一句,“你醉了,我不会趁人之危的。” 头也不回就走了。 记忆闪出,许晚柠猛地握紧筷子,用力嚼着食物,心里空落落的,暗自气结:为什么在她的梦里,驰曜还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就不能让她做一次酣畅淋漓的春梦吗? 想到这里,脸颊又忍不住发热。 吃完早餐,许晚柠洗干净碗筷,出门上班。 走到小区门口时,许晚柠脚步一顿,看到她妈的身影在小区外面站着。 一瞬的慌张她急忙躲到保安亭后面,用建筑遮掩起来。 昨天是她弟带着何薇过来。 今天是她妈。 果然是阴魂不散,不达目的不罢休。 许晚柠犹豫片刻,转身往小路走,从小区后面出去。 回到律师事务所,她也尽量选择外出的工作。 就这样躲两天。 容晨和沈蕙分别给她发来信息,内容大概一致。 “你妈来找我借二十万,说你过完春节就把钱还上。” 实在无语至极,她回了两个字。 “别借。” 容晨和沈蕙跟她青梅竹马,自然是知道她母亲的为人,也懂她的个性和态度。 这钱若借了,不但朋友做不成,这钱还不一定能拿得回来。 一周后。 傍晚,暮色苍茫。 许晚柠依旧是从小区后门回家,在公寓楼下大门前,她再次看到她母亲吴丽。 终究,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 吴丽脸色阴沉,目光锐利,身边还跟着陈子豪。 在小区门口守了她一周,见不到她,又找同小区的陈子豪帮忙。 为了拿到她儿子的彩礼钱,可真是拼啊! 许晚柠心累不已,走去过,淡淡的口吻打了声招呼:“妈。” 吴丽双手兜着外套口袋,一副傲冷不屑的姿态,带着满腔怒火讽刺,“别叫得那么亲切,我哪有资格当你妈?许晚柠啊许晚柠,即使是养了二十几年的白眼狼,也不至于这样对自己的妈妈吧?” 许晚柠感觉胸口闷堵,母亲的声音格外尖锐刺耳。 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却依然觉得很难受。 懒得说话,就静静站着。 吴丽拉住陈子豪的手臂,“要不是子豪,我估计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陈子豪热情道:“阿姨,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开口,我能帮的一定会帮。” 吴丽的脸色瞬间变得慈祥温和,“谢谢你啊!子豪。你是我见过最善良大度的男人了,我老公这样对你爸爸,你还能原谅他,原谅我们全家,还这么热心帮我们家,你真是个好人。” 陈子豪含着微笑,颇为明显的炙热目光望向许晚柠。 吴丽秒懂,润了润嗓子,又恢复冷怒的面孔,声音威严了几分,对着许晚柠说:“你弟要结婚了,就元旦那天,你抽空回来参加婚礼吧。” “知道了。”许晚柠淡淡应声。 “拍婚纱照,订酒席,买五金,都花光了我所有积蓄,彩礼钱就由你这位亲姐出吧,何薇是外地人,按照她们当地的习俗,彩礼要十八万八,改口费要两万。” “没有。” “什么没有?”吴丽瞬间怒了。 许晚柠格外平静,“份子钱我会给一万元,除此之外,不会再多给一分。” 吴丽双手叉腰,长呼一口大气,咬了咬后牙槽,“人家当律师,打一桩官司能赚几万,甚至十几万,你当律师也有四年了吧?天天忙得不见踪影,连二十万也存不到吗?” “我很早之前就跟你说过,我是公益律师,拿着跟白领差不多的工资,衣食住行都要花钱,每个月还要付陈彬的医药费,我根本存不到多少钱。” 吴丽厉声命令:“去借。” 许晚柠缓缓握拳,指甲深陷掌心的肉里,隐忍着怒火,“不借,也不会给。” 吴丽气急败坏,“谁家弟弟结婚,姐姐只给一万的?说出去都丢我老许家的脸。这二十万彩礼钱,你不给也得给,许晚柠,我十月怀胎生下你,把你养这么大,给你读这么多书,你一点都不懂感恩?你还大逆不道,就因为我掐你几下,就把我进看守所关了十天,你会遭雷劈的。” 许晚柠嗤之以鼻:“那就劈吧。” “你…”吴丽气得脸色发黑,额头青筋暴起,举起巴掌欲要甩过去。 陈子豪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阿姨,你别动怒,这彩礼钱由我来出吧,毕竟过完年,我们也是一家人了。” 吴丽的怒火消失殆尽,对陈子豪和颜悦色,露着感激的微笑,“真的?” “按照我们之前说的,我娶晚柠的彩礼是66万,一分不少。”陈子豪笑意吟吟,“虽然现在,我和晚柠还没结婚,但我相信你,也相信晚柠,就先预付二十万,剩下的结婚当天再给。” 吴丽握住他的手,激动不已,“谢谢你啊,子豪,真的太谢谢你了。” 许晚柠平静地看前面的两人唱着独角戏,不以为然道,“我不会跟陈子豪结婚,你们的交易,没有任何法律保护,请自行承担后果。” 放下话,许晚柠绕过他们,往前走。 吴丽怒火中烧,一把扯住许晚柠的手臂,用力一甩。 把她往外扔,不让她有机会进入身后那扇大门。 许晚柠被甩得往后退。 她失去重心,踉跄着往后倒,蓦地,身子跌入一堵温暖厚实的胸膛里,一双有力的臂弯扶住她的腰。 她侧头抬眸,驰曜暗沉肃冷的俊脸映入眼帘。 一瞬的恍惚,许晚柠急忙从他怀里站稳身体,往侧边挪步,远离他的怀抱,“谢谢。” 驰曜轻声问:“需要帮忙吗?” 许晚柠摇了摇头:“不用。” 陈子豪见到驰曜,脸上像抹了粪便那般恶臭,眼神透着锋利毒辣的光芒,狠狠瞪着他。 吴丽蹙眉,上下打量着驰曜。 因为驰曜的存在,许晚柠本无波澜的心,此刻变得忐忑不安,紧张又彷徨。 这一周,他们的关系都处于冰点。 两人都忙于工作,在家里碰到面的机会也变少,即使见到面,也只是简单打声招呼。 这些天,驰曜对她的态度不温不淡。 吴丽盯着驰曜,态度颇冷,“你谁啊?” 驰曜刚想开口,陈子豪抢答:“他是晚柠的前男友,现在是合租室友,阿姨你可别得罪他,他是个狠人,没什么人性的,杀我的狗时,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呸,还狠人。”吴丽冷哼嗤一声,重新审视着他,眼神极其不屑,“也就徒有其表,一看就没什么本事,难怪会成为前任。” 驰曜眸色一沉。 许晚柠紧张地扯了扯驰曜的衣袖,轻声轻语:“你先上去好吗?这是我的家事,我自己会解决的。” 驰曜侧头看她,深眸幽暗,语气极其不爽,“走了一周的后门,每天早出晚归,东躲西藏,这就是你的解决办法?” 许晚柠心里一紧,错愕地望着他。 他是怎么知道的? 在她身上安装了卫星监测器吗? 这话听在吴丽耳朵里,很是不爽地冷哼一声,瞪了许晚柠一眼。 驰曜推开许晚柠的手,走到吴丽面前,态度温和:“阿姨,我们单独聊聊。” 吴丽嗤之以鼻:“我跟你有什么好聊的?” 许晚柠慌了,挽住他手臂往外拉,“驰曜,我所有朋友都知道我的态度,你若还想跟我当朋友,就不要用钱解决,我不会感激你,我甚至更讨厌你。” 驰曜失望地蹙眉,“许晚柠,在你眼里,我就这点能耐吗?” 许晚柠愣了一下,不知所措地沉默着。 不是的。 在她心里,驰曜很有能耐,也很厉害,才华横溢,出类拔萃。 只是,她妈蛮不讲理,食古不化,心里只有她弟弟,眼里也只看到钱。 这点烂事,除了钱,没有人能解决的。 驰曜见她迟迟不说话,脸色冷峻,语气更重几分,“你是想一直躲着你妈,被她烦着逼着,难受的时候就喝醉了哭,哭完第二天起来,继续面临同样的烦恼?” 许晚柠面对母亲和陈子豪的纠缠,心里倒是平静得很。 但面对驰曜的责备,语气稍微重一些,她心里都格外难受,一股委屈劲涌上心头,眼眶莫名湿透了。 第37章 你男朋友长得好帅 月华如水,洒落阳台。 客厅内静籁无声。 许晚柠搂着抱枕,坐在沙发上,看似平静的外表之下,心湖波澜起伏,一颗心全牵挂在驰曜身上,焦急地等他回来。 她和母亲之间早已形成的死局,唯有钱能平息。 若不用钱,驰曜又拿什么解决她母亲? 时间在焦虑中流逝,直到大门开锁声传来。 许晚柠猛地扔下手中的抱枕,站了起来。 驰曜走进来,反手关门,在玄关的柜子前换鞋,余光瞥见客厅的许晚柠,抬了头。 视线触碰上。 男人淡然自若的眼神,与她忧虑的目光,形成鲜明的对比。 驰曜穿上拖鞋,拎着一个小袋子走过来,“还没回房休息?” 许晚柠摇摇头,呼吸有些沉,“等你。” 驰曜走到她面前,抬起手中的食物小袋,“你妈给你买的。” 这破天荒的话,荒唐得令许晚柠不敢置信,接过袋子,打开瞄一眼里面的东西。 是小区外面那家咖啡厅的点心。 一股怒意涌上心头,许晚柠感觉胸口闷堵,生气质问:“你给她钱了?” 驰曜不紧不慢地脱下外套,扔到沙发把手上,“姓陈的愿意为你花钱,是因为他想娶你,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房租我都要收你一半,吃饭也AA,你觉得我会傻到给你妈二十万吗?” 说得有道理。 是她想多了? 驰曜坐到沙发上,往后靠,仰头看她:“你妈以后不会再缠着你要钱了,你不需要再躲着她。” “不可能。”许晚柠把小袋子放下,也跟着坐下来,满心疑惑:“我弟要结婚了,她拿不到钱是不会罢休的,还有这份点心,真是她给我买的吗?” “不相信,你可以打电话问她。” “我把她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了。” 驰曜轻叹气,眯着高深莫测的黑眸,凝望着她。 许晚柠被他看得有些紧张,心里愈发的不安:“你…到底跟我妈说了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 “我妈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她母亲向来要面子,不会轻易在外人面前透露自己老公在坐牢这种丢脸的事情,但她还是很担心,会害怕驰曜知道。 驰曜云淡风轻,“你妈跟我说,元旦我若是有时间,可以跟着你去喝你弟的喜酒。” 许晚柠瞪大眼睛,讶然一惊,疑惑地盯着他。 好似看一场极其荒诞的戏。 她现在好奇得要命,驰曜到底对她母亲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你妈还说,你若不想嫁给陈子豪,那就不嫁,她尊重你的意见,不会再逼你了,让你有空多回家吃饭。” 许晚柠深呼吸一口气,蹙眉望着他,觉得他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极其的天荒夜谭。 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感受过母亲的偏爱和关心。 却在驰曜口中,听到她母亲关怀的话。 不管真假,她还是忍不住湿了眼眶,挤着僵硬的微笑,“驰曜,你能不能跟我说实话?” “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你所说的那些话,不可能是我妈说的,她也不会特意给我买点心。” “人是会变的。” “那也不可能靠你一个小时的交谈,她就突然变了,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驰曜倾身过去,手肘压着大腿,深沉睿智且高深莫测的目光透着一丝不悦,“许晚柠,你不需要知道过程,你只需知道结果是好的,就可以了。” “我弟的彩礼钱,她打算怎么解决?”许晚柠依然不敢相信驰曜没花钱就能摆平她妈。 “那是你弟的事情,让他自己解决。” 许晚柠宛若做梦一般,实在令人匪夷所思:“这也是我妈的态度?” “对,也是你妈的态度。” 许晚柠靠到沙发上,重新搂回抱枕,深深地凝望着驰曜。 她知道这个男人很聪明,也很有才华。 只是,她二十几年都解决不了的家庭矛盾,驰曜一个小时就解决了? 他到底用了什么办法? 突然想起他说的那句话:许晚柠,在你心里,我就这点能耐吗? 他确实不止这点能耐。 她被狗咬的那件事之后,出现了全城严查禁养犬,对无牌无证以及流浪的犬类严格安置处理。 动物管理局好几个官员被调查了。 小区在极短的时间内换了物业。 连徇私枉法的陈子阳也被革职。 不可否认,他很有能力。 但这些权力,在她母亲这种蛮横无理的市井小民身上,是没有用的。 她母亲撒泼耍赖,有自己的一套歪理,连法律都不放在眼里。 驰曜又是如何治服她母亲的? 他不肯说,她就越是好奇。 一阵沉寂过后,驰曜拿着外套起身,往房间走去。 许晚柠抬眸望着他宽厚伟岸的背影,感激的心终究还是胜过好奇心,站起身,绵软温和的语气道谢,“驰曜,谢谢你。” 驰曜顿足,背着她一动不动,好片刻,淡淡应了一句。 “以后不要再喝酒了。” 说完这话,他继续往房间走。 房门被关上的一瞬,许晚柠的心也跟着沉下来。 他这语气,不太像是担心她喝酒伤身体,反倒有点像喝酒误事,会闹出什么麻烦那般,带了一丝嫌弃。 这一晚。 许晚柠被好奇心折磨得辗转难眠。 翌日,她闹钟响了。 她顶着困意爬出温暖的被窝,用冷水洗漱,清醒之后,来到厨房早餐。 有过一次煮面条经验,这一次她用的时间更短,也更是得心应手。 她煮好早餐端到餐桌时,正好遇见驰曜从房间出来。 他里面穿着高领黑色针织衫,外搭黑色长款外套配黑长裤,戴着一款低调奢华的腕表,衬得他俊冷帅气,挺拔优雅。 这男人矜贵的气质,跟他的家庭底蕴有很大关系,仿佛与生俱来,格外出挑。 许晚柠放下碗筷,轻声轻语打招呼:“早上好。” 驰曜拿着车钥匙,经过客厅时,停下脚步,对视她,声音清沉:“早。” “我煮了面条,一起吃吧。”许晚柠双手不自觉地掐了掐身上的灰色围裙,眼底透着让人心疼的期待。 驰曜迟疑几秒,走向餐桌,放下车钥匙,拉开椅子坐下。 许晚柠不由得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快速进入厨房,捧着另一碗面条出来,给驰曜递上一双筷子。 她坐到驰曜面前,看看碗里的面,心想这次的面条肯定熟透了。 她再抬眸看驰曜。 驰曜拿着筷子,却没了上一次给他做早餐时,那种温和的笑容,此时神色平静,目光清冷。 看得许晚柠心里有些慌,小心翼翼地询问:“你不想吃吗?” “以后不用再早起给我煮早餐。”驰曜放下话,拿起筷子,垂着头,夹着面吃。 许晚柠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心里有些期待,凝望着他,却看到他吃得没有任何表情,格外深沉。 没有吐槽,也没有赞美,一声不吭,安静得让她心焦。 她也不是傻子。 这种感觉,好似又回到两人初见时,驰曜对她的那种淡漠态度。 明明相处一段时间,他们的关系已经回暖,还成为了和谐相处的普通朋友。 自从她喝醉酒那天起,两人的关系又回冷了。 是不是她在喝醉的时候,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得罪了他? 许晚柠心里惆怅,吃得索然无味。 驰曜吃完之后,就静静坐着等她。 她只吃了几口,便吃不下了,刚要放下筷子时,驰曜的声音传来。 “吃完。” 许晚柠垂下头,看着碗里没怎么动过的面条,“我吃不完。” 驰曜不悦:“你那碗本就很少,做得也不难吃,怎么就吃不完?” 许晚柠不敢看他,“没胃口。” 他的语气稍有些冷,“你没胃口,做什么早餐?” 你喜欢吃面食。 这不是特意给你做的吗? 这些话哽在许晚柠的喉咙里,出不来,变得格外酸涩,连对视他眼睛的勇气都没了。 “行,随你。”驰曜的语气有些冲,起身拿起她吃剩的面,叠在自己的空碗里,走出餐桌,进了厨房。 许晚柠沉沉地呼一口气,转头看向厨房门口。 里面传来洗碗的水流声。 她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掐着,隐隐作痛。 曾经跟驰曜在一起谈过四年,她知道驰曜的脾气向来很好,刚刚那种语气,说明他很生气了。 这一周,驰曜都这般淡漠疏离,虽然句句有回应,事事有着落,却总感觉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气。 即使在帮她解决她母亲这件事上,对她的态度也挺凶。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让他如此反复无常。 跟他合租那天起,她就知道自己做了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 明知道面对驰曜,她根本做不到心如止水,却依旧迎难而上。 合租至今,她已经习惯驰曜的存在。 甚至觉得,即使不能跟他在一起,但每天回到家里,还能看到他的身影,感觉到他的气息,触摸到他的痕迹,心里也莫名地温暖踏实。 这也挺好的。 她不敢贪心再成为情侣,但还是会期待,期待两人现阶段的朋友关系能再和谐一些,再长久一些。 驰曜洗了碗,简单收拾干净厨房,边放着袖子,边走出来,在餐桌前拿起车钥匙。 他的视线落到许晚柠身上。 许晚柠依然维持刚才的坐姿一动不动,垂着头,周身笼罩着一股落寞忧伤的气场。 驰曜轻呼气,声音略显无奈,“你作什么呢?” 她作? 许晚柠没想到驰曜会这样说她。 她错愕,本来就难过委屈的心,雪上加霜,抬头望向他。 四目对视,驰曜微微一怔。 他看到许晚柠清澈的大眼睛里,漾着雾气,薄薄的,润润的,透着一股淡淡的委屈感。 我见犹怜! “你…”驰曜欲言又止,手指不自觉地握紧车钥匙,声音温和了几分:“我送你吧。” 他们并不顺路。 这种时候,许晚柠一般都会拒绝的。 一来,她不想耽误驰曜的时间,二来,她害怕跟驰曜有太多单独相处的时间,自己会越陷越深,等到他离开的时候,自己会再次经历五年前那种锥心刺骨的痛苦。 可她现在就已经受不了驰曜这般对她。 往后会是如何一种分离的痛,她亦不想庸人自扰。 第38章 好哄的男人 夜阑人静。 凌晨时分,公司的包车停在叠云小区外面。 许晚柠道别最后两位同事,下了车,往家里走。 这次团建,是去深城周边的民宿亲近大自然,享受当地美食。 回到家门口, 许晚柠按了指纹锁,轻轻推开大门。 见到客厅亮着灯那一瞬,她有些诧然,这个点,驰曜应该早睡着了。 她走进去换鞋,侧头往客厅看。 果不其然,驰曜还没睡。 他穿着休闲睡衣,闲适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 这个点还在看电视? 许晚柠穿着拖鞋走进去,视线移到电视上。 驰曜抬头看她,她疑惑地盯着屏幕上的篮球赛,右上角那两个字格外清晰:重播。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看球赛?”许晚柠把包放到沙发上,零食袋放到茶几,坐到他身边。 驰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突然向她挪坐过去,压低头,一声不吭地往她脸上贴。 突如其来的倾身靠近,许晚柠吓一跳,身子往后倒,双手撑住沙发,斜靠着沙发背。 她心跳骤然加速。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咫尺的距离,她能闻到驰曜短发上淡淡的清香,能感受到他炙热的气息。 她呼吸乱了,身子绷紧,吞了吞口水,绵软无力的声音问:“你要干什么?” 她以为驰曜要吻她,脸蛋热得慌,在她僵住不动时,驰曜并没有吻过来,而是僵住不动,深吸一口气,嗅了嗅,又直起身坐好。 “很好,没酒气。”驰曜淡淡冒出一句,转头继续看电视。 许晚柠瞬间无语了! 原来只是闻闻她有没有喝酒,许晚柠长长轻呼一口气,尴尬又拘谨地端坐着。 她刚刚想什么呢?以为驰曜要吻她? 做梦都不敢这么大胆吧! 她感觉耳朵热得慌,手足无措地拿起茶几上的零食袋,“今天活动,有抽奖环节,我没有抽到大奖,领导送了很多安慰奖给我。” 驰曜垂眸,望向她手中的袋子。 许晚柠从里面掏出一盒饼干,递给驰曜:“这是鸡仔饼,我们这边的特产,你可能没有吃过,咸香可口,很好吃的。” “谢谢。”驰曜接过,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眉眼温和,盯着鸡仔饼细细打量。 许晚柠又掏出第二盒叠放到驰曜手里,叠在鸡仔饼盒子上,“盲公饼,也是我们这边的特产。” 她拿出第三盒,再次叠放上去,语气轻盈了些许:“老公饼。” 不知是电视的声音覆盖了,还是许晚柠的声音太轻了。 驰曜听到一个词,身躯一僵,握住手中的三盒饼,猛地抬眸盯着她,瞳孔微颤,眼神透着一丝不可置信的震惊。 许晚柠被他的反应和眼神震住。 也同样懵了,疑惑地对视着他,心想给他带几盒家乡特产美食,他反应为何如此大? “你再说一遍。”驰曜润了润嗓子,声音哑哑的。 他也怀疑是自己空耳听错了。 许晚柠伸出手指,指着他手中的三盒饼干,由下至上念着:“鸡仔饼,盲公饼,老公饼。” 驰曜耳廓瞬间泛红,抿唇一笑,略显尴尬地点点头,“嗯,听到了。” “这是我们这边的特产,不知道你有没有吃过,所以给你带些回来试试。” “老婆饼吃过,老公饼没吃过,什么味?” “咸味的,我知道你不爱吃甜食,所以没给你带老婆饼。” 驰曜嘴巴轻抿,盯着手中三盒特产看了又看,再侧头,掀起眼帘凝望许晚柠,“特意给我带的?” 许晚柠顿时心慌意乱,连忙解释:“是我没抽到大奖,公司送的安慰礼品,有很多都是含糖量很高的特色美食,我特意挑这三样,盲公饼稍微有一点甜味,其他两样是咸的,应该合你口味。” “你还记得我不爱吃甜的?”驰曜微眯着深邃漆黑的眼眸,凝望着她。 许晚柠被他看得心尖深处微微发颤。 一股暧昧的暖流在两人之间乱窜,眼波流转,空气骤然变得炙热。 许晚柠脸颊愈发的烫,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能缓解此刻的拘谨气氛。 驰曜率先打破这僵局。 “谢谢。”他抱着三盒饼干起身,“很晚了,回房洗澡睡觉吧。” 许晚柠指着电视:“你的球赛还没看完呢。” 驰曜这才发现,还没关电视。 他走过去,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深眸溢满暖光,声音温柔:“你明天想吃什么早餐?” “啊?”许晚柠一怔。 “粥?还是米粉?” 驰曜虽爱吃面食,但许晚柠喜欢吃米食。 许晚柠拎起包站起来,脸上带着一丝调皮的笑意:“肠粉可以吗?” 她是故意给他上难度的。 驰曜回答得格外爽快,“可以,鸡蛋瘦肉肠,再给你煮个小米粥。” 屋外是十二月的寒风天,屋内,因为驰曜,许晚柠感觉心里暖得发汗。 前几天他的疏离,在此刻烟消云散。 只是给他带回来三盒饼干,好像就把他给哄好了。 许晚柠站得板正乖巧,双手捻着包带,抿着微笑对视他温和的眼眸,点了点头同意:“嗯。” “明天你晚半小时起床。” “为什么?” “以后,我送你上班。” 许晚柠顿时慌了,连忙摇头:“不用,我坐地铁就可以。” “早高峰,地铁很挤,有时候排队入站都得半小时。” “你怎么知道的?” “我坐过,当然知道。” 许晚柠心湖深处仿佛被羽毛轻轻划过,撩起阵阵波澜,很是动容。 但她又不希望麻烦驰曜,“真的不用了,我们上班又不顺路,你送我,你自己也会迟到的。” “我的工作时间很弹性,可以调。” “那我也不能让你天天送我…” 她话还没说完,驰曜已转身往房间走,丢下一句:“早点睡。” “驰曜…”许晚柠急了,跟在他身后,“我真的不用你送。” 驰曜进房,一手拿饼,一手关门。 许晚柠无奈至极,双手撑住他的房门,一字一句:“我自己坐地铁上班,不用你送,听见了吗?” 驰曜淡然一笑,“朋友嘛!别跟我客气,我不收你车费。” “这不是车费的问题。”许晚柠沉下脸,严肃道:“这是时间和精力的问题。” “我时间和精力足够多。” “驰曜,你…” 驰曜从容自若地打断,“不让我关门,你今晚是想跟我睡?” 突如其来一句暧昧话。 许晚柠吓得心房一颤,立刻缩手,脸蛋再次红温。 “晚安。”驰曜会心一笑,缓缓把门关上。 许晚柠站在他房门前,沉沉地呼一口气。 脑海里闪过他刚刚说的那个词:朋友嘛! 谁家普通朋友会做到这份上,又是煮早餐,又是送上班的? 有些感受,成年人心知肚明,真的不能挑明了去分析。 许晚柠嘴角蓦然泛起一丝柔软的笑意,低头垂眸,转身往房间走。 还能跟他做朋友,是自己三生有幸了。 不想再矫情什么了。 毕竟,即使是普通关系,也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 珍惜当下吧! 第二天。 她多睡了半小时,如愿吃到驰曜给她做的鸡蛋瘦肉肠粉,还有小米粥。 她不用再去地铁里人挤人,不需要站着,也不需要赶路,就坐在驰曜温暖舒适的车内,吃着他准备的小零食,轻松到达公司。 她的下班时间不稳定,经常加班晚归。 驰曜虽然没去接她下班,但她每次回到家里,总能看到客厅亮着灯。 词驰曜就在家里等她。 如果回去得早,还能蹭上驰曜的晚饭。 她也变得不喜欢加班。 一日三餐,逐渐趋于稳定,胃病也没再犯过。 他们不是情侣,却好似又回到五年前的同居生活,那般的温馨又充实。 因为只是普通朋友,自然没有当初热恋时的亲密和缠绵,也没有嬉闹和撒娇。 住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偶尔也会出现一些尴尬且暧昧的时刻,让两人都颇为窘迫。 微信聊天的频率也慢慢变多,有时候打字,有时候语音,有时候直接视频通话。 半个月过去。 冬至的前一天晚上。 许晚柠刚走出地铁,微信响了。 她掏出手机,看到驰曜发来的语音。 她按了播放。 驰曜的声音在寒冬里显得格外磁性温暖:“下班了吗?” 她回了一个点头的表情包,后面加上一句,“出地铁了,差不多走到小区。” 驰曜语音又问:“明天冬至,休息吗?” 许晚柠按着说话按键,“没有,怎么了?” “如果没有休息,那我们早餐就吃汤圆和饺子。” 南北方差异,实在没办法,唯有冬至把汤圆饺子一起安排上。 “好,小女子全听主厨大人的。” “嘴真甜,那你想吃什么馅的汤圆?” “花生馅。” “行,明天早上给你安排花生馅的汤圆。” “你自己做?” “这个是真做不了,只能给你买包装的。” 许晚柠边走边听微信,嘴角的笑容就没下来过。 驰曜低沉的声音不管是语音,还是现场,都是这般动听。 她故作委屈地拖长尾音,回了一句:“好吧~” 驰曜立刻问:“不高兴了?” 许晚柠不想为难他,怕自己一句话,他又去搜教程,费心费力去做工序复杂的花生馅汤圆。 “没有不高兴,我很期待,明天冬至,海边有烟花秀和无人机秀。” “我陪你去看。” “明天再说吧,也不知道会不会加班。” 许晚柠低着头进入小区,跟驰曜的语音来往,一句接一句。 第39章 驰曜自责得要碎掉 许晚柠站起身,稳住慌乱的情绪,转身看着陈子豪,尽量保持冷静,温声说:“陈子豪,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吧。” 陈子豪嗤之以鼻,一步一步走向她,嘴角勾起邪冷的笑意,“我要跟你好好谈的时候,你对我爱答不理,无比冷淡。我现在不谈了,你又想跟我套近乎?” 许晚柠被他一步步逼得往后退。 客厅不算大,她退无可退,跌坐在沙发上,“陈子豪,法治社会,你不要乱来。” 陈子豪目光阴狠,咬着后牙槽,一把揪住她的衣领,拽到面前,“你妈这么要面子的老女人,如果知道她女儿被我搞过,还被录下视频,她肯定会逼你嫁给我的。” 许晚柠心如擂鼓,惴惴不安地继续安抚他,“陈子豪,强奸罪三到十年,你正值青春年华,千万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而毁了自己的人生,你再想想你妈,她儿子如果坐牢了,她得多可怜啊?” 陈子豪冷嗤一声,压着声音警告:“许晚柠,老子今晚必须搞你,你若是敢报警,我杀你全家,再把搞你的视频发布到网上去,老子坐牢,你也别想好过。” 这时候,再如何劝说,也是徒劳。 许晚柠蓄势攒劲,用力一把推开陈子豪,快速转身往厨房跑去。 陈子豪踉跄地后退一步,反应过来时,伸长手拽住许晚柠的衣服。 刚好扯住她后脖子衣领。 她穿着黑色外套,没有系扣子,被他这样一拉,迅速脱掉,只剩一件薄款长袖白衬衫。 她快速冲进厨房,拿起刀架上的大刀。 就在此时。 “咻”的一下鞭风起。 “啪~”声响落在许晚柠后背,随即是浸入皮肉骨血的撕痛,火辣辣地蔓延她整个后背,是她难以承受的生疼感。 “啊!”她痛得尖叫一声,猛地握着刀转过身,双手发颤,喘着疼痛的气息。 看到陈子豪手中长长的东西,她慌了。 “老子早就警告过你,若是逼老子用强的,你可遭不住的。”陈子豪慢悠悠地转着手中的鞭,蓄势待发,一字一字阴狠毒辣,“我还为你准备了很多道具,今晚就一件件用在你身上,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完,又一下甩过去。 相隔一米多的距离,依然打到她手腕上。 “啪”的一声。 “啊!”她痛得双手发抖,手指一松,大刀掉到地上。 她向来怕痛,这种撕辣的疼更是她无法承受的。 惶恐,惊惧,疼痛,让她乱了阵脚,失了方寸,泪眼婆娑地往后退,继续去摸后面的刀子。 陈子豪眼看她再去拿刀子,又一鞭甩过来。 许晚柠猛地转身,用后背去挡这凶狠的疼,“啊……” 她被打得身躯一颤,往前趴在橱柜台上,双手握住架上的水果刀。 这一次,她用尽全部力气握刀。 只要陈子豪敢靠近她,她的尖刀会毫不犹豫刺入他的身体,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许晚柠通红的泪眼透着坚韧冷狠的光芒,有刀在手,她放声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陈子豪慌了,欲要上前。 许晚柠边喊,边对着他乱刺。 陈子豪深怕被她刺到,急忙往后退两步,拿着鞭子往她的手臂上打。 飞鞭乱窜,打在她手臂上,手腕上…… 她的白衬衫染了一条猩红的血迹。 她痛得全身发抖,依然死死握着刀子不放,泪水溢满眼眶,呼喊声一刻也不敢停下来。 奈何,厨房窗户被关着,大半夜很多人都睡着,又是住在高层,声音很难传出去。 即使隐约传出去,在这冷漠自保的社会,又有多少人会在深夜里见义勇为,多管闲事呢? 陈子豪愈发慌乱,鞭一扔,拿起旁边的铁皮大锅盖,扑向许晚柠。 许晚柠握着刀子刺向陈子豪,却被大锅盖挡住了。 她疼痛虚弱的身子被陈子豪按在厨房里。 她依旧用尽全部力量在挣扎。 人到危难之际,肾上腺素会飙升。 她不顾一切,嘶吼着跟陈子豪抢夺手中的刀子。 今天,要么陈子豪死,要么她死。 这个厨房只能走出一个。 正在她最为绝望的时候,门外传来一声巨响。 “砰!”。 陈子豪吓得一颤,猛地从许晚柠身上起来,往后退到厨房门口。 许晚柠还紧紧握住刀柄,喘着大气,虚弱又疼痛的身子瑟瑟发抖,泪眼模糊地望着厨房的天花板。 只过来三秒,这巨响再次传来。 “砰!” 比上一声更响,更重,更狂野。 陈子豪慌了,脸色煞白。 肯定不是他妈,这么晚会是谁拆他家大门? 能这么快赶来的唯一想到的是住在同小区的驰曜,他手足无措,往外跑,急忙躲起来,伺机逃跑。 许晚柠含着泪光,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 她知道,驰曜来了。 她有救了。 “砰……” 第三声,震耳欲聋,格外清脆。 那扇结实牢固的大木门,被驰曜三脚踢烂锁头,撞了进来。 “晚柠。”驰曜神色慌张,急迫地大喊,“许晚柠……” “我在厨房。”许晚柠用尽力气回应,从喉咙喊出来的声音,带着哽咽,满是委屈和后怕,还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驰曜若是不来,今晚,她得死在这里。 还好,她那条语音发出去了,驰曜听见了。 她 驰曜气喘吁吁冲进厨房,泛红的眼眸满是焦急的光芒,见到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许晚柠。 她头发凌乱,身上的白衬衫沾了血迹,脸色泛白,眼里满是泪水,发颤的双手还紧紧握着刀子不放。 这一刻,他万箭穿心。 一脚踢开碍路的锅盖,单膝下蹲,将她扶坐起来。 “嘶。”许晚柠痛得紧蹙秀眉,倒抽一口气。 驰曜侧头往后看,瞥见她身后的衬衫,有两条长长的猩红血印。 他拳头发硬,泛红的眼眶陡然升起一股骇人的杀气,低沉的嗓音里满是自责和懊悔:“对不起,我来晚了。” 许晚柠放下手中的水果刀,摸上他手臂,“驰曜,陈子豪躲到客厅外面,他肯定会趁机逃跑的。” “到处都是监控,他逃不掉的。”眼下,驰曜只担心她的身体状况,想抱她,又怕碰到她后背的伤,便扶着她的肩膀起来,“我先送你去医院。” 走出客厅,驰曜捡起许晚柠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离开的时候,许晚柠发现,除了这扇大门被踢烂,还有一楼大堂那扇钢化玻璃门也被砸烂。 这扇钢化玻璃门,估计是要赔钱的。 深夜,去了医院,也报了警。 警察在医院给她录完口供,即刻对陈子豪发出追捕令。 她身上有四处伤。 后背皮肤娇嫩,两条伤痕比较深。 手臂和手腕的伤短而浅,倒是不太严重。 外伤,倒不需要住院。 清理了伤口,敷了药,打了消炎针,再拿着医生开的药,便离开医院。 这已是她第二回遭陈子豪的毒手。 这次,陈子豪不死也必须进监狱接受惩罚。 只是,警方能顺利抓到他吗?又该用什么罪名,才能把他钉死在牢狱的最深处? 许晚柠沉思良久,侧头看向开车的驰曜。 不管是在医院,还是现在,他的始终紧抿双唇,下颌绷成冷硬的线条,周身仿佛凝固着一股沉重的负罪感。 夜深了,降温了,天气极寒极冷。 家里。 客厅开着暖气,灯光柔和。 许晚柠坐在沙发上,歪头望着阳台外。 驰曜在外面吹着寒风,打着电话,神色肃冷严峻,不知打给谁,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这通电话打的时间并不久。 结束后,他双手握着栏杆,仰头看漆黑的天空。 他明明没做错什么,宽厚挺拔的背影渗着自责的无力感,好似快要碎掉。 许晚柠心中的后怕逐渐平稳,亦慢慢释然今晚的遭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驰曜没有进屋的意思。 这么冷的天,许晚柠想让他进来。 她起身走过去,手扶着玻璃窗,欲要推开的一瞬,驰曜的手机铃声响起。 