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山之玉》 第1章 辣条炒饭 万蕴女士出差到家，开门先喊了一声：“栩栩，我回来了。” “嗯。” 万蕴女士拖着行李箱进到客厅，听见应声，才往儿子的房间走去。 “又在看电视，眼睛要坏掉了，现在就近视，你才上初中，想想后边还有几年，准备当个睁眼瞎子吗？” 秦栩看了他妈一眼，很干脆的把电视关了。 万蕴哑了哑，声音低了下去：“我又不是不许你看电视，少看点，看看书不行吗？”然后又带着点讨好的语气问，“你吃饭了吗？” “吃了。”秦栩拿了本书，躺回了床上，“炒饭。” “谁做的？”万蕴女士拧了一下眉，“又是李云声？” 秦栩放下床帐，床头的小灯亮了起来，从里面传来声音：“锅里还有一碗，他给你留的。” 明显是要撵人的架势，但万蕴不想就走，没话找话问：“李云声昨晚又睡你这的？” 里面没再有应声。 万蕴就自顾自的抱怨道：“他那个表姐什么时候走？他们家怎么总有亲戚来？他是不是又把你的钱摸光了？” 里面还是没声音，但听外面“叮当”一声，有人进来了。 万蕴女士回头，与进来的李云声对个眼，说小话被抓到，她当在说狗。 “美女回来了？”李云声打个招呼，抬脚就往卫生间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你也没说时间长呀，都半个月了，也不怕我把你儿子卖了。” 万蕴看他手里拿了衣服，带着点娇娆的嗔道：“雷子，你又来我家洗澡！” “我家人多，热水不够。”李云声关了浴室门，在里面说，“没你们家热水器高级。” 万蕴“哼”了一声，故意尖着嗓子说：“我家热水器不要电？我家水不要钱？” “我又不白用你们家的。”李云声脱了身上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又把旁边篮子里秦栩换下的脏衣服也一起丢进去，“我还给你儿子洗衣做饭呢，你请个保姆不是一样要花钱？” 万蕴像是被气笑了，听见里面洗衣机“轰隆隆”的响起，她也懒的费嗓子了。 秦栩躺床上看书，好似事不关己，一声不吭。 衣服洗好，李云声也洗好澡了，满头满脸湿嗒嗒，端着满满一盆衣服出来。 万蕴吃着炒饭想说什么，看盆里的衣服大多都是秦栩的，于是就换了话题：“以后炒饭里不要放辣条了，火腿肠也都是添加剂，多打几个鸡蛋，栩栩不爱吃蔬菜，你把青菜切碎一点，他挑不出来。” “我给你儿子做，肯定要问他想吃什么，做好了又不吃，你还怪我浪费你们家粮食。”李云声把衣服端去阳台，一件件的晾起来。 秦栩有毛病，毛巾有三条，擦脸的，擦身体的，擦脚的，但凡上过身的衣服，脱下来就要洗。 早知道中午就不叫他去他们家吃饭了，光洗睡衣还省事些，李云声没脾气的给最后一件内裤挂上。 “做人不能太恶毒，你看你俩同吃同睡，为什么你又高又瘦，栩栩却又矮又胖，为什么你年年第一，栩栩却总是倒数？可知你一直用心险恶，就想把我儿子养废，你好从中获利。”万蕴挑着炒饭里的辣条和火腿肠先吃掉，又道，“你们家有没有咸菜？回去拿点来给我下饭。” “万女士，你这话说的就很恶毒，你儿子什么德行你自己不清楚？用得着我处心积虑来害他吗？”李云声把盆放回卫生间，出来开了冰箱，打开一个保鲜盒，里面是自己泡的酱瓜。 万蕴筷子刚要伸过来，李云声让了一下，吐槽道：“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一点常识都没有！筷子反过来夹，脏东西进去会坏的。” 万蕴只好掉个头用筷子尾夹了一根出来，还想再夹一根，李云声又给让开了：“够了，吃多了咸。” 一点都不咸，甜甜的，酸酸的，脆脆的，特别好吃。万蕴女士跟他儿子一个口味，可她肤白貌美纤细高挑，一点都不像个有了大儿子的人，更不像有个又矮又胖又懒，脾气不好，还不怎么聪明的大儿子。 “你要是个姑娘就好了，直接给我们栩栩当媳妇，省得我操心。”万蕴女士调侃一句，又抬着下巴对行李箱说，“里面是带给你爸妈和奶奶的，没什么好东西，就是些吃的用的。” 李云声蹲身下去，打开箱子，低着头翻了翻说：“行啊，你给我一百万彩礼，我给你家当童养媳。” “一百万！”万蕴“啧”了一声，“太黑了，我都卖不了一百万。” “划算的，一百万包你傻儿子一辈子。”李云声还是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语气似乎是认真的，“你加油挣钱，不行就嫁个有钱的老头，凭你的姿色和智慧，手拿把掐。” 万蕴哭笑不得的“啐”了一口：“啊呸，算盘珠子蹦脸上了，你要点脸。” 李云声抬起头，顿了两秒，然后问：“没有我的吗？” 万蕴被他的眼神看的愣了一下，回道：“你个子窜的太快，栩栩也总胖，衣服不好买，明天有空，带你们去店里试。” “看来你这趟挣了不少。”李云声嘀咕了一声，站起身来拿过万蕴吃空了的碗筷去厨房。 万蕴跟了过去，靠在门边说：“栩栩肯定不能跟你上同一所高中了。” “当然了，我保送一中，你就看你儿子能不能冲普高了。”李云声洗着碗转过头来，“你总不能让我跟你儿子一起去上职中吧？” “那他要被人欺负怎么办？” “给我一百万，我就不考虑清华北大了。” 万蕴撇了撇嘴，看了一眼秦栩的房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房门关上了。 唉，万蕴女士在内心叹口气，然后眼睁睁看着李云声甩着手上的水进了自己儿子的房间。 “万同志，不早了，洗洗睡吧。” 万蕴酸了，怪声怪气：“谢谢你。”然后又故意搞事情，来了一句，“你要是我儿子就好了，又高又帅又懂事，我就是为你拼命都乐意。” 李云声笑了笑，已经进到秦栩的房间了。 秦栩还躺在床上，床帐压的严严实实，床底燃着蚊香，他呆在房里除了中午去李云声家吃了顿饭，一天都没出去。 窗户关着，蚊香点着，人都要熏死了。 但李云声也喜欢呆在秦栩的这个房间里，清净，自在，舒服。 把落地扇给开了，李云声又去开了电视，回来扯开压着的蚊帐，坐在床边念道：“时间刚好，让我看看今天放什么？” 万蕴经常不在家，秦栩又喜欢闷在自己的房间，所以李云声就把电视从客厅搬到卧室来了。 地方台，午夜场会放电影，有时候还会有限制级。 今天这个也是儿童不宜，讲的潘金莲的前世今生，大夜里的带出几分鬼魅气息，冲淡了情|色与悲惨时代下的无奈。 李云声看了会儿，回头瞅了一眼，发现秦栩睡在枕头上斜着眼，眼镜都歪了。 “坐起来。”李云声把一面的蚊帐给挂了起来，再给秦栩把被子卷了卷叫他倚着，又问，“你喝水吗？” 秦栩淡淡的“嗯”一声。 饮水机在秦栩的房间里，也是李云声给搬过来的，秦栩有时候懒的连水都不高兴喝，等到渴的难受了，库库豪饮一大杯。 李云声总担心他一口气上不来，喝一半就给他把杯子夺下来，等一等再接着给他喝。 秦栩不爱说话，但兴许是相处的久了，李云声有时候听他的呼吸声，都能感受到他的需求。 李云声就站在床边，等他分两次把一大杯水喝完，自己也接了一杯放着，一边看电视，一边吃薯片。 秦栩的目光在他吃掉下的薯片渣子上流连了一下，扭开脸又继续看电视了，但电视里的画面实在是……过于色|情了，尤其是对于正在发育的青少年。 秦栩又将目光放在了吃薯片的李云声身上。 “你妈这次回来在家呆几天？”李云声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里纠缠的男女，“等你开学吗？” “不知道。”秦栩说，“随便她。” “听哥一句劝，没必要生这些气，你气死自己他们也看不见。”李云声说着话音一转，“而且，你妈不是挺好的嘛！” 秦栩没吭声，但电视里的男女还在前世今生的接吻，堕落与犯禁在镜头的影射下变得更加刺激。 “我要是长大十岁，我就来当你爸。”李云声转过脸来，朝着秦栩抬抬眼。 秦栩“哼”了一声。 “现在型号不匹配，她肯定嫌我小。”李云声对着王祖贤抬了下眉，“喏，这样的能看得上我吗？脱了裤子不被她笑死。” 秦栩没什么语气的说：“那你就再等十年。” “十年？”李云声笑了起来，“早没机会了。” 秦栩又不说话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些事情是没办法改变的。”李云声扭头看着秦栩说，“你只要认清一点，这个世上能给你钱花的人，就不是个坏人，不管他是你爸，你妈，你继母，还是你继父。” 又回来了，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点个关注吧，家人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辣条炒饭 第2章 掉血 秦栩从被子上滚了下去，然后就歪过身子背对着李云声躺下来了。 “我要睡觉了，电视关掉！”秦栩冷着声说。 李云声求道：“等一下行吗？等我看完的。” 秦栩拍了一下床：“那你回你家看去。” “行，关。”李云声立刻就把电视关了，薯片没吃完他也不吃了，咕咚咕咚喝掉杯子里的水，灭掉蚊香，开了窗户，关了落地扇，关灯，上床，把蚊帐掖好，躺下。 床帐顶上还挂着一个微风吊扇，要是秦栩一个人睡就刚好，两个人，还要刻意的保持一点距离，睡到边边贴着蚊帐，就容易在后半夜被蚊子偷袭。 可恶的蚊子能沿着胳膊和腿，还有脸蛋，给咬一溜烟的红包。 小时候还好一点，睡的抱一起都没什么，但男孩渐渐大了，尴尬的事难免发生，李云声是无所谓，他脸皮厚，还由内而外的自信，但秦栩不一样，借机暴躁过几回，明着暗着下逐客令了。 李云声当听不懂，也当看不见。 “栩栩。”李云声往秦栩身边靠了靠，拉过秦栩的手，秦栩的小肉手软软的嫩嫩的，像刚做出来的嫩豆腐一样，热乎乎的，但没有汗。 就是命好，李云声一直很羡慕秦栩，有花不完的零花钱，吃不完的零食，想看电视看电视，想看小说看小说，想玩游戏玩游戏，没人在耳边逼逼叨叨，没有鸡零狗碎的屁事，自由自在多舒服。 虽然没有一个完整的家，但爸爸妈妈一个劲地献媚讨好，还有他这个大狗腿，为他鞍前马后铺床叠被。 再说，哪有十全十美的，总要有欠缺和遗憾，有钱人体会不到苦中作乐，学霸也理解不了笨蛋的脑瓜。 秦栩被他揉捏着手，也没抽回去，只不声不响的装睡。 “我今天去找顾老师了，这个学期就不跟你一个班了。”李云声闭上眼说，“我下个学期就要去一中了，一中竞争很激烈，快班一年就要把高中三年的知识点都学完，后面就要参加竞赛了。我爸吃喝嫖赌，我妈怨气冲天，我是指望不上他们的，以后工作成家都要靠我自己。我要离开这里，去到大城市，在那里扎稳脚跟，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秦栩“嗯”一声，要把自己的手抽走。 李云声死拽住：“栩栩，以后你爸给你钱你就收着，别再傻兮兮的说不要，你不花他也是给别人花，说不定以后他就不再给你了。” 秦栩凉凉的一句：“拿回来不也被你拿走了？” 李云声在黑暗中笑了起来：“我会还给你的，你是我的天使投资人。” “你真不要脸。”秦栩用了力气把手抽回来，还把李云声往外边推了推，“滚开点，嫌你烦！” “嘁，你要脸，要脸还炸膛，谁给你洗的内裤！” 秦栩锤了李云声一拳：“我又没求你，你自己要当小丫鬟。” “是，我就是个丫鬟命。”李云声一点不在意，又说，“我跟你讲，顾老师那胸可是真的，她还穿的半罩杯的胸罩，一弯身都能看得见。我跟她告白说喜欢她，她八成是信了，后面给我做学习规划的时候，只要我一看她，她就语无伦次。其实我也就羡慕她老公，以后我也找个大胸当老婆，还要叫她把胸露半个，让别人看得见吃不着。” 秦栩不说话，李云声就又接着说：“3班的方婷婷发育的也不错，上次运动会，她那个波涛汹涌，我靠，牛逼。” 秦栩这下忍不住问：“那你怎么不去追？” “小女孩没意思，我喜欢成熟的女人。”李云声略带遗憾的说，“但顾老师还没你妈一半的姿色呢，你妈多有趣，跟谁说话都像打情骂俏。关键大方，我最喜欢大方的女人了。” 秦栩翻过身去了。 李云声也翻了个身，两人背对背躺着，他不说话不是因为没话了，而是外面传来了咒骂声。 他妈在骂他爸，大概是他爸玩到这会儿才回来。理亏的一方通常会先沉默，等到对方得理不饶人的持续输出，于是顺理成章的恼羞成怒。 先砸东西，乒乒乓乓，再就动手，撕扯推搡，不一会儿，情势转变，他爸失去理智，他妈哭天抢地后一口气上不来，给人世界末日的窒息感。 奶奶这个时候也跟着撕心裂肺的嚎了起来，骂完爸爸骂妈妈，不分青红皂白，把死人又给骂的气活了。她倒是谁也不偏，一棍子全都打死。 家里有客人，他表姐替自己姑姑说话了，一开口成了强势助攻，从奶奶骂到死去的爷爷，上梁不正下梁歪，顺滑甩狙到爸爸，同时李云声也跟着被内涵了。 李云声倒也不无辜，从来就不是乖宝宝，打架、泡妞、霸凌同学，酒吧里的常客，闹事里的佼佼者。 要不是学习成绩好，早就成了精神小伙的一员，但他脑子好，会用人，成了精神小队的头儿。还能把精神小妹，甚至还有本事洗脑，让小妹们自动排个12345678，由大老婆统一管理，都不用他费心的。 小弟们也是一样，分级管理，不够格的都见不到他的面。 一旦拉帮结派就会形成势力，仗着未成年，他也嚣张过，但连着几次闹出事，他开始意识到了危险。他想过两个解决方案，一是在当地找个背景，投靠大树做大做强，二是脱离开，靠读书走出去。 他心中有答案的，如果没有好机缘，当个跑腿的马仔有什么出息？他们这个小地方，出身就给他定死了，只有到大城市，他才有出头的可能。 其实也不算是小地方，只是底层人想要拼搏，似乎只有走他乡才能寻到机会。 李云声从床上坐了起来，秦栩扭头看了一眼，没有阻拦。 必须要他去面对，否则事态会变得恶劣，他爸妈把火发在他身上，能免去许多后续的麻烦。 又等了一会儿，秦栩也起来了。 走到客厅，万蕴从她的房间里出来，拉住秦栩：“你干什么去？别多管闲事。” 秦栩看了看万蕴，换了一条吊带裙，半个胸露在外面，妆容比回来时更加精致浓艳，沐浴乳的清气被魅惑甜腻的香水掩盖。 “我叫他回来睡觉。”秦栩说着就拿上钥匙出门去了。 战争已经熄火，窗户里甚至都没有漏出灯光，李云声一个人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撑着脑袋像是在冥想。 走近一看，他只是手按着鼻子在捂鼻血，偏要做出矫揉的姿态。 秦栩低了低头，他是穿着睡衣出来的，手里除了一串钥匙，什么都没有。 就让他流吧，正常人不会因为流鼻血死掉的，但借着夜光，看到李云声脑袋上也有些亮晶晶的。 “你晕吗？”秦栩问。 李云声干呕了一声，咯了一口痰吐了，说道：“有点。” “脑震荡怎么办？”秦栩问，“你会不会变成傻子？” “我要变成傻子，第一个完蛋的人是你。”李云声说着站了起来，擦了一把脸无奈叹口气，“真他妈操蛋，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投胎到这家来。” “那你想投胎到谁家去？”秦栩问。 李云声说：“投胎到你家，跟你换个命。” 秦栩笑了笑。 李云声似乎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抢先说了句：“我才不会被人脱裤子。” 秦栩不说话了。 李云声心里有气，话就说得难听：“我那天根本没想救你。” 秦栩还是不吭声。 “我才不是你的狗。”李云声又说。 秦栩愣了一下，按理他应该会说更难听的话，每次他心情不好，就会尖酸刻薄。 “你怎么不说话，你就是把我当条狗是不是？”李云声咄咄逼人，把秦栩都给摁住了。 “你脑震荡严重了。”秦栩说，“不然去医院拍个片子吧。” “去医院能拍什么好片子？”李云声哼哼的笑起来，“我拍你就行。”然后用额头贴在秦栩的肩膀上，凑在耳边含混的说道，“真白呀，没见过谁的屁股像你这么又大又白的！” 秦栩一下把李云声给推开了，警示的瞪着他！ 李云声还是“哈哈”的笑：“生气了，小猪猪生气了！”还是死皮赖脸贴上来，伸手要拽秦栩的裤子，“你妈上次还说要带你去割□□呢，来，给我看看，给哥看看要不要割！” “李云声！”秦栩再一次用力把李云声推开，“你再发神经病，我就不管你了。” “哦。”李云声立刻从发癫的状况里乖觉下来，“我不发病了，栩栩你管管我吧！” 李云声和秦栩家并不是门挨着门的邻居，两家还要拐个弯。老巷子，挨家挨户住着人，一点动静都听得见。虽是老房子，但有着光荣的前身，原住民随着厂子的搬离走了七八，现下的住户大多是因为隔壁学校，短暂住进来的。 没有多年的人情往来，邻里的事一般都懒得掺和，摊上大夜里还吵架的邻居，只觉得晦气。 秦栩搬过来也就这五六年，五六年前他在另一个城市，依然是和他的妈妈万蕴。秦栩从出生就没和爸爸生活在一起过，但他是知道爸爸的，从记事起，一个星期，一个月，半年，总归是能见到的。 就是要偷偷摸摸。 爸爸不想那边的阿姨知道，万蕴也讨厌爸爸的假慈悲，可后来还是都知道了，也撕破脸吵了。 但万蕴带着秦栩搬离，直接原因并不是爸爸，是秦栩，生来就是个没有诉求的孩子，懦弱好欺，沉默寡言。 万蕴是个不着调的妈，她一个人都能把秦栩养活，可知在不记事的年纪，秦栩受到了多少忽视。 记事之后就会有脾气了，答应的事做不到，他的沉默里透着冷漠，被恶意排挤，被刁难欺凌，当躲在壳里都无法自保的时候，他第一次崩溃的哭了。 他的哭声把万蕴吓着了。 万蕴虽然经常不着调，但母爱被激发后也会认真的反思，然后她反思的结果就是带着秦栩离开。 新地方，秦栩还是处处受欺，如果不是遇到李云声的话。 明天九点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掉血 第3章 公狐狸 李奶奶见李云声还在说话，出来叫他们去睡觉，这位老人家也非善类，说点话总是骂骂咧咧，还爱夹杂肮脏。 秦栩在这住的时间长了，跟李云声也走动的勤，别人最多背地里议论，她拿着好处也没安好心，这会儿当着面就说秦栩是狐狸精生的孽种，生下来就有病。 秦栩气的都走了，她又恶毒的补上一句：“公狐狸最骚了！” 李云声吼了他奶奶一声，立刻去追秦栩，他以为秦栩走的那么坚决一定会把他拒之门外，但他到了门口却发现秦栩就站在那，好像在等他似的。 可晃了一下就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巷子是里外相通的，他们两家都住在里边，也有一条小路可以直通外面，但外面的人来习惯从正门进出，哪怕要走一条长长的巷子路。 男人从巷口走来，目光一直盯着秦栩，直到走近了，他才开口问：“小羽，这么晚了，在外面干什么？” 李云声“嘁”了一声，先开了口，呛声反问：“那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男人瞥了李云声一眼，冲着秦栩笑了笑，没再说话。 秦栩家的灯亮着，门也开着，男人坦然的走进去了。 “真够变态的，儿子给老子□□。”李云声啐了一口，拉着秦栩，“走，我们先出去走走，等会儿再回来。” 秦栩手被李云声拉着，转身跟着他往巷口走去。 都喜欢往路上泼水，不是下雨天，踩在地砖上也像是走地|雷路，一不留神溅一腿的臭泥水，力道大了，甚至能蹦到脸上。 贴着墙根走也要小心，有花盆，有杂物，有停放的电瓶车，砰啪嘀嘀嘀，找死啊，眼睛瞎啦…… 他们完全可以不走这边的，只是李云声想探究一下老男人的实力，害得秦栩的裤子遭了殃。 巷口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车，李云声不忿的围着转了两圈，问秦栩：“你见过那个人吗？” 秦栩只是望着李云声。 “儿子都长成斯文败类了，老东西得老成什么样？”李云声咂咂嘴，“老男人不能人事，也不知道要做哪些服务，不会是……” 秦栩还是看着李云声。 “咳，我可没别的意思。”李云声笑了笑，拉着秦栩继续往外面走，“将来要是有富婆看上了我，我也不是不行，只要能挣到钱，辛苦个三年五载的，以后就自由潇洒的享受生活了。” 秦栩被李云声拉着手，一步一步的跟着走。 大夜里的，除了几处幸免于难的路灯苟延残喘的发着昏黄的光，漆黑仿佛能吞噬一切，只留下恐惧与彷徨。 “停，在这坐会儿吧。”李云声先在一处台阶上坐了，对面高楼一排排的空调外机，轰隆作响，将盛夏的夜风吹的更加热烈了。 李云声揉了揉发疼的脑袋说：“以后我有钱了也买个大空调，整日整夜的开着，夏天开凉风，冬天送暖风，再也不用在意春夏秋冬。” 对比很鲜明，一面是高档住宅区，一面是陈旧矮房子，富人们趾高气昂，穷人们要么在阴暗里扭曲，要么强烈的想要改变命运。 秦栩拨开了李云声的手：“别扣，有细菌，小心你的脑子被感染，真变成了笨蛋。” “我要成了笨蛋，你就完了。”李云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有干血也有鲜血。 “我能完什么，我有爸有妈，寄人篱下也能活。”秦栩说着拍了一下李云声，“你想想你自己吧！” 李云声说：“我以为你把希望都押在我身上的呢！” 秦栩“哼”了一声，突然说：“大不了就不活了，我老早就不想活了。” “那我不能陪你了，我的人生还没开始呢。”李云声说着激昂了起来，“我要变成有钱人，挥金如土，声色犬马，指点江山，开天辟地！” 秦栩直直的站起来：“回去了。” “万一还没走呢？”李云声说，“父子局，儿子先吃。” “李云声，我受够你了，要不是看你心情不好忍你到现在！”秦栩一脚踹了过去，“再逼逼你就回你家去，别再到我家了，以后都不许去。” 李云声竟然就不说话了，乖乖的站起身，然后跑去了秦栩的前面。 家里果然没人了，万蕴是看到秦栩拿钥匙的，所以门也给锁上了。 “别动，别破坏了现场。”李云声先摸了进去，秦栩在后边就开了灯。 没什么证据，万蕴的房间是上锁的，她做代购，有时候也顺带二手回收，都是奢侈品，一点差错就是大损失。 但除了李云声，这块地方大家也不清楚万蕴是做什么的，漂亮女人没个正经工作，还要养个儿子，闲话自然不好听。 李云声也能猜出来，大夜里的把人接走，还是大奔的儿子亲自来接，大概率不是床上的事。万蕴不是个简单的女人，可能有别的生意，李云声见过她房间里还有两个保险柜。 就看万蕴使唤李云声，一点甜头就能给她儿子找了个靠谱的全职保镖，多会。 桌上放着一千块钱，李云声没查出可疑，从半干的浴室出来，把钱都揣进了口袋。 秦栩就当没看见，问他：“我还有一套睡衣，你给我收哪了？” “不都在你的衣柜里吗？” “不是，是那件蓝色的，我穿过一次，你非说是女款的，后来就没穿了。” “哦，我拿回家给我妈穿了。” 秦栩：“……” “真的是女款，哪个老爷们穿那样的衣服？还有花边呢！” “那我现在穿什么衣服？” “你就不能不洗吗？” “不行，我都出汗了。” “没关系，我又闻不出来。” “我自己能闻出来！” “又能怎么样？” “那你说，你奶奶为什么骂我是骚狐狸？” “栩栩！” 秦栩不理他，拿了身日常穿的衣服进浴室了。 半个小时后秦栩洗好澡出来，李云声已经把先前的薯片吃完，正捧着半个西瓜，吹着落地风扇看电视。 房间里都是西瓜的味道，也是夏天的味道。 秦栩洗好澡，心情好了点，从李云声的身边走过，李云声故意嗅了嗅鼻子。 只有艾草香皂的味道，还有秦栩身上特有的味道，香气有点淡。 秦栩有狐臭，遗传的他爸，青春期开始时就很明显了，大家都在指指点点，一看见他就捂鼻子，本来就自卑，性格又懦弱，这下更是被严重排挤了。 从小学三年级开始，李云声一直都和秦栩一个班，虽然邻居住着，又是同班同学，但秦栩不爱搭理人，李云声也不是个会热脸贴冷屁股的。 三年级的秦栩还没发育，只是个胆小又怯弱的奶团子，一看就很好欺负。那时他连厕所都不敢去，就算捱到临上课才去方便，还是被高年级堵住。他每次上课来的晚，又要被老师训，加上成绩也很一般，处处不受待见。 李云声看他总闷不吭声的，真怕他想不开。 那天是他长了个心眼，看秦栩放学了没出校门，就跟着去了食堂后面的小树林。 那画面把李云声给刺激到了，以至于都过去这么久了，他还清晰的记得秦栩又大又白的屁股。 其实在此之前，在他们刚搬到这里没两天，李云声就被万蕴给收拢了。 万蕴很会夸人，小男孩的虚荣心特别好拿捏，也给实打实的好处，李云声家一地鸡毛，她理解他的痛苦。 第一次就给了李云声五百，0几年，对一个没有任何闲钱的小学生来说，这不仅仅是巨额财产，还让李云声嗅到了一丝自由的味道，以及对未来的憧憬。 后来钱有多有少，如果给五十一百，说明要不了两天她就会回来，如果给的多了，说明就要十天半个月，有时候生意不错，除了给多一点钱，也会有礼物。 只有李云声最希望她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但那一天的李云声还不是后来的雷哥，他同样的弱小，能力有限。 战况很凶残，男孩之间的体量之差实在是太悬殊了，三年级瘦弱的李云声单枪匹马对战四个六年级的大块头。 但再怎么强，也干不过不要命的，见了血，他们也怂了。 那时候的李云声身上就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狠劲，他头破血流，还折了一条腿，并且把事实闹大，闹的他奶奶来学校哭丧。 这里没有秦栩的事，就是李云声和那四个六年级的对战，如果把秦栩扯进来，那就完了。 任何一句话对秦栩都是毁灭性的，说他被人脱裤子，说他被藤条抽打，说他……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 那四个六年级的也知道轻重，既然受害者都不说，他们就认了医疗费，写了检讨，并保证井水不犯河水。 李云声腿骨折在家休养了一个多月，老师们来看过他，还给他讲新课，同学们也经常来找他玩，节假日他家很多人，每次都要奶奶赶人才消停。 秦栩很想感谢他，但又很害怕，怕回忆起那天的事，怕李云声会说什么话，怕……很多很多。 直到有一天放学，李云声一个人坐在巷口的花坛，他才鼓起勇气过去。 “以后走路会一跛一跛的吗？” 这还是李云声少有的听见小哑巴说话，他讲普通话，不像他妈有着很明显的吴侬软语。嗓音很清，歉疚的，忐忑的，小心翼翼的，甚至有一点虚飘的哭腔。 李云声的腿还捆着夹板，他敲了一下说：“不好说，养的好的话就没事。” 秦栩顿了顿，他本来要说谢谢的，但看李云声的语气神态有点戏谑，他就不敢再多说了。 “嗯，那你好好养着。”一边说一边就匆匆的走了。 李云声看着他走远的背影，脑子里不可控的又想到了那又白又圆润的屁股，他骂自己邪恶猥琐，可就是忘不掉。 甚至他后来都忘了那天足以震碎他三观的其他场景，以及秦栩惊慌失措的离开，又带着老师焦急的赶来，还有看到他一脸血和扭曲的腿时的表情。 等李云声用一条腿蹦跶回家，奶奶说：“隔壁那个小胖子给你送了一箱奶。” 李云声看了一眼，旺仔牛奶。 好东西。都是大人们用来走亲访友的，李云声一度怀疑过到底有没有小孩真的喝过。这次李云声赶快就给拆了，然后开了一罐，生平第一次喝到旺仔，怪不得大家都喜欢，好甜呀。 第4章 穷逼与土豪 这件事拉近了一点秦栩和李云声的关系，但他们还只是保持着认识却不熟的状态。 秦栩在学校和谁都不讲话，哪怕对方并没有恶意，他都是冷淡的。只有李云声，他是数学课代表，问他作业什么的，他才吭两声，要是说笑之类的，又不开口了。 上下学都是各走各的，秦栩一到家就不出来了。万蕴不在家，他锁了门谁也不见，李奶奶有次包了饺子，盛了一碗给他送去，他不要，连门都不开。 李云声说他去，拍门时气势有点吓人，把秦栩唬住了。 实话，秦栩不敢得罪李云声，有些人一看就不好惹，如果李云声也容不下他，他会死的更难看。 他也知道学校里不再有人刻意针对他，是因为李云声。 李云声从来不是阳光开朗大男孩，连李奶奶都说他三白眼，眼形像狗，眼神却像狼，长大了肯定是个心狠手狠的坏东西。 但李云声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少年，还越长越俊俏了。因为学区的缘故，富人区与贫民窟的小孩在同一所学校，但李云声就是可以穿着破皮烂袄在一众锦衣华服里出类拔萃，赢得老师们的偏爱和同学们的追随。 秦栩看他来了，只好开门。 接过李云声手里的饺子，倒到自家的碗里，然后给李云声的碗洗干净，想着空碗不礼貌，回头看家里还剩什么能回礼的。 刚开的曲奇饼干，才吃了两块，早知道就不开了。秦栩把饼干装满一碗，还给李云声。 李云声不客气的在秦栩家里溜达了一圈。 在他们家还要去公共厕所，守着晴天才能洗个热水澡，衣服还能将就穿就一直穿，看电视要抱着小锅转方向时，他家有抽水马桶，有一直插着电的热水器，有洗衣机，有有线电视，有DVD，有游戏机，还有许多许多的玩具、零食、饮料。 大白天的窗帘拉着，灯开着，电视也开着，明白为什么秦栩会把自己关在家了，原来这里就是天堂！ “难怪你不喜欢学习。”李云声拿起了一本《神雕侠侣》，吃了一块碗里的饼干，瞳孔震惊了一下，妈耶，这也太好吃了。 电视在唱歌，李云声不怎么感兴趣，他一边看书一边吃起了饼干盒里剩下的曲奇。 秦栩看他不走，撕了双桌子上的一次性筷子吃饺子，一口之后，他的目光也带着震惊，表情越吃越贪婪。 李云声家的伙食好不到哪里去，难得包一次饺子，菜多肉少，还要加上许多的豆腐和粉丝，零星吃到点肉味。 但有总比没的好，至少要比稀饭咸菜好吃多了。 可看秦栩狼吞虎咽的，像个饿狠了的流浪猫，一边忍不住要吃一边还要关注李云声的表情。 李云声打量装曲奇饼干的铁盒子，外国字上贴了一张中文的标签，一看就很高级，这一盒估计都能买两斤肉了。 他是想多呆一会儿的，但李奶奶扯着嗓门喊他了，十里八村都能听得见“雷雷，雷雷”。 走之前，李云声把盒子里的饼干全都堆进了碗里，非常典型的连吃带拿。 第二天，李云声又来了，给秦栩拿了一根黄瓜两个西红柿，秦栩不情不愿的给他开了门。 他一进来又在房里溜达了一圈，不客气的拆了一包方便面，真奢侈，竟然吃桶装的，他一年袋装的都买不了几包。 把酱包和蔬菜包拿掉，粉包撒一半，开吃。 然后拿起昨天刚看了个开头的神雕。 李云声看书聚精会神，坐那就不动了，秦栩局促了一会儿，见他分不了心，就吃起了黄瓜看电视了。 又是在听歌。 黄瓜的味道很清新，李云声听见他咬的“咔嚓咔嚓”的就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看把他吓了一跳。 “我靠，别吃了！” 秦栩说：“没事。”淡定的把不好吃的尾巴段也给吃了。 李云声：“……” 其实是过敏，秦栩吃生的水果蔬菜就这样，汁水碰到皮肤，就是一片红，嘴唇接触的最多，殷红殷红的，确实吓人。 但这种过敏不怎么要紧，只是红一下，过一会儿就正常了，也不肿不痒。 可李云声不知道，还以为是农药中毒，拿来的黄瓜和西红柿是在路边老爷爷那买的，指不定就有大毒。 怀疑归怀疑，他也不敢认，只好再在秦栩家多呆一会儿，别把人家毒死了，还死在家里臭了。 “你家有牛奶吗？”李云声觉得不该坐以待毙，想着牛奶能解毒。 秦栩摇摇头。 距离秦栩送旺仔给李云声已经是两个月之前的事了，但李云声家里还藏了两罐没舍得喝完，事关紧急，还是拿来吧。 等他拿了两罐旺仔过来，一看秦栩已经恢复如初了。 “操！” 秦栩不太能理解他在想什么，但看他的样子好像在生气，尤其是他把旺仔丢过来说“给我喝了”的时候，语气非常的不耐烦，带着强迫。 喝吧。 连着把两罐都给喝了。 拉肚子了。 其实是秦栩乳糖不耐受，但没那么严重，哪怕是纯牛奶，只要不过量是没关系的，但连着喝两罐就过量了，而且还有点凉，他先前又吃了根黄瓜。 秦栩去上厕所，李云声偷偷的看了眼保质期，操，过期了！ 哎呀，真是的。 秦栩第二次从厕所出来，李云声有点不好意思的问：“你吃饭了吗？肚子都拉空了吧？” 秦栩苦兮兮的表情。 我的泡面都被你吃掉了，最后一桶泡面，妈妈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秦栩家有厨房，但秦栩不会做饭，以前万蕴也尝试过教他，人还在旁边陪着呢，锅就炸了。 万蕴也不咋滴，她都没看明白是怎么炸的，后来又试过一次，家都差点烧了，她就认命了，觉得他儿子跟厨房八字不合。她不在家，秦栩从不开火，连饮水机都不敢插电。泡面用凉水，多泡一会儿就烂了。 他家冰箱里没有菜，但是有鸡蛋，一个个的放在托里，然后一层一层叠着，全都是鸡蛋。 土豪的鸡蛋！ 西红柿炒鸡蛋。 那时候的西红柿是真的西红柿，尤其熟透了的，皮不用水烫火烧很容易就直接剥下来了，炒两下就变成了沙沙的酱体，口感酸酸甜甜，四个松软的炒鸡蛋进去划拉一下，放点盐调味就可以了。 李云声回家装了一碗米饭来，放锅里一起划拉划拉，又给飘了点葱花。 秦栩吃的干干净净，锅都舔干净了，一粒米没剩。 电视里还在唱歌，李云声扭头看了一眼，哎呦道：“我以前一直听的是……” 他摇摆着身体唱了起来：“爱你不是两三天，我每天想你很多遍，你是否想念我，爱是什么，海誓山盟，做朋友？！” “我以为她唱的是我爱你，你却把我当朋友。”李云声说。 秦栩打了个嗝，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外面天都很黑了，李云声还不回去，秦栩看会儿选秀节目又看会儿他。 李云声完全沉浸在神雕世界里。 直到李奶奶又扯着嗓子喊起来：“雷雷，雷子，又死到哪里去了？要关门睡觉了！” 李云声站起来，把书合上放回原处。 “你可以带回去看。”秦栩说。 “不行，会被骂的，我爸说不定还给扔了。”李云声说，“我明天再来。” 秦栩欲哭无泪：明天还要来啊！ 李云声开了冰箱门：“你家鸡蛋太多了，吃不完会坏的，我带一打回去。” 秦栩不语，只在内心写写画画，这人真厚脸皮。 第二天是周六，李云声一早就来拍门了，把秦栩从睡梦中给惊醒。 李云声手里拿了两个包子，他问秦栩：“你有钱吗？包子一块钱一个。” 秦栩给了他两块钱，但李云声只给了他一个包子，他说另一个包子是跑腿费。 然后李云声又问秦栩：“还有钱吗？” 秦栩没回答，李云声自己开了他的抽屉，藏钱都不会，哪能都放一起啊！ 李云声还算有良心，只拿走了他一张大钞，然后出门去了。 四个鸡腿外加几个青椒，成本没到20块，剩下的80是他的辛苦费。 琵琶腿很大，肉又多，四个就是一锅了，李云声也不用节约他家的煤气，在锅里一直炖到汤汁粘稠，香飘十里。 青椒炒鸡蛋，宽油，青椒还要多炒一会儿，冒出虎皮，软趴趴的才入味，这次因为李云声自己也要吃，所以敲了八个鸡蛋。 自己煮了米饭，秦栩家的电饭锅不费米，虽然还是日文的，但琢磨一下也懂了。不像他家的电饭锅，每次锅底都要结上一层厚厚的锅巴，改成稀饭后都是一股糊味，还要被奶奶硬逼着吃。 李云声还能一边守着锅一边看书，秦栩早就流口水了，时不时的往厨房看两眼，真怕他不给自己吃。 李云声看书确实容易入神，但秦栩的人影晃了几次，他自然是看到的，就觉得这小孩挺逗的。 虽然不爱说话，可一眼就能看明白。 终于能吃饭了，李云声一说“开饭”，秦栩都不矜持了，立刻冲了进来。 李云声也就是个小屁孩，要说厨艺多绝也没有，厨房一样被他造的很难看，但绝对能吃，尤其是对秦栩这样整天靠零食续命的孩子来说，热汤热饭简直是神仙美味。 还好是鸡腿，吃起来不费事，李云声看秦栩大快朵颐，都有些不好意思跟他抢了。 饭吃到一半，万蕴回来了，太好了，功劳全被看在眼里了。 “阿姨，要一起吃吗？” “好啊！”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家里造成什么样，钱花了多少，都是不重要的，只要孩子好好的就行。 后来，只要有空，李云声就会过来了，万蕴在家他也不怵大人，有时候放假，他能从早到晚都不离开，万蕴带秦栩下馆子，他大大方方的跟着一起，给秦栩买衣服，他坦坦荡荡蹭了一身。 秦栩跟他妈话都不多，完全不担心他在万蕴面前告状。 每次万蕴离家，除了私下里给李云声的钱，留给秦栩的生活费也会被李云声抽去一大半。 万蕴也知道李云声开蒙早，不像个小孩，跟他说什么他都懂，尽管有些心眼子，但只要栩栩很好，她就可以抓大放小。 时间长了，大家熟了，也就不必玩心眼子了，她因为愧疚心理，对秦栩一向是温温柔柔客客气气的，但对李云声就挑剔严厉很多。 李云声也是悲催，大家都是宝宝，他还比秦栩小一岁呢，就要他鞍前马后为奴为婢。小时候的思维模式一旦成型了就很难改回来，导致他后来再怎么风生水起，面对这俩母子的趾高气扬也是任劳任怨的没脾气。 第5章 □□奶奶 秦栩给腋下喷上止汗剂，又扑了一层爽身粉，没有睡衣，他穿的宽松短袖体恤，也套了件运动裤。 如果李云声不在，他只穿内裤就好了。 但秦栩可以旁若无人的在李云声面前做这些隐秘的事。 从六年级开始，秦栩就进入青春期了，大家又开始对他指指点点了，秦栩的外号从之前的白猪变成了臭猪。但碍着李云声，不敢对他太明了的排挤。 直到一次老师重新排座位，原先他们都是单独坐的，忽然变成有同桌了，还要男女生搭配。 和他一组的女生在大家的笑声里恼怒的拒绝，哭着说她不愿意跟又脏又臭的猪坐在一起。 李云声沉着脸站起来，他在老师都没反应过来时，直接抱走了秦栩的桌凳。 “老师，我跟秦栩同桌就行了。” 他把秦栩带到最后一排，还在角落里，靠着垃圾桶。 但这是秦栩从幼儿园开始，最开心的一年。 虽然他刻意的和所有人保持距离，包括李云声，虽然他拒绝做操和上体育课，虽然他还是话不多也不爱笑，可他的内心变得安宁了，没谁再霸凌他，也没谁用排挤戏弄他的方式去融入某个集体，反倒有人用向他示好的方式，来融入他的集体。 但他的集体里只有李云声。 座位前边的男生是李云声的小跟班，女生也是个大大咧咧的假小子，他俩经常转过头来说话，每到下课，只要李云声在座位上，就会有很多人围过来。 秦栩把自己摘除之外，不参与任何，但他接受这样的氛围。 放垃圾桶的地方常年脏乱差，但李云声坐这后，再没人乱丢垃圾，李云声收拾过一次，后面就永久的干净整洁。几乎所有过来丢垃圾的人，都是假借丢垃圾的名义，李云声不在，也会有人来，翻一翻他的桌肚，或者放些什么东西。 因为秦栩不怎么参加课外活动，做操和体育课也不出去，所以会见到很多偷偷的心意。李云声也不是个敞亮的人，他在秦栩家都是想拿什么就顺走了，如果收到的心意贵重了，他会保留一段时间，有家长来要，他就还回去，没声音了，他就转手换钱。 但只有一个人例外，每次她送来的东西，不管是吃的用的，值钱的不值钱的，他看都不看，统统给了秦栩。 秦栩没问李云声什么，只是那女生再来的时候，秦栩对她说：“你的东西都在我这，你有什么话就直接去跟他讲，他能明白。” 女生没搭理秦栩，依旧来送东西，一直到毕业，她没去隔壁的外国语中学，秦栩和李云声还是一个学校，一个班级。 秦栩见证了李云声从萌芽到无疾而终的初恋。 虽然他俩没什么交集，也没什么交流，但秦栩看懂了他们之间的形而上，也知道李云声为什么不接。接了注定无果，还百害无一利。 他从小就现实又清醒。 后来李云声就有了游戏心态。也许是看小片的缘故，电影和小说对他的价值观也有影响，也许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他虽然经常三五成群的结伴，但他是这群里有灵魂的领袖。 他跟秦栩说的就很直白：“男人不能当个菜鸡，看到个漂亮女人就语无伦次，那指定完了。” 秦栩问他：“那你们拿着板砖互拍的时候怕不怕？” “当然怕。”李云声说，“但不能怂啊，怂过一次就硬不起来了。” 回首往事可能会觉得自己那个时候很幼稚，但人与人的不同就在一点点的小事上，有的人回避退缩，有的人正面硬刚。 李云声的脑子不算是天才，小学时就参加过几次奥数比赛，他比老师先认清了自己的能力，他觉得自己不是这块料。因为个子高身体素质好，但省队来选苗子，他也不感兴趣。他从来不去费劲争什么第一，让前面的人替他分担阻力，他只要跟上第一梯队就行。 他不是天才，但他很聪明，而且不怯场，虽然他比不上天之骄子的贵气天成，但一样有叫人不可小觑的气定神闲。 把自己收拾干净，秦栩脸色也好看多了，李云声用勺子将西瓜挖成小块给他先吃，上面的西瓜籽已经挑干净了。 秦栩摇头：“我都刷过牙了。” “吃完再去漱个口就行了。”李云声说，“你今天一整天没吃丁点蔬菜，水果也没吃，小心明天拉不出粑粑。” 大人们会恐吓小孩不吃水果蔬菜就会便秘，也许事实未必，但秦栩时不时的真有这个苦恼。可能因为他不太爱动，如果李云声不管他吃喝，他基本上都是零食果腹。 有一段时间就严重了，要不是李云声说不定会死在马桶上。 这人有时候脑子有问题，拉不出来就算了，他急的满身汗，大夏天的厕所狭小又逼仄，一用力气还要大口呼吸。 把自己搞缺氧了。 “喝牛奶不就行了吗？”李云声服了这个人，“没见过你这种傻子！” 所以这会儿秦栩说：“拉不出来喝牛奶就行了。” “不行！”李云声态度坚决，“要养成排便习惯，以后早上六点钟，有没有感觉都给我去蹲五分钟。” 秦栩瞅瞅李云声，他有时候不仅想当他爸爸，还要当他妈。 李云声也瞅了瞅秦栩，有些事情他不记得了，忘了是好事，但身体最重要，该吃吃该拉拉。 “可我晚上不能吃甜的。”秦栩张开嘴巴，“我都有蛀牙了。” “蛀牙？”李云声放下西瓜凑了上来，“哪呢？” 秦栩把嘴巴对着灯光：“盘牙，有一个小洞，我用针拨过，针尖都能戳进去了。” “那疼吗？” “不疼。”秦栩咂巴了一下嘴，“我就是怕会变严重。” “哎哟，你怎么这么倒霉催。”李云声说着捏了一下秦栩的脸蛋，表情也有些为他思虑久远的样子，“那以后要勤刷牙。” 秦栩“嘿嘿”的笑了笑。 李云声低着头看了他一下，靠的太近了，又闻到了秦栩身上的味道，这会儿香气变重了，有他最喜欢的快乐因子。 很奇怪，李云声在秦栩的身上闻不到别人说的狐臭味，从一开始他就没闻到过，但周围有体味的人也不少，其他人如果也有狐臭，他是一样能闻到的，并且也是反感的。 可他闻不到就变得有点奇怪，还有点诡异，秦栩是个男的啊，而且…… 而且他闻到秦栩身上的香味接近他多年后吃过的一款芦荟味的酸奶，有时候奶味重一点，有时候是发酵的酸味重一点，混着一股清新的味道。 如果秦栩健康开心，那么这个味道就会强烈，也会让他心情放松而愉悦，如果秦栩生病或者不开心，他也会因为这种味道的变化而焦急、暴躁，情绪低落，甚至惴惴不安。 这种变化，李云声有过深深地体会，并且分辨的非常清楚。 可秦栩是个男的啊！ 一强调这个，脑海里就会浮现那又大又白又圆润的屁股了，他跟秦栩已经熟到有事没事可以摸一下了，手感还超棒，站着摸Q弹，躺着摸绵软。