她手一顿,愣住了。 驰曜接通手机,放在耳边,严肃的语气问:“捉到了吗?” 那手机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 他又应声:“好,辛苦了,麻烦送到警察局去。” 他挂了电话,一转身,隔着玻璃,与许晚柠的视线触碰上。 两人都愣了几秒。 许晚柠的手缓缓用力,推开玻璃门,声音温软:“外面冷。” 驰曜走向她,她后退半步,让出路来。 驰曜进屋,反手关上推拉门,拉上窗帘,垂眸盯着她略显憔悴的脸蛋,嗓音低沉温和:“捉住姓陈的了,也拿回你的手机,开机密码告诉我,我明天去警察局给你领回来。” 前后不到两小时,许晚柠没想过这么快就捉住他了。 “密码没变。” 五年都没变,还是他们相识的日期。 驰曜眸色微微一沉,不留痕迹地收紧手指,继续说:“案子我来找人起诉。” “我就是律师,我自己诉讼就可以,不用花钱请其他律师。” 驰曜语气深沉,严肃,略带一丝霸道的口吻:“花钱的事,你不用管,我找赫永律师给你打。” 许晚柠讶然一惊,瞠目结舌。 赫永,那位堪称传奇的刑事大律师? 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他是律师界的金字招牌,是对手的噩梦,胜诉率之高,令同行望尘莫及。他早已超脱于普通的财富与权势之外,网上流传的那句“赫律出手,连对方律师都能送进去”,便是对他最传神的诠释——这并非玩笑,而是对他绝对实力的敬畏。 看来,驰曜是真想弄死陈子豪,才这么狠,用上赫永律师。 既然能请到赫永出面,她定然是不会拒绝的,她比谁都更想陈子豪遭到最严厉的惩罚。 “谢谢。”许晚柠不再推辞,万分感谢。 驰曜拿起手机看一眼时间,已是凌晨,“很晚了,去睡吧。” “嗯。”许晚柠应声。 驰曜轻声叮嘱:“记得,前三天,伤口不要碰水,抗生素药膏一天涂两次,生长因子凝露一天涂三次,要忌口辛辣刺激的食物。” “好。” “把手头上的工作放一放,休息两天,在家穿宽松一点的棉质衣服,你后背擦不到药的伤口,我会抽时间帮你擦,等过几天伤口结痂时,你不要去抠,也不要去挠,实在受不了,就擦点止痒膏。” 护士说的话,他全都记住了。 无论人前她是如何独立得体,一旦面对驰曜,她身上那点微不足道的成熟便瞬间瓦解。 在他眼里,她似乎永远都是那个需要被保驾护航的小女孩。 第40章 因为驰曜,母亲也开始爱她了 驰曜微微一怔,视线落到许晚柠后背上,轻呼一口炙热的气息,掀起她的睡衣。 昨晚是护士给她清伤涂药。 这是第一次见到她背上的伤。 他呼吸一窒,整个胸腔沉下来。 伤口不是很深,亦不狰狞,但皮肤红肿破溃,隐约渗出血丝,像两条红藤爬在她细腻白滑的背上,显得格外刺眼。 仿佛在洁白的雪地里,碾过两道深红刺眼的车痕,令人痛心。 她趴在床上,本就丰盈的身形在床垫的挤压之下,腰侧的缝隙,春光乍现。 他移开发热的目光,喉结上下动了动,缓缓扯来棉被,塞到她侧腰间。 挡了一些诱人的旖旎风光 许晚柠感觉整个后背发凉嗖嗖的,本就羞涩紧张的心,在他这个举动之后,更加尴尬。 他们是彼此熟悉的前任。 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举动,都清楚对方在想什么。 驰曜再如何君子,亦是个男人。 许晚柠感觉身后肌肤传来微凉的触感,他指腹带着药膏,轻轻抹在上面,惹起她皮肤一阵战栗。 伤口微疼,身子绷紧。 她屏住呼吸,发僵的手紧紧掐住被褥。 在这一刻,她产生了一丝可耻的贪念。 贪心驰曜这短暂且温暖的照顾。 恍惚回到被珍视的过去,这种错觉让她变得脆弱想哭。 静谧的空气变得燥热,隐约感受到驰曜粗沉的呼吸,在他越来越快的举动中,变得不太正常。 突然,背后擦药的动作停下来。 “可以了。” 没有半刻缓冲,驰曜突然丢下一句话,放下药膏,迅速起身离开。 他走得突然,很是急促,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许晚柠都还没反应过来。 连道谢都来不及说,驰曜已经离开她房间。 房间变得静谧无声。 许晚柠趴在床上,后背没有任何遮盖,有些冷,暴跳的心脏也逐渐平静下来。 药膏干了,她爬起来,扯下衣服,穿着厚外套去洗漱。 今天是冬至。 驰曜给她煮了花生汤圆和饺子。 五年来,第一次在冬至这天有过节的感觉,心里暖暖的。 她吃完早餐,洗干净碗筷,便缩在坐在沙发上看短视频。 短视频被她刷成军事频道,会推送一些国家大事,国际新闻,国外战争等视频。 大数据这东西很奇怪。 她竟然刷到驰茵的账号。 账号里记录她在战区当战地记者的日常。 或许是驰曜关注了她,她又和驰曜有账号上的关联,才让刷到驰茵吧。 看着驰茵的每个视频,她是又担心,又羡慕。 担心她在战区的安全,也羡慕她不畏危险,勇敢而自信。 驰茵跟她两个哥哥一样,都是很优秀的人。 时间一晃,大半天过去。 突然,门铃响了。 许晚柠疑惑地看看时间,再看向大门。 这个时间点,驰曜应该还没下班,而且他自己能指纹开锁。 会是谁? 她穿着拖鞋去开门。 门上有一个小的显示屏,跟门外的监控连接。 她点开屏幕,画面出现她母亲吴丽的身影。 她愣住不动,平静的心变得烦躁不安,良久也没有开门的意思。 驰曜根本解决不了她妈。 没有钱,她妈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弟的婚礼也只剩十天,又来找她要钱了吧? “晚柠。”门口传来喊叫声,随即大门又被敲响,“你在家吗?” 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若不见她,也不知道闹到什么时候。 许晚柠把门打开。 “晚柠…”吴丽眉眼弯弯带着笑意,目光多了几分温和。 许晚柠神色清冷,淡淡开口:“妈,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在楼下等了好一会,也没见你下楼,我就跟着别人的尾巴进来了。” “有什么事?” “今天是冬至,我煮了汤圆,就给你带点过来。”吴丽把手中的保温盒递上,目光透着一丝慈祥。 许晚柠有一瞬的恍惚,没去接,“我不喜欢吃咸汤圆。” 她弟弟喜欢吃咸汤圆,自他弟能吃汤圆起,每年冬至就煮咸汤圆,汤里放各种肉类,味道怪怪的。 “甜的。”吴丽硬是把保温盒塞入她手里:“花生馅,你喜欢吃。” 许晚柠握着饭盒的手微微一僵。 原来,她母亲还记得她喜欢吃花生馅的汤圆,只是每年的冬至不想单独为她开灶煮甜汤圆而已。 此刻母亲的讨好,像一把利剑,再次插进她心房,掀起她记忆深处的伤疤,伤口隐隐作痛。 她感觉快要呼吸不上来,轻呼一口闷气,“妈,你不用费这心思,我说过我没钱,即使有钱,我也不可能无偿给许天齐的。” “妈妈不要你的钱。”吴丽慌忙解释:“你弟的彩礼解决了,何薇不是怀孕了吗?她父母也着急,我们把彩礼谈到八万八,再找你舅借了几万凑够了,等到婚宴收了礼金,我就有钱还给你舅舅。” 许晚柠静静望着她。 她母亲,好像变了一个人,让她觉得陌生。 好似也不陌生。 至少没生弟弟之前,母亲应该是爱她的。 抛开有关弟弟的事,她记忆里也有少许被母亲关爱过的细节,她小时候发烧感冒,母亲会凌晨三四点,背着她去诊所看病,半夜会起好几次床摸她额头,会在她不吃药的时候,拿糖果哄着她吃。 每一次的家长会,母亲不会缺席。 虽然唠叨,但也会提醒她天冷穿衣,上学多喝热水,少喝奶茶。 她在过去被偏心对待的玻璃碴里,试图寻找一点糖,说服自己,母亲其实也很爱她的。 这样,她会好过一些。 “谢谢妈。”她拿着保温盒,退一步,欲要关门。 吴丽往前一步,撑住门:“晚柠啊,妈能进屋看看你住的地方吗?” “我跟别人合租,不方便。” 吴丽立刻缩手:“哦,那…那就算了。” 许晚柠没再关门,看着吴丽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你还有事吗?” 吴丽吞吞吐吐,“那个…你能不能不要拉黑妈妈?有时候想找你都找不到。” 许晚柠迟疑了,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紧紧掐着,眼底骤然湿润。 这世上就没有不爱自己父母的孩子。 只是这份爱,在失望中慢慢流逝,它不会消失,只是被压抑住而已。 “晚柠啊!妈妈保证以后再也不会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也不会逼你给你弟找工作、买车、买房、投资做生意,你愿意帮他就帮,不愿意帮也没关系的。” 许晚柠握着保温盒的布带,指骨发硬发白,鼻尖发酸,“妈,驰曜给了你多少钱?” “没有。”吴丽摇头,眼里透着真诚:“他一毛钱也没给我。” “他威胁你了?” “也没有。”吴丽露出一抹欣赏的浅笑:“他人很好,很有教养,长得也很帅,是个很不错的男人。” 许晚柠有些懵。 吴丽蓦然反应过来,眼睛一亮,压低声音说:“对了,我刚在楼下听到你们小区有人传,陈子豪被警察捉了,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还是你眼光好,早就看出他不是什么好人,妈之前看走了眼,还觉得他是个不错的老实人呢。” 昨晚被捉,今早就传开了。 看来小区情报站的大娘大妈们还是挺厉害的。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许晚柠心情略显低落。 吴丽:“那你记得把妈妈从黑名单拉出来。” 许晚柠没回应,慢慢把门关上。 门外传来吴丽的声音:“晚柠,你弟弟的婚礼在元旦,记得要回来,带驰曜一起来吧。” 许晚柠转身背靠门板,感觉整个心脏被掏空。 拎着手指沉甸甸的汤圆,眼眶骤然湿透。 驰曜到底跟她妈说了什么? 她妈竟然开始对她好了。 不管真心与否。 从小渴望母爱的她,即使知道母亲的爱是虚假的,她也愿意去相信,去被骗。 拎着汤圆走进客厅。 她放到餐桌上,打开看着。 这有大有小的形状,不太像机器做的。 她坐下,拿起勺子盛上一个,放进嘴里,满满嚼着。 她不饿,就是想试试妈妈亲手做的汤圆是什么味的。 花生馅有些还没碾碎,有颗粒感,甜度也不太够。 她记得这个味道,七岁之前吃过,自从她弟弟能吃汤圆开始,就再也没吃过了。 是记忆里妈妈的味道。 她嚼着嚼着,喉咙突然辣辣地哽咽,把汤圆卡在口腔里,很难吞下去。 泪水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滚,胸口一阵堵。 她握着勺子,低下头,用力吞下这口汤圆。 豆大的泪珠滴到碗里。 因为驰曜,她妈妈又开始爱她了吗? 许晚柠放下勺子,起身抽出纸巾把眼泪擦掉,走到阳台往下看。 母亲还在小区下面没离开,坐在石板凳跟几个大妈闲聊起来,看那凑到一起交头接耳的模样,肯定是在八卦些什么。 或许,母亲只是重男轻女,更爱弟弟一些而已,并不是不爱她。 她何必非要公平的爱呢? 又或许,母亲没什么文化,认知太低,控制欲强一些罢了,这是性格缺陷,并不是不爱她。 她沉沉地呼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把母亲从微信黑名单里拉出来。 中午12:40分。 驰曜推开家门,换上拖鞋,拎着保温盒进来。 他视线落到沙发上,许晚柠侧躺在沙发上,微微缩着双腿睡着了。 他嘴角微微上扬,无奈叹气,轻轻把饭盒放茶几上,进房拿出被单盖在她身上。 他没有吵醒她,就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静静看着她熟睡的俏丽容颜,目光深沉温热。 头发好长,好黑,软软的,应该很香吧? 脸蛋长得这么好看,皮肤细嫩白皙,是不是跟五年前一样软滑好掐? 睡得好轻,好沉,也不知做了什么梦。 梦里有他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他坐了一个小时,看了她一个小时,思绪也乱了一个小时。 第41章 一起看烟花秀 许晚柠被容晨搂着肩膀离开家门。 她心脏仿佛被塞入一块大石头,沉重堵塞,步伐都变得沉重。 进了电梯,门要关紧的一瞬,她快速按住开门键,走出去。 电梯里的三人都懵了。 容晨眉头一皱,“柠柠,你干什么?” “你们去吧,我还有事。” 电梯门欲要关上,容晨上前按住,俊秀的脸很是暗沉:“你能有什么事?许晚柠,你在飞蛾扑火,你知道吗?” 这句话,白旭和沈蕙也听懂了。 毕竟,驰曜和许晚柠谈过四年,现在又住一起。 旧情复燃也是正常。 许晚柠不想承认,但也不否认。 驰曜就像上瘾的毒,她曾经碰过四年,早已成瘾。 当初强行戒掉,远离了毒源,过程痛苦不堪,被折磨得快要死掉,以为彻底戒掉了。 殊不知,这毒源如今在她面前,每时每刻都勾她的心,摄她的魂,这哪是能靠理智控制得住? 即使知道最后会死,她还是会反复上瘾,反复想爱。 这是心魔,比毒瘾更可怕。 许晚柠淡然一笑,冲着他们招招手,“你们玩得开心点。” 放下话,她转身往家里跑。 “许晚柠……”容晨欲要追出去。 沈蕙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别叫了,由着她去吧。” 容晨深长呼一口气,双手叉腰,“你是没见过,她当年跟驰曜分手的时候有多痛苦,她哭了足足几个月,经常是吃着饭哭,睡着觉哭,走着路也能哭,有时候凌晨三四点打电话给我,哭得稀里哗啦的。” 沈蕙虽然心疼,但坚定地站在许晚柠一边,“那就让她和驰曜谈一辈子恋爱,不一定非要结婚的。” “怎么可以。” “男男都可以,为什么男女不可以?”沈蕙单手叉腰,眯着质疑的目光盯着容晨,“你……该不会是喜欢上……” 容晨对她使了眼色,示意旁边还有白旭。 白旭脑袋空空,一脸从容自若,并不太关心别人的私事。 沈蕙立刻收住话,没说完,便沉默下来。 电梯在一楼开了门,容晨先走出电梯,大步流星丢下一句:“我也有事,就不去给你们夫妻当电灯泡了。” 白旭喜笑颜开,冲着容晨的背影招招手,“慢走,不送。” —— 许晚柠回到家里,鞋子都没换,直接进屋,把包扔到沙发上,走到驰曜的房门前。 她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敲了敲门。 顷刻,门开了。 驰曜脱了外套,身上是黑色高领针织衫配黑裤,俊逸矜贵又略带清冷。 他眸色黯淡,静静望着许晚柠。 许晚柠心漏了一拍,轻声问:“你还去看烟花秀吗?” 驰曜语气颇淡,“不去。”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许晚柠心里一阵失落,“那晚饭在家里吃,还是出去吃?” “你想去哪吃就去哪吃。”他略显不耐烦,说完便要关门。 许晚柠太熟悉他这种怄气的态度了。 以前谈恋爱的时候。 即使弄坏他最爱的模型,他也不会生气,但稍微跟其他男同学走得近一些,他就是如今这副死样。 虽然句句有回应,但字字都透着不开心。 她快速走进一步,卡在门口前。 驰曜关门的动作一顿,蹙眉望着她,“你要干什么?” 许晚柠仰头望着他,声音绵软,“驰曜,我饿了。” 驰曜长长呼一口气,单手插袋,“许晚柠,我是你室友,不是你老公,你饿了找我干什么?你可以找容晨请你吃大餐。” 这酸味,都快溢满整个房子了。 许晚柠抿了抿唇,低下头憋着笑意,缓了一会,再次抬头看他,可怜巴巴地低喃,“他们已经走了。” 驰曜蹙眉,抬起眼帘望向客厅,“你没一起去?” “你不去,我也不想去了。”许晚柠细声细气地说,转身往外走,“我去煮泡面吧。” 她刚走两步,驰曜突然追出来,握住她的手臂。 她回头,望着他。 男人的眼神有些闪躲,身上那股清冷的气场逐渐消散,语气也变得温和些许,“别吃泡面。” 许晚柠会心一笑,“那我们吃什么?” 驰曜目光骤然深沉炙热,望着她,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真的是因为我,才没跟他们出去?” 许晚柠点点头。 “为什么?” “因为我先答应跟你去看烟花秀的,但你好像不太喜欢跟他们一起去,我也不想当沈蕙和白旭的电灯泡。” “你可以跟容晨凑一对。” “他不喜欢我。” 驰曜露出一抹苦涩的浅笑,“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许晚柠向他迈进一步,仰着头凝望他,清澈灵动眼眸透着一丝期待,软绵绵的声音宛若清风拂柳,拨乱心湖那般轻柔,“驰曜,我想去江边看烟花秀,你的票,能给我一张吗?” 驰曜垂眸盯着许晚柠化了淡妆的容颜,如花似玉,美得清纯脱俗。 他喉结上下滑动,声音略显沙哑,“遇见他们就尴尬了。” “他们的票在观景台,你的票在江边,相隔挺远的,人山人海,没这么容易遇上。” 驰曜轻笑,点点头。 许晚柠见他笑了,心里的石头也落下来。 她向驰曜伸出手掌心,“票呢?” “哪能免费给你?” 许晚柠故作不悦地蹙眉:“这票本来就是免费的,官网预约就行了。” “那也是我花时间去预约的。” 许晚柠轻叹气,放下手,“小气,那你想要收多少一张?” “你请我吃饭。” 许晚柠爽快答应,“可以,但不能太贵,人均一百以下的餐厅。” “好。” “走吧。”许晚柠牵上他的大手,往外走。 驰曜一怔,顿足,视线落到两人的手上。 那绵软细嫩的玉手,与他掌心贴合,仿佛带着电流,直击心脏。 许晚柠见他不动,回头看他,顺着他怔愣的视线往下移,落到两人的手上。 这一瞬,她心如鹿撞,脸颊瞬间温红,快速松开驰曜的手,紧张又尴尬地道歉,“不好意思,我……我就太顺手了……” 驰曜打断她的话,从容淡定道:“没关系,你等我一下,我穿件外套。” “好。” 许晚柠走到沙发,拿起挎包背上。 驰曜进房后,她双手捂住发热的脸蛋,沉沉地呼一口气, 她已经不是单纯的小女孩了,不经意牵上男人的手而已,竟然还会脸红心跳。 或许是身份太尴尬的原因。 烟花秀九点开始,晚上十点结束,最后还有半小时的无人机表演。 在此之前,他们先去吃了晚饭。 说是许晚柠请客,最后却是驰曜抢着付款。 晚上八点多,他们扫码进入江边。 江边风很大,人也多,摩肩接踵,熙熙攘攘。 一路上,驰曜都把许晚柠护在身侧,大手礼貌且克制地勾着她肩膀,以免她身上的伤被人撞到。 来到最佳观景位置时,驰曜从口袋掏出两个口罩,递一个给她。 许晚柠疑惑,“要带口罩?” “烟花虽然漂亮,但我们靠得太近,漂过来的烟雾很呛的。” 她怎么就没想到这点。 论细心,还是得驰曜。 “哦。”许晚柠接过,撕开包装,把口罩带上。 驰曜拿过她手中的透明胶袋,放入口袋里,“等会,你要跟烟花合影吗?” “不用。” 驰曜沉默下来,望着江边的夜景。 对岸灯光闪烁,江面的船只宛若银河里的星光,璀璨明亮,在漆黑的江面行驶。 随着进场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希望站在最佳位置观看烟花秀。 许晚柠被挤着挨在驰曜的手臂上。 蓦地,驰曜握住她手腕,将她轻轻一拉,把她拉到面前。 许晚柠僵住了,站在石柱栏杆和驰曜之间。 驰曜伸长手撑在一米多高的石柱栏杆上,给她挡去别人的拥挤与触碰。 许晚柠感觉两人的距离太近了,近得她后背几乎贴到驰曜的胸膛上。 驰曜只要稍微低头,就能吻到她的头发。 她甚至能感受到驰曜周身散发出来的温热气息,属于他身上独特的淡淡松香。 惹得她身子绷紧,心跳愈发不正常。 “不好意思,让让。” 突然传来陌生男人着急的声音,话语刚落,驰曜被男人挤过去。 驰曜被撞得上身往前扑,压向许晚柠,怕碰到她背后的伤,他双手迅速撑紧石栏杆,头部没有支撑,晃压下去。 他温热的脸颊和耳朵轻轻滑过许晚柠的脸蛋,厮磨间,许晚柠缩了缩头。 两人都僵住了。 驰曜气息微沉,嗓音低沉沙哑,“有没有碰到你的伤。” 许晚柠拘谨地摇头:“没有。” 驰曜没有直起身的意思,依然保持这个姿势,双手撑石栏杆,把她困在怀里,头压在她脸颊旁,与她几乎脸贴脸的距离,呢喃道:“会冷吗?” “不会。” “你的脸有点凉,” “是你体温太高了。”她语气略带羞涩。 驰曜贴得太近,她感觉脸颊发热,呼吸变得不顺畅。 恰在此时,天空一声巨响。 “砰。” 整个漆黑的夜空瞬间亮了。 所有人都发出惊叹的声音,“哇!” 许晚柠与驰曜同时抬头。 绚丽多彩的烟花,在空中绽开。 满天华彩,如流光瀑布,美得像宇宙中的昙花。 绽放数秒,又陨落了。 紧接着一朵又一朵的璀璨烟花,把整个夜空持续点亮。 第42章 又被爱了一遍 烟花的璀璨是短暂的。 简单平静的日子还在继续。 驰曜每天会抽出时间给许晚柠擦药,一天三次,从不间断。 请假两天后,许晚柠开始上班,擦药时间变成:上班,下班,睡觉前。 从开始的紧张尴尬,到现在变得从容自如,甚至是日常。 夜深人静。 许晚柠洗完澡出来,睡觉前,习惯性拿起手机,给驰曜发去一条微信:“我准备睡觉了。” 收到这条微信,驰曜不管在做什么,都会放下手里的事,敲响她的房门,进去给她擦药。 又降温了,许晚柠穿着厚厚的棉绒睡衣,坐在床边,转身背对驰曜。 驰曜拿起药膏,边拧开盖子边说,“抗生素药膏不能一直用,后面只擦生长因子凝露,保证皮肤不留疤痕。 “好。”许晚柠应声,拉了拉身上的睡衣,这睡衣宽松,厚软,拉起来挺麻烦。 她不想趴在床上,双手交叉拎起衣角,往上一拉,整件睡衣都脱下来。 乌黑的头发从睡衣里出来,如瀑布倾泻,垂晃在她白皙粉嫩的后背。 里面什么也没穿,纤瘦白皙的后背袒露无遗。 她轻轻侧头,把长发全部撩到面前,拿着衣服捂住前面。 这诱人的举动全落入驰曜眼里。 他快速转头望向阳台,喉结滚动,气息紊乱,沙哑的声音透着一丝严肃,“许晚柠,你是越来越过分了。” 许晚柠错愕,回头看他。 发现他竟然扭头看向别处,不敢看她的后背。 都擦多少次药了,现在才来害羞? 许晚柠很是冤枉,小声问:“不是给我擦药吗?怎么变成我过分了?” “谁让你脱衣服了?” “我这睡衣太厚,不好拉起来,我就直接脱了。” 驰曜深呼吸一口气,低下头,闭上眼:“你真当我是柳下惠,坐怀不乱?” “我…”许晚柠终于懂他意思,连忙扯来被子,多捂一层,心里有些委屈:“我没有啊!我只是觉撩起衣服和脱掉衣服没差别,反正都只是露背而已。” “对你来说没差别,可我一天起几次反应,这并不好受。” 许晚柠错愕。 只是看她后背,每次都起……? 她脸蛋骤然温热,心脏漏了一拍,慌忙把衣服穿上。 房间安静下来,气流变得格外燥热。 许晚柠重新趴在床上,把脸侧埋在枕头里,呼吸乱了,心也跟着乱了。 驰曜缓了片刻,压制心中那团燥热的火苗,转回身,看着趴在床上的女人,撩起她后背的衣服,轻缓地给她抹药。 许晚柠思绪万千。 同样只是看后背,脱掉衣服和撩起衣服,有什么差别? 是因为肩膀和手臂都看到了? 可她不知道。 在男人的视角里,看到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动作所产生的化学作用。 脱衣,侧头拨头发,这些动作本身就极具诱人,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能让人想入非非。 今晚,他涂药的动作很轻,也很慢。 本就尴尬的气氛,被拖得格外漫长。 许晚柠感觉身子逐渐燥热,她不能像平时一样,擦着药就睡着了,驰曜什么时候离开房间她都不知道。 她忍不住要打破这沉寂,细软的声音说:“驰曜,你以后不用给我擦药了,我自己来吧。” 驰曜手指一顿,“就因为我说你过分,就生气了?” “没有,只是我也能自己擦。” “怎么擦?” “照着镜子,大概也能看到后背的伤,反过手去擦,擦不到就算了,反正留疤也只是在后背,没关系的。” “怎么会没关系?” “又没有人看见。” “你未来的老公不看?” 许晚柠的心湖仿佛被丢进一块小石子,荡起一圈圈涟漪。 她心绪极乱,接着他的话说,“你为什么要为别的男人考虑这些?” 驰曜脸色骤然一沉,擦药的手缓缓收回,慢慢拧紧药膏,放回袋子里,周身笼罩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雾霾,仿佛在他的头顶下着局部暴雨,刮着局部台风。 许晚柠拉下衣服,坐起身,抬眸望向他。 驰曜沉沉地呼一口几不可闻的闷热气息,对视许晚柠,“一定是别的男人吗?” 许晚柠被问得愣住了。 凝望男人漆黑深邃的眼睛,那炙热的眼神透着失望,落寞,还有一丝动容的委屈。 这复杂隐忍又克制的情绪,同时出现在他脸上,让她看得莫名心疼。 爱一个人,眼睛是很难藏得住的。 她见过驰曜爱她的样子,她根本无法装无知,装白痴。 即使现在,驰曜从未说过原谅她,也没有说过还爱她,但她真真切切感觉到驰曜的付出。 驰曜心里恨着曾经的她,但对现在的她,应该还有期待吧? 如果她今天回答‘一定是别的男人’,会不会又要伤他的心? 思索片刻。 许晚柠刚想说话,声音刚从喉咙出来,“也……” 驰曜突然站起身,“行了,别说,不想听。” 放下话,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转身往外走。 许晚柠的心骤然发酸,闷闷堵堵的,看着驰曜宽厚的背影透着落寞,她有些慌。 即使是普通朋友,相处在同一屋檐下,她也害怕驰曜不理她,冷淡她。 她冲着驰曜大声说:“也不一定是别人。” 驰曜刚拉住门把的手僵住,顿足不动。 良久,他也没有回头,温和的声音传出一句:“晚安。” 这句晚安,说明一切。 至少没有寒了他的心。 许晚柠松一口气,微笑着回:“晚安。” 驰曜开门出去,轻轻关上房门。 许晚柠整个身子瘫软下来,趴在床上,鼻子酸酸的,眼眶骤然湿润。 她扯来被子,揉入怀里,仿佛紧紧抱着驰曜,轻声轻语低喃:“驰曜,如果你对我还有意思,请你再等等我,等我还我爸爸清白,也还自己一个清白的家世,我会求得你原谅,我也会主动去追你。” “我会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变得更配得上你,请你再等等我。” —— 翌日,清晨。 气温降到七度,对于南方的湿冷,这个温度是要命的。 许晚柠穿了两件厚衣服,手里还拎着一件黑色长款羽绒服。 她走出房间,把羽绒服和包放到沙发上,走向厨房。 驰曜起得早,在厨房煮着早餐。 “早上好。”许晚柠走进去,温声细语打了声招呼,好奇问:“今天吃什么早餐?” “早。”驰曜转头看她,温润尔雅的笑容溢在脸上,轻声回:“鸡蛋饼,杂粮粥,还打了豆浆。” “要不要我帮你?”许晚柠走到他身边,看他煎鸡蛋饼。 杂粮粥用电饭锅煮,豆浆用豆浆机打,煎饼调好糊糊之后,就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但驰曜还是把锅铲递给她,“你试试,不要煎糊了。” “好。”许晚柠接过锅铲,拿着平底锅,有模有样地翻着鸡蛋饼。 驰曜脱下围裙,绕到她许晚柠面前,给她戴上,“许晚柠,我有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 “你问。” “你妈这么重男轻女,你弟弟都会煮饭,你为什么不会煮饭?” “你怎么知道我弟会煮饭?”许晚柠错愕,转头看他。 驰曜捧住她的脸蛋,轻轻转回去,让她盯着锅,免得糊了。 “之前跟你妈见过一次,她跟我抱怨过。” 呲!第一次见面,就跟外人抱怨她的缺点,果然是她妈会干的事。 “所以,你也要抱怨我不会煮饭?”许晚柠故作生气。 “没有,我只是好奇。”驰曜关了火,“熟了,可以起锅。” 许晚柠急忙把鸡蛋饼倒出来,放下锅,重新打火。 驰曜拿着勺子,盛起面糊,“你放油。” 许晚柠放油,驰曜倒入糊糊,她转着锅,让面糊均匀。 两人配合得格外流畅。 许晚柠不紧不慢地解释:“我不是天才,我读书能有好成绩是因为努力。可是我每天放学都有好多家务,其中煮饭是最费时费力的,如果我学会煮饭,压根就没有时间学习,所以我妈每次让我学做菜,我就每道菜放一大把盐巴,或者把酱油当水放。” 驰曜忍俊不禁。 许晚柠:“我妈让我洗碗,我就洗一半,打碎一半。你知道我性格的,即使她打死我,我也不会改,家里本来就穷,她没有那么多钱给我嚯嚯,久而久之,她就不让我学做饭了,连洗碗都很少让我干。” 驰曜轻拍她后脑勺,轻笑道:“是你许晚柠能干出的事。” 许晚柠也忍不住笑着说:“你以后让我煮菜,我也这么干。” 以后? 是合租的‘以后’,还是未来的‘以后’。 驰曜愣了几秒,语气认真:“在合租期间,我会教你做饭。” “为什么非要让我学做饭?” “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做,我若太忙了,那就请佣人。但我不在呢?你就天天吃外卖?吃预制菜?” 许晚柠把鸡蛋饼翻了一个面,一股惆怅笼罩心头。 他不在? 以前两人恋爱的时候,或许他没想过会分开,在一起四年也从未想过教她做菜。 如今他知道,世事难料,谁也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的。 他见过她只吃外卖和预制菜的生活,也见过她不会做饭,冰箱堆满各种速冻包子,还有那一箱箱的泡面。 这是他不愿看见的。 “好,我有空就跟你学做菜。”许晚柠云淡风轻地回话,心里却满满的感动。 这理应是父母为孩子考虑的未来,却从他口中听到。 感觉又被爱了一遍。 煎最后一个鸡蛋饼时,许晚柠感觉后背愈合的伤痕有点痒,她动了动肩膀,缓解不了,“驰曜,我后背好痒,你给我挠挠。” 驰曜伸手去拿她锅铲,“我来煎,你自己挠。” 许晚柠竖起手指,晾在他面前,“你确定让我自己挠?” 她葱白细嫩的手指上,指甲修剪得很好看,晶莹粉嫩,不算长,但也不短,这样挠下去,一定会让刚愈合的伤疤起痕,甚至刮破皮肤。 驰曜无奈地轻叹一声,走到水龙头前,开了热水,冲洗双手。 热水冒起一阵浅浅的烟气,烫红他的手掌。 许晚柠看见他这举动,心里一阵暖流涌动,“我不怕冷,你别用热水烫自己的手,直接挠就行。” 驰曜关了热水,抽出纸巾擦拭双手,来到她身后,从她厚厚的衣服下面伸进去。 大冬天的,他的手掌因为洗过热水,比她后背皮肤还暖。 “上…嗯,再上…”许晚柠蹙眉,痒得难受,声音有些酥软。 “嗯…” “对,就是这。” “用力,嗯…” “好痒啊,再用力…” 第43章 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驰曜进了房,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更换的衣服。 许晚柠跟进来,走到他身边,不安的手指捏住衣服角,仰头望着他黯淡的神色,语气轻柔:“驰曜,我、沈蕙、容晨,我们青梅竹马,我们的父母都是一个地方的人,认识几十年了。” 驰曜关上柜门,“你不用跟我解释。” “我若把你带过去,我家亲戚肯定误会我们的关系。” 驰曜转身看她,“知道了,我不去,出去吃早餐吧。” 许晚柠眨眨眼,哀求的口吻低喃:“那你不要生气,可以吗?” 驰曜苦涩一笑,“许晚柠,我生不生气,对你来说,重要吗?” 许晚柠点头。 驰曜一怔,黑眸逐渐深沉,眼底透着疑惑的光芒,“为什么?” “我不想失去你……”许晚柠声音顿停几秒后,脸颊逐渐发热,连忙多补充几个字:“这个朋友。” 驰曜的眼眸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他把衣服扔到大床上,“我不生气,你可以出去吃早餐了吗?” “你也还没吃完呢,你不吃了吗?” “我换好衣服再出去吃,吃完送你上班。” “好。”许晚柠微笑,站着不动:“我等你一起出去吃。” 驰曜轻蹙眉宇,“要看我换衣服?” 许晚柠这才反应过来,他身上穿的是居家睡衣,要全部换掉,而不是穿上外套这么简单。 许晚柠心跳逐渐加快,明明心里羞涩又拘谨,却忍不住想在驰曜面前调皮一下,逗逗他,“看看肌肉,不行吗?” 驰曜着实没想她是这种想法,嘴角微微上扬,勾出一抹内敛又克制的浅笑,“行。” 他深邃炙热的目光盯着她清亮的眼睛,修长好看的手指缓缓解开扣子。 扣子一粒一粒被解开,他结实的胸肌若隐若现,即将暴露。 许晚柠从脸颊到耳根,全热了,呼吸也乱了,终究还是抵不过害羞,猛地转身,往外走,丢下一句:“我还是出去等你吧。” “不看了?”驰曜喊她。 “我饿了,要吃早餐,下次再看。” “下次是什么时候?” “就是下次。” 驰曜看着她慌张的背影,温柔一笑。 驰曜吃完早餐,给她擦了药,便开车送她回事务所。 元旦这天,非常热闹。 婚礼相当传统,许晚柠作为家中长女,需要给她母亲搭把手,忙前忙后。 开席前,很多亲戚朋友会跟新郎新娘合照。 容晨拉着许晚柠的手,来到两位新人面前,“我们合张照吧。” 许天齐不悦地开口:“晨哥,我们合照就行,你拉她过来干什么?” 容晨疑惑,“她是你姐,你这态度像话吗?” 许天齐冷哼一声,小声嘀咕:“她都没把我当弟弟。” 许晚柠脸色沉下来,欲要转身离开。 容晨一把拉住她。 何薇也扯了扯许天齐的手臂,小声责怪:“今天是咱们的婚礼,别给我闹事。” “拍吧。”许天齐这才松了口气。 许晚柠心里很不舒服,她还不想拍呢,冷着脸就要离开时,容晨一把搂住她的肩膀,拖到新人身边。 拍摄影师立刻按下快门。 许晚柠烦躁地推开容晨的手,“你干什么?我不拍。” “我是跟你们姐弟一起长大的,你弟弟现在结婚了,我想留个纪念。” 许晚柠再次推开他的手:“有什么好纪念的。” 容晨突然捧住她的脸,强势拉到面前,压低头认真说:“柠柠,我要拍照留念,我们还要叫上沈蕙。” 许晚柠再次推开他的手,不耐烦:“我说了,我不想拍。” 容晨不让她离开,反而叫来沈蕙。 三人站在新人旁边,拍下好几张照片。 拍照的时候,许晚柠满心烦躁,却忽略了容晨在她身上做的小动作。 像是勾住她肩膀,又像是低头用后脑勺挡住镜头,近距离盯着她的脸说:“你卡粉了。” 拍完照。 容晨立刻从摄影师手里拿到照片,看到几十张抓拍照片,他很满意,给摄影师一个大红包。 许晚柠吃着酒席,容晨在旁边挑图发朋友圈,似笑非笑地挑眉看向许晚柠,突然又拿起手机,靠到许晚柠身边,许晚柠一转头看过来,他立刻拍下两人的自拍照。 他偷偷发了九宫格的朋友圈,仅驰曜可见。 —— 深夜的叠云小区格外安静。 电视上播放着元旦晚会。 驰曜坐在沙发上,目光清冷如冰,拿着手机,看着容晨的朋友圈。 没有文案的九宫格。 