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盯着秦栩的脸，目光就会落在他的嘴巴上，嘴唇嘟嘟的，嘴角翘翘的，尤其是他的牙，虽然参差，可是又特别的有个性，上下左右各有两颗明显的小尖牙。 他一笑，露出尖牙，李云声的脑子就止不住的邪恶。 第6章 手术 “栩栩，不然我们去医院看看吧，你老这个样子也不是办法。”李云声忽然说。 秦栩怔了怔，让开了李云声的眼神，以前一说这个秦栩就会烦躁，他脾气不好只针对李云声，对其他人要么冷漠，要么忍耐。 他第一次跟李云声发脾气的时候，李云声还乐了，但后来他就笑不出来了。 这家伙气人的时候是真气人，李云声还拿他没办法，被他气的上蹿下跳要哭要笑。就李云声这样的，除了他老子，那是出身没得选，也就只有秦栩了，像找虐一样。 但这次秦栩说：“怎么治？之前买的那些药都没什么效果，一出汗还是有味道。” “做手术。”李云声说，“我都去给你咨询过了，但你还没成年，有可能不会根治，赌一把吧！” 秦栩又怔了一下：“你问谁的？” “医生啊。”李云声说，“我就今天下午去问的。” 下午他俩闹别扭，李云声想叫秦栩跟他一起去宋乐那玩，秦栩不肯，态度坚决。李云声看他这样就来火，口气也就重了些，秦栩一看他发火，脾气比他还大，两人闹了个不欢而散。 秦栩摔了门就进自己房间，他以前还会把门反锁，被李云声踢过一次之后就不了。倒也不是害怕，仿佛是架吵多了，都知道对方是什么德行。 宋乐是从幼儿园起就跟李云声玩的很好的发小，论起来他俩的关系比跟秦栩还要铁，但宋乐并没有因为秦栩的出现就有什么意见，他依旧跟李云声很铁，并且是接纳秦栩的。 就是秦栩不愿意加入。 也是宋乐说的，他妈妈的一个牌友也有狐臭，后来做手术就没了。李云声上了心，就想带着秦栩去问问。 秦栩不乐意去，李云声就自己去了。 回来路过小卖部，买了一包秦栩爱吃的某牌子辣条，给他放在炒饭里。秦栩也不难哄，给个台阶就下了，看他留了一碗在锅里，猜到万蕴会回来。 亲母子反倒客客气气，话也不罗嗦，秦栩有手机，功能只剩了闹钟，李云声守着他家的座机都能业务繁忙。 地址在一个私立的诊所，专门给人做腋臭的，口碑还不错，已经开了十来年了。不是什么特效药，要做微创手术，开一个口将腋窝里的异常大汗腺给清除，那就没有味道了。 成年人多数能根除，但未成年就不好说了，尤其还是青春期，大概率后面还是会生出新的汗腺。 李云声还去正规医院问了，人家一听才十四岁就摇头了，问早做了有什么危害，还是一样的话，就是会复发。 复发不复发的那是后面的事了，大不了以后再做一次，说不定将来医疗发达了，就像点个痣一样轻轻松松，又不是什么大病。 大病在秦栩的心理上，他总这样不跟人接触，以后怎么办呢？关键太敏感了，再这样下去，指定有大毛病。 想想那时候李云声的胆子是真大，他又不是秦栩的什么人，竟然也敢。 这事万蕴从始至终都不知道，她一直以为秦栩不是油耳就没有遗传到他爸的基因，秦栩与万蕴的距离也一直都是除李云声之外所有人的距离，再说她回来都是匆匆忙忙风风火火，露个面就又丢下他一个人了。 但也不能怪万蕴失职，她能给秦栩一个不错的经济环境，已经超过这世上很多的家长了。 如果没有钱，他的生活里也不会有李云声，秦栩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私人诊所是无所谓的，给钱就做。 秦栩进去，李云声在外面等，宋乐过来陪了会儿，看秦栩要出来了，他又立刻闪人了。他似乎也能摸到秦栩的脾气，就是抵触外人，只要李云声。 宋乐以前还爱调侃李云声，后来就不了，他觉得他这个兄弟挺难的，男人的难。 有些事情虽然说不清楚，但是有感觉的，李云声和某个女的乱搞，还是公然的，宋乐就不解了，直接问李云声：“你家小猪没跟你闹吗？” 李云声没装傻，看他沉默的样子并不像是不开窍，那就更奇怪了。 手术很快，就是后面要挂水消炎，连着输了四瓶，上面挂着，下面就要去放水。 麻药劲过了，两只手都不能动，李云声托着吊瓶陪他去上厕所。 帮他掏吧看着更别扭，李云声就给他连裤子脱下，厕所里也没其他人，秦栩被他脱的一整个屁股露在外面也没说话，就是瞪了李云声一眼。 李云声倒是不敢怎么样，内心担心还要装作轻松，撇开脸高举着吊瓶说：“尿吧，快点。” 秦栩皱着眉：“你不给我扶着，要尿到裤子上的。” 李云声：“……” 挂完已经是下午了，两人在外面吃了点，秦栩挨了两刀胃口还是很好，去吃他最爱的那家鸭血粉丝，又要了一个鸭腿、两个卤蛋和一份素鸡。 李云声把自己碗里的青菜给他。 他就剩了青菜，还厌倦的说：“我吃饱了，实在是吃不下了。” 李云声叹口气，这孩子真的，不叫人省心。 两人坐的公交回去，仅有的一个座位李云声推着秦栩坐了。坐下也会不稳，司机时常爱炫技，秦栩的两只胳膊一点不能用力，李云声就贴他身站着，一只手还要扶着他。 扶的太稳了，夏天的风穿过斑驳的梧桐树影，从车窗里漏进来，每一种气味都真实又陌生。终于不用在意别人的鼻子，不用理会嘈杂絮叨的话语，靠着坚实的支撑，熟悉的体温，睡沉了。 五站就到了，他们在新加坡湾东门下，一条马路的对面就是他们的家。不懂一个小区为什么要叫新加坡，使得他们从小就把新加坡当成了理想国。 “小猪，”李云声揉揉秦栩的脑袋，“到了。” 叫“栩栩”往往没什么反应，叫小猪就会气鼓鼓，一下就给回应，虽然不太友善。 秦栩睡的太熟了，醒来还双眼惺忪，没什么杀伤力。 “我表姐今天走了，我先回家拿点东西，晚上还去你那睡。”李云声说，“你跟我一起吧，看我家有什么菜，有没有你爱吃的。” 秦栩也不多话，李云声家他也熟，都习惯了，他奶奶爱唠叨，他妈妈总冷脸，他爸骂骂咧咧说动手就动手。 李云声经常从秦栩家顺点什么，其实多数都是万蕴特意给他们带的，但李云声从来都是说偷的，他们看到秦栩就不由得生出些心虚，因而会客气些。 就比如昨天，李云声给他奶奶两百，说中午叫秦栩来吃饭，奶奶拿着两百买了一只很便宜的肉鸡，顿了一锅一大家子的人吃。所以李云声在桌上给秦栩夹了两个鸡腿，奶奶克制的只唠叨了一句：“栩栩你要少吃点肉，你太胖了。” 秦栩捧着自己的碗只管低头吃鸡腿。 李奶奶总说秦栩脑子不行，都听不懂人话。 但秦栩身上的钝感是被李云声一点一点磨出来的，太在乎别人说什么，那就只能去死了。 夏天的午后蝉鸣逾静，两人边走边闲话也没太在意，一拉房门就看到了纠缠的两个人。 衣服都只脱了关键部位，连在一起像交|配的狗。 男的是李云声的爸爸，女的是前面周力的妈妈，周力跟他俩一届的，以前经常欺负秦栩，总在上下学的路上堵他，也会到秦栩家骚扰。被李云声警告过一次，他就造黄谣，后来到底被李云声狠揍了一次，他才老实了，见到秦栩就躲着走。 他爸不在自己的床上，反而在李云声的房里，书还垫在那个女人的屁股下。 这都不是第一次了，之前李云声的书里就被夹了个用过的避孕套。 李云声到底还稚嫩，本能的发怔。 他爸见他不知道回避，先恼羞成怒了，上来就扇了李云声一巴掌，恶狠狠的骂他：“滚！” 李云声昨夜才挨的打，脸上还挂着彩，这一下明显更重。秦栩心都慌了，一步挤上来将李云声挡在了身后，咬牙切齿的瞪李爸：“叼人真他妈恶心，你配当一个爸爸吗？你还不如路边的一条野狗！” “我不配，你有吗，还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毕竟不光彩，李爸也不想闹的人尽皆知，呛了秦栩一句，又骂李云声，“你也他妈的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种，给老子快滚！” 周力的妈妈在瞬间穿好了衣服，挤着门缝出去了，秦栩怕他爸真发飙，转身拽着李云声就走。 李云声家一直就鸡飞狗跳的，不光他爸吃喝嫖赌不顾家，他妈在婚前也是个有故事的女同学，嫁给他爸更多的是无奈之举，如果有爱，也不至于从一开始就冷漠疏远。 这是根上的问题，哪怕有一点感情基础，在长久的相处里也会多一点包容。 前些年李云声的堂哥读高中，在他们家借宿了三年，都是奶奶的孙子，李奶奶承担的多些也没怨言，有矛盾吵一吵又含糊过了。后来妈妈的侄女也要来借宿，担负最多家务的李奶奶就不乐意了，矛盾一天天地开始升级。 李云声有自己的房间也没独处的条件，以前两个男孩还好挤一挤，不高兴了才去秦栩那，现在表姐住进来，那意思就是叫李云声去别人家了。 李云声的意见不重要，小时候他劝过他爸妈离婚，被他俩合起来揍了一顿，还把他狼心狗肺的言行散播了一圈，连老师都去开导他，说什么爸爸妈妈全是为了他，他要懂感恩，要学会体谅大人的难处。 后来他不去掺和，却又把罪过对向他，大家都指责他不该没心没肺，孩子应该是父母感情的调和剂，而不是选择回避。 李云声原先也高估了自己，但事实就很荒诞，他把矛头引过来，在挨一顿打后结束。 他欠谁的呀！ 第7章 图片与实物严重不符 李云声拿了钥匙开门，锁孔两次没对进去，秦栩扭脸瞅了瞅他，还以为他会无所谓，竟然也会难堪。 也许秦栩不该为他出头，有些事情看不见就可以含混。 “我不会像他的。”李云声说，“我要真是个野种倒更好了。” 这次的巴掌很重，脸都暴起来了，明显的红指印。 秦栩说：“我觉得你挺像他的，就是以后别结婚，也别生儿子。” 李云声的心情本来非常糟糕，但被秦栩这么阴阳怪气一下，倒是有点看开了。 “晚上想吃什么？”李云声问。 秦栩说：“你看着做吧！” “那煮点粥吧，明天再给你做好吃的。” 秦栩又来瞅李云声，这人是脑补了什么，怎么突然就开朗了？ 秦栩回自己屋里，手不方便就不看书了，他往叠好的被子上一靠，用眼神示意李云声。 李云声先给他开了电风扇，然后开电视，再去给他倒杯温水。 “不想喝。”秦栩歪开脸，“我又想尿尿了。” “那去啊！”李云声问，“我给你把裤子脱了，你自己过去尿吧。” 疼归疼，裤子还是能自己脱的，忍一下就好了。 但李云声还是跟过来了。 “好好养，早点养好了早方便。”李云声这次是帮秦栩掏的，还站在秦栩的身后，下巴搁在秦栩的肩上。 没有奶香味了，全是药水的味道，但两人的心情似乎都不错。 秦栩酝酿尿意，李云声盯着说：“你的□□确实有点长了，洗的时候多注意些，忍着点疼给翻开了洗，不然真要去割。” 秦栩也没尴尬什么的，只回了句：“谁都没你的标准。” 李云声得意起来：“你也没见过别人的吧！” 秦栩很怪异的斜他一眼，李云声赶忙“啧”了一声。 秦栩已经沉了脸，讽刺道：“你有什么好难堪的，我难堪的地方你见的还少吗？” “我又没别的意思，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给我甩脸子！”嘴上这么说还是给秦栩把裤子穿好。 他完全可以不给他穿好，谁会甩着鸡发飙？ “那你就不要管我。”秦栩被服侍好就硬气的走开了。 “没有你，我就无家可归了。”李云声跟上来说，“不管你，你也要饿死了。” 他这样说，秦栩就更来火了，“哼”了一声，不想理他。 李云声也知道秦栩越哄越来劲，再黏糊他估计又要暴躁了，赶忙岔过去不提，走去调电视。秦栩家的电视从原配遥控器坏了后，再也买不到能用的了，要看得要过去手摁。 “你要看什么，湖南台看不看？” 这会儿回放《还珠格格》，本来可以看，就是广告多的逆天。 等了好一会儿，刚“小燕子，小燕子”李云声就不耐烦了，他一向不爱看这些，又过去调，换到央视六台，看有没有好看的电影。 没有，译制片特没意思，尤其是那个腔调，要命。 再调到央视10，李云声坐下来了。 “《第十放映室》晚上才有。”秦栩转过身来说。 “嗯。”李云声装不了一点，秦栩一搭理他，立刻就好了，又道：“那我去租几张碟来看吧！” 好看的电影都看的差不多了，连阿飘片都看了不少。 “你这脸是生怕别人不笑你吗？” 李云声不在意道：“有什么的。” 他昨天刚闷了一千，这会儿还搜刮秦栩的零钱，秦栩做手术他也分毛没出，连吃的鸭血粉丝和公交路费都是他从秦栩身上拿的。 秦栩说：“你都拿走就是了，非要掏来掏去。” 他还一本正经：“亲兄弟明算账。” 秦栩在钱上倒是从不跟他叽歪，但李云声在钱上很敏感，说到他不爱听的会真恼。 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了，都是盗版碟，不能看的还可以退，最好是租之前叫老板都给试放一段。 李云声不放心秦栩一个人在家太久，拿着就回去了。 离谱的盗版碟，图片与实物严重不符。 又是潘金莲，□□版的，正正经经三级。 开头就不对了，李云声尴尬的看了眼放碟的壳子，奶奶的，不是《无间道》三部曲吗？ “还看吗？”李云声问秦栩。 秦栩眨巴了一下眼睛，没说话。 “看吧，反正都租来了，日本的都看过，也支持一下国产。”李云声自说自话。 秦栩倚在床头，少爷坐姿。 这还是连续剧，看到第二集的精彩片段，李云声坐不住了，出去了一趟，回来已是贤者状态。秦栩看了他一眼，但这一眼和往常不大一样，李云声莫名的被他的眼神弄的像他爸那样的恼羞成怒了。 “你硬了吗？”李云声哑着声问。 秦栩撇开脸没回答。 “要我给你帮个忙吗？”李云声已经要欺上来了。 秦栩微微让了一下：“滚开。” “就不滚！”李云声的手在秦栩柔软的肚子上捏了一把，然后就来拽秦栩的裤子，“我给你口，也不要吗？” “你心里有气别拿我撒！”秦栩说，“你也不欠我的。” 李云声抬了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秦栩冷冷的看着李云声，“我还没骂你恶心呢！” “你骂的着吗？” “对，所以我没骂你。” 李云声本就压着怨气，这会儿直接气急败坏了，很失望的说了句：“你就是扫兴！” 秦栩的声调更大，几乎是在吼了：“那你要我怎么给你助兴！” 李云声看他喊的脸红脖子粗的，心脏透过衣服都在“砰砰”的剧烈跳动，连忙让开了锋芒，求饶道：“好好好，不逗你了，你别激动，静养静养。” “静养个屁，你一天气我八百回。”眼神一扫，电视里的人又在激战了，秦栩指着电视质问李云声，“你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 “什么叫给你看！你不看就不看，我不是问了你吗，你又不说话，真把我当成你肚子里的蛔虫了？” “你别再狡辩了，你心里想什么以为我不知道！” 李云声不敢再激他了，扭过脸去认怂道：“行，那就不看了，再换一个。” 秦栩咬了咬唇，气鼓鼓的不说话了。 重新换了一张碟，刚放了个开头就不对了，但经不住闪过的画面太过刺激，李云声愣了愣，手慢一步就到了正片。 李云声也没看过钙片，他被震撼的都没去看秦栩是什么反应。 两个人默默地看完了第一段场景，李云声才讷讷的说：“看来这世上的变态挺多的。” 秦栩这次没沉默，很轻的“嗯”一声。 李云声说话没经大脑，顺嘴又来了一句：“多我一个也没什么。” 秦栩像是也没留意，附和的又“嗯”了一声。 李云声刚要转头，秦栩立刻说：“我饿了，吃了饭还要吃药呢！” “我去做饭。”李云声出去了，独留秦栩接着看。 先回家看看，家里就奶奶在，他妈今天上连班，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十二点，只要他妈不在家，他爸就心痒，总要引些脏东西回家。 其实他们要好好过日子家里条件还是可以的，李云声他爸是个电工，有一份正式工作，也会私下接点活，收入并不少，如果不吃喝嫖赌，他养一个家都不成问题。 可他的钱只有在他哪天爽快了的时候才会倒点出来。 李云声他妈在私人的加油站，分为白班，夜班和连班，白班八点到四点，夜班十二点到八点，几个人轮班，可以调班，有事可以请人帮忙顶岗，每次连班上完就放两天假。 她的时间比起定时定点的上班族要充裕多了，可她同样很吝啬，哪怕分出一点点的心思关心一下李云声都没有。 表姐过来住，她们亲的像母女，每次李云声跟她走亲戚，顾着她的脸面，给她体面，而她却可以随时不管他。她还会把对爸爸所有的怨恨以及对生活的不满都发泄到他身上。 奶奶天天在家烧煮洗刷，在重复中苍老，在煎熬里崩溃，她比妈妈更像一个怨妇，一个苍老又不想认命的怨妇。 她不幸，她无辜，她辛苦，可是谁都不愿接近她，于是她变本加厉，把自己变成祥林嫂，不停的抱怨着自己的悲哀。 他们都没有在意李云声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不是招招手过来给块糖吃就什么都忘了的，尤其还是李云声在别处找到了补偿。 奶奶煮了南瓜粥，中午烀的豇豆还剩了些，李云声拿碗打算盛点，奶奶没好气的说：“又要拿去给那只骚狐狸，你怎么就知道吃里扒外呢？” 李云声没劲跟他奶奶吵，口袋里掏出五块钱给她。 奶奶接过钱，忽视了李云声脸上还未消去的巴掌印，又问：“你的呢，你也要给钱，我不是你们家的老妈子，老妈子还有工钱呢！” 李云声说：“我不吃，栩栩喝你一碗粥五块钱不亏。” 他就不该开口，一说奶奶就没完了。 “现在知道跟我算账了，那你从小到大吃了我多少，没有我你以为你能活，你看看你爹你妈管过你多少？你们一家全是些混账玩意儿。” 这话奶奶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如果李云声说让奶奶去大伯家住，奶奶立刻就要哭天抢地，站到大路上哀嚎，说自己老了不中用了被嫌弃了，说这一家全都是白眼狼，说女的偷男的嫖没一个好东西了…… 奶奶去不了大伯家，大伯母不要她去，从一开始就结了仇，再也没解开过。 说来讽刺，就因为李云声爸妈不合，才有了奶奶的一席之地。 李云声没劲吵，也没劲怄气，端着一碗粥就过去了。 后边开始隔天更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图片与实物严重不符 第8章 洗澡 回到秦栩那，秦栩家永远不缺鸡蛋，一气敲了六个，蒸了碗鸡蛋羹。 “栩栩，吃饭了。” 小电影时常倒是不小，秦栩还在看，已经从两人对手戏发展到群戏了，李云声一看，这怎么能行，赶忙给关了。 “小变态可以，大变态不行，咱们做个人。” 秦栩明显被震慑了，呆滞的眼神有点魂不附体，但看到一脸汗的李云声站在身前，他顿时就清醒了。 “要我喂你吃吗？”李云声问秦栩。 秦栩摇摇头，疼也能忍一忍，吃饭很快的，又不用费多少力气。 李云声的鸡蛋羹蒸的都是气孔，但也不影响吃，秦栩吃他爱吃的就不挑剔了，只要能吃就行。 李云声等他先吃，秦栩也不让着他，一碗南瓜粥都喝光了，鸡蛋羹也吃了大半。 李云声才没那么伟大，更不会委屈自己，他不让秦栩吃泡面，秦栩家的泡面大半就都是他吃的了。 煎两个荷包蛋，两根火腿肠也煎一下，泡面煮着更好吃，他还配了一盒牛奶。 秦栩坐在一旁啃桃子，看他吃的呼啦呼啦，把剩下的鸡蛋羹也吃掉了。 “先别回房里，点着蚊香呢，让它闷一会儿就开窗透气。”李云声吃好准备洗碗，又说，“等会儿给你洗澡，你自己不好洗的，伤口又不能碰水。” 秦栩就还坐着吃桃子，把嘴巴啃的红通通的。 李云声收拾好厨房，去阳台收了衣服，招呼秦栩过来，先刷牙，再用盆接水洗头洗脸，最后到花洒下冲澡。 李云声忙的一脸烟火气，秦栩也就没了扭捏，但裤子脱下，顶端湿了的地方还是很明显，何况该有的反应也没消下去。 这个时候的身体将熟未熟，很尴尬的阶段，尤其是对面的人已经熟了。 李云声怕一个不好又要惹他生气，说服自己一定要严肃认真，千万不可嘴贱手欠。他自己洗澡都是简单的，给秦栩却用浴球打出了丰厚的肥皂泡泡，企图用泡泡掩饰。 秦栩一直就没瘦过，但也没有胖的过分，就是白白嫩嫩的，丰腴的恰到好处，真的像羊脂，摸上的触感也是柔软滑腻的。 尤其是过不去的蜜桃臀。饱满圆润，完美无瑕，股缝直直的一线天，却又深不见底，神秘的蛊惑人心。 李云声的眼皮跳了跳，如果是个姑娘，这个姑娘的命大约不好，一不小心就会成为大佬的玩物了。 绵密的肥皂泡涂满了秦栩的下半身，香气混着水汽叫人口干舌燥，李云声咽了口空气，手指不经意的在深不见底处匆匆滑过。 秦栩扭头看他。 他装无辜：“干嘛？” 秦栩说：“安分点！” “那不给你洗吗，这么深的勾很容易藏污纳垢的。” “明天我自己洗。” 李云声定了定，忽然说：“别装了，你都这样了。” 秦栩撅起嘴：“有本事你把裤子脱了。” 李云声又定了定，笑道：“我要也脱了，咱俩成怎么回事？” 秦栩昂了昂脑袋说：“身正不怕影子斜。” 李云声笑的忍不住：“是，你是很正，我歪行了吧！”知道自己笑的过分了，眼见秦栩又要生气，他一心想着要哄他，脑子都没动，紧急来了句，“我脱，行吗？” 秦栩嘴一张，却把要说的话止住了，骂了句：“不要脸！” “我跟你要什么脸，不是你说的嘛，什么没见过？”本来李云声还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把话说了也就坦荡了。 秦栩看了他一眼，撇开脸去了。 李云声的衣服早就湿嗒嗒了，一把就给自己脱光，这次胆子更大了，前面也要洗，还堵的秦栩没话说。 毕竟他的情况也没清高到哪里去。 “你这么憋着不行啊，不然我给你帮个忙？”李云声诚意满满。 “滚。” “憋坏了以后一直是小朋友怎么办？”李云声明明不怀好意还装的一脸操心，“你看我，从来不憋，自信才会更威武。”用意念让大朋友跳了跳，“看我，这才是真男人。” 秦栩都出汗了。 李云声把灯给关了，走去站在了秦栩的身后，拉过秦栩的一只手：“栩栩，闭上眼睛，我借只手给你。” 秦栩口中发出了声不耐的叹息，似要拒绝，却又不强烈，李云声赶忙柔和了语调，在秦栩耳边吐着气说：“你别用力，我来就行。” 秦栩只是个少不更事的小朋友，而且都憋了那么久了，哪有什么定力，稍稍松懈一下就交代了。 泡沫都没少多少，李云声开了灯给他冲洗干净，大毛巾裹着让秦栩先出去。 秦栩站到了阳台那，天已经黑了，晚风依旧带着暑气，沾上潮湿的身体，却有着舒适的清凉。 “毛巾要一起丢洗衣机吗？”李云声问。 秦栩在黑暗中摇摇头，没说话。 李云声没听见声音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过了会儿，衣服洗好了，李云声去晾，秦栩还站在阳台那，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云声心思一直很敏锐，尤其是关于秦栩。 其实他根本不需要试探，只是他不知道怎么办，他需要秦栩，所以不能避而不见，秦栩也需要他，更不能袖手旁观。 他也很怕秦栩不需要他。 “想什么心事呢？小猪猪。”李云声晾着衣服，不经意的随口一问。 “吹风，发呆。”秦栩说。 李云声只是笑了笑，没再多话。 “云声。” 秦栩一般不吭声，只有生气了才会喊李云声大名，极少的时候他会叫“云声”，用他特有的语音和语调，喊的李云声心荡神驰。 “诶，怎么了？” “没事，叫你一下。” 李云声就没应声，晾好衣服把盆送回去，又过来叫秦栩：“回来吧，已经通好风了，小心蚊子咬你。” 秦栩还站那没动，似自言自语说：“我很害怕长大。” 李云声走到了他身边，摸摸他的头发回道：“可你小时候也不开心啊！” “但长大了更可怕。”秦栩看着天空，“我不知道以后会做什么，靠什么为生，没有工作会饿死，有工作要一直忙到苍老。” “哎呦，你这不就是杞人忧天吗？”李云声笑着说，“我可是要成为人上人的，挣钱，挣大钱。” 秦栩撅着嘴“嘁”了一声。 “如果我真的挣了大钱，你可以跟着我混。”李云声说，“到时候我给你钱，你给我洗衣做饭，没事再替我撸一把。” “闭嘴。” “用嘴更好。” 秦栩不想搭理他了。 就知道他别扭呢，第一次梦遗都别扭了半天，借手撸的事跟谁说起来都离谱到家。 “回去吧，站这等空穴来风啊！”李云声拽着秦栩，差点把他的浴巾给拉下来。 “李云声！” 李云声笑的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小朋友，不要我说什么都秒懂呀！” 秦栩的房间比外面还凉快，一开门就能带出一阵凉风，李云声给他倒水吃药，然后又把电视开了。 “看那个吧，《MTV天籁村》。”秦栩说。 从来听不见秦栩哼歌，但他很喜欢听歌，尤其这种音乐节目。 李云声过去摁了二十来下才到，正好赶上说再见。 “今晚早点睡吧！”李云声过来给秦栩穿内裤，又给套上睡衣。 “你有活动？”秦栩自己用手抓了抓小腿上的疙瘩。 李云声抿了抿嘴，问秦栩：“有什么关联吗？” “没有，但我不能问吗？”秦栩把每个疙瘩扣成“十”字，低着头说，“你要出去了，不要半夜把我吵醒。” “那我到天亮再回来。”李云声看了眼时间，“不然你跟我一起去大空间？” 往常秦栩肯定说不去，他没去过网吧几回，都是被李云声生拉硬拽连哄带骗的，但现在意义不一样呢，他不怕别人捂着鼻子小声蛐蛐了。 “走吧，走吧。”不过犹豫一秒，李云声就替他做了决定。 “不碍你事吗？”秦栩不确定的说，“你别跟我假客气。” 李云声激动起来：“什么时候嫌你碍事了！我能嫌你吗！” 秦栩睡衣都没换，李云声倒是白T牛仔，跟秦栩的臃肿一对比，更衬的他清朗美少年。 宋乐和刘兴过来，两人都骑的电瓶车，这个时候的电瓶车还没有满大街，质量也没的说。李云声他妈从来不叫李云声碰，人家却可以买给小孩日常出行。 宋乐看李云声带着秦栩，就叫刘兴过来，把车给李云声载秦栩。 刘兴是宋乐搭桥介绍给李云声的。他的情况跟秦栩像也不像，刘兴他妈是有钱人的二奶，有钱人的大老婆不能生，包个二奶传宗接代的，刘兴上面还有个哥哥，一出生就被有钱人接回去给大老婆养了，到了刘兴，人家有儿子了就不想要了，他妈后面又生了个妹妹，也被接回去认祖归宗了。 人家儿女双全了，就容不下这个二奶了，被撵到了这边来，每个月领生活费。 闲话挺多的，有说有钱人怎么可能嫌儿子多，不要刘兴肯定因为不是亲生的，女孩子不管是不是亲生，长大了总归是有用处的，不像男孩子全是责任。 又说刘兴是早产儿，还是完整的胞衣生出来的，算命的说不祥。 还有说是刘兴妈坚持留下一个儿子傍身的，不然谁知道什么时候有钱人就不管她了。 这些话都是宋乐跟李云声叽歪的，还有，这个二奶是受过宠的，家里的宝贝很多。 第9章 孟乔 刘兴一眼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类型，盯上他的人很多，不下手肥肉也是到别人嘴里了。 李云声当然也眼馋，一个卡地亚的金镯子在他那放了两个月，然后被万蕴找买主脱手了。 在别人眼里刘兴成了另一个秦栩，但事实是怎样只有当事人知道了，秦栩都从来不吃刘兴的醋，引起不了任何的危机感。 但秦栩谁的醋都不吃，连宋乐都看不懂，就别说李云声了。 李云声有时候很想跟秦栩把话说白，但又很怕听到答案，任何答案他都怕。 李云声骑车，秦栩坐后边，他没别人那么灵巧，得要给他撑稳了，李云声两条腿都钉在地上。 秦栩两只胳膊都不好用力，动作就更笨重了。 “哎呦！”李云声嫌弃了，“以后多动动吧，小猪。” 秦栩在他腰上捏了一把。 少年的腰很细很薄，捏起来还没一把，但一点都不纤柔，全是韧劲。 李云声往后靠了靠，挤着秦栩也就不用他使力扶着了，但背后一团柔软，这靠垫是太绝了。 去到大空间，上二楼开包间，刘兴积极表现，开的大包间，有六台电脑。包间环境要比一楼好太多，有空调，有卫生间，还有沙发，送水果饮料，外面还有一个小超市，满五十减二十。 关于刘兴的闲话李云声也不去辨真伪，但因为变现的卡地亚手镯，李云声见到了刘兴的父亲。 他被人给试了，才知道刘兴的扮猪吃老虎。 李云声很现实，他才不去争什么义气，当然，他也不会目光短浅的当谁的狗腿。 秦栩以为就他们四个人，但过了会儿又来了两人——唐棣和孟乔。 唐棣是标准的富二代，家里有钱有背景有人脉，他自己也是根正苗红，没什么好置喙的，唯一差点的就是自身的能力欠缺了些，在哪都是小弟。 孟乔就不一样了，他要比他们全方位的高好几个维度，远不是一个层次的，非要生拉硬扯，可能就是年龄差不多，他只比李云声他们高一届。 唐棣看到李云声喊了声：“雷哥。”孟乔却一眼看向了眼神闪躲开的秦栩，笑着说：“难得啊，小羽也在。” “栩”并不是生僻字，但不组词“栩栩如生”，很多人都会分不清翊、珝、诩，然后统一读羽。 喊“秦羽”的就不跟文盲计较了，但叫他“小羽”的，都是故意的。 秦栩不爱跟人说客套话，李云声就接了：“我叫他来玩会儿，晚点就送他回去。” 唐棣也接话说：“挺好的，以后多出来玩玩嘛，雷哥那么在意你，跟我们在一块也心不在焉的，该给你做饭了，要叫你起床了，刮风下雨怕打雷了，感觉你才是他老婆，他那些大小老婆只负责陪睡了。” 李云声笑着喝了一声：“棣棣，闭嘴。” 唐棣还要再说什么，孟乔拐了他一下，他就闭嘴了。 秦栩有点责怪李云声，干嘛叫他穿着睡衣来，冷着脸目光再不看向别处，缩在那捣鼓自己的电脑。 秦栩还是不参与他们的活动，他们组团玩游戏，正常五个人，四个人也能玩，李云声先管好秦栩，给他登了Q，进他的空间溜达溜达，读卡器插上，给他把手机里的照片传些上去，又给他下载些歌到手机里。 秦栩有自己的歌单，他听歌是潮流先锋，不只是国内，欧美日韩全都有，流行的，古典的，分门别类应有尽有，李云声也不干扰他，他说什么就帮他搜。 因为椅子太大了，不好搬过来，李云声先是坐的秦栩的椅子，秦栩蹲在一旁，过了会儿李云声站起来又给秦栩坐着，但秦栩坐下来就不起了，李云声站了会儿嫌累就在扶手上靠着，还是不舒服，就滑下来跟秦栩挤一张椅子了。 秦栩腿粗，大腿圆滚滚，要是两个瘦子还好挤一挤。 李云声一半坐在秦栩腿上，秦栩也没说什么，又不算重，能承受，而且李云声再瘦，屁股和大腿也是有肉的，不硌人。 但李云声终究不舍得压他，就叫秦栩起来，他坐下让秦栩完全坐他腿上。 秦栩低着头，脸莫名的红了，他不肯坐，被李云声拦腰拉过来摁住坐下来。 李云声还补了一句：“放心，不戳你。” 秦栩脸红了一阵，大约是把自己给说服了，他又变得坦然了。 他倒是很舍得压李云声，整个重量都在李云声的腿上，自己的双脚都离地了。 为了不打扰他们玩游戏，两人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再加上又坐在一起，看着就很腻歪。 别的男生腻歪在一起没什么，他俩就有些怪怪的，但又很难分析出来结果，比如宋乐，瞅一眼之后眉头皱了皱。 不由得打量了一眼孟乔，孟乔并没有往李云声那边看，但勾着的嘴角在笑。 “雷哥，E姐问你呢，不然你先上线吧！”宋乐打断了他俩，也不注意点，孟乔可不是你的小弟。 李云声头也没抬的“嗯”一声，秦栩手机里的照片很多都是李云声拍的，有秦栩的各种，以及李云声自己的自拍各种。 设成尽自己可见。 “你去吧，我自己来就行了。”秦栩要从李云声身上下来。 李云声拉住，凑在秦栩耳边问：“要尿尿吗？” 晚上吃的粥，吃药时又喝了一大杯水，确实有尿意，秦栩点点头。 “走。”李云声拉着秦栩一起走。 包间里就有卫生间，但是单人的，他俩一起进去就有点…… “操！”刘兴的座位就对着卫生间的门，虽是毛玻璃但能看到里面的人影。 宋乐赶忙解释：“秦栩今天刚做的手术，手不方便。” 刘兴有些不爽，小声叽歪道：“他做什么手术？JB切除术？彻底成娘们了？” 宋乐拿饮料瓶砸了过来，压低声恐吓：“别他妈再逼逼了！” 刘兴还不服气，刚要说话，李云声和秦栩出来了。 李云声压根没在意气氛不对，带着秦栩回到座位：“你别累着手，困了就叫我。” 秦栩挺乖的，“嗯”一声的嗓音都带着黏黏糯糯。 李云声就跟他们玩了两把又下来了，他玩游戏不仅是为了玩，一旦这个游戏的套路被他搞清楚了，他就不感兴趣了，或者说他做什么都会有一种急迫感，急切的想要抓住某些机遇。 他从不期待天降馅饼，而是时刻准备着自己去创造某些……东西。 李云声有时候会很可怕，当他在思考的时候，整个人都专注的入了神。 孟乔不是他们这伙的，只因为唐棣才认识，不参与李云声组织的所有事，出来只是单纯的玩一玩。他高中已经开学了，但晚上没什么事，平时也不补课，所以空闲时间相对多一些。 他看着也很早熟，不像个单纯的孩子，李云声对他不了解，但能谈得来。 孟乔也不玩游戏了，歪了下身子看李云声在下围棋，发现他下一把就要复盘一次，研究自己在哪边就失了先机。 小学时学校有课外兴趣活动，李云声学了六年的围棋。一周只有一节课，有事还给省掉了。一年级时基本上只给学生教懂了规则，到二年级，老师来找过李云声，问要不要多花一点时间去学。 他说他不感兴趣。 直到能在网上下棋，他才开始研究，不看对方什么段位，几个子一落就能高低立现了。 “这边你太执拗了。”孟乔手点了一下，“你有没有发现，无论你怎么追，结果都是你自己先四分五裂？” 李云声努了努嘴：“是的，但我明明更占优势啊，总不能不要吧！” “换位思考，如果你是他该怎么逃，你最怕怎么被堵？” 李云声的脑子高速运转，很快发现了关键。 “那你再想一想，如果你现在就是白棋，你该怎么办？” 李云声抿着嘴，缄默的不吭声。 “只能舍掉这两枚棋，从一开始就别救，你不能赌对方不行。”孟乔说，“万一对方是高手，给你设的局就等你来跳，你不光输的一败涂地，还死的很难看。” 李云声盯着棋局发呆。 “还有这里。”孟乔抬手又点了一下，“他六你三，怎么突出重围？” 李云声说：“我这边就没想救了。” “不救，你这一个角全部沦陷。”孟乔指点江山，“放这里，专业术语叫双板凳，这是个横板凳。” 李云声面色一怔。 “人的惯性思维，遇到危险就要急忙往外逃，但当我们怎么逃都会被堵时，就要运用逆向思维，把路拓宽。一个被动逃跑，一个主动防御，变化是显而易见的。” 孟乔又继续道：“跳出棋局之外，看看其他事情也是同样的道理，往前走是客观规律，你一定是往前走的，但如果回头发现你的路很窄，没了回旋的余地，那你就容易被逼上绝路。所以在主观上，从一开始就该给自己拓宽路，留些余地和选择，当你发现前路不通或崎岖难行时，你就还有机会再重来。” 秦栩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走了过来。 “醍醐灌顶。”李云声对着孟乔笑了笑，抬眼问秦栩，“怎么了？” 攻二出场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孟乔 第10章 宝马 “他们要泡方便面，你就别吃了吧。”秦栩说，“你晚上才吃的。” “好的。”李云声站起来问，“那你想吃什么？” “十点了，我要回去了。”秦栩说，“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又不远。” “放屁，这怎么行！”李云声喊宋乐，“电动车钥匙给我。” “我来送吧，我也该回去了，正好顺路。”孟乔语气淡淡，有种不合年纪的温文尔雅。 秦栩本能拒绝：“不——” “不麻烦。”孟乔在李云声开口之前把话堵了。 但秦栩依然拒绝：“不用，我自己可以走。” “那还是我送吧，很快的。”李云声接过宋乐的钥匙拍了拍秦栩，叫他跟上自己。 孟乔跟着他俩一起出了网吧。 李云声掉了车头正要叫秦栩上来，孟乔手指了一下不远处的白色小车，对秦栩说：“小羽，还是我搭你一下吧，云声都跟他女朋友约好了。” 他这一句话让他俩都不好再坚持了。 “那去吧，体验一下宝马车。”李云声说着又拍了拍秦栩。 秦栩只好随着孟乔过去了。 孟乔给秦栩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秦栩僵了一下，说：“谢谢。” 网吧里温度低，出来人都像踩在蒸汽上，坐上车，空调的温度一时也降不下来，秦栩正襟危坐，但还是忍不住要出汗。 幸亏伤口还贴着纱布，要是没做手术，估计这会儿车里就全是自己的狐臭味了。 秦栩的脸滚热滚热的。 车里“噔噔噔”的在报警，秦栩瞅了一眼，发现了闪跳的红灯，突然意识到是自己没系安全带。 还好自己不是乡巴佬，安全带还是会系的，秦栩默默的系上，心想这人怎么只顾着自己开车，都不提醒一句？ 车里没有音乐，很安静，除了皮革的味道，还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香味。这味道是孟乔身上的，不像是体味，也不是那种甜香气，像是某种木头的味道。 秦栩身上则是很突出的艾草皂的味道，和李云声一样的，方才孟乔和李云声讨论围棋，这味道进到了孟乔的鼻腔里。 但也有不同，比如李云声更多的是少年的清爽，而秦栩则透着些脂香气，以及药水味。 两人都没有说话，秦栩有些尴尬，但孟乔看着很闲适。 秦栩尴尬了一会儿又释然了，不说话就不说话吧！ 路走过好几次，早就记住了，所以孟乔轻车熟路的开进了小区里。 到了，秦栩又说：“谢谢。”转身准备下车。 “你别动，我来。”孟乔车没熄火，挂了挡就跑过来给秦栩开车门。 秦栩一下又有些撑不住，滚烫着脸从车上下来。 一只脚刚踏地，车灯照来，秦栩和孟乔都扭脸看过去。 大奔的主副驾驶上的人同时下来。 “诶，栩栩，你干嘛的？”万蕴一看是自己的儿子，先瞅了一眼宝马屁股的标，又看了一眼孟乔，再问秦栩，“怎么换了个人，李云声呢？” 孟乔一笑，温和有礼道：“是云声叫我送一下小羽。” 他虽然有礼貌，但自带一股桀骜，明明和秦栩是同龄人，都不叫一声阿姨，但也有可能万蕴不像个长辈。 万蕴下意识的理了下自己的头发，看似很随意的一句：“小朋友不要偷开爸爸的车，无证驾驶很不安全。” 奔驰的儿子从后座提了一个小蛋糕，递上给秦栩时刻意的喊了一声：“小羽。” “我姓秦，叫秦栩。”秦栩有些难堪，气鼓鼓的没接蛋糕，转身在他妈之前走了。 “小孩子，不懂礼貌。”万蕴表达了歉意，过去把蛋糕拿着了。 “那我先走，再会。”孟乔没把车掉头，往前开转弯从小路口出去。 秦栩回家就进了自己的房间，万蕴迟疑了一下还是提着蛋糕过去敲了门再开门。 “蛋糕不吃吗？”万蕴带着笑说，“别看它小，是乳酪蛋糕，很好吃的。” “放冰箱，明天吃。”秦栩回道。 “你自己吃嘛，李云声回来就吃不到了。”万蕴话音刚落，客厅里的座机响了。 “这么晚谁来电话？”万蕴转身要去接。 “我去。”秦栩冲到了万蕴前面。 听筒拿起前先看了一眼号码，宋乐的手机号。 “到家啦？”李云声问。 秦栩：“嗯。” “哦，好的。”李云声说，“那你早点睡。” 秦栩：“嗯。” 等了两秒，李云声没话了，秦栩就把电话挂上了。 万蕴站旁边皱着眉：“李云声？” 秦栩还是：“嗯。” “他还知道打家里的电话！”万蕴“啧”一声，又问秦栩，“你今天怎么也高兴出去了？” 秦栩没答，回了自己的房里。 万蕴把蛋糕放冰箱里，又跟了过来，推开门站门边问：“李云声真有女朋友吗？” “嗯。” “你见过吗？” “嗯。” “哪种女朋友？”万蕴问，“幼儿园的女朋友还是成年人的女朋友？” “不知道，他跟我说不着。”秦栩终于不再是“嗯”了。 “为什么说不着，你们不也是好朋友吗？”万蕴又问。 秦栩有些不耐道：“因为我没有女朋友，他跟我说像是在炫耀，我又不可能让他分一个女朋友给我。” 万蕴眨巴了一下眼睛，天真的问：“为什么不行？” 秦栩反问：“你愿意把你的男朋友分给别的女人吗？” “钱不行，但男人还真可以。”万蕴想了一下，又说，“一对一的游戏，玩着玩着就腻了，你也别奢望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了，人啊，都是那么回事。”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秦栩脱了鞋，上床把蚊帐掖了起来。 “刚刚那个男孩是谁？”万蕴问。 秦栩干脆道：“不认识。” “那宝马200多万。”万蕴说，“还是基础款的价，他那个不是，我就瞅了一眼，方向盘都是碳纤维的，有点上不封顶的意思。” 秦栩没说话。 “有的人100万买个三叉戟的标，有的人300万仅仅是买了辆车，栩栩，你懂我意思吗？” 秦栩躺了下来：“不懂，关我屁事。” “栩栩，你……”万蕴欲言又止的关了灯，终究在关门时说道，“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也没有对错，但你们书上都讲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你也不要反驳我，事实就是任何的上层建筑都根源于经济基础。” 秦栩闭上了眼睛，觉得他妈这话说的莫名其妙的。 李云声到天快亮才回来，他有钥匙，先洗了澡换了衣服才进到秦栩的屋。 都有点担心秦栩把门给反锁了，钥匙一拧打开了，心情豁然美丽。 贴贴秦栩的脑袋，没发热，又在他脖颈间闻了闻，还好，已经有淡淡的奶香味了。 秦栩迷迷糊糊发现李云声躺在了床上，他很讨厌别人碰他，只有李云声除外，捏他屁股都没事。他屁股蛋不敏感，被李云声揉着还挺舒服，但胸和小小栩不行，一碰就起立。 李云声有时候是不经意的恶劣，有时候会刻意的作恶，秦栩眉头蹙紧又松开，咕哝了一声“流氓”，转过身去接着睡，等他再醒来时，身边又没人了。 外面有人在讲话，是万蕴和李云声的声音，食物的香气从门缝里飘进来，秦栩饿的喉咙都在咆哮，尿也快炸了膀胱。 “啊哟喂，您终于醒了。”秦栩刚进卫生间，李云声也走了进来，“我饭都要做好了，你就早饭中饭一起吃吧。” “你先出去，我自己可以。”秦栩说。 李云声过来手一勾，给秦栩的睡裤拽下，然后窜出去了。 出来万蕴已经抱着一碗糖醋骨头在啃了，小排太贵，都是边边角角的碎骨大骨，炖的不是太烂却又很香，万蕴都没了吃相了。 翅中也贵，用的翅根，肉多还便宜，腌料渍一下，简单方便，比外面买的还好吃。 大虾之所以油爆也是因为半死不活的便宜，炸过之后肉质一样紧实，加了料也就吃不出原先是否鲜甜了。 但有一道菜是实打实的好货，一条三斤多的黑鱼，鱼骨炖出奶白的汤再下鱼片，豆腐摊手慢无的油豆皮三张就要十块钱，还是湿的，汤里煮的时间长了点就要化成油了，又打了两个鸡蛋，意思的烫点鸡毛菜，均衡营养。 这一碗只给秦栩吃。 黑鱼汤最养伤口的。 秦栩先看了他妈一眼，不确定李云声有没有多嘴，万蕴啃着骨头责怪李云声：“就不能多煮一点，我又没少你的伙食费，跟你奶奶学的小家子气。” 秦栩就放心吃了。 秦栩有自己的执着，虽然在李云声看来十分没必要。 可在乎一个人，就是小气的，计较的，幼稚的。 第11章 雷雷 早中饭吃的早，吃完十一点还没到，天气预报有暴雨，李云声还洗着碗，外面的天就变了。 “出去吹风吗？”秦栩走来问。 李云声：“……好啊。” 新加坡有没有湾不知道，但他们这的新加坡湾是真的有湾，从东门到西门再往西接着走，就到了柳树滩。 站在堤坝上，一眼望不到头的碧水蓝天，眼底是绵延的柳树。 其实有一个岛，坐船一块钱过去，那里是孩子们的天堂，全都是玩的吃的。雨季来临，岛就被淹了大半，只剩了仿古的一座亭阁。 小时候很爱去，到了青春期就排斥一切小朋友的热爱。 暴雨将来，天地全都是一样的灰，大风裹挟着所有，似要将灵魂抽出洗涤。 秦栩最爱这样的天，行人匆匆，很快只剩了他一个，风从他的指尖，他的腋下，他的全身穿过，留给他坚强的温柔。 有时候风会和雨点一起来，有时候风吹了很久雨才来，有时候风把乌云推到了别处，那就只有畅快的风。 他很少邀李云声一起来吹风，和李云声再怎么亲密无间，他也有自己的世界，从前漫长的暑假，他都是独享这一刻的快乐。 雷声阵阵，天空划过闪电，李云声有点不安，又有点兴奋，他看着秦栩以急迫的脚步往前走，略显笨重的身体也变得轻盈，像一只……会飞的猪。 堤坝上的风要更大，仿佛站在树梢和屋顶之上，周身只有片叶没有飞瓦，眼前的湖面变得更加深沉，却没有明显的波浪。 雨还没有来，风开始了咆哮，看不见人了，连狗都躲了起来。 不停变化形态的闪电撕裂着头顶上巨量的乌云，压迫感会给人一种末日的震撼，但却不会绝望，因为都知道风会停，雨也会停，云破天青又是一场新生。 “我终于想明白你的小名为什么叫雷雷了。”秦栩靠在路边的护栏上说。 李云声弯起嘴角“哦”了一声，尼玛，这傻瓜是故意搞笑的吗？ “谁给你起的名？”秦栩扭过头来问李云声。 “我外公。”李云声说，“我对他没什么印象了。” 秦栩没接话。 李云声又接着说：“我爷爷还记得点，那老不死的，我问他吃了什么，他把鱼刺往我脸上吐。诶，反正也死了。” 秦栩动了动嘴，又没说话。 “我奶奶整天说我爸和我爷是混蛋，我以后肯定也是个混蛋，混蛋会遗传。”李云声说着话锋一转，问秦栩，“昨晚孟乔送你回来，有说什么吗？” “没有。” “没有是什么，你俩难道一句话都没说吗？” 秦栩看看李云声：“你有病啊！” “对呀，有病，不然我回来为什么……” 秦栩拍了一下李云声的嘴：“不许说。” “哦，只能做不能说。” 秦栩瞪着李云声。 “宝马车当然舒服，你也随时可以坐奔驰坐宝马。”李云声淡漠了眼神，却又有着几分执着和较真，“我有钱了也买奔驰宝马。” 秦栩：“幼稚。” 李云声沉默了片刻，忽而问：“你说孟乔什么意思？他干嘛好好的要送你回家，那么殷勤。” “点你的。”秦栩说，“但他说的话未必就不对。” 李云声做出倾耳细听的动作。 秦栩就继续说：“他觉得你是个聪明人，也觉得不至于闹掰，所以只是轻轻的点你一下。唐棣是他家的亲戚，他肯定要站在自己亲人的立场，你把刘兴拉进来，又帮他做场面，孟乔那么聪明当然看出你是什么目的。有的人跟你混是随大溜，可有的人跟你称兄道弟是真把你当朋友了，而你却一股脑把这些人都当成了资源，换取了你自己个人的利益。” “你过于功利了。”秦栩看了看李云声，又转过头看天，“但也不能说你就不对，你要成为人上人，总归是要踩着别人的尸骨才能上去的，你总不可能带领大家都发家致富，那你就是伟人了。” 李云声的脸色跟此刻的天一样，也有闪电在噼里啪啦。 “孟乔是赏识你的，如果以后你想跟他组队，做任何决定你要先说服他，他只有理解你，才有可能帮你。” “那你喜欢他吗？”李云声突兀的问。 秦栩立时炸毛：“真有病啊你！” “那我怎么感觉你每次看到他都小鹿乱撞的？” “撞你妈。” “行啊，我去撞你妈，你去撞我妈。”李云声口无遮拦。 秦栩一巴掌呼到李云声的脸上，李云声也没让，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傻逼！” 李云声委屈巴巴的说：“你怎么忍心打我的。” 天已经乌压压的黑下来了，四面一个活物都没有，打人的人眼中含了泪，朦胧的看着被打得人脸。 “我不是有意的，你说话气人。”秦栩上手去摸。 这力道才哪到哪，一点都不疼，秦栩动手对他而言也完全没有侮辱性，但李云声顺杆爬，拉住秦栩的手还是可怜兮兮的，张口却说：“我想喝奶。” 秦栩眼中的泪水瞬息收回，冷冰冰的骂道：“流氓，混蛋。” 李云声贴上来，手就往秦栩衣服里面摸，风吹的人冰凉凉的，手摸进去也是凉的。秦栩本来很硬气，但被碰到要害人就软了。 “哎呀，李云声！”秦栩望着头顶的黑云，“打雷了，老天爷看着呢，小心劈死你。” 李云声不为所动，依然贪婪。 “劈死我们。”秦栩又说。 李云声松开，给秦栩衣服放下，回过头去了。 这一次雨来的要比预想的晚，风停了雨才开始下，他俩已经回家了。但要不是李云声担心秦栩淋了雨伤口发炎，大概还要在外面多浪一会儿。 下了雨，雷电也停了，又开了电视。 万蕴没出去，还说晚饭她来做，李云声刚要说算了，她说做皮蛋瘦肉粥。 那还行，粥怎么煮都不该半生不熟，她用电饭锅也不会炸了厨房。 昨天租了三张碟，两张都黄了，最后一张是本山大叔的，想着喜剧给秦栩乐一乐，心情好了伤好的才快。 这张没黄，但也不是以为的喜剧。 小孩子看《落叶归根》，还没那种阅历共情，但依然叫人难过还哭不出来，有点想跟着笑，又笑得很苦涩。 看到一半万蕴进来了。 李云声怪道：“你怎么不敲门？没礼貌！” 万蕴理直气壮：“一个人有秘密，两个人就不是秘密了。” 幸好没有任何尴尬的场景，他俩坐的分的很开，李云声就叫万蕴一起过来坐，外面下着哗啦啦的大雨，三个人吹着风扇吃西瓜看电影。 万蕴问：“冰箱里的蛋糕怎么没吃？” 秦栩不吭声，李云声接话：“我看你在没好意思吃。” 万蕴：“吃吧，祝你生日快乐！” 李云声的生日都过去几个月了，他虽比秦栩小一岁，但其实也就相差了几个月，他是上半年的，秦栩在下半年。 “那你说的衣服还买吗？”李云声笑着问。 “做人别太贪婪，钱都给你了。”万蕴说着起身出去了。 李云声勾着嗓子说：“是你太小气，伙食费加了你，就没有余钱了。” “我明天要出去一趟，护照和签证已经办好了，这次时间可能要长一些，具体还不确定，到时候再跟你们联系。”万蕴回来手里多了个盒子，是一部新手机，“这次给我当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有多偏心。” 她给秦栩和李云声一起买的一样的手机，李云声跟人打架，还没用两个月就粉身碎骨了。 “这多不好意思。”李云声笑嘻嘻的接了过来，拆开了包装完好的盒子，倒是没犹豫，给秦栩的电话卡和内存卡装了进去，自己用旧的。 万蕴撇了撇嘴，又道：“钱我会定时打到栩栩的卡里，如果有急用，你替栩栩解决。解决不了，找他爸爸。” 这两人一言一语，秦栩坐一旁事不关己。 万蕴去做晚饭，外面的雨已经成淅淅沥沥了，李云声到冰箱把乳酪蛋糕拿出来，先尝了一口，砸吧着嘴说：“艾玛，这是什么奶油，味道怎么怪怪的？” 秦栩不喜欢吃甜点，也早就吃够了零食，他爱的是热乎乎的饭菜，和轻松自在的吃饭氛围。 李云声用自己吃过的叉子给秦栩挖了一块，秦栩让开脸：“不吃。” “吃一口嘛，不然你妈又要怪我吃独食。”李云声笑眼撒娇。 “不吃！”秦栩往床上一滚，圆圆的翻过去了。 李云声忍不住想去弄他，就把叉子上的乳酪送自己嘴里了，然后拉过秦栩要喂他。 秦栩被他捏住软肋，只能张开嘴顺他意，结果刚进嘴，万蕴又不敲门进来了。 “冤枉，他不吃我才吃的。”李云声反应很快，举起一只手，无辜的表情含糊不清的凄苦喊冤，“平时我都是先紧栩栩吃的，他不要我才吃，我都是吃他剩的。” 万蕴：“……粥被我弄的有点咸，怎么办？” “加水。” “……我加过了，再加锅就满出来了。” “唉！”李云声叹口气，“您老去歇着吧，不劳主子费心了，小奴来就行。” 万蕴站在门口，顿了一下又说：“新款蛋糕，绿色的是开心果味，粉色的是红心芭乐味，不知道能不能接受？” “好吃的。”秦栩说。 “哦。”万蕴先离开了。 李云声扭头，看着眼睛还湿漉漉的秦栩：“你妈看见了吧？” 秦栩抿着嘴，口中的芭乐味乳酪在慢慢地融化，然后送给李云声一个温柔又腼腆的微笑。 “小猪。”李云声轻拍了一下秦栩的脑袋，然后起身去做饭了。 第12章 苹果 第二天万蕴一走，李云声就带着秦栩去挂水了，连着挂了四天才差不多，伤口恢复一个星期左右也好了，又过了一个星期就开学了。 李云声自己的作业从来不写，但他会给秦栩写点，应付一下。很多时候其实就是态度问题。 秦栩也不是个乖宝宝，只要老师不找他麻烦，他都是能混就混，但有的老师负责又严厉，秦栩也不得不承受学习带来的苦难。 这时候李云声就不怎么护着他了，有时候秦栩被留下，他该玩就玩，甚至都不见踪影了。但只要秦栩从校门口出来，李云声很快就能到，有事也会先把秦栩送回家，给他弄点吃的，锁好门窗才走。 只是这个学期李云声认真了很多。考试最变态的地方在于它考的不全是书本上的知识，虽然占比很小，可牛逼的人物知识点都太他妈广泛了，99分跟100分，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他很怕挤不进去。 而且老师也跟他透露了，一中的春季班不全是按成绩来的，那靠成绩进去的竞争就更激烈了。 晚上秦栩都睡了，李云声还在看书，连秦栩手机里的歌都被他删去了大半，内存用来给他放英语听力，收音机听BBC，还跟秦栩抢电视，他要看新闻。 以前秦栩只看小说，现在钱都被李云声拿去订报纸订杂志了，秦栩也只好跟着一起看看。 年前秦栩去他爸爸那，李云声把他送过去，进门前千求万求，叫秦栩一定给那边一个好脸色，哄的他爸高兴了，能给配台电脑。 秦栩看看他，眼神里都是怜悯。 那边阿姨管书瑜当家，秦栩从不跟阿姨装什么孩子，直言想要电脑，管书瑜一心想打发他，怕他赖在这过年，一把就给了他两万块。 路上李云声数着厚厚的两捆钱，从银行取出来还包着封条呢，震惊的眼神都直了。他又不是没见过两万块钱，他只是没想到秦栩会拿回来这么多钱，小猪猪果然是只小金猪。 “猪猪啊，下次我跟你一起见见咱爸吧！”李云声不要脸，他能跟过来压根没打算把秦栩留在这过年。 秦栩瞅了他一眼：“不然我们也装个空调吧。” 秦栩床上有电热毯，他每晚早早就上床了，洗衣做饭也都是李云声的事。有了空调，李云声不至于每次都手脚冰凉的进被窝，手上脚上都是冻疮，连耳朵上都有，好好的一个大帅哥，都要破相了。 脚上的冻疮上次被他爸打他的时候踹破了，疼得他走路都一瘸一拐的，每天要上课，要穿鞋，袜子一脱都粘上去了。 “不要电费啊！”李云声说，“你知道你家每个月电费是多少吗？” 万蕴不在家，秦栩什么都不管，但要说秦栩有多大的花销，那真是窦娥冤。 李云声拿着钱贴补自己家，把秦栩的用度都给克扣了。 也想不管，但真的太吵了，拿点钱出来，他们不至于来烦秦栩，他很怕他在秦栩这都没法安生。 事实上他自己也有点积蓄，只是他在钱上没有安全感，包括秦栩，万一有个什么事，总能应个急。而且他的开销也大，呼朋唤友的，不能总让别人表现，他还热衷向上社交，钱就更留不住了。 “那我要单独一个被窝。”秦栩说，“不然你回你自己家去睡。” “真狠心！”李云声表姐已经在他家住下了，他有家都不好回。 短期内也许还能在别人那混一混，但只有秦栩这里能让他长久的住着，他有时候在深夜里抱着柔软又热乎的小猪猪，都想就这么长长久久了。 可是再一想，不行啊！ 万蕴这次出去，半年几乎没怎么看见人，有一次周二下午，她去了学校，看了秦栩一眼就走了，还有一次已是深秋，她就在家住了一晚，又走了。 钱也没有给多少，可能防着李云声，也有可能确实还没拿到抽成。 李云声组装的二手电脑，还没一千块，但到底买了空调，是全新的，就装在秦栩的房间里。 万蕴过年也没回来，她在电话里都抱歉的要哭了，秦栩就把电话挂了。 李云声想劝劝他，刚叫了一声“猪猪”，秦栩就骂他滚。 李云声家过年屁事多，来来往往好多人，他怕亲戚把话题扯到秦栩的头上，说多了不光话难听，只怕不安好心。于是就说秦栩去他爸爸那了，钥匙也拿走了，晚上李云声在自己家睡，有男孩就在他房间里挤，有女孩就去跟他奶奶挤。 秦栩一个人在家吃零食。 空调他也没开，不然外机轰隆隆的响，知道他家有人。 一直到正月初六，李云声才过去，一开门，秦栩还活着。 活着就好，其他的就看着办吧！ 给他做饭，把积攒的衣服都洗了，清理家里的垃圾，打扫卫生。 等把一切忙完，家里亮亮堂堂清清爽爽时，万蕴回来了。 但她脸色不好看，这一趟亏惨了，白忙。 李云声安慰她白忙就白忙吧，至少人安全回来了。 一说这，万蕴“哇”的一声哭了。 万蕴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饭都不想吃了，一睡就醒不了。过了正月十五，她去了医院，在医院住了三天回来养身体，一个多月没再出去。 李云声多了个人照顾。 正巧他有时间。 一中的春季班李云声没能进，本来是有他的名额，面试都过了，后来又被刷下来了。 李云声还算是不好说话的呢，所以就跟他谈了，建议他去外国语，免他一年的学费，如果后面每次考试能在前50，会继续免学费，若是参加竞赛，只要拿到名次就会有奖励。 并且告诉了李云声外国语高中有出国的名额，也说不定哪家的贵少爷要带一个陪读，他要出去了，也就能摆脱家里的拖累。 但外国语高中没有春季班，他要等中考过后才开学，而且他要参加中考。 一切的前提还是成绩。 他们这里最好的学校是一中，师资力量最强，学习氛围也好，比起其他学校还算是公平，学生苦虽苦，但只要能吃得下这个苦，基本是稳了。 它把学生分三六九等也没什么不好，有人要冲名校，有人保一本，还有人只想有大学上，都不耽搁，也更有竞争力。 但外国语牛鬼蛇神太多了，会叫人觉得再怎么努力以后也不过是某些人家的长工。学校既想要面子又想要里子，到时候谁弱谁就吃亏，连过来谈话的老师都趾高气扬一脸现实。 李云声也现实，可大家都谈现实，会让他很难受。 既然要参加中考，那就考，他还是一样能进一中，就算起步晚，未必不能进神域。 命运还是要攥在自己的手里。 天气渐渐热了，秦栩也很不开心。 他的腋臭果然还是复发了。 之前天冷的时候就感觉有点了，李云声鼻子有问题，坚定的说没有，秦栩自己时常被心理作用搅乱判断，仿佛似有若无，也带着一点侥幸心理，但到了天热之后，别人闻出来了。 秦栩又开始了自暴自弃，连学都不高兴去上了。 李云声好不容易把他劝过去，还特意从冲刺班调到秦栩所在的十二班，坐在秦栩的后面。座位不是随便坐的，他们初三分班是按每次的考试排名来的，每周考一次，秦栩的成绩很稳定，李云声只要控好自己的分就行了。 但中考是要考体育的，秦栩仗着自己身体易过敏，晒个太阳就红的吓人，再装晕几次，就没几个老师跟他犟，非要他做操跑步了。 “体育分多好拿呀！”李云声劝他，“稍微动动就好了，只要差不多，掐表的老师也会放水的。” “我就是不要，一分都不要。”秦栩死猪不怕开水烫，“我不上学了，什么都不上。” “那你以后做什么？”李云声被他耗的也很累了，“你指望谁养你一辈子？也就是我了，谁会这么惯着你？” 秦栩冷漠又尖锐：“谁要你管我，那你滚啊！不是你自己死皮赖脸，跟我这里当条狗吗？” “秦栩，你真的要废了。” “我本来就是个废人！” “照你这么说，这世上几亿的人都要被灭绝了，又何止是狐臭呢，脚臭口臭算不算？谁拉的屎是香的？人家得绝症还一心想活呢，你这算个屁呀，就矫情的要死要活的。你来这世上为了谁？你能不能有点自我意识？” “你有什么立场跟我说这些？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说话不腰疼？我跟你换个爸妈，我活的比谁都精彩！” “等别人捂着鼻子骂你是骚狐狸的时候你就不这么说了！” “狐狸精是骂人的吗，你个笨蛋！” “不然还是夸我吗？” “他们嫉妒你！” “因为你吗？” “不行吗？” 秦栩顿了顿，昂起头让泪水在眼眶里倔犟：“我谢谢你可怜我。” “我是在可怜你吗？我要可怜你，我就站在上位了，干嘛还费劲的跟你感同身受？”李云声才狠了两下也是没脾气了，缓口气又来温声细语，“你管那些微不足道的人，你把自己当主角，他们就是客串跑龙套的，他们叫你去死，你就真去死吗？你电视剧看的不是挺多的吗？就是来点场景而已，哪个主角会把这些人的话当真，还傻逼的折磨自己？哪怕是我，你也不是为我活呀，栩栩，你强大一点行不行？” “李云声，你也不是为我活！” “可你这样我不舒服。” “你刚不还说，我又不是为你活，你不舒服关我什么事？” 李云声脸色一沉：“栩栩，你非要这么胡搅蛮缠吗？” “我就事论事，哪里胡搅蛮缠了，你以为我是什么？打情骂俏？拈酸吃醋？” 李云声深吸一口气：“你非要这么咄咄逼人，把我给气死吗？” 秦栩就不说话了。 李云声以前生气会摔门而走，后来就不了，就在跟前耗着，耗的秦栩撑不住，要拉屎撒尿要喝水吃饭要看书看电视…… “看书做题去吧！”秦栩妥协，“你时间宝贵，别因为我荒废，一中考不上，外国语也不能要你了。” “那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秦栩撇撇嘴：“放学去跑行吗？” “行。” “我自己跑，你别来。” “不行。” “那别人又要骂我是骚狐狸了！” “就让他们嫉妒！” “你有病。” “是，谁让你有便宜让我占呢！” “你就是有病，病的不轻，你奶奶说的是你，不是我。” “对，是我有病，是我喜欢你，是我在乎你。” 秦栩：“……” 李云声看他不像之前那么气馁了，过来贴了贴他，温柔又坚定的说：“栩栩，你是上帝咬过的苹果。” 秦栩撇嘴：“你信耶稣了？” “我信你本来就很甜。”李云声认真的说。 秦栩没被安慰到，还是很不开心，内心阴郁的要命。 第13章 没出息的笨猪 口语考试和体能测试是同一天，秦栩早上背英语晚上跑步、跳远、坐位体前屈，李云声连饭都不给他吃太多了，饿一点脑子好用些身体也更灵活些。 但努力了两个月，结果只是一般。 口语勉强及格了，体育却没有，三项一个都没过关。 而李云声的满分一点没悬念。 李云声有点难过，他真的担心秦栩高中没得上，一进了技校，他就护不住他了。更无力的是，他拿秦栩几乎没办法，一说饿了，还是给他做饭，一说困了，又不叫他学了，生怕他气馁，还要不停的给他打气，可结果总不尽如人意。 每次万蕴让李云声辅导一下秦栩，他都欲哭无泪。 秦栩倒是没那么在意，有高中读就读，没有他就早些进社会。虽然很怕长大，但也想快点长大，他都在留意干个什么工作可以不用和人接触了。 知道秦栩快考试了，万蕴没再出去，厨艺虽然不怎么样，多少也能吃。李云声就回自己家了，他表姐还在他家，他就跟奶奶挤一个房间，无论奶奶说什么都当听不见。 但他不惹事，事来惹他，起因经过不多说了，可以理解为中二少年装逼被雷劈。就他一个人受伤，昏迷了三天，差点以为醒不来了，万幸脑子没事，肋骨断了三根。 中考都还绑着固定带。 秦栩最担心他脑子坏了，在医院时每次去看他，用脑筋急转弯考他，一有不会的，就觉得天塌了。 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只有李奶奶来了几趟，他爸妈面都没露。但他一点都不凄凉，治疗费是刘兴爸爸出的，并且对他刮目相看。刘兴对李云声几乎魅魔了，心服口服认大哥，没了要抢他江山的意思。 宋乐和唐棣都觉得他太勇了，一场血拼他一个人扛了，孟乔也来过两次，两人聊了很多。其他人更不说了，老师同学天天有人来，校领导都得感谢他，不然引发恶**件，多少年都难洗白。 李云声的江湖义气从来都是有利可图，他才没那么傻逼，但也确实需要勇气，还要有足够的运气。 秦栩都捡没人的时候来看望李云声，有时候一大早，有时候到晚上，李云声让他陪陪自己，他就晚上不回去了。 病号饭里的鸡腿都到了秦栩胃里，李云声也不使唤他，晚上还让护工回去，他睡护工的行军床，把病床让给秦栩。 左右两边的病友都分不清谁是病号。 出院后李云声就住到秦栩那了，万蕴天天给他炖汤，光鸽子就吃了十几只，更别说鸡汤鱼汤了。后来听人说的土方，特意去乡下找土鳖虫，配好了药研磨成粉，灌在空胶囊壳里给他吃。 临近中考，其他人也就不来打扰他了，李云声要养骨头，多半时间都是躺着。秦栩也不得已学会了照顾人，但他没什么眼色，要什么得明说。喝水，撒尿，吃药，洗脸，肋骨痒的难受，好歹给敲一敲碰一碰。 当然，病着的人，需求也大。 他给秦栩弄一次，至少要秦栩赔他十次，都不止。他还有其他变态要求，这家伙缺母爱，秦栩纯粹是为他着想，心情好点伤养的快，读书的效率也高，觉也睡的好，所以牺牲很大。 现在万蕴知道敲门了，而且没什么事也不进秦栩的房间，尤其是他俩都在的时候。 她又不是傻子，能看不出来嘛，但不知道怎么干预，也不知道该不该干预，想跟李云声聊一聊，又怕他多想。 晚上李云声躺着看书，秦栩仙剑看的津津有味。 “猪啊，你能不能花点心思在学习上？将来怎么办？你怎么一点都不操心呢？” 秦栩下了床就要穿鞋：“那我去客厅，你有事叫我。” 李云声：“……别呀！” 秦栩看着他紧扣住自己的手，傲娇的问：“那我能继续看电视吗？” “能，声音调大一点，我看不到可以听。” 秦栩一脸鄙夷，但还是去关了电视，开电脑，玩单机小游戏。 一直到中考，李云声都还弱不禁风的，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他还很紧张，生怕自己发挥不好，或者有什么意外。 相比学霸的认真严肃，学渣就轻松多了，该吃吃该睡睡，就像平时上学一样，不想去又不得不去。 三天考试结束，李云声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秦栩倒是一点没底，他连自己写了什么都记不得了，李云声根本没办法给他估分。 还没到暑假时间，李云声伤没养利索大部分时间都在家，宋乐他们有事就来秦栩这，一来二去家里没得清净。 那天秦栩眼睛里进了一根睫毛，一开始没打算麻烦李云声，但自己怎么弄都没能揉出来，还是喊李云声帮忙。 李云声一下两下也没能弄出来，两人站去了门口，门口亮堂些，在光下那根睫毛看的很清楚，李云声急的都想上嘴舔了。 突然，秦栩推了李云声一下。 李云声扭脸，孟乔站在隔壁再隔壁的廊下，下雨了，雨点打在他烟灰色的衬衫上，一点一点看的很明显。 “我看下雨了，犹豫要不要过来。”孟乔解释一句他为什么站那默不作声的望着他俩。 进入梅雨季，这几天天都不好，没什么风，也不打雷，但雨一阵接着一阵，说下就下，来的骤又急。 就这一句话的功夫，雨点就“啪嗒嗒”的打下来了，李云声招呼孟乔快进来，赶紧将大门给关上。 雨像是不速之客，打在门上都是“咣咣咣”的，急躁且很没有礼貌。 但请进来的客人倒是很有礼貌，擦着脸上的雨水冲着秦栩抬眉笑了笑。 秦栩刚才洗的脸，眼镜丢在卫生间的洗手台上，虽然看不清，却依然很慌张。早上起的晚，这会儿都十点多了，他还是穿的去年的睡衣，领口都卷边了。弄眼睫毛的时候，急的出了汗，这会儿腋下也是汗唧唧的，睫毛还在眼睛里戳啊戳的难受…… 他原地转了一圈，然后迅速回房，“啪”一声把卧室门给关上了，先喷止汗剂再扑爽身粉，找衣服找不到，他这两天没出门都是两身睡衣换着穿，天不好，也不知道李云声把衣服放哪晾的。 “李云声。”秦栩低低的叫了一声。 李云声给他把眼镜拿了过来，在门外也没进来，探着脑袋问：“你在干嘛？” “我衣服呢？” “换什么衣服啊，又不出去，穿了你又要洗，下雨天晾不干。” 区别太明显了，要是宋乐他们来，秦栩呆自己床上都懒得下去，怎么每次一看到孟乔就慌成这样，没出息的笨猪！ 李云声又酸又气，但他不可能跟秦栩闹什么别扭，更不会对孟乔表现出敌意，何况孟乔来是给他拿学习资料的。 这些资料很难搞到，人家这么好心，他怎么好意思有情绪，再说是他家的小猪没出息，一点怪不到人家。 李云声又给卧室门关上了，他俩就在客厅里说话。 他们一中的教学不按照教科书来，尖子生理解力都强，很多东西老师讲一遍就过，甚至简单点的都不提了，所以想要跟上节奏，一点都不能掉以轻心。而且高中的知识不像初中，自学成才不大可能，孟乔给他把大致的流程讲了一遍，方便他预习复习时更系统，听课也更有效率。 两人一说话就忘了时间，李云声抬头一看都十二点多了，秦栩早饭还没吃呢。 外面雨歇了一会儿又哗啦啦的下起来了，回到房里，秦栩竟然开了空调。这个天虽然下着雨，但一样的湿热难耐，只是他们习惯了，人穷心也穷，有条件也不敢奢侈。 空调冬天安装的，就第一天开的试一下，一直到中考前夕天太热，也是睡前开一个小时降下温，平时连风扇都是能不开就不开的。秦栩倒是不想委屈自己，无奈李云声不光自己没苦硬吃，连带秦栩都跟着他勤俭节约吃苦耐劳。 秦栩又回到床上了，李云声挑起床帘看他躺着用一只眼睛看小说。 忽然觉得小猪猪有点可怜，他大概也不是没出息，就是自卑而已，不想被人嫌弃。 “饿了吗？”李云声问，“想吃什么？” 秦栩放下挡住的那只眼睛，都被揉红了，扭过头问：“人走了？” 李云声：“……没有。” “怎么还不走？”秦栩蹙了蹙眉，“你跟他一起走吧！” “下大雨呢，一出门就一身湿，能去哪？”李云声说，“一起吃点吧，我去弄。” 秦栩又忍不住要揉眼睛。 “别揉了，忍着点，等时间长了它自己就没了。” 秦栩问：“怎么会没了？” “在你不经意的时候跟眼屎一起出去了，要么被软化掉了。”李云声站了起来，“我煮面啊，很快的，你就准备。” 第14章 你脸红什么 李云声从空调房里出来，感受到客厅的闷热，才发觉怠慢了客人，孟乔来这么长时间，连水都没给倒一杯，光让人热着了。 “呃，栩栩开空调了，进他房里吧。”李云声说，“我弄点吃的马上就来。” “行。”孟乔说着却从身上拿出一盒烟来，抽了一根扔给李云声，自己也跟着李云声往厨房走去。 李云声开了灶头，自己先点了烟，回头看孟乔，孟乔有打火机，于是拿了个空了的易拉罐给他。 吃鸡是最划算的，鸡肉怎么做都好吃，李云声醒的早，起来用电饭锅做的酱油鸡腿，撕吧撕吧就是一盘。 烧一锅热水煮半锅面，煮好过凉捞起，把那盘鸡腿连肉带汁一起放到面里，再切点配菜，加点调料，最关键的，要放点油炸花生米，李云声又给煎了几个荷包蛋。 鸡丝凉面就成了。 冰箱里拿出一个西瓜，又开了两瓶啤酒，很豪华的待客之道了。 孟乔在厨房看李云声忙活了会儿，抽完烟就去秦栩的房里了，秦栩拿着镜子在扣自己的眼睛，已经红的有些肿了。 看到孟乔进来，秦栩呆呆的看着他。 孟乔忽然说：“别动。” 秦栩始终都没动。 那根眼睫毛已经搭了点在下眼睑上了，孟乔用指尖轻轻的拨了下，就给他拈了下来。 秦栩：“……” 某人身上特有的木质香气，淡淡的烟草气，以及，汗水的味道。 孟乔看着指尖上的眼睫毛，说了声：“好长，很弯。” 秦栩太白了，脸“腾”一下红的特别明显。 “我有在调戏你吗？”孟乔语出惊人，“你脸红什么？” 秦栩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受惊似地“哐”一声跳了出去，手臂撞到了门框，疼得他甩着手呲牙咧嘴却不吭声，直到对上站厨房门口的李云声。 “小心点。”李云声说，“走个路都跌跌撞撞的。” 秦栩用疼痛掩盖了脸红，眼中水雾朦胧的，举着被撞红的手臂，娇气的送到李云声面前，要他呼呼。 李云声“啵啵啵”给他亲了三下，哄小孩一样：“不疼了小乖乖，马上就好了。” 秦栩嗔怪的笑了笑，把手收起来了。 孟乔在公主的闺房里转了两圈，真是五脏俱全的小麻雀，尤其是那张床，竟然还挂着壁毯。东西虽然多，但归置的还算整齐，生活气息浓重，能看出屋主对这里的依赖。 门没关，凉气都跑出来了，秦栩拿着碗筷进来，戒备的瞅了孟乔一眼。 房间里有电脑桌和书桌，床上也有一张小桌子，孟乔想帮忙，于是问：“放哪张桌子？” 秦栩也一改外人怂的脾性，口气非常冲的怼道：“你管我放哪里！” 孟乔睁了睁眼，带出几分玩味和不可言说的暗爽，却听身后李云声提醒的“诶”了一声，他又立刻摆出了无辜和大度的不愿计较。 秦栩迁怒李云声，没好气的也吼他：“放哪里？！” 李云声端着拌凉面的锅放到了书桌上，然后把电脑挪了挪，又快速的拉了凳子。 房间里只有一张凳子一张椅子，李云声没去外面拿，给秦栩叉了一碗面让他去床上吃，自己坐凳子，把唯一和桌子匹配的椅子让给孟乔。 孟乔也没客气，一大碗匀给他的鸡丝凉面都吃了，四分之一的西瓜也吃了，就是看到啤酒，只有两瓶，他问李云声：“小羽要喝吗？我开车来的。” “他喝什么酒？小孩子。”李云声老里老气，又对孟乔说，“这点酒对你来说是个事么！” 秦栩捧着自己的碗大口吃面，都快一点了，才吃上今天的第一顿。但别看他狼吞虎咽的，他吃饭只是动静大，反而没有别人快，孟乔和李云声都吃好了，他还剩许多。 半边西瓜也一口没动。 等到都吃完，李云声收拾碗筷出去洗，秦栩才用勺子挖着西瓜吃。 他在自己床上，仔细不敢把汁水溅出来，皮肤碰到西瓜汁也会红的吓人，所以他挖的很小心，小块小块的张大嘴吃，动作就很夸张。 孟乔是不在乎什么叫君子了，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秦栩，从他的脑袋一直看到脚，这小脚丫粉嫩嫩的，真是要人命。 秦栩看他盯着自己，恶狠狠的嗤了他一声：“有病！”然后撇过身去，把后背对着他。 后背被人盯着更加毛骨悚然的，秦栩又转了过来，故意吃的汁水乱溅，把自己的手脸脖子红成一片片的斑。 孟乔笑出了声，虽然很轻，但足以让秦栩更加恼火。 李云声过来时孟乔已经认真着脸色在看自己的手机了，抬头说了句：“棣棣问我在哪，我就实话说了，我估计他要来。” 李云声刚要说话，孟乔又接着说：“晚上去春秋，小思带宋老板来，到时候你们接触一下，但成不成看你们怎么谈，我就不参与了。” “行。”李云声有点不好意思，又说，“谢了。” “不算什么。”孟乔身上一点孩子气都没有，甚至少年气都很淡，稳如老狗。 秦栩暗戳戳的朝他白眼，鄙视装逼者。 唐棣果然没一会儿就来了，手里拎着一盒鸭舌，丢给了躺在床上的秦栩，一开口就给露馅了：“呐，我哥特地叫我买给你的，害我绕了一趟路。” 秦栩：“……” 李云声笑嘻嘻的说“谢谢”，然后给打了岔，提议道：“时间还早，不如玩会儿牌吧！” 秦栩不想玩，但他不想在别人面前扫李云声的面子。 四个人，两副牌，玩掼蛋。 秦栩自然想跟李云声一家，但他们要抽牌决定，唐棣忽然智商在线，说不能四个人摸，不然他跟秦栩一组，还怎么玩？ 所以李云声和孟乔摸一把红黑，秦栩和唐棣也摸一把。 秦栩和孟乔摸到了红，唐棣笑的嚣张起来，勾住李云声说：“雷哥加油，咱俩合起来干死我哥。” 他完全没把秦栩当个人的存在。 孟乔觉得挺好笑，他这傻弟弟还不明白自己才是这张牌桌上最可怜的。 但真玩起来，似乎也不像自己想的，李云声让的并不明显，秦栩也没那么菜，秦栩甚至还能给孟乔一点暗示。 可孟乔为了更有意思，也并不是太明显的让了李云声。 秦栩：“……” 秦栩瞪李云声，李云声立刻“哎哟”了一声：“不行了，今天坐的时间长了，我得要去躺一会儿。” “那我也不玩……”与秦栩话音同时，孟乔干脆果断的说，“不然我们三个玩斗地主呗！” 唐棣要跟自己家的亲哥较劲，立刻吆喝：“来来来，我一个人照样干死……照样大杀四方！” 秦栩深吸一口气，斜了唐棣一眼，就差骂傻逼了。 孟乔冲着秦栩温和一笑，但挑着眉的样子很挑衅。 秦栩被激发了斗志，已经先拿了牌，从两副牌里抽出一副牌。 尽管不服气，但事实就是孟乔带着他们两个小朋友玩，尤其唐棣一点心眼都没有，跟个二百五一样。所以即便秦栩藏的深，但压不住有猪队友，基本上走两轮孟乔就能猜到秦栩手里的牌。 秦栩为了不叫他猜透，只能拆牌乱打一气，倒是把唐棣气的不轻，怪秦栩帮不到忙还添乱。 但每次到秦栩当地主时，秦栩又总能赢，因为孟乔又偷偷的让他。 唐棣就被弄的很郁闷，当农民赢不了，但地主就更赢不了。 外面哗啦啦的又下了一阵雨，郁闷的唐棣催促着快点快点，秦栩有点被他搞心态，摸牌时总会不小心碰到人。 孟乔在他的上方，不是被他摸到手就是抢了牌。 孟乔停下动作有点责备的看他，秦栩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的说：“不好意思。” “你俩换个座位。”唐棣说，“我总感觉有猫腻，你俩不会偷偷的换牌吧！” 李云声躺床上发消息，插话说：“不能够，我家小猪哪那么容易被策反。” 孟乔站起身：“换。” 秦栩跟孟乔换了个座位，这下改成孟乔时不时的摸秦栩的手了。 “这位置果然有毒。”孟乔对秦栩说，“我原谅你了。” 秦栩为了不给他碰到自己的手，摸牌时速度很快，但快了容易带牌，有时候还把底下的牌给掀了过来。 唐棣不耐烦的说：“你再这样要打手了。” 秦栩速度刚慢下来，又被孟乔摸到手了，他“啪”一下打了孟乔的胳膊。 “你干嘛？”唐棣莫名其妙，然后忍不住吐槽，“我感觉你有时候真跟个女的一样。” 唐棣这话并没有侮辱性，说完就招呼秦栩：“来，我再跟你换一下。” 秦栩人虽然不瘦，个子也不高，但手是秀长的，看不出骨节，摸上去也是软软的，像是没骨头一样。 白嫩，饱满，指端尖尖的，即便一点指甲都没留，但看上去细长细长的，真就像古人形容的柔荑。 这是一双毫无疑问的美人指，在男人手上似乎更容易叫人邪恶，尤其拥有它的人本身就能轻易让人冒邪火。 秦栩为了防止自己不碰到唐棣的手，又总是带牌，唐棣被他惹火了，站起来兼职荷官，亲自发牌。 第15章 双彩虹 秦栩这下是真觉得过意不去，等到唐棣再当地主时，他悄咪咪的放了水，惹得孟乔也嫌弃的“啧”。 “是吧，就是菜鸟。”唐棣终于赢了一把，笑哈哈的跟自家亲哥一起埋汰秦栩。 躺床上的李云声不乐意了，立马起来坐去了秦栩的身后。 “诶，还能这样！”唐棣抗议。 秦栩要把手里的牌给李云声，李云声眨巴了一下眼睛说：“你玩。”然后又挪到了唐棣的身后，问大家：“还有意见吗？” 孟乔和秦栩都没话，唐棣讪讪的笑了笑，也不说话了。 这下才是真的斗地主了。 唐棣没心眼，架不住李云声玩虚虚实实，秦栩不仅沉得住气，有时候还故意使坏，孟乔又要被心有灵犀的这俩玩三十六计，等于是三对一，即便不再掉以轻心，如果失了运气，还是难免着了道。 操！ 但能把人哄开心了，孟乔觉得也挺有意思，尤其是某个小朋友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眼睛亮亮的，牙齿白白的，舌头红红的。 玩到快五点，李云声有电话来了。 孟乔说：“不然你先走，我等会儿带他们过去。” 李云声去看秦栩，秦栩说：“我不去，你忙你的。” “去吃个饭吧，我明天有课要早走，到时候提前送你回来。”孟乔说着口气带了点家长责备小孩的不懂事，“不然你一个人在家没饭吃，云声也不放心。” 唐棣没那个心情，插了一句：“随他啦，他一般不高兴的。” “有烤全羊，那家老板半个月才接一次订单，平常吃不到的。”孟乔语气又有了蛊惑，“八千块一只。” 唐棣在旁边“嗨”的一声笑了起来，服了孟乔：“你倒是会劝人，他就爱吃肉。” 李云声也没纠结，给秦栩拿了一身衣服，对孟乔说：“那栩栩交给你了。”然后又看向秦栩，“手机带着。” 李云声一走，他们也收拾收拾准备出发，秦栩要换衣服，孟乔很自觉的出去抽烟，唐棣还在卧室里。 如果不是凝视，秦栩也不别扭，唐棣注意力不在这上面，只惊叹他雷哥的游戏记录，秦栩很自然的就把衣服换好了，但他不放心，还想再喷一次止汗剂。 可是止汗剂也有味道，一时散不掉，狭小的车厢里就都是很刻意的遮挡味。 秦栩想想，算了，反正那人也不是个好东西，熏他一次，免得再来调戏自己。 出去雨点又啪嗒啪嗒的下起来了，唐棣没伞，孟乔的伞在车上，他俩先跑着过去了。两门四座车，孟乔把唐棣从副驾驶塞去了后座，然后拿着伞来接秦栩。 秦栩想说他家里有伞的，但孟乔过来搂着他，他还是脚不听使唤的跟他走了。 雨来的急，俩人倒是一点不墨迹，几步就上了车，并且熟门熟路的避开了地砖陷阱。 唐棣拿了纸巾盒子刚想递给在副驾的秦栩，结果发现他脸上一滴水都没有，于是默默的转递给了浑身湿嗒嗒的亲哥。 孟乔没急着开车，先开了空调吹了吹，温度不冷不热，吹在身上还挺舒服，但秦栩打了个喷嚏。 孟乔刚看过来，秦栩撇开脸捂着嘴巴又打了一个，还没等人说话，秦栩接着打了三四五六七个喷嚏。 “哎哟！”唐棣服了这个娇弱的美人。 一凉一热再一凉，多少有点不适应，主要是车里的味道也多，加上湿气蒸发的泥腥味，秦栩鼻子也易过敏，不管高级不高级，他都受不了。 但受到刺激的喷嚏不像感冒的喷嚏，一个一个像小猫打喷嚏一样，短促又声浅，无端的似卖萌。 这喷嚏打的还没有鼻涕，就是眼泪被激出来了，秦栩拿下眼镜擦了一把，又把眼镜片擦了擦。 孟乔瞅他，这么漂亮的眼睛带着劣质又丑陋的眼镜，可惜了。 秦栩像是被人嫌弃了，连忙解释：“我这不是感冒，我这就……啊嘁嘁嘁……” 又打了六七个，秦栩叹口气说：“好了。” “随便你，尽管打。”唐棣有些生无可恋的说，“雷哥那么在意你，我们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但你要讨人厌，败坏的是雷哥的名声。” 孟乔没说话，调了个音乐。 古风歌，男声叹离愁和爱而不得，故事感很强，莫名的感染了哀伤。 秦栩有点稀奇，装逼男竟然会听这种歌！ 一阵雨大的像是天漏了，但一首歌的时间就变成了嘀哒嘀，雨刮器扫了下，已是傍晚却天明了，从云层里洒了些光。一开始没觉得，走上大路时，孟乔忽然扬了下头：“看，彩虹，double rainbow。” 唐棣比秦栩还激动，立马伸出脑袋来，然后刺耳的：“我靠！我靠！！卧槽！！！” 秦栩被他叫的耳膜震的疼，但一样被奇景给惊住了，真的是很明显的两道彩虹，他们的车从彩虹底下钻了出去，天空都已经有月亮了。 “要把敞篷打开吗？”孟乔问。 “不要吧，太高调了！”秦栩不喜欢张扬，怕他独断专行，嘴毒说，“小心装逼被雷劈，一看就是小孩子偷开家长车，被人举报无证驾驶。” 唐棣“切”了一声：“我哥是专业的赛车手。” 秦栩不以为然：“卡丁车也算？” 唐棣不爽的争道：“当然，你以为是小孩子玩的卡丁车啊！我哥可是参加过世界级比赛的，国际认证的B级赛车手，要不是他……” “诶！”孟乔受不了唐棣无脑吹，跟秦栩解释道，“那确实是小孩子玩的，我也确实是无证驾驶，所以听你的，低调点。” 秦栩：“……我就随口一说。” 秦栩穿的短裤，倒也不短，站着时到他膝盖，坐下来就露了一小截大腿，从他坐这，斜光里就白的刺眼。 看着是结实的肉，摸上去却难以想象的柔软和滑嫩，鬼使神差的，本来是想拍一下的，不对，本就不应该碰的，可孟乔不但碰了，还摸的没松手。 “啪”的一下，秦栩只除李云声之外的任何人都不能碰，尤其是在他没有准备时，几乎就是条件反射。 然后反应过来，他又用力的打了一下孟乔，仍不解气，抓过孟乔摸他的那只手上嘴就咬。 “哎，够了够了，开车呢！”唐棣都懵了，举着手机本是拍彩虹的，却把整个案发过程给拍了下来，很不解的问亲哥，“你摸人家大腿干什么？” 孟乔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啧，牙尖可真锋利，都给咬出血珠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的嘛，他不禁逗，会急眼的。”唐棣心有余悸的看向秦栩，血口喷人，“你别在雷哥那瞎说啊，我作证，什么都没有，是你先咬人。” 掌心的温度还遗留在秦栩被空调风吹冷的大腿上，他收起双腿别到靠车门的那边，气鼓鼓的撇过脸看窗外，憋着要爆发。 孟乔不说话，默默的把副驾驶的空调换了方向，算是给自己摸人家腿的一个解释。可是冒着血珠的手心滑腻腻的，抓着方向盘很不是滋味。 一阵沉默里，唐棣有些懊恼，操，他刚刚说的是什么话，是人说的吗？ “咳咳，那个……”唐棣想解释一下。 “靠边停车，我要下车。”秦栩冷声说。 “尼玛，就知道！”唐棣感觉要完蛋，于是先声夺人，“秦木羽，你这脾气也太差了，不小心碰你一下跟要你命一样，贞洁烈男啊。” 秦栩跟一窍不通的人说不着，只瞪着孟乔说：“停车！” “对不起。”孟乔很诚恳的道歉，“给我一次机会，再有下次，任你处置。” “就是，你非要弄的大家那么尴尬干什么，雷哥怕你中考考砸了，还要求人帮你找学校呢！” 这话也就缺心眼的唐棣说了，不然任何人说出口都像是居心不良，虽然说完唐棣也觉得自己挺不是个东西，雷哥叫的响当当，转头和自家亲哥一起欺负人家小心肝。 秦栩委屈的不行，但忍下来不发作了。 三个人安静的把车开去吃饭的地方，李云声还没来，只有宋乐和刘兴先到了，本来是没叫他们的，小孩子太多看着不靠谱，谈事情不方便。孟乔猜想他们会来，大概也是李云声为了秦栩，他还不放心把人交给自己。 果然秦栩一看到宋乐就往他那边去了，宋乐跟他讲李云声有事，要等一会儿，然后看了一眼孟乔，又微蹙着眉头打量秦栩。 明显在生气。 唐棣也走了过去，宋乐就递了个疑问的眼神。 “没事。”唐棣撑住气场，没好气又有些心虚的说，“他厉害着呢，跟我哥都闹脾气。” 秦栩也不解释，脸色始终不好看，宋乐就说带他先进去。 刘兴不高兴了，最烦这个娇滴滴的娘娘腔，每次他一在，大家都围着他转，烦死了！于是也臭着脸拉住宋乐，强硬的说：“等一下，人家重要人物还没来我们就过去坐，搞得自己像贵宾似的。” 秦栩被他瞟了一眼，扭开脸当听不懂。 刘兴又继续输出：“叼用没有，还总把自己当回事。” 秦栩不跟这种人置气，把他当空气。 刘兴看他这怂样，真心没觉得这人有什么，搞不懂李云声怎么就那么宝贝！ 第16章 春秋 “走吧，又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不行我们等会儿就走，我喊星星来一起吃烧烤去。”宋乐也不搭理刘兴，叫秦栩跟他进去。 孟乔怕他们再真走了，于是也跟了上去。他这一走，大家就都跟着了。 的确有烤全羊，是那种很震撼的大羊，而不是baby，刚做好了不吃就失了滋味，孟乔说动筷子吧，这群小孩就都不客气了。 秦栩反思好像自己是有点不懂事，他要不甩脸，孟乔这会儿就没必要这么……贴着自己。可等会儿其他人来了怎么办呀，这也太难看了？ 会不会还要换地方重新再摆桌子？那这样也太破费了，一只羊就要八千块，还有这么多菜和酒呢！ 秦栩眼巴巴的看孟乔，孟乔指派服务员把手上的羊排给秦栩，这块有肥有瘦有皮有肉，最香了。 思虑万千终抵不上眼前的美味，秦栩咽了一口口水，吃吧，这只羊死的不冤。 多吃点，孜然羊肉能把他身上的狐臭味给混过去，就不会有人嗅着鼻子问什么味了。 就在他们吃到兴头上时，人来了，李云声笑哈哈的跟一个中年男人称兄道弟的进来，一眼就看到秦栩啃的满嘴流油的凶残相，倒也没觉得他丢脸，只是给了一个夸张的表情，瞬间把目光引给了坐在一旁的孟乔。 孟乔淡定又从容，站起身时像一个大家长，嘴上说抱歉，却一派云淡风轻，唐棣也要起身，他把人给按了下去，其他人明白什么意思，就都坐着没动。 