九张照片,其中有五张是容晨和许晚柠的亲密照。 捧脸照,勾肩照,疑似亲吻照,坐在一起吃饭的自拍照,以及两人跟新郎新娘凑成两对的四人合照。 他放下手机,沉重的双肩仿佛被大山压垮了,无力地往后仰,后脑靠在沙发背上,闭着眼深呼吸。 他胸膛起伏得厉害,一阵闷痛袭来,仿佛将他心脏撕成碎片,心底早已血流成河。 这段日子好不容易释怀的恨,这一下全部都被抽回来。 他就像个傻子,被许晚柠那双楚楚动人的清澈眼眸所迷惑,一个普通朋友的身份,就将他玩弄在鼓掌之中。 不以为然的一句话,一个眼神,给了他希望,换来的却是一场笑话。 相恋四年的前任,终究是敌不过二十几年的青梅竹马。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一个背叛过他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好期待的? 还妄想她能回心转意,忠贞不二? 可笑! 他长长呼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眼圈红透了,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也关了客厅的灯,起身回房。 静谧的客厅,陷入一片死寂,仿佛连最后一丝温度都消失。 许晚柠回到家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半。 与以往不一样,家里没有亮着灯。 她跟驰曜合租以来,她每次夜归,驰曜都会给她留灯,他甚至在客厅里看手机,或者看球赛。 今晚,他没在家里? 许晚柠满心疑惑,开了灯,换拖鞋时,见到驰曜的鞋子全在鞋柜里,反而拖鞋不在。 许晚柠反手锁上大门,穿着拖鞋进屋。 虽然驰曜说不生气,但她还是有些担心。 走到沙发坐下,拿出手机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驰曜,睡了吗?” 发完,她转身望向驰曜的房间。 微信没有任何回应。 驰曜的房间也没有任何动静。 他真的睡了? 许晚柠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关了灯,回到房间洗漱。 洗完澡,吹干头发出来,已经是十二点多。 她拿起手机,看一眼微信,驰曜依然没有回复,也没来她房间。 期待落空。 这一晚,她自己估摸着伤疤的位置,随便擦了药,就去睡觉。 翌日清晨。 天气极其暗沉,一点阳光也没有,北方呼啸,带着冷空气横扫而来。 许晚柠起身洗漱,从房间出来,满心欢喜地跑到厨房,“早上好……” 她话语刚出,映入眼帘背影,却让她步伐一顿。 是一个女人的背影。 闻声,中年妇女转身,礼貌颔首,“早上好,许小姐,我叫李芳,你可以叫我芳姐。” 许晚柠紧张,往客厅看一圈,又看向李芳,“芳姐你好,你是?” “我是驰先生请来照顾你的。” 许晚柠顿时慌了,“我不需要别人照顾,你是不是弄错了?” 李芳:“没有弄错,我会负责你的一日三餐,早中晚三次涂药,以及接送你上下班,其他事情,我也能听你差遣。” 许晚柠从未如此慌乱过,她转身往驰曜房间走去,敲了敲门。 李芳关了厨房的火,走出来,礼貌道:“驰先生已经出门了。” 许晚柠深呼吸一口气,回头看着芳姐。 四十岁左右的年龄,看起来温和能干。 “他是不是出差了?” “应该不是,他只拿了车钥匙和手机出门。” 许晚柠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连连道歉:“对不起,芳姐,我真的不需要人照顾,你不用过来上班了,我给你赔付一周的工资,真的很不好意思。” 李芳略显为难,“可是,驰先生已经付了我整个月的工资,你若不让我来上班,我是不会退钱的。” 许晚柠懵了。 到底怎么回事? 一觉醒来,感觉生活脱离轨迹了? 这种失控的不安,让她茫然不解。 她不想让驰曜这钱白白浪费,对李芳说:“那你先去做早餐。” 李芳笑逐颜开,“好的,许小姐,你稍等一会,马上就能吃早餐了。” 说完,李芳进入厨房。 许晚柠掏出手机,拨打驰曜的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最终还是接通。 手机那头,传来驰曜淡淡的声音,略显无力:“什么事?” 许晚柠从他这句话,能听出他情绪十分低落。 她很是担心,“驰曜,你上班了?” “嗯。” “我不需要别人照顾,如果你太忙了,可以不用管我的。” “等你的伤痊愈,你若想辞退她,随你。” 许晚柠紧紧握着手机,隔空听到他的声音,都觉得不对劲。 她胸口闷闷的,有些难受,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轻声轻语问:“你最近是不是很忙?” 驰曜没有回答,反问:“你还有别的事吗?” 许晚柠知道他是要挂电话的节奏,“没有了。” “没事挂了。”他说完,立刻中断通话。 许晚柠垂头丧气地看着微信。 驰曜的对话框里,依然停留在昨天晚上,她发出去的信息。 驰曜即使第二天看见了,也不回她微信。 “许小姐,可以吃早餐了。”李芳礼貌地开口。 许晚柠拿着手机过去。 这顿早餐,她吃得很不是滋味。 李芳给她擦了药,开车送她上班。 第44章 许晚柠挽留驰曜 阳台玻璃结了霜,室外一片氤氲朦胧,寒气逼人。 静谧的房间内,羽绒被子裹得两人格外温暖。 驰曜感觉胸膛发热,怀里窝着一个绵软馥郁的东西,惹得他晨起本就难受的身躯绷硬,热血沸腾。 宿醉后,他头有些疼,缓缓睁开眼。 身体感官彻底清醒,他垂头看见怀抱搂着一个丰盈软柔的女人,鼻息之下,是黑乎乎的脑袋,发丝透着淡淡芳香。 他掀开女人脸颊上的被子,低头瞥一眼。 是许晚柠沉睡的俏丽容颜。 起猛了出现幻觉?还是没睡醒做梦了? 驰曜缓缓抽着她压住的手臂。 蓦地,许晚柠迷迷糊糊地往他怀里钻,手从他腰部穿过,搂住他的身体,整个脸蛋紧紧贴在他胸膛上。 驰曜呼吸一窒,僵住了。 不是幻觉,也不是做梦。 这女人,趁他喝醉,竟然爬上他的床,睡到他怀里了。 不可否认,她很香很软,丰盈的身子惹得他口干舌燥,心猿意马。 他身体不好受,心里也不好受,摇了摇她,“起来。” 许晚柠睡得迷迷糊糊,被人推了推肩膀,男人不悦的声音传入她耳朵里。 她缓缓睁开惺忪的眼眸,映入眼帘的是穿着黑色衣服的胸膛。 温热,厚实,还隐约听到心跳声。 她猛地一僵,仰起头。 对视上驰曜深邃漆黑的冷眸,她吓得一颤,快速松开双手,从他怀里爬出来,坐起身,往边上缩。 突然离开他温热的怀抱,没有被子的掩盖,许晚柠冷得发抖,双手环抱手臂,窘迫又尴尬,“对不起,你昨晚喝醉了……我照顾你的时候,不小心趴着睡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躺到你床上去。” 驰曜坐起身,扒拉一下短发,淡淡应声:“出去吧。” 许晚柠紧握被褥,屈膝坐着不动,清澈的眸子愈发坚定。 驰曜见她不动,掀开被子欲要下床。 许晚柠快速伸手,握住他的手臂,拽着不让他起床。 驰曜眉头紧蹙,侧头望着她,淡漠的眸光多了一丝疑惑,“干什么?” 许晚柠鼓起勇气,向他挪近,坐到他面前,咫尺的距离,轻声问:“驰曜,你为什么请芳姐回来照顾我?你昨晚为什么喝这么多酒?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 驰曜苦涩抿唇,勾出一抹淡淡的冷笑,沉默片刻,反问道:“许晚柠,我们是什么关系,你很清楚,你问这些问题,不觉得可笑吗?” “不可笑。”许晚柠轻咬下唇,心里一阵酸涩,“我知道你生我的气。” 驰曜甩开她的手,掀开被子下床,冷冷丢下一句:“不至于。” 他走向卫生间。 许晚柠快速下床,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寒气撺入她脚底,蔓延四肢百骸,冷得发颤。 她追着来到卫生间门口,拉住他手臂,声音夹杂一丝委屈:“驰曜,你到底怎么了?” 驰曜不耐烦地转身,甩开她的手,语气极冷:“出去,离开我房间。” 一股浓烈的委屈涌上心头,许晚柠眼眶湿了,难过的心隐隐作痛。 她想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冷落她? “让我出去可以,除非你告诉我,我哪里惹你不开心了。” 驰曜低头深呼一口气,视线落到她赤脚上。 蓦地,他眸色一沉,快速抱住她的腰,提起来往大床走。 猝不及防地拦腰抱,许晚柠吓得身子发僵,双脚离地,双手攀住他胸膛。 下一秒,就被他放到大床。 她站在床上,双手搭在他肩膀上,低头俯视着他。 驰曜站在床沿,双手依然扶握她纤细的腰,仰头与她四目相对,脸色极其难看,随之而来是夹杂怒火的质问:“你拖鞋呢?这么冷的天,为什么赤脚走路?” 这一瞬,许晚柠鼻子酸了。 明明是生气,却每个字都透着担心和在乎。 明明是冷落,却还是忍不住担心她赤脚走路。 这个口是心非、表里不一的男人,令她倍感委屈,眼眶骤然湿透。 她晶莹剔透的眼眸泛着水润的光,委屈低喃:“驰曜,你是不是不想理我了?” 驰曜脸色极沉,握住她双手手腕,从肩膀扯下来,“许晚柠,我们只是朋友,你不要把我当成男朋友那般质问。” 许晚柠苦涩轻笑,“你朋友那么多,为什么偏偏只对我这么好,你真把我当普通朋友吗?” 驰曜低沉的嗓音很是无奈:“要不然呢?” 许晚柠被问得一时语塞。 驰曜眼底尽是失落,苦笑讥讽:“我若把你当女朋友,你也不愿意。” “对,我不愿意。” “那你管我是不是生气?是不是不理你?” 许晚柠心里着急,连忙解释:“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这样……” “那就不要住一起。”驰曜冷声打断,往后退步,冷眸泛起红血丝,“我搬走。” 这一刻,听到他说搬走,许晚柠的心彻底慌了,仿佛被千万把尖刀刺进心脏,疼得发颤,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从床上踩下来。 脚板刚碰上地面,驰曜退了两步,又快速迈回来,双手握住她腰,用力一提,把她再次托到床上,厉声命令:“不准下来。” 许晚柠双脚一软,坐到床上,泪水悄然而至,滑落在她白皙的脸蛋上。 喉咙好似被一只大手掐紧,痛得无法呼吸,哽咽道:“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她仰着头,泪眼汪汪地望着驰曜,眼神委屈,欲要哭出来的小脸,楚楚可怜。 驰曜看得心疼不已,蹙紧眉头对视她,眼眶逐渐通红,轻抿唇瓣深呼吸,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在两人之间流窜。 空气变得压迫,透着一股化不开的雾霾,笼罩在他们之间。 视线交汇,眼波流转间,全是折磨人的压抑和疼痛。 他们之间模棱两可的友情,早就暧昧不清。 两人心知肚明,只是不去戳破,也不想承认而已。 最终,还是驰曜败在她的眼泪之下,承认他的感情已经超出普通朋友的范畴。 他走到床头柜前,拿起手机,打开微信朋友圈,递给许晚柠。 他声音清冷:“许晚柠,这就是我不想再见到你的原因。” 许晚柠接过手机,抬起袖子抹掉眼泪,看着驰曜手机里的朋友圈。 是容晨的九宫格。 她点击放大。 看到这些照片,她气得脸色发青,握着手机微微发颤,紧咬着下唇,喉咙辣辣的疼。 一股气顶上胸口,快要炸开。 驰曜任由她看着,转身出了房门。 再进来时,他手中多了一双女士绒毛拖鞋,扔到床边,“穿好你的拖鞋,出去。” 许晚柠看着手机一动不动。 驰曜伸手去拿手机,许晚柠一缩,把手机藏到身后,仰起头,眼泪已经消下去,只剩湿润的眼眶透着红,委屈低喃:“我们之间有误会。” “误会?”驰曜冷哼一声,“这些照片,是p的,还是AI生成的?” “照片是真的,只是……” 驰曜打断,低沉的嗓音满是悲凉:“许晚柠,我没有资格和身份生你气,这是你的选择,但我真的好恨你,我控制不住,也改变不了,我只想离你远点。” 许晚柠慌乱地摸了摸口袋,发现手机不见了,她到处掀着被子,在床边捡起她掉落的手机。 不由分说,她拿着手机就对着驰曜朋友圈的九宫格拍照。 拍下照片,她把手机还给驰曜,神色严肃了几分,语气坚定,“驰曜,这真的只是误会,你给我点时间,我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不是你男朋友,你不需要跟我解释。” “可你很在乎,不是吗?”许晚柠委屈的眼眸透着不安的光芒,抬头凝望着他。 “我在乎,是我自己的事,你紧张什么?你哭什么?” 许晚柠从床上下来,穿上拖鞋,没有勇气回答他这个问题,轻声轻语说,“你不要走,给我点时间,我会跟你解释清楚这个误会的。” 说完,她往外走。 驰曜转头,望着她纤瘦落寞的背影,胸口之下,仿佛被大石头压得喘不过气,闷疼难受。 他看不透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在乎他吗? 却背叛他,抛弃他,不愿意跟他在一起。 不在乎他吗? 却又害怕他离开,不想让他误会,还因为他而掉眼泪。 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驰曜烦透了这种不清不楚的感觉,他扔下手机,转身进入洗手间。 许晚柠从房间出来,回房换上外出的衣服,拎着包出来。 李芳礼貌问:“许小姐,你不吃早餐了吗?” “不吃了。”放下话,她开门出去。 李芳追着出去,“许小姐,你要去上班吗?我送你啊!” “不要跟着我。”许晚柠语气肃冷。 李芳愣在门口处。 这时,驰曜从房间出来,李芳无奈地回头解释,“驰先生,许小姐她不让我送……” 驰曜神色黯然,淡淡应声:“没关系,她应该是有些私事要处理。” “好的。”李芳关上门。 —— 许晚柠从黑名单里找到许天齐的电话,打了过去。 许天齐睡得迷迷糊糊,烦躁道:“谁啊,一大早吵死人了。” 许晚柠边走边说:“把你结婚当天那位摄影师的电话给我。” 许天齐愣了几秒,冷嗤一声:“终于肯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了?你以为你谁啊?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许天齐……”许晚柠一声低吼,语气极其严肃,带着毁天灭地的愤怒:“立刻把摄影师的电话发给我。” 许天齐吓得一哆嗦,从他的新婚大床坐起来,吓得手都抖了。 他刚刚的嚣张火焰瞬间消失。 许晚柠一般不发怒,一旦发怒,许天齐是顶不住的。 毕竟小时候,母亲虽然偏心他,处处护着他,但母亲不在的情况下,许晚柠经常把他欺负得抬不起头。 许晚柠狠起来,是能把他按在地上往死里揍的。 或许是血脉的压制,许天齐没了刚刚的嚣张,小声说:“行吧,你把我微信也拉出来,我发给你。” 许晚柠立刻挂断电话,把他的微信从黑名单拉出来。 不到三秒,许天齐就把摄影师的微信推送过来,还带着电话号码。 许晚柠立刻联系摄影师。 她以律师的身份施压,几句话就唬住他了,乖乖地把婚礼当天没有任何剪辑的拍摄视频发给她。 拿着原视频,她又打电话给容晨。 她语气极寒:“在那?” 容晨带着起床气,声音慵懒,“家里,怎么了?” “等我。” 放下话,她挂了电话,坐上网约车,直达容家。 容晨的父母认识她。 一大早见她过来,很是客气地招呼她。 她也礼貌地打了招呼,直奔容晨房间。 容晨没有锁门睡觉。 许晚柠进了房,关上门,走到床沿边。 容晨的回笼觉正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到动静,睡眼惺忪地睁开眼,“柠柠,一大早过来,有什么事吗?” 第45章 护犊子 为她好? 这是许晚柠听过最不要脸的话。 她甩掉容晨的手,冷笑着讽刺,“你的用心良苦是仅驰曜可见?你的为我好是让驰曜误会我?” “你跟驰曜是不可能的,你还在妄想什么?”容晨恼羞成怒,话锋急转直下,变得苦口婆心:“你现在跟他合租在一起,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最后旧情复燃,灭都灭不掉。” “我怎么就妄想了?”许晚柠咬着牙,一字一句,“我那么努力给我爸翻案,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给我爸洗脱罪名,我也能清清白白地跟驰曜在一起。” 容晨蹙眉,泼她冷水:“驰曜这么恨你,你白日做梦。” 许晚柠红了眼,握着拳头,狠狠瞪着他,“对,他恨我,但他也在乎我,要不然他不会因为你这条朋友圈吃醋的,只要把他留在我身边,等我爸清清白白走出监狱那天,他肯定能理解我之前的隐瞒和无奈,他会原谅我的。” 容晨冷笑,带着不屑的目光盯着她,“铁证如山,这世上有几个是能翻案的?” “这轮不到你操心。” “许晚柠,你陷进去了。” “对,我已经无法自拔。”许晚柠不再否认,厉声警告,“所以,你不要再试图用肮脏的手段拆散我们现阶段的关系。” 容晨苦笑,“驰曜知道你还爱他吗?” 许晚柠:“他不需要知道。” 容晨幽冷地眯着眼睛,轻声轻语:“许晚柠,我见过你分手后痛苦的样子,我都可以预判你们的未来了。” “你救不了你爸的,你和他也不可能在一起,驰曜的家人一定会要他三十岁之前成家立室” “而你,深陷爱情的沼泽拔不出来,也一定会死。” 容晨的话像魔障,笼罩在她心头。 她心尖泛着疼,一阵一阵的,泪水溢满眼帘,声音无比坚定:“死就死,至少我曾经努力过” 容晨双手环胸,凤眼尾轻挑,云淡风轻:“我拭目以待。” “互删,不见。” 许晚柠冷冷丢下最后一句,大步离开他的房间。 走出容家,她心痛如绞。 二十几年的闺蜜情,诀别时,真的很痛很痛。 她知道容晨的手段很脏,但无法容忍这些肮脏手段用在她身上。 这闺蜜,有毒。 —— 夜色朦胧,外面天寒地冻。 许晚柠坐在客厅沙发等驰曜下班,直到深夜,也没见驰曜回来。 她疲惫不堪,强撑眼皮,不让自己睡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她实在困得不行,拿出手机,给驰曜发了信息。 “你下班了吗?” “在哪?” “几点回家?” 连发三条,他一条也没有回复。 实在等得心焦不安,她又给白旭打去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白旭才接通电话,“晚柠,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许晚柠轻声问:“驰曜有没有跟你在一起?” “没有,他在试验仓,你有事找他?” 许晚柠错愕,“你们在加班?” “对啊,发射任务在三月份,这段时间会很忙,加班是常态。” 所以,驰曜聘请的李芳照顾她,是不想见到她?还是因为太忙? 许晚柠心中满是疑惑:“那你们今晚还下班吗?” “说不准,遇到问题,通宵达旦都有可能。” “好,那我不打扰你们工作了。” 白旭隐约听出她语气中的低落:“要不要我去喊驰曜回你电话?” “不用了,谢谢。” “对了,晚柠,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 “驰曜是从京城航天局调过来的高级工程师,前年三月份过来的,主要是协助我们完成这次重要任务,细节的事,我不方面向你透露,但任务会在今年三月份结束,发射成功之后,驰曜处理完这边的工作,大概在四月份就回京城航天局上班。” 许晚柠感觉脑子嗡嗡的作响,瞬间空白。 她一言不发,整颗心仿佛被掏空了,身体掉进深渊巨口那般,一直往下坠,黑得不见天日。 “房子的租金,我们还是按照半价给你,另一个房间,可能会给你找个合租的女生,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 “好,我就是提前跟你说一声。” 许晚柠没接话,手指愈发无力,手机慢慢往下滑落,掉落到大腿上。 她的手也跟着无力垂落,瘫软的身子往沙发一靠,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 还有不到四个月,他就离开深城。相隔两千里,足够让他们的未来再无交集。 这段能证明她和容晨清白的视频,还有必要给驰曜看吗? 她爸爸的案子,又能在短短四个月内翻案吗? 好似,不太可能。 不管结局如何,她努力过,便不会后悔。 许晚柠抽回思绪,拿起手机,把原声视频发到驰曜的微信上。 发完视频,她不再等下去,关了灯回房睡觉。 —— 陈子豪的案子正式进入诉讼流程。 傍晚时分,李雪在小区里拦下许晚柠。 李雪手中拿着几大盒礼品,笑容可掬,“晚柠啊!都是我那个浑蛋儿子不对,他只是一时糊涂,你能不能给他出个谅解书,就原谅他这一次?阿姨向你保证,再也没有下次。” 说着,李雪把礼品塞过来。 许晚柠缩回手,后退一步,“我不会谅解的。” “只要你谅解我儿子,阿姨给你磕头,以后不用你们家交我老公的住院费,还有还有……” 许晚柠打断:“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可能出具谅解书。” 李雪见软的不行,气焰顿时飙升,“你这女人,年纪轻轻,怎么柴米不进?” 许晚柠懒得听她废话,绕道而行。 李雪急了,冲到她面前,张开挡住去路,怒问:“许晚柠,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儿子?” 许晚柠向来狠心,身上的伤疤时刻提醒她,如果不是驰曜及时赶到救下她,她现在早就被陈子阳玷污,甚至在反抗的过程中死掉。 “绝不原谅。” 李雪扔掉手中的礼品,双手叉腰,破口大骂:“你个小娼妇!装什么贞洁烈女?我儿子不过是跟你闹着玩,你倒好,直接把人送进局子!你是想讹钱没讹着,故意设套害他?” 许晚柠胸口堵得慌,拳头发硬。 李雪扯开嗓子大喊:“街坊邻居都来看看,这女人就是表面纯良,背地里一肚子坏水!我儿子不过是没答应她的无理要求,她就反咬一口说我儿子打她,说儿子强奸她。” 围过来的小区邻居越来越多,李雪骂得愈发起劲,还编造起故事来。 “大家都评评理,明明是她先勾引我儿子,说要处对象,想从我儿子身上骗走66万贴补她家弟弟娶媳妇,我儿子不答应,她就把人往死里整啊!这心肠得多歹毒!想讹我们家的钱!你们家穷疯了吧,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出来‘做买卖’?” 围过来的街坊对着许晚柠指指点点,那些睥睨的眼神,仿佛带着锋利是刀刃,杀人不见血。 唾沫星子,都要把她淹没。 李雪还不依不饶,骂得越发难听,“小贱货,你这么恶毒,你会遭天谴的。” 对于这种不讲道理的市井泼妇,许晚柠的战斗力几乎为零。 她转身往外走。 李雪追上来,扯住她的手臂,“你不要走,你不给我儿子开谅解书,我就天天缠着你,我让你身边的亲戚朋友、同事邻居都知道,你是什么不要脸的货色。” “你放手……”许晚柠心烦气躁,用力推着李雪的手。 李雪越捉越紧。 正在此时,一道风风火火的身影冲过来,猛地推开李雪。 许晚柠还没反应过来,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熟悉的女性背影,挡在了她面前。 是她母亲——吴丽。 这一瞬,她的心莫名的感动,眼眶溢满委屈的泪。 记忆里,母亲好像从未护过她,只会在她面前护着弟弟。 吴丽把她护在身后,拉开大嗓子,火力全开,“你儿子那个不要脸的人渣,我还以为他犯了什么事被关进去呢,原来是欺负我女儿。” 李雪看到吴丽时,愣了一下。 吴丽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你儿子强奸未遂还打人,你不教你儿子做人,倒来这儿骂我女儿?我看遭天谴的是你这护犊子的老虔婆!” 李雪怒黑了脸,青筋暴起,指着吴丽对骂:“你骂谁老虔婆呢?” 吴丽气势凌人:“骂你啊!老虔婆,生了个小畜生,畜生不干人事,活该进大牢。” “你个老贱人,生了小贱人,天生就是被男人玩的骚货,装什么忠贞烈女。” 吴丽怒火冲,一掌推上李雪的胸口,“你才是贱人,你全家贱人,你全家被男人玩……” 许晚柠吓懵了。 长这么大,她是第一次见到母亲跟别人吵架,手指都快戳到对方脸上了,还先动手推了别人,这凶狠毒辣的模样,势不可挡。 李雪被推得后退两步,怒火瞬间飙升,直接扑上来。 下一秒,两人扭打在一起,互扯对方头发,抓对方的脸,对骂着粗言秽语。 街坊邻居格外激动,看戏不嫌事大,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许晚柠手足无措,冲过去“劝架”。 “妈,别打了……快松手……”许晚柠护着母亲,想要分开她们。 结果,分不开。 只好暗自使力,帮母亲一把。 李雪节节败退,痛得嘶喊:“小贱人,你是律师也敢打人。” 正在这时,人群中又冲出一群女人。 原配突然一声令下:“她就是李雪,把这个小三撕了。” 场面大混乱,许晚柠拉着狼狈不堪的母亲从人群中退出来。 两人一脸懵。 只看见一堆女人围过去,对着李雪拳打脚踢,扇巴掌,扯头发,撕衣服。 李雪痛苦大喊:“你们是谁啊?” 原配双手叉腰,怒不可遏:“你这个老不死的婊子,你老公拉皮条,你出来卖,我忍你很多年了,搞我老公就算了,现在还惦记上我家的钱,我今天就让大家看看你这不要脸的臭婊子有多贱。” 场面一度失控,全是录视频的围观群众。 吴丽幸灾乐祸,拿起她带过来的东西,跟着许晚柠离开,边走边说,“哈哈,报应来得太快了。” 许晚柠好奇问:“那女的是谁?” “李雪以前那些老相好的老婆吧,你刚没听见原配骂的话吗?说李雪的老公是拉皮条的,她出来卖……” 许晚柠一震,顿时心潮澎湃,母亲后面说了什么话,她一个字也听不见去。 她只想到另一个翻案的突破口。 和李雪一起给假供词的三个男人,当年定有奸情。 男人若长期出轨,其实没有几个原配是不知道的,只是大多数女人选择隐忍。 包括刚刚那位,隐忍多年了。 她再添翻案新证——证人的原配。 许晚柠心情颇好,带着受伤的母亲进了家门,给她拿出一双新拖鞋。 吴丽边换鞋边往里面看:“住得还挺不错,沈蕙租给你的?” 许晚柠淡淡应声:“嗯,进来坐吧。” 这时,芳姐从厨房出来,礼貌打招呼,“许小姐,差不多可以开饭了,这位是……” “我妈。”许晚柠互相介绍,“她是芳姐。” 芳姐礼貌颔首:“姐,您好。” 第46章 我可要吻你了 许晚柠无法读懂驰曜的眼神,还在担心他心情不好,并不想跟她吃饭,更不想跟她母亲吃饭。 她对吴丽说:“妈,我带你出去吃吧。” 吴丽沉下脸,转身问端菜出来的芳姐:“芳姐,饭菜煮得很少吗?” 芳姐礼貌回:“够吃的,我还可以多煮两个菜。” “不用不用,我吃得少。”吴丽丝毫不客气,边往厨房走,边说:“我这人闲不住,我来帮你吧。” 吴丽的性格,自来熟。 许晚柠看着母亲进入厨房,有些不知所措,拘谨地站着。 驰曜走到她面前,还没开口,她便迫不及待解释:“我妈来给我送番薯干的,在小区楼下跟李雪打架了,所以…” “我知道。” “啊?”许晚柠懵了。 他知道什么? 知道她母亲来送番薯干,还是知道她母亲跟人打架? 驰曜见她一脸茫然,温声解释:“小区保安给我打电话了,说你在小区里被人拦着骂。” 许晚柠一脸惊讶。 没想到他还跟门卫保安有这层关系。 她平时进出,从不跟保安打招呼,没想到小区保安都认识她了。 驰曜为了她的居住安全,看来没少打点关系。 她恍然反应过来,“那你是特意为了我才回来的吗?” 驰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转头看向餐桌,那边已经摆好碗筷,吴丽正在盛汤。 “我等会还要加班,我吃了晚饭再回去。” 他转身往餐桌走去。 许晚柠疾步上前,扯住他的衣袖。 驰曜顿足,转回头,视线落到她两只手上,那葱白细长的手指,紧紧掐着他的袖边。 他眸色幽深平静,缓缓掀起,望向她清澈明亮的眸子。 “驰曜,你看过我发给你的视频了吗?” “看过了。” 许晚柠略显紧张,“那你为什么不回我信息?” “没空。” “即使回一个表情包,两秒钟都没空吗?” “不知道回什么。” 许晚柠委屈低喃:“你还生我的气吗?” “先吃饭,等我有空了,再聊。” “从你请芳姐回来照顾我的那天开始,你就不会有空了,一直持续到四月份。” 驰曜神色黯淡下来,垂眸盯着她的手,轻轻推开,“你想清楚了,再来跟我聊。” “我想清楚什么?” “我们之间的关系。” “就是朋友啊!” 驰曜苦涩浅笑,眼底泛着失落,带着一丝讥讽的口吻:“既然是朋友,就没那么复杂。” 许晚柠听懂他这句话的含义,心房空落落的。 那头,吴丽喊:“晚柠,阿曜,别聊了,快过来吃饭吧。” 驰曜轻叹一声,转身走过去。 许晚柠步伐沉重地跟上。 餐桌上,四人围坐在一起吃饭。 吴丽突然问:“芳姐,你多少钱一个月啊?” 许晚柠一怔,无语地看向她母亲。 李芳尴尬地望向驰曜。 驰曜给吴丽夹菜,礼貌开口:“阿姨,不要打听别人的工资,您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说。” 吴丽毫不忌讳:“我平时都是打散工的,很闲,我可以过来给你们做饭,不用请人的。” 芳姐挤着尴尬的笑容。 驰曜:“芳姐会开车,需要每天送晚柠上班,送她出外勤处理公务,偶尔在她加班的时候,去接她回家,您会开车吗?” 吴丽尴尬一笑,摇头:“我不会开车。” “阿姨,您有这份爱晚柠的心,就够了。”驰曜微笑着恭维。 吴丽热情道:“我这个女儿从小就挑食,我最清楚她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了,回头我跟芳姐聊,教她做几道晚柠爱吃的菜。” 芳姐也礼貌接话:“好的,姐,我会向你多多学习的。” 许晚柠吃饭的动作一顿,垂眸沉默着,心尖微微发颤。 没有驰曜的时候,她的世界是孤独的,寂寞的,缺爱的。 他是怎么做到,只要有他在,所有人都会爱她。 即使是驰曜的家人,对她这个普通家庭出身的女孩,也相当宠爱。 换成别的高干世家,连家里的司机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她不知道驰曜背着她,做了多少事情。 她灰暗的生活里,只要驰曜一出现,仿佛给她点亮一盏温暖的灯。 随之而来,整个世界的灯,都为她而亮。 晚饭后,驰曜跟她母亲一起离开的,听他们对话,驰曜是先把她母亲送回家,再回单位加班。 许晚柠洗完澡,趴在床上,芳姐给她擦药 她心里想着驰曜给她擦药的那些日子。 好尴尬,也好幸福。 “许小姐,你的皮肤恢复得挺好的,疤痕都淡下去了。” “谢谢你,芳姐。” “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芳姐收拾药膏,微笑道:“驰先生对你是真好,其实不用你母亲跟我说你的口味和喜好,驰先生早在雇我那天起,就给了我几张A4纸,上面密密麻麻全都是你的口味喜好和你的生活习惯。” 许晚柠一怔,掐住被单,心仿佛被烫了一下,有些过热。 “其实,驰先生给我两万五的工资并不算高,我以前是健身教练,我对付一个普通男性还是可以的,驰先生对我还有一个要求,就是保护好你。” 许晚柠的眼眸瞬变湿润,把脸埋在枕头里,点了点头。 有时候,太感动了,心也会一阵阵抽着疼。 “晚安,许小姐,那我先下班了。” “嗯。”许晚柠喉咙被微辣的气息哽咽着,抬手招了招。 门被关上。 房间安静下来,她侧头看向阳台外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也好想好想热烈地、肆无忌惮地去爱驰曜。 这份爱,被压抑得太痛了。 这一晚,驰曜没有回家,加班到第二天早上,回来就回房休息了。 睡了五个小时,又出门上班。 许晚柠也很忙。 她除了工作上的事,还要抽时间去找三位证人的原配,试图从原配手里拿到更多关于五年前的通奸证明。 除此之外,她还要跟赫永律师见面,商量陈子豪这件案子。 律师事务所,办公室。 赫永律师听了许晚柠的想法和诉讼策略,无比欣赏。 赫永感慨道:“许律师,你真的很厉害,这案子你自己出马就足够了,根本不需要花这么多钱请我来。” 许晚柠尴尬浅笑:“这是驰曜的一份心意,或许在他心里,我是个柔弱的乖乖女,他怕我太善良了,会酌情处理这个案子。” “难道他不知道,你在深城律师界是出了名的狠辣,曾经给一个员工讨伐工资,是打垮整座大企业的女魔头吗?” “赫律师,你过誉了。” “据我了解,京城和海城有很多律师事务所给你抛出橄榄枝,那待遇可不少,你怎么会愿意留在深城当一名公益律师?” 许晚柠目光平静地望向窗外,“正义,不应该是奢侈品,每一个微小的案件背后,都是一个家庭的命运,当法律只为付得起高额律师费的阶级服务时,它就已经背离公平的初心。我与其去大律师行做锦上添花的律师,不如留在这里,给有需要的人雪中送炭。” 更通俗简单的一层含义。 是她当初没钱请更好的律师为她爸爸翻案,才自学法律,考律师证。 这世上,像她这样无助的普通穷人,还有很多。 她爸的案子,已经影响了她整个人生轨迹。 她爸若毁了,她的未来也跟着毁了,她的后代,也同样受政审的影响。 赫永心悦诚服,认可地点点头,也忍不住向她抛出橄榄枝。 “许律师,你是我见过最合适做律师的人。长得温柔漂亮,看似没有任何攻击性,实则能力强,手段狠,还不慕名利,不图财富,将来你想换个地方发展,一定要给我个机会。” 许晚柠礼貌浅笑,“谢谢赫律师欣赏。” 赫永欣慰地伸出手,两人相握,相差一轮的年纪,惺惺相惜。 —— 周日的中午,气温回升。 明媚的阳光透过阳台玻璃,洒落在客厅的地板上。 风很柔,带着一丝凉意,拂动白色窗纱。 许晚柠蜷缩双腿,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放空脑子,心也空荡荡的。 突然,传来房间的开门声。 许晚柠转头看过去。 驰曜穿着灰色居家服,优雅清闲地从房间走出来。 他头发丝半干,好似加班回来睡了一大觉,起床刚洗完澡的模样,格外清爽帅气。 待他走过来,坐到她身边时,好闻的沐浴芳香扑鼻而来,她更确定自己的猜想。 “你终于休息了?”许晚柠转身对面他,侧头靠在沙发上,明亮的杏眸透着清澈莹润的光芒。 “我也不是铁打的。”驰曜调侃。 许晚柠眉眼温柔,声音细软:“芳姐今天休息了,等会我给你做晚饭吧。” “你的手艺,还是算了,我来煮吧。” “你忙了这么多天,也挺累的,休息时候就好好休息,我保证严格按网上的教程步骤,做到最好吃。” “有教程就能做得好吃,那个个都是厨师了。” 许晚柠尴尬一笑,脑袋无力地靠着沙发,凝望驰曜俊逸的脸庞,眼神逐渐迷离,毫不掩饰目光里的爱意。 有种岁月静好,有他真好的满足感。 驰曜蹙眉望着她,“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为什么?” “我会误会的。” “我朋友长得好看,我多看几眼,有什么好误会的?” 驰曜转身侧坐着,手肘搭在沙发后面,与她面对面,倾身过去,“许晚柠,有你这样调戏普通朋友的吗?” 许晚柠与他目光交缠,“驰曜,四月份,你要回京城了,对吗?” “嗯。”驰曜沉下脸,轻点一下头。 许晚柠苦涩抿唇,垂下头,深呼吸一口气,心里堵得慌。 驰曜低喃:“有什么想法?” 许晚柠挤着牵强的笑容,“我能有什么想法?” “你没想法,干嘛这么在意我是不是误会你和容晨?还特意给我找到原声视频自证清白。” 许晚柠心跳陡然加速,紧张地放下双脚,准备落地穿鞋,“我去给你做晚饭。” 驰曜握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把她拽回沙发,“中午三点多,你做什么晚饭?别逃避,回答我问题。” 许晚柠心跳愈发狂烈,仿佛要跳到嗓子眼,望着他如黑曜石般明亮又深邃的眼眸,她心慌意乱。 她不想回答,反问道,“那你呢?为了几张照片吃醋,难道你就没想法吗?” 驰曜倾身靠近,炙热的目光凝望着她,嗓音沙哑低沉,“我对你有想法。” 第47章 过来,让我抱抱 冬日的阳光温暖了整个客厅。 许晚柠抬起双手,贴到驰曜结实的胸膛上。 她没有用力推开,也没有出言拒绝,任由他俊逸的脸庞慢慢压下。 两人唇瓣之间,只剩几厘米的间距,呼吸交织,分不清彼此,空气变得粘稠滚烫。 他没有立刻覆上来,而是垂眸盯着她粉润的唇,无声地征询。 许晚柠感觉心脏要在胸腔内炸开了,这期待又纠结的过程,是一种极致的折磨。 他试探地贴上,绵软的唇相互触碰,轻得像羽毛掠过湖面,只激起一阵无声的涟漪。 她依然没有拒绝,紧张地闭上眼睛,手缓缓顺着他的胸膛往上移,勾住他的肩颈。 他稍微侧头,偏移角度,加深这个吻。 没有任何侵略性,温柔地辗转,厮磨,像品尝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整个世界缓慢旋转,下坠,许晚柠仿佛溺在海洋里,紧紧环住他脖颈,宛若捉住一根浮木,不让自己沉沦而失去方向。 安静的客厅,只剩彼此剧烈的心跳声,如擂鼓一般,在两人紧贴身体内轰动。 感觉过了整个世纪那么漫长。 驰曜稍微离开她的唇,额头相抵,两人的气息不稳,目光炙热迷离。 许晚柠脑子一片氤氲,脸颊温热,只觉得他的吻,好温柔,好甜。 驰曜低哑的嗓音轻喃:“你还不推开我,那我就继续了。” 许晚柠没听懂他这话的意思,以为他还没吻够,想要再吻一次。 便没有反应。 直到他的大手探进她衣物之下,她才吓得一僵,快速压住他的手腕,理智瞬间抽回。 “不要。”许晚柠心慌意乱,用力把他的手推出来,“你让我起来。” 驰曜用尽所有理智在克制,撑着沙发,从她身上起来,靠坐着,仰头闭上眼调整气息。 许晚柠拘谨地坐起来,羞红了脸,扯了扯衣服,用手梳理长发。 她抬眸,见到驰曜仰头闭上眼睛,胸口起伏,性感的喉结格外凸显。 “喜欢吗?”驰曜突然出声询问。 “啊?”许晚柠被问懵了。 “我不喜欢。”驰曜直起身,睁开眼,深邃的黑眸透着炙热的光,凝望她绯红的脸蛋,语气平静,“控制不住想亲你,想睡你,但我不喜欢这种无名无分的暧昧,感觉身体被玩了,感情被糟蹋了,还不用负责的混乱关系,我一点也不喜欢。” 许晚柠彻底无语,一阵糟心涌动,深呼吸一口气,握紧拳头质问,“既然不喜欢,那你还吻我?” “禁不起你的诱惑。” 许晚柠很是冤枉,“我什么时候诱惑你了?” “无时无刻。” “你想亲我,又想睡我,还想要名分。”许晚柠起身,拿起旁边的抱枕往他身上一扔,故作生气,“你这么贪心的吗?” 驰曜握住她扔来的枕头,无奈轻笑,“许晚柠,我不像你,渣得明明白白,只想跟我玩暧昧,不想负责。” 这男人,三观正得发邪了。 衬得她像个渣女。 许晚柠拎起另一个抱枕,举着架势想要再扔他,“你真会倒打一耙,是你亲的我,搞得好像是我把你玩了,还不负责似的。” 驰曜轻叹一声,“你又不是没玩过。” “我什么时候玩过?” “玩了四年还不够?还想再来一次?” “我……”许晚柠顿时语塞,心房一阵抽痛。 他轻描淡写地把曾经两人最美好的过去,视为被她玩弄的四年。 许晚柠深吸气,抱住枕头坐到沙发上,低下头,“对不起啊!” 驰曜苦涩抿唇,抱着枕头往后靠,“当年分手的时候,听得最多的就是你这句对不起。” 许晚柠心里沉甸甸的,侧头望向阳台外面蔚蓝的天空。 她已经能跟前任坐在一起,坦然面对曾经分手的痛苦过往。 看来,驰曜也释怀了。 至少提起来,不会再是恨之入骨的愤怒。 更不会像第一次遇见时,听到她说“不后悔当初的选择,重来一次还会这样选”的时候,气得把她拽入楼梯间,像一只失控的猛兽,把她吻得好狠。 好似要生吞了她那般。 许晚柠转回头看他,语气严肃,“驰曜……” 驰曜眸光温柔:“怎么?” 她怅然若失,一阵落寞,“以后不要再亲我了,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驰曜侧身而坐,单手撑着头,手肘抵在沙发背上,视线愈发炙热,“你可以做到不亲我吗?” “我当然可以。” “我做不到。” 许晚柠不悦,“你是又当又立啊?” 驰曜抿唇微笑,忽地探身过去,在她唇瓣上啄了一下,吻得轻盈、迅速。 吓得许晚柠往后缩一下脖子,抬起手背贴住唇,震惊又羞涩地瞪着他,“你……” 心里却情不自禁地泛起一丝甜蜜。 驰曜深深地凝望着她,眼底好似波涛汹涌。 良久,他深思熟虑之后,当下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黑眸变得幽深平静,语气极其认真,“许晚柠,还有四个月,我这边的工作就忙完了,我花了四年时间,都没能娶到你,我不敢奢望四个月能改变什么。” 许晚柠心房钝痛着,静静望着他。 他淡淡的语气显得格外悲凉,“最后四个月,不管是我的感情,还是我的身体,你想玩就玩吧,我不用你负责,算是给前女友最后的福利。四个月后,如果我们还是无法走到一起,那就彼此放下,过好各自的生活,往后余生,不要再见面了。” 往后余生,不要再见面? 只是听着,都感觉好痛好痛的一句话。 许晚柠缓缓握拳,心脏被撕碎似的,疼痛感蔓延四肢百骸,手腕动脉跳得发胀,她胸腔仿佛插了刀子,连呼吸都疼。 不争气的泪悄然而至,湿透她的眼眸,她垂下头,喉咙苦辣辣的疼,用力咬着下唇强压悲痛。 只留给她最后四个月。 时间不多了。 驰曜轻声细语问:“愿意吗?” 许晚柠把头压得更低,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泪,用力点了两下头。 驰曜向她伸手,温柔低喃:“过来,让我抱抱。” 许晚柠扑进他怀里,分开双腿跨坐在他坚实的大腿上,双臂紧紧环住他脖颈,整张脸埋在他宽厚的肩膀内,独属于他的清洌气息瞬间将她包裹,如同避风港般令人心安。 那些强撑的坚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泪水无声地涌出,浸湿他肩头的布料,晕开深色的水痕。 驰曜收拢双臂,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 他灼热的呼吸重重喷洒在她敏感的颈间,带着无声的疼惜和压抑的痛楚。 两人紧密相贴,没有一丝缝隙,仿佛只有这样竭尽全力的拥抱,才能确认彼此真实的存在,才能抚平那些深可见骨的伤痕。 —— 律师事务所。 许晚柠把手头上的案子全部整理好,交给罗主任。 罗主任懵了,以为她要辞职,晴天霹雳,惊慌失色:“许律师,怎么突然要辞职,是待遇问题吗?这……这可以谈的。” “不是的,罗主任,我这几个月有件很重要的事需要全力以赴,我希望停薪留职,手头上的工作我都整理好交接给其他律师,我申请明天开始休假。” “为什么?”罗主任盯着她平扁的小肚子,“你这也不像是要休产假啊!” “主任,原因我就不方便跟你说,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就直接提交离职……” 她话还没说完,罗主任连忙打断,“别别别……千万别离职,你要休多久就休多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像许晚柠这种年轻能干,出类拔萃的公益律师,对他们事务所来说,是个活招牌,是口碑的保证。 许晚柠颔首感谢,“谢谢罗主任……” 交接完手头所有工作,许晚柠便全身心投入到她父亲的案子当中。 五年前,出事地点是陈家老房子,与她家在一个城中村。 陈彬经常把货车停在她家门口的空地上,挡住她爸爸的三轮车出行。 她爸爸好话说尽,他屡次不改,还日渐嚣张。 她爸是靠三轮车给饭店配送蔬菜赚钱的,被挡路影响了生计,吵凶了,她爸直接开骂:“你再把货车停我家门口,我明天要你狗命。” 然而,陈彬第二天中午又把货车停在她家门口。 她爸气势汹汹地跑去陈家找他理论。 陈家门口的监控拍到他爸气势汹汹地进屋,三分钟之后,仓皇逃跑,因为惊吓过头还在门口跌了一跤。 屋内除了陈彬,还有三位男性和他妻子李雪。 根据四位证人的供词。 李雪在看电视,三位男性和陈彬在客厅打牌。 她爸气冲冲跑进来,拿起门口的铁铲,二话不说就在陈彬的脑袋狠砸三下,打完就跑。 作案过程只用了短短三分钟。 当时是冬天,她爸带着手套,铁铲上没有他爸的指纹。 作案动机,人证,物证,时间地点,监控,全都指向她爸。 但根据她爸的口供,陈家老房子的大门虚掩,他推开门一瞬,就看见陈彬躺在血泊之中,同一时间,那三位证人只穿着内裤,从另一个房间走出来,看到倒在血泊中的陈彬,他们也吓得脸色煞白,惊慌失措。 她爸被关押审讯期间,受陈子阳误导,口供改了两次,一次说看见李雪打的,一次说进屋就看到陈彬倒在血泊中。 最终导致法官裁定他的口供不可信。 要翻案,就要查清楚案发三分钟里,到底发生什么事,这比登天还难。 如今,许晚柠只要收集到李雪与几位证人当年有通奸行为,四人且有串通供词,互相包庇的嫌疑,就有机会翻案了。 三位证人分别是:黄江,李相华,刘稳。 黄江:得了癌症,如今在医院化疗,将死之人,却死不承认当年作假证。 李相华:跟李雪在小区里打野战,之前被她录下视频,原配曾带人来小区打过李雪,证据她已经收集齐全。 刘稳:不知所踪。 许晚柠为了搜集证据,四处打通关系寻找刘稳,忙了一整天,晚上十点才回到家里。 芳姐要来接她的,被她拒绝了。 推开家门时,家里除了芳姐,还有不速之客——苏月月。 她脸色阴沉,双手环胸坐在沙发上静等。 芳姐一脸无奈,颇为紧张地起身解释,“对不起,许小姐,她说她是驰先生的未婚妻,硬是闯进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赶都赶不走,我刚刚已经通知驰先生了,他正赶回来的路上。” 许晚柠换上拖鞋进屋,看一眼苏月月,触碰上她那双凶狠冷森的眼神,白眼瞪得很有她苏月月的风格。 “很晚了,芳姐,你先下班吧。”许晚柠走到客厅沙发,放下包。 芳姐迟疑,“还没擦药呢。” “都痊愈了,少擦一次也没关系。” “那好吧,既然你有客人,那我先回去。” 李芳礼貌道别,拿着自己的包离开。 灯光明亮的客厅,瞬间安静下来。 苏月月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下巴微扬,斜眸睥睨许晚柠,漫不经心之中,透着疏离与傲慢。 许晚柠率先打破沉寂,“你自称是驰曜的未婚妻,他知道吗?” 苏月月冷哼一声,“许晚柠,你很得意是不是?手段真了得,短短的时间内,就让驰曜的母亲改变联姻的想法,原本我们两家人商量好年后订婚的事,现在也告吹了,呵……我真的太小看你了。” 许晚柠眸光骤然变得锐利,“如果你们两家真的商量好了,外人怎么可能轻易改变局面?与其在这里指责我,不如先想清楚,驰曜许诺过要跟你在一起了吗?” 苏月月嗤之以鼻,“我们青梅竹马,门当户对,他不跟我在一起,难道会跟你这个背叛过他的渣女在一起吗?” 她的话激不起许晚柠心中的一丝波澜,平静地望着她,云淡风轻道:“据我所知,驰曜早就把你拉黑了,这就是你所谓的青梅竹马,门当户对?” 这句话的杀伤力,配上许晚柠冷静到不屑的态度,对苏月月来说,就像心脏被投进一个核弹。 炸得只剩一缕烟。 气得她脸色发青发暗,拳头握得发抖,咬牙切齿瞪着许晚柠,却找不到任何话语回怼。 就在此时,驰曜火急火燎地开门进屋。 屋内的两人,闻声看过去。 他鞋都没脱,脸色黯然,直奔苏月月而来。 “曜哥……”苏月月笑容灿烂,开心地站起来。 第48章 渴望跟驰曜睡 许晚柠有些懵,她没醋意,不是好事吗? 是百分百相信他,才不会乱吃醋。 曾在一起四年,对驰曜了解颇深,他三观很正派,在处理男女关系上,非常干净利落,身边从不会出现暧昧不清的女生。 出门主动向她报备,去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回家也会跟她分享。 假如对方是单身女性,他会在见面之前,先跟她说清楚原因。 她几乎没有任何机会吃醋,或者不开心,两人之间也是零误会。 如今,她却成了驰曜唯一暧昧不清的前任。 已经是最特别的那位,很知足了。 许晚柠缓缓站起来,语气平静如水,“我不吃醋。” 驰曜轻叹气,转身对视苏月月泪汪汪的眼,语气肃冷:“苏月月,我非常严肃认真地跟你说最后一次,你是我母亲闺蜜的女儿,她们来往密切,我和你也算是青梅竹马,但我只把你当邻家妹妹看待,从小到大,没半分男女之情,听懂了吗?” 苏月月委屈扁嘴,欲哭地点点头。 驰曜接着说:“我工作忙,无暇顾及家人对我婚事的想法和安排,以至于让你误会了,我很抱歉。但我不想娶你,跟许晚柠没半点关系,即使没有她,我也不会娶你。” 苏月月委屈哽咽:“可是……” 驰曜厉声打断,“没有可是,即使地球只剩下你一位女性,这延续生命、拯救地球的任务交给我,我宁愿让人类灭种,我也不可能娶你,在我心里,你跟我妹妹驰茵没什么区别,娶你跟乱伦差是一样的,懂吗?” 苏月月脸色霎时苍白,泪水一滴滴滑落在脸庞上,握拳的双手在微微发抖。 许晚柠听得倒抽一口凉气,这话,真狠啊! 驰曜家世好,外貌出挑,才华横溢,身边很多女性追求者。 她以前不知道驰曜是如何拒绝那些围过来的莺莺燕燕。 今天算是见识了,确实伤人。 说完这话,驰曜侧头看向阳台外面,夜色已深。 伤人的话说完,他态度缓和下来,“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苏月月低下头,自己默默擦泪,委屈地点点头。 驰曜侧头看许晚柠,征询的眼神,“介意吗?” 大晚上的,他开车送自家妹妹回家,是礼貌,是绅士,是修养,她有什么好介意的。 许晚柠大度摇头,“不介意。” 驰曜无奈抿笑,伸手轻轻地揉了揉她额头的发丝,宠溺低喃:“心真大。” 许晚柠低垂眉眼,羞赧地伸手摸上被他揉过的额头,一丝甜蜜流淌心尖,嘴角不自觉泛起柔和的微笑。 驰曜对待苏月月的语气又是另一种严肃,“走吧。”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苏月月拎着包,垂头丧气地跟上。 门被关上,客厅恢复平静。 许晚柠拿着包进房,洗完澡,吹干头发,来到客厅等驰曜回家。 她窝在沙发,腿上盖着一条绒棉毛毯,悠哉地玩着手机,微信嘟嘟一声响。 点击微信的时候,看到驰曜的头像,她愣了两秒,不由得眯着眼睛细看他突然换掉的图片。 随后点进去放大,便清晰地看到图片是驰曜和她的背影,两人肩并肩站在烟花之下,仰头看漫天彩华。 这唯美的照片,什么时候拍的? 许晚柠陷入沉思,回想跟他看烟花那天晚上,他好像跟身后的女生说话。 应该是请别人帮忙拍照。 许晚柠会心一笑。 想起在大学谈恋爱的时候,驰曜的微信头像是两人的氛围感合影,那时候是给足了她安全感。 如今两人关系模棱两可,还不一定能走下去,他再一次把头像换成两人的背影合照。 这跟公布他不是单身没什么区别。 看着照片,她心里甜丝丝的,仿佛坐着小船荡漾在春天的湖泊上,风很柔,吹得很舒服。 驰曜发来的微信,她还没回复呢。 她急忙退出图片,看到驰曜的话:“要吃宵夜吗?给你买。” “不吃了,晚上吃东西会长胖。” 驰曜便没回消息。 等了好一会,她实在是有些担心,又发去信息问:“你回来了吗?” “在开车。” 看到这三个字,没再打扰他开车,慵懒地靠在沙发上,静静等待。 这种等他回家的感觉真好。 心有期待,人都不自觉会开心起来。 二十分钟后。 外面传来开指纹锁的声音。 许晚柠快速掀开大腿上的棉被,站起来,激动地往前走几步,与进屋换鞋的驰曜对视上。 驰曜一只手藏在身后,动作颇为明显。 他眸光温热地望着许晚柠,她穿着宽松的长袖棉睡衣,乌黑柔顺的长发披肩,素颜纯美脱俗,格外清秀动人。 许晚柠掩盖不住开心的情绪,语气轻盈温柔:“你回来啦?” “嗯。”驰曜穿着拖鞋走到她面前,伸出藏在身后的手,一束漂亮的洋桔梗递到她跟前,着实把她惊喜得一愣,随即,眼底漾出星光,被鲜花美得心花怒放,又被他的用心和浪漫感动得一塌糊涂。 “你怎么会给我买花了?”许晚柠缓缓接过他的花,垂眸盯着鲜花,眼眶有些湿。 “开车路过花店,刚好看到这花开得灿烂。”驰曜说得轻描淡写,“记得你以前特别喜欢这种花。” 她好久没收过鲜花了,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开心,粲然一笑,“谢谢。”又低头闻了一下,步伐轻快地转身往屋里走:“我去找个花瓶养起来。” 蓦地,驰曜大步追上她,突然从她身后伸手,单手绕过她腰间,拦腰抱起。 “嗯?”许晚柠吓得一僵,双脚离地。 驰曜抱着她迈向沙发,抱着她坐下。 许晚柠顺势地侧身坐到他大腿上。 男人强劲的臂弯勾住她的腰,另外一只温热的大手轻轻摸上她的脸颊,顺着耳朵往后移,推起她脸颊垂落的发丝,五指插进她头发里,抚住她侧脑。 客厅冷白的灯光落在两人身上,衬得格外明亮。 许晚柠凝望驰曜深邃炙热的黑瞳,俊逸的脸上透着不言而喻的深沉,看她的眼神,炽热又渴望。 眼波流转间,驰曜突然俯身而下,深深吻住她。 许晚柠一手握着花,另一只手快速撑上他的胸膛,不知所措地推着。 驰曜捉住她手腕,拉着从胸膛提到后脖,让她搂着自己。 与上次温柔的亲吻不一样,这一次他的吻带着侵略性的渴望,更深更热,好似要把她融化,再吞掉。 许晚柠不自觉沉浸在这个热烈的深吻中,心脏如同擂鼓般,无法自拔。 曾经四年的淬炼,他吻技很好,也很会。 许晚柠被他的吻得身体燥热,理智也被抽空,沉沦其中。 如果这个时候,他把她抱入房间,压在大床继续往下进行,她也会甘之若饴。 然而,他没有,克制又隐忍地结束这个吻,双手捧着她的脸,两人粗热的气息微喘着交织在一起,他深眸炽热迷离,嗓音沙哑几乎无声,呢喃:“柠柠。” 他喊她小名,像五年前那样,宠溺又温柔地低喃。 没有更多的话语,却无比缠绵悱恻,饱含他这些年所有悲痛的思念,仿佛穿越回到过去,他们又相爱了。 他语气中的彷徨和不确定,让许晚柠听得很是心疼。 心尖微酸,眼眶湿润,双手紧紧圈住他脖子,把脸埋在他肩膀内。 驰曜侧头,亲吻她清香的发丝,收拢臂弯抱紧她的细腰,润了润嗓音轻声轻语问:“累吗?要不要去睡觉?” 许晚柠在他肩颈里摇头。 驰曜迟疑了几秒,“现在十点多,我们看部电影再去睡觉,好吗?” “看什么电影?”许晚柠闻着属于驰曜身上独有的清香,感觉很安心,很舒服,想一直待在他怀抱里,不想睡觉,也不想干其他事。 驰曜沉思数秒,轻轻抚摸她的发丝,“你曾经想看,又没时间去电影院看的电影,有吗?” “有啊,哪吒2。” “国产动漫?” “你看过了吗?” “跟你分手之后,我已经五年没进过电影院看电影了。”驰曜边说边掏出手机,抬起打开APP查看。 许晚柠从他肩膀里直起身,回过头看着他手机屏幕。 哪吒1还是五年前跟他一起进电影院看的。 那时候,两人牵着手,捧着爆米花和可乐进电影院,看到最后的彩蛋时,两人意犹未尽,为国产动漫的崛起而感慨。 当时两人约定,等哪吒2出来,定要一起再去电影院捧场。 然而,哪吒2上瘾时,他们已经分手。 好似,没有看这部电影,成了他们之间的遗憾。 即使口碑再好,再想看,谁也没有勇气踏入电影院。 驰曜登录APP,开了会员,把许晚柠放到沙发上,用被子盖住她双脚,开了电视投影。 许晚柠把鲜花抬起:“我还没把花养起来。” “我来。”驰曜接过她的花,拿着花瓶进了厨房。 电影即将开始,许晚柠按了暂停。 顷刻,驰曜捧着插上鲜花的花瓶出来,放在茶几中央。 另一只手拿着一碟洗干净的车厘子,放到许晚柠怀里。 他关了客厅的灯,刚坐到沙发上,许晚柠往他身上靠。 他顺势将她搂入怀里。 茶几上的鲜花在清水的养护之下,逐渐舒展出灿烂的状态。 许晚柠依偎在驰曜怀里边吃车厘子,边喂他。 她多希望时光可以过得再慢一些,最好永远定格在此刻。 荧幕的光笼罩着他们,沉浸在此刻无声胜有声的默契里,连空气都仿佛染上了蜜蜂色的甜暖。 看完这场电影,两人坐了一会,交流电影的观感,驰曜给她一个晚安吻,便各自回房睡觉。 房间大床上。 许晚柠辗转反侧。 心里被甜蜜包围,也被空虚裹胁。 她脑海里全是驰曜,馋他身体,想睡他的心达到巅峰。 可她羞于启齿,也没胆量主动,也不确定驰曜是不想睡她,还是在克制。 想当初,驰曜追她的时候,从她答应做他女朋友开始,第三天就牵手,一周后就亲了她,三个月后就把她给睡了,一年后开始同居。 驰曜在她面前,从不克制自己的感情和欲望。 他也从不吝啬说爱她,更不害羞说想睡她,只要她不拒绝,他就毫无节制。 上大学时,正是他阳刚气盛的年纪吧。 许晚柠轻呼一口气,转了个身,燥热地踢开被子,侧躺着,大腿夹住棉被,蹭了蹭,睡不着… 她也不知道,素了五年从来没产生过欲念,即使重遇驰曜,也没往这方面想过。 如今才刚重新修复关系,她突然就变得这么色,想睡他的心蠢蠢欲动,身体也无比渴望。 只是,驰曜最近很忙,经常加班,今晚又陪她看了一场电影,肯定累坏了吧? 不能去打扰他休息。 许晚柠在燥热中慢慢缓解欲望,安静地入睡。 翌日。 她因失眠而睡到中午十一点多。 起床的时候,驰曜早已出门上班,她见到芳姐在厨房准备午餐。 芳姐好奇问她为什么没上班,她找个休年假的借口搪塞过去,顺便交代芳姐只需要做饭搞卫生,她出门的时候不用开车接送。 芳姐自然是不会过问。 她这段时间会全力以赴寻找第三个证人,刘稳。 吃完午饭,许晚柠背着包出门。 她上网买票,坐上高铁,去了刘稳的老家。 四个小时的高铁,她在刘稳的老家见到他九十岁年迈的老母亲,她骗老人说自己是刘稳的前同事,公司之前欠他的一万元离职补偿,需要当面给他,还要他签名确认。 老人打电话联系了刘稳,才得知他在广城工地上班。 第49章 玩点擦边的 白旭一脸冤枉,那震惊又无辜的眼睛瞪得铜铃般大,气结地指着沈蕙,胸膛起伏得厉害,看看许晚柠,又看看驰曜,“我欺负她?我欺负她了吗?是她先出轨,我抢她手机的时候,她还反抗,还把我推倒在地上,乱拳往我身上打,现在是谁欺负谁了?” 驰曜听着,没作声。 许晚柠觉得白旭不像说谎,蹙眉看向沈蕙。 “谁让你抢我手机了?你不尊重我,你活该。”沈蕙仰起下巴,色厉内荏。 白旭长呼一口气,双手叉腰。 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许晚柠自然是站在沈蕙这边的,但原则性的问题,还是要分出是非对错,看白旭气得不轻的模样,像受了天大的冤屈。 她小声嘀咕:“你真出轨了?” 沈蕙摇头:“没有。” “那你跟他解释啊!” “解释不清楚。” 两人小声说话,白旭自然是听到一些,气恼道:“她当然解释不清,在抖音上收藏几十个擦边男主播,还打赏,加微私聊,她妥妥的精神出轨,至于身体有没有出轨,我暂时还没找到证据。” 擦边男主播这个词,驰曜是第一次听,有些懵。 许晚柠惊讶,眯着眼眸望向沈蕙。 沈蕙理直气壮地上前,强词夺理,“我看擦边男主播怎么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人家驰曜再忙也一周去三四次健身房,你呢?忙完就回家躺着,不是吃就是睡,结婚几个月胖了十斤。” 白旭低头看看自己微胖的肚子,再转身看看旁边穿衣显瘦的驰曜,那完美的下颚线勾勒出精致的脸庞,让他自惭形秽。 他有些自卑,声音变弱:“那…那也不是你看擦边男主播的理由,你还打赏,私聊,沈蕙你在出轨的边缘徘徊了。” “现在谁不看擦边男主播了?”沈蕙振振有词,指着许晚柠:“像柠柠这么端庄内敛,秀外慧中的女生都喜欢看擦边男主播,我这种俗人爱看怎么了?现在哪个女人不看啊?人家男孩子牺牲那么大,在网上免费给我们看,我打赏一点也不过分吧?” 许晚柠有些无语,又是一位两肋插刀的亲闺蜜,出事先把她推出去顶着。 白旭嗤之以鼻:“许晚柠才不像你。” 沈蕙瞪他一眼,掏出手机,打开短视频,递给许晚柠,“柠柠,你看看,你喜不喜欢看?就这样的,平时看看又怎么变成出轨了?” 那暧昧的音乐一出来,节奏很是动感,画面里,男生带着黑色口罩,赤着上半身,宽肩窄腰,肌肉壁垒分明,那黑裤子拉得很下,人鱼线若隐若现。他那好看的手掌从性感的喉结往下摸,边摸肌肉边扭动腰部,配上那撩人的音乐,氤氲朦胧的氛围,简直就是熟女的视觉享受。 许晚柠是第一次看这种短视频,压不住嘴角的笑容,轻轻咬着下唇,羞赧的眼神多了几分尴尬,耳朵微红。 “柠柠,你告诉他,是不是女人都喜欢看?” 许晚柠不语,只是一味点头,视频播放完,再次重复。 驰曜本是局外人,并不想管他们夫妻的事情。 但此时,事态突然有变,他看着许晚柠那快要压不住的笑意、直勾勾的眼睛、满脸娇羞又略显尴尬的模样,他慌了,问白旭:“什么视频?” 白旭掏出手机,登上短视频,搜索沈蕙最喜欢的那个男主播,把手机递给驰曜:“就他,我老婆收藏夹里的其中一个,她收藏了几十个这样的男主播,这些男的天天在网上脱了衣服扭啊扭,所有视频一个模样,换着音乐和姿势扭,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驰曜看得眉头发紧,脸色沉下来,把手机塞给白旭,上前两步,夺走许晚柠的手机:“你也别看了。” 许晚柠意犹未尽地看向他的手,只见他把手机还给沈蕙,对沈蕙的语气很是严肃:“你自己偷偷看就好,别教坏许晚柠。” “我…”沈蕙一脸无辜,见驰曜这般紧张,故意气他:“柠柠,回头我把这位主播的号推给你。” 许晚柠抿唇浅笑,她没时间浪费在这种擦边视频上,但偶尔看看,消遣一下也并非坏事。 她没应声,也没拒绝,为了维护闺蜜的婚姻,她反倒劝白旭:“看这种视频真的没什么,女人都爱看,你也别太在意了。” 女人都爱看? 这话听在驰曜耳朵里,格外刺耳,他轻叹气,脸色愈发暗沉。 白旭:“她打赏了三千。” 沈蕙:“那是一年的消费,很多都是我们还没结婚之前就打赏的。” 白旭惊讶,冷哼一声:“结婚之前,你就开始了?” 许晚柠拉着沈蕙的手:“你向白旭保证,以后再也不打赏了。” “好吧,我保证,以后只看,绝对不打赏。” “那你私聊男主播…” “是他要加我的,说给打赏一千以上的粉丝发福利,我只看福利,又不私下见面,我也没私下给过他钱。” “你还…” “……” 争执声有点吵…… 许晚柠累了一天,此时有些疲惫,她坐到沙发上,任由他们继续吵。 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微信,没有消息,竟不知不觉打开短视频。 这个举动落入驰曜眼里,他走到她面前,手机一抽,从她手中拔出来,一声不吭地关掉短视频。 许晚柠仰头望着他,清澈灵动的眼睛透着几分茫然。 “这个APP,如果你没有工作上的需要,那就卸载了。” “别卸…”许晚柠抬手,“我偶尔需要上账号直播,给网民做法律咨询的。” “可以。”驰曜把APP关闭,把手机还给她,语气严肃:“但你不能跟沈蕙学这些不好的。” “这有什么不好?”许晚柠忍不住勾起一丝调皮的笑意,“你们男人不也很喜欢在短视频里看美女跳舞吗?” 驰曜斩钉截铁:“我不喜欢。” “看一下又不犯法,能发布的,都是能过审的。”许晚柠小声嘀咕:“别小气。” 驰曜气急了,语气重了几分,“许晚柠。” 他这一声,把后面正在争论不休的两人给喊住,争执突然停下来,转头看向许晚柠和驰曜。 许晚柠尴尬地挤着微笑,对视驰曜严肃的神情,她有些心虚紧张。 沈蕙察觉两人的关系有些不对劲,特别是驰曜,这醋意快要溢满整个客厅。 她走过去,站在两人之间,左看看,右看看,浑然忘记自己的事,“你们两…复合了?” 许晚柠试图隐瞒:“没。” 驰曜脱口而出:“对。” 两人异口同声,可答案却不一致。 沈蕙惊讶,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许晚柠。 驰曜听到许晚柠的答案,眸色一沉,语气严肃:“你再说一遍。” 许晚柠缓缓低下头,窘迫地轻挠额头,声音含糊:“嗯,就是想再试试。” 沈蕙深呼吸一口气,觉得她糊涂至极,既心疼,又恼怒,用力推一下她的肩膀,“你真的疯了。” 驰曜看不懂沈蕙的意思,不悦地问:“怎么就疯了,我很差吗?是配不上她,还是不值得她复合?” 沈蕙这才反应过来,唯唯诺诺地道歉:“不好意思啊,驰曜,这不是你的问题,是她…她的问题。” “她跟我在一起,有什么问题?” “她…”白旭欲要说话,沈蕙突然伸手过去,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嬉皮笑脸地拖着他往外走,“我这个闺蜜很渣的,怕你受伤,嘻嘻…你喜欢就好,很晚了,我们就打扰你们休息。” 白旭被拖离客厅。 出了门,白旭推开沈蕙的手:“他们现在复合了,为什么不给我说?” 沈蕙轻叹一声,瞪向他:“这是柠柠的私事,她若想说,自然会说,她若不想说,你别给我多嘴,你若是告诉驰曜,我跟你没完。” 放下话,沈蕙往电梯走去。 白旭追在她身后:“这明显是没有结果的,复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早点告诉驰曜,让他早些断干净。” “我闺蜜跟他谈一场没有结果的恋爱,免费给他玩,现在是我闺蜜吃亏,他驰曜赚大了。” “驰曜若是认真的,谁玩谁还不知道呢。有时候免费才是最贵的,最伤的。” “闭嘴,你敢透露半个字,我跟你离婚。” “你跟许晚柠一样,都是渣女。” “呵呵,女人不渣,男人不爱。” “现在什么世道啊?倒反天罡了。”白旭感慨万千。 室内,客厅。 白旭和沈蕙离开之后,瞬间安静下来。 许晚柠坐在沙发上,低着头,葱白的手指轻轻刮着大腿裤子,心虚不安,颇为内疚。 若不是她闺蜜拦着,白旭应该把她爸爸坐牢的事说出来了。 这很有可能是一场没有结果的复合。 可她还是对翻案抱有很大的希望,不舍得放手,又不敢告诉他。 沈蕙说她渣,确实没错。 复合之前,驰曜也说了,不需要她负责,不管是他的感情,还是他的身体,她想玩就玩。 在他离开之前,若是没有结果,那就和平分开,各自安好。 她理应没负担才对,可心里却满满都是愧意。 突然,头顶传来驰曜温和的嗓音,夹杂一丝无奈。 “柠柠,不准跟沈蕙学,知道吗?” “啊?”许晚柠回过神,仰头望向驰曜。 “不准看擦边男主播。” “这…” “你犹豫了?”驰曜震惊。 许晚柠忍不住抿嘴,憋着笑,没想到他还卡在这里过不去。 她平时就不看这些没有营养的短视频,刚刚是为了维护闺蜜,才说的那些话。 “行,我跳给你看。”驰曜握住她的手腕,把她从沙发拽起来。 许晚柠慌了神,心脏漏了一拍,紧张又羞赧地望着他:“什么?你跳给我看?” “你不就是想看擦边吗?回房,我跳给你看。” “你会跳舞吗?” “不会,就那两三个动作,随便扭扭就行。” 许晚柠心里是想看的,但过于害羞,太尴尬太暧昧,她一时接受不了,羞赧地推着他的手,“我不要看。” 驰曜挑眉,轻轻低喃:“那你跳给我看。” “不要。”许晚柠更慌了,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她既不会跳舞,更不会卖弄,连被他吻都能脸红心跳,让她在驰曜面前跳擦边舞,太羞耻了,“我不跳。” 她用力推开驰曜的手,拿起沙发上的包包,绕过沙发往房间跑。 驰曜反应迅速,从沙发另一边绕过去,挡住许晚柠的去路。 许晚柠吓一跳,往回跑,惊慌羞涩又紧张,“驰曜,你不要过分了。” 驰曜笑道:“看别人擦边这么开心,我给你机会看,你又矜持起来了?” “我没有开心。”许晚柠躲着他。 驰曜追在她身后。 两人绕着沙发转圈,嬉闹着。 “脸都看红了,还不开心?” “你胡说。” “站着,不准跑。“ “不要。”许晚柠把包扔到沙发上,转到餐桌边,微喘着气,双手撑着椅子背,羞红了脸,望着对面的驰曜,鼓着腮帮:“太羞耻了,我不要跳。” 驰曜轻呼气,淡然一笑,与她一样,双手压在椅背上,倾身过来低喃:“知道羞耻,还看别人跳吗?” 许晚柠清润的眼睛格外单纯明亮,乖乖地摇头,“不看。” 驰曜满意地浅笑,“要我跳吗?” 许晚柠犹豫了,无法想象驰曜在她面前脱了上衣跳擦边舞是如何一种画面。 他正派得要命,不像是能干这种事的男人。 或许,只是故意逗她的。 许晚柠恍然大悟,猜测他的心思,逐渐识破,便厚着脸皮,故意去试探:“好啊,你跳给我看。” 驰曜明显一愣,嘴角泛起丝丝尴尬的浅笑,“让我跳,要付费的。” “我付。” “你付不起。” 放下话,他转身往房间走。 许晚柠笑逐颜开,换成她追上去,绕到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仰头望着他,一脸期待:“我愿意把所有存款拿出来付给你,你跳给我看吧。” 驰曜垂眸盯着她晕红的脸颊。 