那个中年男人客气的殷勤，孟乔也没摆架子，李云声在旁边撺掇，于思恭在边上嘿嘿的笑。 喝过酒各自才坐下，于思恭凑到了孟乔的身边，小声的意有所指的说：“你这个朋友挺有意思的。” “多接触两回你就知道了，他有意思的地方多呢！”孟乔淡淡的说，“我不随便交朋友的。” 于思恭捏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目光一扫，忽然扫到了看向自己这边的秦栩，他问：“这谁呀？” “朋友。” 于思恭刚要揶揄，孟乔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于思恭就闭嘴了，但神色变得更加微妙。 秦栩对戏谑很敏感，脸色又不好看了，杀气十足的瞟孟乔。 但孟乔这次不再低声下气了，气场很足，而且是冷淡的，居高临下的。 秦栩知道他是在给自己警告，于是低头继续吃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转变之快叫人咋舌，且并没有因为受挫而自哀自怜。 孟乔有点欣慰，又觉得了不得，他能看懂自己的眼色，代表他也能看懂别人的眼色，这么个玲珑剔透的人，难怪能千娇百宠。 也适合当个玩物。 酒过三巡这趴就结束了，然后换场地去春秋。 春秋是家商K，很商务，而且跟某个很出名的地方差不多的套路，鸡鸭都是按楼层分个三六九等，想出头都是要靠客人捧上去的，而且明码标价的要打赏，给够钱了才能见到真人。 他们倒是不当冤大头，开个包间就行，有标配，不满意的再另外点。 又不是为了来玩的，表示不满容易砸台，李云声也干点上不得台面的活，跟春秋是有往来的，但他很谨慎，尽量不能扯到他，扯到也要能甩脱。 秦栩、宋乐和唐棣属于标准小孩，只准吃喝，刘兴不安分也不老实，他一个人抱了俩，于思恭有老相好，其实是他爸的，属于父业子承，但他也不敢干什么，过来交换点消息，孟乔不要，男的女的都摆手叫走开。 这人又装逼又自然。 李云声和那位宋老板聊的很开心，两人勾肩搭背像是要与子同袍，身旁的两位女士也很配合，点烟倒酒还帮腔。 秦栩捧着一盘蜜瓜吃了大半，嘴巴吃的殷红，目光一会儿闪烁的游走，一会儿无神的放空，宋乐问他要不要唱歌，他摇头不要，过了会儿李云声叫他唱，他问：“唱什么？” “唱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秦栩接过穿绿裙子女孩递来的话筒，前奏的音乐响起，秦栩清透却故意带着点童声的嗓音唱起：“三月走过，柳絮散落，恋人们匆匆，我的爱情，闻风不动……” 嘈杂里顿时清爽，大家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秦栩很认真的在唱，没有技巧全是感情，但能明显感受出他的飘浮和吃力，所以李云声很快的也拿了话筒，帮秦栩稳住音调。 “遗憾无法说，惊觉心一缩……” 秦栩没给李云声眼神，犹自在认真的跟唱，李云声搂着宋老板眼神暧昧，音准却稳成录音棚。 李云声唱歌很好听，他应该出道，当一个影视歌三栖艺人，绝对能红透半边天。 孟乔找了唐棣，把他手机里傍晚时拍彩虹的一段给转了过来，唐棣那里给清除，他则反复看自己摸大腿被揍的片段。 大概是谁说的，有人敲了包间的门来找李云声，李云声把人引进来介绍宋老板认识。那人也很年轻，但看着气场不一般，不可一世的不是好相处的，这种人就是认你是朋友了可以两肋插刀，看你不爽了，不惜代价也要整死你。 孟乔和于思恭也过去了，李云声继续主陪宋老板，那三个则正式的喝了酒。 秦栩看他们红的黄的喝了好几瓶，孟乔还好，于思恭就有些撑不住了。二代如果不在自己的舒适圈里也难混，看不惯的人多，想做点什么特别容易被刁难，于思恭身边的姐姐也不大好劝，怎么说话传出来都不好听。 孟乔身旁没有人，秦栩犹豫了一下，还是坐过去了。 “你不是说早点送我回去的吗？你喝这么多还怎么开车？”秦栩脸色有些恼，但又不像是在生气。 于思恭端着一杯干邑欲喝不想喝，秦栩忽然过来打岔，让他想喊妈，但架子却一点不能掉，在孟乔前开口说：“几岁了，天没黑就要回家，喝多了找人送一下不就好了。” 孟乔看了一眼手表，然后安抚秦栩：“再等一会儿，过十二点我们就走，行吗？” 秦栩立马就不开心了，他掉脸很直接，眼神都是冷的，说了句：“随便你，那我自己走。” 他这么娇，孟乔又让着，怎么看都是有点什么的，再怎么样人家自己人没道理指手画脚的，那人也不好说什么。孟乔看秦栩走有点为难，于思恭早就把手里的酒杯放下了。 结果，刘兴这傻逼跳出来了。 他一直看不惯秦栩娇里娇气，现在好了，不光对李云声刁蛮任性，连孟乔都能甩脸了。 “让他走好了，他一个男的还能被强J啊，强J还要挑好货色呢，就他谁看得上！” 宋乐看了一眼李云声那边，李云声和那位宋老板已经正经去谈生意了，身边的两个小姐都过来了，不想这关键时候有什么差错，宋乐想自己偷摸着跟出去。 李云声虽然避去了一角，但余光一直在关注着这边，上一秒他还看到秦栩主动坐去了孟乔那，下一秒人就不见了。 “栩栩呢？”李云声一下窜了出来。 孟乔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走了。”刘兴很气愤的说，“就让他走，他不认识自己家吗！” 李云声转身就走，一点没迟疑。 “诶，云声。”孟乔追了过去，“小羽的手机。” 李云声拿过手机，依然坚决的转身。 “操了！”刘兴不爽到爆炸，“雷哥在搞什么啊，真怕那个娘炮被强J啊！” 宋乐也是站着的，望着李云声离开的身影，面色一时很复杂。 孟乔眉头一紧，眼神不顾的盯上了宋乐，宋乐发现自己在被孟乔打量，立刻说他要回去了。走之前还把刘兴给拽着一起。 于思恭的眼神变得饶有意味，见孟乔还傻傻地站着，他很轻的“嘁”了一声。 李云声并没有从大门口出去，而是去到了地下车库，秦栩果然站在了宝马车旁边，看到李云声“诶”了起来，有些意外道：“怎么是你来了？” 李云声斜了他一眼，把手机给秦栩，又问他：“宝马车坐上瘾了？” 秦栩接过手机“嘿嘿”笑了笑：“你也是的，干嘛给人家出难题嘛！” “我就探探乔儿的酒量。”李云声说，“酒品看人品。” 秦栩撇了撇嘴，跟着李云声往外走，夜深了，路也远，李云声打了车，两人坐车回去。 回去洗洗上床睡觉，秦栩心情不错，主动黏住了李云声，开口却说：“你怎么把我卖了？” 李云声笑了一声：“不能这么想，我给你找个男人不行吗？乔还是很不错的，你跟他玩玩也不差，不然我彩旗飘飘的，叫你给我守身如玉，实在过意不去。” 秦栩顺着话说：“那你也不怕家被偷了？” “人家什么条件，玩玩可以，认真没结果，他都做不了自己的主。”李云声手抓过秦栩的屁股揉了揉，“我们才是相依为命的黑天鹅。” 秦栩不跟他无耻了，把人推开：“不要脸，谁跟你相依为命，我是大鹏展翅，扶摇直上九万里。” 第17章 医生手法 “栩栩。”李云声把秦栩拉了回来，在黑暗中捏住了秦栩的脸，“要接吻吗？” “鸭舌去吃啊，和它们一个个的接吻，吻掉它们的舌头都吞入腹中。” 李云声“嘿”的一声，唇轻轻的碰了一下秦栩的唇，秦栩没动，也没说话，李云声呼吸了两下，再一次吻住了秦栩。 在秦栩嘴里搅了两圈，然后缠住了秦栩的舌头，吞咽声很大，秦栩有些受不了，“咦”的一声：“李云声，你好恶心！” “小猪好香啊，晚上吃了什么？” “孜然羊肉。” “我也想吃。” 秦栩把胳膊拿出来，将腋窝对着他：“呐，给你啃。” “没诚意，衣服都不脱。”李云声伸手把秦栩的衣服撩了起来，秦栩软绵绵的也不抗拒，任由李云声胡闹。 但太痒了，秦栩没忍住娇喘了一声，李云声抬起头来说：“不许叫这么娘，我都要被你叫软了。” 秦栩掐了李云声一把：“你叫。” “啊，嘿，哈，哼！” “神经！” 李云声很猥琐的上来蹭他，蹭的秦栩火也上来了，于是直接问他：“要来真的吗？” “啊？确定？”李云声意愿不强。 “不干就滚，别跟我在这空发骚。”秦栩说，“你不要，哪天被别人给下手了，你别懊悔。” “不能乱来，你太小了，还是个毛没长全的小朋友呢！”李云声抱住秦栩矫情又深情的说，“我不能伤害你，不然得多混蛋呀。” 秦栩冷哼：“便宜也没见你少占。” “等你成年吧，你十八岁那天做，怎么样？”李云声问。 秦栩说：“我成年了你还没成年呢！” “那我早不是处男了，哥哥相当有经验。” 秦栩眉头皱了皱，有点不确定的问：“我是处男吗？” “你不算，我都给你口过多少次了，顶多算雏菊。”李云声说。 秦栩：“……那你还是雏菊吗？” “我……不算吧。”李云声说，“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栩栩，不然我也给你试试？” 秦栩：“试什么？” 李云声：“试试位置。” 秦栩：“……” 李云声确实是有经验的，而且他还特别的好学，医生手法不光按摩前列腺，还可以做各种检查。 手指修剪好，用的硝酸甘油软膏，让秦栩摆好正确的姿势，怕秦栩会疼，他遵医嘱在开始前对长强穴和会阴两个地方分别按压了两分钟。 一套正正经经的手指XX操作完成，丝丝滑滑干干净净没有遇上任何奇怪的东西，（专业术语，自行查阅）。 秦栩几乎没有任何不适，但他也没感受到爽点，李云声就是给他检查的。 “下次吧，这次认个门。”也就一会会，李云声收手了，即便秦栩没什么反应，他也不愿意做过分的事。 秦栩有自己的矜持，不给他爽他也不求，但李云声再来碰他，秦栩赌气的把人踢开了。 不肯借腿那就用脚，再涂点软膏用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秦栩也是恼恨自己的没志气，他其实挺怕痒的，但李云声碰他就没事，还本能的会配合，真心实意的想让他得劲得劲，从而再增长点自信心和男性魅力。 中考成绩出来了，李云声超常发挥，全市排名第三，满分750，他考739。别说外国语了，一中都给他免一切费用，开学直接进先锋班。 秦栩就惨了，比李云声整整差了两百分，还有三门不及格，要补考。补考不过的话，连毕业证书都拿不到，还不如那些不参加中考，提前就去技校的呢！ 秦栩头疼。他偏科严重，语文可以，英语也不弱，政治历史都还行，其他的就……非常难看，比平时还要难看。 李云声恨铁不成钢：“我他妈真是高估了你！” 秦栩嘴犟：“大家都说很难呀，你凭什么觉得我能会？” “可是人家至少有学上，你呢？” “你怎么确定我没有！” “当然了，你就指望我嘛！” 李云声被他气的心肝肺都疼，抓心挠肝的给他求人找门路，还要感谢秦栩有一个亲妈，愿意把压箱底拿出来。 外国语的门道多，艺术生独占一支，音乐体育什么的就算了，但秦栩可以学美术。艺术生文化分要求没那么高，后面选文科，数学一门差也不算太拉垮，不考虑顶级院校的话，还是有希望的。 前提是，他也要有艺术细胞呀！ 李云声看着秦栩画的正方体，陷入了沉思。 “你们老师有没有说什么？” 初入门，一个老师带五十几个学生，偌大的教室所有人围着打光的石膏体，每天不是画球就是画四面体。 一个暑假都没找到感觉。 秦栩的学费比别人多了十好几万，这还是各种关系都用上的，李云声没好说这里连孟乔都出了力的，但李云声感觉万蕴这钱花的忒也不值。 秦栩却无所谓似的，叫他上他就上，说不上他觉得也行。 李云声心累，不为他要追赶春季班的进度，也不是他突发奇想跟孟乔搞了个网站，就一个秦栩足够了。 等秦栩高中正式开学，万蕴又出去奔劳了，她也只是看着潇洒，为这一个儿子也算是尽心尽力了。走之前，还剩的一点积蓄给秦栩和李云声分了，李云声这次没要，“穷家富路”这话说的人心里酸酸的。 秦栩遗传他爸狐臭的事万蕴也知道了，她也去打听了，带秦栩去检查后她才从医生那里得知秦栩已经做过手术。万蕴是领秦栩去的美容医院，相比激光，他们推荐的是打针，一次能管半年。 秦栩就打了，两个月还没到，又没效果了。 万蕴心疼钱白花了，怎么也要退一半，秦栩是自己被折磨的崩溃了，两个人在美容医院大闹了一场，连李云声都在旁边看呆了。 万蕴只想拿回一半的钱，而秦栩感觉真不想活了。 医院经不起闹，全额给退了。 母子俩的关系也因为这次豁出去的举动近了很多。 “你爸也有狐臭啊，但我对他上头的时候，从来没有介意这个，后来分开，也不是因为这个。而且你爸从来没因为这个自卑，喜欢他的女人可多了，他选择管书瑜也只是因为他想吃软饭。” “现在好了，直接被软禁起来了，专业金丝雀。”万蕴说着又对向李云声，“幸好栩栩不像他爸，不然也是富婆里的抢手货。” 李云声笑了，一点没觉得自恋的说：“不应该我才是富婆的抢手货吗？” 万蕴想想，点着头道：“你也是，但你当不了金丝雀啊，你吸引的女性一定是聪明的，睿智的，成熟的，敢于挑战的，甘于奉献的，愿赌服输的。” 李云声“啧”了一声。 “因为你一看就心高气傲又野心勃勃，温婉贤淑的女孩子不会选择跟你担惊受怕过日子，有点家底的富家女也很难愿意给你当跳板。” 感谢万蕴没有说他是劣等基因。 可是栩栩不吸引女孩子，未必就不吸引男孩子呀！ 这个年纪差不多都觉醒了，每个人的内心也会有一套自己的审美标准，秦栩胖嘟嘟白嫩嫩的外形压根不算缺点，何况除了腋臭，他就是男版杨玉环，不，他就是个狐狸精！ 连他的一双眼睛都闪着震慑人心的光芒，戴着眼镜也藏不住的妖魅。 越长大越出挑，男大也会十八变。 那天早上万蕴起床，看到李云声在卫生间给秦栩手搓内裤，她在旁边刷牙，含糊着声问：“你跟栩栩到哪一步了？” 李云声睨她：“这是你一个当妈的问出来的吗？” “人果然不能太贪心。”万蕴感慨一句，又问李云声，“那想过将来吗？” 李云声说：“我会出人头地挣大钱的。” “可是栩栩会成为你的累赘啊。”万蕴说，“我真的很怕你会把栩栩抛弃了。” “将来的事谁说的准，你也别小瞧你儿子，他从来不是傻白甜，你就看我俩谁是主子谁是奴婢。” 万蕴咕哝着声说：“那谁让你干他呢！” 李云声无语：“怪不得栩栩不亲近你呢，当妈的人怎么总是为老不尊！” “那你把他看顾好啊，别叫坏人盯上，栩栩被你养的太水灵了，很难不叫人眼馋。”万蕴意有所指道，“你身边的狼多。” 李云声又斜了万蕴一眼。 第18章 抽抽抽象派 中秋之后，温度一下就降了，尤其是早晚，露水浓重，凉气逼人。 很多年前外国语的小初高是在同一所学校，后来高中部迁出另选新址，再后来高中部变成初中部，高中部又另选了新址。 秦栩上下学都乘公交，不远，但如果靠走，那就是天涯海角的距离。 李云声搞了个二手电动车，对外说是万蕴的，不然就被他爸给霸占了。 一中的教育很变态，早上六点半进校早读开始，晚上十点半下晚自习，这期间任何时间不得离校，只有周日的晚上不用上晚自习，放假都是等通知。 秦栩知道后震惊的咋舌，这种泯灭人性的破学校求他去都不上，但是有点奇怪，为什么孟乔看上去那么的轻松闲适？ 李云声撅了撅嘴，他要赶进度，一个暑假都没能追上。全是尖子生，竞争大的吓死人，而且不是进去就安全的，每次考试都刷人，由先锋班掉到普通班，落差感可想而知。 高中之前的课程基本都是小孩子过家家，到了高中才是知识点的巨量喷涌，李云声没有顶级天才的聪慧，他也需要勤来补拙。 外国语就不一样了，秦栩因为选了美术，课程比初中还要轻松。早上还是七点半到校，下午三点文化课就结束，去画室老师一点不强制，想学的往前靠，不想学的甚至可以不来，都不点名。 学校有堪比大学的图书馆，杂志和报纸都不用定了，秦栩借回去给李云声看。 美术老师一般就在开始时讲个十分钟左右，然后自由画画，秦栩基本上呆到五点，因为食堂开饭了，他吃好就回去。 学校食堂都是外包的，好几家同时在做，有了竞争就不会难吃，三号窗口星期五有卤鸡腿和鸡架，他带个不锈钢的大饭盒多打包一些回去。 鸡腿好吃，但鸡架可以嗦好久。 李云声时间太少了，秦栩只能吃他一顿早饭，晚上回来都快十一点了，洗漱好上床还要看书，很少能在十二点前睡觉的，早上五点就起了，一边弄早饭一边还要听英语背古诗。 周六周日早上要多弄一些，炒两个疏菜炖个汤给秦栩自己热一热吃，周日晚上时间多，去买些菜回来，肉类的多做一些，供应一个星期的量。 李云声也不是每晚都在秦栩这睡的，隔个三五天就回去，表姐今年高三，她就算放假回去了，女孩子的床他也不好睡。 还是跟奶奶挤，不然奶奶会过来烦秦栩，每次只要他在秦栩家，他爸妈刚开始吵嘴时他就回去，很怕他爸气冲冲跑来拍门。 表姐在二十七中，宋乐他们大多数都是在二十七中，有些人就算有实力，填志愿的时候也不敢赌一中。 他们主城区的高中在第一梯队的就只有一中和外国语，二十七中属于第二梯队，第三梯队那都是歪瓜裂枣了。至于其他学校大都离家太远，而且还卡学区，所以看似选择多，但对很多人来说其实没什么路走。 外国语纯文化的分数跟一中差不多，但它不卡志愿，只要达到入取线就能去，差一点也可以花钱进，正好捡一中的漏。 缺点就是过了义务教育，学费是真的没有性价比，一般家庭担负不起。小孩就算拿到名额，不是公费，有几个家庭能自费留学呢，到时候两头都没学上。 唐棣找关系也能进一中，但他不高兴在鄙视链的顶端，而且有孟乔珠玉在前，他烦够了别人家的孩子做对比，所以进的外国语。刘兴也在外国语，他是本身就差，都不如秦栩，钱也花的比秦栩多，选的小语种。 除了一中，别人的高一还没那么紧张，宋乐和唐棣他们时常来找李云声玩，李云声不在，就都等在秦栩那。 秦栩没从前那么不愿接触人了，青春期的男孩没几个香的，汗味都浓重，唐棣一脱鞋，熏得人眼泪直接下来了。 李云声也规定他们除了在客厅，其余哪里都不许进，拉屎撒尿都去用公共厕所。电视又搬到客厅来了，但电脑还在秦栩的卧室，秦栩只要进了自己房间，不许敲门，不许喊他出去。 他们也还算讲文明懂礼貌，不会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还会给秦栩带些吃的，有次宋乐从家里端来一盒咸肉菜饭，把秦栩吃的念念不忘，之后就对宋乐友善了很多，还会主动打招呼。 这把宋乐都给开心的支棱起来了，大家都是雷哥的好哥们，但只有自己获得了最高荣誉的认可。 孟乔也会来。 他不像李云声，看着总是温文尔雅不慌不忙的，说话做事也都是条理清晰干脆利落，他很少说脏话，也不会吹牛说大话，不会被激将，更不会主动挑事，衣品很好，很爱干净，别人疯闹时只有他保持理性，一句话就能稳住局面，却又把老大的位置摆给李云声，绝不喧宾夺主。 他不危险，但又看不透。 秦栩越看这个人越觉得他难懂，但要说有什么，倒也不至于，如果他不来招惹自己的话。 这人总是莫名其妙毫无预兆的突然跟秦栩犯贱，在秦栩一点准备都没有的时候，防备着他，他又什么事都没有，搞得秦栩有毛病似的，可有时候明明人很多，他竟然也能开黄腔，或者给性暗示。 用别人听不懂，或者不好回应的方式，就针对秦栩一个人。 秦栩很生气，可是一发飙别人又要怪他小题大做。 但只有一点，孟乔不触及，就是李云声在的时候，他绝对不会骚扰秦栩，非常正经，礼貌，客气，周到，绅士。 矫枉过正似的，他反而会当着李云声的面对秦栩很关注，说不上殷勤，也不是刻意，就是摸不清他是什么意思。 所以有一天秦栩忽然问李云声：“你说他会不会看上的人是你？” 李云声：“我又没什么节操，想跟我睡直说，再给点好处就行。” “可他如果想要的是更高级的爱情呢？”秦栩皱眉，“我感觉他看你的眼神就是不一样，你们的默契是他在配合你，惺惺相惜的，棋逢对手的，灵魂共鸣的，伙伴。” 李云声就不说话了，孟乔什么目的他最清楚，男人想要的其实很直接，他要做一头有耐心的狼，故意放慢了进展，享受着追逐的快乐。 他以为吃到嘴了也就那样，可能还会索然无味得不偿失，但他不懂有些肉不吃到嘴里，永远想象不出他的滋味。 李云声讨厌自己的利实，可他确实需要孟乔，强大而不锋芒，也是非常珍贵而难得的知己。 他们一起做的网站反响平平也没什么盈利，但除了耗心力，投入还不算什么。 每个人都有好几个号，李云声一个人就有十几个身份，路线也走的比较极端，话题不是太敏感就是内容超炸裂，秦栩都担心他被抓。 有脑子的就自己搞，没脑子的就到处盗，听歌、看书、聊天交友、看片，连学习资料都有，游戏坑爹的自己人都吐槽。 秦栩脑子不够用，他就只有一个号，名字叫“抽抽抽象派”，连载漫画，纯原创。 画风清奇，故事没逻辑，有时候恶搞，有时候发癫，有时候又文艺，还能有点章鱼哥的风范，一下子就把逼格拔高。 他学了美术还是有用的，至少会构图了，简单的线条就能把场景表述明白，李云声觉得他开窍了，找到了绘画的奥义。 但内容吧，不仅毁三观，要是哪天火了，也会成被告。 除了李云声，没人知道“抽抽抽象派”是秦栩，也没跟任何人互关，他的粉丝是真的，李云声通过这个就能知道有多少非自己人在这里。 确实没什么流量。 孟乔叫他别急，毕竟只是试水，也不该抱太大的希望能做出些什么，到底现在还要以学业为主，网站的事只能一点点的摸索和改进，大家都没有经验。 但李云声很怕，也很急迫，感觉自己趟到了洪流，不当机立断的抓住，顷刻间就会错过。 孟乔稳住他：“可现在条件有限，大家都不成熟，风口从来只给有准备的人，不然就算追上了也没实力抓住。” 他们每次聚会就是在开会，大会开完开小会，小会一般就是李云声和孟乔，他俩平时就是在一个学校也没什么机会碰头，高一和高二不仅不在一栋楼，还离了十万八千里。 但参与小会的人，有时候会多一个秦栩。 秦栩很少开口，只是孟乔每次劝李云声时，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后就会问：“小羽，你觉得呢？” 秦栩人畜无害的样子骗了很多人，都以为他真的是个有点唐氏的傻白甜，但秦栩每次帮李云声分析都会精准的切中要害，包括李云声身边的很多人。 李云声和孟乔合作的只有这一个网站，但李云声还有其他的业务，他要挣钱。李云声有魅魔的本事，不光刘兴，在他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就有一群人无脑拥护了。 他每一场架都不是白打的，就连秦栩也是一样，没有那一次，秦栩又怎么可能接纳他走进自己的世界呢！ 初中到高中的分流，他掌控了可观的人力资源，职校、技校、卫校，这些人有大把的空闲，花样的年纪，不美也丑不到哪里去，没有独立思想一味跟风，急于融入团体，他用起来都不费力。 甚至他都不出面了。 第19章 文叔 但帮他运筹帷幄的，还有秦栩。 秦栩认识李云声身边的所有人，只有用处大一些的，他才会接触，吃饭、唱歌、打球、玩游戏，他从细节里分析性格，再从性格规划路线。 难免有矛盾，有人不安，有人不甘，有人觉醒，小矛盾自己磨，大矛盾李云声出面，如果问题复杂了，李云声的身边就会有秦栩。 转移，激化，缓解，就算不能摆平，至少……态度有了。 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秦栩成了李云声的态度，他出现了，说明事情不简单了。 “不然试一试。”秦栩说。 李云声和孟乔同时问：“什么？” “找投资人。”秦栩说，“还有合伙人。” 李云声：“……” 孟乔：“……” 秦栩说：“投资不能找自己人，万一不成就没退路了，合伙要找快死的，只能背水一战的那种。” 李云声：“……” 孟乔：“……” “具体怎么实现，我就不知道了。”秦栩说，“你们平时学习都那么忙，哪还有时间，但不撞南墙心又不死，干什么都难受。” “我觉得先放任一年两，如果它还在，存在即合理。”孟乔说，“现在就算真成了，也会很快覆灭，我们不具备的东西太多了，一旦有竞争，太好模仿了。量的积累未必就不是坏事。” 李云声揉揉自己的脸：“那也危险，越来越黄了。” 秦栩说：“你自己带头黄的。” 李云声又要心梗。 去哪搞投资？去哪找合伙？ 晚上睡觉，李云声翻来覆去，他认识的陈总张总王总，包括宋老板，都还没资格跟他们谈生意，一张口不仅像个骗子，还像神经病。 “其实我们真的很不成熟，上线还没一百人系统就崩溃了，我到现在编程都没会多少，BUG那么多，不会运营，不懂策划，我都不知道怎么去说服别人。”李云声开始了自我怀疑，“不搞了也就一句话的事，除了我自己，都不会有人觉得可惜。” 秦栩在黑暗中说：“电视上面，不管什么节目，最后都有长长的赞助商，我们就在里面找些比较活跃的，打电话过去问一问。问之前也做点准备，最起码对他们的企业有所了解，然后问他们要不要也投点广告。我们要诚意十足，就坦诚说是娃娃兵，也不贪心，三万五万就可以了，求他们当一回天使。” 李云声叹口气：“你当人家是傻子吗？” “那我来开个头，给我三天时间，这个星期四，下午三点我不去画画了，就专门打电话。” 李云声笑笑，伸手揉了揉秦栩的脑袋：“你这么说的话，我都要兴奋了，感觉你不干什么无所谓，一认真了就肯定有大收获。” 秦栩：“……” 秦栩不是行动派的，很多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要命，不过才打了两个电话，他就觉得没用了，第三个电话是硬着头皮的，对方还没说什么，他就先自暴自弃了。 他只会跟李云声沟通，也习惯了跟李云声相处，永远是被迁就的，被安抚的，被鼓励的，被肯定的。 但这种性格未必就全是坏处，没有哪个骗子像他这么单纯的，即便气急败坏，都能感受到他的明媚。 对方说：“我不跟小孩子聊了，让你家大人来找我吧！” 小孩子气的要跳脚，对方报了个电话号码，又约了时间联系，隔着电话都能看到秦栩在短短一秒内由不可置信到将信将疑再到他诚惶诚恐的说：“谢谢您愿意给一个机会。” 命运就在这一刻出现了转机，谁能相信一个大佬会在周四的傍晚溜达到自己的公司，接起一个工位无人的电话，又被那头的小男孩煞有其事的一顿恭维再又死马当活马医的破罐子破摔而给弄的心旌摇曳，又恰巧在他忆当年时，天上出现了一样的月亮。 等到“大人”出现，就是一个毫不掩藏的野心家，叫人忌惮又不得不佩服的狠劲，还有，不知天高地厚。 如果这个人三十岁了，那没什么好说的，如果这个人二十岁，可以规劝他几句，可他只是个还不到十六岁的少年。 问他急什么呢，他说他要挣钱，挣大钱。 想说不要异想天开，可他已经在做了。 他还说：“请仙人指路。” 隔着电话，都能感到他在虔诚的跪拜。 见面已经是年后的事了，李云声能拿出手的只有孟乔，但他把秦栩也给拉着一起了。 三个人，除了孟乔，他俩还是除了去苏州秦栩爸爸那第一次正式的离开自己的城，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体验不一样的风土人情。 会面地点选在了星级酒店，给一个早餐的时间，他们住在青旅，然后七折淘了三张酒店的用餐券。 可惜人家在包间，还请他们吃早餐。 “你们去吧，我会帮你们吃回本的。”秦栩说的一脸被委以重任的样子。 孟乔有点想笑，他是玩票心态，只有李云声紧张又忐忑。 孟乔还是寻常的样子，不在学校，平时穿衣打扮他就已经算正式了，李云声借的孟乔的衣服，头发也梳成了大人模样。 “我姓文，你们可以叫我文叔。” 电话里沟通过，知道是在四五十岁的年纪，见了面，人很瘦，但精瘦，目光很有神，面色却温和。 如果利实又犀利，根本不可能同意见小屁孩。 李云声一心想讨好，他说叫文殊，就回了一句：“那您是大佛，我们应该叫您佛爷！” 佛爷的称号不是谁都能用的，何况文仲新是从底层上来的，金纸糊佛面的招数估计没少用过。 所以这话很不好，孟乔立刻挡住了，笑道：“我们雷哥开玩笑的，他很幽默。” 文仲新没见过孟乔，但他一看见孟乔，就发觉了不对，再听他介绍自己姓孟，他就明白了。 李云声就是他理解的样子，还加持了意气风发的帅气，漂亮又聪明，也难怪会不安平凡。 但有点失望，那个被他逗暴躁的小朋友没在，听声音就知道是娇憨明媚的，而眼前的两位有股子不属于这个年龄的老成，真谈生意就有点叫人烦。 李云声想争取，哪怕只给他五分钟的时间，他也要最大限度的展示，他不怕被瞧不起，他也不在乎脸面。 但他只说了一个开头，文仲新就打断了：“先吃饭吧，灌汤包凉了就不好吃了。” 李云声不愿放弃，可他才吸了一口气，孟乔也把他给打断了。 “品尝美食的话，我和雷哥就差了，我们同行的小吃货为了排队等波龙都不肯一起来。”孟乔给了李云声一个起身的力道，“你去把你家的小猪喊来吧，我叫他不一定来。” 李云声有点懵，但还是借着推他的手顺势出去了。 “他们是一对couple，文叔不想看看这两个小孩能走多远吗？” 文仲新：“……” 孟乔就牛逼，一句话把阅人无数的大佬都给整的心漏了一拍。 话到这他本可以不说了，可他又道：“一个轩轩如朝霞举，一个濯濯如春月柳。”说着好整以暇的眉眼一抬，挑衅又目的明确，“桥上少年桥下水，文叔选谁都不吃亏。” 有人甘愿化身为魈，只为这一场谈话的定性，但凡文仲新略有失神，都将错过这一次的神来交悟。 孟家人果然都不简单，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都叫人不容小觑心下震颤。 秦栩真的在排队领波龙，李云声找到他的时候正好到他，他想着要吃回三个人的本，什么都要了三样。 可人家限量，每人只能拿一份，社恐的人为了吃也大了胆子，他有三张票，当然要拿三份。 声音大了点，领班立刻就过来了，大饭店的服务确实没话说，一句不啰嗦，还帮秦栩端了盘子。 说是早茶却什么都有，秦栩在排队等龙虾时早已勾了半本菜单，李云声来找他，他以为见面已经结束了，大佬哪有时间听他们废话，想见李云声，也不过是看值不值得心血来潮。 所以进到包厢，秦栩把自己的菜也带进去了。 领班见到一脸正色的文仲新，从容不迫的脸上也有了捉摸不定，只好什么话也不说的安排上菜。 “栩栩，叫文叔。”李云声介绍。 秦栩没想到有人，但并没在意，扯了一个礼貌的笑容，端着两盘龙虾回头问李云声：“蒜香的，芝士的，你要吃哪个？” “文叔请我们吃饭了，小羽你把点的菜能退的退掉些。”孟乔说话的口气很像家长。 李云声本能袒护，立刻说：“别了，我正好没吃饱，接着吃。” 秦栩灿烂的欢脱，他压根没抱什么希望，只是来陪李云声死心的，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凭什么给你呢！ 坐在李云声给他让开的位置时，秦栩再次冲着文仲新笑了笑，附和的说了句：“这里好高级的样子。”然后又说，“回去可以吹牛逼了。” 文仲新神情淡淡的，随口道：“不好吹吧，你又不认识我，也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知道啊！”秦栩说着声音低了下去，有点不好意思的嗫嚅，“不是我先找的你么？” 第20章 你们三个都有价 “他家汤包是特色，江南人的口味，但要趁热吃。”文仲新对站一旁的经理说，“重新上三屉汤包来。” “不用了，我们大老远来的，当然要吃你们这的特色，想吃汤包回去哪都有的吃。”秦栩把虾饺匀了一半给李云声，“说是这里面有黑松露，你说真的假的？” “我又没吃过，哪知道什么味。”李云声承情秦栩的好意，低头吃东西，没那么急功近利了。 文仲新忽然问：“你们三个不是一个团队？” “对，栩栩只是陪同我的朋友。”李云声咽下嘴里的食物，看了一眼孟乔，“我俩是合伙人。” 文仲新又问：“那你们怎么分成？谁是leader？” “我都叫他哥了，肯定是他。”孟乔歪了一下脑袋，“我目前占35%，如果后面再有合伙人加入，不管拿出多少，我和雷哥一样按比例稀释。” 李云声的目光定了定。 “那你们打算要多少，又准备给我多少？”文仲新接着问。 孟乔比了个耶：“两百万，两成。” “那如果我给你们投两千万呢？”文仲新又问。 孟乔一点没有犹豫：“不行，雷哥是我们的核心，如果给其他人打工，那对我来说就没有意义了。” 李云声却怔住了，愣愣的盯着文仲新：“你真的会投两千万吗？” “当然，不会！”文仲新笑了起来，“我说实话，我对你们的创业你们的网站丝毫不感兴趣，不是我瞧不起你们，什么年纪就做什么事，有多大的碗吃多大的饭，年轻人最怕好高骛远。” 秦栩停下筷子也望着文仲新。 “我只是对漂亮男孩感兴趣。”文仲新说着手指了指，“你们三个都有价，我给你们标价，你们决定卖不卖。” “我不参与。”孟乔站了起来，非常干脆果断，“先走一步。” “栩栩你也出去。”李云声对秦栩说。 秦栩眼神无辜，他问文仲新：“那你说，我值多少钱？” 文仲新没开口，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秦栩，出去！”李云声音色发狠，难堪但又很决绝。 孟乔已经出去了，门没关，秦栩眉头蹙了蹙，迟疑的打量了一番，什么话都没说，起身就出去了。 孟乔出了酒店，在门口的花园廊下抽烟，秦栩走了过去，面带愠色的质问：“为什么是这样？那个人本来没有这个意思！” 孟乔吐出了一口烟淡漠的说：“谁也保不准临时起意。” 秦栩情绪来的很烈，顿时就变得锋利，讽刺的语气，尖锐的问：“难道不是你在推波助澜吗？” 孟乔有些意外，秦栩的聪明超出了他的理解，但很快他又变得理直气壮：“那我错了吗？他想逆天改命，我助他一飞冲天。” 秦栩一时心情复杂，想发火也知道是迁怒，于是脸色懊恼：“我不该一起跟来的。”不参与才能做一个彻底的无辜者。 孟乔却有了些风凉的意味：“你在，才抬高了他的价值。”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秦栩却不想跟他这装模作样，于是厌恶的嗤道：“你太可怕了！” 孟乔脸色变了变，呛声问：“为什么不觉得李云声可怕？他狠起来连自己都卖。” 秦栩咬牙切齿：“他什么都没有！而你！高高在上，本该作壁上观！” 孟乔被他激的也有些动怒了，尖酸的问：“你真以为他不会卖了你？” “不会！”秦栩大吼了起来，“我是我，他是他，我不属于他！” 孟乔眉头挑了挑，带着点戏谑的语气：“是吗？将来呢？” 秦栩吼的声音都要哑了，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来是将来，将来无论发生什么都是我自己的事，轮不到你今天就来颐指气使高人一等，你算什么？你是谁？！” 孟乔强制自己冷静下来，一开口语气却依然刻薄：“小羽，这才哪到哪啊，你想想十年后的李云声，再想想二十年后，他说不定会变的面目全非，再不是你印象里清秀俊美的少年，但你不能怪我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我不想跟你讲话了。”秦栩口不择言，怒吼道，“You’re so ugly!” “Ok，行。”孟乔就走开了，几乎是气急败坏。 真是操了，我这是哪门子犯的贱？为了平复下来，他颤抖着手重新点了一支烟，可情绪被牵动的始终静不下来。 秦栩独自站在原地，倔犟又失魂落魄，看着可怜又可气。 等一支烟抽完，孟乔脸色难看却还是走了过来，对秦栩说：“不等云声了，我们先去火车站。” 孟乔已经没什么耐心了，不是所有人都会哄着自己的，秦栩怄了一回气，心知他没有底气跟孟乔闹脾气，所以踟蹰了一会儿，还是跟着孟乔一起上了出租车。 回去要坐八个小时的火车，但李云声一直没消息，孟乔去把定好的车票改签，并且升到了卧铺。 秦栩没出来过，什么都不会，但只要他不闹脾气，孟乔也能照顾好他。 早上没吃好，中午也没吃，晚上过了八点，孟乔问他：“要吃什么吗？” 周围方便面的味道攻击力太强，秦栩没说话，但孟乔懂了。 泡好面孟乔又去点了肯爷爷，除了全家桶，还有一盒蛋挞，一碗皮蛋瘦肉粥。 孟乔都给了秦栩，自己只吃泡面，面泡的久了，都囊了。 秦栩先吃完了泡面，又吃了一个蛋挞，有食物果腹，心情好了点，看孟乔也跟他一样蹲着吃饭，很不像他平时的做派。 秦栩又拿了一个蛋挞，剩下的连同盒子给了孟乔。 孟乔说：“谢谢。” “你本可以好好当你的少爷。”秦栩和缓了语气，“你跟云声又不是一路人。” 孟乔想了想，问秦栩：“你是不是以为我在暗恋李云声？” 秦栩摇了摇头，很直白的说：“你想睡的不是我吗？”这是他的心里话，云淡风轻说出来，竟然也不觉得突兀和尴尬。 孟乔倏地一下乐了，下意识的否认道：“没有。” 秦栩从不自恋，他笃定孟乔对李云声的感情不一般，不然怎么说得通他在这个时候还跟着李云声瞎折腾。 他都高二了，李云声说他的目标一直都是牛津，而且来自他家庭的压力也大，从小就优秀的孩子，越长大越容不得出错。 “我确实挺喜欢李云声的，但不是指狭隘的那方面。”孟乔认真了眼神，“很多人有脑子，但没有他的野心，没有他的闯劲，也没有他的魄力，甚至不一定有他的运气，位面之子出现的时候，谁也无法阻挡大势。” 秦栩问：“所以呢？” “顺势而为。”孟乔说，“我又没有付出太多，更没有失去什么，低投入，高收获，为什么不做？他失败了，不是我的耻辱，他成功了，我是股肱之臣。” “未必吧！”秦栩是刁钻的，精明的，坦言道，“只要你入了棋局，又怎么可能毫发不伤，有舍才有得，有牺牲才有成全。如果你什么都想要什么都舍不得，云声也不可能与你为伍，甚至他比你想的还要利实，你没用处，他才不会搭理你。再说，你都蹲路边吃泡面了，还说你什么都没付出吗？” 孟乔听秦栩这么说，怔了一下之后诡谲一笑，语气含糊却发音精准：“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想睡你，捅入你的身体，贯穿□□的那种。” 秦栩：“……” “你看，我说实话了你又不开心。”孟乔脸上的笑意带着作恶的阴冷，“别人的小心肝玩起来更有滋味，操的你哭，操的你求饶，看你还敢跟我蹬鼻子上脸，不知死活！” 秦栩白着脸，都想把泡面汤泼他脸上了。 He is really ugly! 这么讨厌他还不得不跟着他，他们到凌晨上的火车，卧铺的环境也没好到哪里去，秦栩一开始睡不着，但到了四五点实在撑不住就睡了。 手机和零钱都窝在胸口，他蜷缩着睡的，醒来外面在下雨，雨点敲打着窗，噼里啪啦的像在扇巴掌。 他都快忘了被扇巴掌的滋味了。 无助、恐惧、疼痛，哪有什么尊严，谈什么骨气，让跪就跪了，让张嘴就张了，不过是供消遣一乐，一文不值。 他连那些人的脸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巴掌扇在脸上，拳头打在身上，想维持一点体面，却难堪到无以复加。 什么都没有，也没有勇气，甚至都没有复仇的决心。 “云声……” 电话那头的忙音，让秦栩渐渐崩溃，泪水止不住的夺眶而出，却得不到雨水的掩藏。 孟乔把他丢在下铺冷了几个小时都没管他，想不到他这样就哭哭唧唧了，有点于心不忍，还是犯了贱，下来哄他：“别不放心了，李云声那么强，谁干谁还不一定呢！你这眼睛哭肿了，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 秦栩心想你是忘了几个小时前说的话了，那么恶心，怎么说得出口的，于是忍住哽咽，恶狠狠的嗤道：“关你什么事！” 像个傲娇大小姐，孟乔没忍住又笑了。 为什么要笑呢？ 第21章 我很好，超级好 他先认识的李云声，也是在同一时间见到了秦栩，只是场景太过特殊，可能仅仅是对他来说。 他们没有打招呼就去找李云声，唐棣一向鲁莽，又对双方都存了卖弄的心，所以急于促成见面。 进了秦栩家就往卧室走，门打开的一刹，来的触不及防。 怎么说呢，可能不恰当，但就是香艳。 打开的门与一直开着的窗形成了穿堂风，扑鼻而来的脂粉香，虽然后来知道那是止汗剂和爽身粉混合的味道，但在潜意识里就给了他红袖招的触动。 李云声穿着白色的背心，黑色的大裤衩，一双山药腿从床上下来时顺手掖了掖蚊帐，动作太过于铁汉柔情。 他的目光太快，已然先一步看到了卧榻上的慵懒身影。 橙黄色的窗帘，藕色的床帐，光把整个房间都透的明丽，绒绒的地垫，卡通的拖鞋，还没看到人，就在脑海里想象出了可爱与娇俏。 以及在来之前宋乐先入为主的话。 “秦栩脾气怪，你们别在意。” “你们千万别招秦栩，那是雷哥心尖尖上的肉。” 那话仿佛在说：“李云声有十个女朋友，但只有这个是真的。”亦或着理解为：“大官人妻妾成群，唯有这个是最得宠的。” 他当天都没见到秦栩真面目，果然恃宠而骄。不对，应该是不方便，李云声匆忙丢进垃圾桶的纸团被他理解的龌龊，脑中想的更龌龊。 李云声刚开始还没有结交的心，跟他们玩了两把游戏就走开了，独坐一边在写详细的数学解题步骤，唐棣给他拿走，目光还是快人一步，瞥了一眼姓名栏，写着“秦木羽”。 不怪他喊“小羽”，第一眼定了，后面就很难改。 比如之后种种，李云声明明很尊重秦栩，但在他的意识里，秦栩就是个可以肆意狂飙的尤物，可以用来示好交易的礼物，也是个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到手的玩物。 不动手只是因为时机还没成熟，他并非是在享受追逐的过程，而是在等一个天意。 而且，相比而言，李云声更有意思，也更耐玩。眼前这个娇美人只是个美人而已，他不是李云声，也不想做李云声。 他怕自己起生理反应，冷眼看着秦栩无助娇柔的缩着没碰他，但那股暖暖的气味很扰人，当被问“你想睡的不是我吗？”时，前所未有的升起了强烈的冲动，想撕咬，想吞噬，想侵占。 火车到站，秦栩跟着人群离开，他没再依赖孟乔，被人拦着问了一句，他就上了黑车。 再黑能黑到哪里去，都是疲于生计的劳苦命。 反倒是孟乔追了上来，借着给他伞的名义多了解一些信息，秦栩要是丢在他手上，那就不好玩了。 秦栩不想要他的伞。 他脱口而出：“小羽乖，别闹脾气！”这是无意识的低声下气，而不是本能的降服与镇压。 秦栩：“……” 他有大病吧！ 三十块钱司机把他送到新加坡湾东门，问他是住里面的吗，秦栩说不是，他住对面。 雨下的大，打伞也不大顶事，司机好心拐了个弯，将他送到小区里面。 秦栩走在满是地雷的路上，一不小心就中弹了，打在脸上也好，眼睛揉红了就看不出来了。 伞也给丢了。 雨天天黑，家里亮了灯，秦栩拿出的钥匙没用上，大门是半掩着的。 以为是妈妈回来了，但进门闻到熟悉的饭菜香，就确定是李云声。 “你回来了！”秦栩很意外，真的看见了好好的李云声。 李云声系着围裙，穿着万蕴过年给他买的织花毛衣：“对呀，我回来都有一会儿了。” 秦栩眼中瞬间就闪起了泪花：“你……你怎么比我快？” “我坐飞机回来的。”李云声还臭屁起来了，神叨叨又得瑟的说，“私人飞机，特意送我的，机上还有两个空姐呢，下了飞机就上专车，要把我送回家。路上我叫他停一停，去市场买了菜，还有你最爱吃的虎皮凤爪和卤牛肚。” 秦栩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 “我这次买了精排，地道糖醋小排，还买了基围虾，活蹦乱跳的。”李云声拉着秦栩进卫生间，知道他讲究，意思叫他先脱衣洗澡，口中还在唠叨着柴米油盐，“其实我想买波龙，卧槽，问了一下，几百块钱一斤，鼻嘎大一点就要四五百，还是算了，咱以后不能常吃的就不吃了，省得想吃吃不了更难受。” 秦栩习惯背身过去，脱着衣服小声问：“我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没在意。”李云声“嗯”了一声，“可能飞机上信号不好。” 秦栩把衣服脱的丢下，李云声接住放进了洗衣机，弯身拿洗衣液时说道：“现在新出的手机，它的标就是被咬了一口的苹果，不然给你换一个？” “云声你还好吗？”秦栩裸着走了过来，他想看李云声的眼睛，但却先被李云声看光了所有。 李云声直起身来有些心疼的说：“肚子都瘪了，小猪猪为我受苦了。” “吃一顿就鼓起来了。”秦栩拍拍自己的肚子，“我要那么容易瘦，老早就瘦了。” “我很好，超级好。”李云声去给秦栩调水温，回过头来看着秦栩说，“你知道有私人飞机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什么？” “意味着文叔不是一般的有钱人，有的人开着奔驰都觉得自己牛逼的不得了了，可他有飞机。你以为有自己的飞机就可以在任何天气随意的去任何地方吗？” 秦栩接过花洒冲脚，低着头更小声的问：“那他愿意给你投多少钱？” 李云声朝秦栩的面前比了个耶。 秦栩抬头：“两百万？” 李云声摇头。 秦栩面露惊讶：“两千万？” “20万。”李云声说，“但不是投资，他直接给我了。” 秦栩：“……服务费？” “不要说的那么难听！”李云声毫无羞耻，并且打算给秦栩讲道理，“栩栩，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你妈不也在做灰产？我也拉皮条啊！” 秦栩彻底信了他好得很。 “文叔叫我先别急着赚钱，也叫我别好高骛远，他给我的这20万是让我读书的，他说我要是能考去某大，我就可以约他。” “你约他？” “不然呢？”李云声的目光散发着奕奕的神采，“栩栩，现实跟你看的电视剧不一样。谢谢你替我撞到了契机，也谢谢乔为我打开了契机，而我一定会抓住这个契机，我不敢赌老天对我太好，还会给我第二次机会，所以……我一定会成为有钱人的。” 秦栩定了定问：“在所不惜吗？” “那也不是。”李云声托住了秦栩的脸，“但已经发生的事，又何必自伤自贱呢！我眼前的天空是亮的，我往前走的路是宽的，我有目标，也知道自己要什么！” 秦栩抬头望着李云声，雾气蒸腾了眼镜，只有心声跟着花洒哗啦啦，感觉被强J的只有他。 洗好澡吃饭，李云声先把衣服晾起来了，外面雨还在下，有点回暖的天又变得阴冷，湿嗒嗒的衣服放家里，看着也难受。 秦栩已经没那么执拗的勤换衣服了，他也不想那么在乎别人的感受了，每次洗完澡喷一下万蕴重新给他买的止汗剂，效果不错，还有一股高级的森林香，缺点就是会痒，腋毛要勤剃。 他用剃须刀剃腋毛，李云声还用它剃胡子，秦栩说了许多次，李云声还是会用，然后秦栩就随便他了。 吃好饭两人回到卧室，空调开了暖风，只为了把衣服吹干。 “你的衣服呢？”秦栩问。 “乔的衣服要干洗。”李云声说，“我也不跟他客气了，反正他家有保姆。” 秦栩嘀咕：“他家还有保姆啊！” “有，好多呢，有专门做饭的，有负责卫生的，有种花种草的，有管家，有司机，还有家庭教师。” “家教？” “不是我们理解的家教，是外国那种类似保姆的家教。”李云声说，“人家是正经的公子哥，家里都给他房里放人呢！” “就是中西的糟粕都有呗！”秦栩撇嘴，“你以前不是说他家家教很严吗？” “那也不能矫枉过正吧，公子哥更要自持身份。”李云声咂了砸嘴，“所以他对外面的都不怎么感兴趣，人家看上了就养起来了，要么从小就养在家里的。” “管他呢，他是他，我们是我们。”秦栩把眼镜片擦干净，放到床头柜上转身躺下，空调的暖气上来，困劲也上来了。 李云声跟着一起躺下来。 “睡吧，我叫乔晚上过来，咱们商讨一下。”李云声给上边一床被子掀了，有点热。 他们冬天都是盖两床被子，有床垫还要再垫一床被子，秦栩一身肉他还嫌咯，夏天也喜欢垫着被子，被子上面才铺凉席。 李云声在人家的地盘当然要随人家了，但其实他不怎么怕冷的，身上的冻疮是因为小时候就有，这东西特别容易复发，还没降几度温，它就痒了，年年都有。他虽然看着单薄，但身体素质很好，体能也强。 秦栩背过去睡了会儿又翻身过来了。 李云声没睡，睁着眼睛呢！ “你不困吗？”秦栩问。 “我都没午睡的习惯。”李云声说，“到晚上睡就够了。” “那你昨晚睡了吗？”秦栩又问。 第22章 我家小猪 “栩栩。”李云声转过头来望着秦栩，“你想问什么？” 秦栩瞅了瞅李云声，到底问：“你不怕他有脏病吗？” “人家那么有钱，最是惜命。”李云声说，“你当演电视呢，还来欺男霸女，别说你情我愿了，都是别人上赶着他的。我本来也是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他就笑了，他说这事我占便宜。” “然后呢？”秦栩坐起身，叫李云声给他眼镜拿来。 李云声把他给摁下来了：“你睡吧，我不想跟你细说。” “你以前不是很高兴说吗，叫你闭嘴都停不下来。” “以前是以前，”李云声拉过秦栩，“以前的我太肤浅了。” 秦栩顿了顿，眼神忽然一横：“给我看看。” “行啊。”李云声凑过来吻了吻秦栩。 秦栩闭上眼睛又睁开，有点不对，以前李云声只要跟别人亲热过了，回来就会避开秦栩，至少也要有个三五天，有时候能有十天半个月都会刻意的保持距离，但这次一点不退让，反而是有点想要的。 “你是怕我跟孟乔有什么吗？”秦栩问。 李云声安静了少顷，随即道：“你回来的有点晚了。” “我们在火车站等你的，从白天等到了夜里，你一直没消息。”秦栩说。 李云声：“你眼睛都哭肿了。” “我是在担心你。” 李云声兀自念叨了一句：“他怎么没有把你安抚到床上去？” “李云声！” 李云声莞尔，捏捏秦栩的下巴：“其实这是很顺理成章的事，不是吗？你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天然的会依赖，他要欺负你一下，你也只能吃哑巴亏。” 秦栩有点不大能理解：“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这么随便？” “是你太可爱了，很难不让人喜欢。”李云声说。 秦栩没说自己又丑又臭什么的，反而来了句俏皮话：“可我的世界里只有你，我信任他也只是因为你把我交给了他。” 李云声贴在秦栩的脖颈上深吸了一口：“栩栩，你身上的味道有点过酸了。” 秦栩把李云声抱住：“我只是心疼你。” “等我飞黄腾达，你就会觉得我应得了。”秦栩穿的秋衣，李云声把他上衣往上撸到胸口，裤子往下拽到膝盖，被窝里，湿润的唇是温热的。 秦栩等了等，然后伸手去拿软膏：“云声，我们做吧。” “我们可以有各种做，玩side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选择伤害你的方式啊！”李云声说，“我不想让你疼，也不想看到你因为我掉一滴泪。” “光快乐太单调了，痛并快乐着才能升华。”秦栩说，“我不要做你的心肝宝贝，我就要和你低俗肤浅，跟你粘腻腻恶心心。” 李云声抓起秦栩的手按在了上面：“你就说你行吗？你吃的下吗？把你干废了怎么办？这种伤害是不可逆的，你要是再成瘾了呢！大家都是男人，什么心态你不知道吗？” 秦栩噘嘴，咕哝道：“那你还把我交给别人，万一真带我去开房了呢！” 李云声安静了片刻，说道：“他上你的代价太大了，他要赔偿我很多很多。” “所以只是价格没谈拢？” 李云声问：“我要把你卖了，你会认吗？” “你会有报应的，你会变成孤家寡人，除了钱什么都没有。”秦栩说着眉眼一笑，“除非你继续当我的狗，永远对我忠诚，不管在外面什么样，一回头就只对我流哈喇子。” 李云声盯着秦栩的眼睛，凌厉又魅惑，真叫人爱的死心塌地，于是无声的笑道：“行，你当主人我是狗，呜呜呜。” 秦栩点了点李云声的鼻子，又摸了摸他的脑袋：“好的，以后你想要什么，需要我做什么，直说就行。我会对我的狗很好的。” 李云声咬了秦栩一口，然后又嬉皮笑脸的舔了舔。 “开玩笑的。”秦栩主动亲了亲李云声，“云声，你也是我的心肝宝贝，我会紧紧的抱着你，不会让你孤单，不会叫你害怕，我相信你不会不要我的，我也相信我们永远会在一起。” 情感的富足很容易叫人安心，说不睡午觉的，李云声还是跟秦栩一起睡着了，孟乔的电话来才把他给震醒的。 孟乔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外面还在下雨，他没有打伞，雨点淋湿了他的外套，李云声给他抖了抖，拿回到秦栩的房里挂了起来。 秦栩还在睡，且睡的很沉。铁架子床，自带支架，所以挂幔帐很方便，以前没有蚊虫就不放下来，后来……可能就是因为孟乔会进来，所以才放下来的。 以前的简易藕色蚊帐现在也换成了遮光的床帘，里面有灯有书架有桌子，如果有人在，秦栩不是被尿憋了，都不会出来。 李云声下床没给他拉好，里面亮着小壁灯，空调一直开着，房间的温度高了，秦栩睡的露出了一只手。 手腕上有明显的红。 “不好意思，要你吃我们中午剩下的了。”李云声去热了饭，过来对孟乔说。 “应该是我不好意思，又赖在你这蹭饭吃。”孟乔扭了下脸，望着秦栩的床说，“不把他叫起来吗？这会儿睡多了，小心夜里醒了睡不着，明天还要上学的。” “嗯，是呢。”李云声点着头过去，一只腿跪在了床沿俯身揉了揉睡着的秦栩，“栩栩，醒醒，吃饭了。” 叫了好几声秦栩才有反应，眼睛都没睁，眉头不耐的皱了起来，一边咕哝：“我不吃了，我要睡觉。”一边就往被窝里缩。 “吃呢，不然我把你排骨都吃掉了。”李云声身体又往床上去了去，少少的拉下被子，哄着说，“乖乖的，我们小猪猪最棒了，来，我数123就起来。” “哎呀，我不吃，我不想吃！”秦栩蹬的脚都从被子里露出来了，小脚丫子也是粉嫩嫩的，只是脚腕上也有明显的红。 “说不吃就没有了，不许跟我喊饿！”李云声说着轻拍了秦栩一下，身体往后缩着退了出来，关了里面的灯，又把床帘收好，回头有些无奈的对孟乔说，“算了，我们吃吧，不管他了。” 孟乔觉得他妥协的很没道理，于是忍不住说：“还早呢，这会儿六点没到。” “随他吧，他不起我也没办法。” 孟乔淡淡的笑了笑：“你也不能太宠他，宠坏了难和别人相处。” 李云声没想太多，随口道：“他就窝里横，在外面可怂了。” 孟乔又笑了笑，“哦”了一声没再接话。 李云声脑中的弦被挑了一下：“这两天，他是不是对你不大客气了？” “没有。”孟乔说，“挺好的。” 李云声嗓音变轻了：“他可能觉得跟你很熟了，你让他一次他就会试探你的底线，等你让多了就会变成我这样了。” 孟乔问：“那要是不让呢？” “不让啊！”李云声认真的想了想，“他应该就不会跟你玩了。但如果你不想让，就别在一开始招他。栩栩他，不会主动招惹谁的，他有我，我也不会让他没出息的。” 孟乔笑着问：“雷哥在点我？” 李云声也笑着说：“如果没有强取豪夺，你未必玩得过他，我家小猪很厉害的！” 孟乔说：“放心，不会的，你都做了姜太公，我当然该识趣。” 心情影响食欲，秦栩中午没吃多少，糖醋排骨还剩大半，加芋头蒸了一盘新菜，还有虎皮凤爪也一同蒸的软烂。李云声又搞了两个快手菜，没吃完的卤牛肚炒青蒜，以及平菇炒鸡蛋。 说是吃剩菜，倒是不敷衍。 “吃，别客气。”李云声连着给孟乔夹了三块排骨，这次的糖醋排骨超常发挥，哪怕孟乔吃惯了山珍海味，他也有自信拿得出手。 孟乔说：“给小羽留着些吧，我怕他恨我。” “不至于，好吃再做嘛。”李云声又给孟乔夹了两块，“我等会儿给他下碗面就行了。” 李云声的厨艺确实还可以，孟乔来吃多了，也习惯了这样的口味，何况他做菜也不复杂，都是看得见的。 他俩都是聪明人，话又说开了，反倒把两人的关系给拉近了。 “我这个平菇做的怎么样？”李云声自卖自夸，“很绝吧，鲜味算是全被激发出来了。” “嗯，确实很香。”孟乔配合的问，“有什么诀窍吗？” “菌类是很难被烧焦的，我这平菇就一直给它大火猛炒，炒得没了水汽，香味就升华了。”李云声一本正经的传授，“然后这个蛋呢，就要多油，热锅热油，蛋一下锅就滑散，它把油吃透了，口感就会很蓬松。” “是呢，蘑菇的细胞壁由几丁质构成，耐热性很好。”孟乔点点头，顺带吃人嘴短的夸一句，“大厨也没你的悟性呢！” 李云声谦虚起来，摆了摆手：“你不嫌油腻就好了。” “我偶尔吃还好，你总给小羽做饭，还是要清淡一点。”孟乔倒是不客气，“小羽的个子还能再窜一窜，横着长了竖着就不长了，他能有脾气不就是仗着他漂亮么，不然谁会对他让步？” 李云声也没回避，有些无奈的说：“就现在这样，我都各种不放心。” “那你觉得是自信的人好欺负还是自卑的人好欺负？”孟乔说，“他再好看一点，脾气肯定更大了，一般人也就不敢招惹，降不住才会知难而退。” 第23章 芍药 李云声认真想一想，觉得孟乔的话也有道理，栩栩总会被欺负不就是因为他看着好欺负吗？ 可是太耀眼了，也更危险啊！ 所以还是要他再强大一点，只有他足够强大，才有能力保护栩栩。 两人边吃边聊，关于网站后续的事，即便暂时不做什么，也需要维护运营，其他人就先不要参与了，他俩自己分点时间精力就能做，如果麻烦了，就把相应的功能关掉。 饭吃的差不多，李云声丢下筷子点了支烟，让一根给孟乔，孟乔来接，李云声把自己的那根烟也给了他。 打火机留着装逼的，感觉多用一次就耗了一点寿命，但通常这举动会给对方一种示好的亲近。李云声的习惯，但不是什么人他都这样，相反，这举动很试探。 孟乔没有任何的迟疑，接过来点着自己的烟，再把李云声的烟还回去。 刚吸了一口，卧室的门开了，脚步啪嗒啪嗒很快就到了近前。 “怎么不睡了？”李云声问，“我们说话把你吵醒的吗？” 秦栩粉嫩嫩的脸蛋被阴影打黑，人还有些懵里懵瞪，看到孟乔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原本想跟李云声撒娇，改为去卫生间撒尿了。 “果然被吵醒的，脸真难看。”李云声下意识的把烟掐了。 孟乔看他掐了烟，也跟着默默的摁灭掉。 李云声站起身，迎着从卫生间出来的秦栩，温柔的笑说，“饿了吧，好东西给你留着呢！” 秦栩还是想哼哼，但当着外人不好看，他就没说话。 李云声转身去厨房了。 “小羽，我的伞呢？”孟乔忽然开口。 秦栩：“……丢了。” “丢了？”李云声从厨房门口探出脑袋，夸张的语气，“猪啊，乔的东西都很贵的，他的伞是纯手工做的，欧洲人的手艺，国内要好几万呢！你怎么不好好拿着，给人家丢了呢！” 秦栩想着能不能挽救一下，抬脚就准备出门去。 “哎，你干什么？外面冷！”李云声大声的喊。 可秦栩还没开门，就看到那把雨伞撑开放在玄关处，上面干干净净的。 秦栩有恃无恐，阴阳怪气起来：“崇洋媚外遇上不识货的，应该想想为什么连爱贪小便宜的穷鬼都看不上！” 李云声好气又好笑的举手说：“我捡的，也是我收拾干净的，就知道是你。”接着又吐槽起秦栩，“你总这样，东西都不知道当回事，用到哪丢到哪。”顺带也跟着阴阳怪气，“要真丢了怎么办，你赔的起吗？” 秦栩看李云声给自己撑腰，越发嚣张：“谁让他装逼！” “诶！”李云声轻嗔。 “没事，真丢了也没什么，怪我自作多情，硬要塞给小羽的。”孟乔茶茶的来了一句。 秦栩鄙视了他一眼：“那你问什么？” “就是想看看你对我的态度。”孟乔有些伤心的说，“果然是我想的这样。” 秦栩忍不住：“呵。” “诶，栩栩！”看似责怪秦栩没礼貌，但李云声笑的很宠溺，还有些得意。 孟乔装不懂，故意误解，然后也用阴阳怪气的口吻对李云声说：“跟我没关系，他应该是对你有什么意见吧！” 原本李云声笑笑也就算了，但他却很明了的说：“栩栩能跟我有什么意见，我们已经和好了。”然后还走到秦栩的身边，拍拍秦栩的屁股，“来，小猪叫一个。” “我是佩奇，哼哼，这是我的弟弟乔治，哼哼，这是我的妈妈，这是我的爸爸，哼哼哼哼哼哼……” 孟乔夹起被摁灭的烟：“操……” 抽抽抽象派表演完，“哐”的一声关门回自己房里了。 李云声去给秦栩煮面，孟乔跟着进到秦栩的房里。秦栩见他进来，立刻上了床，但刻意的拉床帘显得太针对了，于是就开了台灯找书看。 孟乔也不跟他说话，把自己带来的笔记本电脑打开。 秦栩就算目不斜视也看到了，桌子上放了一瓶插花，他带花来还附带送个花瓶。 这种玻璃的应该不值钱，不过确实很漂亮，有种艺术家的随意与高级感。 房间暖和，花香味都变得明显了，很淡雅的味道。 孟乔的身上也有很明显的味道，木香里多了点不一样的，秦栩对这种气味很敏感，女香用于魅惑的多少会带点，万蕴每次晚上出去，都会刻意的喷上这类型的香水。 秦栩莫名的想到了李云声先前的话，再用余光扫向专注自己事情的人，就觉得这人真的好割裂。 李云声把做好的面端了进来。 酱油面里烫了青菜，中午剩下的白灼虾被他剥了虾仁放里面，还有两个荷包蛋，虎皮鸡爪和卤牛肚也留了些单独放在小碟子里，另有一盘可乐鸡翅，中午就做好了，菜多就没上桌，只有六个翅中，刚刚也没拿去招待孟乔。 都放在床上的小桌子上，李云声还下命令：“青菜必须吃掉。” 孟乔看了一眼，觉得还是有点多了，但秦栩这两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李云声大概也有补救心理。 眉头皱的狠了，红晕到这会儿都没散，孟乔不经意的瞟了一眼，顿时又心烦意乱。 李云声和孟乔商量着网站的事，秦栩一个人默默地吃饭，他吃饭慢，认真而享受，简单的饭菜也吃出热闹感。 没一会儿听见外面有动静，李云声正要去开门，卧室门先一步被推开了。 万蕴回来了，头发上还沾着雨珠。 “你好。”孟乔先开口，顿了顿，又补了一个称呼，“阿姨。” “你怎么又不敲门？”李云声没好气。 万蕴眉毛一挑：“都听见你们说话了，三个人能有什么秘密？” “小心哪天长针眼。”李云声还是没好气。 万蕴进来扫了一眼，然后转到秦栩那边，看他吃的挺丰盛，扭头收起不信任，没话找话的指着孟乔带过来的鲜切花。 “这是牡丹还是芍药？” 孟乔说：“芍药。” “这还不是一个品种的？” 怕显得卖弄，孟乔语气轻了一点，带着点不确定说：“是吧。” “别的我不知道，这个我恐怕认识。”李云声不在意卖弄，举起手说，“这朵纯白的是不是叫杨妃出浴？” 秦栩：“……” 这家伙无聊的时候超无聊，他经常在网上问各种各样的问题，有时候真会有大神来给他科普。他又特别会带热度，只要有他参与的，叠楼会高的离谱，能把各方大神都给请出来。 他有时候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目的，就是求知，他对任何东西都抱着积极的求知心态。 孟乔“嗯”了一声，又道：“这朵带红斑的和那朵带花边的也都是同一个品种。” 万蕴凑上去闻了闻：“哎，香味是一样的。”然后又指着一朵黄色的，“这个怎么没味道？” “这是黄金轮。”孟乔说，“它就是好看，但没有香味。” 万蕴说：“不用强调好看，这些花哪有丑的呀！” “可是黄金轮古老还稀少。”孟乔说，“帅哥美女见多了也就稀疏平常，但如果之中有一个好看的别具一格，那就很有辨识度。” 万蕴“哈哈”的笑起来，带着点揶揄的口气问孟乔：“你从小就这样吗？” 孟乔问：“我什么样？” 万蕴说：“小大人，假正经，装模作样！” “我说喂，你能不能客气一点，拿出点长辈的范儿来，别给栩栩丢人？”李云声开门送客，“你快出去吧，别打扰我们干正事。” “我还没吃饭呢！”万蕴对李云声说，“你也给我下碗面吧，我要吃跟栩栩一样的。” 李云声嘴上说没有，但还是朝着厨房去了。 九点多一点，李云声家又在吵架，他奶奶来把他叫回去了。 孟乔过了会儿问秦栩：“你晚上几点睡？” 秦栩说：“你走了我就睡。” 孟乔就起身了：“那先这样了，剩下的等云声有时间了再弄，我电脑放这不关。” 他多做些，李云声才能省事些，秦栩努了努嘴：“你做完吧，他晚上不来了。” 孟乔好奇：“你怎么知道他不来？” 秦栩不耐烦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孟乔被秦栩呛了也不尴尬，脸上带了点笑意。 这笑很不单纯，秦栩猜到他接下来没好话，但没想到他问的那么直接：“李云声回来还有心情干你？是他向你证明他可以，还是你向他证明你没事？” “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秦栩这下有理由把床帘拉起来了。 孟乔竟然不多说什么了，继续忙着自己的事。 到了十点，万蕴敲门，然后自己开了门。 孟乔抬头道：“不好意思阿姨，我马上就好。” 虽然嘲笑孟乔假正经，但一眼就能看出他刻在骨子里的修养，还有那种明明深入骨髓的优越感却还要表现的人人平等的虚伪。 万蕴接触最多的就是这类人，天然反感，但李云声不在，她也不敢放肆，万一真给得罪了，谁知道会惹什么祸事。 “不着急，你忙你的，栩栩睡的也晚。”万蕴假客气的问，“要喝咖啡吗？现磨的没有，但有不错的咖啡粉。” 孟乔顿了一下说：“好啊！”然后很自然的走过去拉了秦栩的床帘，“小羽要一起喝吗？” 第24章 9527 秦栩正趴着写字呢，突然被打扰，他本能的用手给盖住，然后看见是孟乔，他又端正了起来。 “栩栩不喝，喝了睡不着。”万蕴没想到他还真不客气了。 “阿姨你不知道吗？小羽喝了咖啡更好入睡。”孟乔索性就在床边坐下了，又对秦栩说，“其实你一喝咖啡就犯困是过敏现象。” 秦栩致敏源很多，万幸是每一项都不严重，用好了还能起正面作用。 “你下去。”秦栩反感除李云声以外的任何人靠近，但他克制了自己的态度，没有显得疾言厉色。 孟乔就当不明白，还来厚脸皮的伸手：“那把你写的东西给我看看。” “你走开。”秦栩耐着最后的性子，要翻脸了。 就看他能忍到什么程度，孟乔作势要来抢。 “诶。” 万蕴的咖啡泡的很快，其实有杯子，故意寒碜人用了碗。 “栩栩他不禁逗。”万蕴说，“雷子都经常挨巴掌。” 孟乔没起身，万蕴只好走进来，他双手接了递上的碗：“谢谢阿姨，这咖啡确实很香。” “那你趁热喝吧。”万蕴面上闪过一丝狡黠。 孟乔却岔了话，对秦栩说：“你晚上吃那么多都不下来动一动吗？”然后把碗送上，“咖啡刮油，你先喝点，正好也该睡觉了。” “那栩栩你就尝一口吧。”万蕴用表情轻蔑的“哼”了一声，她说话天然会阴阳怪气，但又特别的娇，“人家怕我吐口水。” “我不喝，是你自己要喝的。”秦栩都无力吐槽了，“你不喝就放在那。” 万蕴抱胸站着，一脸看好戏。 孟乔深吸了一口气，扭头对万蕴说：“阿姨我真怕你在里面吐口水，我来过几次你都不喜欢我，我很难不对你有些不礼貌的揣测。” 万蕴忽然有了一种反被狗咬的气急败坏，摔门走了。 “小人之心。”秦栩鄙夷他。 孟乔笑了笑，一仰头把一碗黑咖啡全都喝了。 秦栩目光瞥开，不想看他装模作样的壮士豪举，可等他感到不对，孟乔的脸已经跟他咫尺距离了。 “嗯！”秦栩抿着嘴发出了一声惊呼，不惜撞上靠墙的柜子，以迅雷之势闪躲开。 孟乔“哈哈哈”的笑了起来，一脸得逞后的猖狂，但没等到秦栩发飙，他就走开收拾好自己的包离开了。 秦栩恼怒的捂着脑袋。 “这个BKing什么来历？”万蕴又冒进来了。 秦栩呼吸里全是咖啡的味道，这种咖啡虽苦，但实在香的要命，余味还很持久，哪怕是不喝都可以冲一杯放着当香味剂。 李云声就爱这么干，他喝咖啡会尿频，且会超常的兴奋，闻闻味道就可以提神了。缺点是把秦栩给熏得昏昏欲睡，然后就呼呼大睡了。 秦栩被吓得还没缓过神来，但缓过神来后反而更加的心慌气短难呼吸。 “不知道。”秦栩收拾了书桌关了台灯，“你要好奇就问李云声去。” “干嘛呀，跟我生什么气！”万蕴走了过来，带着点语重心长，“栩栩，实际上是我有话要跟你说。” 秦栩不想聊，但万蕴接着就说：“李云声是个直男。” 他玩过小鸭子，也试过其他，可这最多只是人的猎奇，他未必喜欢男人，但他也不一定就爱哪个女人。 所以这也算是直男，把欲和爱分的清清楚楚。 “我知道。”秦栩说，“也没人说他是gay。” “但刚刚的那个，就不太直。”万蕴说。 孟乔不喜欢玩的太直接，至于他爱谁，大概率是没有，恶趣味而已。 “他的目标是云声。”秦栩说。 “哦，你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会自作多情呢！”万蕴也在床边坐下来，“这人可不是个会玩纯爱的，你小心点，也叫云声防备一点。” 有什么好防备的，大家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父母是干什么的？”万蕴抬了抬眼说，“好像是个真少爷，不像是在装有钱人，一件衬衫二十多万，外套三万。” “做金融的吧，具体的不清楚。”秦栩见她有心要聊聊，也就收起了不耐烦，“云声说他爸爸以前在中信，后来到了别的公司，他妈妈家里是开银行的，但她妈妈好像在汇丰上班。” 万蕴表情拧了一下。 “中信？”万蕴跳过了“开银行”和“汇丰”这两个重磅关键词，精准的问，“他爸是国字头的吗？” “不是吧，云声说是去了香港的什么公司。全名都没加股份，肯定不是上市的，可能是小公司里的大领导吧。”秦栩说着自己想起来了，“哦，叫华安有限公司。” 万蕴瞪大了眼睛：“哪个华安？9527的那个吗？” 秦栩不懂：“9527？周星驰吗？” 万蕴噎了噎，一声感叹：“乖乖，他爸在国库啊！” 秦栩：“……” 万蕴自言自语：“也就能理解人家为什么那副拽样子了，确实跟咱们不是一个阶层的，就直说吧，他们接触的肯定都是真凤子龙孙了，懂吧？就是干什么出格事，都能给摆平的。” 秦栩点点头，“嗯”了一声。 “那他为什么在这里？”万蕴抿了抿唇，“我是问他为什么在我们这个地方，不去香港啊上海北京啊什么的大城市。” “他妈妈跟着银行业务来的，他就跟着他妈妈来了。”秦栩正经回答，“他家有亲戚在这，唐棣他们家，跟于思恭家好像也有点关系。” “那他原先是哪里人？” “云声说他爸爸是香港人，他妈妈是马来籍，他出生在香港，在新加坡读完小学，然后就到我们这里了。他外婆是我们这里人，他妈妈小时候在这里生活过，所以对这里有感情。” “新加坡？”万蕴脑子岔了一下，撇着脑袋问，“他家住对面吗？” “云声说他家住大别墅。”秦栩说，“在水禄山风景区那边，我没去过，也没几个人去过。你也看见了，他不是什么亲和好说话的人。” 其实不都是李云声说的，李云声太忙，唐棣他们过来，大家聊天自然就会说很多。唐棣都没孟乔的一窍，缺心眼的不仅有问必答还会主动深入，当然，他可能也会跟孟乔说很多八卦。 万蕴想了想问：“那他们家应该很传统吧？” “是吧。”秦栩应了一声，没再多说别的。 “越传统可能越是会藏污纳垢，还老封建，三妻四妾，要生儿子。”万蕴说着望向秦栩，“你跟李云声好只是单纯的好，但李云声接触的什么人，你没必要参与其中，李云声心野，一心想出人头地，他也没什么退路，所以冲劲很足。” 秦栩低着头：“嗯。” “但他的选择是他的人生，你没必要跟着他义无反顾。你从我肚子里出来就差了别人一截，你又是随遇而安的性情，又差了一截，既然这样了，那最好的方法就是认命，不能眼高手低，不能异想天开。你只要简简单单的就好了，大富大贵那都是看命的，所以……” 万蕴说到这停顿了一下。 秦栩抬头看她。 “栩栩，我们要学会现实一点，你要看清楚你有什么，还要想清楚你要什么。我是你的妈妈，我没有要贬低你的意思，但有些人就算手拿一副烂牌，他也能运筹到更好的牌面。可在刚开始的过程里，他也只能随机应变，在一切都不明朗的情况下，他不能决定他的对手会出什么牌，所以你明白吗？” 万蕴还在想措辞，秦栩已经回答了。 “明白。”秦栩说，“我不做赌徒，也不是在拿所有押注云声，更有心理准备，云声会随时不要我。” 万蕴看着秦栩：“我没有叫你太现实，李云声很好，但你没必要为了成全他而舍弃自己。人性经不起试探，良心受不住考验，无怨无恨是最好的，尽量别活的委屈又窝囊。” “我知道，云声从来没有给我不切实际的幻想。”秦栩说着看向万蕴，“他这么急切，很大的原因是不想成为你的负担，他的初衷也是想有能力照顾我。我够了，很知足。” 万蕴叹了一口气：“栩栩，我……应该跟你道歉……” “不要说这个了。”秦栩不想聊这些，躺下身说：“太晚了，我要睡了。” 空调关掉了，万蕴帮忙给秦栩整理被子，门被“啪”的打开了，把万蕴和秦栩都给吓了一跳。 “怎么不敲门？”万蕴吼李云声。 “你俩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李云声找自己的东西，又拿了两件衣服，“栩栩我这两天不来了，下个星期天再过来。”然后又问万蕴，“你这次在家呆几天？” 万蕴还没回答，李云声又说：“早上别睡懒觉，给栩栩做点吃的，冰箱里有饺子。” 万蕴还没吱声，李云声走到她面前压低声问：“你之前那个梵克雅宝的手链呢，给个友情价，两万出给我吧。” 万蕴来兴趣了：“送女朋友？” “哪个女朋友值得我花两万呀！”李云声眨眨眼说，“行贿。” “女的？” “废话。” “这种手链只适合送小女朋友，你要有别的用处的话没什么性价比。”万蕴说，“但越没什么性价比的东西越好送礼。” 李云声问：“例如？” “送大马是最保险的。”万蕴说。 第25章 DaDaDa 李云声跳起来：“哎呦，买不起。” “我有货呀。”万蕴职业起来，“你要不急着要的话，过两天深圳那边有private sale，我给你留一条90的小丝巾，给我1万就行了。我这个是有包装的，跟专柜一毛一样，绝对拿得出手。” 李云声不放心：“你这么肯定你能抢到？” “这话问的，你万姐我什么路子！”万蕴算是资深买手了，很多有钱人没精力关注这些，也不高兴跟柜哥柜姐套近乎，认识一两个像万蕴这样的人就很方便，要什么都能有门路，打听些消息也很及时。 李云声想了想。 “别犹豫了，包没错的，没有谁能拒绝大马的诱惑。”万蕴斩钉截铁的说，“我可是给你打的骨折，错过了我这家，全世界你都找不到了。” 李云声瞅她。 “我后天就走了，明天还想睡个懒觉呢，吃饭的事还是交给你嘛，反正你也要吃，顺带栩栩一口，累不死你。”万蕴厚脸皮，“我可是连带你一起算的伙食费，你不吃亏。” “就知道！”李云声不爽，“你叫栩栩喊我爸吧！” 万蕴立刻回：“我可不跟你上床。” 李云声“嘶”了一声，万蕴笑着撇了撇嘴。 秦栩听他们说话都要睡着了。 但李云声接着又说了句：“什么时候有时间带栩栩去看医生吧，我感觉他那包|皮是有点……” 万蕴说：“你多有主意啊，你做主吧，儿大避母。” 秦栩：“……” 睡觉吧，就当没听见。 万蕴先走，李云声又把空调开了，心中有20万打底，消费观都变了。又给秦栩被子松了松，倒杯水放床头，手机定好闹钟，然后靠他脖颈嗅了一口，太好了，奶香味又有了。最后关灯关门离开，顺手把那一碗喝空的咖啡拿去洗干净。 大概率是曼特宁咖啡，但品质不一，能喝到好的也要看运气，冲泡的咖啡粉只是少了些仪式感，味道倒是很不错。 口感只苦不涩，也不酸，有着黑巧的淳厚，透着浓郁的香气，后调带出甜味，余味全是深度烘焙后的浓香。 孟乔有些失笑，看来还真是他小人之心，原本以为是纯粹不安好心的给他吃点苦头，没想到还让他回味无穷了。 手中展开顺手牵羊的纸，上头的字还有几分潦草，但要说难看，似乎也算别有一番格调。 20:14云声去上厕所进来 20:15云声说外面真冷，哪像春天来了 20:16云声问我杯子里的水还热不热 20:17云声重新给我倒了一杯温水 20:18云声跟别人说话 20:22他们还在讲话 20:25他们还在讲话，云声跟谁话都多 20:28他们终于安静了 20:30云声的侧脸真帅 20:33云声笑了，但不是跟我笑的 20:34云声又皱眉了 20:38云声回头看我 20:40云声又回头看我 20:42云声又看我，并且好奇我在写什么，怎么这么认真 20:43云声过来摸了摸我，我用书挡住了“史记” 20:44云声又去忙了 20:45云声思考的样子真迷人 20:50他们又在说话了 21:02他们讲了整整十分钟 21:04云声回头看我 21:06云声又来摸了摸我 21:07云声爸妈又在吵架 21:09云声回去了 21:10云声家里炸开锅了 21:11我想吃云声给我炸的爆米花 21:15云声家没声音了 21:18担心云声受伤 21:29云声怎么还不来？ 21:30我想去看看云声，但是讨厌鬼还不走 21:31不想跟讨厌鬼说话 21:33云声需要讨厌鬼的帮助 21:40我好想去看云声 21:45算了，不去了，应该没大事，不然他奶奶早就嚎丧了 21:46讨厌鬼怎么还没忙好 21:56讨厌鬼，讨厌鬼 22:00太好了，妈妈来撵人了！！！ 22:05苦死你 22:06鬼来了 孟乔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某人的这一页“史记”，时间清晰，笔记顺滑，也许这根本不是一时兴起，而是长久就有的习惯。 一页一页的，著成了另一个某人的成长史。 这样被在乎，怎么不叫人羡慕，更叫人羡慕的，是这样生动的生活，和鲜活的活着！ 第二天一大早李云声真来做了早饭，走之前把秦栩叫醒，闹钟都响了两分钟了，秦栩还一动不动。 房间里的味道很复杂，咖啡味还没全散，花香味更加浓了，秦栩又喷了止汗剂，人工的森林味与自然的花香有了冲突，凑近了秦栩闻，奶香味里莫名的混合了一股似有若无的檀香。 李云声的脑门皱了皱。 天气渐渐回暖，桃花落尽，秦栩赶上了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七月中旬市里要举行运动会，外国语临时接到的任务，组织一个节目，用于开幕式的表演。 算大型舞蹈了，有80个人，其中有10个男生，秦栩一开始被选上了，然后又把他淘汰了，后来又把他拉进去。 老师嫌秦栩有点胖，但选中的80人里没有干瘦的，要健康阳光，要积极热情，要有青春的活力。 女生的条件很苛刻，170左右的身高已经算是在拔尖了，但男生的要求更高，不能发育的太明显，要有少年感，因为有托举之类的动作，还要有力量，不能在队伍里显得太突兀，所以和女生的身高要差不多。 还有最关键的，要长的好看。 高中好看的男生本就凤毛麟角，再要符合上面的要求，那就更少了，就算有合适的，也不一定愿意掺和这种事。 没几个男生高兴跳这种类似健美操的舞蹈。 所以即便秦栩差了点，但实在没人选了。 秦栩也不愿意，但他不敢说，老师默认他是个不会有意见的老实孩子，把他推来推去，最后站在了队伍的正中央。 李云声有次去看他们排练，感慨他家小猪可真能憋，站C位都没听他说过一个字。 他们跳的是甜心教主的《DaDaDa》，就是跳死人不偿命的那首，秦栩早期也算是当过一把王心凌男孩。 尽管他们跳的是重新编排的呼啦圈舞，但原本的舞蹈动作也有不少保留，而且他们要配合呼啦圈，动作难度升级，还是在80人的大团队，操练起来，那叫一个费力。 女生在选人时就要求有一定的舞蹈功底，这个难度不大，那个时候的新潮，家里但凡有点条件的，都会给小姑娘学几年的民族舞。男生也有会跳的，不会的在一开始就拒绝了。 除了秦栩。 秦栩从小到大几乎没参加过任何的活动，体育课都千方百计不上，他连广播体操都做不全。 但如果他真不愿意，他也是有勇气拒绝的，可当老师第二次把他选上的时候，他忽然有点较劲。 具体在较什么劲，在跟谁较劲，他当时不太懂。 选人就花了两个星期，后面编舞排舞又用了将近一个月，他们老师也是没什么观念，等到时间越来越近了，所有人都开始着急。 天气不热的时候，他们还在室内的体育管里排练，一个星期也就聚个两三次，都是选在不忙的时候，周末依然正常放假。后来过了端午，他们就全都去了操场，从下午三点开始，一直到晚上七八点，周末两天都没得休息。 但因为那会儿还要忙着期末考，所以老师们还没有太严格，一直等到期末考试结束，那半个多月简直就是魔鬼训练了。 秦栩既没有天赋也没有基础，但他胜在敏锐，从一开始就很认真很投入，老师讲了什么都在用心记，回去还会反复练习。 做事情都是一样的，如果得到了正向的回馈，参与的会更加有动力，秦栩被老师夸了几回，更不想叫老师失望。 至于学习成绩，他反正都是老样子，对他没什么影响。 如果正常放学，秦栩自己回去是没什么的，但训练太晚了，李云声就不放心了。于是向学校申请不上晚自习，他6:30放学，到这边来等秦栩结束，骑着小电驴载着秦栩回家。 秦栩他们不定时，有时候来早了，李云声就自己看书，来晚了，秦栩在校门口门卫亭那边等他。 回去做饭，吃好饭后李云声到房里学习，秦栩在客厅练习。 有时候李云声有事，要么把秦栩带着一起，要么弄点吃的叫他一个人锁好门窗呆在家。 李云声活动多，他玩的拳击、篮球、台球什么的，都是带有赌bo性质的，还会玩射击，不止打飞碟那么简单。 如果一群人里有厉害人物，李云声就会让秦栩跟着孟乔，秦栩跟着自己容易被盯上，在孟乔身边别人就不敢打主意了。 秦栩这个时候会很识趣，不会因为孟乔一句话就脸红脖子粗，就算别人拿他俩打趣，孟乔不发飙，他当听不懂。 秦栩也很好哄，弄点好吃的给他就气消了，孟乔也不敷衍，知道秦栩不爱甜食，为了投其所好算是绞尽脑汁了。 如果没什么事，秦栩晚上早早的睡了，他运动量大了睡眠好的很，一觉醒来，李云声还在笃学不倦，再一觉醒来，外面天麻麻亮着，李云声已经走了。 有时候李云声有事来不了，会叫唐棣等等秦栩，刘兴就算了，他想一起唐棣也叫他滚远点。 唐棣看不上刘兴这种二流货色。 唐棣也有牢骚，但他抱怨归抱怨，对秦栩没有恶意。秦栩也不会跟唐棣呛声什么的，无论唐棣说什么秦栩就听着，唐棣说着说着会发觉自己唧唧歪歪的很娘炮，戛然闭嘴不说了。 第26章 你怕我吗 有一次孟乔也和唐棣一起等秦栩，排练的时候秦栩没在意，他近视老师不让他戴眼镜，隐形眼镜也不方便，幸好两三百度也不算严重，花糊归花糊，眼前还是能看见的。 中间休息，别人都是一堆一团的说说笑笑吃东西喝水，只有秦栩一个人呆着，有人朝他这边看，他就走的更远一点，没什么举动，但就是很明显的，他不被接纳。 “就受不了他这窝囊样，真给雷哥丢脸。”唐棣每次等秦栩也是离的远远的，不想跟人说认识，可是目光又不由自主的关注着，秦栩不被待见他更窝火。 孟乔看秦栩汗湿的脸，脸蛋红红的，但除了热，更多的是难堪和局促。 他用止汗剂，一般是闻不到他身上的狐臭味的，但如果汗流的太多的话，也保不齐还是会有，最主要的，人会变得疑神疑鬼，也会对窃窃私语很敏感。 排练继续，其他人都可以很轻松的跟老师交谈，提出一些合理的意见，也有撒娇的，卖乖的，只有秦栩很努力很认真也很严肃，一群人都在笑，只有他格格不入。 唐棣看孟乔一直在盯着秦栩，就问他：“你找我什么事？” “没事，你妈叫我来看看你。”孟乔说，“你每次跟司机说你有事，她都怀疑你是和女孩子约会了。正常交往没什么，她是怕你惹出别的祸事来，毕竟万恶淫为首。” “丢！” 孟乔笑了一下，唐棣怕他再说什么，于是扬了扬下巴对向秦栩那边。训练了几个小时，大家都累的筋疲力尽，尤其是晒过太阳，难免沾染了热气，有些人黑的明显，一脸油腻，但某个人却白的耀眼。 秦栩是晒白皮，他对阳光也有些过敏，但红过一阵之后就没事了，不管是在阳光下还是阴影里，他都像在发光一样。 其实人家刚才讨论的就是他的皮肤，白里透着粉，无油又无痘，真是羡煞人，可惜在男孩子身上，多少失了阳刚气概，他还是个不合群的，冷淡又开不起玩笑。 “啧，说实话，秦木羽还挺好看的。”唐棣逆天发言。 孟乔没给什么反应，只是顺口回道：“也没人说他丑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唐棣忽然压低了嗓音，“你说他和雷哥……他们会干什么？” “不知道。”孟乔说。 “肯定干过了吧，不然非亲非故的，怎么会那么黏糊！”唐棣觉得他背后叽歪雷哥不太磊落，于是忽然感慨了一句，“要是有个人也这么死心塌地满心满眼的都只有我的话，我对人家好一点也应该的，是吧？” 孟乔斜了一眼：“能有多好？你妈说不许，你也只能哭了。” “你是不是也很羡慕他们这样……”唐棣踌躇了一下，“自由？” “不羡慕。”孟乔说，“我更喜欢当上帝。” 等到秦栩解散，天已经黑透了，秦栩戴上眼镜过来，看到唐棣身后出现的孟乔，愣了愣，原本走来的脚步踟蹰的明显，并且没再走近。 “干什么呀，快点，为了等你我都饿死了。”秦栩讨厌别人碰他，唐棣被他让过两回也学乖了，嘴上催促，却不伸手。 秦栩站着不动，看着唐棣说：“你走啊！” “毛病！”唐棣示意孟乔，“走走走，别管他。” 唐棣和孟乔在前面走，秦栩等了等，然后才跟上，唐棣到底不放心，走两步回头看看，秦栩看他停下就又不动了。 于是三人走成了一个队伍，孟乔在最前面，唐棣走中间，秦栩落在最后。 外国语高中部是新校区，地理位置有点偏，学校也大，从操场到校门口两三公里的距离，秦栩还要回一趟教室拿书包。 他们教室在四楼，秦栩自己上去，教室门是不锁的，秦栩也没开灯，借着外面路灯的光，走到自己座位。 快速的脱了上衣，抽出湿巾将两边的腋下擦了三四次，再用纸巾擦干，然后喷上止汗剂，最后换上干净的衣服。 顿时心情舒畅了。 垃圾秦栩自己带着，连同脏衣服一起用袋子装好塞到书包，又去厕所洗了把脸，湿巾当毛巾，把脖子也擦洗了一下，将自己收拾利落后，他才下去。 唐棣早等的不耐烦了，想上去把人抓下来，被孟乔给按住了。他没下来总归是有他的事，肯定不可能故意叫他们空等。 但唐棣想的不是他在干什么，而是怕他遇到什么，谁能笃定这栋教学楼里没有其他人？万一他走个路还给磕了碰了呢？ 孟乔有些意外，唐棣那么心大的一个人也变得细腻了，到底是李云声教会了他爱人，还是秦栩的柔弱成了被保护的本能？ “你不知道，恶心的人太多了，真他妈的人面兽心……”唐棣想到了什么，心中惮惮的，“以前我还觉得他娇气，想想要是我，人都没了。我都没敢跟雷哥讲，他竟然也能跟没事人一样。” “什么事？”孟乔声音发紧。 “他被那个姓曹的，就篮球队的那个教练，给拖去器材室去了。笑起来阳光灿烂的，以前和雷哥他们一起打过球，也算是玩的不错了，我还说这人虽然是个老师但没什么架子，以后常走动呢。哪知道是这种人，就秦木羽那防范的劲，肯定是骗他什么了，不然不可能跟他去那地方。” “然后呢？”孟乔音都有点飘了。 “应该是没干什么，就两三分钟，他给逃出来了，脸红脖子粗的。” “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的呀，本来要冲进去的，看到秦木羽出来了，我又赶紧溜了，不然他……他难堪我也尴尬，他没跟雷哥说，我也没说。” “所以呢，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几天。” “那逃过一次，下次呢？这种人不给他清除了，留着祸害谁！” 唐棣声音小了下去：“我这不盯着的么！” “盯着干什么，盯着抓现场？” “那我跟你说，你能信吗？” “信。”孟乔有些冷的说，“你别管了，交给我了。” 时间确实过去的有点长了，孟乔让唐棣留下，他自己上去了。 走到三楼的楼梯转弯处，秦栩正站在那，大概是听见脚步声了，他犹豫着是继续下去还是往上走。 “是我。”孟乔先开口。 秦栩“嗯”了一声，就继续往下走了。 孟乔等了等他，两人一同往下走，走到二楼的楼梯转弯处，孟乔忽然转了身。 秦栩没想到他停住，不轻不重的撞了一下，本能的张嘴就道歉，然后意识到他是故意的，又有些恼怒，粗声粗气的问他：“你干什么？” “小羽，你怕我吗？”孟乔突然问。 秦栩莫名其妙：“怕你什么？” 孟乔没回答，又问：“你眼镜戴的碍事吗？” “你有病啊，关你屁……” 孟乔伸手给他眼镜拿了下来，另一只手把秦栩的脖子给固定住：“你最好别动，动了我怕你隐瞒不过去。” 秦栩真的没动，孟乔靠过来，很轻的碰了一下他的唇，然后舌头就到了他的口中。 秦栩没反抗，孟乔也很温柔，但以防他避让，抓着他脖子的手下意识的用了力。 秦栩直到受不住才撇开脸说：“你要把我脖子捏断了。” 孟乔蓦地松开了，吻也分开了。 “你说再有下次，任我处置的。”秦栩说。 孟乔把掐秦栩脖子的那只手递了上来。 秦栩一点没犹豫，撸起他的袖子张嘴就咬，牙尖配上咬合力，很轻松的戳进了皮下，一直到尝出了铁锈般的腥甜味，秦栩才松开嘴。 “就这样？” 孟乔话音一落，猛地将秦栩推到了墙上，秦栩背着书包，虽然缓解了一点冲撞，但人还是被震得痛苦的哼了一声。 孟乔已经欺上来了，他的膝盖，他的手，他的嘴巴，没有一处放过秦栩。 秦栩反抗的挣扎，但他没有出声，只有粗喘的呼吸和忍不住的低吟。 “操！” 他们就在二楼，但唐棣并不是听见动静才上来的，反而是因为太安静了，他有股说不出的心慌。 他把孟乔拉开，人也有点懵，除了震撼和想不通，面对秦栩时，也生出了愧疚与心虚。 秦栩手抖，浑身都在抖，他看了一眼孟乔，忍住喘不匀的呼吸抿紧唇。 他嘴巴上有血。 唐棣小心翼翼的问秦栩：“你没事吧？” 秦栩呜咽了一声，眼泪就控制不住了，一哭又停不下来，但他没有放开声，只有小声的啜泣。 “不是你的错，这次我不说你了。”唐棣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孟乔，一把抓住秦栩，“我们走，我送你回去。” 秦栩还是哭哭唧唧，但没有甩开唐棣的手，也跟着唐棣走了。 走过孟乔身边，孟乔按住了秦栩，对唐棣说：“棣棣，要不你先回去！” 唐棣有点裂开，孟乔一直都是榜样的哥哥，他受不了偶像的崩塌，无奈的问：“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怎么也这样？你怎么能……” “没事。”孟乔从容自若且云淡风轻。 唐棣有些急躁，秦栩还在抽抽噎噎。 孟乔语气很淡，却带着些调|教似的命令：“不许哭了，忍住！” 第27章 有恃无恐 秦栩抽开被唐棣抓着的手，擦了一把眼泪，脸上全是委屈，可怜兮兮的。 唐棣都想要英雄一怒了，却听秦栩带着泣音对他说：“你别喜欢我，我对你没感觉。” 唐棣：“……”他觉得自己又裂又麻。 眼镜掉地上了，孟乔给他捡起来擦了擦又戴在了秦栩的脸上，嘴上的血迹也顺手给擦了擦。又不是他的血。 秦栩忽然冷静的说：“你玩不起。” 孟乔说：“是啊！” 秦栩讽刺的冷笑一声：“玩不起就别玩！” 唐棣：“……”真的是又裂又麻，错综复杂！ 唐棣觉得自己不能走，走了可能要出大事，秦木羽怎么能挑衅他亲哥，这位哥不是一般存在啊。 他不走也没人撵他走。依然是唐棣坐后面，秦栩在副驾，孟乔开车。 虽然九点还没到，但即便是市中心，八|九点也已经笼上了夜的宁静，很多饭店8点过后都不接单了。 不过真想吃也有很多不错的夜档，几乎是靠外地人撑起来的夜色撩人，不管是吃喝还是娱乐。 晚上吃重口不好，但此一时彼一时，为了哄人开心，还是要吃香喝辣的把人给喂饱了。 吃的火锅，番茄酸汤很开胃，也有烧烤，大肉串光看着就诱人，秦栩两块肉下肚，眼眶就退去了羞红，目光亮亮的，全是对美食的渴望。 唐棣有点无语，秦栩对肉的喜爱超越了一切委屈和苦痛，又觉得这人是真可怜，大概率这事又被闷下去了。 孟乔点的多，还剩一半没吃完，问秦栩要不要打包，秦栩点点头。孟乔捡秦栩爱吃的又给点了些，店里的人打包有经验，肉菜都给烫好，还给调了蘸料，回去热一下就能吃了，蔬菜就都还是生的。 连吃带拿的，秦栩觉得这趟赚了。 吃完把人送回去，孟乔没玩低劣的心眼，先送的秦栩。 秦栩下了车自己往巷口进去，看到他开门关门，灯从窗缝里亮起来后，孟乔点了一支烟。 “你这么早就有烟瘾，以后会不会不满足，就去吸du？”唐棣还坐在后排，探着脑袋试探的问。 孟乔自顾抽烟，懒得搭理他。 唐棣又问：“你不怕跟雷哥崩了吗？” 孟乔目色懒懒的：“我有什么好怕的？别说我没干什么，就是干了，他也得装傻！” 唐棣激动起来：“你太小瞧雷哥了，他狠起来你未必是他的对手！” “那又怎么样，你怎么确定他不是在钓鱼？” 唐棣沉默了下来，但不是没话，而是想讲道理，憋了半天，他说：“以前有人跟我讲过一个故事，他说穷人有一只羊，富人有一山坡的羊，富人要把穷人的那只羊抢走，问我穷人会怎么做？” 孟乔嗤道：“谁是穷人，谁是富人，穷人养那只羊是为了什么？” 唐棣在孟乔面前太稚嫩，但他心里不服：“你就是错了，你别不承认！” “棣棣，小羽说什么你忘了？他说他对你不感兴趣，叫你别自作多情。” 孟乔被这人蠢笑了，但必须要跟这傻弟弟把话说清楚，“如果你被一个顶讨厌的人按墙上啃，你会上他的车吃他的饭吗？还有，李云声是李云声，他是他，他俩没有从属关系，别站在道德制高点充当正义之师义愤填膺。尤其，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摘我了？” 唐棣一下就被孟乔给治哑了。 “我不管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赶快找个人破处，别他妈跟我叽叽歪歪。”孟乔少有的这么尖锐又直接，还骂了一声，“大傻逼一个！” 唐棣都要被孟乔骂蒙了。 秦栩再见到孟乔已经是七月份了，那会儿刚放暑假，不用再以学习为主，几个老师们发了狠心要整治，再不许嬉皮笑脸。 魔鬼训练开始，早上6:00集合，晚上8:00解散，早晚凉快些，就在操场排练，中午太热去体育馆。午餐提供一顿算丰盛的盒饭，四五点还有下午茶，但热量远远抵不上消耗。 几乎所有人都瘦了。 怪不得要选胖一点的呢！ 体育馆虽然有空调，但空间太大了，外面42°，里面32°，座椅上都是烫的，可架不住人太累了，吃过饭后能休息的就都找地方眯一会儿。 秦栩不挤人群，自己一个人缩在了边缘，那边离门口近，热气更浓，他怀里抱着一瓶冰水，还是止不住的汗。 手指被人碰了一下，很轻很轻，不足以引起秦栩的防备，但秦栩立刻就睁了眼。杵在眼前的脸不需要眼镜就能看清，秦栩却眯了眯眼，故意不给回应，然后又闭上了眼。 “要去我车上睡吗？”孟乔问。 秦栩冷淡的说：“别来招我。” 孟乔轻笑一声说：“那你就当我犯贱好了，我又没立场指责你什么。” 秦栩依然冷淡：“不去，走开。” 孟乔站起身，又是那种语气：“给你十分钟，我在车上等你。” 秦栩理他？才不去，还莫名的生气，气的他都睡不着了，座椅凹凸不平的，躺得难受，只好坐了起来。 那么远，走过去都费劲死了，外头这太阳，知了也叫的撕心裂肺…… 抱怨归抱怨，秦栩还是脚不听话的出去了。 一出体育馆就看见了熟悉的宝马车，停在不远处的香樟树底下，这个季节的樟树果子是青绿的小苹果。 驾驶室的车窗没关，一只胳膊撑着，手指轻轻弾一弹，一支烟抽了一半。 天气虽热，但是有风，树荫下的风失了一层火气却依旧热烈，婆娑的树影照出流转的悸动。 秦栩在树荫底下多站了会儿，让风把他的身体吹透，等到车上的人一支烟快抽完，他才过去，站到了下风口。 孟乔抬眼看了他一下，摁灭了烟头升车窗，丢下一句：“上车。” 秦栩想想，算了，就这样吧！ 车里空调开的大，门窗一关上，冷气很快就足了，孟乔给调高一些，回头从后座上给秦栩拿了些吃的。 谁能拒绝得了德克士的脆皮手枪腿？ 秦栩吃饭挺慢的，一个鸡腿也给吃的游刃有余意犹未尽，本来吃完饭还没多久，一点都不饿。 “现在吃水果会拉肚子吗？”孟乔虽然经常给秦栩投喂，但不会给他吃的多，还很注意营养。 秦栩不想搭理他这种无聊的体贴。 鸡腿味太强了，吃点水果清新一下，秦栩打开果切盒，里面有西瓜、桃子、荔枝、香瓜，还有…… “这是什么？”秦栩问。 “芭乐。”孟乔说，“能吃就吃，不爱吃放着。” “好香。”秦栩说。 其他水果也很香，但跟芭乐一比，那股浓郁瞬间秒杀。 好像在接那个芭乐味乳酪吻之前，秦栩对和李云声的亲密没什么印象，只记得从这个开始了。 但要仔细想一想，其实也有很多很多，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开窍了，他们的亲密变了。 果切都被处理的太精细了，只有小块的香甜果肉，原样看不出来。秦栩对水果的热爱远低于肉类，把芭乐全部吃完就放下了。 “下午几点开始？”孟乔问。 秦栩看了一眼车上的时间：“两点吧！” 已经快一点了，孟乔说：“你把座椅放下睡会儿吧！” 后排空间偏小，还不如在副驾，但秦栩对智能座椅太陌生。孟乔来给他调，秦栩夹着胳膊紧紧的盯着他，直到孟乔调好又坐了回去。 发动机就这么开着，没车的人也懂这种油耗，秦栩躺了会儿，这样的氛围能睡着出鬼了。 发消息给李云声：“你在忙什么？孟乔来找我。” 李云声回了个：“嗯。” 秦栩：“傻逼。” 李云声：“家里没吃的了，晚上带点菜回来。” 秦栩：“带你爷爷。” 李云声：“带回来我给他磕一个。” 秦栩：“李云声，我就是你爷爷！” 李云声：“爷爷恁好，我是恁的龟孙小雷子。” 秦栩：“滚！” 李云声：“好嘞，不耽搁爷爷您钓凯子了。” 孟乔突然给他手机拿走。 秦栩慌的叫起来：“诶诶诶，你干什么？给我！不许看！！！” 就看。 “真他妈没素质。”秦栩哪是孟乔的对手，胳膊一撑就把他推的远远的了，只剩了无能狂怒。 孟乔扫了聊天框一眼，笑了起来，把手机还给秦栩，回头说：“李云声也是挺奇的哈！” 秦栩坐直了瞪他：“没素质！” 孟乔问：“你真把我当凯子吗？” 秦栩不回答。 孟乔指了指挡风玻璃下的出入证：“你猜我是怎么拿到这个的？” 秦栩不说话。 孟乔用粤语说：“我说我要到外国语泡马子。” 秦栩转身就要走，但手还没摸到车把手，孟乔先一步将车门给锁住了。 副驾驶车门也能开锁，可惜秦栩不知道。 孟乔脸上的笑容添了些阴测测：“你知道马子一开始指的是什么吗？” “你别发病了。”秦栩示弱。 孟乔说：“你知道我有病啊！” 秦栩叹了一口气，打开放一旁的果切盒又接着吃了，为了不把汁水溅出，他依然张大嘴吃，像不想碰到口红的女士，又做作，又娇娆。 越吃越做作，越妖娆。 “你再不放我出去，我要作妖了。”秦栩说，“我把这盒水果吃完就喊救命。” 就是有恃无恐。 孟乔按了开锁键，秦栩把果切吃完才下车。 第28章 环切术 孟乔一直没走，等到秦栩他们去了操场，他都在的，但秦栩无心在意他。 时间紧任务重，老师们都很凶，秦栩的认真严肃开始成了主流，不许交头接耳，动作三遍五遍还做不好的，就会迎来痛骂。 秦栩被老师抓着当范例，知道这样招人恨，但他也不想讨好谁，抖落着身上的羽毛，当自己就是立在鸡群里的鹤。 夕阳的余晖里，只有他是耀眼的白，当天的风很大，像是众星捧出了他这轮满月。 天很快的黑了，训练的成果也明显可见，不光完整度高，动作整齐划一，还要有力量感，展现出青春洋溢的朝气。 秦栩一个做眼保健操都划水的人，这次是真叫人开了眼，一遍又一遍的巨量运动，他竟然都坚持下来了。 等到老师说解散，大家已经没力气叫苦了，除了少有的唉声叹气，大多数人都是累极的沉默。 天太晚，几乎都是家长来接，孩子看到爸妈自然会娇气，喂水扇风收东西。要是李云声来接秦栩，秦栩也是和有爸妈的小孩一样，撒娇喊累，还在没人的时候要背着走。 孟乔不伺候人，看着秦栩把呼啦圈一截一截的拆下来装包，他疑惑：“这还要带走啊？” “群众里面有坏人，这已经是我第三个呼啦圈了。”剧烈运动过后，满头满脸的汗，秦栩随意的擦了一把，又站去了下风口。 其实秦栩挺招眼的，只是他不care，不管他身边出现的是李云声还是孟乔，哪怕是偶尔来的唐棣，都会引起不小的骚动。 说什么的都有，但随便他们说什么，他都不担心李云声惹上什么事，何况是孟乔呢！ 他可以当自己是立在鸡群里的鹤，也可以把自己想成是沾了屎的拖把，一会儿倨傲，一会儿破罐子破摔。 汗流的停不下来，坐上车还心慌慌的，孟乔把车窗都打开，自然风呼呼的吹。 秦栩神情淡漠，靠在窗边，独自破碎。 他自己很介意，但事实上，孟乔闻到了也没多在意，反而有种像是抓到秦栩小尾巴一样的安心。打开车窗只是怕他一凉一热会生病，当然，最主要的目的是想叫那些小孩知道，副驾上坐的这位是他们招惹不起的。 路上都是散伙的同学和家长，还有老师，孟乔一脚轰鸣，连校领导的车都是禁区的地方，享受了背景的特权。 秦栩从破碎中缩了回来，瞅了孟乔一眼说：“关窗吧大哥，你太高调了。” 孟乔觉得自己等待的这半天时间值了。 先去买菜，再晚了连超市都要关门了，秦栩知道孟乔会付钱，所以没打算客气，但也不能一点不客气。 他不会做饭，对生鲜区的东西不怎么感兴趣，应付的拿了点，最后还是停在了熟食区。 熟食方便，他也不想劳累李云声。 这个点都在打折了，秦栩期待着回去被李云声夸勤俭持家，所以挑优惠力度大的拿，孟乔在旁边看了两眼，怕连带自己也会被鄙视，就叫秦栩一边去。 结账花了一千多，什么牛肉400g要五百块！真成捞男了。 孟乔再要带秦栩去吃饭，他不要了，要回家。 车停下，孟乔帮忙提东西，回去发现家里的灯亮着，还以为是李云声，刚要开门，门从里面开了。 万蕴看到孟乔，意外之后，又来阴阳怪气：“我是不是打扰了？” 孟乔说：“有点。” 万蕴又问：“那要我避一下吗？” 孟乔说：“阿姨你说笑了。” 万蕴撩了一下头发说：“我像阿姨吗？” 孟乔说：“像不像您都是小羽的母亲。” 万蕴笑了笑：“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挖苦我。” 孟乔也回她一个笑容：“我以为你会觉得我在撩你。” 他们这边杀的刀光剑影，秦栩却完全状况之外，扭脸单纯又无辜的问孟乔：“你吃哪个？鳗鱼饭还是虾仁炒面？” 没等孟乔回答，万蕴问：“还喝咖啡吗？” 也没等孟乔回答，秦栩看着他妈问：“你还要出去吗？” 气氛僵持了三秒，孟乔说：“那我先走了。” “坐会儿嘛！”万蕴说话天然带娇，又柔软又有尖刺。 孟乔看了看已经塞了一口面的秦栩说：“来日方长。” 万蕴又要接话，秦栩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见孟乔已经走了，他淡淡的说了一句：“挺丢人的。” 万蕴顿时张口声哑。 母亲是儿子的照影，无论秦栩经历了什么，改变了多少，终究被脐带牵着，人家看他这个妈，就能摸透他的底。 半个月后运动会如期举行，秦栩他们的开幕表演很精彩，还上了两天的头条，连官媒都下场夸了。 秦栩在C位，镜头给了他好几次，他始终都是认真严肃的，仿佛不是在跳舞，而是代表国家在走仪仗，一直到最后完美结束，他才终于笑了。 镜头定格在他的脸上，叫人很直观的震撼什么叫青春无敌，眼神清澈，笑容美好，仿佛是在象牙塔里长大的宝宝，天然的善良又单纯。 那时候网络没那么发达，不然秦栩凭着这拨热度都可以直播带货了，狗头。 回来没两天，秦栩把这些天掉的肉又都给养了起来，然后李云声揉着小小栩说：“猪啊，我们去把包|皮割了吧！找个主任医师，给你弄的好看点，你这虽然秀气了些，但好看也能涨自信。” 秦栩：“……” “听说割完要禁欲，一硬就裂了，你连念头都不能动。” 秦栩：“……” “不然我先给你放干净！” 秦栩：“……” “回来之后就给你补习，一到学习，你就清心寡欲了。” 秦栩：“……” 李云声说要割，医生看了也说最好割，就割以永治了。 暑假里小学生多，割前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割后岔着个腿，哭的很没有尊严。秦栩倚在李云声的身上挂水，觉得自己的毛病真多，都不知道来世上是为了什么，尽遭罪了。 李云声一闻他身上味道不对了，抱他在怀里，说他要蝶变了。 秦栩：“变成毛毛虫吗？” 李云声：“变成大虫。” 秦栩：“你才是大虫。” 李云声：“那你是武松。” 秦栩：“那谁是潘金莲？” 李云声：“你一面是武松一面是潘金莲。” 秦栩：“怎么分，上下？左右？还是前后？” 李云声笑的嘎嘎起来：“上下吧，上有大熊，下有大雕，多叼！” 秦栩也跟着桀桀桀：“左右不是更叼，我一半有大……”被李云声打断了，“诶，再说要硬了。” 当天就回去了，李云声打了个车，把他抱上车，又把他抱下车，再又把他抱回家。秦栩这时候一米七一百四，李云声公主抱的跟洋娃娃似的。 路上遇到了下班回来的李云声他妈，他妈轻蔑的瞥了秦栩一眼，就跟没看见李云声一样，扭头就走了。 李云声对他妈无仇无恨无奢望，但想维持着体面打个招呼的，被他妈无视，他张开嘴又闭上了。 秦栩当什么没发生，直到躺在了床上，才生无可恋的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给你生了个儿子，云声，我对不起你。” “会有的，先把身体养好。”李云声蹭蹭秦栩，“过几天你就会发现，我们的小小栩是这世上最漂亮最可爱的JB！你的JB就是我的儿子，我每天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滚，不许再跟我黄！” “这要能硬我也服了！” 秦栩在床上躺了三天，第四天已经可以下床溜达溜达了，就是走路姿势难看，他也不出门，更不许李云声带人回来，自然也不可以跟别人讲他干什么了。 李云声怕他不疼了会来精神，真摧残他学习。 这是一个互相折磨的过程。 万蕴这段时间也在家的，有时候晚上出去白天又回来，不怪邻里邻居的嚼她舌根，她走过的巷子，半个小时都散不去的香水味。 看李云声又暴躁了，万蕴赶忙过来让他平心静气，还一套一套的讲歪理：“你教不好不是栩栩的问题，是你这个老师的方法不对。” 李云声要撂挑子，她一面给钱一面鼓励：“学霸，你可以的，我看好你！” 李云声从小学起就尝试过带一带秦栩的，甚至自己也反思过，因材施教的换了很多方法，可秦栩就只会眨巴着他无辜的大眼睛，从羞愧到忏悔再到死猪不怕开水烫。 英语不好可以骂教育，数学不好骂谁呢？ “宝贝，咱们高一的数学是最简单的，总结一下无非就是那么几块，平面向量、复数、立体几何还有统计和概率，这里面唯一要动点脑子的就是几何，但还只在初步，分很好拿的。跟你画画一样，柱体、椎体、台体、球体，你认识这些形状就行了，看得见的画实线，看不见的画虚线。考试就考他们的点线面关系，是平行啊，是垂直啊，还有空间角度。这平行呢有线线平行，线面平行，面面平行，同样这垂直呢有线线垂直，线面垂直，面面垂直，那垂直呢就是90°，那不垂直呢，这个角度就是空间角度。” 第29章 小狐狸精 “哇，雷子你好厉害啊，你讲的我都听懂了。”万蕴也凑在旁边，一脸殷勤讨好。 李云声嫌她碍事：“你别干扰我们，安静。” 万蕴瞟秦栩：“栩栩用心听哈，你看雷子讲的多好。” “呐，我们现在看例题，他只要有这种题，都是一样的套路，前两个是证明，这题里是要你证明线面平行和面面垂直，第三个是二面角的正弦值。” “桥豆麻袋！”万蕴举手，“怎么又扯到正余弦了？” “哎哟，你还知道正余弦！”李云声考秦栩，“小猪你来讲一下正余弦定理。” 秦栩咬着笔头，呆萌的表情好看是好看，但又特别叫人火大。 李云声潦草的画了个三角形，指着三个角：“ABC。”又指着三条边，“abc。”声音逐渐高亢，“三个角和三条边他都是固定的，所以他们之间肯定就有导量关系，这就是我们的边角关系，正弦和余弦的公式给我死记住。” 李云声把公式大大的写在纸上。 然后缓了一口气，看着试卷找例题：“好的，我们现在先看这一题，这种题型你别看他搞这么复杂，其实就是考你利用公式化简，你看这样一减，这样一约，我们不就算出B来了吗！” “你讲慢一点。”万蕴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我都还没转过弯来呢，别说栩栩了。” 李云声吼道：“栩栩天天都在上学，你已经二十年没上学了！” “是哦，栩栩你上课在干什么，光坐着也很无聊吧？”万蕴说完感觉有点伤人，于是又找补，“是你们数学老师长得太丑了吗？你盯着他的脸就坐立难安？” “别闲扯淡了。”李云声又找了一题，“这个，这是个复合题，不光考你正余弦定理，还考你三角函数，有的题里还会有基本不等式，你首先要把题目看懂……” 秦栩哼唧了一声，抢在他妈前面说：“什么是三角函数啊？” 李云声深吸一口气，对万蕴说：“还不如就考个三十分呢，也好过你不死心。” 万蕴讪讪的笑了笑，前几天李云声讲的时候，她也在旁听呢，她家宝贝儿子是一点不听啊！ “可能栩栩的运气比较好吧！”万蕴叹口气，“但愿他高考的时候运气也能好一点。” “这才是高一呀，后面还有更多知识点呢！”李云声点了一下秦栩的脑袋，“咋办呀我的猪，等我混到教育部，把数学这一门变成选修吧！” “好主意，说不定栩栩的儿子就不用头疼数学了。”万蕴说。 李云声冷笑了一声：“那还不如跟我生呢，先把弱智基因改了！” 万蕴说：“谁让你不是个姑娘呢！” 李云声问：“我要真是个女的，你家敢要吗？” 万蕴豪气道：“英雄不问出处。” 李云声又说：“也不是非要有孩子，我和栩栩相依为命相伴到老，不也挺好？直接从根上解决了问题。” “男人到了一定年龄就会自然而然的想要孩子了，这是物种的本能。”万蕴说，“你看自然界，多少动物为了繁衍宁愿牺牲自己的，又有多少人类有自主意识且一直保持清醒呢？” “那自然界里也有同性相爱啊！”李云声说，“他们的本能就是坚定的选择那一个，不管双向奔赴还是单恋一枝花。” “那太少见了。” “但不能一棍子打死所有啊，你又不是我，更不能代表栩栩。” 万蕴问他：“栩栩可以只有你一个，你能只要栩栩一个吗？” 话音一落，秦栩的脸色就不好看了，凉凉的瞅着万蕴：“不要问这种话！我不要云声给我承诺。” “去背书吧，把《短歌行》和《琵琶行》给我背熟，一个字不许差。”李云声站起来说，“我现在去做饭，你背不好中午就别吃饭了，晚饭都没得吃。” 万蕴的神情呆了呆，秦栩气鼓鼓的去背书了。 李云声花了两个多小时做午饭，摆上桌叫秦栩站桌前背，秦栩背的吭吭哧哧，光《短歌行》就要李云声提醒了12次，万蕴在旁边等的直咽口水，李云声残酷的一句：“不熟，再去背！” 秦栩哼哼唧唧，倒是个有骨气的，真拿着书“哐”一声躲自己房间里去背了。 “我饿！”万蕴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的跟李云声卖乖撒娇。 李云声不解风情道：“谁也不许吃！” 半个小时后，秦栩出来了，又站在桌前背。 还是不熟，卡住还不许李云声提醒，因为李云声说了，只要他提醒就从头背。 卡了五分钟了，李云声提醒了一个字。 秦栩立刻就炸了：“我说了不要你提醒！” 李云声严肃又正经：“你卡这么长时间也要重背。” “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秦栩耐心告罄，把书一扔，“我不吃了，饿死就饿死！” “你要真有骨气就给我接着背，背到滚瓜烂熟来打我脸！”李云声说，“我倒着背都比你熟，你本事没多少，脾气倒是无敌！我告诉你，有脾气的前提是你得有底气，有资本，有能力，什么都没有就剩了臭脾气，你就是最劣等的垃圾！” 秦栩撇过头去不吭声，满脸通红的已经快要哭了。 “哎呀哎呀，先吃饭吧，饿了脑供血不足，记性不好，不然明天早上早点起来背，早上是记忆力最好的时候……”万蕴打岔。 “你看他哪天早上能起得来！”李云声怒其不争，“你要再和稀泥，你儿子学习的事我再也不管了。” 万蕴：“……” “栩栩去，我们就背个给他看看，我们又不是脑子有问题，他行我就不行么？”万蕴拾起书，过来推着秦栩的背，“走，我陪你一起背，我们以前也是一样要背的，经典永不过时。” 秦栩哭的没有声，只有眼泪啪嗒啪嗒。 李云声有点心软，但还是强撑着威严，如果秦栩再跟他犟一下，他就主动给个台阶，但秦栩接过万蕴手里的书，自己消化了情绪，又回房间里去背了。 李云声开始反思，真有那么重要吗？他从小就不爱学习，逼也没有用，非要在这个时候发飙？ 尤其是万蕴过来嘀咕：“栩栩才做完手术，还要养伤呢！你就让他走来走去，还不给他饭吃。” 李云声：“……你这个女人真讨厌！” 秦栩这次进去没一刻钟就出来了，《短歌行》从头到尾顺滑背下来，《琵琶行》卡了两次，李云声都说：“我不提醒你，你自己慢慢想。”然后他想起来又接着背结束。 “你看，你这不是会吗？”李云声把秦栩拉到自己的面前来，他是坐着的，就要秦栩坐他腿上，很自然的把人从背后拥在怀里，好声好气的安抚，“为什么每次都要我跟你发火你才会用心学呢？你是为我考试的吗？” 秦栩低着脑袋，眼泪还在啪嗒啪嗒。 “好了好了，不哭了，这么委屈吗？”李云声凑在秦栩的脖颈处嗅一口，一股好闻的奶香味。 这小狐狸精，压根不伤心。 小狐狸精还说：“你太凶了，我是被你吓哭的。” “好，对不起，下次不凶你了。” “你还说话难听，说我拽，说我没本事脾气臭。” “行，是我不对，我的小猪猪最乖了。” 秦栩脸上挂着泪，委屈道：“你知道我喜欢吃鸡胗，你还给我吃了一个。” 李云声喊冤：“不是我吃的，是你妈手太快，我看到的时候她都咬了一口了。” “你下次藏到碗底下。” “你爱吃的鸡翅膀都在底下呢。” 万蕴在自己的房间里听见他们说话，嘴撅的老高。 “栩栩，我确实不能给你承诺，我怕我做不到，更怕你当真。” 秦栩转过头来看着李云声：“那婚礼上，新人们为什么要说誓言？他们笃定自己一定可以做到吗？” 李云声：“你想要？” “其实只要你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真心的就行了，说爱的时候是真的，说不爱的时候也是真的，那这世上就没有遗憾了。” “可是我……”李云声砸咂嘴，“可是我跟太多人说过那些没羞没臊的话了，那些东西在这我已经很廉价了，我自己都不清楚真假，也不想去辨别真假，而你，不在这里面。” “云声，我爱你，你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没有之一。因为有你，我的内心是富足的，我不是个没人爱不懂爱的可怜虫。将来就算分开，我也无怨无悔，我将永远感恩老天爷，让我在最无助的时候遇见你。” 李云声鼻酸心也酸，一把紧紧的抱住秦栩：“栩栩，你是我的命啊。” 秦栩咕咕哝哝，没眼泪还哭唧唧，胳膊搭在李云声的肩上：“你下次别这么对我了。” 李云声：“嗯？” “不许说背不下来书就不许吃饭。”秦栩一边委屈一边手掐住李云声的脖子，“你这样真的很讨厌，你忘了你是我的狗了，倒反天罡！” “操！”李云声一巴掌拍在秦栩的屁股上，“我他妈还是你爹呢！” “那我叫你爸爸你敢答应吗？”秦栩贴在李云声的脸边低语，“爸爸X我，爸爸用力XX我！” 李云声惊愕的捂住秦栩的嘴：“要死啊，你疯啦？” “我没疯啊，逗狗我又不会怎样。”秦栩手在李云声的脸上拍了拍，“大胆，你这贱奴在用什么东西顶着我！” 李云声深吸一口气，扭脸去看万蕴房间关着的门。 秦栩得意的翘着小眉头。 李云声回头冲秦栩做了个口型。 秦栩低声问：“那你干净吗？” 李云声想了想，然后苦着脸问：“借你的手行吗？” 秦栩眼神一斜，又冷又烈：“狗东西！” 第30章 我想吃猪头肉 又养了两个多星期，秦栩恢复的不错，但他还是不高兴出去，李云声就不怎么管他了，他在家看书看电视玩电脑画抽象画，吹着空调啃鸡爪吃西瓜，过的也很滋润。 晚上李云声不回来，他就自己睡，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不胡思乱想，也不自寻烦恼。 就是李云声总打电话，还总爱打座机，有点烦人。敢晚一步立刻换到手机，要是没接到，不出半个小时人就回来了，期间会一直电话轰炸。 秦栩只有过一次，洗澡刮胡子剃腋毛又洗了衣服，对着镜子无伴奏大声唱，还在卫生间里，李云声就把他门给踹开了。 秦栩不能这样折腾他，后来走哪都带着手机，无论什么事都尽量回他一条消息，啥事没有不想说话，就给发一个“OK”，有心聊天就发会儿嗲。 到八月中旬，秦栩的美术课先开课了。 他们上半年就分了小班，秦栩资质属于中规中矩，但他自己还算热爱，相比于数理化物不能提，却比语文英语还要积极一点，倒是真的。 换了个老师，要求也变的严格了，每堂课都有任务，完成好了他点头才能走，有时候耗到晚上七八点，还是李云声来学校接他。 素描已经结束，开始画色彩了。 秦栩的作品也是一言难尽，但李云声没打击他，毕竟抽象派艺术不在他的能力范围，不予置评就是最大的理解，看他回来主动洗衣服，还夸他懂事了。 他的衣服，尤其是袖口，黑的吓人，洗衣机都洗不干净。 一开始都是李云声给他搓搓搓，几次之后秦栩就不麻烦他了，倒也不是他想学着独立，只是心疼这个男人。 他长大了，不再对李云声那么肆无忌惮理所当然的索取无度了。 正式开学没多久，秦栩被选去了校仪仗队，还是被校领导点名的，觉得他形象不错。不知道他在哪方面看出来秦栩形象不错的。 秦栩有点受宠若惊，这还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在外貌上获得肯定。但不管是秦栩自己还是已经组建好的仪仗队，生生再加入一个人，怎么都觉得怪怪的。 秦栩虽然爱听歌，但他声乐和乐器都是一窍不通，尽管要求也不高，可他试了两天，小号也吹不出调。大鼓简单，但要求男生在一米八以上，小军鼓都是女生，秦栩想混人家也不要，四方队，多个人不好插。 指挥棒就别想了，这个轮不到他，那就只有打擦的了。 这个简单，只要别分心，到第三个半拍“哐”一下就行。 但真不能分心，也混不过去，因为擦的存在感太强了，小擦打起来也是“哐哐哐”的震耳膜。 尤其原本是一个人，现在两个人，两人还不在一起，都没法沟通眼神，只要节奏有变，太明显了。 小仪仗队用于每个星期一的升旗仪式，它是固定队伍，20几个人，偶尔有特殊情况会调整一下。如果有活动的话，就会临时组建一支更加壮观的大仪仗队。 秦栩磨合了两个星期，又一个星期一的升旗仪式，他换上了礼服。就是他们学校的校服，校服分两种，一种是运动风的，一种就是礼服风的。 他们外国语比较装逼，学生只要参加什么，就都得换英伦风的校服。平时很少有人穿的，有的学生都没定，一套要大几百，一年换两套，不是谁家条件都允许。 而且穿起来傻逼逼的，还不如就像一中那种正常的校服，谁穿都一样丑。 但秦栩穿的很好看啊，这种板正的衣服很遮肉还衬气质，尤其当他一本正经的认真起来的时候，会带着一点睥睨和淡漠的神情，非常的高级范儿，像是能把整个学校的气质都给拔高的那种。 他们外国语高中部初衷就是想打造比肩私立贵族学校的逼格，秦栩往那一站，感觉就来了。 所以当初看中秦栩的那位校领导坚持把秦栩拉到前方来，让他站在敲小鼓的女生方队前面，万花丛中一点绿，互相烘托，一眼看去，全是漂亮的脸蛋。 这么被抬举，秦栩其实很心虚的，因为他的成绩实在太拉垮了。 李云声说：“那你倒是争口气啊！” 秦栩疑惑的问：“蒸口气干什么？不如蒸包子，不然蒸饺子？” 李云声无语透顶！ 秦栩一般回来的都比李云声早，之前他都是等李云声来做饭，也不用李云声刻意说，他渐渐的也能干点力所能及，洗一洗菜，先把米饭闷上。 饭煮烂了还能吃，夹生了就要再返工，秦栩很公式化，多少米加多少水，每次都煮差不多，软烂也差不多。 有时候会心血来潮，转公交车去到一中等李云声放学。 他是不会搞什么惊喜的，去之前就会问清楚李云声，李云声知道他在校门口等他，下课也会第一时间冲出来。 还是之前的破烂电驴，载着两人哼哧哼哧。天已经黑了，但天边还带着一点晚霞的红，秦栩在校门口等李云声的那会儿，半边天都是红的，巨壮观。 天气凉了，秦栩的心情会好很多，不再容易出汗，每天早上喷一次止汗剂，一整天都是清爽的森林香。 李云声小电驴骑的风驰电掣，秦栩完全不操心他会把自己给摔着碰着，秦栩开心起来还会学小学生，倒坐在后座，看着一家家门牌店从身后冒出来。 这种美食小店是秦栩做梦都想挥霍的地方。 “你说谁想出来起个名字叫夫妻肺片？” 李云声问：“你想吃啊？” “我想吃猪头肉。” 李云声嗤他：“我把你打成猪头。” “都很久很久没吃了，我想吃猪耳朵，猪舌头，猪尾巴，猪大肠，猪爪爪，猪肚猪肺猪心猪肝，猪的所有。” “吃猪屎！” “我还想吃红烧狮子头。” “吃猪屎！” “想吃红烧肉。” “吃猪屎！” “红烧蹄髈，红烧排骨，红烧鸡腿，红烧……” “去买条鱼吃吧。”李云声终于不叫他去吃猪屎了。 李云声载着秦栩去菜市场，秦栩还是倒坐在破电驴上，李云声撑着长腿让老板称一条翻白肚的白鲢。 要死不死的白鲢性价比最高，但就是太大了，李云声让老板给杀好后劈成两份，回头问秦栩：“今晚先吃头还是先吃尾？” 秦栩：“都想吃。” “老板，麻烦帮我横着劈。”回头看秦栩闷闷不乐，伸手拍拍他，“行，给你买点肉。” 五块钱的五花肉，两块钱的猪肝。 秦栩不满足：“来都来了，去徐胖子家看看嘛！” 徐胖子家是做卤菜的，味道别具一格，秦栩很喜欢。 就是比别家都贵，李云声给他买了两个鸭头。秦栩一路都在啃，骨头都舍不得随意吐掉，要在嘴里砸吧许久，能咽下去的就吃了，实在咽不下才吐了。 有记忆以来，秦栩吃过的所有鸭头里都没有鸭舌，他也没有疑惑过，以为鸭子就是这样的。直到那次孟乔叫唐棣给他带了一盒鸭舌，他吃的都有点怀疑人生，咸咸的，甜甜的，还有一点辣口。 李云声是对的，吃不起的东西不能轻易去尝。 到家发现李奶奶在巷口转悠，李云声问她：“干嘛的？已经吃过晚饭了？” 李奶奶望望从电瓶车上下来的秦栩：“天都这么黑了，以前不是早回来的嘛！” “他去等我的，我们到菜场饶了一圈。”李云声没什么语气，然后又从踏板上把分了一半的鱼给了李奶奶，“你拿回去煮吧，栩栩家的锅太小了。” 李奶奶不太想要，白鲢土腥味大，要做重口，费油又费燃气，现成的给她吃还差不多。但有总比没的好，陌生人也不可能给她半条鱼。 李云声瞅秦栩手里还剩的一只鸭头，知道这是他留给自己的，于是拿过去给他奶奶。 秦栩：“……” 秦栩不说话，就在那气急败坏还要暗戳戳的跺脚。 李奶奶也不是为这口吃的，看秦栩这么舍不得，她本来不想吃却还是拿了过来，然后又嘴毒。 “我都还没嫌弃你呢！骚哄哄的公狐狸！” 秦栩也不跟李奶奶吵，吵不过她，她要不过瘾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出来，于是瞪了李云声一眼，自己先开门回家去了。 “他有病你还整天跟他在一块，小心你也被他传染了。”李奶奶对李云声嘀咕。 李云声掏口袋拿了一张红钞给他奶奶：“少说点，你是想要他命还是要我命？” 李奶奶接过钱还是不忿：“他都成你的命了，把我们当什么哟！” 别人说什么李云声是不在意的，可毕竟是他奶奶，再不好到底也把他拉扯活了，但心里总归是委屈的，一时没憋住，就回了句：“我倒是想有家呢，家里有我呆的地方么！还有人记得我这个大活人吗？” 李云声很少抱怨的，他既然这么说，李奶奶就没吱声。 进屋秦栩已经把米淘好下锅了，李云声开始做饭，看秦栩没走，他就顺嘴教一教秦栩做饭步骤。 五花肉切薄片，直接下锅煎，用小火慢慢的煎熟，撒点调料就可以吃了。五块钱没多少，给秦栩解个想吃肉的馋。 秦栩舍不得很快吃完，一块肉咀嚼许久，蹦蹦跳跳的夸人间美味，他吃两块塞李云声嘴里一块，李云声吃过两块就叫他自己吃。 第31章 放心吧 煎出的油用来煎鱼，鱼要提前腌一下有点底味，等煎的焦黄了，放调料加水炖。早起泡的一把黄豆也放进去，秦栩喜欢吃花生米，但花生米煮出来黑黑的，没有放豆子清亮好看。 秦栩不爱吃才能吃的久一点，不然两顿就没了，李云声想着又多放了点盐，再又加了两根辣椒干。 猪肝不贵，晚上肉摊更便宜，两块钱就是一整块。先把筋膜割了，竖切一刀分两瓣，再横着切成薄片，加点盐和醋抓揉，然后冲洗，洗到没血色为止，接着沥干水，加盐糖胡椒和淀粉抓一抓备用。 锅里加水，放点葱姜，水开把葱姜捞出来，一把菠菜烫进去，再次煮开后调小火，加点盐和味精，然后把猪肝汆进去，过个十秒，再打两个蛋花，关火盖上锅盖闷上30秒，开盖滴两滴芝麻油。 鱼还没好，先喝汤。 猪肝超级滑嫩，秦栩连菠菜也吃了，汤鲜味美，两碗下去，打了个嗝，回味都很香。 “云声，你真的超级超级厉害，你简直是超人！”秦栩诚挚的拍彩虹屁。 李云声扯着嘴角笑了笑，他还要看着火，没来得及动筷子，听见外面吵吵开了。 他表姐今年高考没考好，又复读的，李奶奶本来就有一肚子的意见，加上高三复读生的压力，可想而知这火药肯定一点就着。 很后悔，不该跟奶奶说那种话，这次是李奶奶先发难的。 李云声的表姐战力很强，能顶李奶奶的一半，李云声妈妈在有人帮腔的情况下战力增加，李云声爸爸不在，不动手纯吵架的话，周围人就都来看笑话了。 吵到激动的时候，什么话都能说出口，李奶奶护着自己的儿子孙子，表姐就专攻老太太的软肋，连搅屎棍都说出来了。 恶语比拳头更伤人，表姐只是亲戚，好或不好没那么重要，但李云声的妈妈也和表姐一起污蔑中伤自己的儿子，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万蕴风情秦栩娇俏，这对母子早就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话从他们家的人嘴里说出来，会更容易从捕风捉影变成坐实，母子双吃还是从李云声妈妈嘴里说出来的，周围都是起哄声。 李奶奶很生气，大概也很不能理解世上为什么有这样当母亲的。 见李云声关了火，秦栩上去抓住了李云声。 李云声说：“我爸不在，他们动不了手，我不回去。” 秦栩：“嗯。” “准备吃饭吧。” 秦栩：“……云声，我好像忘了按煮饭键了。” 没有饭就只能吃面了，秦栩吸溜着面条，靠近李云声感慨的说：“和你妈一比，我妈是好很多。” 李云声没说话，把鱼边边最肥的给秦栩，秦栩最喜欢吃这个。 “但也不能说最差了。”秦栩说，“还有当父母的把自己孩子给杀了的呢，虐杀。每年新闻里都有，那离谱，那残忍，叫人无法想象，我们和他们比一比，也还好啦。而且我们快要长大了，再等两年就可以远走高飞了。” 李云声低头吃了一口饭：“最烦这个，纯恨就罢了，还要在玻璃渣里找糖，证明她其实也是有一点爱我的。” 秦栩放下筷子抱抱李云声：“别那么卑微，你想要妈，我来当你妈，你不总粘着我找奶吃吗？” 李云声瞟着秦栩。 秦栩“嘿”的一声笑起来，璀璨明亮。 秋意渐浓，又一个星期一，升旗仪式结束，秦栩跟着队伍回头放置他的宝贝擦。各人的东西自己保管，秦栩的擦上贴着名字“秦木羽”，红布分别裹着装包里，再给塞进小隔间。 唐棣也在仪仗队里，他是打大鼓的，跟在秦栩的身后没头没尾的说了句：“好久没见到你了。” 秦栩扭脸，抬头看看人，确定唐棣是在跟自己说话。 “我又没缺课。”秦栩莫名其妙，“什么叫好久没见？” 唐棣说：“雷哥不让我们去你家。” 秦栩撅了撅嘴说：“确实不太欢迎。” 唐棣：“又不是我啃的你，我还帮你了呢！” 秦栩抿了抿唇：“不，你打扰了我的好事。” 唐棣懂他的正话反说，兀自道：“反正你离他远一点也好。” 秦栩撇了撇嘴，心想离远个屁哟，你个小屁孩啥也不懂。 李云声虽然日常对自己和秦栩抠搜，但他花销很大，雷哥不是白叫的，一堆女朋友也不是摆设，尤其结交权贵，不能只顾着眼前的蝇头小利。 从来他弄点钱都留不住，还把秦栩的钱搜刮了大半，秦栩将钱看的不重，就是时间长了吃不到肉，有点憋屈。 李云声有时候拎点吃的回来，秦栩看包装就知道是孟乔的，他心里有点别扭，但架不住太好吃了。 他的别扭不是孟乔对自己什么心思，他是……他是怕家被偷了。秦栩笃定孟乔的目标就是李云声，那种正当年的意气风发，一个说去干，一个就陪着冲，那种心有灵犀的默契，一个眼神就懂了，那种根本不在乎的小情小爱扭扭捏捏…… 孟乔不会像自己这样胡搅蛮缠要哄要让着，孟乔不需要嘘寒问暖牵肠挂肚，孟乔是名副其实的公子哥，他能点透名利场的规则，他，他也会在阴暗处发疯，说不定他们已经有过撕扯。 他相信俩人一到阳光下，又立刻恢复成了人模人样。 “他不是你亲哥吗？”秦栩对着唐棣讥诮起来，“怎么现在说话这么难听了！” “亲哥只是表达一种亲切的称呼，论血缘关系已经要用八竿子打了。”唐棣说。 秦栩瞥了他一眼：“不用跟我解释，他又没啃你。” 唐棣愣了愣：“我也没说他坏话，只是叫你离远一点。你就守着雷哥好了，别三心二意的。” 秦栩觉得挺好笑，于是就笑了起来。 唐棣：“……”秦木羽还从来没跟他这么笑过呢，唐棣呆的心跳有点不对劲。 “孟乔的爸妈很厉害吗？”秦栩套情报。 唐棣讷讷的摇头：“没有，他爸妈不管他。” “那谁管他？” 唐棣张了张嘴，但是没出声。 秦栩微微仰头盯着他的嘴巴看：“谁？” 唐棣忽然来了脾气，毛躁的嗤了一声：“这个你问不着，跟你又没关系。” “有病。”秦栩被他冲了一下，转身走了。 几天之后，李云声攒了场趴，在云中路新开的酒吧，还在试营业。 虽然是李云声组的局，但主角是孟乔，他已经拿到牛津的offer了，李云声也不得不服气，私下对秦栩说：“乔好像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从容不迫。” “你别跟他比，他的气质是出生就有的，但以后是什么局面，路还长着呢！”秦栩鼓励李云声，“向上的路本来就是险俏陡峻，越是竞争激烈才说明你走的路是对的。” 李云声摸着秦栩的脑袋笑：“我家小猪真可爱！” “我帮不了你什么，只能送你一点情绪价值了。” 