这女人,骨子里是调皮的。 明明害羞,却还想逗他,他压低头,靠在她耳边低喃:“我只跳给我老婆看,婚姻,你付得起吗?” 这一瞬,许晚柠的心沉下来,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往后退一步。 第50章 拨云见日 这世上没有人能拒绝幸福。 许晚柠也一样,从大学跟驰曜谈恋爱起,就觉得他是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一直到现在都想嫁给他。 可这个愿望,比登天还难。 她心里一阵阵闷疼,双手缓缓抬起,搂着他的腰,驰曜挺直身板,低头望着她黑乎乎的脑袋。 许晚柠把脸贴到他温热结实的胸膛上,抱得很紧很紧,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绵软的语气低喃:“我玩得不花。” 驰曜摸上她后脑勺,压低头吻在她淡淡清香的头顶,“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不是还有四个月吗?再给我点时间。” “好。”驰曜收紧臂弯,仿佛要将她揉入心里。 许晚柠埋在他胸膛里,闭上眼,感受他身上独特的清洌气息,很是温暖。 好怀念躺在他怀里睡觉的滋味。 那种被炙热气息包围,既温暖又充实的感觉。 她张了张嘴,声音却卡在喉咙里,蠢蠢欲动的心始终无法战胜这张羞耻的嘴,开不了这口。 被道德和矜持束缚,让她只敢想,不敢说,也不敢做。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 驰曜缓缓推开她肩膀,“累吗?” 许晚柠确实有些累,但不敢点头,怕被他催着回房休息,“不累。” “芳姐说你休年假,是真的吗?” 许晚柠心虚点头。 驰曜蹙眉:“距离春节还有一个月,这么快就休年假了?” “这些年都没有怎么休息,刚好手头上的工作都完成了,就给自己放个长一点的假期,好好休息。” “也好,那就好好休息,吃胖点。”驰曜眸光炙热,大手抚摸她肩膀,慢慢滑落到纤细的手臂上,语气夹杂着疼惜:“你现在太瘦了。” 大学的时候,她一米六五的身高,有110多斤,属于有点婴儿肥的身材和模样。 分手之后,她痛彻心扉,茶饭不思,哭到几乎要崩溃,短短几个月瘦到七十斤,几度因为抑郁和营养不良而进医院。 她是凭借能给父亲翻案、还有一丝希望能挽回驰曜,这个信念支撑到现在。 如今,她体重已经涨回来,也有九十多斤,不算瘦,刚刚好。 她自己挺满意现在的身材,但驰曜这样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她忍不住低头看一眼。 也没缩多少啊,还是挺圆润的。 驰曜看她低头看胸的举动,忍俊不禁,双手捧住她脸蛋,仰起对视着,“往哪看呢?我只是觉得你瘦得没精神,抵抗力会差,没嫌弃你小。” “我小吗?”许晚柠不悦蹙眉。 驰曜深呼吸一口气,喉结上下动了动,声音变得沙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我不在意你什么身材,只要健康就行。”驰曜润润嗓子,低沉的嗓音透着一丝浑浊:“更何况我五年没看过了,也没有做对比的意思。” 许晚柠耳根微微发热,抿唇凝望他炽热的眼睛,好片刻,鼓起勇气羞赧地低喃:“想看吗?” “小犊崽子,逗我很有意思吗?”驰曜微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把她发丝弄乱。 许晚柠连忙躲开他的手,后退一步,鼓着腮帮子盯着他,心里有些气。 驰曜现在这么不解风情吗? 他是怎么了? “很晚了,回房洗澡休息。”驰曜说着,从她身边走过,留下一句温柔的话:“晚安。” 许晚柠转身看着他的背影进入房间,关上门。 她无语了。 他身体出现状况了?还是唐僧附体? 又或者,是觉得她曾经“出轨”,心里放不下这疙瘩,不想碰她? 之前还没确定关系的时候,这家伙刚见面就把她压在楼梯间强吻,台风天在他家避雨,只是穿条裙子在他面前晃了几遍而已,把她压在墙壁上,直接让她真切感受他冲动的反应,问她是不是想要。 难道这些,都只是吓唬她的举动而已,并不是真心想睡她的? 如今住一起了,他倒是绅士过头。 语言邀请都不为所动? 许晚柠沉沉地呼一口闷热的气息,垂头丧气地拖着空虚的双腿,拿起包回房。 另一个房间里。 驰曜关上门的瞬间,边脱衣服边往浴室走。 进了浴室,他赤身站在花洒下面。 深城的冬天,极其湿冷,而他感觉被火烧似的难受,直接开了冷水闸。 冰冷的水流洒落在他短发上,往下滑,渗透他皮肉,刺骨的寒气裹湿他全身,却浇不灭他心中那团火。 跟许晚柠合租的这个冬天,他已经忘记多少次靠洗冷水澡来压抑这团躁火了。 他双手撑着墙壁,低头俯身,迷离的眼眸盯着小腹。 很冷,很难受,这团火雄赳赳的根本消不下去。 这一晚,两人都在各自的房间里,躺在床上,辗转难寐。 成年人,靠着回忆曾经,脑补现在,有自己的解决办法。 但这只是解脱身体上的痛苦。 事后是空虚的。 不管心里还是身子,都极其的虚,仿佛掉进空荡荡的魔窟里,念欲横生,想要更多充实的感觉。 心里是更加渴望了! —— 周六的早上。 许晚柠坐上高铁,去了隔壁城市。 40分钟的路程,她如约来到相见的咖啡厅等候。 她心里很是焦急不安,再三确认手上带着的手表已经开启摄像录音,背包里的录音笔也在正常运作。 一切就绪,只等刘稳出现。 大概等了十分钟,一个长相粗粗犷的五十岁中年男人出现,他穿着黑色夹克外套,手里拿着工地的安全帽,急匆匆走进咖啡厅。 许晚柠站起身,向他招手。 男人面带微笑走过来,呼一口寒气,拉开椅子坐下:“你就是我之前工地的财务吗?” 许晚柠没说话,静静望着他。 刘稳放下安全帽,抬眸盯着她,突然眉头一皱,感觉她有点眼熟:“你是来给我送什么补偿金的?” “刘稳,你真不记得我了?”许晚柠肃冷的语气问。 刘稳靠到椅背上,盯着她打量了一会:“有点印象,但又想不起来,你不是我之前公司的财务,你到底是谁?” 许晚柠冷眸瞬间锐利,狠狠往桌子一拍。 “砰。”的一声巨响,把刘稳吓得一颤,猛地坐直身体,呼吸都沉了。 源自于她多年的律师威严,严肃冷狠起来,这气场格外强大。 她声音冷厉,一字一句:“刘稳,我是许泰和的女儿,许晚柠。我已经找到证据证明,当年你和另外两名证人都在法庭上作假口供,你们根本不是在打火锅,在法庭上作假证,已经构成伪证罪,是要判刑的,你知道吗?” 刘稳顿时慌了,吞了吞口水,佯装淡定:“我们当时就是在打火锅,你爸进屋就把陈彬给打了,打完扔下工具就跑,我没说谎。” 许晚柠冷笑,“你确定是在打火锅?” 刘稳信誓旦旦:“对啊,我确定是在打火锅。” 许晚柠挑眉,不紧不慢道:“我记得你们在法庭上,说的是在打扑克牌。” 刘稳的脑袋飞速运转,愣愣地望着许晚柠,大冬天的,额头冒出冷汗,他紧张地擦了擦,吞吞口水说:“对,是…是在打扑克牌。” “五年过去了,你没做过的事,就会忘记当年说过什么谎话。”许晚柠淡然一笑,自信满满道:“所以,你忘记了,你们到底是打火锅,还是打扑克牌,甚至,你也忘记当年对法官说,你们在打麻将。” 刘稳脸色煞白,神色慌张,握着拳头微微发颤。 没做过的事,确实容易忘记当年说过的谎言。 他顿时恼羞成怒,拿起安全帽,冲着她咒骂一句:“你神经病啊?案子都判了五年,还揪着不放。” 许晚柠起身,拿起前面的咖啡,往刘稳脸上一泼,怒斥:“我确实没办法扭转乾坤,但你说谎陷害我爸爸,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刘稳猛地弹起身,抹掉脸上的咖啡,低头看着狼狈不堪的衣服,拿着安全帽对准许晚柠的脸,怒不可遏地吼道:“你他妈的敢泼我咖啡?若不是看你是女的,老子今天非揍死你不可。” 许晚柠继续激怒他:“你陷害我爸爸,你会断子绝孙的。” 断子绝孙这个点,能刺激大多数中年男人。 刘稳怒火攻心而失去理智,气汹汹地低吼:“老子说谎又怎么了?那也改变不了你爸杀人的事实,刘彬躺在医院这五年,跟死人没区别。你爸只被判了二十几年,没判死刑你就应该杀鸡还神,感谢法官开恩了。” 听到刘稳承认自己说谎这一瞬,许晚柠眼眶瞬间溢满泪水。 她好似在濒死的边缘活过来了。 这五年的不懈坚持,终于看到希望。 刘稳当着她的面承认说谎,被她录下视频和音频。 李相华跟李雪有奸情,也被她录下视频,还有李相华的原配给了她关于五年前两人有奸情的证据。 黄江虽然不承认,但已经不重要了。 之前又被她发现,当年经受手她爸爸案子的前警察,是陈子阳,陈彬的侄子,有违规误导嫌疑人来回改口供的违规操作。 这么多证据搜集起来,她敢百分百确定能通过翻案申请,重新侦查审理爸爸的案子。 以她这些年积累的经验来看。 这一次,他爸定能清清白白走出监狱。 刘稳看到许晚柠眼眶里的泪,一时间愣住,以为是自己太凶,把她唬住,怕遭到旁人非议,说他一个中年男人欺负小女生。 他自认倒霉地拍拍身上的咖啡,骂骂咧咧地转身离开。 待刘稳离开后。 许晚柠立刻掏出手机和录音笔,反复听,反复看,确保证据无误,颤抖着激动的手,把这些证据全部保存起来,再上传到云端,以免丢失。 不到最后一刻,她都不敢松懈。 做完这一切,她松了长长一口大气,双手摸上眼帘,擦拭眼眸里的泪。 她又抽出湿纸巾,把弄脏的桌椅和地板擦拭几遍,收拾好,拎着包离开咖啡厅。 走在广城的大街上。 许晚柠仰头看蔚蓝的天空,稀疏地飘着几朵雪白的云,阳光那么暖,风那么柔,连空气都清新得让人心旷神怡。 五年了,终于拨云见日。 她是压抑不住的开心,步伐都变得轻快。 时间还早,她便在这座城市闲逛起来,好好感受一下当地的景色和美食。 路过步行街的时候,她看到有个很特别的小摊位,上面挂着各种各样定制的手机壳。 当代人,不爱用钱包,也不喜欢穿金戴银,但手机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东西,每天都会带在身上。 许晚柠老早就想着送驰曜一样东西,且能长期带在身上的。 现在觉得,送一个手机壳也不错。 礼轻情意重。 她上去跟摊主了解定制手机壳的时间和价格,把驰曜微信头像的图片下载出来,交给摊主。 那是一张他们看烟花时拍下的背影照。 那璀璨的烟花,配上他们的背影,氛围感特别足。 许晚柠诉说自己的要求:“师傅,做一对情侣款手机壳照片截出一个人的背影,打印在手机壳后面。” 摊主疑惑:“直接放两人的合照不是更好看吗?” 许晚柠摇头,觉得摊主不懂情侣款的精髓,并不是一模一样的才好看,“不要放合照,把图片截开,一个壳放一个人背影。” 摊主照做,用电脑操作完,扫描打印出来,交给许晚柠。 她看着精致浪漫又好看的手机壳,满心欢喜,立刻把自己的旧手机壳拆下来,装上有驰曜背影的手机壳。 打印出来的烟花也好美! 付款后,许晚柠带着属于驰曜的礼物,坐上高铁回家。 下午。 许晚柠回到深城,走进叠云小区。 快到家楼下的时候,容晨突然冒出来,挡住她的去路。 她冷眸如冰,一言不发地望着他,好奇他又想玩什么手段。 第51章 跟驰曜深情表白 视线交汇间,那沉重的气氛快要把人给压抑死,许晚柠心里沉得仿佛灌了铅。 容晨迈开步,欲要走向驰曜,“我去跟驰曜讲清楚。” 许晚柠快速拉住他的衣服。 容晨顿足,转头对许晚柠轻声细语说:“这时候,你若不解释清楚,他真的会误会。” 告诉驰曜他的性取向,不就是让驰曜追查五年前她强势分手的原因吗? 容晨知道她不敢说。 许晚柠淡淡道:“不需要你来解释,他会相信我的。” 容晨嗤之以鼻,“开什么玩笑,你有我了解男人吗?” “他不是你那些对象,他是驰曜。” “他驰曜又怎么了?特别一点吗?” 许晚柠没回答他的问题,但心里在想。 是,他跟别的男人不一样。 他若是爱,便会选择无条件相信对方,不会让任何人挑拨离间。 这就是驰曜,她爱了九年的男人。 驰曜的视线落在许晚柠拉住容晨衣服的那只手上,眸色更沉。 他迈步走过去,一把握住许晚柠的手腕,一言不发,牵着往大门走去。 许晚柠不着急,容晨却急了,追在他们身后,“驰曜,你先跟柠柠解释清楚,这一次不是我故意设的局,我根本不知道你今天这么早下班,这点你要为我证明清白。” 驰曜脚步一顿,停下来。 他背影清冷,迟疑了几秒,转身看容晨,语气极冷:“你喊她什么?” 容晨不以为然,“柠柠啊!” 驰曜蹙眉,又看向许晚柠,“你让他喊你柠柠?” 许晚柠没敢说话。 容晨从三岁就开始这样喊她。 听了二十几年,她都听麻木了,对此没有任何感觉。 驰曜苦涩抿唇,下颚线绷得冷硬,望向容晨时,深邃的黑瞳泛起一丝怒火,“你要我帮你解释什么?这就是你故意的,不是显而易见吗?” 容晨瞠目结舌地望着驰曜,摇了摇头感慨:“我的天啊,我没想到你驰曜竟然也这么绿茶,你陷害我,我真的是要对你祛魅了。” 驰曜没有理会他,拖着许晚柠迈入大门,进了电梯。 一路上,驰曜都沉着脸,一言不发。 许晚柠感觉手腕有些疼,被他粗鲁地牵回家,关上家门的一瞬,驰曜才松开她的手腕。 他连鞋都没换,走到客厅沙发坐下,沉重的身躯往后仰靠,黯然的脸色格外难看,闭目假寐。 许晚柠揉了揉手腕,换了鞋,放下包。 她走到驰曜身边坐下,侧着身把脸颊贴在他胸膛里,双手穿过他腰间,紧紧抱着他。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驰曜身躯微微一僵。 “你不应该先解释一下吗?”驰曜没有推开她,也没有回抱她,语气清冷深沉。 许晚柠在他怀里轻声解释:“容晨上次发朋友圈,仅你可见的事,我跟他绝交了。他是来求我原谅他的,他还想继续跟我做朋友。” 驰曜睁开眼,低头蹙眉看着她:“所以,你答应了?” “确实有这种想法,所以他激动地抱了一下我,刚好就被你看见。”许晚柠点头。 驰曜烦躁地握住她双肩,把她推离怀抱,语气更重几分:“为什么要原谅,为什么不能断了所有联系,从此绝交?” 许晚柠低下头,心有愧意:“我当时念在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 驰曜冷哼,颇为失望地打断:“我为了你,可以做到跟苏月月绝交。你就不能为了我,跟他绝交吗?” 许晚柠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如果他这次又是故意的,我不会再原谅他了。” “若这次只是碰巧呢?你是不是要原谅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你是不是还爱他?”这些话仿佛带着刀子,他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却是剜心的疼,疼得他眼眶泛了红。 许晚柠一怔,吓得仰头对视上他。 看见驰曜通红的眼眶那一瞬,她知道,自己又伤了他一次。 她深知驰曜的爱很真诚,很纯洁,也很热烈。 只要被他爱着,他就会百分百相信她,不管她说什么,都会无条件相信。 这也是她即使不解释,也不害怕驰曜会误会她和容晨的原因。 可她不能仗着驰曜真挚又浓烈的爱,一次又一次伤害他。 她不忍心。 如今,她爸爸的案子即将翻案,她可以跟驰曜天长地久,永远在一起了。 她不想再隐藏自己的心。 “没有,我不爱容晨,从小到大,对他从未有过男女之情,在我心里,他一直就是发小的存在。” 这话,给驰曜听笑了,只是这笑容比苦瓜还要苦涩,“许晚柠,你忘了我们五年前是为什么分手的吗?” “五年前,我也不爱容晨。”许晚柠此刻想起曾经分手的一幕幕,还能心痛到不能呼吸,沉沉地呼一口气,垂眸低喃:“我和容晨从小一起长大,我若是爱他,就不可能跟你谈了四年的恋爱。分手的时候,我说的那些伤害你的话,全都是谎言,我当时也很痛苦。” 驰曜猛地捧住她的脸蛋,仰起对视她水汪汪的清澈眼眸,满眼震惊。 许晚柠凝望驰曜一片通红湿润的眼瞳,心房隐隐作痛。 想起曾经对他的伤害,心里内疚至极。 驰曜眉宇皱成川字,恼得透不过气,凝望她良久,嗓音悲凉:“那到底是为什么?当年为什么要跟我分手?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因为…”许晚柠欲要脱口而出的话,卡在喉咙里。 脑海里想起驰曜的大伯母跟她说过的话。 像驰家这样的高干家族,大伯母就像古代主母级别的当家人,她的出发点永远是为整个家族的荣光和名誉着想,是为每个小辈规划好光明璀璨的未来。 她答应过大伯母,不能把自己爸爸坐牢的事告诉驰曜,否则驰曜一定会插手的。 驰曜一旦插手,那前途和未来定是要毁掉。 所以,她要一个人扛着,直到她爸爸清白地走出监狱,再来跟他说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她的沉默,引来驰曜的猜测,他迫不及待地问:“是因为钱吗?” 许晚柠微微一怔。 驰曜心痛不已:“你不爱容晨,但你想要更多的钱,更好的物质,对吗?” 许晚柠松一口气,“你这样理解也行,反正我从小到大没爱过容晨,我爱过的男人,由始至终,只有你驰曜一个人。” 驰曜红着眼一把将她搂入怀里,紧紧抱着。 许晚柠感觉他的臂弯强而有力,把她勒得无法呼吸。 她既难过又心疼,双手搂着他的腰,在他后背轻轻抚拍。 “对不起…柠柠。”驰曜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好似在滴血般疼痛,“让你在我最穷的四年里,跟着我受苦。是我年少无知,自尊心强,大学四年都不肯要家里的资助,非要靠自己双手赚钱,我那点兼职的工资,除去学费,房租,伙食,给到你的实在太少太少了,你跟了我四年,我却连一件像样的礼物都没送过给你。” 这话听在许晚柠心里,像刀子割着心脏,痛得血肉模糊,泪水忍不住溢满眼眶,一滴滴滑落在白皙的脸颊上。 她从来没有介意过,更没有嫌弃过。 驰曜的痛苦内疚,让她倍感难受,她现在又无法解释清楚。 “是我对不起,阿曜。”许晚柠哽咽着低喃:“你别自责了,都是我的错。” “不会了,我以后都不会让你跟着我受苦了。”驰曜轻轻推开她的身体,双手捧住她的脸蛋,他溢了泪的通红眼眶里满是炽热的真诚,哑声呢喃:“我会倾尽所有,给你最好的物质生活。” 许晚柠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抿唇憋着不让自己哭出来,豆大的泪却像断线的珠子,一滴滴滑落在脸颊上。 驰曜用大拇指擦拭她的泪,低头吻上她的唇。 他吻由浅至深,热烈又疯狂,情到深处,有些难以自控。 许晚柠被他推着往后倒,躺在了沙发上。 他的吻似乎有些偏离深情,更加趋向于欲~望,身躯也情不自禁地压在她绵软丰盈的身子上,他的手顺着她的脖子往下抚摸。 他的唇也逐渐偏离唇瓣,吻过她脸颊,往下移。 这是她期待已久的。 好似要发生了,她却紧张起来,竟无法沉浸地享受其中,脱口而出一句:“驰曜,我给你买了个礼物,你要看看吗?” 驰曜一顿,理智抽回,在她身上缓了片刻,坐起身,把她也拉着坐起来,“什么礼物?” 许晚柠开心地拿来背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小袋子,递给他。 驰曜眼神透着一丝好奇的光芒,“你特意买给我的?” “嗯,你看看。”许晚柠满眼期待。 驰曜低头,打开袋子的一瞬,许晚柠快速伸手压住袋口,颇为紧张:“我先说明哦,这礼物很便宜的,你不要抱有太大的期望,我怕你会失望。” 驰曜宠溺地揉揉她的脑袋,“即使你叠个纸飞机给我,我都觉得很珍贵,我不会失望的。” “那好吧。”许晚柠开心地缩回手,心情竟比收礼物的人还要紧张,迫切地想看到他的反应。 驰曜伸手进袋子里,拿出里面的手机壳,看到壳上的图案时,眼眸如星辰般璀璨,嘴角勾着压抑不住的笑意。 “为什么只有你的背影,我呢?”驰曜一眼就认出这张图。 许晚柠掏出自己的手机,把后背露出来:“你在我这里。” 驰曜见到她手机壳上的图案,与他是情侣款,顿时笑逐颜开,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把新的手机壳换上。 换完,他的笑容得愈发的甜,仿佛灌了蜜,让他整个人都看起来温润尔雅,帅气柔和。 “真好看。”他低喃。 许晚柠羞赧地问:“我这么大的人还喜欢用情侣款手机壳,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幼稚?” “不会。”驰曜勾住她的肩膀,搂入怀里,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爱是不分年龄的,即使我们到了白发苍苍的年纪,也要这样彼此去表达爱。” “这款手机壳,我要用一辈子。”许晚柠抬起手机,深情凝望后面的图案,那帅气的背影配上璀璨的烟花,那么美好又令人心动。 “若是换手机呢?”驰曜问。 “那就把这个图案重新印刷在我的新手机壳上。”许晚柠浅笑着,满脸幸福地抬头看向他:“你呢,会用一辈子吗?” “我用不用它,取决于你。” “什么意思。” “你若爱我,我会一直用着它,直到我进棺材那天,它会跟着我们的婚戒一样,与我长埋土里。你若不爱我了,我便不会再用它,免得触景伤情。” 许晚柠放下手机,探身过去,勾住他的脖子,往他薄唇轻轻一吻。 她会一直爱他,到老,到死,如果他的爱同样一辈子真挚,那她来世还想继续爱他。 驰曜眉眼温宠,双手扶握她纤细的腰,“柠柠,我们出去吃饭,去看电影,去逛街,去约会,好吗?” 许晚柠点头,抬眸看一眼墙壁的挂钟。 下午三点多,时间还早呢,滚一次床单应该是够的吧? 她低下头,轻盈的声音略显羞涩:“那我们还要不要继续?” “继续什么?”驰曜疑惑。 这一问,许晚柠脸颊瞬间温热,耳朵充血泛红。 好丢脸啊! 她怎么老想这事,驰曜都没她好色。 “没事。”许晚柠很是尴尬地起身,“我先回房洗漱一下,换套衣服再跟你出去约会。” 蓦地,驰曜握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把她拽到大腿上坐着。 猝不及防跌入他的怀抱,许晚柠略显紧张地抬手,掌心撑在他胸膛上,眸光羞涩凝望着他。 驰曜似笑非笑,“你怎么脸红了?” 许晚柠抬手捂住发烫的脸颊,眼神闪烁,“我没有,就是有点闷热。” 驰曜把唇贴到她耳朵边,沙哑的嗓音勾人又魅惑,呢喃低语:“柠柠,我一直在等你。” 耳朵痒痒的,许晚柠缩了缩脖子,垂眸不敢直视他炽热的眼眸。 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直在等她先主动吗? 许晚柠僵住了,从耳根到脖子透出淡淡的粉红,热得慌。 这男人是故意的吧。 知道她向来矜持,在性这方便,始终放不开。 曾经跟他同居三年多,每次都是他主动,在床上她羞得很,总压抑着不让自己发出太放荡的声音,也不敢开灯去做,若是他坚持开灯,或者白天想来,她就闭着眼睛,羞得不敢与他直视,更不敢看两人负距离的亲密动作。 她也曾经担心驰曜会嫌弃她太死板,太无趣,但那时候年纪太小,终究是害羞的,放不开的。 如今,她都27岁了,再怎么矜持,也是有过三年多实战经验的熟~女。 她深呼吸一口气,看向驰曜幽深炽热的眼睛,轻轻咬了咬下唇。 第52章 甜腻腻的约会 她那纠结的劲,让驰曜等得着急,黏糊滚烫的视线纠缠着,仿佛要结出蜘蛛网。 做了良久的心理准备。 她鼓起勇气,起身分开双腿,跨坐在他大腿上,双手抵在他起伏不定的胸膛,隔着不算厚的衣服,手感温热又结实。 客厅的空气变得燥热,像一块受潮的发糕,黏糊糊的,甜腻腻的。 她终究还是被矜持裹胁着不敢主动,不合时宜地转移注意力,“阿曜,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觉得容晨是故意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吗?” 驰曜眸光一沉,握她腰侧的手指微微发力。 “啊,疼!”许晚柠轻呼一声。 下一秒,被他用力往怀里一拉。 倏地,两人的身躯贴得密不透风,能感受到男人沸腾的气势和力量。 许晚柠呼吸一窒。 驰曜眉心紧锁,“这时候,你还在想他?” “我没有想他,我只是想知道容晨是不是死性不改,又一次故意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驰曜轻叹一声,微微仰头往后靠,望着天花板,喉结上下动了动,慢慢缓解心中的燥火,不紧不慢道:“他肯定不会直接来问我,知道我下班时间的,不是还有别人吗?” 许晚柠懂他的意思。 从他身上下来,拿起手机,拨打了沈蕙的电话。 刚接通,她便单刀直入,“蕙蕙,容晨今天有没有联系过你?” “有啊!他早上打电话过来跟我诉苦呢,说是为了你好,用了一些肮脏的手段,现在觉得很对不起你,他想挽回你们之间的友谊。柠柠,你能不能看在咱们二十几年的友情上,就原谅他一次?” 她之前也这么想的,看在二十几年的友情上,打算原谅他一次。 似乎,他不值得被原谅。 “他有没有问你老公几点下班?” “他问我老公干什么?” “确定没问吗?” “真没问,不过他约我中午出去逛街,我没答应,我跟他说我老公最近很忙,难得今天下午三点就下班,我要跟我老公约会,然后……” 许晚柠拳头握得发硬,“没事了,拜!” 沈蕙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她中断通话。 手机一扔,她满腔怒火,在心底沸腾。 果不其然,容晨的手段还是太高明了。 从蕙蕙口中得到有效信息之后,精准地踩着时间点来找她,又精准地被驰曜遇见,还精准地预判她不敢跟驰曜坦白他的性取向,在她面前表演深情挽回友谊。 换成别的情侣遇到这种事,肯定会大吵一架,把当初的伤疤挖出来,轮番攻击,最后不欢而散。 得亏驰曜遇事冷静,且无条件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才不会造成更深的误会。 以前跟驰曜在一起四年,那么多绿茶心机婊都没能得逞,就凭他容晨,还想靠这种肮脏的手段拆散他们? 简直异想天开。 两次被发小背刺,许晚柠气得胸口一阵阵疼。 人心真的会变。 她对这段二十几年的友情,失望透顶了,这辈子都不想跟他再有往来。 许晚柠转头看向驰曜,眸光沉下来,心口仿佛被一根细丝勒住,不是很疼,但格外不舒服,愧疚低喃:“对不起,阿曜,我就不应该相信他,更不应该给他一次机会。” 驰曜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眸光温热,声音仿佛春风拂过湖面般轻柔,“我的柠柠重情重义,这不是错的,错就错在有人心术不正,想利用你的感情和善良。” 许晚柠被他安慰得宽心些许。 驰曜:“下次,择友要慎重。” 许晚柠点点头:“嗯嗯。” 驰曜牵住她的手,起身:“走吧,我们出去。” “啊?”许晚柠被牵着站起来,另一只手紧紧握着手机,有些迟疑。 “我们去约会。”驰曜帮她拎起包。 许晚柠很是懊恼自己的懦弱,不敢主动,为了耗时间还转移话题,竟聊起容晨这种煞气氛的人。 自然是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 “好。”许晚柠跟着她离开。 —— 他们开车去了深城最繁华的市中心。 逛着各种有特色的商铺。 科技发达的深城,不缺乏机器人,各种先进小模型,这也是驰曜最喜欢的东西。 许晚柠陪着他去看,去了解。 逛完电子城,又去了商场。 进入饰品店,许晚柠调皮地把兔耳朵发箍戴在驰曜头上,笑得格外灿烂,驰曜佯装娇羞,给她拍照留恋。 商场有个电玩城,他们买了很多币,一起飙车,一起打僵尸,一起夹娃娃,玩得不亦乐乎。 临了,一个娃娃也没夹到。 看到别的情侣拿着一大袋娃娃离开,许晚柠满眼羡慕,驰曜立刻转身去柜台加币,许晚柠拖都拖不住他。 死犟死犟的,花了很多币,最终夹到一个哪吒娃娃。 拿到哪吒娃娃那一刻,许晚柠笑容满面,激动地抱着他猛亲一口。 这下,他才心满意足。 夹娃娃的钱,够买好几个这样的娃娃了,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情绪价值,是钱买不来的。 他们离开电玩城,买了一杯果茶,两个人一起喝,一路上有说有笑,好似回到了大学时期,无忧无虑。 傍晚,驰曜牵着她进了一家高档的国产汽车专营店。 许晚柠疑惑,“你要换车吗?” “我的车是来了深城这边才买的,不到一年,而且我京城也有车,够用就行,不需要再买。” “那你还来看车?” “给你买,以后你出行方便点。” 许晚柠脚步一顿,僵在原地不动。 驰曜牵着她的手,回头看她:“怎么了?” “我不要。”许晚柠心里有愧,不想要他任何贵重的东西。 “我记得你当年是跟我一起考的驾照,你会开车,为什么不要?”驰曜不解。 这时,销售迎上来,很是客气地招呼着他们。 驰曜没理会销售员,走到许晚柠面前,温柔地捧住她的脸蛋,仰起来,压低头轻声轻语:“柠柠,我们家比较特殊,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我们家族的人一般会选择国货,你是喜欢进口车?” “没有,我也喜欢国产的东西,但我不想让你给我买车,太贵了。” “你愿意花容晨的钱,却不愿意要我的?”驰曜语气透着一丝不悦。 许晚柠慌了,连忙摇头:“不是的。” 驰曜眸色沉下来,“你知道这对一个男人来说,心爱的女人不愿意花他的钱,是意味着什么吗?” 许晚柠被他说得心里很是愧疚,在旁的销售看得心焦,帮了话:“对啊,女士,你男朋友这么好,愿意给你买车,你应该觉得幸福,坦然接受他对你的爱,而不是拒绝。” “走吧,我们去选一台。”驰曜牵上她的手。 许晚柠另一只手再次扯住他的衣服,“阿曜,等我们结婚的时候,你再送我车好不好?” “结婚?”驰曜一怔,深邃的黑眸如同璀璨的星辰,那么明亮动人,语气略显激动:“你说,你会跟我结婚?” 许晚柠抿唇浅笑,点了点头:“嗯,我想跟你结婚,但你要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觉得时机合适了,我就告诉你,你到时候开着新车,带着婚戒跟我求婚,好吗。” “好。”驰曜压抑不住嘴角的笑容,湿了眼眶,将她一把搂入怀里,紧紧抱着,仿佛这不是真实的,害怕一惊醒是个梦。 许晚柠感觉他这个拥抱太结实,把她勒得快要喘不过气。 销售看到俊男美女如此恩爱,也是羡慕,但同时想到订单突然飞了,又无比失落,连忙说道:“先生,女士,要不先选好款色车型,现在不买也没关系,等你们求婚那天,订车就不会太匆忙了。” 驰曜松开她,牵着手往里面走:“那我们先看看,暂时不买。” “嗯。”许晚柠浅笑着应声,心底深处,其实还有一丝惶恐。 世间万物,没到最后一刻,都可能有变数。 她有百分百的把握父亲能翻案,但没见到父亲从监狱出来,她的心,终究不安宁。 看完车,他们去吃晚饭,晚上还看了一场电影。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 很累,但也很开心,各自回房洗漱睡觉。 洗完澡,吹干头发,许晚柠躺在床上,心里有些愧意。 想着驰曜难得休息半天,时间全花在陪她约会上,在外面玩,实则很耗费精力和体能。 时间已过凌晨,他明天还要上班,需要充沛的精神去面对那极其费脑的工作,许晚柠不想再去打扰他休息。 她抱着驰曜夹给她的哪吒娃娃,在床上翻来覆去,最终还是忍不住,拿出手机,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简简单单两个字。 “晚安。” 看着对话框,对方正在输入中… 数秒后,驰曜的信息回过来。 “我没锁房门,要过来吗?” 这赤裸裸的邀请,把许晚柠看得脸蛋发烫,害羞地把脸埋在被窝里,用力捶打床单,含糊地囔囔:“啊啊…到底要过不过去啊?” 她沉思片刻,从被窝里仰起头,深呼吸一口气,整理凌乱的头发。 不行,两人都素了五年,压抑这么久,真的要做的话,她能一次就够,驰曜可不一定。 他时间本就长,若是他要来个两三次,今晚就不用睡了。 需要找个借口拒绝他,让他好好休息。 许晚柠从床上坐起来,拿起手机发送:“我没有买那个,不太方便。” 驰曜秒回:“我房间有。” 许晚柠呆若木鸡,看着手机里面几个字,傻眼了。 他什么时候准备的? 难道,驰曜也很想睡她?且为此早就做好准备,一直在等她同意? 这男人,闷骚得很。 许晚柠心里仿佛冒着粉红泡泡,嘴角泛着柔软的笑容,又羞又甜,看着手机里面的聊天对话,躺在床上又转了两圈。 怎么办?怎么办? 又想跟他睡,又想让他好好休息。 憋着,许晚柠。 她暗自劝导自己,回了一句:“你明天还要上班,今晚好好休息。等你下次休假,提前告诉我。” 驰曜:“要忙到春节前五天才开始放假。” 许晚柠连忙打开手机日历,数着时间。 距离春节还有半个多月,不算很太长。 但春节,他要回京城吗? 想到这里,她心里空落落的,发微信问:“你春节要回京城吗?” “回去七天。” “好,知道了。”她现在好害怕分离,还没到春节,就已经开始想念他。 “柠柠,你睡得着吗?” “我睡得着啊!”这是违心之话,她根本睡不着,身体和心里都很空虚。 驰曜:“我睡不着。” 许晚柠:“睡不着就出去喝杯温牛奶,有助眠效果。” 驰曜:“你帮我消耗点体力,不是更助眠吗?” 许晚柠:“不行,你明天还要上班,不能熬夜。” 驰曜:“我很快的。” 许晚柠冷哼一声,忍不住笑了,翻了个身,继续打字:“我跟你睡了那么多年,你的战斗力和时长,我还不知道吗?” 驰曜发了一个表情包给她:【猛男落泪】。 许晚柠:晚安。 第53章 露营,玩得太野 露营的地方,是深城海边的椰林沙滩,比较小众且偏僻。 大冬天的,到海边椰林露营,也只有沈蕙两夫妻想得出来。 幸好南方的冬天并不会太冷,海风稍微大了些。 驰曜和白旭挑了个平坦的地方搭帐篷,许晚柠和沈蕙在旁边的椅子上休闲地坐着,泡着茶。 许晚柠泡好一杯暖茶,起身走向搭帐篷的驰曜。 她递过去。 驰曜抿唇一笑,喝上一口暖茶,看她的眼神格外温柔,“你去坐着喝茶吃点心,不用管我。” 白旭看着面前甜蜜的两人,长叹一声,一脸嫌弃地回头看自己的妻子,语气颇为无奈:“蕙蕙,你看看人家许晚柠,你再看看你,只顾着自己吃喝。” 