李云声还在摸着秦栩的脑袋，把他揉的毛绒绒的：“可不光只有我吃你这一套啊！” 秦栩翻了个娇俏的白眼。 这次李云声带来的女朋友至少90分，颜值不说，关键落落大方爽朗利落，一看就是大青衣气质，也很会来事，话都说的敞亮，跟着李云声出双入对的，俨然一对金童壁女神仙佳人。 这种场合秦栩一般是不来的，是孟乔说：“把小羽也叫来吧。” 李云声知道秦栩肯定不高兴来掺和，但孟乔又说：“我叫小思和卫宁也来放松一下。” 于思恭算是认识了，卫宁一直没能搭上线，这两家在他们这都是有权有势的，随便一句话就能给到意想不到的结果。而且他们没那么难搞，真正有权势的，反而不吝啬，经孟乔的手搭一下，等于就是知根知底。 很难不心动。 秦栩并没有在李云声提起时就一口拒绝，李云声又说了几句，他才问：“你要把我卖了呀？” 李云声本来想说什么，转脸一变，他问秦栩：“乔儿差吗？他要真睡你，你反感吗？” 秦栩歪着脸，几分天真几分残忍的说：“不，我挺喜欢他的。” 李云声盯着秦栩看了几秒，然后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放心吧，他不会睡你的。” 秦栩内心MMP：因为你俩干起来了！ 秦栩答应去了，李云声叫宋乐全程陪着，还叫李星星盯着。 李星星不是李云声的女朋友，因为也姓李，认了妹妹，她跟秦栩也是从小学就熟了的，那时候就是宋乐和她坐在秦栩的前桌。 这家酒吧是个花场，为了热场子添人气，玩的很大，试营业期间不对外开放，几个主要人物一到，就嗨起来了。美女猛男说脱就脱了，各种扭啊蹭啊的，带动着参与者们放飞自我。 音乐轰隆声把耳膜都要震破了。 李云声抽人头的，今晚也算是负责人，他不能只顾着自己的人，尤其刚开始，他要周旋的事很多。秦栩受不了太混乱的场面，李云声就叫宋乐和李星星把他带去孟乔那边。 第32章 犯规 孟乔他们开的大包，看点的酒水也是很给面子了，但环境就比外面清静多了。可能是他们自己带来的人，女孩子们看着都很有范儿，背着的包，脚上的鞋，不像是A货，却又维护的小心翼翼。 于思恭看到秦栩主动打招呼，然后挪了位置叫秦栩过来坐。 秦栩刚要去看孟乔，唐棣生硬的站了起来，直接就把秦栩拉过去了。 还不了解情况的卫宁：“嗯？” 于思恭就扯着嘴角笑，孟乔抱着手没什么表情。 来都来了，不玩也没什么意思，女孩们比男的还积极，秦栩知道她们是什么人了。 这类人是上位者最喜欢的，有钱人和这样的人在一块才能体现出价值，那种被全力讨好和依附的成就感。而且，只要满足了他们的刷选条件，就可以为所欲为，他们可以对一切的不合理做出合理的解释。 深信有钱人永远都是对的，有钱人的世界就是天宫。 秦栩也想给自己洗洗脑。 用于游戏的卡牌，按顺序每人抽一张，由于有些太少儿不宜，发起人也就是抽到卡牌的人，认为不合适的就过，如果发起人觉得能玩那就玩。 一开始场子还不热，男的不主动，女孩们多少有些放不开，于思恭就去点了两支舞。 一支女舞，一支男舞， 男舞就是劲歌热舞，几个猛男帅哥穿一身皮衣，还戴着面具，却把关键部位露出来，各种扭啊扭摇啊摇，偶尔还会挑逗一下客人。 也是要看人，明显是金主或贵客的他们不会动，所以他们第一个目标就是秦栩，秦栩跟那些刻意包装好的女孩们一样，很像自己人。 但也不会太过分，贴大腿上蹭一蹭，或者拉过手去摸胸肌，秦栩一点没恼，笑的还有几分娇羞和暗爽。 事实上还真算是自己人，金主们多消费一点，云声就能多拿点提成，如果秦栩不来，这场局得要李云声买单，但秦栩来了，他存在的意义就不一样。 于思恭笑的很简单，都是愿打愿挨的，但唐棣今晚成心要搅事，很生气的把人撵走。 “不然你们仨先走吧！”秦栩看了一眼唐棣又去看宋乐和李星星。 李星星状况之外，虽然她也有点太妹，但不是做这行的，确实有些不适。宋乐一颗玲珑心，但接不住跨越阶层的场面，孟乔一个都顶不住，何况还都是他的熟人和朋友。 宋乐看了看秦栩，再碍眼的话，怕是会坏李云声的事，于是就带着李星星先走了。 唐棣却不走，坚持在这碍眼。 秦栩坐去了孟乔身边，唐棣也跟着过来，将秦栩挤在中间。 女舞叫睡衣派对，故意思议，就是穿着睡衣跳舞，半透的睡衣里面都是真空的，跳的时候本就阴暗的包间，灯还要再关掉一半，灯球成了最闪。 本就是荤菜，除了不能上杆进洞可以做任何事，影影绰绰里更叫人遐想无限，何况还是要互动的。 唐棣怕被骚扰，拉着秦栩想带他走。 秦栩无语的说：“你可以坐我腿上。” 这话一说，于思恭笑喷了，他也觉得秦栩挺好玩的，要不是知道孟乔看上了，他都想入手了。 卫宁这个时候肯定明白了。 唐棣被笑的脸上滚烫，以前觉得秦木羽毛病挺多的，现在感觉自己才是玩不起的小屁孩。 女孩的目标就是金主和贵客了，孟乔始终无动于衷，他不要就坦坦荡荡的摆手，人家也识趣，秦栩都跟他腿贴着腿了，他不让开意思很明确。 两支舞结束，关起门来他们自己玩了。 男女间隔的坐开，秦栩当女生用，第一个游戏是传冰块，口口相传，到谁嘴里化了谁罚酒。 从于思恭那边开始，然后依次，别人传的都挺好，也没谁故意使坏，但到唐棣就卡住了。他不想碰到那边女生的唇，女生也配合，只是很方便他的咬在门牙上，但他试了一次又一次，就是没能接的过来。 “你张开嘴让他吐你嘴里。”秦栩怕冰块化了，催他快点。 女生比唐棣反应快，把他脸按下去，直接将冰块丢他嘴里。唐棣转过头来，有些扭捏的看秦栩，秦栩一点没犹豫，上来就把冰块从唐棣的嘴里卷走了。 速度快的根本不给他回味。 秦栩转头面向孟乔，被唐棣耽搁太久，嘴里的冰只有一小块了，孟乔接到秦栩的眼神，身体却故意往后避让，秦栩当然要去抓他。 孟乔逃的也不认真，一把就被秦栩抓住了，他又仰起脸，秦栩再把他脸捧回来，跪起身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低头贴上来。 冰块推他嘴里他又度回来，再推他就挡，秦栩急的捶了他一拳，孟乔就老实的接住了。 但他接住却不动，秦栩知道他受罚自己也要跟着遭殃，又捶了他一拳，催促他：“孟乔，你快点！” 孟乔索性就看着秦栩，静静等着冰块在自己的嘴里完全化掉。 “犯规！”秦栩指着孟乔说，“这把不算，这人没有游戏精神。” 大家都知道孟乔的心思，哪有不顺着他的，有人打哈哈有人说正常，连唐棣都有点怵，要是再来一遍，他不知道怎么面对雷哥了。 孟乔另一边的女生已经帮忙把酒给倒满了。 按卡牌上的规则，他要跟秦栩交腿喝。就是秦栩要把自己的一条腿搭在孟乔的胳膊上，然后孟乔的胳膊缠过秦栩的大腿，手中的酒杯沿着秦栩的大腿内侧往下倒，他要隔开一段距离将酒喝掉。其间不能把酒浪费了，滴到的地方要全部舔干净。 秦栩心一横，站起来就脱裤子，结果他刚脱的露出内裤，李云声进来了。 李云声脸上都有醉态了，但目光很亮。 孟乔的反应比秦栩还快，云淡风轻的把秦栩的裤子就给提上去了，然后神色如常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李云声去跟于思恭和卫宁打了个招呼，寒暄两句后回来坐在了秦栩和唐棣的中间，唐棣要说什么，李云声先在他耳边说了句，他就起身了，然后跟孟乔说他要回去了。 孟乔：“嗯。” 于思恭说：“你稍等，我叫人送你回去。” 唐棣说了句：“雷哥安排好了。”就走了。 “来，继续，我们接着玩。”李云声说。 孟乔回道：“不玩了，没什么意思。” 李云声看了一眼：“那我们四个掷骰子？” 李云声没叫秦栩走，秦栩也不闹别扭，四个女生每人身边坐一个，他们是要玩钱的，规矩大忌讳也大，不能瞎搅合。秦栩不去凑这个热闹，独自呆了会儿，一开始担心李云声酒喝多了脑子不清醒，等他玩了两把发现他还是一样，所以就走开歪在沙发那了。 这边除了水果饮料也有别的吃的，煎饺拌面烤鸡什么，秦栩吃了一份菠萝牛仔骨味道很特别，剩了一半就送去给李云声了，还贴心的把牛仔骨上的骨头给咬了。 他也没说话，默默的给放在了李云声的左手边，李云声左右手都用的很利索。 “诶，你不能只给雷雷一个啊，我也要吃。”于思恭笑着对秦栩说。 秦栩看向他身后的女孩：“给小思哥哥点一份，问问小思哥哥要不要再开一瓶酒。” 卫宁受不住这又甜又腻的“小思哥哥”，“噗”的一声笑出来。 于思恭看女孩真要给他点酒，拦住道：“不着急，半场开香槟容易白忙。” 孟乔知道他是在戳谁，于是豪气的对自己身后的女生说：“开，你去，每人都有。” 女孩开心死了，跳着走开了，秦栩就在女孩的位置坐了下来。 孟乔瞟他：“什么意思？” 秦栩说：“怕你觉得赔了夫人又折兵。” 于思恭和卫宁都在那笑，李云声也跟着笑了起来，搭着眉眼说：“没办法，我家小猪最善良。” 孟乔于是让开身，对秦栩说：“那你过来，你来替我摇骰子。” 秦栩摇头：“虽然同情你，但我爹在呢，恕不能跟你一个战壕。” “那你要这么讲的话，我要怀疑你居心不良了。”孟乔说着拉过秦栩的手，“给我玩仙人跳也要仙人先给我跳一个啊！” 孟乔话说的轻浮但举止并没有过分，拉过秦栩的手也只是在指尖礼貌的捏了一下就松开了，反而是秦栩主动凑了上去，在孟乔的耳边低语了句。 孟乔嘴角扬起，他问李云声：“你猜小羽跟我说了什么？” 李云声说：“他总不能说你行我不行。” 孟乔扭头对秦栩说：“小羽，我不敢，我怕云声会杀了我。” 秦栩去看李云声，李云声哭丧着脸对他笑。 秦栩指指那盘子上的肉，叫他吃，李云声就真吃了，两三口很快吃完。 点了酒还要搞个排场，烟花拉起来走了场秀，他们骰子也不玩了，李云声又坐去了卫宁和于思恭那聊起了天，并且把他的女朋友喊了进来。 孟乔坐去单人沙发那抽烟了，秦栩等了等，最终还是没过去。 秦栩刚才在某人耳边说：“去楼上开房。” 知道他是在试自己，但孟乔真怂了。 凌晨三点，秦栩跟李云声一起回去的，这还是少有的，李云声把秦栩耗这么晚。 第33章 我就哼 然后又过了几天，李云声请孟乔来家里吃饭，孟乔要走了。 人不多，就宋乐和唐棣，李云声和秦栩，以及孟乔本人。 没叫刘兴，这家伙对李云声太上头，总爱跟其他人较劲，以示自己跟李云声天下第一好，谁也比不上他。以至于他对秦栩一直不大友好，动不动的阴阳怪气，说话难听。 连唐棣都无语了，这明明就是两回事，他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不懂。 孟乔来的最早，带了蛋糕和鲜花，各种颜色的洋牡丹搭配六出和小手球，他用了上次带来的花瓶插了一副懒洋洋的油画。 他问秦栩：“怎么样？” “饱和度挺高的。”秦栩说。 他又问：“那怎么说？” “小孩子喜欢。”秦栩说。 孟乔笑了笑，想说他是为了迎合小孩子的审美，但碍于李云声，他没逗人。 秦栩感受到，这人对自己没兴趣了。 万蕴不在，李云声来安排，搞了火锅，又打包了烧烤，还喝点精酿小啤酒，怕把家里弄脏弄乱，不许宋乐和唐棣发疯。 只是孟乔走，他们没什么太大伤感，就算牛津离这九千多公里，他想回来也是很方便的。所以也没什么好欢送的，和往常一样的闲话，还看了部电影，战争片。 他们三个在外面看电影，李云声和孟乔进秦栩的房间又研究网站了。 秦栩怀疑他们会干坏事，一直在走神，还胡思乱想的各种画面。 孟乔很厉害，云声需要他，所以想叫孟乔走，又不想就此陌路，就挺复杂的。 忙了会儿，听见外面有吵吵声，李云声起身看了一眼，刘兴找过来了。 刘兴很生气，把孟乔带过来的花给砸了，他大概以为是李云声哄秦栩的，因为李云声之前也把女生送来的花特意留着给了秦栩。 砸了还说：“恶心，大男人的插什么花，JB插菊花！” 孟乔跟着李云声一起出来了，看到秦栩蹲那拾起地上的花。 “别动，小心手。”李云声一步过去把秦栩拽了起来。 秦栩手里握着一捧花，抬头问孟乔：“这个花瓶很贵吗？” 花瓶虽然是孟乔拿来的，但八成不是送他的，他没给保护好，不能让云声睹物思人。秦栩莫名的心中有股酸涩的感觉，但说不清是什么缘故。 孟乔的脸色也真的不好看，冷淡的说道：“贵倒是不贵，就是只有这一件。” 唐棣说：“这是我哥自己做的。” “那我赔你一件，行吗？”秦栩的声音带着一点惶惶和愧疚，他因花瓶被砸的一瞬感到幸灾乐祸，但等见到孟乔真的阴沉着脸，他仿佛被看穿了内心的阴暗。可他又很想为自己申述，他想解释什么，却又发现无从开口。 孟乔还是没有好脸色，目光从刘兴那瞥到了秦栩，语气少有的刻薄：“你要怎么赔？” 秦栩一下觉得很失落，低着头不说话，手里的花还在滴水，弄湿了他的裤子。 “刘兴你他妈就是有病，知道老子为什么不要你来吗？”李云声抓着秦栩一同面向刘兴，“现在给我滚，以后不许踏进栩栩家门。” 刘兴本来也有些愧疚，但一看到李云声当众这么呵斥他，还抓着秦栩的手一脸袒护的样子，他瞬间又爆炸了。 “为什么？你干嘛这么偏着他？”刘兴咄咄的指着秦栩，“他有什么呀，整天‘栩栩’‘栩栩’，你要喜欢猪我去菜市场给你抗一头，猪还有逼，猪也没有狐臭！他还真把自己当成明珠了，以为大家都要喜欢他！” “我艹！”李云声一脚把刘兴给蹬出去了，宋乐和唐棣立刻上前，一个拦着，一个去扶。 孟乔停留在秦栩脸上的目光，让被扯掉遮羞布的秦栩更加的难堪，他崩溃的大吼了一声：“滚！” 李云声来不及去揍逃跑的刘兴，转头赶紧要抱住秦栩。 秦栩后退两步，缩在角落里，依旧是在崩溃的大喊：“滚，都给我滚，离开我家！离开我家！！！” “栩栩——”李云声不放弃的还想来抱他。 秦栩情绪彻底失控，惊声尖叫了起来，浑身僵直，满脸涨红，瞳孔都在发散。 “云声，先离开。”孟乔拦住李云声，“我们都走，给他一个独处的空间，让他缓一缓。” 李云声摇了摇头，他推开孟乔坚持往秦栩那走去，伸出的双手都在颤抖，声音也是颤抖的。 “栩栩，没事，没事我在的！” 秦栩还在失控的尖叫，整个人都缩到了角落里。 李云声直接冲上来一把将秦栩用力的抱住了。 秦栩不叫了，仰着头开始抽搐，随即双腿一软，人就晕了过去，他手中一直紧紧勒着的洋牡丹撒了一地。 “啊！”李云声吓了一跳，人也慌了，心脏强烈跳动着，呼吸都困难了。 宋乐和唐棣也吓呆了。 “云声，送医院，坐我车走！”孟乔拍了一下李云声，“快点。” 李云声抱着秦栩，宋乐和唐棣都没能跟上，孟乔的车开的很漂，引起一路的急刹和谩骂。 但车开了没一会儿，秦栩自己醒了，轻轻的叫了一声：“云声。” “嗯嗯嗯，在呢！”李云声在后座抱着秦栩，“栩栩，我在呢！” “我没事了，我刚刚就是太激动了。”秦栩有气无力的安慰李云声，“你别害怕，我真没事。” “嗯嗯，没事，我知道没事。”李云声说着鼻头一酸，眼泪就下来了，有生之年，他都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哭过，“猪啊，你吓死我了，以后不能吓我。” 醒了也还是要去医院，多少给检查一下，倒也没什么大问题，血压偏低，心律也不齐，还有，酒精过敏。 先前吃饭，秦栩被辣椒呛了一下，他自己的饮料喝完了，急着找水喝。桌上一时着急，除了孟乔要开车没喝酒，其他人都是啤酒。但孟乔的汽水被喝过了，孟乔稍作犹豫还是递了上去，倒是秦栩没接好意，拿过李云声的啤酒就库库炫了。 秦栩平时不喝酒，偶尔李云声喝他闹着玩尝尝味，小脸蛋红一会儿就没事了，也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不适。 这次大概是过量了，因而酒精激发了情绪激动。 秦栩要输液，李云声就抱着他，心有余悸的一点不敢松开，孟乔退在一旁守着，直直站着一句话不说。很快唐棣和宋乐以及刘兴也打车过来了。 “我靠，他好决裂呀，真能死给你看！”唐棣小声蛐蛐，“怪不得他能要雷哥的命。” 宋乐跟着叹口气：“雷哥从小就这么护着他的，都多少年了。” 刘兴垂头丧气的挪了过来，想道歉又很害怕。 “你是真他妈的缺心眼吗？”宋乐恨恨的问他，“你看不出来秦栩是雷哥心尖尖上的宝贝，哪里轮到你争风吃醋？” 刘兴不敢置信，又倔犟的问：“雷哥怎么看上他？他哪里好嘛？像娘们一样的，还整天要哄着？比他好看的娘们多了，比他好看的男人也多呀！” “快闭嘴，你怎么还在这口无遮拦！”宋乐都服了这个人，“看不上他，难道看上你吗？” “我……”刘兴还要犟。 “你还是想想怎么别叫雷哥剁了你吧！”唐棣自己也有些心虚，说起话来口气就更重，“你就是骂雷哥死娘炮卖屁股都没事，你看我们谁惹过秦木羽，就你这个2B！” 孟乔眼神瞥了一下唐棣，真要快点给他破处，不能再耽搁了。 刘兴苦恼了片刻，随即用小眼睛瞟瞟孟乔，刚挪过来叫一声：“孟哥！” 孟乔往李云声那边走过去了。 “病床安排下来了，让小羽躺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秦栩眼皮有些沉重，确实想睡觉了。 不用住院，但孟乔给升级了病房，等李云声把秦栩安顿好，孟乔说：“你最好去跟刘兴聊一下，别这么晾着他。” 李云声恼火：“我还没去揍他呢，还有什么好聊的！” “他脑子单核，蠢人要是灵机一动，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孟乔冷静的说道，“这种人还是要疏远一点，没必要牵扯太多。”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他也没什么价值了。” 李云声呼了口气，望着闭眼睡觉的秦栩不动。虽然没说明，但意思都清楚，想要叫刘兴滚远点，就要给他爸那边搞点事，让他爸做恶人把刘兴给弄走。 “我在这看着。”孟乔说。 李云声还是不动。孟乔很够意思，坏人都是他来当，李云声演技在线表演一出身不由己无可奈何就行，毕竟山不转水转，一头路堵死了，还要有个转圜的余地。 孟乔又说：“你聊完就过来，我时间不多，要回去了。” 李云声点了下头，就转身走了。 李云声一走，秦栩睁开了眼睛，目光直直的盯着孟乔，孟乔垂眸也看着秦栩，虽是俯视，但没有睥睨的神态，平静中带着点淡漠。 对视了五六秒，秦栩先把脸扭了过去。 孟乔开口，语气有些风凉：“你别高兴的太早，李云声就这么暴露软肋，以后有你罪受的。” 秦栩“哼”了一声。 孟乔问：“你哼什么？” 秦栩撇头又盯着孟乔：“我就哼，我不能哼吗？” 孟乔好说话的妥协：“行，你哼吧！” 秦栩刚要哼，又觉得很幼稚：“你管我哼不哼，你叫我哼我还不哼了呢！” “好好好，不哼就不哼，你别激动。”孟乔像是怕了，“别云声过来了看你又面红耳赤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 秦栩：“哼——” 第34章 我再哼 孟乔就站在秦栩的床头，像是在帮他守着输液一样，安静了少顷，他又问：“你是被我的冷淡给刺激到了吗？” 秦栩不想搭理他。 “你是个男的我们都知道，你有小缺陷我们也都知道，何至于刘兴说出来了你就激动成那样？”孟乔问，“为什么那么在意我对你的态度？你不想我走？” 这么被戳破，秦栩心跳要加速，于是赶忙强制自己冷静下来，恨恨一句：“你别痴心妄想了。” 孟乔带上了一点轻蔑的语气：“是吗？” 秦栩笃定他俩肯定是有过什么了，口不择言道：“你别得意，云声说你不是人，他不可能喜欢你的，你也拆不散我们！” 孟乔脸色果然变了，缓了能有三秒，他才冷静下来，故作风轻云淡的“哦”了一声，然后又问：“是鬼吗？”不等秦栩有反应，再又俏皮了语气，“讨厌鬼？” 秦栩咬牙切齿，直接坐起来了：“就知道是你，我后来找死了都没找到，原来还真是你，我还替你开解，觉得你好歹受过教育，没想到你是小偷！盗贼！没品！没素质！” 孟乔像是被他说的有点颓了，语气带了些妥协：“那我还给你行吗？还在我家，没丢，也没给别人看。” 秦栩看破了他的小伎俩，又躺了下去，没好气的说：“随你给谁看，反正你是讨厌鬼！” “这么讨厌，还说要跟我开房？”孟乔凑近了一些。 “你走开一点，不要靠这么近，没素质！”秦栩被他看的发毛，睁开眼睛难受，闭上眼睛也难受，话说的更毒，“试你的，傻逼！” 孟乔果真往后退了两步。 两步后就是椅子了，秦栩摆了下手说：“你坐下去，不许站着。” 孟乔转身看了一眼才坐下。 “你的花和瓶子，我给你画一幅画，行吗？”秦栩又坐了起来，突然语气变得很温柔。 孟乔问：“油画吗？” 秦栩眉眼一横，又嘲讽起来：“想得美，哪里来的油画！” 孟乔看着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秦栩，心里想的是，看我怎么干死你！ 秦栩想了一下，又自顾说：“水粉画吧，我还不太会用色彩呢！” 孟乔配合起来，谦虚的问：“可我明天就要走了，你来得及画给我吗？” “为什么要给你？”秦栩撇了撇嘴，“画好了我给你裱起来，就放在我家，你不就是想要这样的效果吗，进进出出都能看得见。” 孟乔：“哦。” 两人沉默，秦栩还坐着，孟乔也坐着，距离隔开了一些，气氛没那么争锋相对了，那种古怪和莫名其妙却更加浓烈了。 秦栩想了半天搞不懂是怎么了，然后突然才发现，孟乔在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同时又带着审视和睥睨的神态。 孟乔都不想伪装了。 要说秦栩的长相，乍一看确实没什么突出的，无怪刘兴疑惑，他是大众审美，可秦栩的样貌特点就在于没那么惊心动魄却还是过目难忘。 首先他白白胖胖的，嫩的就像是块含水量超标的豆腐，而他也确实没什么武力值，人跟他看到的一样，懒懒散散的，没有攻击性。 其次是他的脸型，虽圆圆的，可他却是鹅蛋脸，线条流畅且均匀，圆润又柔和，略微偏胖了些，所以显得饱满，优雅高级的同时多了几分亲和。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就是他的眼睛。秦栩的眼睛是非常标准的凤眼，还是非常经得起磋磨的丹凤眼，哪怕他经常眼皮略肿，哪怕他总戴着眼镜，眼形都没变过。 像漫画里一下笔就先有的斜四方形，接着画出分明的瞳白，然后一笔一笔勾出尖锐锋利的眼角，却将眼尾修饰的平滑略略上翘，无限而流利的向外延伸，使得一双眼睛细而不小，神韵透着冷峻，不妖不媚。 所以他不笑的时候，就给人感觉很疏离，而他也确实不热络，脸上就写着两句话，“关你屁事”和“关我屁事”。 但是他要看向谁，似乎能看到那个人的灵魂，叫人战战兢兢，无处遁形。 “你看够了吗？”秦栩又有些咬牙切齿了，“真没素质！” 孟乔眼皮一抬，身体往后一靠，右腿跷在左腿上：“你不也在看我吗？” “我知道你看着我在想什么。”秦栩说，“你一定在想，李云声看上他什么。” 孟乔微微一笑：“看来你给自己的评分也不怎么高。” “我才不管你怎么看我。”秦栩昂了昂头，把鼻孔对着孟乔，“反正你都要走了。” 孟乔笑容更大了一点：“走了也可以回来的。” “你真当地球是个村啊。”秦栩说，“你觉得你会回来，但其实……我不跟你说了，浪费口水。” 孟乔像是明白过来，望向饮水机站了起来。 “我不喝。”秦栩说完听见了脚步声，立刻躺下来装睡，孟乔也被他弄得一怂，跟着坐下掏手机假装忙。 真是李云声来了。 “乔，今天谢谢你，也麻烦你了。”李云声深感抱歉，“等你回来，我们再聚。” 孟乔看了一眼睡的呼呼的秦栩：“等小羽醒了就能回去了。”然后又说，“我也想请你帮个忙。” 李云声：“什么？” “帮唐棣介绍个能折腾人的女朋友，让他体验一下青春的酸涩与伤痛。”孟乔说，“要是不管用的话，就给他来一剂猛药。” “啊？”李云声自从被孟乔点过后，就没再打过唐棣的主意，突然下手的话还有点无从下手，“棣棣本性清纯，给他搞浑了不好吧！” “他要再当个傻逼，就等着被人吃干抹尽吧！”孟乔想了想，又换了温和一点的语气，“有钱，妈宝，再是个傻逼，他这辈子没开始就到头了。” 李云声：“我知道了。” 睡得呼哧呼哧的秦栩眼睛睁开了。 折腾人的女朋友？嘁，就是我这样的呗！生怕我勾引那二傻子！ 哼—— 秦栩的水粉画花了一个多星期，在李云声补课的周六他去找了家裱十字绣的店给框了起来。 还不便宜呢，可能是秦栩不会还价，老板要多少他就给多少，明知被坑，也不好意思多一句嘴。 这种人真的就是窝里横。 他画画都是背着李云声的，自然也不想把画给李云声看见，拿回家就藏起来了。他没有孟乔的联系方式，也懒得告诉他。 转眼冬天来了，寒假来临，很快又是一年。 万蕴回来说：“今年过年我们去旅游吧！” 秦栩不想跟他妈出去，他妈不靠谱，也知道他妈要带他出去，是怕爸爸问起来，好像他们母子俩过的有多落魄。 爸爸怎么样想其实无所谓，女人之间的较劲，万蕴只是不想被管书瑜瞧不起。 果然把秦栩带出去就丢酒店里了，过年期间很多店都关门，要么不接他这样的散客，他也不敢离酒店太远，所以又只能呆在房间里吃零食。 有点安慰的，那个地方有雪，从第一天来的晚上就下了。是很厚的雪，不像他们那里一会儿就没踪影了，可惜没人陪他，他只在窗户那抓一把雪玩玩。 李云声年里忙，他越来越像大人了，值得开心的，是他挣了不少，还给秦栩包了个大红包。秦栩不在家，他拿钥匙偷偷进去，给压在秦栩的枕头底下了，这是压岁钱。 秦栩看手机看电视，都在秀年夜饭，他泡了一包酸辣粉，然后疯狂加料。 可惜再豪华也没有李云声做的饭菜好吃，他想念有锅气的家常菜，哪怕没有肉。 等万蕴过来接上秦栩回家，一个年就草草结束了，她能补偿的就是给秦栩钱，然后又诉苦这年头钱难挣屎难吃。 正月初八那天，大部分的高中都开学了，李云声年里的活动还没搞结束，秦栩回来也都是匆匆没来得及跟他腻歪黏糊。 那天晚上，时间过了十点，天气还是很冷，李云声不在，秦栩连空调都不敢开，怕轰隆的外机声提醒了不怀好意者，开电热毯又怕自己睡沉了有安全问题。 秦栩是被冻醒的，然后才听见了吵架声。 大概这个点表姐还在开灯复习，李奶奶心疼电费了。 李奶奶在骂表姐压根不是读书的料，复读再多次也没用，还不如脱了衣服去卖，50块钱也是钱，总比赖在别人家当乞丐好。 表姐立即回骂她，说她一家都是卖的，儿子卖叼，孙子卖PY，老不死的卖老B。 然后就听见李云声爸爸的声音：“这个婊|子养的在骂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表姐丝毫不怂，大声道：“我说你们都是卖的，你跟你妈搞出来的变态，还不如婊|子养的。”间或里听见李云声妈妈的声音，然后有了打砸撞击声，他妈就尖叫了起来。 场面很快就混乱了，哭喊声，咒骂声，打砸声，因为李云声不在，很久都没能停止。 秦栩捂紧耳朵，等着他们偃旗息鼓，每次他们吵得地动山摇，不光睡不着，还跟着心惊胆颤，生怕出事。 这夜异常的难熬，万蕴又出去了，秦栩一个人在床上缩着，尖锐撕裂的哭喊尖叫声就在他的颅顶回荡着。 迷迷糊糊的听见人来拍门，秦栩被吓得一哆嗦，李奶奶在崩溃的喊“雷雷”，然后大叫没命了，出大事了，死人了…… 第35章 事故 来敲门的是李云声的表姐，她显然也被吓到了，头上有一道伤口，血已经流到了她的脖子，秦栩家的门都被她撞裂开了。 她以为李云声在秦栩家，可要真在他早回去拦着了，怎么可能等着事态失控？表姐又说电话打不通，找不到李云声，让秦栩找人问一问。 秦栩虽然跟那些人认识，但私下交流很少，他连宋乐和李星星的电话都没有，以前有Q的，后来也不怎么玩了，秦栩只偶尔挂在电脑上，手机上没下载。倒是有唐棣的电话，但打了两个没人接，他也是个不爱学习的，这个点肯定睡熟了。 表姐感觉秦栩靠不上，就慌慌张张的走了。 秦栩一边开了电脑，想着再给李云声打一个电话试试。 去年底，李云声和秦栩一起换的新手机，秦栩不会搞那些东西，都是李云声帮他弄的，还是用的李云声的ID。只是他不会用，联系人是秦栩自己的，只有万蕴、李云声和爸爸，写着爸爸的那个号码其实是阿姨管书瑜的。 但翻到通话记录，是有很多的，却都是号码，不知道谁是谁。这些都是李云声的联系记录。 秦栩打了李云声的手机依然没人接，就试着拨了最近联系的一个。 电话通了。 “喂？”秦栩有点忐忑的问，“你是谁呀？” 对面顿了一下：“小羽？” “啊，诶！”秦栩有些激动，太好了，是孟乔。 “找不到云声啊，你能找到他吗？他家好像出事了，不对，不是好像，救护车都来了，你，你……你想想办法，快叫云声回来！”秦栩打着电话人就出去了，看到邻居们也都围聚到了李云声家门口，大家都是一脸的惶惶之色。 “求求你了，真的出事了，快点！”秦栩大气不敢出，声音都微弱了。 孟乔说了声：“好的。”先把电话挂了。 秦栩挤不进人群，但还是看见了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上了救护车，没有看见血，只是担架上的人被白布遮住了所有。 周围细碎的声音飘到耳朵里，秦栩捂着头，脑袋又麻又疼又痒。 帽子叔叔过来，把李爸爸、李奶奶和表姐都带走了，还有帽子叔叔在问邻居情况，一个个的做着笔录，甚至问到了一脸呆滞的秦栩。 秦栩说：“我找不到云声。”然后又说，“云声很快就回来了。” 李云声第二天回来的，从警察局，只有他一个人，除了李爸爸，李奶奶和表姐也还不能回来。 李云声的妈妈死了，具体死因是什么，要听官方的。 妈妈娘家人来了，但家里只有李云声，说了点话，责怪李云声昨夜为什么没在家，李云声什么话都没有，也就没有闹起来，然后他们又走了。 李云声一个人坐在破碎的家里，魂不守舍。 秦栩给万蕴打了电话，万蕴当天晚上赶回来了，她把李云声拽回了家，让秦栩陪着他。 秦栩陪着他熬了一夜，在天亮之前靠在李云声的身上迷瞪了片刻。 “对不起。”秦栩仓皇的道歉，“我想不睡的，不知道为什么就睡着了。” “那睡吧，我也困了。”李云声说着去床上睡了下来。 秦栩睡不着了。 天亮后，宋乐他们过来看李云声，李云声还躺在床上睡，秦栩也不知道怎么办，许多人来在他家客厅坐了会儿，然后又都走了。 下午的时候李奶奶和表姐回来了，妈妈的娘家人又来了，问奶奶要说法，奶奶精疲力竭，一瓶白枯草拿在手里，谁逼她就死给他们看。 妈妈的爸妈都没有了，哥嫂姊妹如果真的为她好，这么多年也不会任由他们这么互相消耗，终于闹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况且李云声这个亲儿子还在，总不能把他也推到逼死生母的帮凶，可以骂他冷漠，可大家心知肚明，一路成长到现在，他何尝不无辜。 表姐一家多少心虚，表姐的爸妈陪着收拾了东西打算走，奶奶不依，立刻拽住他们。恨表姐就是挑事的源头，以前都是吵吵两句就消停了，结果她来，回回都是她兴风作浪唯恐天下不乱。 大舅舅和大舅妈当即反攻，说妹妹的一条命丢在你们李家，要赔命，又扯出一堆有的没的陈年往事来。 其他娘家人也跟着帮腔，说李家的人不也一个一个的寄生虫一样，没你们这些蛀虫，人家一家三口哪有那么多的屁事？许你们李家欺负她一个外姓人，还不许有人来帮她？现在杀人必须偿命，没有商讨的余地！ 奶奶一看所有人都咄咄的对向她，拧开百草枯立刻就要喝。 众人惊呼，李云声眼疾手快一把抢了过去，等到大家都安静，他说：“我妈出殡的时间会通知到各位，你们先回去。” 大家都沉默了。 舅舅姨妈都不顶用，大伯也算了，这么多年跟仇人一样，其他亲戚就算是受过恩的，也不过是表一表心意。 爸爸移交了看守所，等判决还有一套流程，妈妈的身体留在医院一个多月，每天还要交钱。 李云声半个月后就去上学了，万蕴在家呆了一段时间，走之前跟李云声聊了聊，要给钱，他没要，万蕴又劝了几句，他就收了。 李云声的妈妈还有些积蓄，李云声都不知道有存折，更不能知道密码，但表姐知道，估计她也是挣扎了许久才决定说的。她和李云声一起去把钱拿了出来，还有妈妈放在表姐那的一些首饰和纪念品，这些李云声没要，全给了表姐。 绝情也好，都懒的念这份情了。 存折上的钱李云声也不要，用来给她办丧事，风风光光的，也省的活人再废话。 李爸手里几乎没钱，他的钱都被他吃喝嫖赌花掉了，但出了事，厂里派人来看了。也是因为李云声一直学习好，大家都是知道的，所以给了一笔抚恤金，却也要求李云声去厂里，给他爸办理离职手续。 李云声就去办了。 后来爸爸的判决下来了，没有家属谅解书，所以没有缓刑。 奶奶去不了大伯家，还是只能在这，由于没了经济来源，李云声把主屋租了出去，奶奶还在原来的小房间。 虽然死了人但没人在意闹不闹鬼，贫民窟里都是人，人气旺的很，再说了，没有什么比穷鬼可怕的，只要便宜些，还是有人租的。 李云声彻底住进了秦栩那。 妈妈丧事办完的那一晚，李云声很早就睡了，睡到半夜忽然惊醒，坐起身来猛喘气，满脸的冷汗。 秦栩被他的动静弄醒了，什么话也没说，默默的一同坐起，然后紧紧的将李云声抱住。 早春的天气凉凉的，但两具身体抱在一起却渐渐滚热。 李云声把秦栩给推倒了，力气用的大了点，秦栩发出了一声闷哼，但李云声这次却一点没有怜惜，反而更加粗暴的汲取和蹂|躏。 秦栩的呼吸里带着一点泣音，但他坚持着没有哭，在李云声的动作戛然而止时，他说：“可以。” 李云声借着窗外的月光，隔着密闭的床帘，看到秦栩水润又澄澈的眼睛，鼻息里全都是发酵的酸味，还有从未有过的苦涩，那股透着快乐因子的奶香气已经完全被冲淡了。 “栩栩——”李云声把秦栩抱了起来，内心里充斥着强烈的酸楚，不是为他生母的死亡，不是因他生父困在牢狱，也不是奶奶整天悲怆的哭喊，更不是对未来的惶恐和担忧，而是，他的小猪在跟他共情。 “我没有什么能失去的了，你别不要我。” 秦栩说：“云声，你是我生命里的第一位，我永远爱你，永远和你在一起。” “栩栩，我也爱你，你是我的全部，我只想要你。” 秦栩“嘿”的一声笑起来，然后认真的说：“云声，没什么大不了的，谢谢你妈对你的吝啬和绝情，谢谢你爸对你的暴力和咒怨，他们走他们的路，别叫他们碍你的路，你尽管大步的往前走。” 李云声沉默了片刻，忽然说：“乔儿真厉害，我都后悔没听他的了。” 秦栩：“什么？” “他说我爸跟我妈再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那时候会影响到我，怨偶只剩互相折磨，不如就干脆的分开。他说给我爸找个女的，只要我爸坚决离婚，我妈最终会妥协，等彻底的心寒了，就没什么好吵的了。” 李云声定了定，又接着说：“他也知道我爸跟我妈其实是有感情的，所以作为他们的儿子，我不想是拆散他们的人。但放任自流加和稀泥的后果，就到了今天这一步。” “那也是命，如果他们注定是孽缘，你怎么知道你能拆散呢？”秦栩说，“找什么女的呢，你怎么确定你爸会为了那个女人跟你妈离婚？他要不在乎你妈，为什么从来只鬼混却没跟谁怎么样？事实上，他压根不需要情感诉求。你妈明明有独立的能力，也不需要为了你妥协，那她为什么不干脆分开？明知道把你表姐弄过来会激化矛盾，为什么不避免？” “他们互相折磨受伤的只有你，活着害你，死了也害你，是他们欠了你，你不需要原谅他们，但也没必要恨。”秦栩拉住李云声，在月光下信誓旦旦，“云声，我们才是至亲至爱，他们不配！只有我能伤害你，其他人都不配！” 李云声抬了抬眼，一个吻又重新吻了上去，却在秦栩主动热烈下反复的说着：“我不能伤害你，你是我的命，我很惜命。” 秦栩扇了他一巴掌，李云声却被他给打爽了。 第36章 小肥羊 时间是最好的伤药，也不过两三个月，一切又恢复了生机。 万蕴似乎有了压力，仿佛接受了要养两个儿子的事实，她比以前更神出鬼没，时常冒一下身影就又不见了。 李云声依然事无巨细的照顾着秦栩，只是不再任由秦栩不识五谷不沾柴米油盐，他带着秦栩一起去买菜，跟小贩讨价还价，会在超市的特价区翻找各种打折品，会手把手的教他做一两道简单的菜，会告诉他很多生活的常识。 三月底，孟乔回来了。 不是单纯的老友相聚。他们在商量扩展网站的事，孟乔出去有了更大的圈子，接触的人也更多，他拉了很多人参与其中。 他把李云声给说的心动了。 在秦栩看来，所有的诱惑都是表面，他只确定孟乔不想跟李云声断了。 还有一件事，李云声要提前一年参加高考，本来他为竞赛的事做了很多准备，现在全都放弃了，全力冲高考。 孟乔就回来待了两天，但他似乎给李云声打了强心针，李云声的拼劲更大了。 秦栩也深以为然，自己不该阻碍李云声的前进，所以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而且非常努力的想要独立。 “一年的时间很快的。”孟乔也私下劝了秦栩。 秦栩只是点头：“嗯。” 孟乔垂眸望着秦栩绒绒的脑袋，忽然觉得他像一只小肥羊。 “你知道云声家出事，文仲新来找过他吗？”孟乔又说。 秦栩不知道，眼神有点空白的望着孟乔。 孟乔撇开脸点了支烟，神态却没再把秦栩当成个小玩意的逗弄，正经道：“文仲新那边很复杂，他们奉行的是老派规矩，举贤不举亲。” 秦栩盯着孟乔夹着烟的手指。 “文仲新没有儿子，只有个女儿，女儿早年跟着她妈妈在国外，她妈妈去世之后才接到身边来的。文仲新先前收过两个人，但后来闹的不大痛快，如今半百的年纪，再不培养个出来，他身边就没人了。这个人可以是他的干儿子，可以是女婿，也可以拜师授禄做正经门徒，承接班人。” 孟乔吐了口烟，接着道：“但至于他怎么想，无从得知，云声的未来又是怎样的走向，一样不明朗，所以云声要未雨绸缪，要三思后行，要无后顾之忧。” 秦栩低低的又一声：“嗯。” 孟乔伸了手，用手背在秦栩的脸上轻轻的蹭了一下，还是一样的手感，软嫩又滑腻。 秦栩想着心事，都没在意，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着孟乔说：“上次的事，谢谢你。” 孟乔说：“那你把我号码存着吧！” 秦栩说着“哦”，但是并没有真的存下来，想到因为跟李云声共享ID，发现他们三两天就有联系。 太频繁了。 心里头有点堵有点酸，又有股说不出的情绪，云声追赶的是孟乔的脚步，而自己根本动不了。 孟乔说什么他都听得懂，不就是想叫他别拽着云声让他展翅飞翔吗？所以当孟乔歪着脑袋看他的时候，他有点难过，又有些义无反顾的在孟乔的嘴巴上磕了一下。 眼中闪着呼之欲出的话，你别把我的云声带走！ 孟乔改用指尖摩挲着秦栩下颌的软肉，笑意添了些邪气：“小羽，我多想现在就吃了你。” 他的举动落在秦栩眼中却是另一番意思：我不会放手的，李云声是我的！ 秦栩本就自卑，很容易自暴自弃，他觉得自己必输无疑了。所以当孟乔再来亲他的时候，他眼中噙着泪，却很配合的打开了牙关。 直到指上夹着的烟烫到了手，孟乔才停了下来，小美人眼中含泪的样子真漂亮。 孟乔感觉自己要发疯，要狞笑起来跟他说：“李云声不要你啦，你什么都没有啦，快来抱紧我吧，然后……然后……我也要把你给卖啦。不过你放心，等你破了烂了，还是会把你捡起来的，缝缝补补，还能再当一块抹布。那时候就不会再把你给别人用了，你乖乖的呆在我的身边就好了。” 每晚只要李云声一上床，秦栩就算在熟睡中都会紧紧的缠上去，但贴一会儿他又会很快的松开。 李云声闻他脖颈上的味道，奶香味乳酸味都是淡淡的，连同那股清新的味道也很淡。 “云声，你快点睡觉。”再过三四个小时，他又要起来学习了，秦栩是真心疼他，这么拼，就该得偿所愿的。 李云声往他身上拱，秦栩也会很主动的撩衣，但一个压力大一个情绪杂，**就很强，两人每次都胡乱的搞一下，然后就睡死过去。 一夜如果有两三个小时的深度睡眠，那就足够恢复体力了，尤其精神世界充沛，人就更有活力。 四月结束到了五月，五月结束，就是六月了。 李云声也是会紧张的，他并不会像孟乔那样做什么事都气定神闲淡然自若，只是虽然人看着严肃，但他有没有底秦栩是能感受出来的。 高考那几天秦栩放假，说好去给李云声送考，但早上爬不起来，李云声叫他，他迷迷糊糊说不去了，会做好饭等他回来。 等李云声上午场结束回来，秦栩还在床上呢，厨房清锅冷灶，连李云声留给他的早饭都没吃。 李云声也没心情做饭，锅里剩的粥一人喝一碗，炒一盘鸡蛋下粥。 秦栩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晚上回来就有饭吃了，他挺饿的，但只陪着吃了一点，让李云声多吃点。 李云声也不跟他客气，叫他等会儿自己弄得吃。 李云声吃好饭要睡会儿，秦栩睡了一个上午也跟来一起躺着。从家里出事，这小半年来李云声也没心情搞那些了，只跟秦栩玩边缘性，他眼神稍微示意一下，秦栩就懂了。 完事也没管秦栩，美美就睡了，秦栩还帮他看着时间，到点叫李云声起床。 下午太晒了，秦栩还是没去送考，是真心准备做饭的，却又担心自己厨艺太菜给吃出事来。所以还是只煮了饭，菜洗好放那等李云声回来做。 三天都是这么过来的。 考完的那个晚上，李云声没人了，一夜没回来，第二天回来收拾了些衣物，等秦栩放学到家，才知道他人已经到S市了。 S市就是文仲新所在的地方。 秦栩独立了一个星期，每天就是学校和家，两点一线。他早上不做饭，等公交的地方就有早餐铺，学校外面也都是，吃一年也不重样，但他一般就吃那几样，包子和饼。中午在学校吃，晚上也在学校吃。 他画画还是不刻苦，吃好晚饭就回去了，除非老师留他。老师觉得他还是有救的，但他自己不当一回事，就很叫人力不从心。 李云声回来后又变得很忙，也不让秦栩碰了，摸都不给摸，想要他来，秦栩对这人也是恨铁不成钢！ 秦栩期末考完试，高考成绩也出来了，大家都说李云声是考试型，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一面临大考就超常发挥。 只有秦栩知道，他有多牛逼，但李云声不承认自己是天才，秦栩也认同，他吃了太多苦。 这个成绩太震撼了，远远叫人忽视了他的出身，也叫文仲新改变了想法，能去北京没道理放弃，一边继续钻研物理，一边了解和接触金融。 文仲新给李云声规划，等于是承担了这份责任，李云声也明白自己的任重道远。但他不仅野心大，也知道路不能走窄，所以他不会完全依靠文仲新。 秦栩暑假要补课，他已经是高三生了，但在他身上看不出什么紧张感，他还是一样的散漫，成绩不管如何，他是宠辱不惊。 连李云声都服了，也对他没什么太大的期望了，只要不太离谱，到时候找个大专读吧。 李云声在开学前的这段时间也在培养秦栩，教会了他骑电瓶车，能做几道家常菜，用火用电这些关系到安全的常识，甚至是地震了火灾了遇上打劫了该怎么应对。 秦栩说：“等你走了，我就深居简出，珍重芳姿昼掩门。” 李云声打电话给万蕴，叫她别忙了，栩栩就这一年，钱的事有他。万蕴嘴上答应了，却还是匆匆看到个人影，问她就是快了快了，做完这单就歇了。 李云声都走了，她还是快了快了。 李云声军训完回来，她依然敷衍的快了快了。 也难怪栩栩对这个妈失望透顶，李云声都不知道怎么跟她讲道理，需要的时候真的很想她能搭一把手，也不至于在念着好的时候，总显得那么苍白了。 李云声国庆回来，十一月初又回来，再要回来，秦栩说别了，熬两个月都要过年了。 从他们这到北京都要赶上孟乔从英国回来的时间了，当然，交通工具不一样。 孟乔在十一月中旬的一个周六的中午联系过秦栩，问他要不要出来吃个饭？ 秦栩拒绝了。 孟乔又说：“我就在你家附近，带了点东西给你。” 秦栩说：“不用，我什么都不缺。” 孟乔说：“都是些吃的，你爱吃的，酱大骨，卤牛舌，秘制烤鸡翅……” “谢谢，我不在家。” “那我给你放在你家门口？” “不用！不要！” 孟乔叹口气：“小羽，你不能亲了我就不认呀，我又不是随便的人，你要负责的。” 第37章 快了 秦栩决绝的说：“别给我玩无赖，我不吃你这一套，你要再骚扰我，我就告诉云声。我手机录音了，让他看看你的丑陋嘴脸。” 秦栩的话还没有说完，那边的笑声快要忍不住了，孟乔看他俩要崩，就把电话挂了。 “不然我帮你一把吧，见不得你这么卑微。”卫宁说。 “别。”孟乔态度鲜明，不需要人插手，却故意哀叹，“我还真怕李云声会跟我拼命。” 于思恭在旁边跟着一副苦恼的样子：“可这明显不好骗啊，还真等着天赐良机？” 孟乔摇头，又说：“快了。” 于思恭没在意他的微表情，“啧”了一声：“实话，我还挺佩服李云声的，能把厚黑学研究个透彻，自身能力也很强，人际关系更是没话说，跟他聊两句，思维方式也是蛮牛逼，这人是个能干大事的。” “他还有两下子呢，拳脚可以的，路子野，杀气大。”卫宁补充道，“就算跟着姓文的混马仔，感觉也能出头，现在有几个能打的呀！” 于思恭“操”了一声：“马仔个毛啊，你去考个XX大学我看看！” 卫宁收了笑意顿了片刻，望着孟乔说：“Joe，小心既生瑜何生亮。” 孟乔脸上表情淡淡的，语气也淡淡的：“他本来就是我投的绩优股，叫你们跟，你们犹犹豫豫。” “谁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啊！”于思恭阴阳了一句。 原以为他是看上了李云声，两人联手搞一段强强，外人也就不掺合，给他们多创造一点条件和氛围，哪知道他是看上了人家的小心肝。 “你别自己陷进去。”卫宁调侃一句。 于思恭瞅了卫宁一眼，卫宁笑了，问于思恭：“你不会真以为Joe动凡心了吧！” 于思恭：“不然呢？” 孟乔脸色平淡没说话。 “别吧，找谁不行，非要这么费劲？”于思恭有点烦躁了。 卫宁也没说话。 孟乔虽然和他俩算是很熟的朋友，但他想要什么做了什么也不可能给他俩明示，他俩也无从得知他的计划，只是确定必是天衣无缝环环相扣插翅难逃。 卫宁比于思恭明确一点，就是孟乔不可能无聊到要玩一玩感情，还是这么长时间的等候，这么大的心力付出。 于思恭认识秦栩的时间长些，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这么生动鲜活的一小孩，非要把人弄得体无完肤面目全非，挺没意思的。 孟乔摁灭了烟从沙发上站起，要的酱大骨、卤牛舌、秘制烤鸡翅等已经都给打包好，他出门开车又去进口超市买了些零食，再去拿定好的蛋糕，又买了一束鲜切花。 秦栩真怕他会来，挂了电话就回自己卧室了，门窗紧闭，窗帘捂的严实，连挂在外面晾晒的衣物都收了起来。 家里黑黑的，秦栩躲在被窝里玩手机，最终还是听见了两下拍门声，孟乔发消息说：“快点出来拿走，不然要被狗叼走了。” 秦栩：“……” 一直等了能有十分钟，秦栩才偷偷的挑了一角窗帘，发现没有人，又等了十分钟，才悄悄的开了门，迅速把两个大包拿走，然后又把那束鲜花拿了回来。 这一把芍药应该挺贵的，就算不贵生命无辜，秦栩还是拿水给养了起来。 美食更是不能辜负了，孟乔也不能给里面下药。 吃！大口吃！真好吃！ 秦栩是有钱的，李云声现在不拿他钱了，还给了他不少。只是他一个人不高兴出门，一放学就回来，一放假就呆在家里，去一趟超市买半个月的菜。 李云声在的时候，他有底气，冷冷淡淡的不需要在意什么，李云声鞭长莫及了，他就失了底气，人又有些畏畏缩缩了。 越是这样越容易被盯上，万幸他已经高三了，长大了，不好欺负了，周围人学习的压力也都很大，没多少人还能在这个时候生是非。至于其他人的接触，越少越好。 好吃也不念某人的好。 秦栩知道孟乔的心思，千算万算却低估了云声的实力，云声要提前一年高考，又被他撺掇着网站的事，一定精力有限，结果竟然能考去了北京。 有名校加持，不比他牛津差多少，何况云声选的专业也有机会去牛津，到时候公费出去比他靠家族基金牛逼多了。而且以云声各方面出色的能力，就算没有家庭支撑，他也能混的风生水起。想让云声臣服于他，做梦！ 所以必定是想曲线救国，不对，是想曲线偷他的家！ 孟乔一定是想把自己捏住了，云声就成了他手里的风筝。 秦栩想，我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底线，坚决不能被糖衣炮弹打败，不能阻碍云声大展宏图！ 平时都是李云声跟万蕴联系的多，秦栩很少主动联系万蕴，都是万蕴隔三岔五的问一问近况，虽然也说不了两句话，但知道没事到底是放心的。 但一连半个月万蕴都没再给秦栩消息，秦栩感到了不对劲，他试着给万蕴打了个视频通话，她没接，于是直接打电话，万蕴接了，却说最近太忙，还安慰秦栩再过几天就回来了。 这话说的有些黏黏糊糊，好像他想她似的，秦栩有点别扭，既然没事，嘴就又硬了，丢下一句：“随你什么时候回来。”就把电话挂了。 又过了几天，万蕴还是没消息，秦栩每晚跟李云声聊天，李云声也没提，秦栩也不高兴问。 等的时间有些久了，秦栩终于忍不住，可再联系万蕴，电话不通了，消息也没回。他找李云声，李云声说：“前两天刚通过话，我叫她快点回来，她嫌我烦死了。” 嘴上这样说，李云声当即就给万蕴打电话，也没打通。 李云声安抚秦栩：“你先别急，再等两天看看，她可能又去干什么破事了，不方便带手机。” 秦栩：“我才没急，随便她，说不定我还多个弟弟妹妹呢，敢带回来我就给掐死。” 李云声：“……” 已经到十二月了，下过几场雨后，气温骤降，秦栩的心也跟着拎了起来，即便真躲起来给他生弟弟妹妹，不能一声问候都不给他。 他都不知道他妈妈每天在忙些什么，还有什么人可以打听的，奔驰的儿子虽然常见，可他连人家叫什么名字都不清楚，更不会有联系方式。 之前李云声家出事，秦栩自省过，现在妈妈联系不上，他又开始了反省，确实是他太冷漠了。 只期待万蕴会像从前一样，在某个夜里开门回来。 某个夜里，妈妈没回来，却来了一群凶神恶煞，他们踹开了门，还把秦栩从被窝里拖了出来。 他们翻箱倒柜，先是破了万蕴的卧室门，把保险箱都给撬了，然后搜查家里，每一个角落，仿佛掘地三尺。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于是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打砸，秦栩的房间都被砸的一片狼藉。 电脑、空调、桌椅床铺，无一幸免，包括秦栩的手机。 秦栩没敢跟他们犟，被拖出来也只是无声的站着，瑟瑟发抖但不敢哭。拿到秦栩的银行卡，问他密码也如实说了，很配合。 听到动静的李奶奶也不敢过来，包括周围的邻居，在绝对暴力面前，不谈道德与法治。 还好他们打砸一通后并没有为难秦栩，他们还跟秦栩说了什么，但秦栩没有听清，等到他们走了好一会儿，李奶奶才过来，她说什么秦栩也没有听清。 秦栩都冻僵了。 秦栩没报警，但帽子叔叔还是来了，可能是哪位好心的邻居。 李奶奶给他披了一件老棉袄，底下还是穿的睡裤和拖鞋，家里太乱了，帽子叔叔就先把他带走了。 在派出所里缓了好一会儿，秦栩才能说话，他也不知道万蕴做什么，索性不知道，也就不存在欺瞒，期望帽子叔叔们能帮他找到妈妈。 就算坐牢也好过不知死活。 “你还认识什么人，亲戚、朋友、同学之类，能带你走的？” 秦栩摇头。 “那你在哪个学校？可以联系你的班主任或者校领导。” 秦栩不想麻烦别人，但他能背得出的电话号码只有万蕴和李云声，还有爸爸，但这个时候找云声，就是十足的给他添堵，找爸爸等于就是找管书瑜阿姨…… 还是厚着脸皮吧，都无家可归了。 阿姨家离这边三百多公里，最快也要三个多小时，秦栩就坐在派出所里等。 派出所夜里也不清静，值班的帽子叔叔们一会儿就走来走去，还带回来个酒驾的，进来就吐了一地。不知道他吃了什么，胃里走一遭味道特别难闻，把麻木的秦栩都给熏得反胃了。 怀疑这人吸了，要给他验血验尿，他很不配合，叫嚣声令人恼火，瞥眼瞅到乖乖坐在角落的秦栩，他竟然还敢跑来调戏。 秦栩又给吓着了。 这人的叫嚣声虽然很让人火大，但他有名有姓的说到一堆人，还真叫人忌惮了。大概也是查到了他的身份，他们头儿又接到了电话，态度就不再那么强硬了，甚至他跑来拉扯秦栩，他们都没有狠拦着。 秦栩慌的跑出去了。 第38章 走投无路 外面好冷，虽不至于天寒地冻，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更叫他恐惧的是，那些制服出来找他了。 晚上已经被凶神恶煞们吓呆了一回，这会儿见他们也是神情严肃气势汹汹，秦栩分不清是好意还是恶意了。 但他体力有限又不会躲藏，很快就被找到了，还被训斥跑什么东西，抓他的力气都很大了，秦栩疼的想哭。 “诶，你不是……” 进门口的时候，从停在门口的车上下来个人，秦栩一扭脸，眼睛觑了起来，可声音不认识，身形也不认识。 他眼镜从被那群人拖出来就一直没戴，也不知道有没有被砸碎。 他近视虽不严重，但散光还弱视，就是晚上的视力要比白天差很多，看东西容易花糊成五颜六色的一片。 “我是卫宁，我们见过的呀。”卫宁知道他叫秦栩，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叫出他的名字，不然就显得太刻意了。 相信这会儿遇上纯属巧合，他说他是来捞里面那个发疯的醉鬼的。 明明吃过两次饭，但秦栩也只是有点印象，人一多，他注意力有限，所以就客气的打声招呼：“你好，我叫秦栩。” 卫宁匆匆把秦栩由上到下扫了一遍，再又看了一眼左右抓着他的制服，问秦栩：“你这是怎么了？” 秦栩有点忍不住要哭，半生不熟的好歹也算是认识，至少不会被明目张胆的欺负。 哭哭唧唧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些，卫宁就问：“你没找李云声吗？”随即又想起来说，“哦，我听孟乔说他这两天在国外呢，这个时间点估计正在打比赛，你打他电话应该不通。” 之前李云声就跟秦栩说过，这次的竞赛，不光是奖金的事，是他可以凭此脱颖而出，而且名额是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争取到的。 秦栩只想到不麻烦他，却没想到压根也联系不到他。 “倒是孟乔昨天回来了。”卫宁试探的小心翼翼，“我要带我朋友走，不然我让孟……” “不用了，我在等我爸爸。”秦栩说，“我爸爸马上就来了。” “可是……”卫宁靠近了秦栩一点，小声说，“你一个人在这未必安全啊，穿制服的可不一定都是好人。” 秦栩：“……” 孟乔很快就过来了，说是要带朋友走的卫宁也没走，秦栩看他赶的风尘仆仆的，有点不好意思给他不受好意的眼神。 同样一片花糊，但孟乔还在门外他就认出来了。 说起来也好久没见了。 “我在叫人打听你妈妈的消息。”孟乔走了过来，却也没跟秦栩靠的太近，“你也别着急，现在大家都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秦栩抬起头来，虽然也看不清，但还是看着孟乔。 醉鬼已经酒醒了，他原先装疯还想要欺负秦栩，被卫宁扯开了，又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他就彻底乖觉了。 秦栩视力不好，但听力不错，人也很敏感，连猜带蒙，大意是说自己是孟乔的人。 所以秦栩这会儿看孟乔很不好，好像自己在落入他设好的圈套，甚至还想到，会不会妈妈出事也是他搞的鬼？ 可再一想，真要是他的手段，这套子未免也太大了，他有这个精神干什么不行，把他杀了都可以。 “吓到了吗？”孟乔很温柔的安抚，“没事了，你别怕。” 秦栩还是看着孟乔，脑中已经在想着各种恐怖的画面，就算不是他下的套，可现在的局面不是正中他的下怀吗？ 如果情况更恐怖，说不定妈妈已经遭难了。 “不然你先跟我走吧，你衣服没穿，鞋也没有。” 已经见过真面目了，孟乔虚伪的温柔对秦栩没用。 秦栩定定的瞪着孟乔，内心的情绪在翻涌，最后就变成了怨恨。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以为Joe救你于水火，你能千恩万谢呢！”卫宁忍不住了，秦栩的表情太好懂，他要再不帮腔唱白脸，阴谋都要被识破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秦栩喊了一嗓子，目光灼灼的盯着孟乔，“阴险卑鄙奸诈小人，你要嫌我碍眼直接弄死我算了，为什么还要绕这么大个弯牵连无辜？还要在这虚情假意的演戏！” “卧槽，你没事吧，你比唐氏儿还厉害啊，不仅低能还他妈的会被迫害妄想呢！”卫宁表现的更激动，“我尼玛今天也是涨见识了，没见过还能这么撒泼的，真是被狗咬了。” 卫宁说着上去拉孟乔：“别多管闲事了，由他在这边自生自灭！” 孟乔顿了顿，真被卫宁拉走了。 早上六点多，管书瑜来了，还有秦栩的爸爸。 爸爸也是一点都没妈妈的消息，而且这些年断的太干净，一样无从问起。 秦栩不敢待在家里了，一是那些人，二是孟乔，孟乔只是以退为进，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的。 所以爸爸让他跟他们走，他同意了，虽然阿姨当即就跟爸爸吵了起来，也知道那个家谁也不欢迎他。 而他这一次可能不止是简单的几天煎熬，如果妈妈真的出事了，他是不是以后都要在那里了？ 想到这里，他又意识到了自己的冷性，不是妈妈出事更重要吗？为什么更在乎的是自己的处境？ 但不管妈妈出没出事他都无能为力，可自己艰难的处境就在眼前。 阿姨管书瑜在和爸爸结婚之前，已经有过一次婚姻，她还有一个儿子，跟爸爸在一起后又生了两个妹妹。 万蕴和爸爸只领过证，在办婚礼之前两人崩掉了，没有得到亲友的见证，使得秦栩明明是婚生子，却被说的名不正言不顺。 秦栩待在那边很难受，阿姨的儿子对秦栩一直态度冷淡，两个妹妹对他也很不友好，当面就议论，说他很胖，像猪一样。 秦栩也只是不瘦而已，并没有胖的多离谱，大概是因为他太白了，还是粉粉嫩嫩的白，谁跟他在一起都被衬得失了气色。这种攻击更像是嫉妒，她俩长的都像管书瑜，不像爸爸。 其实秦栩也更像万蕴多一点，只是遗传了爸爸的狐臭和暖白皮。 这个家是管书瑜当家，爸爸连正经的工作都没有，原先他也是有傲气的，这些年被磋磨的一点锐气都没有了，保姆都可以对他指手画脚的。 爸爸都是寄人篱下，更别说秦栩了。 阿姨家条件还可以，但也不算特别好，房子是复式的，原先两个妹妹还小时，她俩一个房间，后来大了些，就分开住了。 所以家里就没有客房了。 总不能跟保姆挤，秦栩就只好去跟阿姨的儿子挤一挤了。 阿姨的儿子叫王琦，比秦栩大了三岁，他没上高中，去国外水了一年又回来了，让他去自家厂里上班，但他基本上都在家里闲着。 家里的厂子只是个小厂，靠订单吃饭的，工人都是干多少活拿多少钱，他没权也没钱，谁也看不上他这个三流太子爷。 但这一点不妨碍他养成纨绔的恶习。 小时候他对秦栩是爱答不理的，后来发现秦栩软软糯糯，很好欺负的样子，那点心思就有了。 秦栩只是来这里吃顿饭，他瞅着机会就要来摸他屁股，还要讲各种恶心的骚话，秦栩忍他一顿饭，一说走立刻就走了。 一开始来苏州，都是秦栩自己坐车来的，后来大了些，反而李云声会陪着他来了。 可能那会儿他学会主动给阿姨要钱了，之所以厚脸皮的开口，也都是李云声在耳边吹风。 秦栩想想自己小时候也是挺傻的，李云声纯粹就为了骗他钱，后来没家可归了，才对他有了真心的。 而且李云声也欺负他，明知道他对那段过往有多难堪，他还总拿出来取笑，别人惹他不开心，就来羞辱他为乐。 一到家，阿姨又跟爸爸吵了一架，感觉爸爸要不是为了秦栩都想离家出走了。 之前万蕴在，阿姨好歹可以维持一个表面，但如果秦栩成了她的责任，肯定是不愿意接的。她自己就有三个孩子，再多一个秦栩就不是多张嘴这么简单，秦栩又是个男孩，后面上学成家都要钱，她负担不起。 秦栩身上还穿着李奶奶的棉袄，脚上是夏天的拖鞋，袜子也没有。最主要的，他还没有眼镜。 爸爸自身难保，跟他提了也没用，都没有地方可以让他缩着，王琦也在家，等着秦栩自投罗网。 王琦大约也不是GAY，就像秦栩小时候受到的那些欺负一样，纯粹就是霸凌的恶趣味。 秦栩脾气虽不好，可是一看就是小奶猫的无能狂怒，没有一点杀伤力，还特别容易引起凌弱者的邪恶之心。 这次过来秦栩连衣服都没有，王琦假模假式的要他过去，说拿衣服给他穿。 秦栩心想就你这种段位，都不及孟乔的小指头。但他没办法，总不能一来就发脾气闹事，这样连爸爸都无话可说，肯定要把他撵出去了。 果然一进门王琦就露出了丑陋的嘴脸，之前几次不过是试探，这次知道秦栩没了退路，直接肆无忌惮了。 他把内裤剪了个洞叫秦栩穿，又叫秦栩跪下来给他咬。 第39章 自投罗网 秦栩怎么可能答应，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王琦又说了一堆的话，还骂他是要饭的，不好好跪下来乞讨，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接连的变故让秦栩突然心死了，他很怕自己也变成爸爸的样子，麻木又空洞。 见秦栩不配合，王琦动了手想强迫秦栩，秦栩力量太小，一身肉全是虚的，两下就被按倒了。 但秦栩嘴还是很凶的，牙齿也很尖利，呲着牙恶狠狠的说：“你敢放我嘴里，我就给你咬断！” “你敢！” 多少忌惮的，连李云声都怕他这一口参差又锋利的牙，每次都要强调小心点，还从来不会打扰他，更不会按他的脑袋。 秦栩红着眼说：“那你就试试！” 王琦气急败坏，抬手就扇了秦栩一个巴掌，秦栩怄着一口气，还是昂着头，于是又扇了他一巴掌。 秦栩虽犟，但暴力可以把他打服，在挨到第十个巴掌时，秦栩真感觉自己要死了。 要死也不能死的这么窝囊。 爆发出的超能力气，秦栩把王琦给推开了，然后迅速开了门冲下楼。 爸爸就在楼下，刚刚的动静那么大，不信他没有听到。他在看到秦栩时，被他脸上血红的巴掌印给惊到，但也只是短短一瞬，他就在想着怎么劝说秦栩忍耐了。 秦栩歇斯底里的大喊了一声：“爸爸我恨你，我再也不要你这个爸爸了！” 大步的冲出去，非常决绝的再不会走这条回头路。 这里位置并不偏，秦栩跑出去就冲进了人群，已经是下午，太阳都有些发黄了。 他一无所有，拖鞋还跑掉了一只。 但，无所谓了。 死之前，应该给云声告个别。 他跟好心人借了电话，可云声的电话一遍两遍的打不通，好心人看秦栩这个样子有点害怕，拿过手机走掉了。 陆续又问了几个人，但刚才的好运没有了，可能是他的样子太吓人，他自己也有些害怕，万一被当成精神病抓起来怎么办，到时候想死都死不了了。 他只好赶紧再换个地方，问了一圈后总算再次遇到了一个好心人。 在手机即将要按号码的一刹，秦栩忽然福灵心至。 他没存孟乔的号码，这也就导致每次电话或消息来，显示的都是那串号码，次数多了，多少是有印象了。 数学不好的人，天生对数字不敏感，但这一刻，他忽然想起来了，并且在拨通电话之前，他都笃定，孟乔一定会接，也一定会来。 孟乔过来的时候正是晚上七八点钟，秦栩缩在商场的八楼，那里有个电影院，外面有放置的沙发。 商场里有暖气，冷倒是不怎么冷，就是脸疼。来来往往打量的目光也像刀子一样，秦栩祈祷着孟乔能快点来，很怕会被商场的保安驱逐。 然后孟乔就在千盼万盼中出现了。 孟乔过来也没有说什么，先带秦栩去四楼买了衣服和鞋子。上衣还好，比他身高大一码就行，裤子就难了点，他的臀确实超出正常值很多，就算是宽松的运动裤，也是裹得紧紧的，屁股又大又圆又翘的很突出。鞋子也有些怪，秦栩怎么也有170的，但脚码只穿38。 啧啧，难怪。 再去一楼买了手机，孟乔去过秦栩家，给秦栩的身份证也带过来了，被砸烂的手机SIM卡还是好的。 有未接电话，孟乔叫秦栩先给李云声回一个，而他则打给了管书瑜，说他接到秦栩了，叫他们不用担心。 李云声已经从国外回来了，明天就能到家。 秦栩这几个小时也回过味来了，真要这么处心积虑孟乔干什么不行啊，何必还费这个劲！秦栩也有心理准备，孟乔能来接他，那肯定是要给他睡了。 算了，与其被王琦糟践还不如就便宜孟乔了，唯一遗憾，是他没跟云声上全垒，反倒让孟乔成第一个了。 “对不起，”秦栩茶茶的道了个谦还表示感谢，“谢谢你。” 孟乔接他这杯茶，不计较的问他：“饿了吧？” 秦栩点点头。 还是在这个商场里，秦栩点了一份番茄鸡蛋盖浇饭，图片与实物不符，只有番茄，鸡蛋零零碎碎的一点点。孟乔陪着他吃，点的鱼香肉丝盖浇饭，虽然肉丝也很少，但看着油滋滋热腾腾的，好像更好吃。 “跟你换吗？”孟乔问。 秦栩摇摇头，低头吃饭了，两边的脸都肿了起来，咀嚼时牵动的更加疼了。汤汁伴着米饭，不嚼就咽下去了。 真的很饿。 吃好就回去了，孟乔开车，问秦栩要不要坐后排休息，秦栩摇了摇头，还很体贴的说：“开夜车累，坐副驾驶帮你注意一点。” 他真是这么想的，但上车没一会儿，还没进高速他就睡着了。睡的可沉了，孟乔给他座椅放下来，他都不知道。 睡了将近三个小时，还是孟乔把他叫醒的。 “你要不要去我家里？”孟乔没有直接把人带回家，先问过秦栩的意见，但他接着又说，“去我家方便一点，你在酒店不大安全，云声回来也不能一直陪你。我过两天就走了，家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你一个客人。” “那也很打扰，钱我会还给你的，你的人情我也记着。”秦栩不想太麻烦，要睡就去开房，等明天云声回来，后面听他的安排。 “钱和人情都不着急。”孟乔说，“现在安全最重要，我也没有心力一直随叫随到。” 秦栩就不说话了。 “也最好不要让云声担心，他现在有很重要的事。”孟乔继续说，“等他忙过这段，过年就能回来陪你了，也就这一两个月。他成功了，你应该比他更开心，不是吗？” 秦栩情商不低，应该能想到孟乔这一招对李云声的先入为主，人已经住进家里了，秦栩也接受了，那么李云声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好说。 在李云声的理解里，他家的小猪本就对孟乔有些心猿意马，这个时候刚好就是天意促成。他对万蕴的事情也很吃力，代价会很大，既然孟乔站出来了，那索性就交给孟乔表现。 但如果秦栩不愿意，李云声无论如何是不会袖手不管的，而且他一旦细查了，就会发现其中的蹊跷。 可秦栩这一天经历了太多，当一个人薄弱的时候，他的潜意识会跟着强的那个人走，秦栩现在需要孟乔，感受到孟乔的情绪，就只好选择顺从。 孟乔把秦栩带回了自己家。 在水禄山苑，那里都是独栋的大别墅，但位置并不偏离主城区，也就二十分钟的车程。外面有星级酒店，有高级餐厅，也有进口超市，还有私人医院，配备很齐全。 靠近主城区的风景区，注定了它的定位，这一片也确实是他们这里最顶级的富人区，很早之前就已经是了。富人的聚集，预示着这座城市依旧有着磅礴的生命力。 孟乔家还不与别墅群在一块，有一条宽敞的大路，大铁门感应打开，然后车子又开了会儿，才终于到他家的院门，进了院门还要再走好一会儿，才看见房子。 与整个庄园比起来，建在上面的房子都显得没那么壮观了。 可等下了车，抬头一看，想叫妈了。 这不是电视里的欧洲城堡吗？ “这么大的地方都是你家吗？”秦栩只知道孟乔家条件不错，但没有想到这么豪。 “可以说是我家的，但不属于我，包括我的父母。”孟乔说，“我们家有基金会，这是家族信托基金的财产。” 秦栩“哦”了一声，不是太懂。 “我爸和我妈两边都是大家族，两个家族也都有各自的掌门人，他俩属于有着体面的工作，但并不能为家族做出多少的贡献。至于生活开支上，他们就只能维持自己，我的话大部分都来源家族基金，家族有培养下一代的义务。” 秦栩又“哦”，大概懂了，是出生就有的意思。 “但家族基金并不是因为我姓孟，或者有唐家的血缘，如果我达不到他们的要求，我最多只是饿不死。” 懂了，他现在能住在这个房子里，能过上优渥的生活，都是他自己争取来的。 “进来吧。”孟乔领着秦栩进了家门。 走了那么多门才终于进了真正的家，光入户处都抵得上人家的三室一厅了，一进来才明白什么叫做金碧辉煌。国人讲究大道至简，尤其在审美上会追求简单朴素，越是有钱越爱低调的奢华，可他家不是，就是雕栏玉砌富丽堂皇，连色彩都是丰富绚丽的，一样样东西陈列的像博物馆。 五层挑高的大厅，旋转楼梯从两边由上而下，空间大到难以想象，抬头望去，穹顶之上是借了天光的人造星空。宏伟的吊灯如星辰倾斜而下，黄金框架与珠光宝气完美契合，光芒璀璨而柔和，带着皇室般的神秘和奢雅，以及叫人望而生畏威严和压迫感。 想说俗气的，可对于一无所有还要靠攀附的人来说，拿什么底气鄙夷？ 一个白衣黑裤的女人走了出来，秦栩刚要紧张，孟乔说：“她叫Flora。”又介绍秦栩，“这是我的朋友。” Flora只是礼貌的用眼神打一下招呼，随即完全蹲下身，给孟乔和秦栩拿了拖鞋放到两人的脚边，等他俩都换了鞋，她又将换下的鞋擦拭后放到鞋架上，全程的动作利落又自然。 秦栩看她也就三十来岁的年纪，五短身材，圆圆的脸，一条又黑又粗的大辫子盘在脑后，本是温婉的长相，却显得整个人很精干。特别贴合老港风的家仆形象。 第40章 豪门少爷 刚换好鞋，又有一个人走来，是个男人，四五十岁的年纪，腰挺的笔直，身材也高大健壮，穿着板正的西装。 “Joe，你们回来了！”说着他主动跟秦栩打招呼，“你好，我叫Josh，是这里的管家。” 秦栩：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这副样子太NPC了。 “我叫秦栩。”秦栩本着不得罪不为难的原则，跟NPC打招呼，“你好。” “就摆饭吧。”孟乔对管家说完又对秦栩说，“吃了早点睡。” 秦栩：还吃啊！ 好像是还饿。 餐厅里很大的长桌，秦栩和孟乔面对面坐，倒也离的不远，上菜都是一式两份，先是开胃的汤，再来前菜，再上主餐，还有甜点。 就像高级饭店一样，量小又精致，但没有酒店里的那么油锃瓦亮，反而很清淡，也不都是西餐，有素馅的蒸饺，牛肉也是切成的小块烹制，还有鸡汤面。 但全部都是一两口的量，真就吃个寂寞，秦栩嚼了半天感觉白脸疼了。 甜点倒是还可以，有一个蛋挞，一杯布丁，还有一碗糖水，秦栩不太爱吃甜的，但好歹能充饥，孟乔却说：“太晚了，少吃点甜食。” 到了他的地盘，他俨然一副主人的派头，说话都透着不容置喙。 秦栩就不吃了。 Josh朝着秦栩理解的微笑，然后说带他去客房。 “我来就行了。”孟乔说，“你们都去休息。” 管家不是英式的，他只负责日常的管理，不干涉主人的言行，所以孟乔说什么就是什么。其余佣人则依照菲佣的标准，只负责自己的事，不会寒暄，不会攀谈，尽量避免与主人接触。 这些人的起居在副楼，只到当班才会到主楼来，所以即便整个庄园有二十多个人，没有主人客人，家里便一片清净。 秦栩房间安排在二楼，但楼梯是盘旋的，看着很长，所以孟乔领着秦栩上了电梯。虽是客房，但也是配备齐全的套房，两室一厅的格局，有书房，旁边还有个台球室，卫生间很大，竟然是双卫浴，一点都不像是给客人住的。 孟乔带着秦栩在房间里逛了一圈，交代他一些电器设备的使用，又告知他日常的注意点。 “要洗的衣物放篓子里，如果房间需要打扫就跟管家说，平时他们是不会进来的，哪怕你不在家。第二天要做什么最好提前一天说，比如你要几点起，几点吃饭，几点出门，要用哪辆车，几点回来，要不要吃晚饭这些，他们好提前做准备。” “有任何要求都可以跟管家提，我们家是酒店式管理，他们都是领薪水的工作人员。可以觉得自己享受他们的服务而高人一等，但他们也只是在做自己的本职工作，在没有犯错且引起较大后果时，无权斥责、惩罚乃至开除他们。如果你不想看到他们，就叫他们不要出现在你面前就行了。” 秦栩呆呆的望着孟乔，这次的距离近，他能看得清人。 “我后天就走了，你一个人住这可以吧？”孟乔伸手理了一下秦栩的头发，他都是剪成短短的碎发，发质细软，长了就变成碎盖趴在额头上，又有些遮眼睛，于是就会往两边拨。 拨成中分了，有点傻。 孟乔看不过去，往旁边斜了点，至少要四六，显得可爱些。 “不要觉得过意不去，你在或不在，他们都要工作，兴许还巴不得有人在，不然没人住的话，留两个人看家就好了，根本不需要这么多人。你也放心，他们绝对安全，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秦栩含糊的嘟囔了一声：“那我上学……” “明天云声回来，就先不去学校了，后天再去。”孟乔说，“你家里的东西我已经叫人收拾了，明天带你过去拿，到时候再给你配一副眼镜。以后上下学司机送你，你也别乱跑，在你妈妈那边没有确定消息之前，你安全第一。” “那你……”秦栩抠了抠手指，“你……” “什么？” “没什么。” “那去洗澡吧，洗完早点睡，醒来就能看到云声了。”孟乔说着又摸了摸秦栩的脑袋，“床头柜上有抹的药膏，化瘀消肿的，你的脸涂上会好得快一点。我在三楼，门上挂了牌子的是我房间，上下怕爬楼梯的话，出门右手边就是电梯。四楼有图书馆，地下室有游泳池，家里还有花房，外面也有花园，你想去哪或者用什么，跟Josh说就行了，其他人不用记得谁是谁。” 秦栩点点头。 孟乔说完话就走了，秦栩还愣了愣，疑惑他怎么走了？ 但再一想，他可能也不着急，反正自己已经住进来了，不然一下暴露面目，不好面对很快就要回来的李云声。 秦栩关好门回来四处转了转，不得不感慨，他家可真气派啊，就算是酒店，在这住一晚都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和他玩玩就玩玩吧，人家是真少爷，也不会有多稀罕的，何况现在是有求于人，云声也不会介意的。 反正大家都不是什么单纯的人，就给他跳个仙人舞。 秦栩洗好澡出来，习惯的要用止汗剂，忽然就惊恐了。 这是从青春期发育的一开始就给他带来的噩梦般的阴影，他穿的衣服，他盖的被子，他睡的床，包括整个房间。 都将会全是令人作恶的狐臭味！ 睡不着了，待不住了，他要走，要离开这里，要回自己的家里。 缩在自己的窝里，再臭也不用怕被人从心底里的嫌恶。 秦栩走的楼梯，找到了挂着“Joe”的门牌，“啪啪啪”一顿拍门。 门不是立刻就开的，秦栩一直急躁的拍打着，听到脚步声后，门打开，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个女人。 可能她的年纪并不是很大，但看着却很成熟，身材极其性感，穿着也异常的火热，比不穿还刺激眼球。 “啊，对不起！”秦栩还是个近视眼呢，都感受到了那种呼之欲出，连忙往旁边退了并且转过了身。 女人讲的是英语，口音还比较重，秦栩只能听懂她说了“Joe”。 “小羽，怎么了？”孟乔澡洗到半道出来的，裹着浴巾，头发上还有泡沫，露出的上半身也湿滑滑的。 “我，我……”秦栩吭哧了一下，“我想回去，可不可以送我回去？” “现在？”孟乔看秦栩衣服都穿好了，还是来时的那一身。 “嗯嗯，我要回家，我现在就要回家！”秦栩说着急的哭了，又解释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打扰你，你找个人送我回去行不行？” 孟乔温声的问：“为什么呀？都快一点了，我让人在机场等云声呢，飞机晚点了，等你睡醒了云声就来了。” 秦栩泪眼婆娑的摇了摇头，哭唧唧的说：“那我等他过来，他什么时候到？” “不行的，你要休息呀，不然云声来，看到你这样，我说不清的。”孟乔还真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于是又加了句，“别让云声担心，好吗小羽？” “我会跟他解释的。”秦栩低头抹了抹眼泪，又抬起头说，“你是好人，我会在云声面前说你好话的，谢谢你，但我不想住在这里。之前是我不好，你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我要回去，我真的想走！” “你……”孟乔眉头微微一蹙，忽然又舒展开了，“哦，我知道了。” 泪水流到了脸上，刺疼。 “不哭了，我有东西拿给你。”孟乔说着转身进了屋，那位性感姐姐也跟着走了进去，但听见孟乔用严肃的语气跟她说了什么，她就丧气的走了出来，并且到了另外的一个房间。 “她叫Connie，这段时间也住在这里，但我明天就把她送走了。”孟乔出来先解释了一下，似乎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尤其是秦栩还一本正经的说，“我知道的，云声说过，你是少爷，屋里有个人也正常。” “呃，”孟乔磕巴了一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秦栩又点着头一本正经说：“我也知道，也能理解，挺好的，总比那些烂黄瓜好。” 孟乔眨巴眨巴眼睛，倏地一下笑了，问秦栩：“我有点好奇，云声跟你说什么了？他是不是什么都跟你讲？” 秦栩想了想，摇头道：“也没有。” 孟乔盯着秦栩看了一眼。 回想到四年前，那天在台球室，李云声拿着杆忽然惊呼一声：“哎呦卧槽，完蛋，我家小猪放学了！” 秦栩又不是小孩子，他更不是秦栩的监护人，可李云声就跟个老妈子似的无微不至，真就像俯首甘为孺子牛了。 孟乔本身是很喜欢李云声的，这里面没有瑜亮之争，也没有惺惺相惜，就是朋友之间的喜欢，保持点距离，却也能互相了解，懂得彼此的想法，有一拍即合的默契，总之是相处很舒服的关系。 李云声确实功利，有时候也会看不上他的做法，但瑕不掩瑜，情人都无法做到完全的契合，又何况是朋友呢！ 但李云声对秦栩，就叫人有点摸不透，既是利实，又何苦这般劳心劳力？既然情真，又为何浪荡欲海？ 他重情却不痴情，甚至不免绝情，会叫人想到一朝得志后的忘乎所以，可秦栩的存在又仿佛是他的初心，他有血有肉的证明。 他那会儿还没什么念头，就很想看看他们能走多远，又是否会像俗烂的剧情分崩离析。 第41章 打针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秦栩的真容，因为李云声赶不及，他就说送李云声过去。 最美人间四月天，他在那个晴朗的下午，见到了比春光更加明媚的秦栩。 “喏，那个就是我家的小猪，像小孩子一样嘴馋，就爱吃这些街边垃圾。”李云声带着点得意和骄傲，手指着在排队等烤肠的秦栩，又喃喃自语的来了一句，“也不知道小猪有没有良心，会给我也带一个。” 两人在车上都没动，看着秦栩接过了一根烤肠，然后又接过了一根。一根拿在了手里，另一根跟老板要了袋子套了起来。 李云声感动的要命：“啊，我家小猪懂事了！” 秦栩真的很白，白的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了。 一见钟情？是没有的。只是觉得一个人会被另一个人宠的明艳娇媚一定有什么道理，他也有无聊的时候，纯张望的心态，然后忍不住欠，非要逗弄一下。 后来接触的多了，试探的多了，不知不觉想法就跟着变了。 秦栩可不仅仅是迷了李云声一个人，也不仅仅是自己觉得他很出色，这么个千娇百媚的小尤物，谁看了不迷糊呢！ 也算是苦心经营啊，终于把人弄到这个销金窟里来了。 从秦栩落地到这里，家族群里就都会知道了，Joe领回来了一个小男孩。他怎么花了三四年的时间盯猎物的，他们只会笑笑，但现在把人带回来了，那就笑不出来了。 奉若圭臬的规则，只能游戏不能认真，尤其是他这么个怪物东西。 孟乔跟着秦栩回到了刚才的客房，手里拿着一盒针剂，叫秦栩躺下。 “云声说你做过手术，但我问过医生，即便你成年，还是有复发的可能，越晚一点越保险。就算是微创，到底也是要遭一回罪的，所以就先用这种，虽然没亲测，但肯定是有效果的，两三个月注射一次就好。等再过两三年，那时候再做手术大概率就不会复发了。” 孟乔的淡然把秦栩躁动的情绪给稳了下来。 秦栩抿了抿唇，不抱希望的说：“我以前也打过针，没什么用。” “放心吧，我说有用肯定有用，我们家就是制药的。”孟乔笑了笑，又说，“这药市面上没得卖，寻常是拿不到的，我就是想要也得给个理由。” 说着又定了定，才接着意有所指道：“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秦栩低了低头，又把嘴唇给咬住了。 “你把上衣脱了吧。”孟乔说，“我给你打，不然你自己要害怕的。” 秦栩秀美的丹凤眼带出几分窘迫和无辜。 “怎么，不好意思吗？”孟乔转了一下身，“那你先脱，然后遮盖一下，只要把腋窝露出来就可以了。” 秦栩外面是一件短款的棉服，里面是一件杏仁白的毛衣，再里面就是秋衣了，都是晚上孟乔给他买的新衣服。 他一直都穿球衣秋裤，李云声像老母鸡一样细微的照顾着他这只小鸡仔，孟乔也没强迫他改变。 秦栩都不掩饰自己的扭捏，真就要孟乔避开，躺下后用被子把自己给裹住了。有钱人家的被子都不一样，被罩丝丝滑滑的，轻薄软和还生热快。 看他乖乖诺诺的样子，孟乔忍不住又要招惹，正经色问：“你是不是很早就跟云声在一起了，所以把自己摆在女位，不愿意做个男孩？” 秦栩的脸色果然不好看了，可他却没生闷气，反而很快的攻击回来，大胆问孟乔：“你是1还是0？” 意思很明显，就是明摆着，我知道你跟云声不单纯，还挑衅你俩谁干谁！ 孟乔眉眼一抬，举重若轻的停了停，说道：“我算0.99吧，没有绝对，对吧？”随即又将眉一挑，接着道，“你也可以是0.01，你又没什么问题，是吧？” “你出去！”秦栩急眼了。 孟乔笑了，轻声且温柔提醒：“小羽，这里是我家。” 秦栩坐起来就要走。 “诶，你别这么激动嘛，看不出来我只是开玩笑吗？”孟乔说着坐到了床边。 裹着的被子因为坐起身，双肩就都露了出来，发现孟乔的目光，又把被子往脖子处提了提。 孟乔澡洗到一半，虽然泡沫都干了，但还是能闻到淡淡的洗化用品的香氛味，浴巾换成了睡袍，一坐下腿就露出来了，胸口也露的很深。 他自己扭脸看了一眼，确认了自己的身体反应。 也就秦栩是近视眼，稍微有点距离就看不清了。 “你躺下吧，我给你打了针就走。”孟乔说，“如果不放心，你可以接着用你之前的止汗剂，床头柜里就有，我刚才忘了跟你说了。” 忘是不可能忘的，只不过是想有个由头在睡前给秦栩打个电话，针剂也想等到下次回来说是特意给他弄来的。小屁孩肯定会就此放下心防，到时候还不必碍着李云声，一切就水到渠成顺理成章了。哪知道小屁孩反应这么大，生生给他创造了机会。 “我自己来就行了。”秦栩说，“你回去接着洗你的澡。” “你确定？”孟乔拿出一支来，针头虽然不长，但自己扎自己，哪怕是验个血糖都怕的。 秦栩心一横，说服自己别造作，不是已经有觉悟要跟人家睡了么？ 孟乔还计划着下次，秦栩却接受这次就可以了。 一双白白嫩嫩的胳膊伸出来，孟乔又将被子往下拉了拉，略有些强制的将秦栩的手臂压了上去，完全暴露出腋窝。 秦栩一下脸就红了，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的透透的。 早就知道孟乔不是什么好东西，秦栩想他一定会故意消遣自己，结果刚要挣扎，孟乔带着严肃的口气说：“别动，很快的。” 这语气仿佛识破了秦栩揣度自己的小人之心。 秦栩红着脸不反抗了。 没几个人不怕打针的，秦栩立刻撇开脸，有点想闭眼又觉得自己这样太锉了，所以就睁大眼睛放空。 孟乔说了声：“来了哦。”倒是不拖泥带水，很干脆的扎了下去。 也没多疼，但药水被孟乔注入的太过缓慢，用余光盯着屏气的秦栩，那因用力蹙起的眉头而漾开的红晕，难耐的模样好似被进入了一般。 “好，行了。” 换到另一边，孟乔却没换个位置，坐在原处就不得不歪身靠近，重量压了下来，秦栩又一次撇开脸，却躲不开孟乔给他带来的压迫感。 孟乔一手固定着秦栩的胳膊，另一只手取出又一支针剂，过来时小手指顺势一勾，春光就露了出来。 秦栩注意力不在此，压根没发觉孟乔的邪心，针头戳入，他再次蹙起眉，更是不想逞强的闭上了眼。 孟乔一边缓慢注射着药水，一边肆无忌惮的打量起了秦栩。 不是稚嫩的淡粉桃花尖了，而是含苞待放的红粉色，没被刺激，软嫩的芽儿一枚，经不起一点搓弄。 这种白皮一看就知会是粉色，也不光是此处的风光……感觉他被人开发过，好像更诱人呢！如果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雏儿，他反而觉得不足以引起什么性趣，有些人耐心有限，就爱知情识趣吃口现成的。 很好，很好！ “好了。”收针时，顺手又给一角盖了回去。 秦栩把两只胳膊都缩进了被子里，丹凤眼添了朦胧，有了属于桃花眼的迷离与魅惑。 “这是给我准备的睡衣，还没穿过，你先将就一下。”孟乔开了衣橱，给秦栩拿了一身衣服。 房间里是恒温系统，但与室外温差不会特别大，所以只穿单衣会有些凉，略显厚实的居家服里还有一套短袖短裤的睡衣。 连止汗剂都准备了，怎么可能想不到睡衣，对于秦栩的到来他是势在必得的，当然，万蕴的消息他肯定也早知道了，只是把不好的话留给李云声来说。 孟乔已经走了，秦栩起来把衣服换上，睡觉就不用穿居家服了，里面的睡衣也是丝丝滑滑的料子，是秦栩喜欢的样式，没有纽扣，腋下和侧腰系带子，青草绿的颜色，不仅宽松，袖子和裤腿也很宽大，上身很舒服。 要是李云声看到，一定会说是女人穿的了，怪不得孟乔不穿。 还是不信这种神奇药剂，都被美容医院坑过一次了，乖乖喷上止汗剂，安心睡觉。 床很软却又有着支撑的力量，被子轻薄还暖和，迷迷糊糊要睡着，忽然感觉到脸上丝丝刺刺的疼，不管有没有用，还是把药膏涂上吧。 两边脸蛋厚厚涂了一层，一会儿清凉一会儿火辣，鼻腔萦绕着淡淡的草药味，睡吧，睡吧，天要亮了。 天早亮了，但秦栩还不醒，李云声都来了好一会儿，实在等不得了，把人给摇醒。 “猪啊，小猪，醒醒。”李云声坐在床边，身体下压抓住秦栩的两个肩膀，“栩栩，醒来了，你爹来了！” 秦栩还做着美梦呢，眼睛虽睁开，人却还混沌着，一回神目光刚好对上站在不远处的孟乔，虽然眼睛看不清，但笃定他又是在审视。