沈蕙冷哼一声:“要吃要喝,自己滚过来,没手没脚啊?” 白旭无语。 许晚柠和驰曜尴尬地抿笑。 随后,两人搭好两顶帐篷,驰曜四处张望,“就两顶帐篷,没了吗?” “当然,就我们两对,两顶帐篷还不够吗?” 许晚柠闻声,看了过去。 驰曜无奈回头,对视许晚柠,四目交汇,隐约透着一丝无声的尴尬和拘谨。 白旭收拾包装袋,沈蕙倒是看出端倪了,倾身靠近许晚柠,小声问:“柠柠,你跟驰曜复合这么久了,该不会还没睡过吧?” 许晚柠立刻收回视线,脸颊微红,佯装没听见她的问题,拿起桌面上的石榴果,忙碌地剥着皮,把里面的红籽一粒粒掰在干净的盒子里。 沈蕙“渍渍渍”几声,摇着头感慨:“驰曜他不行啊!” “别胡说。”许晚柠轻声呵斥。 “你们又不是什么纯情的少男少女,曾经睡在一起三年多,别说现在复合了,即使没复合,干柴烈火住在一起,也总有擦枪走火的时候吧?你们是圣人吗?怎么就忍得住?” 许晚柠感觉耳根愈发的热,轻轻呼一口气,抬眸瞪她一眼,“蕙蕙,驰曜不是你想的那种随便的男人。” “OK,他为人正派,是个君子,但现在你们复合那么久了,还等什么?”沈蕙有些想不明白,感慨道:“像他这种绝色的男人,身材又那么好,他不扑你,你去扑他啊!” 许晚柠羞赧不已,拿起一粒石榴籽,扔向沈蕙,沈蕙没躲过,被砸得乐呵呵地笑着,“看把你脸红的。” 正好这时,驰曜和白旭走过来,坐到休闲椅子上。 驰曜注意到许晚柠绯红的脸蛋。 白旭向来神经大条,拿起桌面的糕点塞入嘴巴里,“谁脸红了?” 沈蕙端起茶水塞向他嘴巴,声音高八调:“老爷,请喝茶。” “谢谢夫人。”白旭笑着喝上一口粗鲁送进嘴的凉茶水。 许晚柠见到他们打打闹闹还挺羡慕的,至少看出是幸福的。 她把掰开的石榴籽递给驰曜。 驰曜眉目温润,浅笑着接过:“谢谢。” 红石榴,是他最爱的一种水果,他特喜欢这种清甜的味道。 这水果不是沈蕙和白旭准备的,而是许晚柠在途中下车,去水果店买的。 白旭又指着许晚柠,“你看看人家许晚柠,多温柔贤惠,对男朋友多好啊!把石榴籽一粒粒掰出来给驰曜吃,你再看看你…” 沈蕙立刻打断:“爱是相互的,你怎么不问问驰曜平时是怎么对柠柠的,人家有空的时候,风雨无阻地送柠柠上班,每天下厨给她做最爱的菜,繁重的家务活都不舍得让她来做,再看看你,懒得跟蛇一样,回到家里,双手一摊,跟大爷似的…” 驰曜一只手拿着水果盒,另一只手牵着许晚柠起身。 许晚柠还在认真看他们两人打闹,被驰曜拉起来,她有些懵,茫然不解地望着他。 “我们去海边走走,看日落。” “嗯。”许晚柠莞尔一笑,感觉牵她的那只大手,格外温暖。 琥珀色的晚霞笼罩整个沙滩,他们肩并肩,紧牵着手,踩着软柔的金色沙子,吹着微咸且冷冽的海风,海水霞光染成一片波光粼粼的橘色,仿佛整个海滩都被温柔包围。 两人走了一段路,坐在沙滩上,相互依偎着,望向海天一色的尽头,等待那彤红色的太阳落下来。 驰曜打开水果盒的盖子,拿起几粒石榴软籽放进嘴巴里。 他知道许晚柠不爱吃石榴,但还是礼貌性询问:“你想吃吗?” “想。”许晚柠仰头看他。 驰曜吞掉嘴里的石榴软籽,从盒子里拿出几粒。 蓦地,许晚柠突然转身,跪入他怀里,双手攀住他肩膀,主动吻了上去。 驰曜一怔,身躯僵住,手中的石榴籽也掉到沙滩上,漆黑深邃的双瞳微微发颤,震惊过头,忘了反应。 许晚柠缓缓离开他甜甜的唇,垂眸不敢直视他,羞涩低喃:“石榴的味道,原来这么甜的。” 驰曜回过神,把水果盒放下,一手勾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勾住她后脑勺,重新拉回怀里,深深吻上她。 相比她轻盈又温柔的亲吻,他就显得炙热狂野。 海滩这边,他们在安静地接吻,感受呼吸紊乱,脸红心跳的快感。 帐篷那边,白旭和沈蕙从开始的小吵,逐渐变成追逐的打闹,乐在其中。 夜晚,来得特别快。 他们来到海边,生火烧烤,吃海鲜,喝酒,放烟花,听海浪的声音,看满天的星辰。 吃饱喝足,白旭提议一人讲一个鬼故事。 结果,四人轮流讲完,害怕的只有沈蕙,躲在白旭怀里瑟瑟发抖。 快乐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很快。 让人不舍。 夜已深,后半夜的气温越来越冷。 许晚柠跟着驰曜回到帐篷里睡觉。 因为是白旭和沈蕙准备的帐篷,才发现睡袋是双人的。 许晚柠坐在帐篷里,暖色光线之下,她脸颊泛红,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早知道,我们自己准备就好了。” “跟我睡,会不自在?”驰曜拉好帐篷的拉链,转身看她。 “没有。”许晚柠立刻脱掉厚外套,穿着贴身的白色棉衫,钻入睡袋里,给他留出位置。 驰曜也脱下外套,躺进睡袋里。 两人都睡得板正,望着帐篷顶,即使是凌晨,也没有丝毫睡意。 相比在沙滩上热吻,现在他们倒像是不熟,拘谨得很。 随着睡袋里的温度逐渐升高,暖暖的,空气也变得燥热,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像躺在炉子上,小火慢煎。 驰曜率先打破沉寂,细声细语问:“柠柠,四月份之后,你愿意跟我回京城吗?” 许晚柠心里沉甸甸的,她也不确定,所以不敢答应。 驰曜见她沉默不语,侧头看她,“如果你不愿意去京城,我也可以申请留在深城的航天局继续工作,我留在你的城市,但你要给我个确信,而不是只跟我玩一玩。” 这一瞬,许晚柠眼眶热了,心里感动又难受。 难受的点,是她当下没有办法给他个确信。 沉思了良久,许晚柠才开口,“你不用留下来,其实京城的发展比深城好,如果可以,我也想去京城。” 驰曜的手缓缓伸过去,紧紧握住她微凉的小手。 软软的,细细的,一手能握满,揉在掌心里特别舒服。 这一瞬,许晚柠感觉驰曜暖烘烘的掌心把她的手包围住,像电流穿过四肢百骸,她的心也跟着发颤。 他嗓音沙哑低沉,泛着一丝激动:“你愿意跟我回京城?” “嗯。”许晚柠点点头。 驰曜微微抬起头,倾身过去,往她唇上轻轻一吻,低喃:“柠柠,这一次,不要再骗我了。” “不会。”许晚柠含着泪光,挤着微笑回应他。 “我爱你,许晚柠。”驰曜再往她唇瓣温柔一吻。 许晚柠羞赧垂眸,轻轻咬了咬下唇,上面还弥留着他的气息。 她心里仿佛被灌了蜜,黏黏的声音极细小,略显羞赧:“我也爱你。” 驰曜捧住她的脸颊,往她额头轻轻一吻:“晚安。” 许晚柠没回应,乖巧地闭上眼,嘴角泛着难以压抑的笑容。 说完,驰曜躺好,伸手关了灯。 在两人逐渐入睡时,迷迷糊糊听到有些声音传来。 许晚柠先睁开眼睛,看着漆黑的帐篷,认真聆听,“什么声音?” 驰曜也没睡着,他坐起来,一言不发,专注听着隔壁传来的声音。 直到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激烈。 两人瞬间尴尬不已。 “这是野外,真是疯了。”驰曜低声斥道。 许晚柠不敢说话,因为隔壁帐篷的夫妻,真够野的,以为他们已经熄灯睡着,就在帐篷里做,那忘情的声音起起伏伏。 “我出去海边散散步,你要去吗?”驰曜问。 暧昧的气氛在他们之间缭绕,实在听不下去了,许晚柠起身穿衣服,“好。” 两人穿上外套,带上手机离开帐篷。 两具空虚燥热的身体,在海风的洗礼之下,稍微平静下来。 许晚柠知道,像驰曜这种三观端正的男人,他是不可能在野外跟自己心爱的女人发生性关系的。 不管是帐篷里,还是汽车里,都有极高的风险被外人看见,甚至被当成黄色笑料拍下来。 若出现这种意外,对女性来说,都是极其羞辱且不尊重的。 在他心里,性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关上房门,隐秘的私人空间里,两人怎么玩都行,但在外面,他绝对不会像公狗一样乱发情。 连酒店他都信不过,担心有隐藏摄像头。 所以,他们以前从来没有去酒店开过房。 驰曜牵着她的手,一直绕着沙滩往前走,天很黑,海很沉,皎洁的月色是他们唯一的路灯。 两人走远了,许晚柠实在没忍住,“噗”地笑出声。 随之,驰曜也无奈一笑,与她十指相扣,仰头看天空微弱的星子。 “还有四天,我就回京城了,你开车送我去机场,可以吗?”驰曜轻声问。 “可以。”许晚柠爽快答应,反正她没上班,拿他的车练练手也挺好。 “过完年,我从京城回来,你到机场接我。” “你还挺会使唤人的。”许晚柠佯装不愿。 “我只是迫切地想见到你。”驰曜苦恼地感慨,“明明是在你的城市,我却害怕你跑了。” “我能跑到哪里去?”许晚柠搂住他的手,把身子贴上去取暖,靠着他的手臂走路。 “柠柠。” “嗯。” “这一次,你是认真的吗?” 许晚柠苦涩抿唇,点点头,觉得驰曜太焦虑了,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这天晚上,他们在沙滩走了一个小时,回去帐篷的时候,隔壁帐篷安静了。 太晚太累,两人也很快入睡。 第二天,四人一起坐在海边看了日出,也拍照留念。 驰曜下厨,大家吃上暖烘烘的鸡蛋面条。 他们把营地收拾干净,垃圾捡起来带上车,驶着车回城。 回到城里已是中午。 驰曜带着许晚柠去饭店吃过午饭,再回家。 刚进家门,许晚柠第一件事就是想回房洗澡。 作为深城人,一年365天,至少要洗400次澡。 冬天每天一次,夏天经常一天两次。 露营没洗澡就睡觉,她浑身不舒服。 驰曜见她行色匆匆,好奇问:“你怎么了?” 许晚柠脱下外套,推开房门回头应了驰曜一声,“我要去洗澡。” 驰曜愣了一下,“那……我要洗吗?” “你也去洗吧。”许晚柠放下话,立刻关上房门。 在她看来,一天不洗澡,周身不清爽。在驰曜看来,却是另一种意思。 做之前洗澡,是对彼此的健康负责,也是尊重。 驰曜放下车钥匙,会心一笑,边脱衣服边往房间走。 第54章 厮磨缠绵 一缕暖阳从窗帘缝隙偷偷溜进来,点缀着氤氲暗沉的房间。 绵软的被褥之下,热得人渗出汗气,仿佛着了火,热浪起伏,晃得人昏昏的,沉浮着。 一双葱白细嫩的手腕被他抵在枕头之上,晾在被窝外面,亦不觉得冷。 滚烫的气息喷在她颈侧,那低沉的嗓音仿佛被砂纸磋磨过,哑得没有任何声音,混着粗沉的气息一遍又一遍唤她名字。 “柠柠……” 肌肤间的厮磨,仿佛要将人推向感官的深渊,又似沉入温暖的潮水。 每一个毛孔都在呼吸着对方的气息,每一次触碰都像在解读无声的密语。 这亲昵的纠缠让界限模糊,让时间停滞,仿佛两个灵魂正透过最原始的接触,在寂静中完成一场无人知晓的对话。 西斜的光线悄悄溜走。 不知不觉中,夜色降临。 房内,开着暖色调的灯。 许晚柠虚软无力地趴着,被褥盖在她粉嫩的双肩之下,黑柔的长发披散在枕头上,俏丽的侧颜绯红娇羞,闭着眼昏昏欲睡。 迷糊间,耳边传来磁性好听的嗓音。 “柠柠,起床吃晚饭了。” 她顺着声音,双手勾住男人的大腿,把脸压上去,轻轻摇头:“不饿,不想吃。” 驰曜温柔地撩开她脸颊边的发丝,轻轻抚摸她脑袋:“怎么看起来这么累?” 许晚柠好气啊!凭什么他是越做越精神,她却快要虚脱? “从中午到晚上,我能不累吗?” “又不是你在动。” 她使不上力,握着软绵绵的拳头捶在他大腿上。 驰曜被棉花似的拳头砸得不痛不痒,会心一笑,掀开被子躺到床上,将她温热柔软的身子紧紧搂在怀里,低头吻在她额头上。 许晚柠往他微凉的怀抱钻了钻,寻找最合适的位置,隔着单薄的衣物,感受他的心跳声。 男人的大手勾在她后背上。 只是片刻,便缓缓往下。 许晚柠敏锐察觉,反应迅速,按住他手腕,“你放过我吧。” “好,睡吧。”驰曜搂得她更紧,像哄心爱的孩子似的低喃:“等你睡醒了,咱们再吃晚饭。” 他的怀抱逐渐变暖,属于他独有的清香气味,仿佛助眠剂,让她感觉又好闻又舒服,昏昏欲睡。 她现在才意识到,男人最厉害的年纪,不是19岁,而是27岁。 以前是纯力量,如今是力量加技巧。 这种幸福也只有女人能懂。 男女之间,只要开启没羞没臊的生活,这日子过得真会上瘾。 出去逛超市是他们最远且最久的行程,其他时间,他们恨不得时时刻刻关在家里,黏在一起,看剧、吃饭、聊天、厮磨、接吻、滚床。 没有任何一秒钟是觉得浪费的。 五天的时间并不长,眨眼就过去了。 大年三十的前一天。 许晚柠送驰曜上飞机时,还满脸笑容,淡定自若地跟他招手,催促他赶紧登机。 等驰曜一走,她转过身,眼眶湿了,心仿佛空了一大块。 看着飞机划过天空,她难以压抑的思念像藤蔓似的,在心底疯长。 春节的城市不像农村。 在这里,打工的人都走光了,显得整座城市十分安静萧条,商铺门口那些送对联还算有点春节气氛。 当然,也有热闹的街区。 例如去逛花街,去公园看灯展,去大商场看促销表演,去广场看倒数。 这些地方,人太多。 驰曜不在,她一点兴趣也没有。 与以往不一样,今年的春节,她回家吃年夜饭了。 母亲循例做了一大桌丰盛的菜肴。 以前每次杀鸡,两只鸡腿放在盘里,只要她不去夹,她弟弟定会吃完一只,接着又吃一只,习惯性把两只鸡腿全部吃完。 她妈从来不说什么。 今年,明显不一样。 许天齐刚要夹鸡腿,被吴丽的筷子一打,立刻缩回去,一脸茫然。 “你该减减肥了,吃什么鸡腿。”吴丽呵斥,把一只鸡腿夹给怀孕的何薇,另一只鸡腿夹给她。 许天齐瞠目结舌。 她也有些受宠若惊。 吃完年夜饭,领了母亲的红包,她便从家里出来。 寒风冷冽,走在夜色迷蒙的大街上,她双手兜入外套的口袋里,仰头看漆黑的星空,驰曜又悄无声息地闯入她脑袋里,逐渐占领她所有思绪。 城市不准放炮仗,居民区连烟花也禁了,很多家庭都带着小孩去农村过春节,或者出去旅游,居民楼这边安静得像死城。 冷风飕飕吹着她的脸有些疼。 进入地铁后,里面的乘客寥寥无几,安静地低头看手机,疲惫的脸上没有半点对春节的喜悦。 口袋传来铃声。 许晚柠掏出手机,看到驰曜发来的微信,耷拉一天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弧度,迫切地点击打开。 “柠柠,新年快乐。” 看到这句话,许晚柠感觉充满活力的心跳又恢复了,立刻回一句,“新年快乐。” 驰曜:“你给我发一个过年红包吧。” 许晚柠惊讶,愣了几秒,不确定地回:“我给你发?” 驰曜:“按照你们深城的风俗习惯,没结婚都可以收红包,不是吗?” 许晚柠无奈一笑,觉得他越活越像个孩子。 她没犹豫,给他转了520元,上面备注:阿曜:新年快乐,健康幸福。 驰曜秒收,回了一个表情包:【动画小人捉住另一个小人狂亲】,表情包上面漂着四个小字:爱你,宝贝。 许晚柠嫣笑,又回:“我也没结婚呢。” 驰曜:“我给你的红包放在我房间床头柜的抽屉里,用一个很大的红包袋装着。” 许晚柠满心期待,抬头看显示屏,数着还有几站到家。 她一下地铁,匆匆跑回家。 推开驰曜的房门,在他床头柜的抽屉里,果然看到一个布艺红包袋,有a4纸那么大,上面刻着四个字:平安喜乐。 是给她的? 许晚柠不知道为何这么大,连忙放下挎包和手机,拿起颇有重量的红包袋,坐在他床上,认真拆开。 她从里面抽出一叠东西。 有购房合同,保险合同,投资合同,银行卡,还有十块金条。 里面还有一张白纸,纸上用钢笔写着一段龙飞凤舞的文字。 “许晚柠,房子、保险、投资、十块金条、还有银行卡,都是我给你的新年礼物,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无偿赠予,请在合同上面签名,银行卡密码是你的生日,里面有一百万——赠送人:驰曜。” 作为律师,她看到这张白纸上的“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无偿赠予”,再看到驰曜的签名和手印,感动得热泪盈眶。 她看得出驰曜对她的爱有多赤诚,多疯狂。 心一阵隐隐的疼。 既感动,又悲凉。 是她把自己塑造成贪钱爱财的女人,是那个在五年前为了钱跟他分手的“渣女”。 即便她“渣”成这样,驰曜依然爱她,甚至给足她安全感。 还没结婚,就无偿给她车子,房子,金子,投资,保险,还有钱…… 泪水越积越多,从眼帘滴落在红包袋上,晕出一小块深色的潮润。 她没有签字,把东西装入红包袋,放回抽屉里。 转身趴到床上,抱起驰曜的枕头,紧紧搂在怀里,埋头嗅了嗅,上面还弥留属于驰曜发丝上的淡淡清香。 幸亏思念无声,否则震耳欲聋。 时间如乌龟缓忙爬行,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思念的煎熬中等待。 她数着日子等待驰曜回深城。 靠着微信聊天,视频通话,慰藉对他的思念。 驰曜离开的第三天。 深夜,许晚柠向来睡眠浅,迷迷糊糊中,听到客厅有些动静。 她惊醒,惶恐不安地从床上弹坐起身,望着门缝外面亮起的光线,认真聆听。 外面确实有声音,她心跳加速。急忙掏出手机,拨打驰曜的手机,要确定不是驰曜回来,才打报警电话。 她打着驰曜的电话。 房门外却传来铃声。 这一刻,许晚柠感觉天地万物都与她的心脏一样,雀跃沸腾。 她把手机一扔,快速掀开被子下床,连拖鞋都来不及穿,踩着冰凉的地板也不觉得冷,飞奔出去。 开门一瞬,外面亮着灯,驰曜穿着黑色长款风衣,清雅绝尘,俊逸非凡,刚换上拖鞋,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拖着行李箱。 “阿曜!”许晚柠激动的声音带着哽咽。 驰曜一抬眸,一道纤瘦轻盈的身子向他飞扑而来。 驰曜猝不及防,眼看这道倩影跳到他身上,他拿手机的大手一把勾住她的细腰,稳稳接住。 许晚柠双手勾住他脖子,双腿勾住他有劲的腰间,把脸埋在他怀里,感受到他怀抱真切的温热,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清香,泪水忍不住在眼眶打转,声音微微哽咽:“你不是说要回去五天吗?怎么三天就回来了?” 驰曜一手抱她,另一只手拖着行李箱,往他的房间走,嗓音还带着风尘仆仆的寒气,佯装生气:“我这么想你,想着早点回来见你,你这个没良心的,竟然嫌我回来得太早?” “我没有嫌。”许晚柠在她脖颈内钻了钻,贴在他肌肤上低喃:“我也好想好想你。” 驰曜推开房门,开了暖色调的浅淡灯光,把行李箱放角落,反手关上门。 他双手抱住许晚柠的腰,紧得好似要揉进血肉里,闭着眼在她肩膀内深吸气,嗓音变得沙哑低沉,“今晚在我房间睡,好吗?” 许晚柠懂他意思,点点头。 驰曜坐到床上,许晚柠顺势跨坐他腿上,紧紧抱着不舍得松手。 驰曜推了推她的腰,她搂得更用力。 驰曜宠溺一笑,“柠柠,松手。” 她嘟囔:“我不要。” 驰曜轻叹气,笑容仿佛灌了蜜,声音也变得甜糊糊的:“你抱得那么紧,我怎么亲你?” 许晚柠莞尔一笑,松开手,从他肩膀里出来。 驰曜伸手捧住她白皙俏丽的脸蛋,炙热的眸光深深地看着她清亮灵动的眸子、秀气的眉毛、高挺的鼻子、最后定格在她粉润的红唇上。 两人炽热的呼吸交织着。 许晚柠等他吻,他却一直深深地盯着她看,她等不及了,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上去。 驰曜扶握她的腰,加深这个吻,搂着她往后倒在大床上。 所有的思念,化作欲望,在这不眠夜疯狂缠绵。 年初三的夜,格外迷人。 后来。 驰曜问她:“为什么不要我送的红包?” 她说:“你年初三回来陪我,是给我最贵重的红包,其它的,我什么也不要。” 驰曜不悦:“你这样,让我觉得,你根本不是真心想跟我在一起。” 她是那么信誓旦旦,“你别胡思乱想,我是真心想跟你在一起的。” 直到三月份,离驰曜调回京城的日子越来越近,她不断关注父亲翻案申请的进度,几次打电话到省最高检察院查询,在她的不断努力之下,结果出来了。 五雷轰顶。 翻案申请不通过。 这消息像一颗巨量的核弹,在许晚柠心中炸开,把她所有希望都击成一阵尘埃,随风一散,什么都不剩。 她无法接受,不相信这是真的。 明明证据确凿,为何会无法翻案? 法律是公正的。 第55章 真相 许晚柠按照池中给的地址,来到旧城区的大院,一栋颇有年代感的老住宅。 红瓦白墙,一眼看去不算奢华,是岁月沉淀的厚重感。 她按门铃,一位六旬老阿姨打开气派的大门,好似知道她是谁,礼貌打招呼:“许小姐下午好,请进。” “你好。”许晚柠礼貌颔首,跟着阿姨进屋。 院子里除了绿植花卉,还种着各种蔬菜,颇有田园气息。 中式风格的客厅,墙壁挂着水墨字画:厚德载物。 许晚柠坐到红木沙发静等,老阿姨给她送来茶水和点心,便退出去了。 傍晚的斜阳映入窗棂,洒落在角落那盆葱绿的龟背竹上。 这一个小时,许晚柠度秒如年。 门外传来脚步声。 她立刻回过神,紧张地站起来,望着池中沉稳地走进来。 “大伯父。”许晚柠礼貌颔首。 池中压了压手,示意她坐下,“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许晚柠站着不动,谦卑道:“没关系的。” 池中在她对面位置坐下,许晚柠懂礼数地跟着坐下。 池中轻叹一声,“晚柠啊!我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你爸的案子,翻不了。” 这话像带刺的鞭子,狠狠一抽,在许晚柠心脏落下一条血痕,痛得发麻,感觉全身血液凝固了,凉透了,指尖压抑不住地发颤。 池中接着说:“你最新提交的证据,足以证明当年三位证人说谎了,看似可以翻案,但实则没用。” 许晚柠紧张地握拳,无法接受这样的说辞:“为什么?” “我们派人找过那三个证人,也证实他们当年说谎了。” 许晚柠茫然不解:“那为什么不能翻案?” “证人重新提交来新证据,足以解释他们为何当年要说谎,也可以证实你爸打人。” 许晚柠苦笑,摇了摇头,“不可能,如果他们有视频,为什么五年前只给证词,不早点拿出视频?” 池中掏出手机,打开视频,递给许晚柠:“看完你就知道他们当年为什么说谎了。” 许晚柠压着胸口那股慌乱的气息,颤抖的手指接来手机。 她深呼吸一口气,点击打开。 “你自己看吧,我去换件衣服。”池中略显尴尬地找个借口先离开。 视频里,光线充足,清晰看到三个男人和李雪全裸出镜,在床上玩得十分炸裂。 看得许晚柠头皮发麻。 突然,视频里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啊!”紧随房间外的陈彬一声痛苦惊呼,床上的四人一怔,吓得呆住。 随后,又连续两声……砰……砰…… 是铁铲敲打脑袋的响声,床上四人边穿衣服边拉开房门。 李雪惊恐大尖叫:“啊……杀人了……” 刘稳吓得跌坐在地上,发抖地往房间爬,嘴里哆嗦着:“许泰禾杀人,许泰禾杀人了……” 其他两人把李雪拉进房间,急忙关上门,惊慌失措地上锁。 “报警,快报警……”另外两人吓得瑟瑟发抖,从衣服里掏出手机报警,说话的声音都颤得厉害。 画面切到门口的监控,在他们报警的同一时间,许泰禾从屋里慌慌张张跑出来,惶恐过头,还在门口跌了一跤。 虽然客厅没有监控,无法拍摄到许泰禾打人的现场,但房间的录像是真实的,四位证人的反应也是真实的,以及打人的声音,还有许泰禾逃跑的时间。 几乎严丝合缝,全部对上了。 许晚柠感觉全身无力,一股阴寒之气从心脏涌出,手指抖得厉害,她四肢百骸仿佛被钉上千百根针,刺得体无完肤,痛入骨髓,连呼吸都困难。 她手抖得太厉害,快速把手机放到茶几上,闭上湿漉漉的眼眸,弯下腰,把脸埋在发抖的手掌里。 宛如天崩地裂,她坚持了五年的信念,瞬间崩塌了。 天没有塌,只是她世界里唯一的光,熄灭了。 池中走来,望着女孩沉重的双肩仿佛被大山压垮,身子微微颤抖着,明明那么纤弱,却一直沉着冷静去面对,坚韧得令人心疼。 池中拿回手机,坐到对面,语气沉重:“陈彬从事这行已经二十几年,他老婆以前是跟着他干的,后来怀孕结婚了,婚后一直偷偷在做,那三个证人,正是他们的老顾客。” “至于五年前在法庭上说四人正在打麻将,只是为了逃避卖y和聚众淫乱罪的刑罚。” “从三声铁锹敲打脑袋的声音,到你爸从屋内逃出来的时间,相隔40秒,而房间内的四人,录像可见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房间,直到警察赶到现场,他们才衣冠楚楚地从房间里出来。” “晚柠,我希望你爸爸是清白的,但不能因为有驰曜这层关系,他才是“清白”的,你懂吗?” 许晚柠深呼吸一口气,放下双手,通红的眼睛湿哒哒的,佯装平静地看向池中,“我懂,谢谢大伯父,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我先回去。” “这几人,我们以后在起诉聚众淫乱和卖y罪。” “好。” 许晚柠欲要起身时,池中抬手压了压:“晚柠,还有几句话,大伯父想跟说。” 许晚柠刚抬屁股,又坐下,“您请说。” “你是个很好的女孩。”池中慈眉善目,语气温沉:“你这些年的坚持,我也有所耳闻,也很是敬佩,但造化弄人,我希望你能继续遵守当年的约定,不要把你爸爸的案子告诉驰曜。” 提起驰曜,许晚柠再也绷不住了,闪烁的泪水瞬间溢满眼眶,蓄在里面晃动着,她用尽全力试图把泪往肚子里咽,喉咙辣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池中不忍心看她悲伤的眼睛,垂眸轻叹一声:“驰曜若插手,他定会找到我,而我的能力也确实能帮你爸洗白,但是,我和驰曜都不能因为你而知法犯法,毁掉半生清誉。” 许晚柠用力点头,紧咬下唇憋着。 “驰曜若不插手你爸的案子,而是自毁前程跟你在一起,那你便是毁他航天事业的罪人,你们即使在一起,这段感情也走不长远的,懂吗?” 许晚柠张了张嘴,发现没有力气支撑她想说的话,微弱的声音略显哽咽地挤出两个字:“我懂。” “回去以后,好好生活,不要浪费时间在你爸的案子上了,再怎么努力都是徒劳。” 许晚柠起身,拎着包,微微鞠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转身离开。 夕阳之下,她走在热闹的大街上。 这世界的色彩仿佛在瞬间黯淡下来,像一片死寂的灰白,所有声音被抽空,连心跳都听不见。 凉风拂面而来,是渗入灵魂的冷冽,由内而外的寒气好似冰碴,每一下都划伤她的五脏六腑。 痛得想死。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意识混混沌沌,躯壳在执行每个指令。 夜色已深。 许晚柠推开家门的刹那,呼吸一窒。 暖白色的灯光照亮整个房子,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伴随着家里的暖气将她包围,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这时,厨房里传来驰曜温柔的声音,“柠柠,是你吗?” “是我。”她急忙回一句,放下包,换上拖鞋走进去。 “今天去哪玩了?这么晚才回家?” 他的口吻有点像老父亲的感觉,宠溺又关怀。 许晚柠走进厨房,见到他穿着黑色高领毛衣,身上系着围裙,背影宽厚挺拔,撸起袖子站在岛台前分菜,忙碌得没时间转头看她一眼。 她佯装平静地走过去,一言不发,把脸贴到他后背,双手从他腰间穿过,紧紧抱着他。 驰曜一顿,低头看她紧箍的手,“怎么了?” 许晚柠闭上眼,“我想抱抱你。” “你这样抱着我,我没办法做事。”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做饭?” 驰曜轻笑,“为期一周的发射期,我都不在家,没时间照顾你,怕你又吃外卖,又吃零食,不按时吃饭,就给你做了一周分量,放在冰箱急冻,没添加剂和防腐剂,吃得放心。” 许晚柠惊愕,松开他的腰,从他后背走出来,站在边上看着岛台上二十几盒饭菜。 红烧牛腩,卤肉,烧鸡,小炒肉,闷土豆…… 菜肴丰富多样,营养健康,色泽诱人。 她无法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驰曜把分好的一次性饭盒盖起来,轻声轻语叮嘱:“你每次吃的时候,放微波炉叮久一点。” 许晚柠眼底湿透了,声音微微发颤:“你几点开始做的?” “下班吃了个面,就开始做了。” “做了四个多小时?” “差不多吧。” 许晚柠气恼地扯下他手中的盖子,模糊的视线仰望着他,他越是对她好,她就越难受,语气很冲:“你时间这么宝贵,又一直在加班在熬夜,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休息,火箭发射在即,你明天就要出差了,你为什么不好好休息?为什么要浪费这么多时间给我做一周的饭菜?我不值得,我真的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驰曜深深凝望她泪光闪烁的眼睛,双手缓缓捧住她脸蛋,情绪稳定,轻声问:“柠柠,你怎么了?” 凝望驰曜温柔宠溺的目光,许晚柠再也忍不住,泪水悄然而至,从眼帘缓缓涌出,晶莹剔透的泪珠滑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 驰曜的大拇指轻轻擦掉她的泪,语气满是疼惜:“怎么哭了?你在心疼我,怕我累着是吗?” 许晚柠闭上眼,用力咬着下唇,把头压低,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般失控的模样。 太痛了,实在太痛! 她多希望驰曜是冷漠的,自私的,凉薄的,甚至是渣的。 这样,离开他便不会那么痛。 驰曜将她搂入怀抱,抚摸她后背,“别哭了,我真的不累。在我爱你的这件事上,我所有付出都是心甘情愿的,你无需内疚自责。看到你开心,我也觉得开心,看到你幸福,我也由衷地感到幸福,我又何尝不是在取悦自己呢?” 许晚柠伸手搂住他的腰,把湿漉漉的脸往他温暖结实的胸膛里蹭,泪水湿了他的衣服,她搂得很紧很紧。 “谢谢你!阿曜。”许晚柠哽咽低喃:“从小到大,连我爸妈都没这样爱过我。” 驰曜低头亲吻她头顶发丝,磁哑的嗓音格外温柔,“那就从你年轻到年迈,我一直这样爱你,好不好?” 许晚柠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驰曜轻叹一声,“好了,别点头摇头了,你回房洗漱,我要趁热把这些饭盒标注好食材名字,再放入急冻,方便你选择。” 许晚柠被他推着走出厨房,她向房间走了几步,顿停,回头看厨房。 她眼眶通红,湿润,一片悲凉…… 五年前,离开他的时候,至少她还有信念,抱有能为父亲翻案的决心,坚持下来。 如今,她连最后一丝信念也没了。 剩下的全是绝望。 离开他,她不知道要靠什么撑下去。 这一晚。 在床上,她很主动,也很放得开,使出浑身解数取悦驰曜。 事后,驰曜紧紧抱着她入睡,在她耳边呢喃,“你今晚很不一样。” 许晚柠一言不发,与他肌肤缠绵,相拥而眠,享受当下的温暖怀抱。 第二天早上,她开着他的车,送他去单位做出发准备。 驰曜赶时间,下车跟她招招手,“回去吧。” 说完,便转身往里面走。 许晚柠快速开门下车,着急喊道:“阿曜。” 驰曜转回身,还没来得及问,许晚柠的身子已经扑过来,紧紧搂住他的腰。 这个拥抱结实又沉重。 驰曜温柔抚摸她脑袋,“怎么了?” 许晚柠松开他,往后退一步,挤着由衷的微笑,晶莹剔透的泪花闪烁,字字真诚,“火箭翱翔太空,着陆月球,是你的梦,祝愿成功。也希望你的才华和汗水不负韶华,征服宇宙,我会一直为你骄傲,为我国航天骄傲。” 驰曜捧住她的脸,亲吻她的唇,“等我凯旋。” 许晚柠没应声。 看着驰曜转身离开的背影,她挤出一丝苦笑,眼眸湿润。 不等了,没有任何意义了。 对不起,阿曜。 恕我无能又懦弱,没有勇气再一次跟你面对面谈分手。 她转身上了车,启动车子回到叠云小区。 她花上一个小时,把属于她的东西打包好,连着冰箱里驰曜给她做的饭菜,全部都带走。 走之前,她给驰曜留了一封信,用车钥匙压在饭桌上。 第56章 驰曜被玩弄了 “三二一…点火。” 手机屏幕里,一团金红色巨焰猛地从巍峨的火箭底座喷涌而出,像压抑多年的火山终于爆发。 它风驰电掣驰飞向天空,奔赴太空宇宙,去完成它的使命。 当画面传来“器箭分离成功”的确认声时,新闻画面里,记者和现场观众都在雀跃,激动大喊。 许晚柠长长呼一口气,难掩激动,热泪盈眶。 这是驰曜征服浩瀚宇宙的伟大梦想。 而这个梦想,不是靠一两次火箭升空就能完成的,宇宙太大了,连月球都还没攻克下来,还有无数个星球等着他们去探索。 许晚柠把手机熄屏,扯下耳机,放到包包里,仰头看地铁的指示牌。 还有五个站。 她神情落寞地靠在冰凉的座椅上,目光沉滞地望着漆黑的玻璃,仿佛在模糊晃动的水面中,倒影出她憔悴的容颜。 心里空落落的,一路去到监狱。 她办理会面手续,进入守卫森严的监狱,隔着两层厚厚的玻璃,见到了她父亲——许泰禾。 这五年来,她经常探监。 她父亲是肉眼可见的逐渐消瘦,衰老,沧桑。 如今,那贴着头皮的短发几乎全白了,看不到一丝丝黑色发根。 五十多岁的年纪,穿着宽松的蓝白条纹囚服,佝偻着干瘦的腰身,眼窝深陷,脸颊几乎没什么肉了。 见到许晚柠,他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坐下之后,立刻拿起电话,“晚柠,你…” 然而,他声音戛然而止,看着许晚柠坐在对面一动不动,没拿话筒,眼底还蓄满了泪,一双怨恨的眼睛深深盯着他看。 他意识到不对劲,笑容逐渐消失,抬起手中的电话,敲了敲,示意她拿起来听。 许晚柠深呼吸一口气,拿起电话,放到耳边。 父亲的声音沙哑温和,“晚柠,你怎么了?好像不开心,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家里没事。”许晚柠感觉喉咙吞着刀子,每个字都说得极其痛苦,哽咽声随之而来:“爸,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我骗你什么?”许泰禾疑惑。 许晚柠克制不住泪腺,泪水汹涌而至,湿透了她的眼睛和脸颊,悲痛欲绝地喊:“你明明杀人了,为什么骗我?你知道我这五年为了帮你翻案,过得有多辛苦吗?” 许泰禾急得六神无主,眼眶红了,“我没有骗你。” 许晚柠吸了吸鼻子,用力擦着止不住的泪,心脏仿佛被撕碎了一般,冲着他呜咽怒吼:“我坚定了五年的信念,彻底崩塌了,你给我希望,又用事实摧毁了。你让我怎么办啊,爸爸,你让我以后改怎么办?” 许泰禾见到女儿崩溃痛哭的模样,顿时老泪纵横,“女儿啊!爸爸真的没说谎骗你,真的!你若是太累,就不要再调查了,其实爸爸早就认命了。” ”我在监狱过得也挺好的,伙食还不错,能吃饱的,逢年过节还能加餐,每年两次体检,作息规律,劳改时间规定8小时,剩余时间可以出去放风,晒太阳,还有新闻联播看。” “在你来之前,我刚看完我们祖国的火箭再一次升空,我们国家是越来越好了,你也要越来越好,不要再牵挂爸爸了,爸爸在这里真的很好,最近努力工作,表现良好,争取到好几个嘉奖,可以减刑好几个月…” 听到这些话,许晚柠爆哭,她放下电话,趴在桌子上,用力咬着手腕,不让哭声影响其他探监的家属,肩膀一抽一抽地抖得厉害。 隔着玻璃,许晚柠在外面哭,许泰禾在里面哭。 让女儿过得如此辛苦,人生变得如此不幸,他羞愧难当,自责不已,无颜再面对努力为他翻案的女儿。 他颤抖的手紧紧握住话筒,带着哭腔喊着:“晚柠啊!查不到就不要再查了,不要再管爸爸了,你尽管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好好赚钱,对自己好点,不要再管爸爸了…” 许晚柠抬头,泪水鼻水湿透她整张苍白的小脸,悲凉地看着玻璃里面的父亲,泪流满面地跟她说话,她一个字也听不到。 她快速拿起话筒,听到最后一句,“不要再管爸爸了,回去吧。” 随后,他爸放下话筒,佝偻着干瘦的身子,转身走到墙角,在狱警旁边缓缓蹲下身。 距离探监时间还剩五分钟。 许晚柠站起身,望着父亲一直蹲在角落里偷偷哭泣,狱警给他递上两张纸巾。 他礼貌接过,认真擦泪。 其他狱友一个个会面结束,来到许泰禾身边蹲下。 在这些年轻的狱友当中,他显得格外年迈苍老,干瘦沧桑。 身边的年轻狱友轻轻抚拍他肩膀,好似在安慰。 看到这一幕,许晚柠的心脏好似被什么东西挖出一个大洞,再往里灌了几瓶醋,是又痛又酸。 她看不得这样的画面,拿着包往外走。 没找到纸巾,她边走边用衣袖猛擦泪水,可越擦越多,越擦越烦人。 走出监狱,站在大铁门前面。 暖阳当空,天气明媚灿烂,她却感觉整个世界都是晦暗不明的色调,风看似很柔,她却冷入骨髓,双脚突然变得沉重发软,连迈出一步都很是吃力。 身躯无意识地晃了晃,心脏突然痛得快要死掉那般乱了节奏,气短胸痛,她连忙往后退,扶着监狱的墙壁,发软的双脚愈发无力,缓缓往下滑落。 她靠着墙坐到地上,就再也站不起来了,像个被遗忘在角落的无助孩童,不知前方的路该如何走下去,也不知未来在哪里。 她缓缓屈起双腿,颤抖着手抱住小腿,把满是泪痕的脸蛋埋在膝盖里,双肩跟着失控的情绪一下又一下地抖动。 她坐地上缓了好久,也无法从悲伤中走出来。 是旁边站岗的狱警发现她,询问她的情况,给她打了一辆网约车。 狱警让她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情况,她直接回到临时住所。 郊区的十几平方出租屋里。 她把自己关在漆黑的房间,拉上所有窗帘,把手机关了,躺在床上睡觉。 唯有睡着,她才短暂地感觉不到痛。 不渴,也不饿,从早到晚,从晚到早,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颠三倒四,生物钟也乱了。 意识清醒时,她躺在床上不动,感觉心和脑子都空空荡荡的,世间万物不过如此。 —— 火箭发射任务圆满结束,各个数据正常运作。 作为航天人,大家都喜出望外,给家人分享喜悦。 驰曜空闲下来,第一时间就给许晚柠打电话。 她关机了。 以为是她手机没电,相隔一段时间再拨她的号,几次下来,驰曜心里愈发不安。 航天院包了明天的飞机 驰曜等不到明天,马不停蹄地买了最近一班飞机,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她。 回到叠云小区,已是傍晚。 驰曜推开家门,行李箱往玄关一放,大门也没来得及关,鞋子没换,大步往许晚柠的房间走。 “柠柠…”他着急大喊。 没有任何回应。 他推开许晚柠的房门,映入眼帘的大床只剩床垫和枕芯,被褥不在了,桌面上的书籍不见了,梳妆台的护肤品也消失了 他手有些抖,深呼气,走到衣柜前,用力一拉。 空荡荡的衣柜只剩下十几个白色衣架子,许晚柠的衣物全带走了。 驰曜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双手捂脸,按住泛红的眼睛,仰头沉沉地呼气。 他心脏仿佛被插了一刀,滴着血,用尽全力压制这猝不及防的痛。 缓了片刻,他放下双手,把柜门关上。 他边走边掏出手机,拨打沈蕙的电话。 走到客厅沙发坐下,手机那头,沈蕙接通了,“喂,驰曜啊,祝贺…” 驰曜哑声打断:“沈蕙,你知道许晚柠在哪里吗?” “她不在家吗?” “她走了。”驰曜尽量保持平静地说。 “走了,走去哪?” “不知道,手机关机,东西全搬走了,找不到人。” “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没来找我,你先别着急,我现在就去找她,等我找到她之后,会立刻通知你。”沈蕙语气着急,说完立刻挂断。 驰曜握着手机,宽厚的双肩好似要被大山压垮,手肘压上大腿,弯腰低头,闭着眼对着地面陷入沉思。 好片刻,他恢复些许精神,拨打了容晨的电话。 同意的话,他再问一遍。 容晨却笑着说:“阿曜,你不用找了,她不可能跟你一辈子的,这结局我早就看透,你即使找到她也没有用,你只会再经历一次五年前被甩的痛苦和难堪。” 这种时候,容晨却还在奚落。 驰曜中断通话,把手机一扔,直起身,无力地往后倒,视线忽然掠过前面餐桌的车钥匙,钥匙下好似有一张纸。 他猛地起身,快速走过去。 拿起车钥匙看了一眼,放下,再拿起信纸。 看到纸张里的第一句话,他的手忍不住发颤,纸张也跟着微微晃动着。 …… 驰曜,此生不见了。 你还记得当初说过的话吗?这四个月,不管是身体,还是感情,任我想玩就玩。 很抱歉告诉你,我一直都在玩你。 在此,深切地跟你说声对不起。 请忘记我这几个月说过的所有话,给过你的所有承诺。我不爱你,一辈子又太长了,我没有信心能跟你走得长远。 我去追逐我想要的未来了,不要找我,好聚好散。 我只是骗了你的感情和你的身体,但我不骗你的钱,当初你给我垫的狂犬疫苗费用,受伤治疗费用,还有聘请赫永律师的费用,以及房子租金水电费,我都一分不少转到你支付宝了。 希望你看在我没骗财的份上,不要恨我。 我们就此体面分开,彼此放下,过好各自的生活,往后余生,不再见面。 最后! 愿你余生,所遇皆善良,所行皆坦途,桥梁坚固,隧道光明,事业如旭日之升,前程万里。婚姻如皓月之恒,美满幸福。 骗子:许晚柠。 …… 驰曜脚步一浮,踉跄地跌坐在椅子上。 他一边手肘压着桌面,另一边手肘压着椅背,借着力才能让腰板坐得挺直。 胸口一阵阵的痛感让他快要呼吸不上来,闭上通红湿润的眼睛,垂下头,微微张开嘴呼吸。 每次吸进肺部的气,都好像锋利的刀片刮伤气管,不呼吸会死,呼吸会痛,陷入了两难的绝境。 他攥着信纸的手背青筋暴起,把纸张掐得发皱破烂,不自觉地微微发抖。 黯淡的夕阳洒落在阳台上,染上一层的阴郁的橘色,屋内变得暗沉朦胧。 孤寂得只剩下他沉重的呼吸,以及那死掉的心还在机械性地跳动。 他就坐在餐桌前,手里攥着那揉破的信纸。 从傍晚到凌晨,再从凌晨到早上,一动不动,仿佛丢了魂,亦失了心。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客厅灰蒙蒙一片氤氲。 一夜间,他轮廓分明的下颚冷硬紧绷,布满沧桑的胡茬,眸光冷沉。 他把信纸揉成团,扔进垃圾桶,出去关上大门,拖着行李箱进房。 —— 许晚柠昏昏沉沉的,好似睡了很久很久,在不见天日的出租屋里,她把灵魂沤烂泥。 饿极了,就起床,出门扔掉生活垃圾,卖点面包干粮和水回来,又好几天不用出门,就在床上浑浑噩噩地躺平。 已经忘了多久没打开手机,也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她把这些年存下来的积蓄全都还给驰曜,身上的现金用完。 此刻,她胃部痉挛疼痛,饥饿感袭来。 家里的食物和水早就没了。 许晚柠一点也不想动,但胃部难受,口渴心慌,身体在催促她掀开棉被下床。 她穿着拖鞋,迈着沉重的步伐,随意用手整理一下长发,披上厚外套,拿起关闭状态的手机,拎着垃圾便出门了。 春天的雨,特别多。 阴冷潮湿又粘稠,整片天空好似灰色的沥青,随时要压下来,让人喘不过气。 她把外套的帽子盖住脑袋,冒着毛毛细雨,走在残破的小巷里,把垃圾扔到大桶里,忽然觉得双脚传来阵阵钻心刺骨的寒气,好似骨缝被冰锥刺着痛。 她低下头,才发现穿着拖鞋就出来了,忘记穿袜子和布鞋,脚趾被雨水和路上的泥沙弄脏了,冷得发白。 她加快脚步,跑去前面的小超市。 进了小超市,她拿上五瓶矿泉水,两袋保质期六个月的大面包片,两大袋泡面,以及一包纸巾,便来到收银台。 收银员在过机,她在开手机,打算先用花呗支付。 第57章 分开,回京城 “想了一夜,我还是没办法相信,我又一次真心付出,认真规划属于我们的未来,却被你甩了。许晚柠,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原来爱一个人是可以装出来的。” “刚刚梦见你了,醒来的时候习惯性伸向旁边,结果是空的,那种心脏活生生被挖掉的感觉很不好受,我这两天一直在想,是我哪里做得还不够好吗?” “我们见一面吧?我不会纠缠你,只是想确认你是否安全,再当面听你说一句‘好聚好散’。” “你到底在哪里?你已经关机好几天了,警察也找不到你。” “许晚柠,我这边的工作交接得差不多,过几天就回京城了,我跟你的距离不是两千多公里,而是一辈子,你却连最后的体面都没有,选择直接消失。” “你走了,我未来跟谁过都一样了。” “我不恨你,但我不会再给你第三次伤害我的机会了。” “我订了后天下午的飞机票,这几天给你发了很多信息,打了很多电话,询问了你所有亲人朋友和同事,我找不到你,像个疯子一样开着车在路上乱找,看谁都像你,却又不是你。” “许晚柠,我明天下午的飞机,能见一面,好好告别吗?” “不可否认,我很爱你,从小到大都没对哪个女生动过心,唯一一次动心,爱了你四年,恨了你五年,如今又在你身上栽了一年。我这十年,心里全都被你一个人填满,眼里看不到任何人。” “我不会再爱你了,往后余生,各自安好。” “今天下午的飞机,真的不能见一面吗?五分钟,一分钟,甚至十秒,我只想确定你安全,再听你说一句‘好聚好散’,我这爱了十年的心,会死得更彻底一点。” “如果你不想出现,那就算了。临别之际,衷心祝愿你未来的另一半懂你,爱你,视你如珍宝。愿你在事业上乘风破浪,功成名就。也愿你一路有良人相伴,有美景相随,最终活成自己最向往的模样。” 许晚柠颤抖着身子,泪水肆虐,湿透了她的枕头。 她听完所有语音,心脏仿佛千斤锤砸得稀碎,痛得无法呼吸;痛得想要大喊;痛得几乎崩溃。 她放下手机,拿起被子把头盖住,躲在被窝里咬住自己的手臂,几乎要把手臂咬出血来,才压抑住心脏的疼痛,呜咽声从火辣辣的喉咙挤出来,连被子都在抽抖。 在被窝里哭了好久。 快要缺氧时,手机铃声响起。 她无力地伸手摸到手机,视线被泪水模糊了,依稀看到蕙蕙两个字。 她接通放到耳边,却连一个单音也发不出来。 手机那头的沈蕙激动又恼怒地大喊:“许晚柠,你这个疯婆子,你到底躲到哪里?你知不知道驰曜找你找疯了,我们也急得要疯掉了?你离开的第二天,他联系不上你,就报警了,他怕你出意外,每天开着车到处去找你,整个深城都被他翻遍了,即使选择分手,你也不能直接失踪啊。” 说到最后,沈蕙也哭了,哽咽道:“你告诉我,你现在到底安不安全?” 许晚柠感觉一股气顶上胸膛,泪水仿佛崩堤的大坝,再也控制不住往外涌动,猛地捂住想痛哭的声音,用力挤出一个字:“嗯。” “安全就好,驰曜快要登机了,还有一个小时,你现在立刻、马上赶到机场。听话,即使是最后一次见面,咱们分手也得体面一点。” 许晚柠被哭腔淹没,沙哑无力又困难地痛苦抽泣:“蕙蕙,我见不得他…我见到他…一定会崩溃的,我可能会失去理智,不会舍得放手…我甚至会自私地毁他前程。” “你爸的案子,真的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吗?” “没了…”许晚柠绝望呜咽。 “柠柠,与其这么痛苦,咱们把这事告诉驰曜吧,让他来做选择好吗?” “不要,我答应过他家人,不能告诉他,不能让他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许晚柠语气稍微平静些许,坚定道:“不管他做任何选择,都会毁掉他的前程。假若他也选择分手,那就更没有必要说出来,多此一举了。” 沈蕙语重心长,字字诚恳:“你为他的家人,他的前程,独自承受这些痛,在他面前扮演一个坏女人,你不告诉他真相和苦衷,你以为这是对他好吗?你以为这样,他会感谢你再一次抛弃他吗?正确的做法是告诉他真相,把选择权交到他手里。” 许晚柠泣不成声,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沈蕙语气更重了几分:“即使驰曜为了你放弃事业,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未来会后悔的话,那也是未来的事,跟你没半毛钱关系。我给你下最后通牒,如果你一个小时内不赶到机场,我会在驰曜上飞机之前,把你跟他分手的真正原因说出来。” 挂断通话后。 漆黑的房间里,阴阴沉沉的,只剩细细碎碎的呜咽声。 —— 偌大的机场。 候机室里,驰曜坐在椅子上,俊逸的脸上有些憔悴,无力靠着椅背,垂眸盯着手中的机票,一言不发,周身笼罩着一股阴郁冷沉的阴霾,情绪格外低落。 陪在他身边的白旭轻叹一声,满眼心疼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这时,沈蕙走过来,语气激动,“驰曜,我联系上柠柠了,她很安全,我也向警方那边撤销失踪案,你不用再担心,她很好。” 驰曜修长的手指微微一僵,依旧一动不动,眼帘都不抬一下,就这样顿了良久,最后从喉咙挤出一个单音:“嗯。” “我让她务必一个小时内赶过来,如果她不来,那我就…”沈蕙欲言又止,视线落在驰曜身上,又看向自己的丈夫白旭。 这一刻,她突然理解许晚柠的心情。 换作是她,她也希望自己深爱的男人,永远都不要因为爱情而放弃事业。 爱情不是永恒的,恋爱脑更不可取,但事业可以成就自我,实现更大的价值,特别是把梦想变成事业,更是难能可贵。 太难选择了,她不能帮许晚柠做决定。 沈蕙轻叹一声,坐到白旭身边,白旭牵住她的手,轻轻揉着。 他们安静地陪着驰曜,等待登机。 期间,驰曜一句话也没说,一直看着机票。 沈蕙越来越着急,时不时起身,四处张望,寻找许晚柠的身影。 屏幕上的提示音传来验票班机时,驰曜站起身,沉沉呼一口长气,转身对白旭说:“走了,兄弟,后会有期。” 白旭轻拍他臂膀:“一路顺风,有机会上京城找你玩。” 驰曜:“欢迎。” 沈蕙更急了,掏出手机,拨打许晚柠的电话,“你到底来不来?驰曜要登机了,你非要留下这样的遗憾吗?” 许晚柠虚软的声音传来,“我来了好一会了,我一直在看他,但我没勇气走到他面前。” “在哪?” “你后面。” 沈蕙一转身,发现许晚柠就站在不远处的大圆柱旁边。 她激动地放下手机,冲着驰曜说:“柠柠来了,在那边。” 驰曜顺着沈蕙指的方向看去,见到许晚柠纤瘦的身子靠着大圆柱的墙,大概二十米的距离,视线隔着来往的人群,触碰上。 许晚柠的眼眶瞬间被泪水模糊,挤着牵强僵硬的微笑,拿出手机,在他微信里回了一句语音。 “好聚好散,一路顺风。” 嘟嘟响了一声。 驰曜拿起手机,看到许晚柠的微信,他点击打开,放到耳边听。 熟悉的声音回来了,只是这句话,杀伤力依然很强,他苦笑着。 只是他笑得比哭还难看,眼眶也忍不住红透,冲着她点点头,随后回了一句:“这一次,由我来删你。” 许晚柠听到他的语音,回一句:“好。” 结果,已经冒出一个红色感叹号。 她被拉黑删除了。 再抬眸时,驰曜转身走向登机室,检验机票过关。 望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眼前,许晚柠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泪水蓄得太满,一滴滴滑落在苍白的脸颊上,双脚发软无力 他不是一个人离开的,而是连活着的她,也一同带走了。 直到他消失在眼前,许晚柠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往后倒。 她的世界,湮灭了。 耳边传来沈蕙哭喊的声音,“柠柠…柠柠你怎么了?你醒醒…” 她意识逐渐模糊,好似被人抱起来,空荡荡的躯壳凌空了,晃动着,一直晃,一直晃… 从机场到机舱的一段路上,驰曜步伐沉稳,头也不回。 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相比第一次分手,他没有失控痛哭,没有死缠烂打,更没有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 突然发现,痛到极致,是没有任何情绪的。 只是泪腺有些难以压制。 进入机舱,面对第一位空姐的错愕,他礼貌地问:“请问,有纸巾吗?” “有。”空姐也经常遇到一些因为分离而掉眼泪的客人,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上。 “谢谢。”驰曜接过,边抽出纸巾擦泪,边往机舱里走。 坐下后,他掏出手机,清空了相册里关于许晚柠的所有照片。 放下手机,他侧头望向窗外,眸光黯然。 深城,一座很美的城市,也有一个很美的女生,在他十年的岁月里,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管是幸福的,美好的,还是痛苦的,都统统成为过去,封存在记忆里,不会再重启。 当飞机划过深城的天空,在这春天里,成为一道瞬息之间的普通风景。 一切,归于平静。 —— 许晚柠从医院醒来,笑着对哭唧唧的沈蕙说:“我没事,饿昏过去而已。” 从医院出来,她恢复了正常的生活,也回律师事务所上班。 只是,日子过得比从前更糟糕了。 至少以前,她心里还有一股劲,想要为她爸爸翻案,信念在,活得也努力。 如今,信念不在,驰曜也不在了。 她活着,只为挣几个糊口的钱。饿了,买点东西填进胃里,压住那一阵绞痛。 她的心,再分不清痛楚与欢欣,认不出忧虑或期待,它只是沉默地、机械地,在胸口下面跳着。 沈蕙要把房子免费给她住,她拒绝了。 那充满回忆的房子,到处都是驰曜的身影,她不想再回去了。 她住在这窄小阴暗的出租屋里,一个人静静的,也挺好。 只是,驰曜离开之后,她就患上失眠症。 以前是整宿整宿地睡觉,现在是整宿整宿地睡不着,心里和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不想,就是睡不着。 她去医院开了安眠药,医生让她一次吃一粒。 开始吃一粒,没效果。 后来两粒,三粒,依然睡不着。 实在没办法,她太累了,很想很想好好休息,半瓶安眠药全部吞下去。 醒来的时间,在医院里,洗了胃,很虚弱 她母亲和沈蕙哭肿了眼睛,弟弟和弟媳也来了,围着她又是责备,又是关切,又是开导,问她为什么要自杀。 她笑着说:“我没自杀,我只是想睡觉。” “谁家好人想睡觉,要吃半瓶安眠药的?”吴丽哽咽道:“你别住那个破房子了,回家住吧。” 从此,她搬回家住了。 不知为何,她妈,她弟,她弟媳,一直在照顾她的情绪,给她一种小心翼翼的感觉,连说话都斟酌着来。 她觉得自己除了失眠,挺正常的,也没有自杀倾向。 这些人,过于谨慎了。 直到那天,她弟嘴馋,把她放在冰箱里的两盒饭菜拿出来叮热,吃掉了,她发疯地把家给砸了。 那是驰曜给她做的饭菜,她当时吃剩最后两盒,不舍得再吃了,就留着有个念想。 怕饭菜会馊,就一直放在冰箱急冻。 也怕有一天会被扔掉或者吃掉,她特意在盖子上标注:“许晚柠专属,不准吃不准扔。” 结果,还是被吃掉了。 活了28年,她第一次在家里发疯,把家砸得稀巴碎。 把她妈和弟弟吓得够呛的,直接把她送进精神病院,给她确诊了一个重度抑郁症和狂躁症。 真是可笑,犯错的人,却反过来给她安上精神病的帽子,医生开出住院七天的要求,还逼她吃一大堆的药。 实在是累了,吃药也挺好,至少不失眠。 她便听从医生的安排,认真治疗,一周后准时出院。 大家都觉得她生病了,沈蕙陪她的时间是越来越多,可她真的很忙。 律师事务所的案子堆积如山,她很忙,没时间陪她笑,陪她疯。 案子一个接一个,胜算多。 同事说她跟以前不一样了,好像不太爱笑,对待当事人的态度也冷了很多。 她微笑着问:“我是律师,不是服务员,我只管给他们打赢官司即可,要什么情绪服务?他们付费了吗?” 经常忙得顾不上吃药,就直接断了药。 后来,失眠症又犯了。 她整宿睡不着,凌晨一点爬上三楼顶层,坐在半米围墙上吹着夜晚的凉风,只是想喘喘气,看着楼下摆满电单车的巷子,心里有些烦。 这些人的电单车,为什么总是乱停乱放? 三楼太矮,电单车太多,估计这样跳下去,除了疼,一点事也没有。 忽然,许天齐冲过去,从后面将她抱住,把她重重地拉回去。 她妈在哭。 第58章 家变 吴丽晕许天齐一眼,把脚挪开些。 许天齐再次伸长腿,想要踢一下他母亲,还没碰到就被躲开了,他心急喊了一声:“妈…” 这拉长尾音的呼喊,引起赵律师和许晚柠的注意。 赵律师疑惑,但许晚柠太懂他这句“妈”的含金量了。 从小到大,只要许天齐想从她手中抢东西,抢不到时,就用这种撒娇又委屈的口吻喊她妈过来,她妈定会满足他的愿望,从她手里把东西抢走给他的。 最经典的一句话就是:“他是弟弟,你做姐姐的就得让着他。” 什么东西都抢习惯了,许天齐觉得家里什么好东西,理所应当是他的。 许晚柠还没说话,她妈破天荒地瞪他一眼,怼道:“喊妈也没用。” 许天齐气急败坏地握拳冷哼一声,看向许晚柠,“姐,你还年轻,以后还有大把机会赚大钱,妈养你不容易,现在也老了,房子和钱不如就给妈妈,让她晚年…” 他话还没说完,许晚柠立刻拿起桌面的黑色钢笔,二话不说就往文件上签字。 许天齐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瞬间铁青。 何薇摸着大肚子,撇了撇嘴,语气透着一股酸冷嫉妒,“这下好了,姐有自己的房子车子,以后就不用寄住在我们家了。” 寄住?许晚柠暂时没空搭理她。 签完字,她把文件递给赵律师。 赵律师放好文件,对吴丽说:“吴女士,请把银行卡交给您女儿吧。” 吴丽立刻起身,进房拿出银行卡。 许天齐伸长脖子,看得眼睛发直。 “这卡,我不知道密码。”吴丽把卡交给许晚柠,“你知道吗?” 许晚柠接过银行卡,点点头。 许天齐小声嘀咕:“妈,你手里拿着一张百万存款的银行卡,怎么不跟我说?” 吴丽脸色骤沉,又晕他一记白眼。 赵律师收拾好东西,起身说:“许小姐,我将手续办妥,再联系你,那今天就到这,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许晚柠起身,送赵律师离开。 人一走,门关上,许晚柠立刻转身,冷着脸问何薇,语气格外清冷,“何薇,什么叫寄住在你们家?” “这家本来就是我老公的。”何薇语气嚣张,一脸倨傲,“我也没说错。” 许晚柠嗤笑一声,“我爸妈还没死呢,怎么就变成你老公的了?” 何薇理直气壮,下巴抬得比天高,“家里就我老公一个儿子,爸妈不给他,难道给你啊?” 许晚柠苦涩抿唇,侧头望向旁边一言不发的吴丽,“妈,你是不是该说句话?” 吴丽挤着尴尬的微笑,有种骑虎难下的窘迫,谄笑道:“儿子女儿都一样,谁孝顺爸妈,这房子以后就留给谁。” 这话一出,许天齐和何薇顿时傻眼,难以置信地望着吴丽。 “听见没有,还不一定是你们的。”许晚柠放下话,转身回房。 从她母亲说出那句“养儿防老,女儿终究是别人家的”开始,她就摸清母亲的心态了。 当了几年律师,见过太大人性的另一面,自然也懂这种‘养儿防老’传统女性的心理。 她们认知低,慕强,归根到底还是自私的。 她们最爱的是自己。 在女儿能力低,还穷的时候,自然是想让女儿早点嫁出去,拿到彩礼钱贴补儿子,让儿子对自己更好一些,老来不会太凄凉。 倘若现实发现改变,女儿手里有钱,能力也比儿子强百倍时,她们慕强心理就会体现得淋漓尽致,爱的天平也慢慢改变,倾斜有钱的一方。 此刻,迟来的母爱,将会根据她的能力和财富,逐步增加。 虽然很可悲,但这就是现实。 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人会像驰曜这样无私地爱她,不求回报的付出。 这些财产,驰曜明明可以让律师偷偷转给她的,如果她不接受,再转给她的家人即可。 但驰曜非要多此一举,借她母亲的手转交,还要全家人都在场的情况下,让她签字接受。 这显而易见是为她在这个家庭里谋取地位,用利益来争取她父母的偏爱。 都分手了,离开了,还为她铺路。 这让她如何去释怀? 进了房,许晚柠关上门,坐到床边,颤抖着手捧着床上的哪吒娃娃,闭上湿漉漉的眼,把脸埋进去。 泪水湿了哪吒娃娃的毛发,她沉重的双肩一抖一抖的,喉咙辣得跟火烧似的难受。 窗外的阳光明晃晃的,映入房间。 许晚柠却感觉隔着一层灰蒙蒙的磨砂玻璃,把她跟这个世界隔绝,冰冷而遥远,周身被一股没有形状的迷雾缠绕,让她觉得疲惫无力,压抑难过。 这种感觉,在此刻,像潮水般涌来,将她淹没在阴郁的深海中,好似永远都游不上岸,有种要溺亡的窒息感。 接下来的日子,许晚柠没有搬走,继续留在家里。 因为这里人多,她怕自己一个人住,病情会恶化。 母亲对她的态度是越来越好,越来越慈祥。 相反,许天齐不那么受宠了。 由于何薇怀孕,激素水平不太稳定,她又是网瘾少女,早早就辍学,认知跟她母亲差不多,经常会因为一些非常小的事情吵架。 婆媳吵架,作为桥梁的许天齐,总当甩手掌柜,能躲就躲,能逃就逃。 在这鸡飞狗跳的家里,许晚柠从不参与她们的吵架,也从不劝架,选择忽视。 她非常配合心理医生的治疗,按时吃药,每周去找跟心理医生聊天做治疗,躯体化的症状减少了,也逐渐趋于稳定。 工作很忙,但她还是经常失眠。 每天早上,只是一个很简单的起床动作,都花费她很大的力气,不亚于推开一具沉重的石棺,能量低得可怕,总是在痛苦的挣扎中让自己振作起来。 在别人开怀大笑的时候,她也礼貌性地给予微笑。 可她心里是麻木的,不知道有什么值得开心。 在别人侃侃而谈的时候,她也能输入自己的看法,跟身边的同事朋友正常交际。 可只有她知道,在无人的角落,她好累,累得一句话也不想说,累得莫名其妙流眼泪。 偶尔大哭一场,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哭,就是觉得难受。 在给当事人取得一次又一次胜利的时候,那些感谢的话语,感激的眼神,感动的泪,都无法再打动她的心,她内心毫无波澜,会礼貌性地挤出僵硬的微笑,给予对方几句鼓励的话。 这个体面的自己,好像带着她这张脸的面具人,而不是真正的自己。 以前她不知道什么叫行尸走肉,什么叫傀儡。 如今,深有体会。 人生失去所有意义,活着也不知道为什么。 看世界,看风景,看人看物,都没有任何感觉,麻木到连她母亲生病了,她也不觉得痛苦,剩下的只是责任和义务。 母亲生病那天,碰巧是她弟媳生孩子那天。 看到护士抱着孩子出来,说是千金,她突然晕过去。 以为母亲重男轻女,被气晕过去的。 然而不是,从那天起,她母亲就莫名其妙地发烧,住院治疗几天,好不容易退烧出院,过几天又发烧。 验血,抽骨髓检查,各种检查,都找不到病因。 何薇的母亲来照顾何薇坐月子。 许天齐向来懒惰,网瘾大,不工作,在家不照顾坐月子的老婆孩子,在医院也不照顾生病的母亲,每天拿着手机,开着直播,边打游戏边噼里啪啦输出一大堆废话。 许晚柠每天在律师所和医院两头跑,边工作边照顾母亲,忙的时候,就请护工在医院照顾母亲。 晚上八点。 许晚柠忙完一天的工作,晚饭都没来得及吃,赶到医院时,吴丽在床上抽泣。 许晚柠走进病房,看向旁边全神贯注打游戏的许天齐。 “妈怎么了?”许晚柠问。 许天齐眼帘都不抬一下,手指打得飞快,“矫情得要死,就知道哭哭哭…上路,来上路啊叼毛,我艹,你个废材,你会不会玩啊?” 许晚柠眸色一暗,放下包,走到吴丽身边,掀开她盖在头上的被子,看到她蜷缩着身子在抽泣。 “妈,怎么了?” 吴丽抽泣:“我不想治了,我想回家,给我办理出院吧。” 许晚柠无奈,心累不已:“你一直反复发烧,还没找到病因呢。” “都检查多少遍了?”吴丽转身看着许晚柠,消瘦的脸格外苍白,深陷的眼睛蓄满泪水,嘴唇干燥,“一直查不到病因,又抽血,又抽骨髓,又造影,又拍片,全身上下都查十几遍了,去好难受啊!” “你一直发烧,不控制,会死的。” 听到死这个字,吴丽顿时慌了,撑着虚弱的身体,缓缓坐起来,小声说:“可能不是生病,那孩子刚出生,我就突然发病,会不会是她克我?她是不是跟我八字……” 许晚柠怒了,厉声打断:“不是,别想这些迷信的东西。” “那怎么会这么巧?”吴丽心里怕死,捂着脸哭:“医院都检查不出来,要不找个道士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搞我?” “你别胡思乱想。”许晚柠起身,“我再去找主治医生聊聊。” 说着,她往外走,瞥一眼满嘴污言秽语的许天齐,那游戏声倍大,还时不时爆粗口,这哪是照顾病人的样子。 “你回去吧,晚上我来照顾妈。” 许天齐换了个姿势坐着,“我不回去,回去要被我老婆和岳母骂,还不让我玩游戏,一会喊我冲奶粉,一会喊我换尿片,烦死了,在医院照顾妈,舒服多了。” 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干,瘫在这里打游戏,能不舒服吗? “滚。”许晚柠怒吼一声,把许天齐吓得一怔,错愕地抬头看着她。 许晚柠语气冷厉,“我让你滚,听见没?” “我要留下来照顾妈,你凭什么让我滚?”许天齐猛地站起来,一脸凶相。 “就凭你在这里吵着妈休息。”许晚柠掏出手机,“我给你三秒,否则我让你岳母亲自来医院请你回去。” 许天齐咬牙切齿,指着许晚柠的脸,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在她快要拨号时,吓得立刻摔门离开病房。 赶走许天齐,病房瞬间安静下来。 “妈,你好好休息,我去找主治医生聊聊。” 吴丽擦了泪,点点头。 许晚柠找到主治医生,聊了她母亲的病情。 主治医生也是束手无策。 几个月的检查和治疗,毫无起色,又找不到病因,且炎症一直存在,发烧反反复复。 现在,炎症已经累及身体各个器官,出现多器官衰竭现象。 如果再不找到病因,对症下药,将会因为器官衰竭而亡。 听到这些话时,许晚柠全身发冷,莫名的害怕。 这种害怕,源于她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 爸爸坐牢,要二十多年才放出来,她和弟弟除了有点血缘,谈不上亲,更谈不上有感情。 她妈虽然重男轻女,从小偏心弟弟,对她也苛刻。 但至少是血肉至亲,对她这个女儿也有几分真心。 如果母亲离世,她连给母亲养老的责任和义务都没了,活着就更找不到意义。 她也怕自己连最后的牵挂都没有,抑郁症会轻易夺走她的命。 “医生,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花多少钱都可以,能不能救救我妈?” “深城虽然是一线城市,科技也发达,但医疗水平在国内算不上最好的,如果可以,我建议你去广城或者京城的大医院去看看,如果有钱,又有时间,最好去京城的谐和,那专治疑难杂症,医疗水平算是全国最好的…” 许晚柠立刻打断,“不去京城,广城有什么大医院?” “广城的话,我建议你去中山。” “可以,我们去广城试试…” “但我还是建议你带她去京城。” 许晚柠心房莫名发颤,手有些抖,身子愈发冰冷,一股寒气笼罩全身,她起身道谢:“谢谢医生的建议,我决定带我妈去广城。” 医生也没多说什么。 许晚柠把手头上的案子处理好,剩下的工作交接给同事,带着吴丽去广城。 在中山医院又花了几个月时间,边治疗边找病因,终于给她母亲找到病因。 只是,噩耗降临。 ‘安卡相关性小血管炎’,这属于罕见病,从发病那天起,拖到如今确诊,已经过去一年,她母亲现在出现贫血,心、肾、肝、呼吸四重衰竭,情况非常危急了。 然而,广城的医疗水平虽高,但没有治疗这种病的相关案例,为了万无一失,给她提了意见。 “最好是立刻转院去京城救治,这罕见病,在谐和有过成功的案例。” “在这里也能冒险治一治,但成功率肯定没有京城谐和那边高。” 这决策交到许晚柠和许天齐手上。 病房里。 第59章 生理性喜欢 六月的京城。 谐和医院人潮涌动,嘈杂声在消毒水的气味中显得沉闷。 许晚柠坐在长廊边的椅子上,手里掐着驰曜留给她的银行卡,陷入沉思。 一年零两个月,她从未使用过这张银行卡。 可如今,母亲病情恶化得太快,已经住进谐和医院ICU,医生给出预计费用60万左右的数额,医保会报销一部分,治疗时间大概两三个月,她需要在京城短租一间宾馆或者民宿。 母亲命悬一线,她也抑郁缠身,不想花他的钱都不行了。 许晚柠心情沉重,深思熟虑过后,拎着包起身,往缴费厅的方向走去。 拿着医生开具的押金单,到缴费窗口预交了二十万押金。 她把收据放入背包里,转身离开。 “嫂子。”一声熟悉的清脆声音传来,许晚柠听见了,没理会,继续往前走。 毕竟,她不是任何人的嫂子,定不是叫她。 蓦地,肩膀被人轻轻一拍,“嫂子?” 许晚柠侧头看过去。 这一瞬,她心脏猝然发紧,愣住了,望着眼前熟悉的女生面孔——驰茵。 比驰曜小三岁的妹妹,一张国泰民安的漂亮圆脸,大眼睛清澈明亮,眉眼弯弯,笑容宛若春天开得极其灿烂的樱花。 “驰茵?”许晚柠低喃。 驰茵嫣然一笑,扑向她,张手给她一个结实又温暖的拥抱:“嫂子,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呢,好久不见,没想到在谐和遇见你。” 突如其来的拥抱,许晚柠冰凉凉的心被瞬间温暖,不知如何反应地僵住。 驰茵向来开朗又温暖,只是这个称呼让她心里沉甸甸的,很难受。 “茵茵,我跟你哥分手很久了。”许晚柠轻声说。 驰茵松开她,后退一步,略显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喊了四年,习惯了,那我喊你柠姐。” 许晚柠点头。 驰茵上下打量她:“你怎么来谐和了?生病了?” “带我妈过来看病。” 驰茵紧张,握住她凉凉的手:“阿姨怎么了?严重吗?需要我帮忙找专家吗?” “谢谢,一切已经安顿好,正在治疗中。”许晚柠反问道:“你怎么来医院了,我有关注你的账号视频,你不是在国外吗?” “账号上的视频是延迟发出去的,我也是刚回国,同事在报道中受伤了,在这里住院,我来探望他。” “严重吗?” “还好,没生命危险。” 许晚柠抿唇点点头,手缓缓从驰茵温暖的掌心中抽出来。 驰茵的笑容逐渐凝固,望着许晚柠纤瘦的身子,略显憔悴的俏脸,连手都是凉凉的,周身弥漫着一股我见犹怜的忧郁感,令人心疼。 驰茵轻声问:“我二哥知道你来京城吗?” “他没必要知道。” “分手也可以是朋友。” 许晚柠挤着僵硬的微笑,“不可以。” 他们试过了,根本做不了朋友。真正爱过的人,不管多久心里还是会有感觉的。 能与前任当朋友的,都是压抑着爱意继续相处、纠缠、来往,这是不道德的藕断丝连。 她不会再去扰乱驰曜的生活。 驰茵露出一抹甜甜的微笑:“那我们呢?能做朋友吗?” “当然。”许晚柠莞尔一笑。 驰茵挽住她手臂,拖着往外走:“我们到外面一起吃个午餐,太久没见了,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驰茵的热情,她向来招架不住。 大学跟她二哥谈恋爱时,一直追着她喊嫂子,还总是跟驰曜抢着跟她贴贴。 只要有驰茵在,驰曜就别想靠近她身。 那时候,她好在是家里最受宠的女儿,要不然驰曜真会揍她。 驰茵带着她去了当地一家很有名气的烤鸭店。 点了半份烤鸭,还有其他特色美食,且都是她最爱吃的菜。 以前,驰茵对她的喜爱绝不亚于驰曜,六年过去了,驰茵竟还记得她的口味。 她也很喜欢驰茵,在她身上可以看到向日葵的品质,明媚灿烂,漂亮开朗,向阳而生。 “我们有六年没见了吧?”驰茵感慨。 “嗯,六年零两个月。” 驰茵带着玩笑的口吻,挑眉观察她的脸色,“记得这么清楚,是当初跟我二哥分手的日子吧?” 许晚柠心虚,尴尬一笑,低下头包着烤鸭馅,缓缓放入嘴里。 “前年,二哥调到深城工作,苏月月打电话给我妈告状,说二哥为了躲她,去租房跟你住一起了。你们就没有擦出点什么火花吗?” “没有。”许晚柠感觉胸口被一股气堵得慌,嘴里的东西吞不下,挤着僵硬的微笑转移话题:“茵茵,聊聊你的工作吧,国外在打仗,你一直往前线跑,实在太危险了。” “还好,我喜欢冒险。”驰茵敷衍一句,探身过去,又把话题引回来,“有空到我家来玩,我爷爷可想你了。” “爷爷身体还好吗?” “一把年纪,能好到哪里去?你都来京城了,抽个时间去看看他老人家吧,也不枉他曾经对你那么好。” “你替我跟他老人家问候一声,我不方便再去见他了。” 驰茵轻叹一声,放下筷子,语重心长:“你跟我二哥分手,那是你们两人的事,跟我们没关系啊。我们是朋友,爷爷视你如亲孙女,那你这个作为孙女的,难得来京城一趟,不应该亲自去探望他老人家吗?” 许晚柠满心愧疚,垂眸陷入纠结中。 “放心,我二哥不跟我爷爷住,你遇不到他的。”驰茵打消她的忧虑,语气顿时变得沉重,“更何况,我二哥要结婚了。” 许晚柠握筷子的手一僵,愣住了,身躯绷紧,一阵刺痛从心底冒出来,蔓延四肢百骸。 周围的空气好似变得稀薄,她微微张开嘴呼一口闷热的气息,放下筷子,佯装平静地望着驰茵,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合适。 驰茵耷拉着脸,凝望许晚柠:“柠姐,你结婚了吗?” “没有。” “单身吗?” “嗯。” “我就想不明白,你们谈了四年,感情那么好,那么恩爱,你为什么突然就不喜欢我二哥了呢?” 许晚柠苦涩浅笑:“他都要结婚了,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驰茵轻叹一声,“六年前,我二哥跟你分手之后,我感觉他再也没开心过了,从一个阳光温暖的大男孩,变得沉默冰冷,郁郁寡欢,没了活力,还染上抽烟喝酒的坏毛病。这么多年,大伯母一直给他找门当户对的女生,他连看都不看一眼。调到深城工作了一年,回来之后,我妈说他更深沉了,整个人变得我们都快不认识。大伯母给他介绍对象,他竟然一口答应了,只见过一面,便同意结婚……呲,真是荒唐。” 许晚柠缓缓拿起桌面的纸巾,低下头擦拭发抖的手掌,眼眶湿热,呼吸穿过喉咙时,一阵辣辣的干涩感,麻木的心脏在此刻跳得发疼。 她希望驰曜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是幸福的,快乐的,未来是光明的。 可从驰茵的话里听到,驰曜不幸福,不开心,连自己的婚姻大事都如此敷衍儿戏。 驰茵靠在椅背上,双肩沉下来,沉重的语气问:“柠姐,你知道什么是生理性喜欢吗?” 许晚柠被阴郁的情绪笼罩着,心脏疼得厉害,眼泪在眼眶里打滚,她没办法抬头去面对驰茵的问话,沉默着不说话。 驰茵自问自答:“我二哥对你就是生理性喜欢,第一眼见你就开始心动,他对你的爱是藏都藏不住的,我们全家人都看在眼里。不管你怎么对我二哥,不管过去多少年,他只要见到你,就会控制不住的心动,就会忍不住想靠近你。你现在还单身,不如再考虑考虑我二哥吧,我真不希望他的婚姻不幸福。” 许晚柠摇了摇头,满心愧疚。 她六年前的“背叛”,驰曜不在乎,连驰茵都不放心上,驰家的人真是顶好顶好的。 “我真不喜欢大伯母介绍的那个女人,太强势、太作了,除了家庭条件好一点,哪哪都不如你,跟我二哥也不合适。” “对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间。”许晚柠猛然起身,哽咽的声音丢下一句话,快速转身往卫生间跑。 驰茵陡然一怔,望着她的背影,觉得有些不对劲,立刻起身跟上。 许晚柠冲入卫生间,快速跑进隔间,把门关上,坐在马桶盖上。 她全身发冷,双手抖得厉害,泪水止不住地一滴滴往外涌,快要呼吸不上来。 胃部抽搐着疼,心脏也疼,全身骨头像百万只蚂蚁啃咬着难受。 痛得她喘不过气,颤抖着手扶着墙壁,用力咬着下唇,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可身体抖得太厉害,那种濒死的状态再一次袭来 整个世界灰蒙蒙的,空气稀薄又沉重,压得她直不起腰。 门外传来驰茵担忧的声音:“柠姐,你没事吧?” 许晚柠快速捂住嘴巴,闭上眼深呼吸,再深呼吸,难以控制身体的不适,润润嗓子,尽量保持正常声音:“没事。” “好,那我出去外面等你。” 驰茵始终不太放心,在门外站了一会,见没什么声音,便离开卫生间。 许晚柠在卫生间里生吞抗抑郁的药,缓了差不多半小时,身体才逐渐恢复平静。 她洗了把脸,走到外面。 半小时太长,驰茵满脸忧虑,深深地凝望她的脸色。 苍白,憔悴,阴郁,泛红的眼睛明晃晃就是哭过,却佯装得格外平静。 “茵茵,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很抱歉…”她沙哑的声音绵软无力,细听能发现有哭哑的痕迹。 驰茵连忙打断,拿起手机起身:“柠姐,加个微信,方便联系。” “好。”许晚柠掏出手机,扫了她的二维码,添加好友。 驰茵通过之后,微笑着说:“你有事就先去忙,回头等你有空了,我们约着一起去探望爷爷吧。他老人家若是知道你来京城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嗯。”许晚柠抿唇沉默了几秒,还是忍不住提醒:“我跟你二哥都不想再见到彼此了,所以,你没必要在他面前提起我。” 驰茵无奈轻笑,“我尊重你们的选择。” 与驰茵分开后,许晚柠去了医院。 母亲还在ICU里,有医护人员重点监护治疗,不需要她照顾。 她在医院附近短租了一间破旧的民宿小单间,每日医院民宿两头跑。 在医生的治疗下,母亲的病有所好转,她便把探望驰老爷子的事情提上日程。 去之前,她给驰茵发信息约了时间,还特意说明,不想遇见驰曜。 驰茵信誓旦旦,“我保证你遇不到我二哥,他很忙的,我还特意发信息问他今天会不会来爷爷家,他说没时间。” 中午时分,阳光明媚。 许晚柠一身朴素的碎花长裙,乌黑柔顺的长发束在脑后,淡妆清雅得体,拎着礼物,凭借记忆来到藏在胡同里的四合院。 “柠姐。”驰茵站在门口,笑脸相迎,挽住她的手往里面走,“咱们进屋,去见爷爷。” 颇有年代感的庭院,种满鲜花绿植,角落的假山小竹林颇有诗情画意,挂在横梁上的鸟笼关着两只黑色八哥,在她们经过的时候,叽叽喳喳说着话。 “大美女!茵茵大美女!姐姐!大美女姐姐!真美!真美!” 驰茵笑着伸手逗了逗他们:“不亏是我爷爷养的小八哥,嘴真甜。” 许晚柠也被逗笑了,跟着驰茵的步伐走向客厅。 气派低调的中式客厅,宽敞明亮,红木沙发椅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 他身体硬朗,容光焕发,腰杆如青松那般笔直地坐着喝茶。 “爷爷,您看谁来了。”驰茵开心的声音传来。 驰老爷子慢悠悠地喝完杯中的工夫茶,放下杯子,抬眸看向门口。 见到许晚柠,他讶然一惊,猛地站起来,笑逐颜开,“晚柠?是晚柠……哈哈……快……快进来坐。” 许晚柠拎着礼盒走过去,礼貌地颔首打招呼,“爷爷,好久不见,您身体可好?” “好,好得很呢。”驰老爷子一掌拍在自己的胸膛上,精神抖擞,坐下后,伸手请她入座,“快坐,爷爷好多年没见你了,听说你跟我孙子分手之后,就回到深城发展。” 许晚柠放下礼盒,坐下之后,尴尬地点点头。 “你们先聊,我去切点水果出来给你们吃。”驰茵转身往厨房走去。 驰老爷子给许晚柠倒上一杯工夫茶,端着递给她,“晚柠,喝茶。” 许晚柠双手接过,“谢谢爷爷。” 驰老爷子感慨问,“当年,怎么就突然跟我孙子分手了?是不是他欺负你?” 许晚柠心情沉甸甸的,喝上一口淳厚甘香的浓茶。 原来爷爷不知道当年的事。 像驰家这样高素质的家庭,一般不会揭亲人的伤疤,到处宣扬的。 许晚柠不知道怎么回答,随口敷衍一句,“爷爷,我们不合适。” 驰老爷子长叹一声,指着厨房,“晚柠啊,你去跟茵茵说,给我榨一杯苹果汁。” 许晚柠立刻起身,“爷爷,我去给你榨。” “可以,去吧。”驰老爷子笑容满面。 许晚柠走进厨房。 第60章 与驰曜再次重逢 许晚柠端着一杯苹果汁出来,驰茵跟在她身旁,手里捧着西瓜和哈密瓜的拼盘 “爷爷,跟谁打电话呢?”驰茵好奇问。 驰老爷子挂断通话,放下手机,调皮一笑:“嘻嘻,不告诉你。” “爷爷,您的果汁。”许晚柠双手奉上苹果汁。 “谢谢晚柠。”驰老爷子接过,抿上一口,眉眼弯成一道月牙,“嗯嗯,真好喝。” 许晚柠坐到红木沙发长椅上,驰茵跟着坐下,搂住她的手臂,倾身贴近,即使多年未见,也不觉得生疏,反倒像闺蜜那般亲近。 驰老爷子放下果汁,慈祥地问:“晚柠啊,你是来京城工作吗?” “不是的,爷爷,我妈生病了,陪她来谐和看病。” “要来京城这么远看病,很严重吗?” 许晚柠沉默了几秒,不想他们担心,挤着微笑,“其实还好,疑难杂症相对麻烦一点,我们那边的医生建议我们来谐和,这里更权威而已。” “有什么事,尽管开口。”驰老爷子满眼真诚,“千万别怕麻烦咱们,相识一场都是缘分。” “谢谢爷爷。”许晚柠微笑颔首。 驰家的人对她越好,她心里越是沉重,越是愧疚,总觉得自己不配。 “今晚就留在爷爷这吃饭。”驰老爷子起身,边说边往外走:“后院养了几只土鸡,我让阿姨宰两只给你补补身子,看你瘦的…” 许晚柠顿时慌了,欲要起身:“不用了,爷爷,我不…” 她话还没说完,驰茵搂拽着她的手臂,“柠姐,你就别扫他老人家的兴,你看爷爷多开心。” “可是…”许晚柠欲言又止,却是盛情难却。 “别可是了,就留下来吃晚饭。走,咱们去爷爷的小花园逛逛,逗逗那两只小八哥,可好玩了。” 许晚柠莞尔一笑,被她挽着出去。 傍晚,斜阳落到小院里,鲜花绿植都染上一片霞红。 许晚柠和驰茵在花园外面陪驰老爷子下棋聊天,观景喝茶,逗八哥。 保姆阿姨宰了鸡,做了丰盛的晚餐。 大门传来声响,沉稳的脚步声走进来,伴随着男人浑厚的声音,以及女人温和的语气,异口同声:“爸…” 凉亭的三人闻声看去。 许晚柠紧张地站起来,望着进来的两人。 是驰曜的父母——驰华,夏秀云。 男人脊梁挺直如松,自带清正之气。女人端庄温润,眼底透着阔达的清澈,两人往那一站,便是“家风朗朗”最好的诠释。 他们见到许晚柠那一瞬,也微微一怔,很是讶然。 “来啊!”驰老爷子应声。 驰茵甚是惊讶,跑过去挽住夏秀云的手臂,“爸,妈,你们怎么也来了?” “你爷爷喊我们回来吃晚饭的。”夏秀云柔声回应。 驰茵蹙眉,一股不好的预感袭来。 三人往凉亭走。 靠近后,许晚柠拘谨的手掐了掐衣角,心跳骤然加快,背脊冒出汗气,礼貌颔首:“叔叔阿姨,好久不见。” 驰华不苟言笑,“嗯,好久不见。” 夏秀云靠近一步,笑容亲切温和:“晚柠?你什么时候来京城的,是来工作吗?” “不是的,阿姨,我是带妈妈来谐和看病的。” “你妈妈生什么病啊?”夏秀云脸色沉下来,语气凝重,一把握住许晚柠手,“严不严重?需要帮忙吗?” 许晚柠垂眸,驰家每个人都这般关心她母亲,她心里既感动又沉重,她何德何能让驰家的人这般上心。 她礼貌应声:“我妈还好,谢谢阿姨。” 夏秀云揉了揉她纤细的手指,忍不住低头盯着看,不由地蹙眉,语气尽染疼惜:“大夏天的,你手咋这么冰凉?这么多年没见,你瘦了好多,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一句‘是不是没好好吃饭’把许晚柠的眼泪给勾了出来。 这句话直击她心房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像溺在深海里突然出现的浮木,又像黑暗洞穴里的一盏灯。 不由得一阵酸涩。 她亲妈都没在乎过她是不是瘦了,手是不是冰凉,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 相隔六年,她再一次在夏秀云身上感受到母亲的温度。 她真的很羡慕驰曜三兄妹,在充满爱的家庭长大,有这么好的父母,还有一位风趣可爱的爷爷。 她用尽全力压制眼底的泪,挤着微笑,佯装平静从容,“阿姨,我过得挺好的。” 夏秀云轻叹一声,抬眸看向许晚柠时,宠溺的语气颇有微词:“你这小没良心的,这些年倒是过得挺好,就是苦了我儿子。” 许晚柠呼吸一窒,胸口仿佛被大石头压得喘不过气。 “老婆,胡说什么呢?”驰华提醒。 夏秀云这才反应过来,轻叹一声,拍拍许晚柠的手,“别怪阿姨心直口快,真的只是有感而发。” “是我对不起驰曜。”许晚柠垂眸,眼泪快要压不住了。 夏秀云揉揉许晚柠依旧冰凉凉的手,“哎,都过去了,不提了,但你的手捂这么久了,怎么都不暖呢?你要不要找个中医看看?” “阿姨,我真没事。”许晚柠欲要抽回手。 夏秀云再次扯住许晚柠的手,仰头盯着她的尖瘦的小脸,“怎么会没事,看你多憔悴!多瘦啊!不行,我不放心。”说着,她望向驰老爷子,“爸,你打个电话给老中医,让他过来一趟吧。” 驰老爷子立刻掏手机。 许晚柠慌了,“真不用,爷爷…” 可没人理会她。 许晚柠不知所措,只是过来看望一下多年未见的驰爷爷,怎么突然就变成给她看病? 半小时后。 客厅亮起暖白色的灯光。 大家坐在红木沙发上,神色凝重,望着年迈的陈中医。 陈中医闭着眼,枯老有力的手指号在许晚柠纤瘦的手腕上,沉浸在脉搏中。 大概过了几分钟,他突然睁开眼,凝望许晚柠的脸色,长叹一声。 这声叹气,把所有人的心都吊到半空悬着,大家神色紧张,气氛突然凝重。 “这孩子怎么了?”驰老爷子紧张问。 许晚柠急忙收回手腕。 她可以肯定,自己身体器官没有任何疾病,不觉得老中医能靠把脉诊断出抑郁症。 这是不可能的。 老中医慈眉善目,柔声细语对许晚柠说:“姑娘啊!你心脉受损严重啊!” 此话一出,许晚柠全身鸡皮疙瘩竖起来,莫名的发冷发颤,手指不自觉地抖了抖,握成拳紧张地望向老中医。 “怎么就心脉受损了?”夏秀云满脸担忧,“是不是因为你妈妈生病了,心力交瘁导致啊?” 许晚柠心里愈发的慌,不敢应声。 老中医虽然把出心脉受损,却并不知道她的原因,见她一言不发,又问:“你现在是不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了?不想交朋友,不想工作,不想出去玩,做任何事情都没有力气,容易疲惫、易哭、烦躁?是不是感觉只有一口气吊着,不得不为了某个人或者某件事,拼命努力地活着?” “我没有。”许晚柠急忙否认。 老中医轻叹气:“你觉得自己释怀了,淡然了,放下了,其实只是心脉受损的症状。” 许晚柠猛地站起来,拎起包,略显慌乱,“抱歉,医生,你真的误诊了,我……我挺健康的。” 说完,她又对驰老爷子颔首道歉:“对不起,爷爷,我想起来,医院还有些事情让我过去处理,我就不留下来吃晚饭了。” 她再向驰华和夏秀云道歉:“对不起,叔叔阿姨,我先走了。” 实在不敢多待,许晚柠道别后,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之下,匆匆往外走。 庭院外,暮色苍茫。 许晚柠步伐急促,快到大门的一瞬,猛地刹住脚步,骤然顿住。 将黑未黑的夜色氤氲朦胧,她的视线落在走进来的男人身上,心脏忽地怦怦狂跳,跳得发紧,跳得发疼。 一年零两个月,她再次见到驰曜了。 驰曜穿着一身黑色的衬衫长裤,依旧英姿挺拔,清冷俊逸,那双深邃好看的黑眸,透着淡漠的光芒,也同样的愣住了。 四目交汇,眼波流转间,透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沉重和压抑。 短短的一年零两个月,却恍如隔世。 许晚柠来京城,早有心理准备会遇上驰曜,此时除了拘谨,并不会太震惊。 相反,驰曜在他爷爷家遇到许晚柠,是震惊的、错愕的、意想不到、且茫然不解的。 再多的情绪,他也只是一愣。 许晚柠深呼吸一口气,手心渗着汗气,握住挎包带的手骨缓缓发紧泛白。 想起他那封信最后一句话。 “人生漫漫,不敢说再也不见,倘若遇见,便相视一笑,从此陌路。” 她几乎用尽生命全部的力气,强压悲伤,硬是挤出一抹从容淡定的微笑,向他礼貌点头打了招呼。 没有说话,只是一个礼貌性微笑,便迈开大步,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风吹来的一瞬,带着淡淡的花香,静谧的世界仿佛能听到清风的声音,落叶的声音,心跳的声音。 她走得很快,消失在大门外。 驰茵急匆匆追出来:“柠姐…” 她边喊边跑出去,经过驰曜身边时,被他一把握住手臂 驰茵顿住,侧头望向他,疑惑蹙眉,“二哥,你拉着我干什么?我要去叫柠姐回来吃完晚饭再走。” 驰曜周身仿佛被阴霾笼罩,目视前方,淡淡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悦:“你带她来的?” “对啊。” “什么意思?”驰曜冷声怒问。 “什么什么意思?”驰茵气嘟嘟地推开他过于用力的大手,揉了揉疼痛的手臂。 “你把我前女友带到爷爷这里来,爷爷又把我叫回来。”驰曜不紧不慢地转身看她,“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驰茵双手叉腰,深呼吸一口气:“二哥,我真的不知道爷爷把你喊回来吃晚饭,我是在谐和医院见到柠姐的,并不是刻意给你们制造见面的机会,再说了,你都要结婚了,我可不想让柠姐当第三者。” “记住你说的话。”驰曜语气冷峻,放下话,往屋里走。 驰茵望着驰曜冷漠的背影,忍不住哼了一声,自言自语:“我服了,都不关心柠姐为什么去医院吗?真是冷漠,难怪妈说你变得连家人都不认识。” 蓦地,一只大手盖在了驰茵的脑袋上,轻轻一转。 她的身子就被这只大手给转了一圈,仰头看去时,一张阳刚冷硬的俊脸映入她眼帘。 驰茵很是激动,笑容灿烂,“大哥,你也回来了?” 驰铮语气宠溺,“小家伙,你在嘀咕什么呢?” “大哥,你进来的时候,有没有见到柠姐?”驰茵见他迷茫,连忙解释,“就是二哥的前女友,许晚柠。” 驰铮:“外面有个扶着墙走的女孩,穿着一身长裙子,踉踉跄跄的,天色有点暗,没看清模样。” 驰茵急忙推开驰铮的手,跑到外面,却看不到许晚柠的身影。 夜色降临,华灯初上。 许晚柠走在霓虹灯璀璨夺目的大街上,六月的风带着燥热,她却感觉冷意从心底透出来,蔓延全身血液。 双脚像灌满铅,格外沉重,走去地铁口的短短路程,都费了她好大的力气。 感觉每一步,都快喘不上气。 进入拥挤的车厢,没有座位,她站在角落里,身子无力地靠着墙壁。 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浮现驰曜的模样。 却感觉想他也是一种亵渎,是不道德的,是没资格的。 她不配! 以为再遇见驰曜,会伤心、会哭,会激动、会不知所措,但统统都没有,只是心脏有点疼,好似也没有其他特别的情绪了。 或许,这就是老中医所说的,她心脉严重受损。 只是吊着一口气,为了生养她的母亲,而努力地活着。 母亲那少得可怜的爱,已经是她在这世上唯一能得到的支柱和执念了。 她去了医院,母亲还在ICU里治疗。 在医院的长椅坐了很久,胃疼,手抖,情绪持续低落,还想哭,她拿出手机,翻了一遍,盯着沈蕙的号码看了很久。 沈蕙现在怀孕,需要安心养胎,她不想去打扰。 把手机放入包里,逼着自己出去走走,吃点东西,缓解一下情绪,回民宿休息。 抑郁的药没断过。 失眠症又犯了。 她希望母亲的病赶紧好起来,尽快离开京城。 第61章 驰茵知道她爸爸坐牢 许晚柠被打被骂,始终一声不吭,直接报警。 警察来了之后,苏月月趁乱离开。 打她的女人被带去警察局,而她也在警察的陪同下,做了检查,拿到报告后,一同去到警察局。 报告上写着:脸部软组织受伤,耳膜正常,听力正常,患者出现耳鸣症状。 警察局里。 许晚柠得知这女人是驰曜的未婚妻,名叫杜婉婷,二十八岁,京城某企业高管,听信苏月月的谗言,把她给打了。 警察一直在调解,希望她不要起诉。 当然,她现在没有精力打官司,也不想起诉这么麻烦,直接开口:“二十万。” 警察给听笑了。 杜婉婷闻言,气势凌人地怒拍桌面,如同她在公司那般高高在上的模样,“在警察面前,你都敢狮子大开口,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啊?我给你一万都算多的了。” 警察劝道:“许小姐,根据你的伤情报告,还有所用的检查费等等,二十万的诉求缺乏证据的支持,即使起诉到法院,也不可能赔那么多,这种案子我见多了,顶多也就赔一两万。” 许晚柠态度从容不迫,“医疗费加护理费两万,精神损失费八万,误工费十万,我要得挺合理的。” 杜婉婷冷冷一笑,双手环胸而坐,不屑地盯着她,讥讽的口吻:“什么精神损失要八万这么多?还误工费呢?你有上班吗?误你什么工了?” 许晚柠沉着冷静,一字一句:“在医院的长廊上,来往的医生和护士这么多,还有病人和家属,众目睽睽之下,你打我一巴掌,骂我勾引你的未婚夫。你导致我社会性死亡,严重影响到我的心理健康,八万元精神损失费,我已经要少了。” “至于十万元误工费,也叫护工费,是因为我妈还躺在医院ICU里,大概治疗三个月。因为你的污蔑和伤害,我在医院里社死,害怕流言蜚语、被人指指点点,没脸去医院照顾我妈,照顾我妈的护工费自然是由你来承担。” 警察听得沉默了。 杜婉婷怒黑了脸,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许晚柠眉眼清冷,唇角勾起一抹凌厉的浅笑,与她柔弱恬静的气质反差极大,“如果我受到精神伤害而不敢去医院照顾我妈,我妈若因为我疏于照顾,或者来不及签字手术的情况之下死亡,你就是间接害死我妈的凶手,届时你会赔得更多。” 这么刁钻的赔偿角度,警察也着实没想到,但又句句在理,他重新翻看许晚柠的资料,认真查看。 发现其身份,警察脸色凝重地对杜婉婷劝道:“杜小姐,既然许小姐提出二十万的赔偿,你若想调解,那就赔偿吧。如果不想赔款,我建议你得请个律师。” 说完,警察重复提醒,“最好请个厉害一点的律师。” 杜婉婷盯着反差极大的许晚柠迟疑片刻,掏出手机,“我打个电话。” 她起身往角落走去,小声说:“爸,我出来点事,被人讹上了,你找人过来警察局帮我摆平她。” 杜婉婷回到座位上,与许晚柠隔着长桌子而坐,露出一抹傲气的笑容,“就一巴掌,还想要二十万?没门。” 许晚柠一言不发,警察调解陷入僵局,也出去忙别的事。 随后,就陷入漫长的等待。 半小时后。 调解室的大门被推开。 杜婉婷猛地站起来,神色拘谨不安,惊愕又紧张,“你……你怎么来了?” 许晚柠抬头看慌神的杜婉婷,再顺着她的视线转身,看向后面的大门。 驰曜进来的第一眼便看到许晚柠的背影。 在她转身的刹那,两人的目光毫无征兆地撞到一起,世界瞬间安静,化作深沉而复杂的凝望。 许晚柠感觉呼吸一窒,心脏被东西重重击中,立刻收回视线,转回身,靠坐在椅背上,放在大腿上的手不由自主地发抖,缓缓掐住裙子。 这时,警察走进来。 驰曜:“你好,我是杜婉婷的未婚夫,她怎么了?” 警察:“她在医院打了这位许小姐一巴掌,还当众辱骂她勾引她的未婚夫,也就是说勾引你。现在,许小姐要求赔偿二十万,否则不和解。” “我来赔。”驰曜走过去,站到杜婉婷身边,望着对面的许晚柠,语气平静如水,“我替她向你道歉,很对不起,收款码,有吗?” 二十万,他都不带犹豫吗? 许晚柠垂眸,发颤的手指快要把裙子掐破那般用力,强压心中的闷痛。 迟疑片刻,她感觉快要喘不过气了,立刻掏出手机。 杜婉婷紧张地拉住驰曜的手臂,不悦低喃,“驰先生,不用赔给她,她狮子大开口,一巴掌要二十万,实在太离谱了。” 驰曜望向杜婉婷,不紧不慢地问:“为了少赔一点,你打算跟她打官司?想让别人误以为我跟前女友藕断丝连?还是想让人知道,你善妒,莫名其妙打人?” 杜婉婷一时语塞:“我……” “你理亏在先,跟她打官司,确定能赢吗?” “那……”杜婉婷很是不甘,但又不想在驰曜面前丢脸,按下他的手机,“那我也不能让你来赔。” 驰曜立刻收回手机,放入口袋,“行,你自己赔。” 许晚柠把支付宝的二维码打开,放在桌面上。 她由始至终都不敢抬头再看驰曜一眼。 他们的对话,像刺一样扎入她心房,说不上痛,就是很不舒服,难受得难以适应。 杜婉婷骑虎难下,不情不愿地扫了许晚柠的收款码,二十万,分四次转过去。 “付完了。” 警察把和解书推到许晚柠面前,“许小姐,在这签字吧。” 许晚柠拿回手机,握起笔,微微发颤的手有些乏力,在和解书上签字。 驰曜盯着她微抖的手,眸色微微一沉。 签完,她扔下笔,快速把双手藏回桌下。 警察拿起和解书看着:“行,这事就算和解了,以后不要打人,万事三思而行,都回去吧。” “麻烦你们了。”驰曜向警察应声,随即,牵住杜婉婷,语气温和:“我们走吧。” 杜婉婷一顿,受宠若惊的目光望着他的手,抿着一抹羞涩的微笑,点点头:“嗯。” 许晚柠的视线不算低,正好落到他们的牵手上,看着那两只手如胶似漆地握在一起。 那么恩爱的牵着,从她面前离开。 调解室里,只剩下她。 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死寂,她甚至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所有感官都在无限放大,身体一点点的疼都好似要她命那般沉重。 躲不掉的痛苦,时刻折磨着她。 想好好活着,咋就这么难呢? 警局外。 刚走出门口,驰曜便松开杜婉婷的手,迈步走向轿车。 杜婉婷一顿,看着被突然松开的手,再看向驰曜淡漠的背影,她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快步跟过去,上了副驾驶。 她系好安全带,侧头望着驰曜。 男人俊容清冷,眸色黯然,没系安全带,靠在椅背上,周身笼罩着一股阴冷的强大气场,相比刚刚在调解室里的温柔大度,此时像变了另一个人。 有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驰曜冷厉的语气问:“杜小姐,为什么要打她?” 杜婉婷皱眉,“你心疼了?” 驰曜加重语调,压制的怒意在涌动,“我问你为什么打她?” 杜婉婷气恼地呼一口气,看着前方:“我知道她是你的初恋,你们谈过四年,分开五年之后,又复合了半年,现在分手一年零两个月,她借着她母亲生病借口来京城看病,无非是想纠缠你,她故意跑到你爷爷家里偶遇你,根本没把你未婚妻放在眼里,我只是去医院警告她不要再缠着你,毕竟我们快要结婚了。” “这些事,谁跟你说的?” “苏月月。” “那苏月月有没有告诉你,她从小就喜欢我,一直都想嫁给我。” 杜婉婷震惊,瞠目结舌地望着驰曜。 驰曜冷冷一笑,“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当上企业高管的?别人几句话就把你耍得团团转,这么容易被人利用,你没脑子的吗?” 杜婉婷被羞辱得脸色发青,紧握拳头咬着下唇,垂下头深呼吸,“我只是太在意你。” 驰曜冷嗤,“杜小姐,我们今天是第二次见面,你不是在意我,你只是占有欲在作祟。”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上你。我希望你不要跟你前女友藕断丝连,更不要跟她有暧昧不清的关系。” 驰曜冷眸射向她,态度冷厉严肃,“杜小姐,我驰曜不会一脚踏两船,若是不相信我的人品,可以不嫁。” “我……”杜婉婷顿时慌了。 驰曜神色黯淡,一字一句:“还有一件事,你给我听清楚了,我是许晚柠不要的男人,还被甩了两次,她看不上我,也不会勾引我,倘若她真有这心思,我的未婚妻也不会是你,听懂了吗?不要再找她的麻烦。” “她甩你两次?”杜婉婷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发出疑问:“她也配?” “配不配,这都是事实。” 杜婉婷心里不甘,着实没想被甩的人竟是驰曜,真是乞丐嫌弃富豪家,令人大跌眼镜。 她被苏月月这个死绿茶给耍了,越想越觉得自己愚蠢,愧疚问道:“那我错怪她了,要不我去给她道歉,跟她解释清楚。” “不用道歉,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显然她挺感谢你这巴掌的。” “也对,被讹了二十万,你这前女友长得柔柔弱弱,一脸温顺纯良,没想到还挺厉害的,她是干什么?” “律师。” “难怪,讹钱的时候,下手这么狠。” 驰曜在心里冷笑。 狠,本就是许晚柠的代名词,还有更狠的… 系上安全带,手握方向盘准备启动车辆时,一道纤瘦的倩影从警局里走出来。 他动作一滞,僵住了。 许晚柠从他们的车辆前面走过,一身米白色碎花长裙,柔软乌黑的长发束在脑后,步伐拖沓缓慢,阳光之下弥漫着一股忧郁淡雅的飘逸感。 杜婉婷看看前面走过的许晚柠,心里一阵闷堵,这女人长着一张初恋脸也就算了,气质也这般忧郁温柔、楚楚可怜,连女人看了都忍不住要心动。 她不安地侧头看驰曜。 男人的目光一直在追随,深幽复杂,让人捉摸不透。 她焦虑不安地问,“你还爱她吗?” 驰曜立刻收回视线,淡淡一句,“不爱。”便启动车子离开。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领结婚证?” “等你政审通过后,什么时候都可以。” “你喜欢我什么?” “谈不上喜欢,大伯母觉得我们合适。” “换谁都可以,是不是?” “嗯。” 杜婉婷气得胸口起伏,气息不稳,硬是挤出一抹僵硬的微笑,侧头望着他俊逸的脸,“你说话非得这么直接,这么伤人吗?” “嫁不嫁我,选择权在你手里。” 她长叹一声,“看来,你被这个甩你两次的前女友伤得不浅啊!” 驰曜沉默不语,认真开着车。 车子离开警察局,行驶在路上,从行人道的许晚柠身边开过去。 驰曜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边手肘轻轻搭在车窗边缘,视线不自觉地落到后视镜上,神色愈发深沉。 杜婉婷好奇问:“如果你前女友现在回来找你复合,你还会跟她在一起吗?” “不会。”驰曜不假思索,回答得非常果断。 “真心话?”杜婉婷笑容愈发灿烂。 “我有必要跟你说谎吗?”驰曜苦涩一笑,坐直身体,按了按键,窗户徐徐关上。 杜婉婷开心地坐着,眉眼带笑,“你大伯母信誓旦旦地跟我保证,说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男人,有修养,三观正,温柔体贴,还特别有责任心。我今天也算是看到了,确实没让我失望。” “我嫁给你,一定会很幸福。”杜婉婷羞赧地低头,抿唇浅笑道:“或者说,不管哪个女人嫁给你,都会过得很好,因为你本身就是很好的男人,是你前女友眼瞎而已。” “去哪,我送你。”驰曜换了话题。 “一起去吃个饭吧,我们上次相亲的地方。” “好。”驰曜在显示屏上输入地址。 —— 许晚柠回到医院。 却接到医生的通知,她母亲已经从ICU出来了,转到普通病房。 收到这个消息,许晚柠很是激动,匆匆跑去病房。 进去那一瞬,她看见驰茵。 桌面上放着一篮子新鲜水果,一束漂亮的鲜花,还有各种营养礼盒。 她母亲醒了,跟驰茵聊着天。 “妈…”许晚柠喊。 “晚柠,你朋友带了好多礼物过来看我。”吴雪眼眶含泪,虚弱的声音说。 许晚柠走进去,望着驰茵的背影,打了声招呼:“茵茵,你来了?” 驰茵低下头,深呼吸一口气,吸了吸鼻子,好片刻才转头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